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太上真魔 作者:不給你摸 (已完成)

 
cx_2131 2016-9-23 00:40:3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5 151437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3 23:10
第一百章 你死我活而已

峽谷之中暖風如湯,張潛驀然而立。

隨著心中那一絲桎梏被打破,他心神完全沉浸在了一種毫無拘束、毫無滯礙的平靜自在之中。

他身上散發的氣息也隨之變化,從之前浩浩蕩蕩如同汪洋變得更加深沉內斂,給人一種更加牢固不可侵損的感覺。

感受體內、心靈中的許多變化,張潛亦是不曾動容。

便在峽谷一處冷僻的溪澗,鬼相借兩界幽游氣隱匿了形體與氣息,便藏身此處,他清楚的感受到了張潛身上氣息的變化,也看到他瞳孔中那一抹始終不曾改變的平靜,雖然平凡而簡單,卻有一種滄海桑田、顛沛流離也不可改變、磨滅的勇氣,他猶記得當初自己走到這門檻之前,看清自己生命壽命,死亡便近在眼前一般,也迷失了一段時間才漸漸恢復了不斷追尋的勇氣,然而張潛卻似無動於衷一般,道心之堅固、通明,便連他也忍不住心生敬佩。

尤其如此關頭,更是面臨大敵之時,能有這份心境更是難得。

其實他一開始並沒有對此事抱有太多希望,因此當初答應他時,留了一線餘地。

而今他也步入百骸暢通之境,即便殺不了白骨真人,自保卻是有餘,而且顧忌身份,想必對方也不敢置他於死地,也正是因為這般原因他才答應出手相助。

不過此時看來,張潛心境如此平和,或許真有希望。

當然他是只是一個局外人,雖能起些推波助瀾的作用,卻無法左右局勢,結果如何對他而言,也並不重要,不去多猜。

山谷曠野之中,張潛感受著氣海之中元精所發生的變化,心下暗自思忖,“混沌精胎雖然凝聚成型,然而並未穩固,核心深處也沒有發生衍變,如今積累倒是足夠,可心中還有一絲不痛快,看來的必須得殺了白骨道人之後再做用心了。”念及此處,他將思緒從定境中脫離出來,神識外放,氣息內斂,同時沉心靜氣,將生死也置之度外,好像融入了這一片天地之中,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攀升至巔峰,達到了以前從未企及過的一種高度,而後微微揚起頭來。

目光瞬息萬里,觸及天邊。

只見遠處陰霾的夜幕之中,突然躍起一絲紅光,與天際另一端的落日相映成輝。

“終於是來了。”張潛喃喃自語著。

就在他話音落下,幾息之間,峽谷上方的天空便被一陣強烈的火光所瀰漫,就像燎原之火席捲天穹,熾熱的高溫如火山噴發後的灰燼,不停的飄落。

草木燃燒化作黑絮、溪澗乾涸揚起塵煙,又被熾熱的洪流捲起。

整個山谷都成了一個火與灰燼的世界,如同煉獄。

“想不到兩年之後的今日你我會在這種場合已這種方式相見,我領你入門、代師傳道,如你師尊一般,可惜教會了你本事,卻是疏於管教,沒教會你怎麼做人,不知尊師重道也罷,還敢作出這等忤逆犯上之事,所犯之罪不可饒恕,還不束手就擒等候發落。”漫天火雲之中,白骨道人的身形從中顯現出來,那骸骨惡獸似老虎打盹一般趴在他便,被火雲遮住了大半身軀,空洞洞的眼眶中綻放著奇異的黑光,連漫天火焰都遮掩不住,凶光畢露。

“真是笑話,你何時傳我道法?又何時盡過師尊之職?投之以桃李,報之以瓊琚,投之拳腳,報之以刀劍,道理所在!我張潛雖不敢妄稱君子,但豈是那種狼心狗肺、恩將仇報之人,你自忖當初收我入門之時,存著何等心思?恐怕是想以我精血祭煉白骨天魔把,視我如牲畜,我有必要以師尊之禮相待嗎?”

轟隆!

一股無形巨力從虛空之中降臨下來,天穹都坍塌了,發出雷鳴般的巨響。

便似當年在天權峰上,覆手之間便讓他毫無反抗,猶如一直戰戰兢兢的可憐蟲一般。

只是此時動用力量卻是當初千百倍不,無形的巨力碾壓下來,只聽一陣裂響,山谷中草木化作齏粉、山石四分五裂,狂暴的真火在巨大的壓力中也在不停的凝練衍變,最終成了一道道明艷如血的火舌,恐怖的高溫隨著那沛然莫御的巨力侵徹了山谷的每一寸土地,地面開始龜裂、焦糊。

然而張潛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任人隨意支配、宰割的螻蟻。

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縈繞在身外丈許之地,所及之處,狂暴的火舌便似被長風撫平的河流,失去了焚燬萬物的本性。

在他身前化作一片片燃燒過後的灰燼,飄落下來。

而那陣沛然莫御的巨力,落在他身上之後,也似泥牛入海一般,毫無動靜,根本無法撼動他的身形。

“嗯?”白骨道人眉頭一挑,眼眸中綻放出綠油油的冷光,似有幾分驚訝,卻是沒料張潛在自己的威勢之下竟然能夠安然無恙,但隨即又搖了搖頭,語氣有幾分惋惜,說道:“氣息寧而不散,猶如磐石一般,看來你已經結成混沌精胎了,而且能有這份手段,恐怕離藴生出純陽真氣的境界也只有一步之遙了,不管你有什麼奇遇、機緣,兩年內能將修為提升到這種境界,資質與心性都是不會差的,當初卻是是我疏忽了,埋沒了一位天才,可惜,天才不代表一切。”

張潛不過剛剛凝成混沌精胎而已,甚至這層境界都尚未穩固,然而修煉道淵之術卻讓他氣海元精要比常人更加充沛,以至於讓白骨道人錯估了境界。

當然他也沒必要白費唇舌做那毫無用處的解釋。

“看來,你是有很大的信心殺掉我?”張潛若有所思的說道。

“境界提升太快,已經讓你產生了盲目的自信,你恐怕不知道百骸暢通之境與元精密佈之境兩者間本質的差距,我殺掉你簡直不費吹灰之力,你卻不知死活,還敢引我前來此處,莫非你還想殺我不?”白骨道人看見他手中提著的獄火丹爐,忽然明白了什麼,覺得異常可笑,反倒少了幾分怒火,咧嘴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豈不說你境界遠遠遜色於我,生死之事又豈是境界可以決定的,單是法術一項,沒有數十年的浸淫,又能施展出什麼花樣?”

“哦,還有這麼多講究?”張潛認真答道,臉上卻沒有一絲恐懼與緊張。

白骨道人微微皺眉,也不知道張潛這種盲目無視的一切從何而來,厭惡至極,心頭流露出絲絲殺意,嘆息道:“真不知道你是狂妄過頭還是裝瘋賣傻。”

張潛煞有介事的搖了搖頭,說道:“都不是,我只是覺得生死很簡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已。”

此言落入耳中,便似冰冷的利刃在人渾身要害處遊走,帶來一陣陣揮之不去的寒意。

白骨道人臉色微變,正欲動手殺人,卻發現張潛身形消失於火海之中,就像一道無形的狂風,只見火舌撩,雖有一線痕跡,卻難以抓住真身。

便連神識之中,也只能看見一道若有若無的人影,而且變幻位置的速度實在太快,飄忽不定,根本無法鎖定。

“竟然有斂息之法避人耳目,身法也是精湛。”白骨道人也不吝嗇言語,讚歎了一聲,卻沒有因此而犯難,更不會束手無策,他不僅僅是百骸暢通之境貫通了七條經脈的少有高手,在境界上遠勝於張潛,能獨自一人支撐焰獄峰十幾年不倒,1在法術一道上也有不俗的造詣,《心神幽虛煉火訣》中各種法術、神通也都是信手拈來,同樣也有著相當豐富的實戰經驗,見張潛消失於視野之中,也懶的抽絲剝繭的尋覓,揚手一揮,幾粒火紅色石珠墜入山谷之間。

石珠一落入火海之中,便陡然爆炸開來,化作一道道火紅的氣流,而後明滅變幻,成了許多奇怪鬼魅。

這些鬼魅身形修長,就像竄起的火苗一遍,面目猙獰,血盆大口,渾身上下似裹著一層乾枯的老樹皮,只是顏色鮮紅,如爐子中剛取出的炭塊,在火海中盡情的起舞、飄飛,走到哪裡,方圓丈許之內便被燒成一片焦糊,像是剛從窯裡拿出來的瓦當,瞅著讓人有種觸目驚心的感覺,而且這些火焰凝聚而成的鬼魅遊蕩間似乎有種特定的軌跡,走過的痕跡交織在一起,就像一個巨大的黑色囚籠,整座峽谷都被封印了起來,變成了一座密不透風的囚牢。

《心神幽虛煉火訣.下篇》之中的煉獄囚神陣,論威力絲毫不遜色於地火焚神陣。

白骨道人醉心研究多年,又捕捉火魅作為作為陣基樞紐,雖然倉皇佈置,然而威力卻足以讓人為之動容。

落入其中,便是百骸暢通之境的修士也難以與外界取得一絲聯繫,雖無致命殺傷之處,然而此時施展出來卻是恰到好處,將時機拿捏的分毫不差,大陣分割、構建形成一處的煉獄世界,在這個世界之中除了草木燃燒所化的灰燼與濃郁到極致的離火之氣,便別無他物,受困其中,無力借法於自然,只能倚仗自身神通保命,實力大打折扣。尤其似張潛這種境界,未能貫通經脈練成一門神通,陷入其中,便似拔去爪牙的老虎,更是無力反抗,剝奪了最後一線生機。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3 23:12
第一百零一章 地肺毒煞真氣

白骨道人面色陰寒,冷漠的看著山谷中迴蕩飄起數丈高的火海,沒有一絲情緒。

在他看來,張潛被真火煉死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任憑你如何收斂起息躲避我的鎖定,也不論你身法如何精妙,我切斷你與外界自然的聯繫,便似釜底抽薪一般,你又作和抵抗?

於此同時,便在山谷火海之中,一道人影在熾熱的火舌總飛快穿梭,沒有一絲滯礙,張潛的身法優勢來自於血煉黑金劍氣與肉身爐鼎的力量,完全源於自身,這白骨道人卻是失算,他便是將這山谷封上幾天幾夜又能如何,根本不可能讓他腳步停留片刻,唯有四周綿綿侵襲的高溫對他造成一些困擾。

當然也無法形成致命的威脅,甚至都難以讓他受傷。

他精通火性,雖然實力境界遜色於白骨道人,無法壓制他的神識對四周空間的離火之氣形成支配,但驅散一些侵入他身周的離火之氣卻不成問題。

狂暴的火舌只要進入他身外三尺之地,便會無聲無息的消散,殘存的餘溫根本無侵透他體表那層軟鱗。

煉獄求神大陣雖然對付高手顯得有些捉襟見肘,但恃強凌弱卻是有立竿見影之效,白骨道人自忖用此法對付張潛應該是萬無一失,沒有絲毫顧慮,因此懶得分心費神注意陣法之中傳來動靜。卻是萬萬沒想到張潛在陣中竟然沒有受到絲毫的困擾,雖談不上如魚得水,卻也可以說是遊刃有餘,而且目前正在想著破陣之法,這煉獄求神陣與地火焚神陣有相近之處,張潛觸類旁通,此時也不是那種兩眼一抹黑的抓瞎,心中知曉大陣運轉變化的一些道理。

只要尋著陣基破去,便能從中脫困。

四五息時間轉瞬而過,看似短暫,然而在生死之間,卻是一個極為漫長的過程。

白骨道人原本平靜的神色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漸漸凝重,張潛所能堅持的時間已經遠遠超出他之前的預料,使得他心頭有了一絲擔憂,雖然這只是一個微不足的隱患,卻使得他心境不再似先前一般圓潤無暇,而漸漸慎重起來,加之張潛身形變幻實在難以琢磨,無法掌握其具體行蹤,更有種疑神疑鬼的荒謬感覺,正準備再施手段,山谷火海之中陡然傳來一陣慘嚎,便見其中一片地域火焰熄滅,灰燼蕩起,好似一座古老的建築頃刻間坍塌,震撼人心。

