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太上真魔 作者:不給你摸 (已完成)

 
cx_2131 2016-9-23 00:40:3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5 151421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3 22:30
第八十章 靈寶有靈

張潛自王樞之處得了《心神幽虛煉火訣》的上半卷,其中自然有凝聚元精之海的辦法,不過僅是言語描述,頗為模糊。

沒有師尊長者指點,僅憑寥寥數語也難以理解其中真意。

此時以自然為師,親眼所見漩渦運轉之軌跡,暗暗體會其中玄妙,卻比任何講述都要直觀貼切,心中漸漸明了起來。

“原來是這般道理。”張潛微微一忖,將此時心中所悟與《心神幽虛煉火訣》中所載之經義結合起來,便隱隱知曉了具體法門,正欲寧心靜氣進入定境之中,忽然覺得身後泛起一陣涼意,回眸一看,卻見一片黑色的幽光飄來,無形物質,好像是將夜幕撕下了一塊,便見那黑暗之中,似乎連通著另外一個世界。

寧靜,寂寥。

那黑暗中悄然亮起一道白光,那是一種明滅不定、恍如清晨霧氣的幽光,在黑暗中漂浮不定,慢慢的從那個世界中飄了出來。

像是一縷青煙,帶著虛無縹緲,在半空中不斷幻化,竟然顯現出一張蒼白如紙的臉龐來,陡然來到這個世界中,怨毒的眼神中浮現了一絲迷茫,而後看清咫尺相隔的人影,那一絲迷茫又話作了貪戀,慢慢的靠攏過來。張潛神色陡然陰寒,未想到鬼相費心尋覓之物,竟然被自己碰到,此處深淵雖然與地府冥界接壤,然而並不相通,只是隨著地心元磁之力的波動,偶爾被撕開一些缺口,但這都非定數,全憑機緣巧合,可以說自己這運氣的確有些糟糕。

這生魂惡鬼對鬼相而言,有莫大用處,但對他而言,卻是百害而無一利。

他指尖輕輕一點地面,整個人飄然而起,往後退了半丈。

那幽魂卻似聞見了血腥氣的鯊魚,緊追不放,卻又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不敢靠近,似乎心存忌憚。

張潛心頭漸漸明了,這幽魂實力應該比較羸弱,觀其神色,木然呆板,猶如禽獸一般,應該未能修成鬼道,才會受地府黃泉之氣影響,而喪失生前記憶,而且連形體都未凝聚,若是體內元精充盈,身上陽氣鼎盛,這幽魂甚至都不敢靠近,隨便一道法術都可輕易將其打滅,可如今體內元精枯竭,連氣血都轉化消耗了許多,氣息微弱猶如瀕死之人,這幽魂自然不會有所顧忌,反而想侵佔了這副爐鼎好重歸人道之中,情況可謂凶險至極。

雖然修煉了道淵之術,爐鼎強橫難以損傷,可這幽魂乃是虛無縹緲之物,應付起來卻是有些力不從心,也不知能否抵擋。

張潛微微皺眉,若無他法,只能將體內所剩無幾的氣血轉化成元精,祭起真火其焚死。

只是如此一來,自己便用盡所有手段了,再無一絲自保之力,在實力恢復之前,完全處於任人宰割的局面。

“我卻忘了,還有這血煉黑金劍氣!”張潛手指輕輕敲著大腿的一側,被堅硬的觸感驚醒,忽然想起,當初祭煉這血煉黑金劍氣之時不僅熔煉了大量的庚金之氣,更吞噬了他體內不知多少氣血、元精融入其中,短短一月便使得他明顯削瘦了幾分,這對修煉了道淵之術的他而言,簡直是不可思議的。

因此這血煉黑金劍氣不僅鋒鋭至極,更蘊含著濃烈的陽煞,或許對這鬼魂有一絲剋製作用。

張潛心頭漸漸有了幾分底氣,不再後退。

那生魂先前本是慢慢飄蕩逼近,而張潛一直在小心避讓,形成了一種微妙而脆弱的平衡,此時他止住步伐,木然呆板的幽魂陡然間被激起了凶戾的本性,朝之飛撲過來,尖嘯聲如哭如泣,帶來一陣涼入心扉的寒意,顯然這幽魂只差一線便可凝聚出形體,實力幾乎可比擬渡過四重心魔的修士,攻擊手段更是難以捉摸,甚至深入魂魄之中,若無相應法術予以克制,簡直可以輕而易舉索人性命。

