[東方玄幻] 太上真魔 作者:不給你摸 (已完成)

 
cx_2131 2016-9-23 00:40:3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5 151436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4 00:27
第一百三十章 陡然攀升

張潛心中微感訝異,滿頭髮絲輕舞,整個人猶如一道濃墨點染出來黑影,寂靜無聲的懸於空中,冰冷的目光穿過夜空。

只見三十里外,一點紅色的微光自黑暗中逐漸清晰,到最後化作一道赤紅如血的狼煙,彷彿天外隕石撕裂雲層,摩擦燃燒,在空中拖出一道長長的尾焰。

此乃人間世界,為正道把持,受天庭庇護。

然而來者卻無一絲收斂之意,舉止之囂張,簡直令人驚嘆,絲毫不怕惹禍上身!

三十里地,不過幾息之間。

那道紅光便已至近處,高速飛行帶起的氣浪轟然而襲來,猶如狂風,將張潛身上衣袍陡然捲起!

一股兇殘、冷漠的氣息覆壓而至!

張潛身形輪廓融於黑暗之中,形跡模糊,看起來有些卑微,在這煊赫的火光之下,似乎隨時能被吞沒。

火光掩映之下,依稀可見來人面目之上那一片片恐怖猙獰的燙傷,於黑夜之中,便似凶神夜叉,目光冰冷,凝視著張潛,說道:“我兄長生性多疑且心胸狹隘,容不得別人,怎可能將骨魔交予你手裡,你那般說時,我便有所懷疑,下午之時,我又回焰獄峰了一趟,讓山門大陣阻攔在外,也沒見著我兄長,徐釗那小子卻誑我說他在閉關,地煞元磁陰陽逆亂神陣需從小火眼中汲取地煞元磁之力,他若是閉關,怎麼能容許這點,說吧,焰獄峰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兄長如今在何處?”

“聽徐釗講,你十幾年前服用橫渡丹強渡心魔,已經身死,怎麼如今卻投入天戰峰門下。”張潛撣了撣衣袖,將被風吹亂的衣襟整理齊展。

舉止從容,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樣。

王永誠被一語道破身份,咧開嘴,似笑非笑,也對張潛漸漸有了興趣,想慢慢玩弄,沒了之前的惶急。

咂了咂嘴,因為沒有嘴唇的緣故,看起來就像是一條口齒猙獰的食人魚,聽著張潛這般一問,也陷入了往事糾纏之中,反正已將它當作死人,也不曾顧忌什麼,有些事情在心頭沉寂了十幾年,雖不提但不代表忘記,莫名其妙的笑了笑,卻因面目醜陋,而顯得恐怖無比,自己尚未覺得,沉湎於回憶之中,自顧自的說道:“當年師尊受傷回山,自知生死命數已經到了只能聽天由命的地步,便將我與家兄傳喚身前,交代後事,當時他老人家是將峰主之位傳給了我。”

聽到此處,張潛似乎已經能猜到故事的結局,但並未打斷,讓其繼續往下講。

“其實我意在修行,並無心於權術,師尊閉關之後,我並未提起過此事,家兄也就順理成章的掌握了峰主之權,可他還是容不得我,恐怕師尊也未料到,只是那麼一點微不足道的權柄與利益,就足以衝垮數十年的兄弟情義。”王永誠呵呵一笑,言語之中卻沒有多少仇恨,彷彿再說一件無關於己的事情,而後繼續講述:“他要殺我,我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就玩了一出死裡偷生,當然,死的人不是我,只是一個和我一樣,被燒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外門弟子,而後我離開焰獄峰,遇見了無生子。”

張潛微微皺眉,而後一本正經的道:“那你應該謝謝我,替你報了如此血海深仇。”

“可他畢竟是我兄長。”王永誠突然說道,語氣雖然平靜,可兩人言語之間銜接一絲緩衝的餘地都沒有留下,氣氛突然緊張起來。

張潛點了點頭,似是明白了什麼。

一股濃烈凶狂的殺意自那渾濁如死魚的眼瞳中散發出來,只見他雙肩之上突然騰起衝天火光,滾滾狼煙侵徹雲霄!

兩道被火光浸染的黑煙自他掌心湧出,就好像兩條赤練蟒蛇纏繞在雙臂之上。

他身上甲衣輕顫,發出讓人顫慄的嗡鳴。

張潛似是被火光刺痛了雙目,情不自禁的低了低頭,只見山間、河流之中蟄伏的數道氣息忽然間銷聲匿跡,不由莞爾,而後抬起頭來:“我不願與你打生打死。”

“你也確實沒資格與我交手。”王永誠似乎很會曲解對手的言辭意圖,再反過來攻陷對方的心理防線,其實心境也是戰鬥之中一個極為重要的因素,他在天戰峰十幾年間,學的最多的便是如何與人戰鬥,自然知曉如何瓦解對手心中的信念,點了點頭,而後說道:“單憑你是殺不了家兄的,我不管你使了什麼陰謀手段,還是有人幫你,如今我給你一個機會,一個痛快解脫的機會,不問你任何事情,因為有些事情你一定不肯講,但你要相信我是有辦法讓你開口的。”

“你真有趣。”張潛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你只需將《白骨天魔經》給我,因為這本是屬於我的,我便會讓你痛痛快快的去死。”王永誠語氣涼薄。

“在天戰峰呆了幾年便不知天高地厚了嗎?天戰峰一脈的確是小溈山最擅長克敵制勝的一脈,可亦分人,莫要盲目自大,與人交戰,最重要者是知己知彼,只有如此才知如何去戰,有沒有一戰之力,值不值得一戰,可你真的瞭解我嗎?便擺出如此姿態。”張潛搖了搖頭,而後看像山間,神識映照,那幾道氣息雖是隱藏起來了,可並未離去,今日若有驚人之舉,今後於世間必然寸步難行,說道:“其實我與你並無仇怨,我甚至可將白骨天魔經給你,你所求的無非是此物而已,可你下定決心想要殺我,又是何必?我不願你與你動手,因為這裡是人間之地,你捅出簍子,還可以回山避禍,可我還要去世間一趟,不想惹的一身麻煩。你若離去,我不攔你。”

“荒謬,死到臨頭了,還執迷不悟!”王永誠眼角抽搐,殺意陰寒。

“你執意如此,那我多說無益。”張潛雙眼微闔輕聲一嘆,雖如今極不願意動手,但真到了不得不動手的地步,卻絶不會拖泥帶水。

心中殺機一起,身上氣息陡然攀升。

王永誠立即警覺,眼瞳之中爆發出濃重的寒光,猶如隆冬朔雪。

既是震驚!又是憤怒!

前一刻,心中尚在斟酌,張潛死到臨頭為何如此鎮定,甚至可以說是狂妄,莫非得了失心瘋?

亦或是得了白骨道人的費盡心血煉製的骨魔,便荒謬的認為能與自己為抗衡?若是這般認為,那也與失心瘋一般無二。

畢竟兩人之間境界差距已是天上地下!

骨魔厲害雖是毋庸置疑,但自己完全可以在骨魔傷到自己之前,將其斬殺。

而後一刻,張潛身上的氣息便陡然攀升!

境界一瞬間由元精雲布初境提升到了百骸暢通之境!

其實他也想到過張潛可能隱藏了實力,但並不重視這種猜測,天戰峰弟子常年於生死之間磨礪,感知明鋭,又有獨門密傳的觀想之法鍛鍊神魂,眼下他雖然只貫通了體內六條經脈,但神識強度卻與百骸暢通後期相當,想要在他面前隱藏修為談何容易,然而事實上,張潛不但在他面前隱藏了修為,而且隱藏的不是一點半點。

轉瞬之間,便飛躍了四五重境界!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4 00:29
第一百三十一章 斷戟

這種翻天覆地變化在加上之前那番言辭,不亞於在王永誠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好,你很好,若你只是元精雲布之境的螻蟻,那我也替我兄長感到悲哀,殺你同樣是髒了我的手,如今卻好,心裡不必再糾結這些了,看你年紀輕輕,能有這般境界,也算是天才一般的人物,殺死一位天才實在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王永誠牙齒輕輕挫著,渾濁的眼瞳映襯著火光,彷彿流淌的鮮血一般,陰聲言道:“所謂天才不過是受上天眷顧多一些而已,卻因此而得意忘形,擺不清自己的位置,我為修行付出了多少心血、承受多少苦難,你又怎配與我相提並論!”

“我並不想跟你相提並論,只是你一味想要殺我而已。”張潛雙眼微闔,五指輕輕擺動。

言語之間,身子猶如被風吹拂,慢慢接近。

“對,你必須死!”王永誠眼眸陡然爆發出無窮的凶光,身上纏繞的火蛇頓時暴走,瘋狂的扭動,仰頭長嘶!

這一刻他將心頭的怨念與仇恨都轉嫁在了張潛身上。

狂亂的戰火席捲開來,滾滾狼煙猶如吞天巨蟒!

王永誠揚手一劈,身上盔甲錚錚響動,濃煙、戰火化成的巨蟒自天穹之上猛然咬下,百丈身軀,橫掃虛空!

浩浩蕩蕩的暖流撲面而來,更夾雜著一股濃烈到極致的戰意,猶如那濃煙之中挾裹著千萬鐵騎,殺伐之聲衝入心間,讓人有種近乎窒息的錯覺。

張潛看著那當頭撕咬而下的火雲巨蟒,微微皺眉。

身形依舊如風箏一般,在浩蕩的天風中不停的飄搖,依舊沒有使用任何神通,似乎隨時時可能被吞沒。

便在兩人身下百丈的山脈中,一條清河自山谷中蜿蜒穿過,水面波光瀲瀲,倒影著天穹之上的火光,就好像被揉碎的血月一般,河岸邊,兩個矮小佝僂的人影藏在岩石擁擠形成的狹隘縫隙中,坐在冰冷堅硬的石堆中,下巴枕在蜷縮的膝蓋上,雙手捂著耳朵,屏住呼吸,不敢看天上一眼,就像是把腦袋埋在沙堆裡的鴕鳥。

天上降下的滾滾熱浪,使得這深秋蕭索的涼夜好像突然變成了炎熱的伏天,河面上更是湧起無數浪花,逆流翻滾,河水漸漸渾濁,猶如血染。

藏於岩石縫隙中的兩個人影,亦是戰戰兢兢。

正是此時,天上猶如雷霆震怒。

虛空之中,那火雲巨蟒已是將張潛整個身形都遮掩蓋住,猶如泰山壓卵一般,目光穿透夜空望去,已是看不見一絲蹤影,猶如被狼煙、戰火燒成了灰燼,便是以神識映照,也無跡可尋,似已身死,然而王永誠神色之中非但沒有流露出一絲喜意,反而皺起了眉頭,愈加謹慎。雖然他有絶對的信心將張潛擊殺於此地,哪怕是他隱藏了實力,依舊不能改變什麼,但絶不至於如此不堪一擊,一招之間便將其打的灰飛煙滅,便是他自己也不會相信,可若非如此,他如今在哪?

