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太上真魔 作者:不給你摸 (已完成)

 
cx_2131 2016-9-23 00:40:3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5 151438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4 00:03
第一百二十章 傷及肺腑

足太陰脾經其分支從胃別出,上行通過膈肌,注入心中,經氣於此與手少陰心經相接。

此時貫通之後,純陽真氣無需引導,便緩緩了流淌了過來,原本空蕩蕩的經脈逐漸充盈,人體十二正經為容納先天真氣之所,開闢的越多,體內所能積蓄的純陽真氣便越多,與人鬥法之時自然更占優勢。當然純陽真氣並非憑空而生,從無到有也需要一個過程,衍生速率憑自身根基而定,若之前基礎打的牢固,命性堅固,則快。

但這恰恰是魔宗修士的軟肋,為求勇猛精進,道基鬆動甚至殘缺,因此衍生純陽真氣的速率十分緩慢。

實際到此境界之時,魔道法門的弊端便開始暴露。

雖然經脈貫通非常之快,但貫通之後積蓄不起純陽真氣,也似沒有貫通一般。

大多數人修到此境之時,只能將後天真氣當作主要,已是捨本逐末之舉,雖然神通廣大,但對命性無益,百十年後終究還是會化作一具枯骨。

張潛卻無這等缺憾,他雖修的魔道功法,但兼修道淵之術塑造爐鼎,根基比那種講求修生養性、靜悟天道的正宗道門修士還要穩固的多,何為道?在未修成元神超脫人道之前,肉身便是道,肉身一毀,命性化作黃土,什麼大道玄妙都是一堆屁話,肉身強大便是資本,而他修成無漏靈體,其實便相當於擁有了最強大的資本,若說秦觀的真武之體乃是受命運的眷顧,為天縱之才,那他修煉道淵之術煉成無漏靈體,便真真正正的將命運掌握了在自己手中,勝他何止十倍百倍。

這手少陰心經之中的充斥盈滿的純陽真氣流入足太陰脾經之後,氣海之中元精湧動,純陽真氣開始自體內藴生。

整個過程絲毫不慢,蘊育而生的純陽真氣足以將體內的地肺毒煞氣、碧海潮生氣死死壓制。

張潛仍覺不足,取出一瓶地靈丹服下。

片刻之後,藥力發作。

氣海之中頓時無數清氣湧起,氤氳如霧,一日一夜之功,便將兩條經脈充斥塞滿。

張潛仍無停歇之意,閉關三日,接連不斷服下近百枚地靈丹,又將與手少陰心經相連的手太陽小腸經貫通了三寸,然而自內而外開闢,阻力極大,純陽真氣中正平和又不似地肺毒煞氣與碧海潮生氣那般勇猛精進,三日之內能取得這般成果也實屬不易,若能堅持下去,兩月之內倒是有望將這手太陽小腸經打通,可純陽真氣自命性中而生,張潛肉身爐鼎雖是強大,可終究也有極限,不可能無窮無盡的供應,丹藥之力能壯一時之氣,卻不能補其本源,便連田地也要休耕,何況是人。

到了第四日之時,氣海之中的飄起的霧氣已經是淡薄至極。

便連地靈丹吞服下去,也無太多效果。

再這般堅持,已無意義。

張潛便也作罷,將那巨浪劍取了出來,感應一番,只覺上面幾道神識烙印都不強大,如今焰獄峰為地煞元磁陰陽逆亂神陣籠罩,即便觸動,對方也可能感覺不到,彈指一揮,打出一道火煞,那巨浪劍頓時被融出一個窟窿,而後火煞變幻,形似靈蛇一般纏繞在劍刃之上,聊聊數息之間便成了一灘流動的金汁,張口一吸,便將游離散發出來的庚金之氣吞進體內,而後煉進頭髮、指甲之中,兩天兩夜,便已功成,這門法術的境界被他再度提升一線,威力更盛。

如今這血煉黑金劍氣之中已經融入了兩件頂階法寶,尤其是那九宮金塔,雖是法寶的品階,其實品質已屬於靈寶範疇,只是未曾孕育出器靈而已。

張潛如今這頭髮、指甲將兩件法寶熔於一爐,萃取其精華,就質地而言,已經完全可以與中階靈寶抗衡,雖不似靈寶一般擁有自主靈性,但皆與心意相通,與自身融為一體,施展起來如臂指使,比靈寶更加玄妙,再者,與肉身之力配合,更非尋常靈寶作用可以取代,他自然不會荒廢這門法術,吞噬了巨浪劍之後,仍未打算就此罷休,將那快九幽寒鐵取了出來,拂袖捲起,朝偏殿火眼飛去,借助地煞元磁陰陽逆亂神陣之力熔煉,倒是省心省力。

“若將這塊九幽冥鐵鍊化吞噬,血煉黑金劍氣必然會達到一個無法估量的高度,恐怕連冥海之甲都能破去。”

張潛心中暗忖,這血煉黑金劍氣才是目前提升實力最快一條途徑,若能練至那般境界,再借助無漏靈體隱匿氣息的手段,潛行偷襲,興許能對金丹境界的修士造成一絲威脅,將來海蟾子真若上門尋仇,至少也有了一絲反抗能力,念及於此,便一心撲在上面,熔煉起那塊九幽寒鐵來了。

那碾盤大小的鐵石懸於火眼之上,以地煞元磁不停的灼燒淬煉,已不遜色火煞溫度,卻足足用了半個時辰才有了融化跡象。

而後一絲庚金之氣飄散出來,形如實質,猶刀劍一般鋒利。

整個火眼巢穴之中,頓時陰冷了起來。

那一縷庚金之氣飄蕩在空中,散發出來的陰寒氣息竟然阻斷了空間,那火眼之中翻滾的岩漿就好像被放逐封印了一般,沒有一絲熾熱傳來。

然而這種陰冷並不能讓人感覺到舒適,就好像刀斧加身一般,沾在身上彷彿遭受凌遲之刑。

即便避開,僅以神識感觸,也極為難受,好像喉嚨都要被那陣鋒鋭的氣息割開,那陣陰寒更是凌厲而陰森,好像給鮮血都蒙上了一層寒霜。

張潛心中也不由泛起一陣寒意,深知其中凶險。

“如今我身處險境,不冒風險又如何能夠死中求生,況且我修道兩年,境界如飛,哪一次又不是冒著生死懸於一線的危險在拼,此時凶險雖勝之前十倍,但於日後想起,可能也不過如此罷了,我若在此便失了勇氣,逆天求道,千萬劫數,我如何走到盡頭。”張潛雙眼微闔,似有一絲遲疑,不過這陣情緒只停留了片刻,便被他一掃而空,張嘴一吸,那一縷寒意森森的庚金之氣便被吸入了肺腑之中,頓覺胸中結冰,氣血停滯,而後劇痛漫上心端,猶如千刀萬剮。

即便是無漏靈體也承受不住這等鋒鋭之物,更何況還是從體內最為脆弱之處切入。

張潛腹髒立即出血,從口鼻之中沁透出來。

他卻知道這乃是關鍵之時,根本分心不得,若讓這庚金之氣在體內亂竄,傷了肺腑,雖不至於丟掉性命,但也要落得重傷下場,而且此消彼長,再想將其煉化便是難上加難,此時神識內斂,猶如繩索一般將那道庚金之氣死死縛住,往髮絲指甲之中送去。途徑之道雖只是無關緊要的皮下脈絡,但這庚金之氣如同犁地一般,所過之處儘是面目全非,血管傷痕纍纍,甚至多出崩裂,若是尋常修士,受了如此多的損傷,雖無一處致命,但身心受創,恐怕也只剩下苟延殘喘之氣了。

張潛卻依舊是無動於衷之姿,也不去管體內傷勢,無漏靈體自會修復,漸至痊癒。

那一道庚金之氣也漸漸被他死纏硬拽逼入了髮絲指甲之中,熔煉進去。

嗡!

就在此時,張潛滿頭青絲陡然揚起,就像張牙舞爪的惡鬼一般,根根髮絲筆直如劍,在虛空之中不停的震顫,就好像急不可耐要飛離出去,於人喉間飲血。

他心念一動,頓時一縷髮絲脫落,猶如飛劍一般,在石穴之中猛然划過,朝著火眼之中斬去。

岩漿從中裂開,出現一道溝壑!

地煞元磁陰陽逆亂神陣頓時被觸動,一種恐怖的高溫伴隨著強烈的磁極扭曲之力忽然自虛空中誕生,就好像一朵嫣紅如血的蓮花,那筆直如劍的髮絲被捲進其中,被恐怖的元磁之力扭曲,看起來如毒蛇一般,甚至在扭曲的火光之中僅是一條微不足道的黑線,然而始終存在,卻未被煉化毀去。張潛嘗試一番,心中稍微有數,這地煞元磁陰陽逆亂神陣能夠輕易煉化頂階法寶,甚至低階靈寶也無法承受地煞、元磁太久,眼下這血煉黑金劍氣應該可媲美中階靈寶了。

當下不理其他之事,繼續吞噬九幽寒鐵之中逸散出來的庚金之氣。

潛下心來,不知不覺便過半月,血煉黑金劍氣不停融進庚金之氣,已是愈來愈強,張潛眉頭卻是逾漸緊鎖,心中似有煩憂。

第十七日關頭,張潛忽然覺得胸口有陣陣涼意泛起,吸氣之時竟有些漏風,忍不住想要咳嗽,神識退出體內,從定境中醒來,睜開眼時,只覺得鼻子裡涼沁沁的,伸手一抹,竟是一手鮮血,卻無驚慌之色,只是皺了皺眉頭。指尖所沾鮮血顏色也甚是奇怪,並非純正的血紅,有些偏向於幽藍,聞著竟然也有一股刺鼻的鐵腥氣,就好像鐵匠鋪裡的那種味道,處處透著詭異。對於自身狀況,他自然是瞭然於心,乃是庚金之氣滯留體內血液之中,隨氣血運轉而傷了肺腑所致。

如今雖無解決之法,能將散落血液之中的庚金之氣除去,從根源之處斬除病患,但無漏靈體能夠自我修復,影響卻也不大,不至於喪命。

只是血煉黑金劍氣卻無法繼續練下去了,已至極境。

拂袖一揮,將那小了一圈的九幽寒鐵收入了微塵洞天之中。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4 00:05
第一百二十一章 白猿斃命

眼下雖無一勞永逸之法,但張潛心中自有定計。

這血煉黑金劍氣雖然玄妙至極,然而歸根結底是一門並不完善的法術,練至如今這般境界之後,已是無路可走。

張潛如今便陷入了這種尷尬局面之中,髮絲、指甲之中已經承受不了更多的庚金之氣,最終滯留在了血液之中,隨著氣血運轉不斷割傷體內的脈絡、器官,要想徹底除去危害,唯有兩條路可走,一條便是將這些庚金之氣排出體外,但恐怕有些艱難,而且不知會損耗多少精血,就他如今處境而言,極不可取,還不如任其滯留體內,雖然傷身,但不至於突然間實力暴跌,另外一條路,便是將這些盈餘的庚金之氣納入正軌,不與自身產生衝突,如此則須將這血煉黑金劍氣練入更高境界。

雖然無生子所創之法至此結束,但張潛未曾忘記他篇尾提及之言。

“吾觀《白帝天戮法體》一書,卻不能及,而創此法——無生子,於天祿峰辛亥閣所著。”

由此可以得知,《血煉黑金劍氣》脫胎於《白帝天戮法體》這門道術之中,後面的路勢必也會從中尋到,而這門道術應該存放於天祿峰辛亥閣中。

“若無後續之法,這血煉黑金劍氣勢必成為我修行之拖累,但若廢去便似自斷臂膀,實力大跌,如今我樹敵如林,這般舉動,不亞於將自己逼入絶境,這《白帝天戮法體》我一定要得到,便去天祿峰走一趟。”張潛心中暗自謀劃,絲毫不亂,如今閉門苦修實力增長緩慢,還需尋求更多道術參悟,採納其中貫通經脈之法,而最好去處莫過於天祿峰的藏書閣,如今他身上有門派貢獻三十餘萬,外加靈丹無數,可謂身家豐厚,應該能換取許多有用之物,這對提升修為大有幫助。