張潛見那幽魂瞬間化作惡鬼,也不見驚慌,抬手一揮,黑沉沉猶如玄鐵一般顏色的指甲陡然斬在鬼魂之上。

只聽得嘶嘶之聲響起,猶如撕裂了絹布。

那幽魂轉瞬間被斬的四分五裂,卻未散去,而是在極力聚合著,只是那斷裂之處粘附著一些暗紅色的微光,阻止著形體的凝聚,顯然是血煉黑金劍氣中蘊含的血煞陽氣起到了作用,那幽魂嘗試一番未有絲毫結果,頓時羞惱,桀桀怪叫不止,每一縷霧氣中都幻化出恐怖的人臉,越過指縫,朝著他身上撲去。

“好生難纏。”張潛微微皺眉,飛快後退,同時雙手交織揮動,在身前聚起一道密不透風的屏障。

那幽魂轉瞬間便被撕裂成飛蛾般大小的碎片,卻仍未徹底消散,彷彿毒蜂一般,四處繚繞。

張潛滿頭黑髮陡然飛揚,猶如千百針芒,陡然刺出。

幽魂終於碎做煙塵,然而血煉黑金劍氣終究只在一個鋒鋭上取勝,對付這等幽魂惡鬼卻並不擅長,縱然將其碎作齏粉,可並未將這生魂之中蘊含的意識徹底打滅,還朝身上撲來,張潛心頭厭惡難耐,若體內存有元精,只需一團真火便能將這惡鬼煉的魂飛魄散,哪像如今這般,被弄得應付不暇,正欲抬手以血煉黑金劍氣繼續斬殺,忽然那些殘破的靈魂碎片像是被磁石吸附的鐵屑,朝著他腰間而去,恍然間生出這種變化,連他也未能預料。

只是眨眼之間,便盡數撲在身上,他微微一驚,卻發現自身並無異樣,這些靈魂碎片竟是被腰間的破碎玉璧吸取。

張潛一直以為此物不過是尋常靈寶的碎片,畢竟功用甚少,只是其中所帶的微塵洞天稍有用處,一直也無多大興趣,卻沒料到還能吸納鬼魂這等虛無縹緲之物,他神識隨之進入其中,那股沉寂、永恆的氣息又瀰漫上心頭,猶如濃墨的黑暗中,堆放著一些亂七八糟的瑣碎事物,那被血煉黑金劍氣絞成襤褸的幽魂捲入其中,頓時被剝奪了意識,凶戾、陰毒消散一空,而後那黑暗好像粘稠的瀝青一般,將那些霧氣裹住,片刻之間,竟然融化開來。

“這玉璧竟然能煉化惡鬼、吞噬生魂。”張潛微微心驚。

這一切都在他意識之外進行,他並沒有操控,甚至都無力插手,那幽魂便被煉的空無一物。

“這玉璧竟然是活的!”他心頭悚然,所謂的活的,當然不是指這玉璧如鳥獸蟲鱗一般具有生命,靈寶通靈,才可稱作靈寶,都有自己的靈性,甚至有些經歷了歲月磨難的遠古靈寶能生出器靈,其思維有如人一般,能自行溝通天地,引動自然之力,修士得之,便似平添助力,這才是靈寶珍貴之處,然而他當初得到這塊玉璧,破損的已經相當厲害,祭煉之時,未曾察覺一絲一毫的意識,想來靈性已經泯滅,只能做微塵洞天用,這才做等閒視之。

但此時,這玉璧竟然自行吞噬生魂,並將其煉化,明顯有自己的意識。

然而攜帶身上一年有餘,他竟然未能察覺絲毫,怎能不驚!

若這靈寶有邪性,自己豈不是有性命之虞。

他當即將那玉璧從腰間卸下,緊緊攥於手中,只有有絲毫異變,便將之粉碎,絶不容許半點威脅產生。

然而事情似乎比他預料之中的要平靜許多,那黑暗吞噬了生魂,又從新歸於平靜,只是那黑暗好似像遠處延伸了一些,原本只有三丈的直徑,如今卻憑空多出半尺來,使得這微塵洞天卻比先前寬敞了一些,他慢慢退出神識,眼前既然無事,那也不必才此處多廢心思,只是對此物多留意了一些,將來若還生此類變化,也不至於被弄得手足無措,而後目光看身外丈許之處那片飄蕩的黑暗,便是通向地府冥界的缺口,如今尚未閉合,心頭竟然生出一種詭異的感覺。

竟然有些熟悉,心頭微微一忖,才發現這中氣息竟然與那玉璧之中的空間有幾成相似之處。

然而又略有不同,玉璧之中的黑暗似乎更為純粹,也更為沉寂,好像時間都停止了流動感,曾將檮杌的屍身放入,數月之間不去理會,也沒有腐爛。

而這地府冥界,卻多了幾分生氣,有風有飄蕩的霧氣,有幽魂生存其中,不似玉璧之中,空無一物,就像一個密封的棺材一般。

至於為何有相似之感,他一時半會也難以明晰心頭這種感觸,或許都與黑暗有關,未能得之。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3 22:32
第八十一章 固守性命