戰火狼煙瀰漫虛空,猶如千軍萬馬衝殺,殺氣充斥原野。

王永誠目光如電,似要穿透濃煙火光。

便在此時,面色驟變!

濃煙之中,一個巨大的黑繭橫衝而出。

張潛滿頭青絲陡然揚起,顯露身形,猶如魔神,髮絲化作千萬道劍氣,縱橫切割,狼煙、戰火匯聚而起的巨蟒陡然被斬成粉碎。

灰燼猶如破碎的隕石,朝著山間墜落。

頓時像下起了一場火雨。

落入森林,樹木傾覆,火光四起,落入河道,河水翻煮,濃霧滾滾。

藏於石縫中的兩道人影頓受驚嚇,抱頭鼠竄,只是四面都是山石,根本無處可逃,也實在找不到比這裡更加安全的藏身之所,在原地倒騰兩圈之後,漸漸消停,四目相對,不難看清彼此心中那一絲刻意隱藏的恐懼,二人臉上同時浮起憤怒與羞惱,其中一人臉生淡色金鱗,魚唇鯉須,就像水府小妖一般,發起怒來,眼睛瞪的猶如明珠一般,看著那背生厚甲,尖嘴猴腮,指甲鋒利的佝僂老漢,斥責道:“甲山,兩人在你屬地之中胡作非為,你卻管是不管。”

那老漢面目猥瑣,翻了一白眼,雙手一刨,便在岩石下掏出一個坑來,蜷縮著身子臥了進去,一副膽小如鼠、愛理不理的樣子。

“要管你去管,兩人打架可不止禍害到我的黃石嶺,你的清水河也死了不少生靈。”老漢瞥了一眼漆黑的夜空,火雨傾灑,山林四處起火。

嘴上雖說的不在乎,可實際上眼角都擰在了一起,皺紋如魚尾一般,顯然極為痛心。

“我一個人哪裡是兩人對手。”那鯉魚小妖緊皺眉頭。

猥瑣老漢白了他一眼,哂笑道:“我兩聯手便是他二人對手了?我這黃石嶺不過方圓十里,你這清水河也就四五十里的水域,便是不顧屬地生靈調動所有靈氣施展法術,恐怕也難以對其造成威脅。你可看清楚了,那個渾身冒火的魔頭可是修成神通的大能,你我怎麼是對手?睜一隻眼閉一隻算逑,你還是太年輕啊。”

“任他們這麼打下去,你我屬地之內恐怕要死不少生靈,倒時候上面怪罪下來,誰來擔當?”鯉魚小妖一臉正義之色。

猥瑣老漢擺了擺手,不耐煩道:“你還以為你是岷江河神啊,你這清水河跟我黃石嶺一樣,都是荒無人煙之地,誰有那閒心來管?再說,也打不了多久了,那個道士的境界不如這魔頭高深,而且道門正宗偏重於清修靜悟,克敵制勝的手段有限,戰鬥力本就遜色於魔宗修士,若有一兩樣法寶,或許還能堅持一會,不過這道士身上一窮二白的,若有拿得出手的的法寶早該拿出來用才是,恐怕也是強弩之末了,十息之內必然結束,你我屬地也受不到太大的波及。”

那鯉魚小妖聽他提起岷江二字,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絲恨意,而後又驚訝道:“你說那個披頭散髮的是正道中人?可他為什麼不用符詔借調天地靈氣。”

“我怎麼知道,或許是散修,沒領道牒,寫不了符。不過之前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極為純正,所修功法應該是出自玄門正宗。”猥瑣老漢撇嘴道,一副不太關心的關心模樣,在他看來,張潛已是瀕死之人,身份來歷如何不凡,也不那麼重要了,不像以往那般,對玄門正宗修士,保留幾分敬畏。

“他若是道門中人,死在你我屬地之中,我兩都會惹上大麻煩啊,說不定會被貶下神位。”鯉魚小妖神色惶急。

猥瑣老漢倪了他一眼,似嘲諷他沒見過市面一般,道:“我之前不是給你說過了嗎,這人可能是散修,他死了誰會追究?”

“不行,我得幫他!不能讓這魔頭如此放肆。”鯉魚小妖一翻身,便欲跳入河中。

“你找死麼,你我不過小小山神、河神,魔道紛爭與我們有何相干?還是正義感氾濫,想做衛道士?”猥瑣老漢一把將他拽住。

“我是天庭冊封的正神,持金書敕令,便是被打散神體,也可在封地重生。”鯉魚小妖不依不饒。

“別傻了,你封地可是在岷江水域,你重生之後便會淪為那千年老龜的階下囚。”猥瑣老漢死不鬆手,不肯放他離去。

話音剛落,忽然聽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猶如旱地驚雷一般。

兩人身後那塊巨石咔嚓一聲,便被震開一道恐怖裂痕,強橫的衝擊波自兩人身外不遠處席捲而來,先前兩人自顧爭持,竟是忘了天上那兩人正打的如火如荼,一不留神,被餘威波及,身子直接被掀飛出去,跌落石灘上,摔得七暈八素,連滾帶爬直起身來,只顧抱頭鼠竄,眼角餘光朝天穹上看去,只見狼煙四起,劍氣漫天,夜幕都成了荒涼蕭索的戰場。而在之前雷聲響起的地方,塵土已經落定,只見空曠的河灘上像是被隕石砸中,竟出現一個數丈深的大坑,其中濃煙滾滾。

煙塵之中,依稀可見一桿大戟,遍體赤紅,猶如血火。

一股逼人的殺氣從半月似的利刃上散發出來,好似剛從戰場堆積如山的屍體中抽出來的一般,僅是那股氣息便讓兩尊小神一陣膽寒。

凝實的身軀如同水中倒影,變得有些散亂,神體竟然有崩潰的跡象。

神靈之體非血肉之軀,與鬼物相同,實物難傷,反而易受強大氣息所擾,顯然這坑中的赤色大戟已具靈性,乃是不折不扣的靈寶!

而且靈性浩瀚,品質絶對不低!

然而這大戟竟是被人從中斬斷,落在坑中只是前端半截。

猥瑣老漢往坑中看了一眼,只覺得腿肚子發軟,哆哆嗦嗦的朝天上看去,只見濃煙滾滾,遮天蔽日,什麼也看不清楚。

而那一片虛空之中的五行靈氣也被劇烈的打鬥所擾亂,不再受他轄制,也無法感覺到天上具體情況。

只是氣氛壓抑,如粘稠的泥漿一般,讓人渾身如受重壓,半步也挪動不得!

兩人艱難的仰著頭,就像被人掐住脖頸的綠頭鴨,雙眼死死盯著夜幕中那片黯淡的火光,就好像被鮮血淋熄,輕煙飄蕩,猶如荒涼蕭索的戰場。

火光之中,僅有一道人影,雙手持著一根赤紅如血的長棍。

一端成斜面,便是那桿被斬斷大戟。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4 00:30
第一百三十二章快到極致!

王永誠雙手酸麻,虎口鮮血汨汨的往外湧,自肘尖流下,連成血線,卻已經感覺不到疼痛,雙眼空洞無神,一片渾濁死灰,看著那手中半截戟身,腦子裡紛亂如麻,醜陋不忍直視的面目之中終於流露出了一絲恐懼,他有些難以接受這個現實。他一生無所畏懼,並非連死也不怕,而是屢次死裡求生,心志早已被磨煉的堅硬如鐵,甚至在那令人談之色變的惡靈戰場之中歷練,也未曾畏怯,亦不曾失敗,以至於他一直堅守一種信念,這世間再無我恐懼之物,再無我不可戰勝之物。

然而今日與張潛一戰,無異於被一盆帶著冰渣的冷水從頭澆下。

此刻他終於明白了,不是自己真的心無畏懼,而是未曾遇見能夠讓他心生恐懼的敵人。

這桿血火神戟乃是無生子采赤陽神銅以太陽真火煉製一百零八天而成,又於人間幾處古戰場遺蹟之中降服上千尊將士英魂融入其中,前後歷時三年,方成此戟。

論品質在靈寶之中也接近頂峰!

本來一開始時,他根本沒打算動用血火神戟,未免有殺雞用牛刀的嫌疑,贏了也不算光彩。

哪知張潛手段詭異,竟將他所施展出來的神通接連破去!

而整個過程中,他都未曾動用骨魔,也就意味著那尊殺戮傀儡不知何時就會選準時機對他發動致命的一擊,王永誠也開始小心謹慎起來,為防變數,也顧不得扭捏作態了,當即招出血火神戟,廝殺戰鬥,克敵制勝方才是根本目的,關乎性命,至於手段如何,並不重要,氣節這東西往往連衛道士都不屑一顧。本以為此戟一出,必然可以泰山壓卵之勢將其捻滅,然而結果卻與猜測呈現一種讓人無法承受的反差,血火神戟,接近頂階的靈寶,竟然被張潛彈指一斬,從中斷裂!

巨大的侵徹力貫穿雙臂,身子有種快要的撕碎感覺!

“這是什麼神通!”王永誠雙目圓睜,臉上血痕交錯,漸漸回過神來,心頭驚駭之意幾乎快將他的冷靜吞沒。

看起來有些像無生子當年練過的一門法術《血煉黑金劍氣》,他隱隱猜測到一絲來歷。

他是天戰峰弟子,這門法術他不僅聽說過,甚至還知曉練法。

這血煉黑金劍氣絶對不可能達到這般地步,否則也不會被無生子當年從體內廢去。

然而他卻不知,張潛修煉道淵之術,爐鼎承受能力極為強橫,所能達到的高度又豈是無生子當年可比,毫不誇張的說,張潛如今血煉黑金劍氣的修為造詣,已經遠遠勝過創造這門法術的人——天戰峰峰主無生子。而且他彈指一斬,看似簡單,但卻不知融入了多少玄妙神通,不僅僅包含血煉黑金劍氣斬殺之勁,還有無漏靈體那擒龍擲像的肉身氣力,甚至手臂之中運起了一道碧海潮生氣,暗中使出了潮汐劍訣的中一些妙法,如此多的手段匯聚在一起,又如何可能簡單!

只是這些王永誠並不知曉,張潛將所有氣息都牢牢鎖在體內。

彈指一斬,返璞歸真。

看不出一絲端倪,自然也讓人更加難以接受與相信,因此他心底依舊在歇斯底里的咆哮著,面目猙獰,雙手緊緊握著斷裂的血火神戟。

陡然間,一陣風聲自遠處黑暗中響起。

就像是挑動了王永誠心裡那根最緊繃的神經,他雙眼之中壓抑的憤怒與恐懼在這一顆都盡情的燃燒起來,轉眼之間便化作灰燼,只剩下死灰般的冷漠!