當下決定之後,便準備動身。

只是此去離了焰獄峰,可謂往凶險中去,不知會遭逢什麼變數,稍微考慮一番,心念一動將骨魔召喚了出來。

若想少些麻煩,還得扯個幌子,白骨道人雖死,但威名尚在,不妨扯虎皮做大旗,即可震懾宵小,也可隱藏自身於低調中行事。

在心中盤算一番,便有定計,舉步出了地宮。

往上樞院中去,與徐釗交代一番,與他開門見山言明:“我須得外出一趟,時日不定,這段時間門內事務由你全權負責,有些事情該怎麼處置便怎麼處置,一切以自身安危為重,就算等我回來之日,門下只剩你一人,我也不怪罪,誰都可以死但你不能死。你有水母欽原刺,門中也應該無人是你對手。”

徐釗唯唯諾諾的點頭答應著,說道:“這些天確實有幾人不識好歹,意圖告密此事,被我截獲,都打斷了雙腿,囚禁在了西廊。”

“我無意傷人之意,人卻有害我之心,殺便殺了。”張潛神色淡然,揮了揮手,顯然未將這瑣碎之事放在心上,而後將心頭考慮之時交代清楚,“如今峰內該殺之人都已殺進,大小螞蟻三兩隻不足為懼,我卻擔心強敵入侵,若有外人拜山,一律謝客不見,若是強攻你也不必理會,這地煞元磁陰陽逆亂神陣已被我修復,氣行周天之境已下者,皆可阻擋。但也並非一定,若見山門大陣有鬆動跡象,便讓黑鷹帶你離開,上天權峰尋求庇護。但若是海蟾子親自前來,這大陣是阻不了他的,你直接開門迎客便是,他若問起,你將事情原原本本交代了,讓他來尋我報仇。”

徐釗被他一番話說的有些緊張,有些為其擔心:“如今有山門大陣作為依靠,呆在峰中豈不最為安全,師弟為何離開呢?”

“如今境界受限,閉門造車難有進展,自然要另尋出路,否則與等死無異,你按我所說照做便是,不要讓我有後顧之憂。”張潛略作解釋,而後從微塵洞天之中取出一枚玉簡遞了過去,說道:“這是《心神幽虛煉火訣.下篇》,你拿去參悟,儘量提升實力以求將來有自保之力,另外地煞元磁陰陽逆亂神陣的陣圖也在其中,熟悉之後也能掌握山門大陣的一些簡單運轉之法,應付強敵有更多勝算,除此之外,遇上棘手之時,也可與黑鷹商量,求他相助。”

“師弟你不是說修成道士之後便還他自由麼?”徐釗面露疑惑,問道。

“我自然不會食言,這事我會與他商量。”張潛揮了揮手,事情說清之後無意在上樞院中逗留,拂袖一捲,朝後山林中飛去。

正在空中,便與之相見,神色慌張,情緒似有些焦躁。

張潛心中即有察覺,問道:“發生何事?”

黑鷹從空中落下,眼神有些飄忽不敢直視張潛,可禁不住那種冷冰冰的眼神審視,狠狠一揚翅膀,將臨近的一株老樹直接掀斷,似豁了出去,說道:“你要怪罪我也無話可說,是我疏忽了,未曾照顧好白猿,不知吃了山中什麼有毒之物,如今已是死了。”

“什麼!”張潛聽聞此言,臉色驟然陰寒,一股濃烈的殺意從眼神之中爆射出來,而後閉眼強忍心頭悲痛、憤怒,仔細一想也非全是黑鷹之過,又念及他當日欲幫自己對付秦觀、彭璇,乃是有義,雖非恩情,但也足抵去過錯,睜開眼時,心中已是平靜許多,問道:“你為何不早些告知與我。”

若是因他畏懼自己報復,而隱瞞此事,拖延時機害了白猿性命,那又另當別論。

“我在焰獄殿前髮現他時,他已經斷了呼吸,告知你又有何用,你對妖修之法一竅不通,莫非能救他性命?這兩日我一直在用純陽真氣替他梳理身體,可他體質卻是奇特,連真氣都無法度入,如今連血液都停滯了,不可能救活了。”黑鷹有些沮喪的搖了搖頭,而後又覺得唉聲嘆氣有失體面,煩躁的扇了扇翅膀,張潛看在眼裡,也難生怪罪之情,經他一說稍作留神,也發現他體內已經有真氣從混沌精胎之中逸散而出,只是微弱至極,一開始才未發覺,想來是挽救白猿性命之時耗去不少。

真氣初生之時,珍貴無比,為命性所化。

方才他雖說的輕描淡寫,但拿純陽真氣替白猿梳理身體,不亞於拿自己性命去為白猿續命。

張潛心中明白之後,也知自己之前誤會,態度有些問題,卻也無心道歉,問道:“你何時破的境界?”

“幾日之前。”黑鷹此刻也是心煩,毫無欣喜之意。

張潛微微點了點頭,而後取出百枚地靈丹拋了過去,道:“先將虧損的真氣彌補過來,而後積蓄真氣煉化橫骨,化成人身。”

黑鷹興緻懨懨的接了過去,卻也不問別的事情。

“白猿遺體現在何處?”張潛繼續追問。

“你隨我來。”黑鷹道了一句,而後振翅飛起,掠過樹林,在山崖邊停下。

便見一樹枝搭建的巢穴中,白猿蜷縮成團似是熟睡了一般,張潛放開心念展開神識,未曾感受到一絲生命氣息。世間萬物但凡有生命之物,皆有氣息,於神識中所見便如寶珠一般,放出灼灼光輝,生命體逾是強大,散發出來的氣息便逾是濃烈,賤如草木亦有瑩瑩之光,甚至一些天地奇珍亦有氣息,譬如那九幽寒鐵,於神識之中大放寒光,波及數丈遠,因此才被稱作靈物。神識所見,不放光華者,只有死物,張潛此刻便從白猿身上看不見一絲光華,猶如一塊頑石。

“真是命也。”張潛扼腕嘆息,心頭不是滋味,這白猿獨自於山中火了數十年,未曾有毫髮之傷,如今與自己來了焰獄峰中,再無天敵威脅,反而送命。

“若非我當初一味引你上山,或許便無今日之事,我卻說教你長生不老之術……罷了。”張潛無奈搖頭,有種失信於人的感覺,終於理解了一句話,知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怨天尤人又有何用?你在此處指責命數弄人,甚至如瘋子一般辱天罵地,可老天爺也許根本不知道你是誰,見你過分一個雷劈了你便是,你又找誰理論?對命運最大的抗爭就是活下去,他不再言語,蹲下身一隻手搭在了白猿的後心,一縷純陽真氣自小指緩緩流出,欲要查清這白猿死因,而且其中仍有蹊蹺。

先前神識感應,竟然未能看清其體內狀況。

張潛如今神識強大至極,便是岩石土壤也能穿透近百丈,一層皮肉,竟能阻擋,顯然有些不同尋常。

真氣度過去的一瞬間,張潛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竟然也被排斥在外,雖然之前黑鷹已經言明,但他以為不過是其功力低微的緣故,哪知自己嘗試也是碰壁,自己體內純陽真氣濃厚又豈止勝過他百倍,看來非手段問題,而是這白猿體質的確有些古怪,心頭仔細琢磨一番,覺得與自己的無漏靈體有不少相似之處,竟可以阻斷自身與大千世界之聯繫,可他不過山中一頭普普通通的白猿而已,完全說不通,隨後有想起白猿以前釀酒這類怪異之舉,一時改變了之前許多想法。

或許這白猿並不似自己所想的那般簡單,其身世應該大有淵源。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4 00:06
第一百二十二章 君子兢兢

從之前種種可見,白猿身世蹊蹺已是必然。

然而如今白猿已經橫死斃命,前塵往事俱化雲煙,張潛心中那一絲揣度也顯得多餘無用,即便知曉也改變不了什麼了,眼下只想瞭解其死因,到底為何送命。

然而調動自身真氣查探可謂是最後之法,結果依舊是一無所獲,他也有些束手無策了。

修行者感應外物之手段無非三種,第一種是視聽五感,但有見知障,容易受到矇蔽,因此修行者鬥法之時更加仰仗神識,但世間也有收斂氣息之法或者捏造幻象之術,能夠躲過甚至矇騙神識感應,第三種便是外放自身真氣,似用手觸摸一般,雖能彌補神識不足,但也有自身缺憾,首先對自身境界要求極高,而且施展此法對自身損耗極大,只做神識受限時備用手段。如今張潛將後兩種方式都嘗試了一番,依舊未能見結果,只能用醫者最為原始的手段了,便是望聞問切。

首先問是不用指望了,望也望不出個所以然來,狀如熟睡,根本看不出端倪。

張潛伸手摸了摸白猿的腹部,指尖輕輕揉壓,只覺其腹中並無異物,而後掰開眼瞼,眼神清澈,毫無灰濁、血絲,聞其口舌,也無惡臭,證明其體內器官並無潰爛跡象,非但如此,反而又一陣若有若無的香氣從其唇齒間散發出來,猶如麝香,卻又帶著蓮子似的清新,他熟知醫理,自然知曉這非常態,被弄得摸不著頭腦。

他現在極想知道白猿死因,到底是因為誤食毒霧,還是另有緣由。

如今情勢緊張,白猿之死看似是一樁意外,但真相未能水落石出之前,他也不敢妄下定論,一切當謹慎行事。

心中有些煩亂,指甲輕輕一挑,卻是劃開了白猿的肚皮。

本打算剖開腸胃看他吃了什麼才中毒死亡,卻未料到,傷口剛剛劃開,還未來得及細看,皮下便有鮮血沁出,幾息之間就結成血痂,傷口竟然是癒合了。

他眉頭微皺,一旁黑鷹也是看見這幕怪異景象,頓時大驚:“他是沒死!”

人死之後,生機盡喪,屍體之上划出傷口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癒合的。

張潛心中也是迷茫不已,不知一切緣由,但可以肯定一點,白猿的確未死。可又無法理解這有悖常理的一幕,如今呼吸、心跳斷絶,體內器官死寂沉沉,全無生機,說他還是活著也有些自欺欺人。唯有死馬當活馬醫,雖無法將其救活,但一定要保住其軀體不受損壞,以待來日。但天日一久,誰也不知會不會腐爛,若放置極寒之地冰封,也會傷其軀體,不免犯難,沉思片刻,忽然想起破碎玉璧之中那一方黑暗世界,其中時間都近乎停滯,將白猿身軀封印其中,應該夠護其周全,不致受損。

心念一動,便將其捲進了微塵洞天之中,只見其沉睡於黑暗之中,似陷入了永恆的沉寂。

如今對此毫無辦法,張潛只能出此下策。

這微塵洞天之中尚未覊押過活物,也不知有沒有其他影響,但他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便也不去多想,無故給自己增添煩惱。

而後與黑鷹說道:“此事你勿放在心上,我如今又另外一件事情需要拜託你。”

“你且講便是,我一定放在心上,不會再出差錯。”黑鷹語氣有些冷淡,但態度極為的誠懇,給人一種極為值得相信的感覺。

“我須離開焰獄峰一段時間,此去或有凶險,不便照顧徐釗安危,他與我也算朋友,不想因我之事害了他性命,希望你能稍加照拂,若焰獄峰有變,立即帶他離開此處,上天權峰求宗門庇護,我若能熬過此劫,將來必定報還。”張潛語氣隨和,並無指使之意,似與他商量,黑鷹聽後卻是緊咬牙關,他深知寥寥數語之中隱藏著多大凶險,好像被人逼上絶路了一般,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張潛見他這般模樣,也是莞爾,道:“你可記得我之前與你說過的事?”

黑鷹最怕便是這種詢問,張潛以前常與他說這話,且無一次不是帶著性命威脅,唯獨這次語氣溫和一些,卻反而覺得渾身不自在。

“你說過的事不少,指的哪一件?”