“竟然斬殺了一頭火魅!”白骨道人臉色微變,雙眉揚起,綠油油的眸子中露出一絲難以撫平的怒意。

“我竟是小瞧你了,這十六隻火魅乃是我下地肺熔岩湖泊中捕捉,費勁萬難才煉成一串手鏈,本想不費吹灰之力將你擒下,你竟然給我損壞了,那便拿命來填吧。”白骨道人聲音古怪,喉嚨裡像塞了一把爐灰似的,嘶啞而陰沉,聽起來有中毛骨悚然的感覺,話音一落,一道道暗紅色的真氣從體內噴湧而出,帶著一股濃烈的硫磺味,落入煉獄囚神大陣之中,那些充當陣基的火魅便似聞見血腥的鯊魚一般,陡然間爆發無窮的凶性,叫聲尖鋭,聲嘶力竭。

原本溫和運轉得法陣一瞬間狂暴,開始像中心出收縮,無數真火在沉重的壓力下開始凝聚,變成了火舌。

短短片刻間,整座山谷便被如潮水退去的真火焚燒的面目全非,就像油膏一般開始融化。

三四息之後,那籠罩整座山谷的煉獄大陣已經化作了一個直徑兩丈的火球,完全由火舌交織而成,緋紅如血,就像一個跳動的心臟,十幾頭火魅也全部融入了其中,依稀能看見火舌中時隱時現的猙獰面目,偶爾還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嚎,彷彿孕育著一個絶世凶胎,讓人難以呼吸。

除此之外,整座山谷便沒了其他事物,草木、山石都燒成了一層黑色的硬殻緊密覆蓋在地面上。

“我倒不信這般還煉不死,看你往何處躲!”白骨道人也被挑起了心頭的怒火,手段愈發的狠辣。

巨大的火球不斷吞吐的著,然而熔煉片刻,卻覺得不太對勁,這火球中心似乎存在著一個硬核,無論自己使出什麼手段,都難以將其破開。

時間一久,心中那絲煩躁愈發濃烈,猛然揮手,便見掌心湧出一道粘稠的黑氣,似乎溫度極高,所過之處連空氣都被燙的扭曲了,折射出一道道模糊的黑光,然而這溫度卻是極為內斂、含而不發,因此也不如真火變幻形成的火舌耀眼,但卻給人一種異常毒辣的感覺,那陣氣息散發開來,便連數百張外隱匿與兩界幽游氣中的鬼相也覺得渾身一陣難受,好似一層煮沸的黑油淋在了身上,滾燙的感覺順著毛孔直往身體裡鑽,暗中驅使幾道鬼魂裹住身軀,這才覺得好受了些。

“好重的毒煞,這應該是白骨道人提取地心熔岩精華煉成的地肺毒煞真氣,竟然如此霸道。”鬼相心中暗道,遠遠看著山谷中間那個凶胎般的火球。

此時他心中也有些拿捏不定,至此地步,他也不知張潛是死是活。

說實話,便是他被那火球捲入進去,也未必能安然無恙,而且從眼前形式來看,張潛似乎是沒有逆襲的可能了,就算現在沒死,等那一道地肺毒煞真氣打進火球之中,他即便不被燒成灰燼,也會被火煞生生毒死,五臟六腑都會化成膿血。當然他也沒義務幫其扭轉局勢,兩人之前達成的協議並不是同生死共進退,只是單純的相助,主要壓力還是需要張潛自己承擔,他若承受不住,他也沒必要幫著去頂,即便有心,目前來看,也沒那個能力。

白骨道人的實力比他事先所預料的要強大許多,誰也沒想到一個落魄到如此地步的微末宗系,還有這等能打善戰的狠人。

他如今所考慮的僅僅只是——該不該在此時出手,好讓張潛有機會暫時脫離困境,當然能不能活命,還看他自己造化。

但若等他死了,自己都還沒出手,那便是食言。

雖然無關痛癢,但卻會在道心中留下一絲瑕疵,對將來修行十分不利。

然而就在他剛準備動手之時,山谷中心懸浮著的巨大火球陡然爆炸開來,火焰鋪天蓋地席捲開去,恐怖聲浪猶如實質在山谷中不停迴蕩,將燒成板塊的岩石都震的裂開,便在那爆炸的中心之處,一道模糊的人影從火焰中陡然穿出,猶如離線之箭,帶著一去不回的慘烈,滿頭青絲瘋狂舞動,十指更如刀劍一般。

這道人影自然便是之前被煉獄大陣囚禁的張潛,白骨道人收縮陣形之時,將他煉入火球之中。

本來落入那般境地,只有死路一條。

然而他煉成血煉黑金劍氣,卻是用滿頭青絲結成一個繭子將自己包裹了起來,正因為如此,白骨道人神識之中才會感覺一個莫名其妙的硬核。

有劍氣護體,那些火魅根本傷不到他。

他靜靜等候,暗中積蓄力量,終於是在白骨道人催動地肺毒煞真氣的一瞬間抓住了一絲破綻,用劍氣斬破了囚籠。

此時脫離束縛,便似困龍升天。

張潛身上湧動的殺意都快凝成了實質,如冷風驟雨,將一路上的火焰都澆滅了。

白骨道人面露驚呀,沒想到張潛竟然身懷了這麼一門奇怪的法術,卻也不見慌亂,拂袖一揮將迎面席捲而來的火焰驅散,而後指尖一划,那地肺毒煞真氣便似海中捕食的章魚一般,分化成數十道之多,從各個方向、各處死角撲殺而去,直指虛空中閃爍逼近的人影。

這一瞬間,天穹之上都似拉開了一道黑暗的帷幕,然而這黑暗中卻又充斥這足以讓萬物化為焦炭的高溫。

咕咕咕。

黑氣在虛空中翻滾,發出一陣讓人難受的悶響,好似沸水,又像是什麼古怪的野獸在哀鳴,快將那人影纏繞起來。

白骨道人面色冷峻,目光陰沉,他卻不信,連這地肺毒煞真氣也奈何不得他。

雖然就溫度而言,這地肺毒煞真氣與真火凝練形成的火舌也只在伯仲之間,然而這種採集熔岩毒火精華淬煉而成的真氣卻勝在一個陰毒,黏在身上便似附骨之蛆,毒性猛烈不說,更是無孔不入,莫說是爐鼎沾上,便是法寶飛劍被這真氣打中,也會變成一堆破銅爛鐵。

哧!

便在此時,一陣灼燒聲突然響起,就像燒紅的烙鐵一下子印在了皮肉上。

白骨道人豁然色變,只見那黑氣交織留下的縫隙中陡然出現一道金桔色的光芒,好似晴天烈日一般,穿透黑暗的阻隔,朝著他激射而來。

他心中終於泛起了一絲不安,源於對死亡的恐懼,他在《心神幽虛煉火訣》上浸淫四十多年,哪能分辨不出這一道金桔色的光芒乃是精純無比的離火之氣凝聚而成火煞,雖然聚火訣是《心神幽虛煉火訣》中最為簡單的一門法術,卻也是最為基礎的,乃是下篇之中諸多法術乃至神通的基石。

而將此法練至最高境界,聚火成丹,更有一法破萬法的奇效,便是地肺毒煞氣衍化出來的種種神通,也無法望其項背。

聚火成煞雖然不是聚火訣的至高境界,然而至此地步已是超凡脫俗,擁有無窮無盡的破壞力,足以對他造成致命的威脅。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3 23:15
第一百零二章 心有不甘

白骨道人此時心中驚駭至極,他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張潛為何能將離火之氣凝聚成精純的火煞。

便是他自己,修煉《心神幽虛煉火訣》四十餘年,也未能將聚火訣修煉到這種地步,雖然大部分精力都耗費在了下篇中的幾門神通之中,但也足以見得這聚火訣修煉起來如何艱難,雖然入門容易,然而想練至登峰造極的境界卻需要許多契機,很難一蹴而就,連他也需要一番苦心,因此張潛此時施展出聚火成煞的手段,在他看起來極不可思議,且不說他境界底下,神識強度不足以驅使如此龐大的離火之氣,更何況他入門才兩年而已,又能在法術一途上取得多少成就?

然而眼前的事實卻是直指人心的,讓他不得承認眼前這個荒謬的現實。

而且生死之間,也無暇去多做揣測。

至於為什麼?擒下他之後自然可以慢慢拷問,不必在此時費這沒必要的心思。

火煞的破壞力雖然是恐怖至極,但他白骨道人也非平庸之輩,能再小溈山三屆的宗門大比之中搏殺出位,謀取一塊立足之地,戰鬥力尤豈可小覷?

只見他揮手一招,那數十道地肺毒煞氣便似金絲菊一般陡然盛開,在他身前形成一個難以穿過的屏障,金色火煞落入其中,便似被一層粘稠的瀝青粘住,只見滾滾濃煙,猶如烽火一般衝入天際,一股刺鼻的惡臭在山谷中瀰漫開來,黑色的灰絮落入山谷之中,就像冬日的雪花一般,在地上堆積起來。

只是這雪卻是黑如濃墨,滾燙如火。

地肺毒煞氣雖然霸道陰毒,然而火煞乃是離火之精華,純正無比,要想阻擋仍然十分困難。

不過白骨道人卻顯得極為鎮定,一切運籌帷幄都在一心之間,即便你火煞兇猛,所向披靡,然而你境界不如我,實力不如我,即便能夠將離火之氣凝成火煞,但又能堅持多久,經得起握著細水長流的般的消耗麼,兩人這般僵持著,彼此臉上都找不到一絲緊張與慌亂,竟然有種閒適的感覺,白骨道人自然有足夠的把握應付一切變故,只是不想骨魔有一絲損傷,一年之後的宗門大比還得仰仗此物,否則讓骸骨惡獸加入戰局,立馬可以起到一錘定音的效果。

張潛平靜的站在漫天灰絮之中,毒辣的高溫就像是無孔不入的水銀,圍繞在他身邊,鷹神道衣都呈現出一種灰敗的顏色,就像很多年沒有洗過,沾滿塵垢。

他右手平舉,五指虛張,就像探入了虛空之中,將方圓三十里地內的離火之氣都匯聚在了一處,形成一道刺目的金芒。

相比於瀰漫整片虛空,張牙舞爪好似海中凶獸似的地肺毒煞氣而言,這一道火煞可以說是微不足道,甚至於顯得渺小。

然而卻是如此的精純與猛烈,將那黑色的氣流都燒成了青煙,只是地肺毒煞氣源源不斷的補充,似泉湧一般,遠遠快於被火煞焚燬的速度。

離火之氣凝聚而成的火煞在漫天的黑暗中飄搖,被遮去了光芒,明滅不定,竟然有種被壓制的感覺,只是一直不曾熄滅。

張潛至始至終都不曾動容,哪怕局勢對他而言充滿了威脅,五指微微收縮,似抓握著重物,手背上青筋暴起,那一道拇指粗細的火煞陡然旋轉起來,越來越精純,也越來越纖細,到最後竟然就像一條筆直的細線,一股鋒鋭的氣息悄然瀰漫,好像箭矢一般,而且顏色也逐漸淡去,變得簡單而純粹。

然而白線所及之處,一切黑暗都飛回湮滅,如入無人之境。

那瀰漫虛空猶如惡獸的地肺毒煞氣轉瞬間竟然被洞穿,白線突破重重阻礙,朝著白骨道人眉心激射而去。

當初在地下深淵之中,張潛於冰晶漩渦之前反覆嘗試、參悟,已經揣摩到一絲將火煞凝成火丹的玄機,只是侷限於境界,在沒有外力借助的情況之下,也無法做到,然而在此戰之前,他斬斷心中束縛,凝成混沌精胎,實力有所提升,如今卻是能夠勉強施展,此時立馬取得奇效。

當然這一絲勉強也是以絶大的代價來換取,將火煞凝練到這種地步,雖然離火丹還有極大的差別。

然而聚火訣越到是修煉到高深之處,想要提升也就愈發的困難。

眼前看來,雖只是小小變化,但是威力卻是截然不同,對身體的搾取也是十倍百倍的增加,張潛五指輕顫,好像抓著一座山嶽一般,身子都佝僂了起來,氣海之中,剛剛凝聚成形的混沌精胎瘋狂的震盪著,就像一個脆弱的雞蛋,隨時可能崩裂開來,顯然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白骨道人皺了皺眉,眉間流露出一絲厭惡以及憐憫,看著那穿過黑暗朝著自己襲來的白色火線,並未動容。

雖然這一縷火煞,只要觸及髮膚就能將他化作灰燼。

然而前提卻是,你能擊中我。

同時他也看到了張潛的極限,這便是你最後的手段了吧,待我破掉這縷火煞之後,你還能做困獸之鬥嗎?