天戰峰善戰,絶非浪得虛名!

歷經無數生死磨練,在絶境中掙扎求生,所能擁有的心性又豈可小覷。

幾乎在剎那之間,便將所有負面情緒都掃蕩一空,只剩冷靜。

王永誠雙眼微眯,如今神識之中根本無法照見張潛身形存在的一絲輪廓與痕跡,只能用雙眼去分辨,耳朵去聆聽,一陣陰冷的殺意自他體內散發出來,猶如深秋夜裡寒霧,又像大軍殘殺過後被荼毒的荒原上飄起的硝煙,似乎依稀能從中分辨出刀劍錚鳴、馬蹄踐踏血泥的聲音,而後遠處風聲越來越近,飄飄渺渺,他身上本已熄滅的火光漸漸重燃,渾濁的瞳孔之中就好像有千軍萬馬要衝殺出來,他雙手輕輕震顫,好似醞釀著無窮無盡的毀滅與殺伐。

風聲逼近,寒意撲面,他將手中斷戟輕輕揚起。

“四十丈……三十丈……”王永誠嘴中喃喃自語著,卻是以一種快到人耳無法分辨的語速,因為那風聲接近的速度實在太快,快到那十丈距離只用了一個剎那間!

然而不等他口中數出最後兩段距離,一絲人影輪廓便從黑暗中顯現出來,近在眼前!

五道鋒利的劍氣撲面而來!

沒有任何氣息!

就是鋒利,無堅不摧的鋒利!還有快,快到讓人心跳都似乎在這一瞬間靜止下來。

兩者完美的糅合在一起,便是世間最恐怖的氣息,死亡!

絶對的死亡!好像冥君在生死薄上的勾劃!

王永誠被被這撲面而來的五道劍氣逼至絶境,措手不及。

但他卻心服口服,因為張潛沒有偷襲,沒有使用任何下作的手段混淆視聽,而是快,快到了極致!

快的已經超過聲音傳播的速度,才讓他判斷出現失誤。

而且五道劍氣撕裂氣流,使得身形在黑暗中被模糊,直至那那指甲逼近自己身外三尺之地才被發現,他來不及思考,因為只要稍微有一絲遲疑,他便會被這幾道劍氣毫不留情的斬殺,事到如今,他當然不會荒謬的認為自己天戰峰弟子的身份便足以讓對方收手罷休,從一開始,便是自己咎由自取,那淪落到這般地步,也只有依靠自己才能死地求生,陰冷平靜的眼瞳之中,只存在那五道劍氣,就好像五點寒星,腦海中的因死亡帶來的恐懼還未來得及瀰漫擴散,他便已經作出了反應。

醞釀已久的殺招猛然脫手,也簡單至極,就像血泊中垂死的將士掙扎爬起,高舉長刀,朝著迎面衝殺而來鐵騎斬去!

帶著一往無回的慘烈,帶著同歸於盡的決然!

一棍震裂空氣,卻沒有任何聲音產生!

整個空間都好像成了琉璃,紅色的裂痕就好像蛛網一般,沿著棍梢鋪陳開來!

無窮無盡的戰火、狼煙彷彿被殺意淬煉成了最鋒利最堅決的刀意,斬向天地之間,撕出一片片觸目驚心的傷口,夜幕頓時被鮮血染紅。

天地俱寂!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4 00:31
第一百三十三章 足以驕傲

山河之間,鯉魚小妖與猥瑣老漢渾身顫慄,臉上已被夜幕中投射下來的火光染紅,寫滿了恐懼。

雖然神靈在某種程度上而言,是近乎於不死不滅的,但若被震散了神體,想要重塑形體也需要一個極為漫長的過程,而且這一棍之中挾裹的力量恐怖至極,即便一點餘威波及開來,也足以將這這小片山頭直接震蹋,黃石嶺被毀,他作這片山嶺之中的山神,自然也就形神俱滅了,猥瑣老漢跪伏餘地,雙手緊接地面,一道道濃郁的戍土靈氣從山脈之中升起,大地輕微的震顫,猶如地震一般,無數塵煙從林間飄起,將樹冠上的火焰撲滅,整個黃石嶺都藏匿在一片黃雲之中。

在山谷間蜿蜒的清水河,捲起無數逆流,河水渾濁如泥漿一般,無數魚蝦飄起,又被天上傳遞降下的恐怖力量震成肉糜,血染長河。

鯉魚小妖背抵巨石,口中吐出一道碧藍如水的清氣,沒入河水之中,狂暴的河水漸漸溫和下來,在山谷夾道中艱難的流動。

虛空之中,無數血色裂痕以驚人的速度鋪陳開去,轉瞬之間,便密佈了那一片夜空。

張潛隱匿於黑暗中的身形,頃刻間暴露無遺。

在那密集廣泛的裂痕之中,他身影顯得極為脆弱,就好像封凍在冰層中的魚蝦,隨時會因為冰磚的碎裂而化作一堆零碎的血肉。

天戰峰絶學,戰王七式。

乃是法武結合的無上殺招,天戰峰之所以善戰與這七式絶學有著莫大關係。

“此招乃是戰王七式第四式,山河破碎,已是我如今境界所能使出最強殺招,氣行周天之境的強者亦不敢硬接,你能死於此招之下,也足以驕傲了,今日之事便以此為了斷吧。”王永誠雙眼微眯,一道冷冽的意念從雙眼之中爆射出去,已神識為樞紐,化作一道聲音衝入張潛腦海之中,雖有攻心之意,但卻無一絲驕狂,因為他即便能以此招取勝,亦是與張潛同歸於盡的下場,死亡降臨之前,又有什麼是值得歡喜的呢,能殺死張潛,只不過是心中能多一絲慰藉罷了。

戰王七式,雖是無上殺招,凌厲兇狠。

然而對身體的摧殘也是無以復加的,屬於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之法。

若是平時,他最多也就只能施展出前三式而已,境界未到,強行施展後面之法,那便不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了,而是傷敵兩千自損三千!

如今身陷絶境,自知必死,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山河破碎這一式,消耗真氣之猛烈,如烈火澆油!

神識傳音之際,他臉上那一層層疤痕便已經破裂開來,臉上血肉猶如荊棘鞭笞,碎肉橫飛,整個人竟是承受不住體內真氣瘋狂裂變,而爆炸開來,體內經脈、軟骨猶如炮仗一般,不停的崩碎、斷裂,轉瞬之間整個人已經炸燬的不成形狀,甚至能看見頭皮下的纍纍白骨,然而他始終不曾動容,雙眼冷漠。

渾濁的瞳孔中只有一種純粹到極點的赴死之意,粉身碎骨亦如身外之事一般。

而後那渾濁的瞳孔也被一抹血光充斥,就像鮮血滴落在了水中。

棍稍落下,觸及劍氣。

一陣尖鋭到極致切割聲響徹天地,方圓百里的山脈都沸騰了,鳥獸驚飛,秋葉飄零!

腳下黃石嶺,如同颳起一陣狂風!

而每一縷風都是凌厲到極點的聲波,有如刀光劍影,所過之處,枝葉橫飛,石屑亂濺!

張潛五指如鐵鎖一般,緊握斷戟!

溫潤如玉的手掌就好像這世間最堅固之物,托起了那欲要崩滅山河的力量!

斷戟難以寸進,火光就像掙扎的巨蟒,在他掌心瘋狂的扭動!

然而那些密佈蒼穹之中的血色裂痕卻未受阻止,如同一陣密集的劍雨,狠狠斬像張潛的身軀,以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方向,但有一點卻是相同的,便是那每一道裂痕之中都帶著毀滅的力量,每一道裂痕都足以斬碎一座山丘,張潛身上的鷹神道衣轉瞬之間便成了飛絮,然而那些裂痕落在他肌膚之上,卻只留下了一條條微不足道的細小傷痕,就好像修眉的小刀划過,血痕淡薄,甚至鮮血還未來得及滲出,那一絲血痕就猶如宣紙上的水跡,被風迅速吹乾。

“你!”王永誠雙瞳之中已被血漿充斥,但卻流露出一陣明顯的驚恐。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玉石俱焚的反撲竟然只毀去了對方身上一件無關緊要的法衣,以及留下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傷痕。

這還是人的身軀嗎!

這種結果已經完全超出了他想像所能承受的極限。

“你足以驕傲了,這麼多年來,你是第一個傷到我的人。”

張潛雙眼微闔,將先前的話,心平氣和的還了回去。

而後將斷戟從他手中輕輕抽了出來,粗糙的戟身從他緊鎖的虎口中摩擦而過,帶起無數肉糜,好像磨盤裡留出來的肉醬一般。

即便如此,王永誠依舊不曾鬆手,身上湧動著濃烈的戰意。

困獸猶鬥!

明知必死,凶性仍存!

天地之間漸漸安靜下來,戰鬥的餘波散去,只剩下林間飄蕩的青煙還昭示著前一刻大戰的慘烈,秋風蕭索,萬物俱籟,蜷縮在河岸巨石縫隙的猥瑣老漢、鯉魚小妖終於敢抬起頭來,朝著漆黑如陳年血垢一般的夜幕投去一兩縷目光,亦是看清了這幕情景,怔怔出神,一臉驚愕!

從之前斷戟墜落,到如今塵埃落定。

所有結果都與預料之中的情景呈現一種詭異而驚人的反差,兩人腦子裡如今跟糨糊一般,根本不知道怎麼一回事,張潛前一刻還在那魔頭的凶威中風雨飄搖,岌岌可危近乎與死神並肩而行,轉眼間卻又如天神臨世,輕描淡寫掌握著那魔頭的生死,也不知道那足以讓山河破碎的殺招如何在須臾間化為烏有,兩人之前都被未敢窺視,因此錯過,只是有一點如今卻是清晰瞭然,張潛勝了,黃石嶺與清水河雖然受到重創,但畢竟算是抱住了,而後正道中人獲勝,也是最好結果。

若是那魔頭斬殺了正道修士,他兩尊小神會不會被滅口都未嘗可知,即便對方不屑動手,正道中人死於自己屬地,各種善後事宜也是巨大麻煩。

大局既定,也沒那麼多擔心了。

看著那魔頭渾身如血染,依舊執著不肯鬆手,兩人心頭也是湧起了一絲敬畏與憐憫。

能被天庭選中,封為神靈,必然是積累了不少功德,大多屬於心性純良、善心未泯之輩。

張潛心間卻無一絲多餘的情緒,將那斷戟從他手中抽出之後,漠然一掌擊出!

轟!

如撞銅鐘!