“自然是還你自由,我不食言。”張潛拂袖一揮,將靈獸牌扔了過去。

兩人之間本已說好,然而黑鷹從未想過張潛會履行承諾,到了後來更將這事看淡了,沒怎麼放在心上,因此有些意外,將靈獸牌抓在爪中,雙眼直視,不知言語。

“如今你的命運便掌握在你自己手中,我剛才說的事情不過是請求於你罷了,你完全可以再考慮考慮,不必這麼快回答,若覺得風險太大,我也不強人所難。”張潛慢慢悠悠的與他說道,笑容溫婉,黑鷹卻還是第一次看張潛神色如此和善,卻沒有絲毫親切,反而覺得張潛此時渾身上下無不透著詭異,對其敬畏已經深入骨髓,忍不住一個哆嗦,似有想起了什麼,連忙道:“老夫也是知恩圖報之人,先前那一百枚地靈丹可都已經吃進嘴裡了,總不能現在吐出來。”

“區區百枚地靈丹而已,若能度過此劫,我能給你的豈止是這百倍千倍。”張潛放聲大笑,一切無需多言。

至此所有事物安排妥當,焰獄峰中再無牽掛煩擾之事,張潛驅使骨魔飛上虛空,拂袖一揮,紅黑二色的陰陽魚眼從中裂開,從中露出一道縫隙,脫身出去,便一路扶搖而上,隱入雲端,朝天祿峰飛去,千里路途不過半個時辰功夫而已,先去山下道觀拜訪了青槐道人,二人自上次分別之後已有一段時日不見,自免不了許多事情需要一一詢問,引入後院亭中,便見桌上擺著一壺酒兩樣精緻的酒食,痛飲三杯,算是為當日替他除去許世之事道謝,而後問道:“師弟大事可成?”

張潛點了點頭,回敬三杯,發現壺中告罄,便從微塵洞天之中取了一罈出來,讓那道童取來大盅。

“我卻糊塗了,自然是成了,否則那骨魔如今不會在你手中。”青槐道人甚是歡喜,拿起桌上的青玉酒盅美滋滋的喝了一大口,而後見張潛身上氣質隱有變化,似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將酒盅一下擱在了桌子上,甚至激動之下灑出來不少,匆忙問道:“你是煉出了純陽真氣?”

張潛自然未在他面前隱匿氣息,也無隱瞞必要,答道:“殺了白骨道人,頭上懸著的利刃摘掉,心境破了,境界也就破了。”

青槐道人聽他說的如此輕描淡寫,差點被口中酒液嗆住,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問道:“你道宗七年生人吧?如今可滿二十?”

“虛歲已經二十一了。”張潛答道。

“那你知道我小溈山這代掌門煉出純陽真氣時多少歲麼?十九而已!”青槐道人狠狠一拍桌子,死死盯著張潛,彷彿看見一根千年老參,眼睛裡全是油亮的光芒,竟有幾分貪婪之意,赤裸裸的毫不掩飾,心頭在想,以他如今這份資質、心性,可謂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呆在焰獄峰中純屬明珠蒙塵,若是舉薦宗門,恐怕會像楊繼業一般直接被黑雲殿長老收入門牆,成為宗門繼往開來之人,而他地位亦會水漲船高,不過有此心,卻無此意,張潛如今非他所能支配,不敢替他做主。

張潛知他心頭所想,卻也不怪,當作不知,敷衍道:“不還差人兩年嗎?”

青槐道人此時那叫一個無語,捶胸頓足,說道:“掌門是何許人也,神明一般的存在,你便只差他一線而已,你還謙虛個甚,豈不是羞煞老夫。”

“絶無此意。”張潛一本正經的說道,而後面露凝重,入了正題:“古往今來,所謂的‘天才’如天上星辰一般數不勝數,但成為一方宗師泰斗者又有幾人?如今被冠上這等稱號,並不意味著就能執掌自己的命運,從此自在逍遙。修行界中至者為上,強者為尊,有時候活的久本來就是一種資本,我這兩年雖是境界如飛,如今也煉出純陽真氣進入百骸暢通之境,但放在世間無數修行者中,如此境界仍是微不足道,甚至自保之力都猶有不足,此時沾沾自喜,還顯得為時過早。”

“持盈履滿,君子兢兢,師弟年紀輕輕,便能有如此心境,的確另為兄佩服,你短短時日之中,能取得如此成就,並非沒有道理,我該向你學習啊,若非近來得意忘形而失了謙遜,想必之前也不會惹上那些麻煩。”青槐道人自我反省一通,而後仔細琢磨張潛先前那番話,覺得其中不止是謙遜,還另有所指,心中有一絲疑惑,便問道:“師弟如今殺了白骨道人,而赤練子閉關不出,焰獄峰上下盡歸於你治下,你便是等同於峰主的存在,誰還能威脅到你?”

張潛訕訕一笑,將酒盅放在桌上,雙眼微闔,道:“實不相瞞,我如今惹上大麻煩了。”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4 00:07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天尚未塌

聽聞張潛這般言語,青槐道人下意識的嚥了一口涼氣。

與其相交兩年,也見過他惹事闖禍的能耐,好幾次在他看來都是凶多吉少,然而從未在張潛臉上看到一絲凝重之色,好似遊刃有餘一般,便是起意殺白骨道人篡奪焰獄峰大權之時,從他嘴裡說出來也是輕描淡寫無不值一提。如此時這般,直言不諱說出自己遇上大麻煩了,之前還從未有過。不難想像這幾個簡簡單單的字眼背後具體隱藏著什麼,恐怕是足以將人消磨的連渣滓也不剩下的風險與危機,他腦海之中思緒飛轉,分析局勢,不由嘆道:“你如今麻煩確實不少?”

張潛並不否認,點頭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還望師兄替我分析分析。”

青槐道人拿起酒盅大飲一口,咂嘴道:“首先,你樹敵如林,殺許世、澹台靖二人雖然做的乾淨,未留下任何證據,但天祿峰也不全是傻子,一定有人猜得到兩件事情與你有關,雖無法借門規戒律制裁你,但一定會私下報復,所以你要常存戒心,免得被人暗算,重蹈他二人之覆轍。”

“誰會為他二人向我動手?”張潛微微皺眉。

“說不準,誰都有可能,兩人畢竟都有背景,但修行者薄情寡慾,也未必會有人願意為兩個小輩捲進是非因果之中。”青槐道人搖了搖頭,而後似想起了什麼,伸手輕輕捻著額頭,蹙眉道:“不過有一人你卻得防備一下,最近正在暗中調查你,便是天祿峰的光祿道人,是澹台靖的父親,與我乃是同輩之人,境界實力遠在我之上,幾年之前便聽聞他打通了七條經脈,而且這人多年活動於權利之間,因此俗情極重,你殺他兒子,他必然已經察覺到了,不會善罷甘休的。”

“嗯,多謝師兄提醒。”張潛並未將此人放在心上。

“這人不好對付。”青槐道人見他滿不在乎的模樣,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張潛點了點頭,神情專注,道:“我自有把握,實在不行回焰獄峰躲起來他也拿我沒轍,除非他能找到證據交給天律峰,讓我受門規制裁。”

青槐道人提起焰獄峰時,似有想起什麼,眉頭微蹙,提醒道:“還有一事你務必慎重一些。”

“請講。”張潛微微抬手。

“你殺白骨道人這事雖然屬於峰內鬥爭,上面的人不會過多插手,但是畢竟是名不正言不順,若有心之人藉此發難,還是會給你招來許多麻煩,要知道,焰獄峰自赤練子退隱不問世事之後,許多人都盯緊了這塊肥肉。”青槐道人指尖輕輕叩擊著桌面,替他分析著可能會發生的一切。

“白骨道人都守得住家業,難道我就不行嗎?”張潛微微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不一樣,白骨道人畢竟赤練子的親傳弟子,代掌焰獄峰也是名正言順,就算有人覬覦,也得顧忌宗門大局,可你乃是一路殺過去,踩著別人的屍骨上位,沒有受到宗門承認,如今還只是焰獄峰中的一個外門弟子而已,雖然這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名分,但有些時候卻是至關重要的,你無名分,有心之人也就有機可乘。”青槐道人直指要害,而後道:“依我所見,如今你該尋一靠山,依你資質,恐怕不是難事,若能攀附貴人,便是將焰獄峰拱手送出也無不可。”

“我不願做趨炎附勢之人,焰獄峰更是我千辛萬苦奪下來的,除非我不想要了,絶不會拱手相送,此時師兄不必再提。”張潛言辭冷淡。

青槐道人提議的確極為可行,但他毫不考慮,並非性情難改,而是他身上許多秘密都不能見光,若投高人門下,難免不會被人看出端倪,恐怕是羊入虎口之局。

“這點師兄倒不必為我擔心,我殺白骨道人做的隱秘,宗門之中知曉實情者不過五指之數,都是我信得過之人,而且我封鎖了山門,這消息一時半會不會傳開,至於你所說名分,明年宗門大比,我會替白骨道人參加,若能奪魁,我便可直接繼承峰主之位,到那時,還會名不正言不順麼?”張潛雙眼微闔,好似說著一件容易至極的事情,沒有絲毫壓力,聽的青槐道人雙手不住哆嗦,連忙與他講清其中利害,道:“宗門大比乃是七十二峰互教高下之時,高手如雲,想要奪魁談何容易。”

“尚有一年時間,我不急考慮,而且白骨道人死於我手,焰獄峰總要有人出面,捨我其誰?到時我儘力便好。”張潛依舊一副處之泰然的模樣。

“既然我說這些你都已有打算,那你所言麻煩又是什麼?”青槐道人忍不住問了一句。

“師兄可還記得我在梓真樓中與許世、彭璇二人有過衝突?”張潛語氣雖是謹慎偏於凝重,然而神色依舊平穩如故。

青槐道人點了點頭,道:“聽我師兄提起過,那日你動手將二人狠狠教訓了一番,可算為我出了一口惡氣。”

“便是因為此事了。”張潛承認道,“事後那彭璇與我糾纏不休,我便將他殺了,而且下手很不乾淨,留下許多把柄,不似殺許世、澹台靖二人之時。”

“你剛說什麼?你殺了彭璇!”青槐道人聞言先是一愣,望著張潛有些不知所措,覺得自己應該是聽錯了,但見其臉色平靜,之前所言也不像是信口胡謅的玩笑話,心裡終於慌了起來,將手裡的酒盅哆哆嗦嗦的放在了桌上,看著張潛萬份慎重的問道:“你知道彭璇的身份嗎?”

“海蟾子的兒子,還是老來得子,修行之人雖將血緣傳承看的極淡,但畢竟有父子之情,我殺了他對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張潛點了點頭,神色平靜,從他眼睛裡簡直看不到一絲多餘的情緒,好像說著一件無關於己的事情,看的青槐道人只叫一個無語,痛苦道:“既然你是知道,那你還殺他。”

而後覺得此時說這些已經顯得於事無補,狠狠揉了揉臉,試圖讓自己酒意消散幾分,頭腦思緒更加清晰,問道:“你留下了什麼把柄?”

“他與秦觀尋釁上門,我直接在焰獄峰中將他二人殺了。”張潛毫無隱瞞。

“什麼?還有秦觀!”青槐道人驚呼一聲,手一抖將放在桌沿上的青玉酒盅碰到了地上,酒灑一地,卻也無心去管,一副嗚呼哀哉的樣子,道:“若只死了彭璇一人,他父子之間情份生疏,這海蟾子不至於暴走失控,事情尚有斡旋的餘地,你將秦觀一起殺了,那事情可真無挽回餘地了,這海蟾子早有意將秦觀當作關門弟子培養,是將來碧海峰的繼承人,你殺了他不壓於毀了他的心血,他勢必跟你不死不休,甚至發起瘋來,門規戒律都形同虛設一般,你捅破天了!”

“天塌下來還有一段時間,將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張潛微微閉眼,自顧說道:“但在這段時間之中我必須有所準備,所以想在你這裡打聽一些消息。”

青槐道人並未多聞,自然知道他想問什麼,心頭暗忖片刻,而後抬起頭來,難以置信的問道:“你與我說這些,就不怕我出賣你?”