只見他雙眼微闔,心中意念變幻,他身後火雲之中蟄伏許久的骸骨惡獸陡然咆哮一聲,猶如雷霆震怒,奮力撲起,整個山谷都隨之震顫。

火煞雖然不見不摧,無物不焚。

然而骸骨惡獸受精血藴養,如今已成骨魔,除了不通神通法術,撲殺手段不遜色於百骸暢通之境的修士,更重要的則是,這骸骨惡獸沒有生命,完全是一尊傀儡,這火煞縱然能傷它軀體,短時間內也無法將其徹底毀去以至於喪失行動力,而在這個過程之內,他卻有足夠的時間置他於死地。

當然骸骨惡獸因此而受損,也是再所難免。

因此白骨道人平靜的神色之下,掩藏著一股難以平息的怒意。

局勢清晰而明了,對張潛而言,可謂是充滿了威脅與嘲諷,然而他臉上的神色始終未曾變化,平靜而安然,甚至沒有一絲情緒上的波動,心已不在此間。

就在此時,躍至虛空之中的白骨惡獸陡然僵滯,就像是陷入了無形的泥潭之中,身形在一瞬間緩慢下來。

漫天飛灰、黑絮之中,一個身形巨大的惡鬼自虛空中悄然顯露出輪廓,差不多三丈多高,將那骸骨惡獸死死纏抱著,巨口張開,猶如血盆一般,稀稀疏疏的牙齒有三四寸長,歪歪扭扭的生著,舌頭亂顫,喉嚨發出奇響,呵喇呵喇的吼聲,震得山谷四面岩壁簌簌的掉落著碎石。

骸骨惡獸猝不及防被一下抱住,龐大的身軀被拖的橫移了幾丈,距離張潛一時間又遠了一些。

而那一縷純白如驕陽似的火煞已經近在眼前!

骸骨惡獸憤然掙扎,一爪橫擊,那大鬼頓時被拍的消散開來,身軀斷裂,在空中潰爛開來,一團團噁心的穢物四處亂撒,卻非鮮血、碎肉,而是大糞蛆蟲,彷彿世間由世間最污穢的事物所化,讓人作嘔的惡臭甚至掩蓋了山谷中迴蕩著的那陣刺鼻的硫磺味,糞水蛆蟲沾在骸骨惡獸之上,那些新生的筋肉頓時像被濃酸腐蝕,變得漆黑,而後開始腐爛生蛆,便連那慘白如雪的骨節也生出了灰斑點,白骨道人頓時色變,驚呼一聲:“餓鬼道。”

人死之後魂魄進入陰曹地府,贖盡前生之罪後,便可重入輪迴,做牛做馬還是重歸人道,都看自己造化。

然而有一類人,生前罪孽太重,萬死難贖,亦或是執念太重,陷身陰曹之中,仍然不知悔改,屬於無可救藥之輩,便會被打入餓鬼道中,永世不得翻身,餓鬼道便相當於陰曹地府之中的放逐之地,荒涼至極,生魂惡鬼若不想慢慢衰竭而死,便只能相互蠶食,不僅善於廝殺,難以對付。體質也極為污穢,包含無數兇殘、貪婪之念,才會於視覺之中衍化成世間最為污穢的事物,對世間一切事物都有極強的污染能力,甚至能腐蝕器物靈性,可謂難纏至極。

這骸骨惡獸雖然是一門身外化身的神通,但也相當於靈寶,已經產生了微弱的靈性。

然而讓這穢物沾上,龐大的身軀頓時遲鈍起來,變得有些呆板。

“竟是驅使鬼魂的神通,而且能降服餓鬼道的鬼將,必然不是尋常手段,小溈山中只有幽游峰一家能夠做到。”白骨道人腦海之中念頭飛快閃爍,一瞬間所作出的猜測竟然與真相十分貼近,只是無暇理清事情原委,神識狂湧而出,朝骸骨惡獸席捲過去,欲以心神操控,哪知剛一動念,耳邊便頓時迴蕩起一陣如哭如泣的吟唱,眼前景色也隨之變化,似看到了一個陰冷的世界,有種魂不附體的感覺,整個人愣在了那裡,就像砧板上被摔暈的大草魚,不知反抗。

“幽冥虐心大咒。”白骨道人心中陡然湧起一陣憤怒與驚恐。

剎那之間,他便定住心神!

修道數十年,經歷無數生死,他心性又豈是那般脆弱不堪。

然而一切都顯得有些晚了,那一縷皎白的火煞已經近在眼前,他卻沒有任何方法能夠阻止,他心有不甘,然而悔之晚矣,只能揚手遮面。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3 23:17
第一百零三章 掠奪

枯槁的手臂在潔白的火煞之下,就好像是用脆弱的竹紙糊起來的一般,剎那之間便化成了灰燼。

而這一刻,張潛也已經是強弩之末。

原本白色的火煞潰散開來,再也難以維持之前的凝練,金光迸射開來,刺入白骨道人的雙眼。

眼前世界頓時一片光明,光明醞釀到極致,便衍生了黑暗。

他神念中的世界隨著那一點黑暗,開始逐漸崩塌,最終化作了空蕩寂寥的虛無,猶如陰天的星空。

而在心外的世界,卻是截然不同的極端,金色的火煞淹沒了白骨道人的身影,自他頭顱開始,整個軀殼都像無數粉塵堆積而成,在這一陣狂風中消散,蕩盡了他心中的憤怒、不甘以及最後那一陣可有可無的恐懼,一切都充滿了戲劇性的嘲諷,看似荒謬,然而正如戲劇的本身,一開始就注定了結局,一切盡在不言之中,張潛如願以償,插在心口兩年的一根刺終於拔去,看著那些灰燼以及滿地狼藉的山谷,沒有歡喜興奮,也沒有悲憫憐惜,只覺得一陣輕鬆。

先前凝聚火煞,將其催生到近乎於聚火成丹的地步,此時已是身心疲憊,催動血煉黑金劍氣拖住身形,緩緩落在山谷之中。

隨著白骨道人殞命,骸骨惡獸僅憑那一絲靈性,也難以支配自身的行為意識,又被餓鬼體內噴灑的糞水所污,化作一具毫無意識的傀儡墜落在山谷之中,沉重的身軀將焦糊的地面砸出一個深坑,一切都歸於了沉寂,鬼相道人從兩界幽游氣中走了出來,袖口上有幾處破洞,像是被火苗燎出來的一般,同樣是一臉疲憊,看著張潛忍不住停頓了目光,因為在白骨道人施展出神通之後,他便一直不曾對他抱有希望,哪怕是如今,依舊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他之前體內流露出來的氣息,分明只是才凝聚成混沌精胎而已,可施展出的手段,卻連自己也難以望其項背。

尤其是這份心性,簡直非人所能有。

先前那骸骨惡獸奮起撲殺,離他最近之時只有半丈,然而他至始至終都未曾流露出一絲慌亂,他就篤定自己一定會出手嗎?

若不是自己驅使鬼將骸骨惡獸纏住片刻,又以幽冥虐心大咒擾亂白骨道人心神,此刻他早已萬劫不復。

然而他若心性搖擺,自己也不可能為他謀取這一線生機。

雖然剛才自己的出手看起來至關緊要,但張潛卻仍然是扭轉局勢的關鍵。

若是再此之前他便心生怯意,逾要避其鋒芒,自己替他拉扯出來的空間,也只不過是延長他死亡的時間而已,毫無意義。

毫不誇張的說,這件事情從頭到尾就是火中取慄,甚至幾次情況變化,都近乎於飛蛾撲火!

然而事情的結果卻是有驚無險,讓人啞然。

張潛的心性可謂是決定事情結果的關鍵所在,不為外物所動,心之所向,當者披靡。

鬼相也眼界極高之人,然而此時也不得不心生敬佩。先前出手雖然只是瞬間交鋒,然而正面承受骸骨惡獸的掙扎反撲,也讓他收到了不小的損失,那餓鬼道的鬼將直接被撕掉了一條胳膊,傷口從肩胛骨一直蔓延到肋下,不吞噬千百生魂,恐怕難移恢復。按他以往性格,必然要從白骨道人的遺產中分一杯羹,當然此舉也完全情理之中,當初張潛替他剷除蜈蚣老妖,可比今日輕鬆許多,然而此時思忖一番,卻是打消了這番念頭,與其索取一些好處,不如留著一份人情。

從今日所觀,此人絶非池中之物,這份人情留著,將來恐怕大有好處。

作出這般打算之後,鬼相也無意在此處停留,圖惹人生疑,顯露身形收了餓鬼,將長幡一卷提在手中,而後道:“這白骨道人已是死了,我答應你事情便也做到了,你我互不相欠,這焰獄峰上下今後便以你為尊,若無變數,峰主之位也是你囊中之物,我看你行事坦蕩,倒是值得打長遠的交道,今後若有事,我可能會再度尋你索求援助,只希望你不要將我拒之門外,當然我也不平白占你好處,自會從別處相報。”說罷,祭起百眼鬼雲破空而去。

至於白骨道人遺留下來的一些事物,他竟然是問也不問,甚至都未瞟上一眼。

張潛點頭相送,而後走至山谷中心,將那龐大的骸骨惡獸收入微塵洞天之中,又在廢墟之中尋到了白骨真人的遺骸,大部分身子已經被火煞炙成灰燼,只有胸口以下的部分還尚分辨的出人形,不過被蒸乾了水分,看起來皺皺巴巴,皮膚就像門窗上蒙著的竹紙,依稀能夠看見下面明滅不定的火光。

似乎又有一道黑氣夾雜其中,靜靜的流動,起於心口,蔓延至指端,張潛心起疑慮,伸出指甲輕輕佻破了白骨道人右手的手腕,就像是腐朽的樹枝,從中斷裂開來,頓時一道黑氣噴薄而出,猶如黏稠油脂一般,一股炙熱、陰毒的氣息撲面而來,衝入鼻腔,腦門頓時跟灌進了沸油一樣痛苦,匆忙掩鼻後退。

只見那縷縷黑氣騰起幾尺高,便沉降地面之上,落到哪裡哪裡便被融化,散發出黯淡的紅光,如同岩漿一般。

而後他便明白過來,這道道黑氣應該便是白骨真人之前施展出來的地肺毒煞氣了,殞命不久,此時尚未消散。

“若是能將這些黑氣煉化收為己用,將來等我貫通經脈之時,便省了采煉這個步驟,倒要節省許多功夫。”

張潛如今雖然然未曾看過《心神幽虛煉火訣》下半卷的內容,但是也能猜到這黑氣應該便是類似於青槐道人乙木青槐氣一般的存在,屬於後天真氣、可借其力來貫通體內的十二正經,因此心頭才有這般想法,卻又束手無策,心下忖道:“這黑氣破壞力極強,連岩石塵土都能燒熔,也不知什麼容器能夠承受,而且失去經脈藴養,時間一久也要消散於天地之間,尋常禁制恐怕也起不到多大作用,似乎也沒聽說過有誰能掠奪他人體內的真氣,我這想法也許行不通。”