王永誠挺立僵直的身軀,就好像冥頑不靈的死士,受這一掌,陡然被打成了蝦子。

身上的戰甲發出洪鐘大呂一般的聲音,雖是抵擋化解了七成的掌力,然而三成力量侵徹體內,亦足以破壞他垂垂危矣的生機,一口鮮血混合著破碎的內臟從他口中狂吐而出,橫灑夜空,除了鮮血如雨之聲以及戰甲震顫的餘韻,再無一絲雜音傳來,沒有悶哼,沒有慘嚎。整個人猶如一片被秋風捲起的落葉,在空中打著旋翻飛,最終在蕭索的殺意中墜下雲端,耳邊風聲傳來,已成皮膜的眼瞼終是垂落下來,覆蓋住被血漿染紅的眼瞳,生命的氣息在漆黑的夜色中悄然沉寂。

張潛自雲端緊跟而下,從微塵洞天之中取出那件陰沉竹衣蓋住身軀,而後凌空抓攝,將那生機斷絶的死屍捲入了黑暗世界中鎮壓封印。

落到地面,亦不言語,將深坑中的大戟收走。

做完這一切,便欲離開。

那猥瑣老漢和鯉魚小妖,一直在旁觀望,見此人雖是沉默寡言,但似乎不像惡人,而且之前身上流露出來的氣息醇和中正,也似正道中人,只是先前殺人手段太過霸道兇狠,殺氣太重,以至於心中有些忌憚,遲疑片刻,才鼓起勇氣追了上去,大聲喊道:“道長留步,老朽是這黃石嶺山神,偕同清水河水神,拜見道長。”

“你二人找我何事?”張潛止步轉身,目光平靜,問到兩人。

“倒無要緊之事,只是見道長先前與那魔頭一戰激烈無比,恐是疲憊,此去一千七百里,都是險山惡水,且不知那魔頭還有沒有同夥追來,不如便在我黃石嶺中落腳歇息幾日,靜養調息,等將損耗的純陽真氣彌補過來,再繼續趕路。”那猥瑣老漢上前恭恭敬敬的說道,之前親眼所見張潛實力強橫如斯,自然有心攀附,若能與此人結下一樁善緣,便是天大的好處,恐怕巫山山神日後見著自己也要給自己留幾分顏面,如今正是極好的機會,他哪裡肯放過。

張潛端詳他一陣,見其神色誠懇,眼神之中那一絲冰冷的戒意漸漸散去。

對其提議,也不拒絶。

而後目光游移,落在那有幾分畏怯、靦腆的鯉魚小妖身上,似有幾分興趣。

他之前雖在虛空之中與王永誠交戰,然而神識覆蓋籠罩,一直注意這山中的兩尊小神,自然也知曉兩人一舉一動。

鯉魚小妖曾有心幫他,雖被阻止,但畢竟有這番心意。

張潛是恩怨分明之人,承了這情義,自然不會淡忘,輕輕一笑,問道:“兩位如何稱呼?”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4 00:35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太上道人

猥瑣老漢極善於察言觀色,聽他這話,便知曉這事有戲,對方不是心高氣傲之輩,肯與自己結交。臉上喜意浮現,將身軀挺直了一些,想彰顯出幾分山神的威嚴與氣度來,至少不那麼掉價,當然變化也不是那麼明顯,頂多就從一賣油翁變成了一教書先生,倒是那鯉魚小妖彬彬知禮,細緻介紹起來:“他叫甲山,原本是黃石嶺中的一隻穿山甲,後來救了一個入山採藥的郎中,受了些香火,便封了山神,我叫李漁,原本是岷江裡的一尾鯉魚,如今是清水河的水神。”

張潛自然沒打算去知曉這些瑣碎小事,卻沒想到這鯉魚小妖說的倒挺細緻,也不好以冷漠示人。

腦海裡思緒一轉,便捏造了一個身份:“貧道太上道人,乃是荊州昭陽城散修。”

“太上”二字是至高無上之義,亦包含其鼎立世間之心意,唯有至高無上之境,方可執掌自身之命,當然這只是其一。最為主要是,“太上”二字太過爛俗,似“純陽”“玄玄”之流,世間以此為道號者,數以千計,而且大多是不知天高地厚不懂規矩的散修,這樣一來,這道號便帶著一種與生俱來混淆視聽的作用,即便有人懷疑他的身份,憑此道號,也無從查起,他如今行走人間之地,而且欲察當年之事,魔門身份絶不可暴露,否則必會引來大禍。

他可清晰的記得,當年渡苦海心魔之時,在幻境之中所見的那個女子,乃是光明正大居於長安城中,必然是正道中人。

長安城為皇城帝都,人道根基所在,正一道壇便設立於其中。

正一道門雖非世外宗派,但攀附皇權,而且傳的是羅浮大洞天三清宮的道統,實力之強絲毫不遜色於任何小洞天,甚至猶有過之。

來路不正的修士根本不敢涉足,更別提居於皇城之中。

當年之事,隨著張潛對世間修行勢力的瞭解,也逐漸摸清一絲輪廓,應該與正道勢力有關。

他欲查清真想,肯定免不了與正道勢力暗中交鋒,說不定便會觸及什麼正道勢力中的龐然大物,魔門身份必然要小心隱藏,否則寸步難行。

尋常弟子出山做宗門任務,只要低調收斂便可,只要不做過分之舉,亦或是運氣不佳,與正道修士正面遭遇,也不會遭正道勢力追剿,而他如今卻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意義完全不同,因此之前才忌諱與王永誠動手,幸虧一番苦心沒有白費,終於還是將身份隱藏住了,甲山與李漁未曾看出絲毫破綻。

一切都按照自己事先既定的方向發展著。

雖然之前廝殺看起來激烈至極,充斥著各種不可定的因素。

實際每一個舉動都充滿了深意。

從之前刻意釋放出氣息,讓兩人感知,到後來交手,一味以身體硬扛,不使用魔宗真氣,雖然談不上精心策劃,但每一步都考慮的十分周到,滴水不漏。

若不是有些手段施展不得,那王永誠最後一招山河破碎哪會將鷹神道衣毀去,還順帶將他也傷了。

兩尊山神眼界有限,不曾看清當時大戰之中的一些細節,自然也不會起疑,將他當作正道中人。

甲山聽他自報了家門,正與自己之前猜測吻合,更不會有絲毫懷疑,張潛從巫山東面而來,也正是荊州地域,只是聽到“太上”這個道號時,嘴角抽搐浮起怪笑,總覺得這兩個字有一種莫名的喜感,好像搶了李漁那小子岷江封地的老王八也是自號太上老仙來著,正想說點什麼表達一下心中感慨,不過一看張潛似乎並不以為然,永遠都是那副冷漠不苟言笑的模樣,便覺得這玩笑還是爛在肚子裡比較好,立馬變換神色,一副高山仰止的模樣,拱手道:“原來是太上道人,久仰久仰。”

“你曾聽過我名號?”張潛微微皺眉,問道。

甲山便知這馬屁拍馬腿上了,匆忙仰頭,尷尬道:“這倒沒有。”

張潛一本正經,似乎心思單純到連這些話也能信以為真了一般,而後說道:“原來如此,我就說我閉關四十餘年,不曾於世間行走,怎還會有人認得我。”

甲山聞言恍然大悟,腦海裡立即浮現一個離群索居、久處深山、不通人情世故的牛鼻子老道的形象來,不過張潛面目倒是年輕,應該是修為到了一定境界之後返老還童了,心中僅存的一些疑問也都徹底解開了,聽其年齡不小,輩分也應該不低,對張潛愈發敬仰,也是極會說話,奉承之辭如春風化雨,潤物無聲,開口便道:“不過觀道長先前除魔一戰,神威無敵,想必曾經也是名動一方的人物,小神有緣結識乃是平生之幸,若能光臨寒舍一坐,真乃蓬蓽生輝。”

張潛自然無拒絶之意,本就有心尋覓於一容身之處,好將足厥陰肝經、與手太陰肺經兩處經脈貫通了。

如今得了青槐道人傳法與《白帝天戮法體》中一部分法門,乙木之氣與白虎七宿星力都不難采煉,已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如今巫山之中,林木蔥鬱,采煉乙木靈氣極為方便,而且山勢開闊,不受洞天壁障阻礙,利於與星辰溝通,正是練功極好之處,只是之前怕驚擾神靈,不敢隨意擇地修煉,如今有了“太上道人”這層身份,也無這等顧忌了,甲山相邀,他便動心了,道:“正有停頓休整之意,便叨擾了。”

甲山喜不勝收,將腳一跺,平地捲起一陣塵煙,卻是濃郁至極的戍土靈氣,自張潛腳下結成一朵黃雲,飄飄蕩蕩,將其托起,而後道:“道長莫慌,我施展土遁術載你一程,省些腳力。”而後看向一旁鯉魚小妖,道:“李漁,去我府上喝上兩杯?”李漁卻是搖頭拒絶,一臉愁容似有心事,而後解釋道:“我這清水河中許多生靈受了波及,重傷瀕死,我身為河神自然不能放任不管,你與道長先去,我把水道清理出來再去尋你,到時與你共飲,一同謝道長除魔之恩。”

張潛聞言微微一愣,倒是有些詫異。

這清水河水域狹窄,說是溪流也不為過,其中生靈不過魚蝦而已。

先前他與王永誠大戰雖在在百丈高空,但實在太過激烈,餘波擴散,的確震死河裡不少魚蝦,他殺人都如屠狗割草一般,自然也不會在乎這些。

卻未料到,自己無意之舉卻傷及有心之人,世間這等善良之心已是極少,也令他頗為感慨。

“談不上恩,你清水河受波及,也有我的一分罪過。”張潛搖了搖頭,揚手一揮,卻是幾粒地靈丹被他震成齏粉灑落河中。

藥力融化之後,原本漂浮在河面上的魚蝦漸漸有了知覺,開始動彈,死寂的河道終於有了一絲生氣。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4 00:38
第一百三十五章正道雲集

地靈丹對於道士而言,亦是萬分珍貴之物,凡人服上一粒,能延壽十年。

救活一些被震暈的魚蝦自然不費吹灰之力。

李漁見狀愁容頓散,萬分欣喜,叩頭道謝:“多些道長挽救清水河中千萬生靈。”

張潛輕輕一抬手,一道綿柔的力量將李漁從地上輕輕托起,而後道:“你不必謝我,如今我雖以靈丹將未死魚蝦救活,但河水尚是渾濁,只濟一時之效,唯有你將河道疏通才能徹底解決問題,有的你忙,我隨甲山先去,在他府上等你。”說罷,吩咐甲山離開,黃雲便飄然而起,片刻之後在黃石嶺深處一處洞窟前停下,只見滿地腐葉堆積,那洞窟入口在山陰之處,四周都是灌木,就像古山墓穴上鑿出的盜洞一般,一股潮濕腐爛的氣息從洞中散發出來,讓人渾身陰鬱。

“我卻忘了,這廝本就是一隻穿山甲。”張潛心頭頓時湧起一陣荒唐,本以為之前寒舍二字只是謙遜之詞,哪知還不是一般的寒磣。

這地方草木腐朽,又不見天光,自是不能做修行道場。

甲山見他止步不前,頓時老臉一陣羞臊,才覺得自己考慮欠妥了,道:“我這地方確實有點寒磣了,要不我們去李漁那?”