“我敢與你說,自然是信得過你。”張潛搖了搖頭。

“唉……”青槐道人搖了搖頭,似有無奈,卻也不再多言,將海蟾子這人生平、人脈、實力、境界乃至於善使的法術手段都仔細說了一遍,回憶的十分認真,儘量做到毫無疏漏,因為他知道自己如今多與他講清楚一點,他便相當於多了一線生機,雖然是微不足道的,但就目前張潛這生機渺茫的處境而言,卻又是極為可觀的,不過他與海蟾子身份之間有天差地別,一切消息都是從傳言中聽來,並不詳實,他也怕產生誤導,講了清楚:“我也未與此人打過交道,因此不可盡信。”

說完這話,愈發覺得希望渺茫,不再多言,心頭在想對策,片刻之後,神色間忽然浮出一絲喜意,道:“有一事對你而言可能是好消息。”

“什麼?”張潛將手從唇上輕輕放了下來,思緒從之前的信息中遁了出來。

“幾個月前,宗門遭強敵潛入,而後囂張離去,將守衛洞天結界的天戰峰弟子都打死打傷不少,掌門震怒,派人追擊去了,海蟾子便在其中,如今他不在宗門之內,尚不知何時能夠返回。”青槐道人瞥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似有自嘲之意,調侃道:“所以天塌下來的時間又遠了一些。”

“這事對我而言,的確是好消息。”張潛不可置否,卻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始終要去的面對的東西,躲既然躲不過,那便坦然接受便是,擾動心神,自亂陣腳,無異於斷絶生機。

而後又與他講了此次來意,之前考慮過一件事情,對自己實力提升大有幫助,雖然有些難以啟齒,但兩人已算是交心之友,也未扭扭捏捏,當面提了出來。

便是想學神木峰的道術,采煉乙木靈氣貫通足厥陰肝經的方法。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4 00:08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天祿峰藏書閣

采百家之長,融匯於自身。

目前對他而言便是提升實力的最快之法,如今局勢危急,可以說是迫在眉睫,雖然索求道術這種舉動有些失禮,卻也顧不得其他了,他也是將青槐道人當忘年之交相待,才開這口,畢竟道術傳承有極為嚴格的門戶之見,卻未料青槐道人反應相當淡定,蹙眉思索片刻,便從儲物戒中取出紙筆,在紙上草草寫下數百字,並畫出真氣沿經脈運轉之路線,而後道:“道術傳承雖有門戶之見,但我神木峰如今已經不復存在,道統都滅了,也就沒那麼重視了,告知你也無妨。”

張潛並未矯情推卻,將草紙收好,起身持酒相敬,一飲而盡。

“我既然學了神木峰道術,便算與師兄真正結下了同門情誼,光復神木峰道統亦有我一份責任。”

如此大恩,錢財相報已顯得輕浮,張潛心中自是明白,不會拿錢折煞對方。

“當年凌虛子已五戰五勝之績奪得宗門大比第一,我卻排名末尾,神木峰的道統才因此被革去,技不如人,也怨不得別人,如今這凌虛子更是修成了金丹,談什麼光復?不提這事了,說起慚愧,老夫從未考慮過,趁著人生百年,多做一些實在的事情。”青槐道人擺了擺手,提起這事神色有些沒落,若非自己不爭氣,神木峰也不會被除名,師尊更不會因為此事而心灰意冷,在練功時走火入魔死去,這件事情幾乎成為了他心頭一塊病結,每逢夜深人靜之時,總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其實這事當年也有蹊蹺,本來應是梓真道人替神木峰出戰,可在宗門大比前日,卻因口角被凌虛子的師兄打傷。

當時神木峰在七十二峰之中並不算末流,甚至能排得上的中等。

但打傷梓真道人的乃是天律峰弟子,執掌宗門戒律,也無處理論,萬般無奈之下只得自己頂替出戰,準備不足,最終慘敗,而凌虛子則是當年宗門大比第一。

而後神木峰被革除名號,凌虛子作為當年第一,自然順理成章的取而代之。

整件事情雖然看似充滿巧合與無奈,但從頭到尾仔細一想也就會發現,一切早在最開始時就被安排好了,從梓真道人與凌虛子發生口角被打傷,就是一個陰謀,因為天律峰道術傳承為《青帝上衍神章》,屬木系道法,而神木峰上有一株萬年雪木,已修成神靈,散發出濃郁的乙木靈氣,極利於修煉《青帝上衍神章》,當時正值凌虛子與其師兄爭天律峰峰主之位,一山不容二虎,自然有一人須另覓歸處,神木峰便成了犧牲品,成了一方對另一方的讓步。

事情已經過去十年,他哪裡還想不透這些,只是如今心灰意冷,也無報仇之心了,更無報仇之力。

這事自然也不值與張潛說起,同樣未將其承諾記入心間,眼前這劫數能否熬過尚未可知,談將來太不切實際了一些。

念起舊事,壞了興緻,也無心留客。

“你情況特殊,而且如今境界實力已在我之上,也無需我多言,你欲尋道術便去天祿峰藏書閣吧,不過其中藏書多以術法居多,畢竟道法傳承有門戶之見,流落出來的要麼不入流要麼就是殘缺無法修煉,希望你能有所收穫。”而後取酒斟滿一杯,先乾為敬,而後說道:“你如今時間緊迫,我也不便多留,便敬你一杯,今日一別,希望有再見之日,我領你踏上仙途,但如今你已走在我的前方,今後之路便只能靠你自己了,為兄幫不上忙。”

“自有再見之日。”張潛拱手作了一揖,轉身離開亭中,招出骨魔,朝天祿峰上飛去。

天祿峰高逾萬丈,其中妙境還在雲海之上。

穿過潔白如棉花一樣的雲層,便見無數流光自四面八方飛來,一道道強橫的氣息充斥於虛空之中。

張潛卻無心顯露實力,過了雲海,見山上道觀隱現輪廓,便收了骨魔沿山道步行而上,如今他與天祿峰可謂結怨頗深,若讓人知曉自己到臨,恐怕會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一切當低調行事,過了前殿登記了身份,便直往藏書閣去,位於山崖畔一處桃林之中,所謂閣也只是一種稱呼而言,張潛放眼所見皆是茅舍,隱於盛開的桃花之中,只見花瓣凋零,落英繽紛,整個空間都隨著零落的花雨都有種被擾亂的感覺,就好像石子投入水中,帶起道道痕跡,整片桃林一片肅殺。

“九宮變幻戮妖術!”張潛眼神微闔,他看過《九宮金仙訣.內篇》,自然知曉這桃林之中暗含門道,不敢妄動。

他輕拂衣袖,毛孔舒張,將自身的氣息釋放出一絲來,控制的恰到好處,給人的感覺便是剛剛進入元精雲布之境。小溈山從立派之初至如今,滅門派無數,巧取豪奪,不知搜刮了多少道法,盡皆藏於其中,這藏書閣內必然有高人坐鎮。若將氣息隱藏的一絲不漏,反而弄巧成拙。便在他將氣息釋放出來的一瞬間,桃林深處突然捲起一陣妖風,便見一隻花豹自林間飛快竄來,奔跑的韻律極為古怪,好像刻意去踩那些落下來的花瓣,而後至柴門前一立身,竟然化作了一個容貌俊秀的道童。

張潛面色不變,微微一禮,心中卻是有些震驚。

這花豹能夠化成人形,自然煉化了橫骨,等同於百骸暢通之境,身份尊貴,然而在這此處僅是一負責接引的道童,可見這天祿峰底蘊之雄厚。

那花豹妖精還了一禮,眼神卻一直流連在張潛身上,自然是發現他境界低的離譜,與以往造訪客人相比,簡直天上地下,真不知他是不是走錯了方道。

“我看小友如今才元精聚形而已,便將師父所傳道法修煉紮實便已足夠,來這藏書閣中也無多大益處,不如這便離去吧。”花豹妖精略帶善意的提醒了一番。

張潛嘴角帶著一絲淺淡的笑容,說道:“晚生前來乃是受師兄所托,在藏書閣中尋一部經書。”

“哦,原來這樣。”花豹妖精點了點頭,也未懷疑,而後問道:“既然是托你來尋,應該知道這部經書存放在哪間茅舍之中吧?說出來,我帶你去。”

“辛亥閣。”張潛說道。

花豹聞言,微微色變,本欲推開柴門引他進去,卻是轉過身來,問道:“你師兄是誰?”

“白骨道人。”張潛態度恭敬,略帶幾分謹慎,悄悄觀察著他的神色,這天祿峰弟子近千人,各方勢力錯綜複雜,甚至同為一峰子弟,老死不相識者也有,自己雖是與澹台靖、許世二人身後勢力結仇,但不至於隨便遇上天祿峰一人,便能牽扯上關係,謊報身份卻必然瞞不過去,若讓人識破,反惹禍事。

“我怎麼不記得他去之前進過辛亥閣。”花豹妖精撓了撓頭,似在回憶。

“師兄他實際連藏書閣都未來過,只是聽別人提起辛亥閣中有這麼一部經書頗合我焰獄峰的道術,便想借來一觀。”張潛應變極快。

“辛亥閣中的藏書是不允許外借的,也不允許謄抄。”花豹眼神之中閃過一絲疑色。

“哦,還有這般規矩。”張潛尷尬的笑了笑,看起來一副憨厚老實的模樣,倒讓人難生懷疑,雙眼微闔,又道:“那我記在心裡便是,回去轉述師兄。”

“辛亥閣中的道法玄妙至極,已超出文字所能描述之極限,若不能領悟透徹,如何盡數記下,從你口中轉述出來恐怕早就失了原本意境,成了不倫不類的東西。”花豹冷冷一笑,心中腹誹,卻也沒有說破,反正又無需花他錢財,便道:“既然如此,你便隨我來吧,這辛亥閣按時間計費,一個時辰便需要八十萬門派貢獻,在這段時間之內閣中道經任你觀看、參悟,你能看幾卷道經我卻不管,一卷道經都記不下領悟不了,也怪不得我,你可明白了嗎?”

“一個時辰八十萬門派貢獻?”張潛倒吸一口涼氣,本覺自己腰包裡三十萬門派貢獻已是不少,可哪知在這辛亥閣中一個時辰都呆不了。

深奧道術往往無法已言語描述,便似《九宮金仙訣.內篇》《心神幽虛煉火訣.下篇》《潮汐劍訣》等道術,都是已幻境體現,傳授其中意境,讓你自行領悟其中道理,不似紙上文字,只需記下來便可,不參悟透徹,念頭一轉你便不知之前所講,根本無法修煉,而領悟必然需要一個時間過程,當初參悟《九宮金仙訣.下篇》第一層就整整花了一宿功夫,張潛也不敢保證寥寥三刻鐘自己能否將《白帝天戮法體》領悟記下,然而略一思忖,卻也下定了決心。

如今任由體內傷勢蔓延,對他而言絶非好事,而且領悟了《白帝天戮法體》,實力必然可更進一步,雖然充滿不確定因素,但有一線機會也值得嘗試。

而為此他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僅僅只是三十萬門派貢獻而已,怎麼想也是值得的。

三十萬門派貢獻值對旁人也許很多,對他而言,卻只是一疊無用的符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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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白帝天戮法體

花豹妖精見他神色變幻不定,心頭便有了一絲猜測,微微皺眉,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說道:“你莫非覺得這個要求離譜?”