魔道中人雖然攫取天地元氣為己用,卻只從自然中吸取,未曾聽說過殺人之後掠奪他人體內真氣。

首先所修功法不同,別人體內的真氣你未必能夠兼容,就算身為同門,所修功法相同,真氣太過精純,破壞力極強,也無法直接吸收,只能一絲絲消磨。

然而真氣離開經脈,無處容納,很難儲存,一兩刻鐘內便會徹底消散,根本沒有那麼多時間供你慢慢消化。

至於純陽真氣,醇正平和,煉化吸收或許十分簡單,然而純陽真氣由命性而生,人死則氣滅,無跡可尋。

受這種種原因制約,殺人掠奪他人真氣的法子根本行不通,之前從未有過先例。

正欲作罷之時,忽然心間靈光一閃,似有所得。

神識溝通腰間的破碎玉璧,打開微塵洞天,將所有黑氣都吸了進去。

原本散發著陰毒、炙熱的黑色氣流,頓時像被封入一個永恆靜止的空間之中,轉眼間安靜下來,如同死物。

“果然能行。”張潛大喜過望,這破舊玉璧在他心間的地位又瞬間提升一個檔次,逾漸的重視起來。

而後將白骨道人指尖的儲物戒擄了下來,彈指一揮,一朵真火便將他剩下的軀體焚燒成了灰燼,而後抬頭看向天際,只見先前真火焚燒山谷產生的濃煙已經瀰漫了天穹,恐怕已有人察覺,也不想招惹麻煩,拂袖一揮,身形破空而起,朝著焰獄峰的方向飛去,不過經歷先前一番死戰,尚未恢復過來,氣海元精漸漸不支,便在一座山中停留下來,而後取出靈獸牌召喚黑鷹,半刻鐘後,天邊有鷹唳聲傳來,在天空盤旋一陣,看清山中之人,這才落入林中。

“我剛看見那一片山谷都被真火燒成了廢墟,沒想到你竟然安然無恙。”黑鷹略感訝異,言語之中有幾分試探的意思。

張潛站起身來,看了徐釗一眼,見他神色之中還有些未曾消退的驚慌,輕輕一抬手,略作安撫。

“首座如今身在何處,你見過他了?”徐釗到現在都不敢承認現實,有些自欺欺人的認為張潛是在以商議的方式處理之前種下矛盾以禍根。

“見過了。”張潛點了點頭。

徐釗嚥了口唾沫,而後問道:“那他說什麼了嗎?”

“還能說什麼?”張潛瞥了他一眼,似有不解,而後說道:“莫非我還要聽他交代遺言。”

徐釗心裡咚的一聲,只覺得自己先前吞下的不是唾液,而是一個沉甸甸的鐵錠,震的心尖亂顫,深吸一口氣,這才讓自己的心情稍微平靜下來,只是雙眼還是空洞無神的模樣,似被驚走了魂,難以置信的問道:“你殺了首座?怎麼可能,如果真是這樣,不過怎麼可能?”又似自言自語一般。

張潛懶得給他細說經過,只是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在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以及暗中掐了自己大腿數下之後,徐釗終於接受了這個震駭人心的現實,嘴角抽搐了一下,乾笑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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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回山

黑鷹在一旁聽的模棱兩可,兩人交談之時並未提及姓名,但聽到首座二字時,他也猜到了些。

“之前和你交手的是焰獄峰首座白骨道人?”黑鷹不可思議的問道,而後喃喃自語:“怎麼可能,白骨道人十幾年前就是進入了百骸暢通之境,而且修煉白骨天魔經,煉成身外化身,在宗門大比上大放光彩過,如今修為比當年恐怕更是厲害,你怎麼是他的對手,還殺了他?”

張潛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此事你知曉便是,若再別處提起,給我引來麻煩,休怪我翻臉不認人。”

“你真的殺了他?”黑鷹往後退了兩步,張潛身上散發出來的陣陣寒意讓他極不舒服,“你如今真的還沒進入百骸暢通之境嗎?”

“我說話算話,到了那層境界自然還你自由之身,眼下你隨我會焰獄峰去。”張潛輕輕拂袖,整個人踩著一縷清風飄上了黑鷹的厚背,而後將徐釗抓攝上來。

黑鷹無奈的嘆了口氣,之前受制於人不敢恣意妄為,如今發現張潛實力出乎意料的強大,心中更是敬畏,老老實實的出力,載著兩人朝焰獄峰而去,一路而來正好途經當初容身的那片山林,時隔一年,也不知那白猿如今是否安好,心中略有掛念,便讓黑鷹在空中停留片刻,翻身一躍墜落山谷之中,循著當初的記憶找到了樹冠上的巢穴,便在那陰暗的樹洞中,看到了蜷縮在枯枝中的白猿,身上散發這清澈沁鼻的酒香,無精打采,似有幾分醉態。

忽然聽的人聲,機敏的翻起身來。

看清來人面目,愣了一下,而後嚯嚯的叫了起來,手舞足蹈,神色中滿是興奮與歡喜。

“時隔一年,風景如故,人不似當初,只有你還是這般模樣,沒有一絲煩惱。”張潛伸出手去,在白猿那毛茸茸的腦袋上揉了揉。

白猿哼哼了兩聲,依舊興奮無比,張開雙臂抱著張潛,腦袋在他肚子上使勁的蹭著。

“當初我承你情義,只可惜你心無貪慾、妄念,我也無以為報,希望你能隨我離開,我設法教你長生不老之術,人之一生太過短暫,又有太多身不由己之苦,不免遺憾,多活兩年,與人鬥與天鬥,縱然艱苦,卻是快事,你可願意嗎?”張潛漫不經心的說道,也考慮這白猿聽得懂還是聽不懂,似是自言自語一般,卻是那日在大道之前拷問自己本心,而得出回答,為什麼不知疲倦、不知恐懼的一味堅強,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卻知道自己不想要什麼。

白猿仰起頭,似是聽明白了一般,眨了眨眼睛,而後鬆開雙手,撓著自己的腦袋。

“也許簡單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就好像螻蟻從來不會覺得自己卑微,可是當螻蟻抬起頭看向蒼穹之時,還甘願做一隻螻蟻嗎?”張潛默默說道:“其實螻蟻看人,也同樣的可悲,總在漫無目的的追求,還是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荒唐而可笑,可我就是我,怎麼能欺騙自己是一隻螻蟻呢?”

白猿喉嚨中發出低沉的聲音,似在嘆息一般,而後身手抓住了張潛的衣襟。

“那你隨我走吧。”張潛也是明白了他的心意,輕輕抬起手,一股柔和的清風將白猿托起,回到了高空之中。

黑鷹與徐釗皆是有些詫異,未想到張潛去山中片刻竟然帶來一頭白猿。

“師弟,這白猿?”徐釗頗有不解,疑惑問道。

張潛潦草的將當年與白猿一起的經歷說了一遍,徐釗聽的是目瞪口呆,也覺這白猿心性淳樸猶如赤子,十分喜歡。

那黑鷹聽後卻是默不作聲,心中有些複雜,他與白猿同為妖類,自己修為雖然勝過他百倍千百,此時對他卻有種莫名的羡慕,自千年之前,人道昌盛以來,妖修一直處於弱勢,大多數妖類在世間都難有立錐之地,要麼被衛道士剷除,要麼淪為修行者的僕從、奴役,活的十分艱難,他雖然渴望自由,然而真正面臨這種選擇之時,卻有種迷惘的感覺,失去修行者的庇護,自己還能生存下去麼,當初若非被嚴松收為靈獸,自己恐怕早就死於非命,哪有今日。

如今世上妖修,除了自身實力強大至極,有能力自保,大多數妖修的處境都似小姑娘一般,一生擇一良人託付終生,便是最好結果。

顯然白猿遇見張潛是一生之幸,竟將它做朋友般對待。

而他當初在嚴松亦或是嚴世平手下之時,他的境遇可就悽慘許多,被肆意辱沒,活的窩囊至極,毫無尊嚴可言。

其實仔細想想,這半年受張潛挾制,雖然受了不少冷言冷語的威脅,弄得心驚膽顫的,但從未受過任何辱沒,較之當初也更加自在。

張潛這人雖然心狠手辣,殺人如割草,但心思乾淨,卻沒有嚴世平那種歪歪扭扭的齷齪念頭,惹人厭惡,最重要的是恩怨分明。

念及此處,黑鷹心頭那種渴望脫身的想法頓時淡了幾分。

當然根深蒂固的念頭卻也不會瞬間被打破,總需要一個說服自己的過程,他默不作聲,馱著兩人飛入了焰獄峰的護山大陣,在山門前降下,當即便有幾名弟子上前接待詢問,可當看清來人面目之時,神情之中頓時浮現一抹敵意,若隱若現,似乎在極力隱藏,面色變幻不定,而後見來人步步逼近,這才故作鎮定的說道:“恭迎兩位執事大人返回山門,一路勞頓,請先在前殿稍坐片刻,我去稟報一聲。”語氣雖是平穩,可聲線明顯有些飄忽。

張潛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只見他俯身說話,態度十分恭敬,始終不敢抬頭,雙手抓握,緊張萬分。

“你稟報誰?”他隨口問道。

“首座大人昨天傍晚出關了。”那弟子戰戰兢兢的回答道。

說完他便抬起頭偷偷的瞄了一眼,希望張潛聽聞這個消息之後能夠稍稍顧忌一絲,他對張潛到沒有明顯的憎惡,只知此人殺人如割草,很辣至極,不敢得罪,然而首座的怒火也同樣不看輕易觸碰,夾在兩者之間,真如命懸一線般,說不害怕那純粹都是騙自己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可不想成為兩人爭鬥中的犧牲品,自然也不會把自己綁定在某一立場上,只想早點脫身,小心翼翼的說道:“他似乎有些事情找你商量……所以……”

張潛聽他所言,心中也明白過來,這些弟子不過是夾在他與白骨道人之間而已,純粹是身不由己,也無心計較。

抬手打斷,道:“不必了,我已經見過首座,他有事離開小溈山洞天,近段時間之內是不會回來了,焰獄峰上下如今全由徐釗師兄代為執掌。”

“什麼?”

徐釗與那幾名弟子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道。

張潛卻也懶得多言,從微塵洞天之中取出一塊被燒的漆黑變形的令牌,拋了過去。

那弟子慌手慌腳的接了過來,捧在手心仔細一看,臉上表情頓時僵化,就像看到了一個充滿冷意的黑色幽默,令牌上紋路複雜,與外門弟子乃至於內門弟子的制式令牌都不相同,在那花紋中間,刻著一排端莊嚴肅的大字,小溈山焰獄峰真傳第七代弟子白骨道人,雖然被燒的烏漆麻黑,然而上面的字跡卻讓人清晰可見,甚至有幾分刺眼,那弟子額頭上直冒冷汗,隨身攜帶的身份令牌都被燒成這幅模樣,那這令牌的主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不免有些荒謬。

他完全無法說服自己,去相信白骨道人可能已經死了這個推測。

提起衣袖狠狠在令牌上蹭了蹭,拭去上面的黑灰。

字跡更加清晰,更是如假包換。

至此地步,這幾名弟子都已經啞了,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

“我所言有假嗎?”張潛微微一笑,隨手接過那弟子雙手顫抖遞迴來的令牌,收好之後,說道:“你幾人去將內門幾位執事請來,我在白骨觀中等候。”

說罷,便大步朝山上走去。

白骨觀平日清靜無比,沒有弟子主持,之前也只有魯陽負責照看,不過此人也死了多時,道觀之中已經極為荒涼。

迴廊、樑柱這些地方,已經積累了厚厚一層灰塵,正有幾個弟子在打掃,順便修繕上樞院損壞垮塌的建築,自然是白骨道人出關之時發洩怒氣所致,此時見著來人匆忙退至兩邊,也不敢多問,張潛將事情簡單的敘說了一番,而後讓那幾名弟子準備茶點宴客,語氣不溫不火,比白骨道人更容易讓人產生親近與信任,原本幾人心中還有幾分恐懼,忙碌片刻也漸漸平息,大約半柱香的時間,內門之中碩果僅存的幾人便已趕來,態度嚴謹,不敢有絲毫怠慢。