張潛心中暗忖,李漁那小子乃是一鯉魚變的,恐怕也就是住在河底水府之中,何況之前大戰中清水河已經毀壞的不成樣子了,自然無法滿足他的需求,也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的講清意圖:“非是嫌棄,只是我須煉製一件法寶,須採集乙木靈氣與星辰之力,想找一地勢開闊且林木蒼鬱的地方。”

甲山一聽便懂,思忖片刻,而後說道:“這到好說,那我帶道長去萬竹嶺上,方圓八百里便已此山最高,而且山上生著萬畝竹林,乙木靈氣濃郁至極,我黃石嶺完全沒得比的,道長且上雲來。”張潛踮身上了戍土靈氣凝結而成的黃雲,便見身邊景色飛快變幻,於林間穿行片刻,便見遠處蓬蓬結結,又聞得風敲竹韻,颯颯松聲,恍然回神,便已身處竹海之中,竹葉清香充斥口鼻。舉目遠眺,便見遠處有一翠嶺,與明月齊平,月華如水,散落林間,好似粼粼波光。

離了黃石嶺,甲山已經無法號令戍土靈氣,收了土遁的法術,散了黃雲,在竹林之中步行。

行了不遠,忽然一陣清風自竹海深處吹來,一個老者自林間顯露身影,綠鬢婆娑、身穿淡服、手持枴杖、足踏芒鞋,身上有純陽真氣湧動,竟是一修行者。

見著來人,張潛心中暗暗警覺,之前與王永誠在黃石嶺上空鏖戰,並未注意到這萬竹嶺中竟然隱匿著這麼一尊大人物,當然也是針對甲山、李漁二人而言,自己倒是有把握應付,卻是不知此人看未看出自己身上破綻,心中暫無想法,只是靜觀其變,那老者一副仙風道骨模樣,走上前來,對張潛拱手作揖,說道:“老朽萬竹嶺山神孤直,知道友到此,特來恭迎。”說罷,微微側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而後便見眼前竹林葉影婆娑,翠竹林間出現一條乾淨清幽的碎石小徑。

徑直通往嶺上,孤直在前引路,行了片刻,便見林中漸漸有皎潔月色灑下,漸漸稀疏,林中有一竹屋。

“先前大戰,孤直公可曾看見。”甲山輟在兩人身後,對這萬竹嶺山神似有幾分尊敬與忌憚。

“遠遠看見一些,應該便是這位道友除了魔頭吧?”孤直輕拄枴杖,一幅雲淡風輕的模樣,似乎先前這事與他並無太多關係。

甲山連連點頭,一副我跟張潛很熟的樣子,與孤直介紹起來:“便是這位道長之義舉,道長道號‘太上’,乃是荊州昭陽城散修,當年也是名動一方的人物,想必孤直公曾聽聞過?”這番話順帶有拍須遛馬之意,孤直聞言一笑,搖了搖頭,道:“老朽雖活了八百年,然而一直在萬竹嶺中潛修,世間之事是也是從書中看到過一些,倒是不曾聽過。”而後又與張潛一禮:“不過如今得見,卻也有相見恨晚之感,若非道友仗義出手,除了此魔,方圓百里地內的生靈恐怕都要糟他塗炭。”

“孤直道友言重了。”張潛微微抬手還禮,倒無任何驕傲自持之意,道:“這魔頭與我有私怨,一路追殺我至此,說來這場禍端還是帶來的,除魔乃是分內之事,況且我不出手,有孤直道友坐鎮萬竹嶺中,這魔頭也囂張不得。”這番話隱有幾分試探之意,當然並不夾雜任何敵意,只是從其態度而知其深淺。

孤直聞言搖頭一笑,道:“道友莫看我年歲長你許多,其實都是痴長,論道行遠不及你的,絶非那魔頭對手。”

“所以道友此舉意義深重,切莫妄自菲薄。”孤直道人雖然一副雲淡風輕,不重名利的模樣,然後言語間卻處處透著圓潤,顯然是人老成精極具智慧,而後似乎想起什麼,說道:“實不相瞞,老朽乃是山中青竹通靈自悟修成人形,雖得了妖道,但對術法可謂一竅不通,先前未能出手相幫,道友卻是莫怪。”

“我已說過,我與這魔頭有私人恩怨,如今被我斬殺,也不必再提。”張潛搖了搖頭,並不將這事放在心上。

他只在乎自己的身份有沒有被識破,觀孤直子神色,應該無虞,便不想在這問題上糾纏。

孤直子雖是淡泊名利,不欲從張潛身上圖謀什麼好處,但敬重其的境界與仁義,也是有心結交,便想準備茶點,趁著夜色涼秋,賞月品茶,談玄論道。

甲山是粗鄙之人,卻無這等雅興,而且與兩人境界也是相差甚遠,有如雲泥之別,夾在其中顯得十分尷尬,倒有先見之明,見孤直子有這意向,還未開口,便搶先說道:“孤直公好生招待道長,我黃石嶺在之前大戰中受了波及,有不小損傷,如今我得先去修補地脈,否則神尊怪罪下來,我擔當不起,便先走一步。”而後與張潛告罪一聲:“道長便在萬竹嶺好生歇息,等我將地脈修補周全,便與李漁那小子一同來拜見道長,告辭了。”說罷,便與孤直公擠出一個猥瑣的笑容來。

“且罷,我送你一程。”孤直自是明白他的意思,拂袖一捲,一道蒼翠的清流將他托起,往山下而去。

甲山走後,孤直公笑指竹屋道:“與道長一見如故,且入小庵共飲粗茶,如何?”

張潛輕輕欠身,也不推卻,便同往竹屋中去了。

不過片刻,孤直公便沏了一壺花茶,以竹根雕成的杯子盛著,香氣四溢,又端了一盤茯芩膏,張潛本打算直接道明來意,畢竟如今時間對他而言,格外有限,這老頭在山中憋悶了近千年,指不定就是一話癆,若是談的興起,恐就是幾天幾夜也無法收場,反正修行者精力充沛加閒的發慌,一盤棋下上幾年這種荒唐事也並非沒有,但不好拂了人面子,只好靜靜聆聽,吃過兩盞香茶,卻是漸漸融入其中,這孤直公雖大多數時間在山中靜修,但畢竟活了八百多年,見聞閲歷極為豐富。

而且他除了竹妖這層身份,還是身兼神職,對正道一些事情也是瞭如指掌。

例如蜀州境內的正道門派,山門所在何處,勢力輻射範圍,其中又有哪些高手經常於世間行走。

這些信息,對張潛都有著巨大的幫助。

說道正道之中行走世間專司斬妖除魔的幾位俠者,孤直公似是想起了什麼,道:“前段時間,正一道壇傳了天師法旨,至蜀州境內四水七山九城之神,協同峨眉、陽山小洞天、平都山福地之力,追剿陰曹地府之中逃出的兩尊鬼王,如今蜀州境內可謂正道實力雲集,風聲鶴唳,這魔頭行事還敢如此囂張,簡直是在找死,也當真是老天爺要收他了,迷了心眼。”而後心中一忖,看向張潛,道:“話說,道友如今奔蜀州境內而去,不會也是接了天師法旨吧?”

世間散修,雖是閒雲野鶴之人,但只要還在九州境內,都要受正一道壇約束。

“這次正一道壇可是勞師動眾,不僅調集了四水七山九城之神以及蜀州境內的宗派勢力,連散修也徵調了不少,也不知如此安排是為何意,那兩尊鬼王便是再如何厲害,也不至於蜀州境內所有地祗、宗門也應付不了,太小題大做了一些。”雖是這般在講,神色間卻沒有絲毫輕佻大意,眉頭微皺,壓低聲音與張潛說道:“不過正一道壇天師絶非庸俗之輩,此舉必有深意,只是非我等小人物能夠揣度,此次事情之中或有凶險,道友若願聽我一句勸,莫要插手。”

張潛微微皺眉,這事對他而言,絶沒有半點好處。

他壓根不是什麼散修,也與正道毫無瓜葛,正一道壇的法旨他自然可以不去理會,也不會吃飽撐的去趟這渾水。

可聽孤直所言,如今蜀州境內正道勢力雲集,自己的行動看來又要受到許多限制了。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4 00:40
第一百三十六章 虛無自然本起經

張潛被這消息弄的有點心煩,如今蜀州之地無論如何也是要去的,當年之事不查個水落石出,便似一塊病結留在心中。

念頭不通達,境界如何能夠暢通?以如此狀態面對將來種種危機、阻礙,必然極具風險。而且要去南蠻浩瘴也必從蜀西經過,若從巫山南下,則要經過迷澤,其中空間紊亂、毒霧瀰漫,暗藏無數凶險,便是修成金丹成就地仙業位之人也要迷失其中,受毒霧侵蝕,久而斃命,未至這般境界,進入其中,則是當場暴斃,據說只有修成元神,能夠照見虛空四極,才可在迷澤之中暢行無阻,他如今自然沒那般本事,也無其他途徑可以繞行,只有取道蜀州。

既然沒有選擇,也沒有退路,張潛也懶得在這個問題之中糾纏,不再費心考慮。

“這事我都未聽說過,此去蜀州只是為了拜訪一位道友而已,若非孤直道友提醒,稀里糊塗恐怕會捲進麻煩之中,多謝了。”張潛微微拱手,而後心中似有一些事情不能理解,隨口問道:“孤直道友既然已修成妖道,放眼世間也算大有成就之輩,怎麼甘願做這小小萬竹嶺的山神呢,受人差遣、勞役,若只為一點便利,在我看來大大不值,不如與我這般做一散修,逍遙自在。”這番話倒無他意,只是償還他先前提醒關心之恩,替他點名方道,若常受神職所累,很難修成正果。

孤直子搖了搖頭,笑道:“我與你不同,你是人我是妖,你行走於世間只要不行惡、不修魔,便可逍遙自在,而我為山中老竹成精,即便一生從不殺戮、修玄門正宗道術,依舊還是異類,會被人當作剷除的對象,唯有成為地祗,才能有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存於世間。”而後喟然一嘆,似有幾分心憂,道:“自千年以前,妖族衰落之後,我等妖修處境便一直這般悽慘,要麼苟且於世間,要麼與修仙者為奴為婢,我能成為一方地祗,也是萬分不易,應當滿足。”

“卻非如此,只要實力足夠強橫,便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妖族之中開宗立派獨立世間者也不在少數。”張潛與他說道。

“那都是天賦異稟之輩,我妖族中的大能,我卻不能與之相比,我不過山中一老竹,花了兩百年時間才誕生了靈智,若非得了一卷正合自身屬性的道經,哪可能修成妖道。”孤直公輕捋鬍鬚,愁容盡展,開懷而笑,一副灑脫模樣,對此倒不氣餒,“幸虧我是老竹成精,壽命悠長,恐怕早已化為一堆白骨,如此而來,我又有什麼不滿足的呢?鷦鷯巢於深林,不過一枝;偃鼠飲河,不過滿腹。何況我有萬竹嶺,有這萬畝竹林,若以人間眼光來看,我也算兒孫滿堂啊,有何不知足?”