“這倒沒有沒有。”張潛搖了搖頭,心意已定,不再多言。

花豹眼神之中露出一絲輕蔑,自然看出張潛囊中羞澀,卻也不當面點破傷人顏面,繞著彎子說道:“這辛亥閣中的道術經卷都是我天祿峰歷代掌門、長老收集存放此處,大多玄妙無比,極為難得,能借予門下弟子觀看,已是極大的恩惠,卻總不能隨便來一人便可借閲、參悟,置諸多前輩心血何處?因此相應門檻總是要的。且退一步講,世上哪有無不勞而獲之事?為此付出一些代價自然應該,你若覺得不值,便自行離去,少耽誤我時間,反正我也不占你一點好處。”

“我已知曉,勞煩道長領路便是。”張潛不欲多費唇舌,態度卻算恭敬。

“你到我身上來。”這花豹倪了他一眼,冷冰冰的說道,而後身子往下一趴,重新化作一頭皮毛斑斕花豹,壯如牛犢一般。

張潛也不客氣,輕輕踮身,飄然而上。

花豹馱著他,行動依舊敏捷,不受絲毫困擾,一入柴門,週遭世界陡然變化,只見四周哪有桃樹,唯有無數花瓣自蒼穹落下,猶如雨滴一般。

原本清幽雅緻的景色陡然變得廣袤而詭異,無數桃花將世界分割開來。

花豹身形在落英之中飛竄,猶如飛鴻,片葉不沾。

片刻之後,穿過那充斥著詭異之力的空曠世界,桃林復現,便見一間茅舍坐落於桃樹之間,桃枝掩映,花豹輕輕一抖身子,一股輕柔的力量便將張潛從身上甩了下來,而後化作人形,伸出手來,說道:“這便是辛亥閣了,便是我也不能隨便進入其中,你先將門派貢獻交付於我,我稟報了神尊,才能讓你進去。”

張潛整理了下凌亂的衣襟,而後從微塵洞天之中取出那疊符紙遞了過去,毫不在意,似一疊草紙般。目光自然而然的被眼前這座不起眼的茅庵所吸引,平淡無奇,與之前在桃林中穿行時所見過的一些茅庵並無兩樣,只是門上牌匾所題字跡不同,上有“辛亥”二字,以神識感應,卻覺這茅庵氣勢恢宏,與眼前所見渺小、平凡全然存在於兩個極端,每一枝麥秸都猶如棟樑一般,成千上萬堆積一起,便似萬仞宮牆,根本無法照見茅庵內部之景,亦忍不住仰頭而視。

“怎麼才這麼點?”花豹將他遞到手中的符紙清點一番,頓時皺眉。

“我只呆三刻鐘便是。”張潛收攝心神,轉過身與他說道。

花豹將那疊符紙在手中輕輕一拍,一時語塞,哭笑不得的說道:“三刻鐘你能幹什麼?你估計連書中意境都進不了。”

“我意已決,三刻鐘之後道長帶我離開便是。”張潛言辭誠懇,微微拱手。

花豹妖精被他這話一堵,也無話可說,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惱道:“老夫已經與你講明,你還執意如此,也拿你沒轍,等我稟報了神尊,你便進去吧,看你進去出來一無所獲,還花費如此代價,到時候如何跟你師兄交代。”言罷,轉過身去,神色恭敬十足,對天地稽首三拜,同時嘴裡唸唸有詞,只見他話音剛落,桃林虛空之上降下一道浩浩蕩蕩金光,在空中變幻凝聚,最終化作一個金鐲,雙手取來捧在手中,而後轉過身與張潛說道:“伸過手來。”

張倩依言照辦,伸過手去,花豹妖精將那金鐲一晃,便套在了他手腕之上。

花豹妖精斂去臉上不耐煩的情緒,看起來更加認真慎,說道:“進去之前我須得警告你,勿損壞閣中一事一物,否則神尊會將你直接格殺,也勿貪心,有些道術玄妙高深甚至稱得上詭異,對大道認知、理解不到一定境界,便不能領悟,你若一味強記,神識很可能迷失其中,便與活死人一般,另外你也不必費心計算時間,三刻鐘是很快的,眨眼即逝,好好把握,時間一到,這金鐲乃是神尊力量所化,到時候自會將你遣送出來,不要抵抗。”

說完這話,花豹妖精輕輕一揮手,那金鐲瀰漫出大片金光,將人團團裹住,張潛只覺身邊景色飛快變化,猶如被拉扯進一個漆黑的隧道之中。

“這花豹妖精口中所言的神尊應該就是九宮金塔之中的那尊本神,力量竟是強大如斯!”張潛心中暗暗驚嘆,這金鐲應該只是那神尊一道神力所化,拖拽之力竟讓他有種難以反抗的感覺,不遜色於百骸暢通之境巔峰的力量,想來這尊神靈本體已經強大到一個駭人聽聞的地步,真不知這九宮金塔又是一件什麼樣的寶貝,他心中暗暗琢磨,卻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便是九宮金仙訣中提及的修煉之法,借神明之力貫通手陽明大腸經、足陽明胃經兩條經脈,一直有心,卻未能去做。

神明之力乃是從香火信仰誕生,不似自然五行之力,四處可尋。

眼下這金鐲倒是純正無比的神明之力所化,若能將其吞噬,必然可以貫通兩條經脈其中一條。

不過這念頭也是想想而已,在天祿峰中巧取豪奪,未免有找死嫌疑。

將雜念從心頭除去,那隧道似乎也到了盡頭,四周景色豁然一變,已經進入了茅庵之中,裡面的空間遠比外面所見要大很多,彷彿一座空曠的殿宇,陳設極少,放眼望去全是一座座石台,上面都擺放著形形色色的道書,或是竹簡、或是石刻、或是玉質,材質、款式都不盡相同,但無不散發著一種來自於時間沉澱的壓迫感,每一卷經書都彷彿擁有了自己的氣息,目光輕輕掃過,便看見幾卷題名,《九靈太妙龜山元錄》《神虎上符消魔智慧經》,竟是道宗正統修行之法,而且如雷貫耳。

“如此多的道術。”張潛暗暗咋舌,卻無心停留,如今他只有三刻鐘時間,這些道書他之前未曾有過絲毫瞭解,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參透記下。

唯有《白帝天戮法體》才有一線機會,畢竟血煉黑金劍氣脫胎於其中,而他已經將此法練至大成境界。

觸類旁通,領悟起來或許容易一些。

目光橫掃,最終落在一座石台之上,上面陳列著一本鐵券,上書《白帝天戮法體》六字,鐵畫銀鉤,目光觸及,便似無窮刀光劍影撲面而來,讓人渾身發寒。

張潛想起之前花豹妖精提醒之言,此時心中也有幾分謹慎。

這些道經明顯是古時傳下,時間久遠,已經無法考證出自何人之手,但毫無疑問,能創下道統之人勢必都是梟雄巨擘一般的人物,其精神意念融於經書之中,又經千百年歲月積澱,書中已誕生靈性,能影響人的神志、甚至直接對人造成傷害,便似這書頁上簡簡單單六字題名,便給人一種心悸的感覺,似乎能殺人一般,這絶非後人謄抄、代筆可以相提並論,不過如今並非瞻前顧後之時,將心一橫,翻開了厚重的書頁,一副浩瀚的畫卷映入眼簾,無窮星空,撲面而來。

其實整幅畫卷簡單至極,不過是金屬書頁上幾處淺淺的凹痕,然而卻有一種難以言述的磅礴氣息從中散發,將神識捲入其中。

張潛只覺腦袋昏沉,好似挨了一錘,天旋地轉。

所幸沒昏過去,等清醒過來,整個人卻已經置身星空之下,卻非銀河貫穿霄漢之壯美。

天幕漆黑,不見光明,只有寥寥幾粒星辰散發著冷光。

幾齣冷光遙相呼應,隱隱成白虎之形。

一股肅殺之意自天穹落下,猶如實質,狠狠轟擊在他身軀之上,好似能將它肢解分裂一般。

他心意如一,巍然不動。

然而苦心堅持,卻也無用,那陣陣肅殺之意猶如冷秋,凋零萬物,如潮水一般淹沒了他的意識,他只覺整個世界逐漸模糊,自己就好像落水者一般,隨著冰冷的潮水被放逐,竟然有種被死亡籠罩的錯覺,這書中之意竟能殺人,就好像鬼相施展的幽冥虐心大咒一般,竟能撼動人的神魂,只是不知兇狠了多少倍。

他未開闢靈台,神魂未經修煉,不過是一團無形無質的意念。

只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卻看不見,此時唯有竭盡全力保持著清醒,使得自己的神魂不被那陣肅殺之意抹殺。

其實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能夠堅持多久,只覺分分秒秒猶如無窮無盡一般,於死生之間徘徊不定,巨大的恐怖與痛苦侵徹腦海之中的每一根神經,然而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堅持而已。直至後來,逐漸習慣,淪喪的意識慢慢清醒,模糊的世界又重新清晰起來,他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塊礁石,冰冷的潮水依舊無情而洶湧,可再也無法撼動他的意志,帶給他之前那種絶望的感覺。他隱隱察覺到自己的神魂似乎發生了一絲變化,卻又不知是否存在幻覺,亦不知緣由,無暇多想。

如今參悟《白帝天戮法體》才是至關緊要之事,他將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幻境所欲傳達的意思之中,不敢遺漏絲毫。

而後,景色變幻。

黑暗之中悄然出現一道人影,竟是一尊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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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欲求未滿

這青銅巨入高不知幾千丈,面目輪廓清晰,威嚴至極,雙眼微闔,雖是空洞無神,卻給入一種無法直視之感。

橫掃荒野,洞徹黑夜。

彷彿執掌殺伐、戰爭之神靈,散發著無窮神威,整個夭地都在他氣息籠罩之下,似乎輕輕一動念,便能掀起戰亂、紛爭。

張潛仰頭與之直視,僅是一眼,便覺得耳中嗡鳴,念頭散亂。

思緒停滯片刻,這才恢復過來。

仰頭再看去,卻覺得好受許多,沒有之前那種恐怖的壓力了,並非這青銅巨神收攝了氣息,而是習慣了一般,似乎自己神魂在無形之中變強了一些。

滿夭星光如流水傾瀉,這銅入張嘴吞吸,星光充斥胸肺,而後在體內煉化精純,化作涓涓細流,猶如水銀一般。

張潛全神貫注,意念停留其中,死死盯著那星光在體內流動的軌跡,轉瞬之間心中便已明白,這是借助白虎七宿之力貫通手太陰肺經的辦法,運轉之法複雜無比,所幸他對身體經脈結果、穴竅分佈熟悉至極,只看這星辰之力在青銅巨神體內流轉一遍,便已領悟透徹,記於心間。便在星辰之力納入手太陰肺經之後,原本是一死物的青銅神像竟然有了一絲生命跡象,庚金之氣好像被賦予了靈性,猶如血肉一般,張潛至此豁然明悟,知曉瞭解決困境之法,也看到了後面的路。

《血煉黑金劍氣》與《白帝夭戮法體》再伊始練法之處便有所不同。

前者屬於簡化之法,只將庚金之氣融入髮絲、指甲這等無關性命之處。

而白帝夭戮法體卻是將庚金之氣融入全身血肉之中,練至極境,便似這青銅巨神一般,無堅不摧。自然要比血煉黑金劍氣厲害許多,只是庚金之氣遍佈全身,無異於自殺,便連張潛這無漏靈體也承受不住這般殘害,唯有借白虎七宿星辰之力予以化解,使得庚金之氣藴生靈性,存於體內也不傷身軀,似自身血肉一般。

“原來是用這般方法,難怪當年無生子也不敢照此修煉,且不提將庚金之氣散佈全身如何危險,即便日後可引白虎七宿星辰之力予以化解,可白虎七宿主殺伐、征戰,其氣息陰冷肅殺,想將其納入體內,所需承受之風險,又豈是兒戲。”張潛心頭暗自忖道,只見青銅巨神漸漸活絡,逾漸近於常入,忽然抬手,五指虯結,朝虛空之中抓攝而去,虎嘯聲驟然想起,猶如浩蕩夭風,夜幕都被剜下來一塊,夭上白虎七宿逾漸明亮,星辰之力如夭河倒灌,傾瀉而下。

“竟是將武學霸道與術法玄妙熔於一爐,修成白帝夭戮法體之後,肉身便是巨大殺器,再引動白虎七宿的星辰之力,這一抓之力簡直恐怖,不負其名。”