來時幾人便聽先前那弟子提及,雖然含糊其辭並且以猜測居多,但也明白發生了什麼。

張潛敢光明正大的入主白骨觀,事情的結果已經顯而易見了。

白骨道人十有**是死了,而張潛正是殺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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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焰獄殿前

二十多年前,焰獄峰峰主赤練子被陽山小洞天的青陽子一拂塵打壞肉身,被迫坐生死關,將自己封印在焰獄峰山腹之中,再無一絲音訊傳出,至今生死不知。

自那以後,焰獄峰開始衰落。

白骨道人雖代掌峰主職權,然而卻很少過問峰內事務,只知無度索求,而且行事狠辣,不念同門之情,焰獄峰上下早已被他搞的離心離德。

其實也屬無奈之舉,若在宗門大比之中失勢,焰獄峰面臨的便是被取締的結果,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只是人心都偏於自私,誰會管你那麼多複雜的原因,何況白骨道人在處理問題的手段上也有些欠妥。

因此對在座幾人而言,白骨道人的死活是毫無意義的,甚至連兔死狐悲的情緒也沒有一絲,誰當首座同樣也都無關緊要,只要能夠保障最基本的生存權利。

張潛行事光明,事無不可盡人言,也無心遮掩隱藏。

雖然言辭有幾分含蓄婉轉,卻只是為了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煩,但態度之明確,就是傻子也能捋清其中包含的信息,內門幾位執事都已心知肚明。

當然這件事情也不好挑明了說,總有些忤逆犯上的感覺,幾人也只是嚶嚶的點頭。

張潛倒是不在乎幾人的態度,看了蔣欽一眼,而後說道:“今後白骨觀便作我修行道場,王樞坐鎮上樞院中,替我處理峰內事務,其餘一切照舊,各司其職,我也不過多插手,你們有何意見現在可以提出來。”蔣欽倒是心如明鏡似得,也知張潛在某些地方而言,性子相較白骨道人溫和許多,極好相處,第一個點頭,表示理解支持,由他起了頭,餘下幾人也不敢反對,也沒反對的必要,只是其中一人似有顧慮,試探性的問了一句:“那每月供奉?”

“什麼供奉?”張潛頗不理解的問了一句。

徐釗聞言趕緊解釋道:“以前白骨道人在時,每個月份我們都要上繳一定數額的供奉,最少十枚固壽丹。”

“我與你們無恩無德,索取供奉顯得毫無道理,今後便免了。”張潛將手一揮,滿不在乎的說道。

以他如今身家而言,這每月四五十枚固壽丹簡直似杯水車薪一般,毫無用處,自然不會因為這做有損身價的事情,不過站在內門諸位弟子的立場上來看,此舉便是深得人心,十枚固壽丹幾乎要耗費他們每月大部分時間與精力去收集,如此一來,他便不費吹灰之力的穩定了局面,再無一人心生二意。張潛對權利毫不熱衷,自然也興趣管著瑣碎之事,幾人是不是真心誠意對他而言並不重要,只求識大體,不給我橫生枝節便好,而後遣散眾人。

喚過弟子將桌上那幾杯未曾動過的茶水撤了,而後取出十瓶固壽丹扔給徐釗,道:“我如今修為正在緊要之處,無暇分心,門內瑣碎之事全由你處理,不過你也不要一味熱衷於權利,本末倒置,倒頭來鏡花水月一場空,白瞎了幾十年的修行,閒時多花心思修煉。”

徐釗此時心頭本來有些興奮,一朝飛黃騰達,生出這般心思也再所難免。

聽的這話,頓時像被一盆冷水從頭澆了下來。

將手中的茶杯輕輕放了下來,沉默半晌,而後又端起來喝了一口,手有些抖,茶水沾在鬍鬚上,卻也沒心思去擦,嘆道:“似我這般年齡,早已上知天命,還廢那麼多苦心作甚,能再活一二十年便是心滿意足了,難不成還能在垂死之年進入百骸暢通之境?不如做些想做的事情。”

“未死之前不知命?你怎麼就敢確定你所看到的將來就一定是你的將來,有些話多說無益,還需你自己領悟。總而言之,以後你將重心放在修煉上,我會最大限度的為你提供物質上的支持,你在煉丹一途上極具造詣,你就未曾想過一天進入宗師境界?而這總需要修為境界作支撐。其實我也含有一點私心,希望你能多幫我煉幾年丹。”張潛起身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後不再多言,穿過幽深的走廊進入了白骨觀後面那座的古樸黑石大殿前。

正是焰獄峰核心所在,赤練子生前所居的焰獄殿。

宮門前落葉遍地,分明是盛夏時節,卻有幾分蕭索。

一路沿山勢蔓延,都生著一種枝葉緋紅的樹木,隨著山上熱烘烘的暖風肆意擺動,放眼望去,便似一片火海,蔚為壯觀。

在宮門前的空曠之處,張潛找到了正在玩耍的白猿,黑鷹懶洋洋的蜷縮在林間枯葉之中,無精打采的看著那個竄上躥下的白影,頗有些無奈,本以為同是妖類,彼此之間可能會有一些共同語言,哪知費盡心思與他溝通半天卻跟對牛彈琴一般,完全沒轍,按理說這白猿也修成了精,應該有些靈性,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否則哪能跟張潛相處那般融洽,可當他嘗試著與他交流時,這白猿就跟個智障兒童一般,對他所說所做全不理解,也毫不在乎。

就算是剛從娘胎裡出來睜開眼的幼獸,也不至於這般,至少也有一些先天的本能,比如說畏懼。

可這白猿心中就跟一張白紙似的,也不知道這是天真爛漫,還是腦子裡純粹就裝的全是糨糊。

黑鷹無可奈何之下,只能放棄與他交流的打算。

張潛走到黑鷹身邊,冷冰冰的瞥了他一眼,說道:“我與人說些事情,你怎麼一轉眼便跑到此處來了?”

“這可怪不得我,是這白痴非要往這來,我總得跟著照顧。”黑鷹有氣無力的說道。

張潛自然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便真的怪罪於他,只是有些不解:“為什麼說他是白痴?”

黑鷹聽他一說,搧動翅膀站了起來,頗感意外的盯著他,似乎想看出他是真傻還是假傻,試探性的問道:“你就沒發覺這白猿有些不正常?”說完之後,見張潛眸子裡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也是無奈了,又趴了下去,懶洋洋的解釋道:“這白猿應該活了四十年不止了,依舊毛色順滑、眼瞳清澈,沒有顯露出一絲衰老的跡象,相必服食了不少靈藥,也算精怪一流了,可始終未能誕生出靈性,心智等同於乳兒,你不覺得奇怪嗎?”

“沒有人傳授他修煉之法,不是很正常嗎?”張潛搖了搖頭,到不覺奇怪。

黑鷹道:“我妖族不同於你們人類,修煉之法便隱藏於血脈相傳的本性之中,只要誕生了靈智,再有一定機緣便會覺醒。”

“原來白猿釀酒卻是因為這般原因,應該是世代相傳的記憶突然覺醒,不會憑空領悟。”張潛心中暗自思忖,卻沒有說破,只是微微皺起了眉頭。

“似他這般機遇,服食無數靈藥,早在二十年前就應該修出靈智,而且猿類智商極高,修煉速度僅次於人,若他當初能夠覺醒,如今修為境界恐怕比那徐釗強上許多,可如今他離成精都還要一線距離,按照你們修行之人的境界劃分,便相當於築基圓滿之境。”黑鷹無奈說道。

“可否點化?”張潛微微皺眉。

黑鷹正欲搖頭,而後想起了什麼,說道:“你與他似乎能夠溝通,怎麼不去嘗試?”

“我修行時日太短,見識淺薄,對妖類的修行方式一無所知,怎麼點化?”張潛搖了搖頭,而後伸出手去在黑鷹背上拍了拍,語重心長的說道:“這事我還得拜託給你,畢竟妖與妖之間比較容易溝通交流,妖族的修行方式你也比我瞭解,若你能夠點化這白猿,我不僅還你自由之身,還另外給你一些好處。”說罷,也不等這黑鷹給出答覆,雙手負在身後,朝著宮門前玩耍的白猿走去。聽的黑鷹渾身一顫,嘴裡發苦,也懶得解釋什麼了,直接問道:“那要是不成功呢?”

“不成功就不成功唄?”張潛扭過頭極為自然的說道,卻是不知道黑鷹先前意圖與白猿交流,受了多大的挫折。

黑鷹長長吁了一口氣,心下稍安。

張潛走到宮門前,止住腳步,仰頭朝著那古樸荒涼的大殿中望去。

宮門未閉,就好像有人剛剛進去來不及關上一般,檐下的黑石台階也格外的乾淨,沒有明顯的落葉與灰塵,而在那七道台階之下,卻明顯是另外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枯葉遍地,堆起厚厚的一層,衰敗而荒涼,好像有一層無形的屏障,將裡外之間從此隔開,讓人無法靠近,連神識也無法穿過,應該是有禁制存在。

在那台階之上有一灘黑色的血跡,也不知多少年了,就像黑漆漆的老泥。

張潛微微閉上眼,彷彿看到了二十年前,赤練子重傷垂死,跌跌撞撞的回到這座宮殿之中,從此了無音訊,也不知如今生死。

便在那禁制之前,白猿抓耳撓腮的亂蹦,卻不敢靠近台階半步,似乎這宮殿之中有什麼事物吸引著他。

張潛倒不覺奇怪,這白猿對世間各種靈藥極為敏鋭,這座黑石宮殿是當初赤練子的道場,其中這類收藏恐怕已難用豐厚二字形容,他心下也是明白,若能開啟這座塵封的宮殿,自己恐怕會獲得一筆不菲的財物,只可惜如今想也白想,黑石宮殿的四周的禁制自成格局,與《心神幽虛煉火訣》中提及的幾門陣法都有所不同,一絲門道都摸不到,根本無法破解,而且陣勢複雜,蘊含的力量極為強大,連神識都難以靠近,想以蠻力摧毀簡直如蚍蜉撼樹一般。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3 23:24
第一百零六章 老匹夫

張潛收攝心思,目前也不想在此處白費功夫。

“你與黑鷹日後便在這後山山林中生活,這焰獄殿四周禁制重重,殺機四伏,你不要輕易嘗試。”張潛伸手搭住白猿的脖頸將他拽了回來,也不再多說,他心性雖然簡單淳樸,然而腦子卻是不蠢,知道什麼事情具有危險,便不會輕易觸碰,便似當初在山谷中禍害王樞的藥田的一般,絶不會貿然而動,而後看了黑鷹一眼,意思是將白猿託付給他,又取了十瓶固壽丹拋過去,說道:“你倆便住這山中,也無人限制你的自由,只是平日照顧著他,莫讓他闖禍犯險。”

黑鷹應了一聲,並未推辭,心頭對張潛的寬宏與仁厚有些感動,當然也沒表露出來,在外人面前他始終保持著一絲僵持不下的驕傲。

張潛雙眼微闔,也不說破,轉身回到白骨觀中。

四下清靜之後,從微塵洞天之中取出那枚被燒的有些變形的儲物戒來,廢了一番功夫將其祭煉成功,神識侵入其中,只見其中空間已是岌岌可危,就像一棟快要坍塌的建築,四面都透著天光,張潛匆忙將其中所有東西全部取出,失去了物質的支撐,整個空間陡然坍塌,一陣強烈的撕扯之力瀰漫開來,拉的身體都是微微晃動,所幸這儲物戒中的微塵洞天十分脆弱、渺小,坍塌造成的破壞也極為有限,並未對他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他將目光挪到身前,只見地上散落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十幾瓶地靈丹,估摸著得有一百餘枚,除此之外還有幾張記錄著門派貢獻值的符紙,倒是不少,足足十萬。