“看來道友心中自有淨土,卻是我著相了。”張潛以茶做酒,舉杯相敬。

“我看的出來,道友心中有鯤鵬之志,欲與天公試比高,你所求的逍遙才是真逍遙,可我卻老了,沒了那份雄心壯志,吾心安處便是吾鄉。”孤直公舉舉杯回敬,茶湯香氣沁透心脾,笑聲迴蕩於竹林之間,而後心中似有念頭浮起,道:“不過能多活兩年,我也不會介意,如今與道友結識也算緣分,便厚顏相求一事。”

張潛與他投緣,也不扭捏,放下茶杯,爽快道:“但說無妨。”

孤直子伸手從懷中摸出一本破舊的道術來,雖然封面破損不堪,甚至用了竹葉修補,然而書上清光流轉,卻是靈氣盎然,一看便不是普通之物,之後也不顧及,便在眼前翻開,便見書中紙頁之上記載著一篇經文,字字清光蕩漾,好像不識字人也能感受到字裡行間的意境,張潛目光一撇,便是看見七個清光流轉的大字《虛無自然本起經》,聽其名便有種玄妙之感,而後便聽他講道:“這便是當初我所得那卷道經,可惜悟性有限,許多地方尚不能理解,以至於如今修為停滯,難以寸進。”

“此經非同小可。”張潛尚未細細揣摩經義,但聽其所言,此經距今已有五六百年之久,而且已尋常紙張墨水書寫,然而筆意至今寧而不散,甚至快要誕生出靈性來,顯然當初書寫此經之人境界高深至極,他若得到恐怕也會敝帚自珍,天之重寶其可輕易示人?卻沒想到孤直公竟是毫不忌諱,直接攤開給他觀看。

如此情義,何等可貴!

“我想道友境界遠勝於我,眼界也高於我,同時此經也是玄門正宗之法,道友身為人修自然比我妖修理解起來更為容易一些,希望能共同參悟,若能領會,還望不吝指教、化解迷津。”孤直子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絲毫不因自己年歲高於對方便抹不開臉面。話說到如今這份上,張潛自然不會拒絶,也沒拒絶的道理。

這等好事是許多人求也求不來的,能被自己遇上也算是上天眷顧,乃是福緣。

便將心神放在了道經的字裡行間,不過片刻便已看清一絲輪廓,揣摩到了經文中的意境,理解起來並不困難,因為其中好多理論都是《靈樞》《素問》兩本書中曾經提及過的,人之五臟分屬五行,五臟之中肝屬木,這《虛無自然本起經》便是從肝氣之中孕育出“蒼木生靈氣”,而後自內由外衝開足厥陰肝經,與道家流傳甚廣的從心神之中煉出三昧真火的法門有異曲同工之妙,若能煉出這蒼木生靈氣,則可以此氣滋養五臟,化解體內污穢,更利於經脈貫通,好處無需多言。

當然,事無盡善。

這蒼木生靈氣雖對身體有諸多好處,但人之五臟屬性各不相同,若任由其滋生蔓延,亦是禍患無窮。

平日需將其收攝鎮壓於足厥陰肝經旁的章門穴中,才可防止對心、肺等器官造成影響。

而孤直子也正是被難在此處,他本就是妖物所化,對人體結構的理解與認知幾乎是一塌糊塗,根本找不著章門穴在哪。僅憑經文之中隻言片語的描述,簡直一點門路也摸不到,甚至連真氣運轉的路線也搞不清楚,百年間修煉全都是摸著石頭過河,也虧得他是山中老竹成精,就是一木頭疙瘩,換了旁人這般瞎煉,體內器官早化作木石了,必然一命嗚呼。不過張潛理解起來卻是毫不費力,心頭揣摩片刻便已清晰瞭然,承他如此情義,自然不會藏拙,將自己理解、所悟盡數告知於他。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4 00:43
第一百三十七章 掠奪乙木靈氣

孤直子非愚笨之人,聽聞這番講解,立即便有中茅塞頓開的感覺。

心中揣摩片刻,大喜過望,連連拱手,謝道:“聽君一席話,勝靜悟百年,如今心中不解之處都已明白,原來之前修行都是方法不對,難怪無法打通體內經脈,真氣無時無刻不在從體內逸散,如今卻是知曉了緣因,欲閉關從實處參悟理解,怠慢之處,道友勿怪。”此時他已無閒談品茶之心,眼神之中隱藏幾分急切,也是看的出張潛此刻同樣另有事情,便不打擾,道:“道友之前與那魔頭鏖戰激烈,恐是勞累,便在這此處休息吧,老朽先去一步,便在不遠處,若有需求,神識傳音便是。”

張潛起身恭送,道:“有一事須得請示道友。”

“休說請示二字,但講無妨,老朽幽居深山近百年,能與你結實,是緣分,又受你傳法增道,是情義,亦師亦友,何須客氣。”孤直子擺手道。

“得《虛無自然本起經》一觀,對在下而言,也是獲益匪淺。”張潛隨口一說,而後講道:“之前與那魔頭大戰一場,我雖獲勝,卻也損壞了幾件法寶,需要采煉山中乙木靈氣修補。”說著,指了指陰沉竹衣胸前那道裂口,當初斬殺彭璇之時,這件法衣被自己用血煉黑金劍氣劃破,卻非是與王永誠戰鬥時損壞,當然這也只是一個掩人耳目的藉口而已,根本目的實際是想采煉乙木靈氣貫通足闕陰肝經,修煉神木峰的道術,此乃魔宗功法,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顯露。

孤直子聞言之後,卻未當作回事,道:“老朽乃是這萬竹嶺山神,方圓百里地內的靈氣都可由道友採集。”

言罷,輕輕一震竹杖,便聽的山外風聲響起,竹影婆娑。

方圓百里之地,所有乙木靈氣都朝竹屋湧來,猶如潮汐一般,清新的竹香猶如雲蓋籠罩山頭,太過凝練,以至於有些濃郁。

張潛放眼望去,只見山下萬畝竹林被抽走乙木靈氣,漸漸枯黃,竹葉凋敝。

窸窸窣窣,好像下起了一陣小雨。

天地之間一片蕭索,秋意在這一刻終於侵襲了這片猶如碧色連天的竹海。

“道友不必如此,我將這些乙木靈氣采走,山中竹林勢必受到影響,甚至枯萎。”張潛阻止道,也是不想欠下太多人情。

“以前我修煉《虛無自然本起經》不得要法,蒼木生靈氣和純陽真氣一直從體內逸散,萬竹嶺受其影響,才呈現常年蒼翠之景,四季如春,已是違反四時季節,我將木氣抽走,還其本來面目,也不無不妥,巫山山神亦不會追究,道友隨意採集便是。而且竹木生發之氣為萬木之最,生長速度極快,便是今日枯萎,來年又可生成萬畝竹林,道友不必為此介懷。”孤直公微微拱手表明告辭之意,也不再停留,輕輕一拂袖,身形飄然朝山下而去,自然是想給張潛騰出一點清靜。

山外風吹竹韻,颯颯如雨。

放眼望去猶如碧海潮生,但見一片翠綠的濃雲籠罩於山頭,極遠之處,一點枯黃漸漸侵蝕,像竹林更深處蔓延,而山嶺近處竹林卻似雨後的菌菇一般,已肉眼看見的速度生長著,上萬畝竹林的乙木靈氣盡數朝山嶺處匯聚而來,猶如朝聖一般,張潛先還不覺,此時靜下心來,微微感受,只覺乙木靈氣猶如汪洋一般。

這孤直公身為萬竹嶺山神,便似此間主宰,所有靈氣都受其執掌,而他本身亦是老竹修成的精怪,對乙木靈氣更有一種先天的親和力。

他雖不懂法術,然而只有身在萬竹嶺中,他便擁有翻天覆地的手段。

然而如今將這些乙木靈氣全部交予自己采煉,實力必然是大打折扣,此禮不可謂不重。

張潛微微思忖,在想這份人情如何償還,而後念頭一轉不再多想,按照青槐道人傳授的法門,張潛心境沉入一種奇妙的意境之中,就好像自身化作了一株古枝葉繁茂的古樹,根繫在土壤之中不斷的延伸,瘋狂的攫取一切養分,將其他弱小樹木剋死,而後從中吸取乙木靈氣,這便是神木峰道術的立意,也算極為霸道的法門。

然而想發揮出此法妙用,卻有一前提,便是自身足夠強大。

便似神木峰上的那株萬年雪木,樹冠猶如天蓋,籠罩諸峰,根系猶如魔爪,扎入山腹之中,方圓數十里地內的養分、陽光,都被它獨占,全峰上下,寸草不生。

若至如此地步,這門道術也能化腐朽為神奇。

可自身若只是一堆灌木,不過剋死兩株野草,又能掠奪多少乙木靈氣?