便在這青銅巨神演繹武法殺招之時,張潛腦海中似福臨心至一般,湧現出兩個字來,吞夭。

他也毫不驚訝,想來是這道書傳達之意,直入心間。

而後那青銅巨神腳步微移,步罡踏鬥,看似緩慢,卻彷彿踏碎虛空一般,巨大的身軀在飄渺之間穿梭,忽隱忽現。

“此法名為離澗,引白虎七宿星辰之力擾亂虛空,穿梭潛行,練至極境,可破碎虛空,千里之地一步而至。”張潛心頭隨即響起這般聲音,亦是難忍心中驚喜,若能將此法熟悉掌握,實力必然突飛猛進,從海蟾子手下求得一線生機也並非難事,至少打不過躲不掉的時候,還有逃的機會。然而再次關鍵時刻,整個幻境陡然瓦解,一道金光穿透夜幕,轉瞬之間,四面八方無一處不被金光瀰漫充斥,而後便覺得身形不受控制的被拖拽離去,毫無反抗,心中頓時湧起一陣無明業火。

不過也發作不得,三刻鐘時間已到,對方驅趕自己離開也並無不妥。

只是心頭有些可惜,那離澗之法尚未領悟,只記清一絲輪廓,而且有一點也是毋庸置疑,這白帝夭戮法體的至此並未算圓滿,那鐵券共有四頁,自己之前所歷幻境只是前兩頁中的內容而已,甚至連第二頁都只看了少許一片,這套武法還有幾式,都未得見。其實想也明白,將庚金之氣融於體內絶非最終境界,縱是無傷身軀,可畢竟是身外之物,混雜於爐鼎之中,怎麼都顯得不倫不類,對身體始終會有影響,一定還有後續之法改善,張潛暗下決心,定要一觀《白帝夭戮法體》全書。

如此一來,便需要賺取大量的門派貢獻。

從何著手,尚無打算。

正這般考慮著,四周金光散去,便看見花豹妖精一雙眼睛冷冰冰的打量著他,上下游移,似有疑惑不解。

這辛亥閣中經書意境深遠,衝擊心神,甚至可傷入神魂。

以前進入閣中看書之入,論境界都遠非它可比,然而出閣之時卻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唯獨他出來之時雙眼炯炯有神,毫無疲憊,看起來極不尋常,不過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短短三刻鐘他能千什麼?恐怕連書中意境都未能進入,自然不會因此傷神,竟是中了自己之前猜測,忍不住發笑,調侃道:“怎麼樣,辛亥閣中的道書不是那麼好看的吧,可曾記下一些?年輕入要知夭高地厚,不能好高騖遠,這次就當花錢買教訓吧,能去辛亥閣中走一圈,說出去也足讓入羡慕了。”

“記下一些。”張潛神色如一,點點了頭,而後道:“勞煩道長將我送到柴門外。”

這番話本是字字屬實,可花豹妖精哪裡肯信,笑的愈是大聲,覺得十分有趣,道:“記下哪些了,說來與我聽聽?”

張潛笑而不語,並不在乎外入如去想,片刻之後便來到了柴門之外,與那花豹拜別,告辭離去。

眼下暫未打算離開夭祿峰,一路步行,往山下接取宗門任務之處去了。

如今他需要賺取大量的門派貢獻,以作下次進入辛亥閣所需,也唯有如此途徑,雖然他如今手中有許多價值不菲之物,然而來歷不正,都見不得光,也無法脫手。

不如去做一些宗門任務,即可賺取所需,又可於實戰中磨練自身實力。

心中這般考慮著,沿山路走了片刻,便見雲海之上隱現一宮殿的輪廓,舉目遙望,依稀見得三個大字——“東山殿”,張潛上山之前便仔細打聽過,這東山殿正是夭祿峰發放宗門任務的地方,其實他有此想法已久,也非剛才興起所致,他如今在宗門之中仇敵無數,藉此機會,其實去世間避避風頭也是不錯,而且也想回鄉一趟,查清當年之事,從而弄明白自己的身世,他不想稀里糊塗的在小溈山躲藏一輩子,有些事情總須面對,至少要知父親生死,此乃為入子之責任。

東山殿內,入潮湧動,彷彿廟會一般。

負責發放宗門任務的執事道入忙的不可開交,張潛排隊等候片刻才得以靠近,拿起桌上那本厚厚的書冊翻看半晌,眉頭漸漸皺起。

從前到後翻了個遍,也無符合自己心意的。

“你到底接不接任務,不接趕緊讓開道來,莫在此處磨蹭!”身後排隊等候之入已是按捺不住心頭煩躁情緒,嚷嚷起來。

張潛轉過身去,目光冷淡,輕輕瞥了他一眼。

那名年輕弟子雖是心高氣傲,然而也只渡過四次心魔而已,雖然如此年齡有此成就也算極為不易,不過張潛身上流露出來的氣息卻明顯壓過他一籌,被這冷冰冰的目光掃的渾身不自在,不敢多說廢話,只在嘴裡小聲嘀咕著,這般一鬧,眾入也都有了情緒,怨聲載道,負責發放任務的執事道入見狀也皺起了眉頭,那些弟子怵他,他卻不必顧忌,冷冰冰斥責道:“看你挑三揀四,這些任務就無符合你心意的?你準備接什麼樣的任務,說來我聽聽,老夫幫你甄選一番。”

這番話自然是說給入聽的,識趣入聽得懂就該自己滾蛋,要麼隨便選個任務再滾。

然而張潛儼然當了真,將那書冊翻了翻,而後放下,一本正經的說道:“那就勞煩道長了。”

那道入一臉隱怒,可話是自己說的,也不好出爾反爾,壓低語氣說道:“宗門發放下來的任務根據難易劃分甲、乙、丙、丁四等,難度越高,酬勞越高,難敵越低,酬勞自然也就越少,你是想要酬勞高的?還是難度低的?”

“酬勞高的。”張潛想也未想,脫口而出。

那執事道入上下目光游移,打量張潛一番,而後道:“你這實力也想接乙等任務?可莫自不量力送了性命。”雖是這般在說,他卻沒說不讓張潛接,從書桌抽屜裡拿出一本稍薄的書冊來,遞了過去,而後道:“剛才你看那些都是丁等、丙等的任務,這裡面記錄的都是乙等任務,酬勞雖高,但難度也大了不少,你看這些事情哪些是你能做的?”原來這執事道入在東山殿司職許久,早有一套評估標準,似元精聚形之境,頂多也就能完成一些普通丙等任務,偏難一些的都有些勉強。

然而張潛似乎未將他的“忠告”放在心上,極為自然的接過書冊,在手中翻看起來,眉頭稍有舒展,但依1日一副欲求未滿的樣子。

翻看半晌,忽然開口道:“還有酬勞更高一點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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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拒之門外

張潛將那簿冊草草翻看一遍,這乙等任務的酬勞確比丙等、丁等高出不少。

然而相對目前需求而言,依舊顯得杯水車薪。

似這簿冊中最高的一單任務,也不過十萬門派貢獻值而已,僅夠他在辛亥閣中呆上一刻鐘而已,而費時確實不少,往來一趟順利無阻的話至少要十天半個月,他根本禁不起這般消耗。只是這般言辭在那執事聽來便覺得張潛得了失心瘋一般,要麼便是在洗涮他,將那簿冊劈手奪下,怒道:“這乙等任務都入不了你的法眼,你這眼界是有多高?我卻勸你一句,做人行事應當擺清自己的位置,掂量一下自己有幾斤幾兩,再說這話不遲,瞧不上便就滾蛋,不要擾我正事。”

張潛泯然一笑,也不發怒,似嘲諷、冷眼都無法動搖他的情緒,待那執事道人說完,這才問道:“若是甲等任務該在何處接取?”

“就你這等修為,去做乙等任務都是送死,還想接取甲等任務?可笑!”執事道人哂笑道。

“還望道長不吝告知。”張潛態度恭敬,一副極有誠意的模樣。

那執事道人也懶得替他艹這份閒心了,指了指大殿角門,道:“沿此處去南門閣。”

張潛拱手道謝,在眾人輕蔑、嘲諷的目光中往殿後行去。

那道人瞅著他背影,似乎想起了什麼,“這弟子似乎是焰獄峰的,聽說光祿那老傢伙最近對焰獄峰上心的狠,今早上還告了假親,去焰獄峰拜山去了,莫名其妙。”

然而他身在局外,也難以知曉其中細節,也就無心多想。

便在此時,焰獄峰山門大陣之外,大片金光瀰漫了天際,光祿道人腳踩虛空,頭上金光結成華蓋、羽扇,金光灑落將他身軀包裹其中,猶如天神一般。

自當曰與彭璇在南門閣內商討對策之後,至今已有一月,然而未有絲毫消息傳回,心中按捺不住,親自動身,前來一探究竟。

然而一早至此,卻未能進入峰內半步,甚至都未見得正主,不免心中起疑。

又被人連番掃了顏面,更有些羞惱。

“你區區一內門執事而已,做的了什麼主?快讓白骨道人出來與我說話,我有要事詢問。”

光祿道人厲聲呵斥,事已至此,他一味退讓恐失了顏面,態度也漸漸強硬起來。

便在山門崖坪之上,徐釗正苦著臉賠笑,他也未想到張潛前腳剛走後腳便有這般人物尋上門來,一時之間尚未習慣這種身份上的轉變,絲毫沒覺得焰獄峰上上下下如今便是自己一人說了算,等同於峰主一般的存在,身份地位比這光祿道人只高不低,處事態度依舊保留著幾分謙卑,忙解釋道:“首座如今正在閉關修煉,為一年之後的宗門大比做準備,下令閉門謝客,如今峰內事務都由我主持,我卻不敢違背他的心意,道長還是請回吧,若有怠慢之處,還望海涵。”

“你焰獄峰好高的門檻,便讓老夫進去一坐也不行嗎?”光祿道人臉色漸漸陰寒。

“首座有交代,謝絶任何外客。”徐釗躬身以示尊敬。

光祿道人眉頭緊鎖,也漸漸察覺到了事情不怎麼對緊,陰陽怪氣的說道:“好個謝絶任何外客,我怎麼聽說如今碧海峰真傳弟子彭璇、秦觀二人正在你焰獄峰中,莫非老朽身份卑賤,便不招待見?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強求了,不過我正巧有些事情要與他二人商量,叫他兩出來與我見上一面如何?”

徐釗額頭沁出了一絲冷汗,幸虧之前低著頭,不至於讓人察覺。

“這老匹夫怎麼知道秦觀、彭璇來了我焰獄峰!既然他是知曉,恐怕瞞是瞞不住了,不如將計就計。”

他心頭思緒飛轉,也是活了幾十年的人精,轉瞬間便想好了說辭,臉色恢復正常,道:“兩人來時首座尚未閉關,而且持有海蟾子師伯的手信,首座便准許他們留在峰內了,如今正借助我焰獄峰的小火眼煉製法寶,正在關鍵時刻,恐怕脫不開身,道長有什麼話,便與我說吧,我會一字不漏的傳達的。”

“這事我得親自與他二人商量。”光祿道人輕輕搖頭,語氣愈發陰沉。

“非得如此嗎?道長這麼喋喋不休便沒意思了。”徐釗見他糾纏不休,也被弄得極不耐煩,反正有所倚仗,也不再給他好臉看。

光祿道人心頭正在琢磨,這焰獄峰之中到底發生了身變故,完全沒想到徐釗這麼冷不丁給他來了一句,心頭堵的那叫一個難受,這口氣算什麼?當自己如潑皮無賴還是蒼蠅臭蟲,一個內門執事而已,便敢如此放恣,不將自己放在眼裡,心頭壓抑的怒火一下子被引燃,大叫道:“你竟敢已這種態度與我說話!”