張潛將這些東西一併收好,更多的心思卻是在另外三樣東西所吸引,兩枚記錄道法的玉簡以及一塊刻著朱雀鳥紋的銅鏡。

拿著那銅鏡揣摩片刻,似是一件靈寶。

只是上面縈繞著一股極為純正而浩大的氣息,似烈日一般,神識纏繞上去,都快被那股氣息蕩滅。

此時連一探究竟都是萬份艱難,更別說祭煉。

無奈之下,將這銅鏡收進了破碎玉璧之中,而後取來玉簡仔細揣摩,一枚正是張潛謀算許久的《心神幽虛煉火訣.下篇》,另外一枚沒有刻字,也不知是什麼功法。張潛修為以至元精雲布大成之境,凝聚了混沌精胎,心境也早已圓滿,只差一絲契機便可進入百骸暢通之境,可謂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而這東風正是下一層境界的修煉之法,一切都記載於這下篇之中,如今得來,立即將神識沉入其中,頓時眼前生出一片幻境,黑暗而空曠。

在那無邊的黑暗中,似乎有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縫,其中湧動著昏暗而炙熱的紅光。

而後一股粘稠的岩漿從中噴湧而出,充斥了黑暗的世界。

天旋地轉,不知歲月。

炙熱的岩漿中,漸漸誕生出了最為原始的生命,沒有智慧也沒有意識,只是在不停的吞噬生長,向這天地間不停的索取。

這便是生命,這種變化雖然簡單,但意境深遠,絶非文字可以描述。

張潛心中誕生一種明悟、透徹的感覺。

五心朝天靜坐於蒲團之上,取出四五粒地靈丹含在口中,雙眼微闔。

地靈丹采土壤生發之靈氣煉製,皇天佈施雷霆雨露、運轉日月星辰,厚土承載世間萬物、藴養草木生靈,這地靈丹便有類似的效果,丹藥入腹化開之後,便覺得渾身泛起一股溫暖的感覺,好像有無窮的生命力從每一滴血液中迸發出來,氣海之中的混沌精胎越來越堅固,跳動的節奏越來越沉穩。

張潛心神沉浸於那種生命誕生的玄妙意境中,把混沌精胎當作地肺,等待著那一縷熔岩破殻而出。

整個過程緩慢而平靜。

時光荏苒,一月時間轉瞬即逝。

白骨觀外已是夏去秋來,天氣也有了炎涼之意。

天祿峰互市,萬源閣中。

紫光道人臉上隱有慍怒之色,踱步走到堂中,看著書桌前神情專注正在翻看賬本的光祿道人。

看著那個佝僂消瘦的背影,紫光道人心頭便湧起一陣濃烈的厭惡,又想起之前那番質問、懷疑甚至帶著幾分威脅的說辭,若不是秉承和氣生財的生意原則,此時狠不得掀起椅子給他來那麼一下,方能消心頭之氣,不過光祿道人乃是天祿峰真傳,還屬於執掌實權的那種,他這萬源閣的生意若還想安安穩穩的做下去,也不敢將他得罪太狠,可被這麼欺辱,也難以平復心頭怒火,語氣有些生硬,說道:“我這半年來的賬本可都在此處,可有你要找的東西?”

“這是怎麼回事?”光祿道人被這厚厚幾本賬冊弄的頭昏腦脹,被他這麼一催,更是煩躁,指著其中一行記錄問道。

丙午年正月十四,張潛執契約取走嚴世平存於樓中七箱靈藥,同日購買《血煉黑金劍氣》秘籍一份。

自那日知曉澹台靖出了意外之後,光祿道人便一直在暗中調查此事,雖有懷疑目標,可沒有線索證據也無從下手。

最後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開始逐一排查。

若澹台靖真的慘遭不測,那他身上的一些遺物也必然會經兇手之手流入市場,從而留下線索。

只可惜這種猜測太具有機率性,光祿道人忙碌許多天,全然跟無頭蒼蠅一般,弄得焦躁無比,此時好不容易找到一條有關於張潛的線索,卻又跟他所想知道的真相毫無關聯,此時聽著紫光道人的催促,又想起張潛似乎跟這萬源閣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繫,更是疑神疑鬼,抓住這一條記錄質問起來,有些胡攪蠻纏。

“這上面不寫得明明白白的嗎?”紫光道人哂笑道。

“你!”光祿道人將賬本狠狠摔在書桌上,卻也找不到說辭,畢竟兩件事情之間確實沒有任何聯繫,也沒有借題發揮的餘地。

紫光道人也被他這囂張的氣焰刺激的渾身不自在,心中暗罵:“感情這萬源樓是你家開的麼,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要賬本我給你看了,還不滿足,再得寸進尺的話休怪老夫翻臉不認人。”當然這番話不可能當面挑破,到了嘴邊,也只剩下兩個索然無味不近人情的字眼:“怎麼?”

光祿道人此時心中煩躁,也無心跟他在言語上爭鋒,也爭不過這等油嘴滑舌的商人,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那老夫也把話挑明了說吧,犬子半年之前遭人暗害,至今未曾找到兇手,不過與他結怨之人,數來數去不過五指之數,其中嫌疑最大之人便是張潛,是你萬源閣的貴賓,而且一個月前,也有人曾看見你師弟鬼相與他結伴而行,似乎關係不錯,正好當日,我天祿峰門下弟子許世不明不白就死了,你是不是應該與我說些什麼?”

紫光道人聞言只覺好笑,他心思只在生意之中,對這坊間傳聞沒有絲毫興趣,也不太清楚鬼相與張潛之間的關係。

此時卻被人莫名其妙懷疑到頭上,氣的有些牙疼。

“照你這般說法,掌門也是我樓中貴賓,我是不是就可以攀上他這顆大樹了?荒謬!”紫光道人狠狠震袖,負手而立,橫眉冷對,而後仔細一思忖,覺得這紫光道人話中有話,意思遠不止於此,揣摩一番,更是牙疼,語氣陰冷的說道:“我知道你什麼意思,許世當日死狀詭異,我也有所耳聞,的確像是中了我幽游峰的幽冥虐心大咒,你沒有證據指證張潛,便懷疑是我師弟鬼相所為?甚至你還在想,連澹台靖也是我師弟鬼相殺的,對嗎?”

光祿道人此時本就毫無頭緒,聽他一提,也覺得極有道理,反而像是抓住了什麼線索。

“半年之前,我兒便已進入元精如海之境,只差半步便可凝聚混沌精胎,而那張潛當時尚不是許世對手,怎可對他造成威脅?”

紫光道人真沒想到,給他遞了根桿,他就順勢往上爬了,氣得肝疼,也耐不住性子了,大罵道:“我說你是死了兒子悲慟過度,得了癔症怎麼的?我師弟跟澹台靖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犯得著為此殺人?說來說去,你就想鬧個明白是吧,既然你懷疑張潛,那就去焰獄峰上討個說法去,跟我這死磕有什麼意思?”說著將他手上那賬本劈手奪了下來,連推帶搡的將他往門外趕:“我這尚要做生意,你別與我糾纏不休,否則壞了同門情分,你兒子的事我深表遺憾。”

光祿道人被推的有些發毛,可此時牽扯太過複雜,他還真不敢生事。

紫光道人將毫不費力的講他推到門口,而後極不耐煩的喚過樓中弟子,吩咐一聲:“送客。”

“滾開,我自己會走。”光祿道人拂袖一揮,將那弟子震退幾步,氣沖沖的離去。

紫光道人目送他滾出視野之外,這才覺得心頭那一口惡氣得以舒緩,啐了一口:“老匹夫,平日陰損之事做盡,此時糟了報應,純屬活該。”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3 23:27
第一百零七章 唸唸不忘

大街上人來人往,像極了光祿道人此刻的心情。

其實仔細一想,紫光道人所說並非沒有道理,如今最簡單也是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去焰獄峰與張潛師門中人對質,不一定立即查的水落石出,也至少做到心中有數。

不過此法要是行得通,他也不會兜著圈子耗這般心思了。

焰獄峰自多年之前那場變故之後,便封閉山門大陣,與外界交流極少,就像一個離群索居的孤僻怪類,很少有人願意招惹,他而且如今峰內主事之人白骨道人也跟他有些怨隙,沒有直指人心的證據,貿然上門,不免有些挑釁之意,恐怕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爭端,自己孤身一人無法掌控局面,當然借助身後勢力,將焰獄峰碾成齏粉也易如反掌,可偏偏因為《九宮金仙訣.內篇》丟失,他有些投鼠忌器,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借助那些可以動用力量。

如此一來,真是個有力無處使,心情糟糕至極。

既不知緣由起因,也不知如何是好。

甚至他現在都不確定澹台靖出事是不是跟張潛有牽連,不過這一月間,聽的這個名字已不下千百倍,心裡厭惡至極。

拂袖一揮,整個人化作一道金光遁入虛空,朝著天祿峰飛去,轉瞬之間便回到了南門閣中,便見門下弟子端茶送水來來往往,似有貴客到訪,走進花廳之中,只見堂上坐著三人,一老兩少,身著水藍色長袍,似是碧海峰門下傳人,其中正巧認識,便是彭璇,兩人之前有過一些交集,光祿道人也從他這得知了不少有關張潛的信息,加上此人也與張潛也有過節,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因此兩人也算關係不錯,雖然沒有一見如故之感,卻有許多共同語言和想法。

禮節性的打過招呼之後,彭璇起身與光祿道人介紹道:“這位是我二師兄,碧雲道人。”

光祿道人聞言慎重了幾分,雖是心情不佳,也微微拱手,以示尊重。

碧雲道人雖只是一個乾瘦的老頭,相貌也平淡無奇,然而實力卻絶非庸俗之輩,曾在上一屆的宗門大比之中大放光彩,可謂顯赫一時,只是平日行事低調,一直在碧海峰中閉關修煉,以至與光祿道人忽然遇見竟沒認出來,不過聽彭璇這麼一提,立馬便有了映像,只可惜心情欠佳,沒有心思去攀那交情,而後瞥了一眼碧雲道人身旁的年輕人,不注意也是不行,生的孔武有力,坐在椅子上便似一尊鐵塔般,看起來有些木訥,從自己進來到現在位置,也沒見他動過一下。

彭璇倒是心思機敏,見光祿道人目光轉動,立馬介紹道:“這位是我師弟秦觀,生辰三月初三,應玄武七宿而生,乃真武之體,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雖是去年才進入宗門門之中開始修道,可境界一日千里,如今與我也相差不遠了,只差半步便可凝聚成混沌精胎,現由我父親親自傳業授道。”他言語之中既有幾分艷羡,又有幾分自豪,艷羡的是秦觀那份資質,自豪的是他自己的身份,而後又見光祿道人神色冷淡,便問道:“光祿師兄,可是有心事?”

光祿微微皺眉,端起茶水噙了一口,將自己心頭煩惱之事講了出來。

彭璇聞言便欲放聲大笑,突然覺得對方正沉浸與喪子之痛中,這麼做未免有些欠妥,將嘴角笑容壓下,而後道:“光祿師兄不必煩憂。”

“怎講?”光祿道人皺了皺眉,而後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兒如今恐怕凶多吉少,卻連兇手是誰也不知道,唯這張潛有重大嫌疑,可無憑無據我也不能妄下定論,先不提報仇,只求真相水落石出,可如今張潛恐怕回了焰獄峰,諸多原因制肘,讓我找他當面對質也困難重重,怎能不煩?”

“我與秦觀師兄此次下山,便有打算,準備去焰獄峰走一遭,以報當日之仇,這事我會幫師兄暗中調查一番,必然給你一個結果。”彭璇微微笑到,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看的光祿連連搖頭,嘆道:“事情哪有這般簡單,焰獄峰如今主事之人乃是白骨道人,這人行事陰戾,而且焰獄峰沒落之後,性格更是孤僻,你二人上門找他門下弟子麻煩,他哪裡會和和氣氣的跟你講什麼道理?他這老匹夫,現在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說句不好聽的,也不會將你碧海峰放在眼裡。”

“我當然不會直接上門尋釁鬧事,太不明智,也有失體面。”彭璇說道,而後臉上露出絲絲得意,彷彿一切都在算計之中,“此次下山,攜了我父親手書一峰,帶給焰獄峰首座白骨道人,讓我師弟借焰獄峰地火火眼淬煉九幽冥鐵,用以鑄劍,我想這白骨道人再是不近人情,我父親的面子總要給吧?”