不過樹木也是可以生長壯大的,此術修煉有點類似於滾雪球的效果,越至後期越是厲害,但因此有了一個初期積累的過程,不能彰顯出魔道功法的勇猛激進,哪怕與正道法門相比也強不到哪裡去,卻又不如正道法門安全、穩妥,神木峰衰落也在情理之中。張潛之前未曾修煉過任何木系法門,體內一絲乙木靈氣也沒有,毫無積累,完全是從零開始,因此格外吃力,不似修煉《心神幽虛煉火訣》《潮汐劍訣》那般勇猛,便是孤直公將方圓百里地的乙木靈氣都匯聚再了一處,依舊有些緩慢。

“似這樣按部就班的修煉,等將經脈貫通,至少也是兩個月以後的事情了。”張潛微微皺眉,雖與正道法門相比,也算不慢,但就如今局勢而言,耗時偏多。

正為此頭疼,而後心中靈光一現,卻是想起了之前剛剛看過的《虛無自然本起經》,此經自內而外,肝中生木,便是壯大自身之法,與那神木峰的道術豈不正是互相彌補,當即運轉其中法門,沉心靜氣,很快入了定境之中,正道法門修煉起來要比魔門道術更容易著手,尤其張潛精通醫理,對經文理解極為透徹,更是如魚得水,不過片刻,便將氣血按照經中所言方式匯聚在肝臟附近,猶如蒼龍盤踞,不過多時,便有一絲青色的氣流從肝臟中逸出,散於體內,吸附毒素穢物,渾身清透。

這一絲青氣自然便是《虛無自然本起經》中所言的蒼木生靈氣,品質極高,妙用亦是無窮。

道教四象之中,青龍屬木。

這一絲蒼木生靈氣便隱隱散發一種獨特的氣息,猶如東方青龍,雖還微弱至極,但亦彰顯此道術之不凡。

比神木峰道術不知高深多少,可惜正道法術皆是如此,修練起來極為緩慢。

若非他修成了無漏靈體,體內氣血比常人強大近乎百倍,又豈能輕易煉出這絲蒼木生靈氣來。

神木峰道術與這《虛無自然本起經》,一個由內至外,一個由外而內,並不衝突,一直在同時運轉。

體內那一絲蒼木生靈氣誕生之後,自身得以壯大,而且身上隱隱散發出蒼龍的氣息,使得他運轉法門之時,整個人就好像一株植於天地間的巨木,枝葉猶如垂天之雲,遠遠望去形同山巒一般,比之先前強大了何止百倍,掠奪乙木靈氣的速度陡然暴增,只見萬竹嶺天空之上的那團碧綠濃雲一下子坍塌,竟是被張潛抽空了一塊,而後似傾盆大雨一般,無窮無盡的乙木靈氣朝這竹屋匯聚而去。百里之外,那一片枯黃侵襲的速度陡然加快,猶如燎原之火捲來。

數以千萬計的竹葉同時凋零,在秋風中著飄起,颯颯之聲猶如刀劍證明,肅殺之意充斥天際。

竹林之中,孤直公微微色變。

“太上道友的實力竟是如此強橫。”

他卻不知張潛此時是在施展魔功掠奪這一片天地之中的乙木靈氣,只當作神識聚斂。

不過照此速度,最多一個時辰功夫,方圓百里地內的乙木靈氣便會被它攫取一空,卻也無任何不捨,他修煉玄門正宗道術,這些自然中誕生的乙木靈氣對他而言毫無用處,只有施展法術才派得上用處,然而他從不與人相爭,意義也是不大,雖然乙木靈氣枯竭,山中竹林必然枯萎,然而來年只需以蒼木生靈氣滋潤新筍,亦可再短時間內恢復過來,不比其他樹種。孤直心存這般念頭,自然不會吝嗇阻止,輕輕一揮竹杖,更多的乙木靈氣朝著山頭竹屋中匯聚而去。

“竟然這麼霸道。”張潛微微醒神,神識籠罩萬竹嶺,自然知道遠處竹林衰敗景象,這一道蒼木生靈氣可以說是出乎他意料如強勢。

而後也是感覺到了萬竹嶺中的乙木靈氣仍在源源不斷的湧來,絲毫不因之前竹林枯萎就此間斷,也知曉了孤直公的心意,自然不會辜負,運轉道術,繼續掠奪乙木靈氣,猶如一道翡翠匹練自足下大敦穴湧入,足闕陰脾經在短短兩刻鐘內便被盡數貫通,沿其運轉,自然要過肝臟,難以避免的與蒼木生靈氣接觸。

兩種力量交匯一處,頓生變化。

只覺一絲麻木自肝中誕生,沿經絡蔓延,內視之下,兩股真氣狹路相逢,堵在經脈之中,那一絲蒼木生靈氣與外界湧入的乙木靈氣簡直是天壤之別,卻隱隱成分庭抗禮之時,張潛不做遲疑,立即便要收功,想將乙木靈氣收攝鎮壓於曲泉穴中,哪知毫無用處,這乙木靈氣似被蒼木生靈氣中蘊含的青龍氣息震懾了一般,潰不成軍,完全不受神識支配,如此危機,卻也不慌,思緒井然,心如明鏡,暗忖道:“既然如此,唯有用蒼木生靈氣將其吞噬轉化,方可化解危機。”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4 00:44
第一百三十八章 強行衝擊!

這般想法卻也非天馬行空而來。

他非愚笨之輩,知道病急亂投醫比坐以待斃死的更快。

神木峰道術立意簡明,便是優勝劣汰適者生存之道,只有你本體足夠強大之時,才能掠奪吞噬其他樹木之中的乙木靈氣,而如今按照這門道術修煉出來的乙木真氣卻處於絶對的弱勢,依照此法道理,用蒼木生靈氣將其吞噬便可,當即將心意沉浸於《虛無自然本起經》中,調動氣血匯入肝臟,為求氣血運轉更加順暢,整個人也改變了靜坐的姿態,從地上站了起來,這才發現身體僵硬,好似朽木一般,足闕陰肝經所經之處的皮膚,都隱隱有了竹木的紋理。

“蒼木生靈氣吞噬了外界自然之中的乙木靈氣,卻不知會發生什麼變化。”張潛心中暗忖,對此也拿捏不定,不過如今正處於走火入魔之邊緣,不宜多想,先解決眼前麻煩才是緊要之事,立即將周身氣匯入肝臟,謹守意念,便有絲絲縷縷的蒼木生靈氣從肝中衍生,而後分庭抗禮的局面開始被打破。

章門穴附近的蒼木生靈氣開始沿經脈擴散,潰散淤積其中的乙木靈氣漸漸被吞噬,吸收了外界自然誕生的真氣。

蒼木生靈氣似乎被補全了天性中的不足,不僅更加壯大,那一絲微若的青龍氣息也逾漸明顯,到後來幾乎無需已肝臟作為支撐,便可自行吞噬乙木靈氣,猶如滾雪球一般,到後面已經一發不可收拾,蔓延滋生,兇猛至極,短短幾息之間便將體內淤積的乙木靈氣吞噬一空,然而仍是一副欲求未滿的姿態。

竟然掙脫了身體的束縛,蔓延至體外,開始吞噬四周虛空之中的乙木靈氣。

天上濃稠的綠雲猶如雪山崩塌一般,朝山巔垮塌。

只見枯黃猶如海潮一般蔓延,所過之處,翠竹葉落、枯萎,甚至腐朽、斷裂,生氣全無。

幾息之間,千萬畝竹林便收縮了數十里。

短短一刻鐘,方圓百里地內的乙木靈氣竟已被席捲一空,如此尚未罷休,相鄰幾處山脈中的乙木靈氣都有像此處流動的傾向,若非屬地山神竭力遏制,恐怕山中乙木靈氣便會似大河決提一般朝萬竹嶺山巔的竹屋湧來,甚至孤直子都覺得體內的蒼木生靈氣隱隱受到這股氣息的吸引,欲要破體而出,若非先前明白了真氣運轉之法,此刻也把持不住了,心中驚嘆不已,同樣也是敬佩萬份,“短短一個時辰功夫,竟然就修出了蒼木生靈氣,而且比我多年積累還要雄渾純正,這太上道友,真乃大才。”

他卻不知,張潛費勁苦心將魔道兩門道術合二為一,承受了多少風險,又占了多大的氣運才得已成功。

敬仰雖歸敬仰,然而事態衍變至今也有幾分嚴重了。

也不敢再讓他肆意收刮乙木靈氣,如今自己屬地之內萬畝竹林全部枯死,雖無關痛癢,然而驚擾其他地界,恐怕惹來麻煩,他也不好解釋。

當即已神識傳音道:“太上道友,我萬竹嶺內乙木靈氣已經枯竭,若你還需採集,且容我去相鄰幾處的山神溝通交流一下,這般強行掠奪,恐怕惹來麻煩。”

張潛聽聞此聲,頓時醒過神來,先前卻是沉迷於真氣瘋狂壯大的玄妙意境之中,未能顧忌外界情況,此時回過神來,也知動靜太大,便將蒼木生靈氣收回體內,而後神識回應道:“無需勞煩,這法衣已被我修復,如今剛剛煉出‘蒼木生靈氣’,尚需靜悟片刻,先前多有過分之處,先賠不是,其他事情,過後再言。”他言語之中有幾分惶急與緊張,這蒼木生靈氣實在太過雄渾,甚至勝過體內‘地肺毒煞氣’與‘碧海潮生氣’的總和,足闕陰肝經之中根本容納不下。

強行納入體內的只有兩個結果,要麼是將足闕陰肝經撐破,要麼是竄入手少陰心經與足太陰脾經之中,把其中純陽真氣衝散。

無論哪種結果,最終都是一死。

而且蒼木生靈氣極為凝練,近乎誕生靈性,於空中盤繞猶如青龍一般,完全就是一個整體,無法盡數掌握,便只有捨棄,想要分割卻是不行。

如此關頭,張潛自然無心與孤直子講這講那,心神全部沉浸其中。

捨棄自然不行,苦心豈能白費,便只有嘗試鋌而走險,若能先將這道龐大至極的蒼木生靈氣納入體內,倒也好說,直接已虛無自然本起經中的方法鎮壓封印於穴竅附近便是。

人體穴竅,雖似微塵芥子,然而其中世界卻猶如須彌之山。

道淵之術煉到極致,便要開闢穴竅。

然而要想鎮壓封印,前提卻是真氣能夠在經脈之中圓潤元轉,然而蒼木生靈氣太過渾厚,將足闕陰肝經全部填滿,尚有一半停留於體外,這感覺就好像一條蟒蛇鑽進了老鼠洞,半截身子被卡在外面,想要運轉順暢,無異於痴人說夢。卻也沒轍,只能先做嘗試,將那蒼木生靈氣收攝進入體內之後,漸漸發覺一絲契機,這蒼木生靈氣性質依舊未曾改變,甚至比之前更為純正溫和,好似有靈性,牢牢約束著自身,在經脈之中運行,猶如純陽真氣一般,無絲毫傷害。

只覺一陣清流隨著真氣運轉遍佈全身,非但沒有不適,反而覺得體內毒素、穢物被這真氣吸收消解。

這種感覺是地肺毒煞氣與碧海潮生氣在體內運轉時從未有過的。

“原來每一種真氣練至極致都會返璞歸真,大道三千,殊途卻是同歸,後天真氣同樣可以煉的與純陽真氣一般,對自身毫無侵損。”張潛心頭一直再考慮一個問題,便是如何處理體內那兩道後天真氣,等將體內十二條經脈全部打通進入氣行周天之境以後,純陽真氣於體內行周天運轉,猶如日月升降,講求一個圓潤無礙,那時經脈之中容不得一粒沙子,所以魔道修士至此境界之後,都要將後天真氣從經脈之中廢除,要麼散於天地之間,要麼煉成身外之物。