“您老還想什麼態度?要我一邊磕頭求饒一遍給你解釋嗎?我與你講過多少次了,你怎麼就聽不懂呢?凡事得有個度,莫給臉不要臉,我也是替人做事而已,你擱這說這麼多有屁用?我就能讓你進來了?”徐釗被他指著鼻子吼上一句,也是髮毛了,狠狠拂袖,扯著嗓子回敬,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一連串的問題問的光祿道人啞口無言,臉上跟染了墨汁似的,黑青黑青的,雙手負在身後,雖未暴走,但也在極限之處了,咬牙切齒如怒目金剛,兩鬢起伏、青筋虯結。

這番話從胸膛裡迸出來,徐釗只覺神明氣爽,好似半輩子積累的怨氣都吐了出來,臉上喜意洋洋,這模樣落在光祿道人眼裡更有種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的衝動。

一個是修成純陽真氣的得道之人,更是來自於天祿峰這等尊貴之地。

而一個卻只是心魔叢生之境的小螞蟻,還是垂垂老矣那種,身份更是卑微。

若在正常情況下,兩人身份可以說是天差地別,光祿道人伸出一個指頭就能將徐釗碾死,當然大多數情況下是不屑一顧的,然而此時卻被這般羞辱!

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破天荒了。

若不將徐釗處死,說出去簡直能讓同輩笑掉大牙。

然而徐釗絲毫沒有這種覺悟,自張潛殺了秦觀、彭璇二人之時起,所謂的真傳弟子在他看來也不過如此而已,還不是讓自己師弟揉捏著玩的。

說完這話,也懶得再跟這光祿道人糾纏,拂袖一揮,似手上沾了什麼令人作嘔的穢物一般,轉身不再多看一眼,瀟灑離去。

“你給我站住!”光祿道人猛然暴喝,覆手一掌猛然抓去!

浩蕩的金光猶如潮水一般從掌心湧出,化作車蓋般大小的巨掌,朝著山崖上抓去。

徐釗下意識的哆嗦了一下,卻也未躲。

只見金色巨掌落入紅黑二色流轉不止的陰陽魚眼中,頓似陷入泥潭,受到了無窮無盡的阻力。

“區區爛陣就能阻擋我麼,若二十年前赤練子師叔在時,這地煞元磁陰陽逆亂神陣時常維護,我自然不敢輕攝其鋒,不過落到你們一群不爭氣的後輩手裡,陣基都已腐朽,還能剩下幾成威力,憑這就像阻我,天真!”光祿道人手起手落,那神明之力凝聚而成的巨大手掌不停的攪動,彷彿要把那層磁光煞氣撕裂開來,然而隨著他施展手段不斷增強,臉色便愈發凝重,在他看來被應該被輕易破去的地煞元磁陰陽逆亂神陣卻遲遲不曾被破去,就像是牛皮糖一樣,愈發纏人。

非但如此,那煞氣、磁光還遠遠不斷的從陰陽魚眼中湧起。

到最後,漸漸似極光一般,在天穹之上悄然瀰漫開來,整個空間被兩種充滿破壞力的力量填塞,扭曲。

光祿道人神色驟變,只覺得像是陷入了海地洶湧的暗流之中,身軀都有不受支配的感覺,護持身軀的那一層金光就像承受著無窮無盡的碾壓,嘶啞作響。

“天真?我看你才是老糊塗了!”徐釗轉身嘲諷一句。

光祿道人面色凝重,心中怒火中燒,可惜無暇還嘴,竭盡全力支撐著,然而人力終有窮盡之時,他一面須維持頭頂的華蓋羽扇,同時又想以金色巨手撕裂大陣,兼顧不得,金色巨手轟然碎裂,成為一道金光徜徉的流光,被紅黑二色的陰陽語言捲入其中,轉瞬之間便被煉做虛無。他嘴角抽搐,狠狠一拂袖,便往後退去,衣袖早在之前手印碎裂之時便被震成了灰飛,如今赤裸著一條胳膊,看起來狼狽至極,如此還未算悽慘,退卻過程中,稍顯倉促了一些,頭上金色華蓋也被地煞元磁絞碎。

整個人頓時像折翼的大雁,從千丈高空墜落下來,在空中翻滾幾圈這才穩住身形,沒落得摔死下場,卻將道冠吹落,披頭髮法愈加狼狽了。

心頭卻無暇去管這些,尚有後怕。

幸好已經退的夠遠,否則地煞元磁湧上身來,直接斃命!

“這地煞元磁陰陽逆亂神陣怎麼如此厲害,莫非被人修復了不成,眼下我一人恐怕已難以將其攻破,還得找幾個援手才成,彭璇、秦觀二人如今陷身其中,恐怕是凶多吉少,碧海峰的人不會坐視不理,可惜碧雲道人已經離開宗門去了南蠻,我還得去碧海峰走一趟。”光祿道心中暗忖,如今對焰獄峰上上下下可謂已恨之入骨,被徐釗這麼羞辱一番,早就偏離了本來目的,非只為單純調查澹台靖一事,已經動了殺念,只想闖入其中,當著白骨道人之面,處死張潛、徐釗。

這般決定之後,便欲動身往碧海峰而去,卻見天邊有一點金光飛快而來!

揚手一捉,便落入手中,卻是一道金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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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兜圈子

光祿道人兩指將那金色符籙夾在手中,以神識映照,便有一條條信息湧入腦海之中,臉色驟變。

“張潛怎麼會在我南門閣中!”

他臉上神色變幻不定,目光在那地煞元磁陰陽逆亂神陣上遊走片刻,似乎是明白了什麼,咬牙切齒,彷彿被狠狠羞辱了一番,暗道:“竟然與我玩這欲蓋彌彰的手段,卻只能怪你眼瞎,竟然自投羅網。”他這幾月費盡心機尋找張潛下落,一直未能抓到絲毫痕跡,下意識以為他是藏在了焰獄峰中,而今焰獄峰山門大陣開啟,封山拒客更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以至於他更是篤定,甚至都未有過懷疑,卻沒想到張潛根本不在此處,非但如此,還肆無忌憚跑到自己地盤上去了。

若非事情蹊蹺,說不定真讓他躲過去了。

自己費盡心機尋他,甚至連這張老臉都不顧了,在此處跟這徐釗糾纏,他卻大搖大擺的在自己家中轉了一圈,還安然無恙的離開。

這事情若真的發生了,他真能下手給自己一耳光。

此刻也沒心思去碧海峰找尋幫手了,既然你已自投羅網,那老夫還能讓你逃出我的手掌心嗎?

至於徐釗,螻蟻而已。

張潛身上的秘密才是重中之重,關乎澹台靖的生死下落,若猜測屬實,那《九宮金仙訣.內篇》十有**也落入其手中,此人不除,心頭難安。

頭頂華蓋、羽扇復現,一步踏出,身形便在數里之外,幾息之間便化作微塵大小,消失在了天邊。

天祿峰.南門閣中一名年輕弟子正與張潛心不在焉的介紹著簿冊上的各種任務,不復之前熱情。

這南門閣中發佈的任務都是酬勞極高的甲等任務,卻不是隨便能夠接取,必須要給與一些好處才行,已然成了規矩,然而眼前這人卻沒絲毫覺悟,一幅窮酸樣,卻總有驚人之舉,好似嘗了之前的一些‘甜頭’,便真當自己容易說話了一般,先前之所以“斬殺南蠻黑蛟”的任務交給他,是之前師尊有過吩咐,要將這任務儘早脫手出去出去,因為沾了些髒東西,不早些脫手,容易爛在自己手中。當日將這任務信息私下透露給碧雲道人,其實就相當於偷了沖和子的東西。

這黑蛟藏身修煉之處極為隱秘偏僻,沖和子也是機緣巧合之下發現,若莫名其妙讓人捷足先登了,他怎肯善罷甘休。

雖巧合二字可解釋一切,但終究缺乏說服力。

就好像我撿了一塊金錠然後埋在了野外,準備用時再去取來,卻沒時間,將埋金錠的地方告訴了你,讓你幫我取來,你卻告訴我你,金錠讓別人發現取走了。

一味裝作不知,始終會露破綻,沖和子未必會信,不如禍水外引。

再找一個人去接這任務,將這包袱甩出去,到時候出了問題全可推到這人頭上,南門閣始終都是乾乾淨淨的。

當然這任務也不是這麼好脫手,畢竟難度極高,少有人敢接,像張潛這般不知厲害、不知輕重之人,卻也極少,難得遇見。

除此之外,他舉止反常,區區元精雲布之境便前來接取甲等任務,很容易惹人懷疑,而且背景不深,容易欺負,到時候將髒水潑他身上,也不怕引起反彈。

如此一來,簡直是背黑鍋的完美人選!

這弟子當即便將這任務推薦給了他,而張潛草草一看,也未拒絶,點頭接下。

這任務在光祿道人手中兩個多月都沒能脫手,而自己替師尊代值一天的班,就輕而易舉解決了這樁麻煩,他哪能不喜。

當即將任務憑證與相關的信息資料全部轉交移手,順帶髮了一道傳訊靈符,算是邀功請賞,也正是因這一道傳訊靈符,才讓光祿道人才知曉張潛如今正在南門閣中,當然他是不知兩人之間的一些淵源關係,否則會費盡心機將其留在南門閣中,等光祿道人回來接手。然而牽扯《九宮金仙訣.內篇》的問題,光祿道人未對除彭璇之外的任何人提起過這事,這弟子哪有如此覺悟,此刻懷著請送瘟神心態,只想讓這貪心之人帶著那些麻煩早點些離開,無心與他多費唇舌。

張潛雙眼微闔,自然感覺到這弟子前後態度有些反常。

不過對於此中細節一無所知,他也猜測不到,未曾多心,慢慢翻看著簿冊,希望能再接取幾樣任務。

那弟子哪還會以之前熱情對待,想接任務,不給我一些好處,怎麼能讓你如願。

“之前你已經接取一樁任務,怎麼還不知滿足?”

“我有心替宗門分憂解難,怎麼反倒像我欠了你東西未曾歸還一般。”張潛冷冰冰的瞥了那弟子一眼,似想從他嘴裡套出一些話來。

那弟子只將他當作一背黑鍋的了,倒是不知其他,黑鍋既然已經背了,那你也就可以走了,我無心與你糾纏,毫不留情面的說道:“之前我將那任務交付給你都是違了規矩,說句不好聽的話,你這修為根本不配接我南門閣的任務,因為你接了也完成不了,純屬浪費時間而已,我欣賞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勇氣,才破例這次,你還不知滿足,你去南蠻可謂九死一生,我若將這些任務交給你,你死了,豈不是所托非人嗎?耽誤委託者的時間,顯得我南門閣不會辦事?”

“哦,原來是這般原因。”潛點了點頭,眼睛之中流露出一絲寒光。

“怎麼?不滿我這般處理?”那弟子也聽出了語氣之中的挑釁。

“告辭。”張潛雙眼微闔,既不想橫生枝節,也沒興趣與他爭著一口氣,前往南蠻斬殺黑蛟這樁任務報酬豐厚,足有八十萬之多,足夠在辛亥閣一個時辰,當然若能多賺一點自是好的,可這弟子死活不肯鬆口,自己也沒必要強求,等將這樁任務完成之後,這弟子相必不會再找這些理由藉口,心頭相通這點,也不願在天祿峰久留,轉身出了門去,直接在庭院之中招出了骨魔,翻身而上,以心念驅使,似猛虎跳澗,一個騰躍便近千丈,衝入雲中,朝洞天結界之處而去。

那弟子未料到張潛態度轉變如此之快,說走就走,好似洗涮自己一般,起身追了上去。

剛至門前,便被骨魔後肢蹬地掀起的狂風吹了一臉,似籐條一般,抽的臉上火辣辣的疼,匆忙掩面,等狂風散去,院子裡還哪有一個人影,忍不住破口大罵。

“我倒以為你拿來的底氣,原來是白骨道人將看這東西借給了你!”那弟子狠狠啐了一口,想起之前種種,卻又痛快起來。

狠狠一甩袖子,轉身進了廳中。

在那桌前坐了片刻,院子裡又是狂風陣陣湧起,那弟子以為張潛去而復返,張口欲罵,看清來人面目,匆忙閉嘴,起身趕緊將位置讓了出來,點頭哈腰端茶送水跟孫子似的,問道:“師尊,你不是出去會友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對了,你上次交代那事情,我給辦好了,找了一背黑鍋的給頂著。”

光祿道人一路趕回來可謂盡了全力,千里之隔只用了兩刻鐘,加之在地煞元磁陰陽逆亂神陣之中受了些傷,此刻累得夠嗆,端起茶杯猛灌兩口。

而後目光掃視屋內一圈,沒見著其他之人,皺眉問道:“張潛人呢?”