“此話當真?”光祿道人臉上浮現一絲意外。

一旁默不作聲的碧雲道人微微睜開了眼睛,渾濁的瞳孔中露出一絲冷光來,道:“自然是假的。”

光祿道人大失所望,覺得彭璇拿它開涮,神色有些不自然。

“兩個月前,有人硬闖洞天結界,連負責守衛的天戰峰弟子也死傷不少,師尊海蟾子奉掌門之命追剿兇手去了,此時都不在洞天之中,哪會管這等閒事。”碧雲道人毫不留情面的戳破了彭璇的謊言,將場中氣氛弄一陣尷尬,他卻是無動於衷,而後哦話鋒一轉,說道:“師尊之前確實有過交代,讓秦觀師弟找一處火源充足之處淬煉九幽寒鐵,不過卻未點明要在焰獄峰中,當然這封書信偽造的可以以假亂真,上面有師尊印鑒,那白骨道人也不會懷疑。”

“如此說來也是行得通的。”光祿道人點了點頭,鬆了一口氣。

“那是自然。”彭璇哈哈一笑,說道:“我等去了之後,再找藉口提出與張潛切磋道術,便可堂堂正正的報了當日仇,也可以試他口氣。”

“那老夫便再此先謝過了。”光祿匆忙道謝,而後眉頭微皺,似有顧慮,說道:“只是師弟你可是他對手?不久之前……”

被人當面提起當日之時,彭璇面露陰冷,卻並無怯色,說道:“那日一時大意,在他手上吃了虧,這次我可做了萬全準備,從我父親房中取了幾樣寶物,他必然不是我對手,甚至事情順利的話,我還可以不動聲色的取了他性命,連那白骨道人看不出一絲端倪來。”

“哦?”光祿道人眉頭一挑,卻沒有追問細節,而後道:“我雖不知是不是張潛害死我兒,但我兒之死必然與他脫不了干係,你若能幫我殺了他,如此人情,老夫必當報還。”

“師兄不必如此客氣,今日我等來也是有求與你。”彭璇擺了擺手,而後看了一眼碧雲道人,見其沒有吭聲,轉過頭又與光祿道人說道:“我師兄最近剛剛煉成一柄神劍,耗費無數心血,就材質而言,已經達到中階靈寶的地步,唯獨差一凶獸魂魄作為器靈,聽說天權峰峰主幾年之前遊歷南蠻之地,曾在浩瘴之中發現一頭快要結成妖丹的黑蛟,當時未曾捕殺,近日有心收取,卻因事脫不開身,便將這事委託到了天祿峰,希望有人代勞,可有此事?”

“確有此事,碧雲師兄是想接這任務?”光祿道人問道。

碧雲道人不善言辭,只是搖了搖頭,卻不說話。

“若只是想接這任務,我何必此時提起?光祿師兄的人情何等珍貴,我怎麼能如此揮霍。”彭璇在旁插了一句,而後笑道:“天權峰峰主所需之物乃是蛟龍之血,恐怕也是用來洗練法寶,促使其誕生靈智,而我師兄也是此意,可這龍血只有一份,若接了這任務,必然要上繳的,那不是白忙活一場麼。可不接這任務,沒有沖和子提供的線索,莽莽浩瘴,綿延萬里,上哪裡去尋這黑蛟的巢穴?我的意思便是,光祿師兄可不可以將這線索私下告知於我。”

“這恐怕有失規矩吧,若是沖和子追究起來,你我幾人恐怕都要惹上大麻煩。”光祿道人聞言微微皺眉。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沖和子又沒有修成元神成就地仙業位,可照見虛空四極,又怎知你我今日相商之事,便是那黑蛟死於非命,也可能是意外,沒有證據他怎能懷疑到你我頭上來。”彭璇催促似的說道,而後面色一冷,似有幾分掃興,“若是光祿師兄覺得這事有些難辦,那便算了,小溈山洞天之中有地火火眼的也不止焰獄峰一家,我與秦觀師兄大可去別處淬煉那塊九幽寒鐵,只是師兄你這殺子之仇,便無處可報了。”

光祿道人面色陰晴不定,思忖片刻,起身走向後堂。

不過片刻便出來了,將一張草紙遞到碧雲道人手中。

上面密密麻麻的畫著一些山勢、河流、森林的走向與分佈,在南面角落之中,用一圓圈勾勒出來,卻是一份手繪的地圖。

“把圖記在腦子裡就可以了,今日之事就當沒發生過,不要唸唸不忘。”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3 23:38
第一百零八章 無漏靈體

焰獄峰.白骨觀內。

張潛已在蒲團上靜坐了三十餘日,身上散發的氣息由平穩和至沉重,到最後猶如浪潮翻湧一般,到如今卻又徹底歸於寧靜。

就好像一枚埋在朔雪之下的蓮子,堅硬與寒冷覆蓋了一切生機,不知會沉睡多久。

忽然間,一陣清脆的破裂聲在石室中響起,初似雞子破殻,頃刻間又如堅冰瓦解,而後那聲音越來越大,竟然轟隆作響,猶如地震之時山體開裂一般。

世間修行者踏破這一步之時,或多或少都有奇音異響,但一般都比較微弱。

而張潛此時爆發出來的聲音卻似山崩地裂一般,真像火山爆發那一刻,自然是積累渾厚到了極點的體現,他雖然修行時日尚短,然而因為修煉道淵之術的緣故,爐鼎便似無底深淵一般,可以容納無窮無盡的元精,氣海之中凝聚而成的混沌精胎要比旁人強大數倍,此時陡然破裂開來,一道純正清氣從裂縫中升起,就好像雨後的碧藍如洗的天空,透著一股飄飄渺渺,玄之又玄的感覺,那一道清氣在小腹之中縈繞,恍惚間整個人都輕靈起來,似乎要白日飛昇。

張潛神識內斂,只見混沌精胎就好像被被歲月侵蝕的岩石,層層剝落、風化,消散成一縷縷的清氣。

整個過程根本無需主導,便似滄海桑田、斗轉星移,一切遵循大道的軌跡。

待到後來,整個混沌精胎都已消散的無影無蹤,氣海之中被一道道形如實質的清氣所充斥,然而並不穩固,在不停的上升,氣海壁障根本無法阻攔,片刻之間便湧遍全身,只覺頭腦清醒、遍體舒暢,然而真氣在體內穿過一道,便從腦後、肘尖逸散而出,如此一來便似竹籃打水、春夢無痕,倒頭來還是空無一物。

其實這等任真氣自行逸散的法子,在煉氣法門之中被稱作中成之法,又叫肘後飛精亦或是還精補腦,常年堅持也有返老還童、延年益壽、驅災闢邪之功。

當然想憑藉此法求證大道,得升仙之果,卻是痴人說夢。

唯有行大成之法,使真氣運行周天而生生不息、抽坎填離陰陽交匯結不朽金丹、五氣朝元凝聚元神跳出輪迴,才可真正超脫,與天地同壽。

而氣行周天第一步,便是貫通經脈,使真氣能夠存留與體內,不至於消散於天地之間。

《心神幽虛煉火訣》中記載的貫通經脈之法乃是從手少陰心經著手,采煉地肺熔岩之中的毒煞之氣從外部貫通,使得真氣暫有容身之處,而後步步為營,逐一貫通餘下的十一條經脈,便可進入氣行周天之境。只是借用外力貫通體內經脈這等做法,實乃凶險萬分。地肺毒煞氣乃是熔岩精華之中萃取,毒辣無比,飛劍法寶沾染絲毫也要毀去,將這等事物攝入體內,並衝擊經脈後天穢物堆積形成桎梏,可謂死裡求生之法,稍有不慎便要丟掉性命,真成了玩火自焚。

人體經脈自誕生之日起,為後天穢物所污,淤滯堵塞難受精血藴養,近乎退化,細若秋毫之末,脆弱無比。

想重新貫通,可謂萬分艱難。

便是道家正宗法門,用純陽真氣溫文爾雅的煉化經脈之中的穢物,也不敢有絲毫大意,只能靠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耐性工夫。

所以道家又最注重修生養性,一個個都是慢性子,恨不得天塌下來都當作被子蓋,心不靜根本做不好。

魔道法門追求勇猛精進,借天地自然之力大刀闊斧的開闢經脈,雖然見效甚快,然而風險也是成倍增加,凡是有得必有失,魔宗道宗之間孰優孰劣並不好說,只是各有所取罷了,但有一點,卻是相同,那就是慎重,若在此間出了差錯,輕則經脈受損,修為再無寸進,重則直接崩毀,非死即殘。

因此在開闢經脈之前,大多都要練一段時間肘後飛精、還精補腦的法子,使得爐鼎更加堅固,增添一些成功的機率。

張潛靜默半晌,未敢妄動。

雖然他爐鼎堅固已勝尋常修士百倍,然而能做到萬無一失自然最好。

那日凝聚混沌精胎之時,他便有所感觸,只是後來一直忙於生死之爭以及手邊俗務,未曾靜下心騰出時間好好揣摩,此時站起身來,在屋內徘徊兩圈,心中重新感受著當日凝聚混沌精胎時的玄妙感覺,便似老牛反芻一般。元精結成混沌,命性收攝藏於其中,不為外物侵損,便似道淵之術所描述的“圓滿無漏”一般,兩者竟有驚人的相似之處,觸類旁通,他也漸漸連領悟到了“伏藏”二字的真意,身形隨著精神的變化,慢慢進入了一種恬靜柔和的狀態之中。

身體鬆鬆垮垮,氣息綿薄、肩肘下垂,卻非垂暮之年失去生機的蒼老之態,如若嬰兒一般,一舉一動雖然輕柔,卻充滿靈性。

體內如洪流奔騰一般的氣血也逐漸平息,似一江春水而後又變成潺潺清溪,最終返璞歸真,變成了最初的模樣。

然而身體的力量以及各項機能卻並未減損,反而更加強大。

垂掛兩肩的胳膊看起來綿軟無力,卻似與整片空間連接在了一處,舉手投足都帶動不可思議的力量。

張潛緩緩抬起手,一掌輕輕摁在牆面上,整間道觀頓時震顫了一下。

白骨觀為白骨道人生前所居道場,平日演練神通法術都在這一間靜室之中,不僅牆體材質乃是用一整塊堅硬的黑曜石切割而成,其中更是不知加持了多少防禦禁制,堅固無比,尋常法術乃至於神通都很難對其造成影響破壞,卻被他輕輕一掌撼動,可見這纖細柔弱的五指之間蘊含著何等恐怖之力,擒龍擲像亦非難事。

隨後他收手而立,飄然後退,忽然覺身上泛起一股暖意,只見皮膚上那一層細密的軟鱗悄然化去,如冰雪消融,瞭然無痕。

肌膚也隨之恢復了正常模樣,只是細膩無比,猶如脂玉,光澤瑩潤。

張潛只覺得身體三萬六千個毛孔盡數閉鎖,渾身上下再無一絲缺漏,便連氣海之中升起的純陽真氣,也被盡數封鎖於體內,不朝外界逸散,雖然依舊未能形成周天運轉,卻被迫不停的滋養著肉身,帶來無窮無盡的好處。而且經此變化之後,整個身體都成了一個絶對獨立的空間,與大千世界分離開來,彼此之間斬斷聯繫,再難以尋到一絲痕跡,此時若有人以神識感應,根本無法感覺到他的存在,雖然之前那層軟鱗也有閉鎖氣息的作用,但仍然有跡可循。