如此一來,實力必然要暴跌,然後才慢慢恢復,這段日子猶如重傷一般,從他目前處境而言,可謂極度危險。

尤其是隨著他修煉的道術越多越雜,將來到那一步時,所需付出的心血便愈多,所承受的傷害也就越大。

如今觀蒼木生靈氣中變化,終於找到瞭解決之法,哽在心頭的一塊石頭被取出,對將來的路也有了自己的把握。

一時間信心大增,也知如何處置眼前麻煩。

既然這蒼木生靈氣變化的與純陽真氣一般,對身體無明顯損害,那便用它強行衝開幾條經脈,給這道渾厚到極點的真氣提供一個周轉的空間。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4 00:46
第一百三十九章 循跡而來

足闕陰肝經與足少陽膽經相表裡,幾乎並蒂而生。

張潛欲以蒼木生靈氣貫通經脈,足少陽膽經自然是最佳選擇。

當即不做遲疑,將蒼木生靈氣渡了過去,毫無章法可言,純粹的橫衝直撞,也虧得蒼木生靈氣性質溫和且對身體沒有損傷,若換了屬性陰毒、兇猛地肺毒煞氣亦或是碧海潮生氣,似這般不講規矩,不顧及經脈自身特性的蠻幹,唯一下場便是經脈盡毀,甚至爆體而亡。如今這般做法與利用純陽真氣衝開經脈倒是有相似之處,然而前者屬於水滴石穿的功夫,講究一個水到渠成,而後者則要兇猛許多,一鼓作氣,自然也要凶險許多,真氣運轉,展開衝擊,頓時如水銀灌注。

好像有一股凝重而渾厚的力量在體內衝撞,猶如蠻牛頂角,肝膽一塊都鼓起了肉眼可見的瘤子。

這一衝擊,頓時脹痛湧上心頭,好似膽中苦水、肝裡黃湯都要沿著喉嚨湧如口中,難受至極。

張潛渾然不懼,猶如一尊木雕的人俑,眉也不皺。

蒼木生靈氣雖是溫柔,然而天下至柔之水,匯聚成洪流亦可摧城拔寨,這番衝擊之凶險絲毫不遜色於修煉《心神幽虛煉火訣》《潮汐劍訣》兩門魔宗功法。

甚至猶有過之,因為這番舉動,完全就是摸著石頭過河,之前貫通兩條經脈至少還有前人經驗可以借鑒。

所幸張潛無漏靈體已成,體質強悍,才敢這般嘗試。

那蒼木生靈氣如翡翠匹練環繞於張潛身周,就好像一條蒼翠的青蛟絞纏著,沿著足下大敦穴湧入其體內。

此時若有外人在場,定會被眼前之景嚇得寒毛倒豎。

只見張潛身體忽大忽小,忽胖忽瘦,體內似有巨蟒游躥,一道道隆起的橫肉沿著皮下經絡不停的蔓延,好像他身軀雖是可能被體內的恐怖事物撕成肉塊,看起來異常的揪心,然而這種境況一直維繫在一個岌岌可危的邊緣,似乎隨時可能衝破壁壘炸開身軀,又始終相隔一線,終於,在兩個時辰之後,殘留體外的最後一縷蒼木生靈氣也被強行納入體內,肝經、膽經兩條線路上,那些不規則的肉瘤漸漸如串珠一般,被連了起來,圓潤運轉於經脈之中,化解消散。

蒼木生靈氣已被他用《虛無自然本起經》中的秘法封印鎮壓於章門穴中。

形成了一個碧綠如翡翠般的珠子,浩瀚如海的生命氣息從中散發出來,沿著血脈中樞散於全身,使得渾身有種充盈、清透之感。

而且章門穴受珠中那磅礴龍氣的影響,竟然有種被打開的趨勢。

神識內視,與巨闕穴竟然有幾分相似。

“木氣結丹!”

張潛猛然站立起來,亦是按捺不住其中欣喜,漸漸想清其中道理。

丹為圓潤之意,氣若結丹則成圓滿之像。

純陽真氣若結成金丹,人則成仙,歲有八百,不過這蒼木生靈氣所結之丹卻又與金丹明顯不同,金丹大道須經抽坎填離之境,悟透命性不朽真意,方可結丹,效法自然,行的是大道,這木氣結丹,相較而言簡單了許多,只是木氣衍生到極致而產生的一種變化,便似聚火訣中斂火成丹的法門境界一般。

然而如此也殊為不易,方圓百里之地近千萬畝竹林蘊含的乙木靈氣被他掠奪一空。

要知青槐道人為練乙木青槐氣,也不過是采了十萬畝槐林的乙木靈氣。

張潛如今體內的蒼木生靈氣無論品質還是數量,都勝他千倍,才凝聚成這麼一枚木丹,難度之大可想而知,也算他此次運氣極佳,得了《虛無自然本起經》這等高深莫測的道術不說,又將魔道二宗功法熔於一爐,整個過程可謂凶險至際,一處不慎便是道毀人亡,當然也並非運氣決定了一切,若不是他爐鼎強橫,根本承受不住兩門功法在體內的吞噬融合所產生的劇烈動盪,若非孤直公傾力相助,將方圓百里乙木靈氣匯聚身邊任他採擷,亦不會如此輕易成功。

張潛心中暗暗回想,亦覺得驚心動魄。

“蒼木生靈氣既然可以在體內結丹,那體內另外兩道真氣壯大到極致恐怕也會產生這種變化,只是兩種力量太過極端,還須以其他道術補全,才能圓滿,便似修煉金丹,也需抽坎填離這個步驟一般,若能結丹,便可震開穴竅,不再對純陽真氣造成一絲影響,不過如今尚不知何種道術能與這兩門功法互補,多費神思也是徒勞,且先嘗試一番,熟悉蒼木生靈氣的運用手段,若與人戰鬥時能用倒實處,戰力必然暴增。”張潛心中暗忖一番,將神識從內視狀態中脫離出來。

如今他體內蒼木生靈氣聚斂成丹,所含真氣之浩瀚,簡直無法估量。

如今雖才貫通了四條經脈,但僅此一枚木丹,所蘊含的真氣便不亞於一個百骸暢通之境巔峰的修士,再加上自身的純陽真氣以及地肺毒煞氣、碧海潮生氣兩道後天真氣,便已達到一個恐怖的境地,幾乎能與氣行周天之境的修士相當,心念一動,一縷蒼木生靈氣自體內化開,散於虛空之中,隨神識飄至數十里外的一座土丘上,便見那腐葉堆積的荒涼山頭忽然起了一陣動盪,泥土翻湧、山石崩裂,猶如地震一般,轉瞬之間,無數青竹破土而出。

根根筆直如劍!直刺蒼穹!

整座山丘,轟然之間,被青竹頂碎,化作一堆碎石。

“這蒼木生靈氣果然霸道至極。”張潛暗暗咋舌。方才還只是略施手段而已,若是全力以赴,威力遠不止如此。

心中瞭然之後,也無意擺弄,收了神識,本欲繼續修煉《白帝天戮法體》,引星辰之力將手太陰肺經貫通,可惜一看天色,已是清晨,天上白雲朵朵,根本無法辨別白虎七宿的位置,只能作罷,心思從修煉之事上分散開來,卻是發覺一絲異常,先前神識橫掃萬竹嶺時,似乎沒發現孤直公的影子。

聽他所言,他已經有將近百年沒有離開過萬竹嶺了,而且作為一方地祗,擅自離開屬地也是大忌。

如今不在萬竹嶺,實屬反常。

他神識映照萬竹嶺百里地域,在心中寸寸搜索,依舊未果,漸漸起疑。

然而萬竹嶺內如今除了竹木枯萎,並無其他異像,也無外人侵入痕跡,倒讓他心頭安定。

“人間之地就是麻煩。”張潛本欲以神識往更遠處搜索,哪知萬竹嶺外另有地祗管轄,神識映照猶如受迷霧籠罩,根本無法看清,如今也不方便四處走動,畢竟他無道牒,很難證明身份,若招惹上吹毛求疵的神靈,恐怕會引來麻煩,動身便往黃石嶺去,欲從甲山之處打聽孤直公的下落,順便去看看李漁那小子,張潛倒是喜歡這鯉魚小妖身上那股純真無邪、善良仁慈的氣息,好像看到了當年的白猿,只是白猿如今生死未知,封印與玉璧之中,不知何法可救。

念及於此,便生愁緒,心頭原有的一些疑慮與擔憂也擱置到了一邊。

心中另有所想,行的也是不快,卻是不知如今清水河中已生變故。

卻說那日光祿道人氣急敗壞的離了天祿峰,離開宗門追尋張潛蹤跡而去,不過那他速度怎能與骨魔相提並論,等到洞天結界之處,張潛早已離開多時。

而張潛一路上又隱匿了氣息,行蹤也極為低調,等他來到洞天之外,已經尋不著張潛的蹤跡,只能沿蜀西方向而去,若張潛真是不知死活的去南蠻浩瘴中捕殺那條都快結成金丹的黑蛟,自己沿途緊追,他勢必無法逃出自己的手掌心,然而行了一日一夜,依舊未能發現張潛行蹤,漸漸起疑,人間之地,處處都有地祗神靈,都是正道眼線,掣肘極多,他也不敢肆意妄為,因此,速度也是不快,他卻極想不同。張潛境界實力遠遠遜色於自己,如何能將他甩的連影子也看不見。

懷著一肚子疑惑與憋屈,在雲端低調飛行。

終是在第三日早晨,在下方一片地域中,發現蛛絲馬跡,似乎是魔宗人士施展神通時留下。

頓時興奮不已,疑神疑鬼的追了兩天兩夜,早已極不耐煩,當即從雲端降下,來到河畔,便看地上那個恐怖的深坑,便是當日血火神戟被張潛斬斷,斷裂部分從高空墜落下來轟擊地面所致,後來斷戟雖被張潛收走,但其中土壤、石塊都已被戰火燒的焦黑,只是如今氣息已快散盡,光祿道人也未能分辨出這灼燒痕跡乃是天戰峰的“戰火狼煙氣”焚燒後留下,只曉得一點,焰獄峰道術就是不折不扣的御火法門,而張潛也是玩火行家,此處又正是他去南蠻的必經之路,便懷疑是他留下。

然而事實上,這也算是張潛間接性留下,正好是歪打正著。

當即施展神通,招出數尊金甲神靈。

意念一動,神靈朝四面八方離散而去,意圖在附近搜索張潛下落。

找尋片刻,卻也無果。

卻是發現了這一片地域中的地祗所在,這一絲信息自神靈意念中傳遞至光祿道人心間,他心中稍作遲疑,而後臉上浮起一陣凶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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