“已經走了啊。”那弟子理所當然的說道。

“老夫這麼快趕回來,他就走了?”光祿道人難以置信的問道。

那弟子尚未理解其中意思,笑呵呵的答道:“麻煩丟給他了,自然要早點攆他走才對,免得橫生枝節嘛。”

“空長一對招子,壞我大事!”光祿道人氣的牙齒癢癢,心頭積壓的怒火全在這會宣洩出來了,抬手便是一巴掌,力氣之狠,直接將那弟子扇了一個羅圈,而後怒氣稍微收斂,聲音因咬牙切齒而變得陰沉嘶啞,開口問道:“他現在去哪了?”

那弟子暈暈乎乎,擦去鼻血,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不敢怠慢,哭喪著臉回答道:“看之前離開時的方向,應該是往洞天結界去了。”

“那任務他是接了嗎?”光祿道人稍微冷靜了一些。

“嗯。”年輕弟子捂著臉,一臉哀怨。

“這等送死的任務你也敢接,看來你比傳言之中還要狂妄許多啊。既然你打算離開宗門洞天,那也怪不得老夫心狠手辣了,你能算你命不好!不管靖兒的事情與你有沒有關係,憑今日你焰獄峰所作所為,你就該死!”光祿道人眼中寒光閃爍,心頭暗自發狠,而後與那弟子說道:“我要離開宗門幾日,你繼續替我在南門閣值班,莫出什麼差錯,日後做事放機靈一點。”

那弟子慌忙不跌的點頭,其實心裡跟糨糊似的,什麼都不清楚,腹誹道:“我今天這事情不是做的挺好的嗎,怎麼你就如此整我!”

心頭雖是抱怨,卻也不敢聲張出來,見其走遠之後,這才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濃血如痰,而後怨毒咒罵一句:“老匹夫,願你不得好死!”

當然這番話也做不得真,只算一時怨言。

光祿道人自不知曉,心思全在張潛身上,急切不已,朝著洞天結界處飛去。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4 00:25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人間之世

小溈山洞天為世外之天,亦可稱作小千世界。

天穹之上烈日、明月其實都是大千世界映射進來的光芒,如同在明珠上的投影。

整座洞天與世隔絶,唯有一處缺口與外界相通。

兩年之前,乘雲船由此處入山,張潛仍有一絲印象,此時也是輕車熟路,驅使骨魔於雲端飛行片刻,便見一座險峰撲面而來,一道玉龍自山巔垂掛而下,猶如天河一般,砸入山下深潭,濺起水花猶如雲海一般,巨大的水流聲震徹寰宇,百里之外聽著都猶如雷鳴一般,被此景觸動心境,也是記起當年來時,這一道瀑布可將雲船之上不少弟子嚇得面無人色。時隔兩年,再看這瀑布,依舊如當年那般驚駭人心。不過他已非當年凡夫俗子,如今眼界不同,也是看穿了此處景緻的本來面目。

這山乃是一座孤峰,山顛之上並無水源,自然不可能形成瀑布。

所見流水都是山巔一座石橋之下湧出,沉重至極,神識映照之下,每一滴水都猶如一座湖泊,從萬丈之處傾瀉而下,力量之雄渾,簡直讓人顫慄。

此處為小溈山洞天與大千世界相通往來之門戶,關乎宗門安危存亡。

哪怕用腳指頭去想,也知道此處不可能沒有重要力量把守,雖然一眼望去山間安靜如曠野一般,但張潛卻不敢冒冒失失的闖過去,在百里之外便收了骨魔,催動鷹神道衣之上的風陣慢慢悠悠的飄過去,剛過十餘里地,便見一抹紅光自孤峰崖上升起,撕裂雲層呼嘯而來,宛如流星一般。

數十里地,不足瞬息,便至身前。

來人面目猙獰,彷彿被沸油燙過一般,滿臉疤痕,鼻孔嘴唇只剩下薄薄的一層皮,看起來恐怖至極。

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甲衣,稜角分明,雲端罡風猛烈,竟然吹不動絲毫,似是十分沉重,遍佈刀痕,猶如沙場衝殺的武將,一身煞氣足讓人見之膽寒、望而生畏。

眼神之中凶光隱現,又隱含幾分疑惑,死死盯著張潛。

“這人應該是天戰峰派來把守洞天結界的弟子,身上氣息猶如鬼神一般,恐是殺了不少人,天戰峰果然是小溈山諸峰之中最善戰鬥的一支,隨隨便便出來一人便有如此威勢,不過此人看我時眼神怎麼古裡古怪,似是認得我一般,我卻不記得在哪裡與他有過往來。”張潛髮絲輕舞,將身軀微微拖起,這疤臉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凶煞氣息近乎凝成了實質,讓這虛空之中的空氣都凍結了,鷹神道衣中的風陣運轉極為不暢,然而他神色卻是始終如一,不曾有過絲毫變化。

這弟子無論氣息、眼神乃至於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相貌,都足以激起人內心之中的恐懼。

然而張潛又豈是善類,殺性之重恐怕比這些天戰峰弟子猶有過之。

兩人一語不發,在虛空之中僵持對視。

張潛心頭有些莫名其妙,自然能夠感受到這人眼神之中流露出來的那一絲殺意,若隱若現。

雙眼微闔,目光回敬。

便在此時,遠處孤峰之上又有一道光華升起,掠過虛空,轉瞬便至兩者之間。

來者身穿甲衣,身上纏繞著一道道赤紅如火的濃霧,猶如狼煙,身形修長,面目削瘦,目光陰沉,猶如毒蛇鷹隼,掃過張潛,而後看向一旁那面目燒燬的男子,旁若無人的說道:“區區元精雲布之境的小雜魚而已,怎勞煩隊長您親自過問。”那一臉燙傷疤痕的男人並未理睬回答,削瘦男子卻也習慣了他這副冷若冰霜的樣子,見他不言不語,便主動將麻煩攬了過來,目光一轉落在張潛身上,口氣冷淡而輕佻,用一種近乎審問的口氣問道:“你是哪一峰門下,靠近洞天結界有何目的?”

張潛微微皺眉,對這審訊似的口吻頗感厭惡,卻無意挑惹麻煩,便欲道清來意。

“你是焰獄峰門下?”一旁疤臉男子突然開口,雖是質問,但語氣肯定卻似在陳述一件事實。

張潛心中微微一驚,疑心更重,卻不表露於情緒之中,十分平靜,接話道:“是的,此次接了宗門任務,須往世間一趟。”

“原來是隊長以前的同門,你倆便聊,我不打擾了。”削瘦男子聞言恍然大悟,也不廢話,轉身便走。

“同門?”張潛雙眼微闔,心中暗暗斟酌這兩個字,還是費解:“焰獄峰自二十年前衰落之後,人丁微薄,白骨道人已是迄今為止最有成就者,未曾聽過出過這麼一號人物,怎麼會跟我是同門?如今卻又成了天戰峰門下弟子,還被之前那人稱作隊長,實在亂七八糟,到底怎麼一回事。”他心中雖是疑運重重,但眼下情勢不宜橫生枝節,臉上神情還尚算平靜,微微拱手算是見禮,而後問道:“師兄如何稱呼?還有一事甚是不解,剛才那位怎麼稱你我出自同門?”

“你先前驅使的那副骨頭架子是從何而來?”疤面男人自顧相詢,全然不管張潛心頭諸多疑問,一概不去回答。

這般強勢的態度讓張潛眉頭微皺。

聞言之後又略感驚訝,之前出於謹慎,尚在百里之外便將骨魔收起封印在了微塵洞天之中,而且在雲端飛行之時也刻意收斂了氣息,卻沒想到還是被此人神識察覺發現,此人實力簡直恐怖,應該接近百骸暢通之境圓滿之境了,至少打通了十條經脈,聽起口氣似乎是認得白骨道人煉製的那尊骨魔,只是不知其中具體有什麼淵源,不過之前已想好說辭,此時也不顯慌亂,道:“這骨魔是我師兄白骨道人暫借與我,好讓我完成宗門任務,回山之後還得歸還。”

“是嗎?”疤面男子眼光陰森,在張潛身上游移一圈,也不知是懷疑還是相信,卻也為繼續糾纏,問道:“王永信近年可好?”

“一如既往。”張潛嘴角扯起一絲僵硬的笑容,而後道:“還有何事嗎?”

他眼神平靜,似沉澱著什麼,心中已有已有所猜測,不再追問,只想早些離開。

能一口道出白骨道人的俗名,其身份已經昭然若揭。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一個傳言中死於心魔劫數的人,如今竟然還活著。

疤面男子搖了搖頭了,側身讓開一條道來。

張潛無心與他糾纏,驅使巽風之力從他身旁飛過,朝著孤峰之中飛去,之前的削瘦男子知曉疤面男子與張潛之間的關係,也未再刁難,草草檢驗了一番身份令牌,便放行讓他離去,見他似第一次入世修行,還順便提醒了幾句:“進入塵世,切不可倚仗神通法術恣意妄為,做驚世駭俗之舉,尤其是在城池、名山、大川等地,都有天庭冊封的城隍、山神、河伯,切莫因其本事低微而小覷其存在,畢竟代表著天庭的旨意與威嚴,更有正道門派從中維繫,儘量莫去招惹。”

“多謝師兄提醒。”張潛點了點頭,神識卻留意著身後動靜,那疤面男子似乎沒有跟過來的意思。

卻也無心多想,走進了瀑布後面那座幽深的洞窟。

一入黑暗之中,便覺得四面八方湧來陣陣力量,好似身軀都成了麵糰,被肆意揉捏成各種形狀。

這種感覺極為難受,弄腦子裡的渾渾噩噩。

張潛心念一動,超前方快速飛去,不過多時,便在黑暗之中看見一絲微光,隱隱有水聲傳來,加快了腳步,忽然眼前世界豁然開朗,一道水簾橫掛身前,抬手一揮便見流水從中分開,而後不做停留,祭起血煉黑金劍氣,整個人化作一道殘影消逝於山崖上。小溈山洞天位於蜀州巫山境界,方圓數千里是荒無人煙之地,處處都是怒水顯山,猿猴夜啼,險惡非常,望西而去三千里才有一座城池,名為彭城,張潛便打算去此處歇腳,入世隱匿了行蹤,再去青羊縣調查當年舊事。

解決心頭那樁罣礙之後,再將近日所得幾樣道法練成,才去南蠻之地斬殺黑龍,更多一些勝算。

“似這般速度,起碼要兩日功夫才能飛臨彭城。”張潛心中暗自揣摩,大千世界地域遼闊,絶非洞天世界可比,僅是巫山一道山脈,便比小溈山還大許多。而且五行靈氣不似洞天世界之中那般充沛,許多法術施展起來都大打折扣。山川、河流之中更蟄伏著一道道龐大的氣息,應該便是削瘦男人提到的山神、河伯這類神靈,將所有五行靈氣都統御納入治下,墨守陳規的運轉,猶如臣民一般。以神識溝通就好像不得其承認一般,驅使起來極為困難,如此一來,行動自然大受阻礙。

張潛驅使血煉黑金劍氣飛行,與自身神通一般,不受外界所擾,雖是影響不大,可卻不敢大張旗鼓,也是擔心暴露行蹤,讓地上神靈察覺。

小溈山畢竟是不容於世的魔宗門派,如今可是正道天下,天庭威嚴籠罩宇內八荒。

實力不夠,只能低調行事,否則成過街老鼠,恐有性命之虞。

顧忌太多,行動受限,自是慢了許多。

隱匿雲中,飛了三四個時辰,天色已是漆黑,越往西去,便逾接近蜀州繁華之處,而愈近塵世,山間、河道之中的神靈也是逾來越多。

行動愈加掣肘,唯有更加小心。

見天色漸晚,張潛也無心繼續趕路,收斂氣息,朝著一處河畔落下,剛降下千尺,自雲中遁出,神識之中忽然感覺倒一道強烈氣息迅速逼近,來勢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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