所謂有跡可循,雖是微若塵埃,但畢竟存在。

在境界高深的修行者面前,微塵之中也能創造出一個世界,那一絲微弱的氣息便被無限的放大。

而如今進入圓滿無漏之境界,便似將他的氣息從這個世界中徹底抹去。

雖然只是一絲細微的差別,但卻不可同日而語。

“圓滿無漏,終於將靈肉境第一重修煉圓滿了。”張潛緩緩吁了一口氣,若從當年隨父親習武之日算起,他修煉這門功夫也足有十餘年了,花費不少苦心,如今走到這步,也殊為不易,而下一重功夫主在煉筋,人體之中四條大筋,支配手足,牽引全身,可謂為身體力量之源,若能設法鍛鍊,便可使肉身力量發生翻天覆地之變化,世間一切都逃不脫力量二字的束縛,千鈞澄玉宇,一力破萬法,若是力量能衍生到極致,可破去世間任何神通法術。

靈肉之境,其實體內四條大筋便受氣血藴養,得以壯大。

因此煉筋這層境界並不難接觸,入門便似水到渠成,而且練法相比於靈肉境也簡單許多,只在動靜剛柔之中交替變幻,主旨全體現於經文之中的四個字——陰陽相推,說簡單一點就好像鐵匠打鐵一般,水火之間繁複淬煉,最後將生鐵鍛造成百煉精鋼,當然簡單並不意味著容易,而是一個漫長而充滿艱辛的過程。

經文之中用了“迅雷烈風”四個字來形容,至於這四個字中包含了什麼,心中略微揣摩,已有一絲輪廓,就像狀如山巒又臨近崩塌的雨雲。

將那篇無名經文的中心主旨與《靈樞.素問》之中的一些理論結合起來,張潛腦海中漸漸形成一套動作。

有點像俗世武學招式,只是簡單許多,只有兩個動作。

一招崩,形如挽弓,充滿陽剛暴烈的氣息,一招纏,猶如擰繩,陰柔而狠辣,有綿裡藏針之感。

每一個動作都做到極致,而後再朝另外一個動作變化,身體四條大筋便在陰與陽的極致中交替,張潛略作一番嘗試,便停了下來,只覺整個身子都快被自己的力量給撕裂了,難受至極,神識內視一週,甚至在身體血肉之中發現了一絲絲肉眼難見的細微裂痕,雖不嚴重,但長此以往堅持下去,便會積勞成傷,正欲想些對策應付,卻沒料到,那些傷口無需去管,幾個呼吸間便自行癒合了,好像從來沒受過傷一般,連一絲痕跡都未留下,無漏靈體的妙處顯露無疑。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3 23:43
第一百零九章 采煉毒煞

“難怪要在煉成無漏靈體之後才可著手淬煉體內這四條大筋,唯有這般才能化解煉體之時對身體造成的損傷。”

張潛心如明鏡,靜靜感受著身體之中的細微變化,先前雖然只是簡單的嘗試一番,卻又相當明顯的效果,體內四條大筋先是疼痛難忍,而後泛起陣陣酸麻,等酸麻的感覺過去之後,便有一種為力量所充斥的感覺,好像身體的力量明顯增加了一些,雖然微不足道,然而能夠有如此清晰的感覺,也實屬不易,堅持下去必然會用巨大的變化,只是經過這番功夫,身子裡卻湧起一陣空乏的感覺,這種感覺可謂熟悉而又陌生,已經很久沒有過,竟然是餓了。

自築基境界口生玉液開始,修行之人便有辟榖的本事,半月不食水米亦無大礙。

而進入心魔叢生之境,只要氣海之中元精沒有枯竭,便隨時保持精力充沛的狀態,因此只要服用丹藥,補充元精,便可不食五穀。

張潛如今體內煉出純陽真氣,僅靠吞食天地元氣便可維持生命所需。

恍然間產生這種饑餓之感,不免有些荒謬。

不過他也懶得琢磨,餓了便吃,從微塵洞天之中取出一瓶地靈丹似倒豆子一般服下四五粒,入腹之後立馬化作一股暖流在氣海之中縈繞,頃刻之後,只覺得純陽真氣有所增加,然而那陣饑餓的感覺並未消退,一時間疑惑起來。眉頭微皺,心頭思忖片刻,似有所悟道:“道淵之術注重煉形,道術卻是煉形以養精、養精以煉氣、煉氣以化神,最終是往那虛無縹緲的大道上歸去,給人一種空蕩蕩的感覺,然而煉形。卻是實實在在觸摸的到的,那應該便從實處求取。”

張潛想起當年與父親在一起的日子,張九德有一個習慣。喜歡吃肉。

按理說,到了他那般境界,食天地元氣即可維繫自身消耗。且神明而壽,世間任何食物對他而言都似糞土一般污穢,可他卻一直保持著這個習慣。

此時回想起來,便也想通了。

想來是因為修煉道淵之術的緣故,只是有一點他卻覺得有趣。

世間道術,修行逾久便愈有仙家風範,辟榖絶食、餐風飲露、排空馭氣、佈施**、操控雷電,在凡人眼中如若神靈,也離塵世越遠。

這道淵之術卻是逾練逾還俗,不僅練不出什麼神通手段。反而越來越像一個世間俗人,食五穀。

張潛忽然想起父親以前跟他說過的一句話,“人活於世,抬起頭看看頭頂的天空並沒有錯,但還是得腳踏實地的活在這塊土地上。切莫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失了本心,失了做人的根本。”當時只當父親淳淳教誨是讓自己踏踏實實的做事,不要好高騖遠,此時回味起來卻有更深一層意境,但又難以言述。修行之人追求的是成仙得道,可所謂的仙又是什麼?和人又有什麼區別?不是斬斷了七情六慾,不是掌握了法術神通,不過只是比凡人飛得更高一些罷了。

可蒼鷹飛的再高又有什麼用呢,遲早還是要回到地面之上。

“竟是這般意義。”張潛心裡似乎明白了什麼,也不在此處多費神思,從微塵洞天之中取出一團冰冷的血肉,卻是當日從那檮杌身上剮下來的,既無法煉丹也無法做煉器材料,反正那破舊玉璧之中空間充足,卻也沒有扔掉,此時用真火炙熟,也不顧味道,直接以指甲斬碎分食,一連吃了數十斤,這才覺得飽了。

“做人就是麻煩。”張潛自嘲似的一笑,也不擦拭手上油膩。

彈指一揮,污穢之物便盡數脫落,猶如荷葉一般,出淤泥而不染,不沾一絲塵垢。

“這道淵之術這般繼續練下去,恐怕需要大量食物,尋常穀物、牛羊卻有些粗糙,不堪入口,似檮杌血肉卻是不錯,如今卻無處尋覓,如今還是先將手少陰心經貫通再說,使真氣穩定下來,否則施展法術恐怕不甚順暢,順便也將《心神幽虛煉火訣.下篇》之中的幾門神通煉成,這樣一來戰鬥力大大增加,若遇強敵,也有自保之力。”張潛心思圓潤通明,自然不會被眼前的平靜所迷惑,如今雖然斬殺了白骨道人這個心腹大患,然而肘腋之患尚未除盡,不可掉以輕心。

似那彭璇,便是難纏之人,一日不除,心中便一日不安,而且斬殺澹台靖、許世幾人也留有後患,不知什麼時候便會爆發出來。

他可沒有天真的認為自己做的足夠乾淨便不會引來任何麻煩,僅僅是懷疑,有時候便足夠作為證據。

除此之外,十年大比也近在眼前,仔細算來還有十六個月的時間。

自己殺了白骨道人,這個責任總要有人去承擔,他雖然對焰獄峰沒有多少歸屬感,但今日不同以往,焰獄峰已成了他自家道場,讓他拱手讓出,萬萬沒這可能。

當然最為重要一件事情,還是要讓宗門承認自己的地位,畢竟自己靠殺人奪權而上位,名不正言不順。

若有人想陷他於不義,以此為藉口,可置他於險地。

當然這不是說好話裝孫子就能求來的,必須得拿出讓人敬畏的實力來。

放眼望去,還有太多太多的難坎橫在身前,若至此地步便覺得可以高枕無憂了的話,不如拿根繩子繫在脖子上,掛在通風的地方,吹著風等死,至少還死的體面一些。張潛心中盤算,自己如今雖然成功破境修出了純陽真氣,實力大增,但真論實力還遠不如白骨道人,當初自己能夠殺他,主要是有備打無備,他不清楚自己的底細,而且自己有些手段也的確太過詭異了一些,令人防不勝防,毫無防備之下,結果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就這他都依舊保持著穩勝的局勢。

最後鬼相關鍵時刻出手,這才嗚呼哀哉,丟了性命。若一開始他便用雷霆萬鈞的手段攻擊自己,死的人十有**就是自己了。

當然消化掉白骨道人死後留下的一些東西,這個差距應該很快就能彌補。

白骨觀東側偏殿鎮壓著著焰獄峰兩處火眼之一,為小火眼,大火眼在焰獄殿中,受禁制封閉,已無法進入,以往白骨道人便在小火眼中采煉熔岩精華凝聚地肺毒煞真氣,張潛推開沉重的宮門,頓時便感覺到一陣浩浩蕩蕩的暖流撲面而來,簡直能將人吹成灰燼,比樊籠之中的地火濃烈了百倍不止,裡外空氣的密度明顯不同,使得眼前所見景緻都出現一種奇妙的扭曲,張潛卻是毫無感覺一般,也未曾動用神識驅散離火之氣,便這般安之若素的走進了宮殿之中。

當初體表生成軟鱗之時,便能抵禦尋常真火焚燒,如今修成無漏靈體,皮肉看似嬌嫩,耐受高溫的能力豈止強了十倍。

張潛神識之中便能清楚的感覺到,那離火之氣就像流水一般湧來,而自己的身體就像一塊光華的鵝卵石,任憑如何沖刷,也無發撼動一絲一毫。

從昏暗炙熱的洞穴中朝著低處走去,不過片刻便進入一個通紅的世界,卻是抵達了山腹之中,四周洞壁都反射著火焰的紅光,就好像剛從煉鋼爐裡拿出來的鐵錠一般,腳下是一個岩漿匯聚形成的熔岩湖泊,就像鍋粘稠的小米粥,時不時鼓起一個碗口大的氣泡,然後咕咚一聲破裂開來,一縷縷黑煙伴隨著似水花濺起的熔岩飄散空中,撲鼻的硫磺味瀰漫開來,便連他也微微皺眉,感覺不太舒服,神識鋪展開來,調動離火之氣在身外凝聚成一個純淨的屏障,阻隔黑氣。

“這應該便是地肺吐出的毒煞,果然有些玄妙,當日白骨道人也是遇見了我,若是尋常人,莫說讓這地肺毒煞真氣沾到,就是吸了一絲氣味進去,恐怕也要被毒煞傷了肺腑。”張潛催動血煉黑金劍氣,超下面飛去,在熔岩湖泊中心的一塊石台上停了下來,這石頭上刻滿了禁制,防止被高溫融化,應該是白骨道人往常采煉地肺毒煞氣的地方,他便在此處盤膝坐下,而後神識一動,捲來一縷黑氣,將其中雜質剝離乾淨,便只剩蛛絲粗細,在指尖玩弄起來。

心中卻是在默默回憶《心神幽虛煉火訣》中提及的真氣運轉路線,需要避開哪些穴竅,理解清晰之後,神識也能將那一縷地肺毒煞氣圓潤控制。

便從小指指尖之處進入體內,正是手少陰心經之末端。

而後他眉頭微微皺起,似是極為難受,十指連心之痛已無法描述這種苦楚。

“這手少陰心經乃是陰性之經脈,而地肺毒煞氣卻是陽罡烈煞,可謂分處極端,也只有如此才能相互化解,使得這等霸道至極的真氣存留體內,僅憑這一點,這《心神幽虛煉火訣》便足以算得上玄妙功法,焰獄峰未曾沒落之時能與幽游、碧海等峰相提並論,也不是沒有道理。”

張潛靜坐湖心頑石之上,巍然不動,只見一縷黑色氣流在指尖吞吞吐吐,猶如火苗一般。

時不時的濺起一兩朵雜色的火焰來,就好像什麼東西被燒著了一般,沒留下任何灰燼,只散發出陣陣焦糊的惡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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