連通地府冥界的缺口未曾消失,張潛亦不敢怠慢,如今雖能應付一般幽魂,但若碰到厲害一點的鬼卒鬼將,若不倚仗法術之利,恐怕也難以討到好處。

至於這破碎玉璧雖能煉化生魂惡鬼,可並非自己所能掌控的,卻不知再遇上麻煩時靈還是不靈,因此絲毫不敢大意。

如今當務之急便是恢復實力,也不再遲疑,轉身避開那處缺口,沿著漩渦的邊緣移動,直指相互間隔開足夠的距離,這才安心下來,從微塵洞天之中取出一瓶固壽丹似牛嚼牡丹一般服下,龐大的藥力在體內融化開來,漸漸補全了他體內虧損的氣血與元精,整個過程持續約一兩個時辰,再此期間,那連同地府冥界的缺口明明滅滅,一直未曾閉合,又有三三成群的幽魂從中掙脫出來,只是如今他實力漸漸回覆,身上陽剛之氣濃烈如火,那些鬼魂卻是不敢靠近。

等他睜開眼時,便見周身幾丈之地,全是飄蕩著的幽魂。

之前受其所擾,已經是極為煩躁,此時睜開雙眼,又見無數鬼魂,心頭起了殺機,抬手一揮便見地上裂縫之中熔岩湧起,一道道明艷的火舌彷彿匹練一般捲開,轉瞬之間便化作大片火海,兇猛至極的高溫席捲開來,那些生魂受驚之下,匆忙逃竄,哪還有覬覦之心,可那火海足足有一畝大小,環視四周,除了那漩渦不受其影響,其餘之處都是張牙舞爪的火舌,只聽的嗤嗤一陣聲音,好像炭火墜落雪地,十幾縷幽魂頓時被煉成了灰飛,意識也在火焰毀滅、狂暴的氣息中漸漸泯滅。

正在此時,腰間那破舊玉璧又發出陣陣吸引之力,將那些尚未完全消散的魂魄全部吸納煉化。

張潛微微收斂了神識,只見其中那處微塵洞天又擴張到了許多,如今已足有四丈方圓,除了能容納更多事物以外,也未探尋出有其他用途。

拋開雜念,張潛又從其中取出了一個玉質的瓶子來,通體緋紅,如火光映射一般,正是當初奇珍樓的薛道人給他的那枚融火丹,此丹藥性如火,甚是猛烈,一直未敢貿然服用,此時知曉元精化海的法門,才敢作此嘗試,拿出來做突破境界的推力,這丹本是與玄冰丹一同服用,與冰寒之氣中和,爐鼎方可承受,更可借助陰陽調和,來體悟抽坎填離之玄妙,可謂十分難得,如今他只服其中一粒,雖然藥效不曾衰減分毫,但也凶險程度卻是倍增,他也不敢馬虎。

將融火丹從瓶中取出,又取來一葫蘆猴兒酒,使丹藥在其中化開。

只見層層離火之氣隨著漣漪瀰漫開來,一葫蘆清澈的酒液都變了顏色,緋紅如血,彷彿流動的熔岩一般,迷濛的微光從瓶口散發出來。

張潛也不遲疑,飲下一口酒液,立即覺得一道精純如火藥力自喉舌間落下,落入肺腑之中便似沸油一般,當即運轉《心神幽虛煉火訣》予以化解,稍有好轉,然而對於那龐大的離火真元而言,簡直似杯水車薪一般,好像滔天巨浪捲來,卻只有蟻穴宣洩,唯一的結果便是堤壩崩塌,所幸肉身早已練的堅不可摧,意志也有如鋼鐵一般,漠然承受著體內的一切變化,足足煉化了兩天,那一口酒液中蘊含的藥力才被吸收,轉化成了氣海之中的元精。

而此時卻又面臨著另外一處難題,原本氣海之中元精運轉井然有序,形成一條首尾相連的長河,不停的流動,有一種生生不息的感覺。

然而隨著元精似暴雨傾盆一般的的增加,原本生生不息的河流就彷彿氾濫了一般,脫離了原有的河道,開始變得臃腫、緩慢,甚至相互淤積,形成了一片一的死水,實力不增反降,若是施展法術,元精淤積難以發揮出用途,只會平添負擔,他卻不顯絲毫慌張,帶倒醒來,又灌下一口蘊含融火丹藥力的酒液。

三日過後,體內元精已經全部淤積,神識內視就彷彿一片閉塞的湖泊,如水的精元似乎要漫出堤壩,衝開氣海。

不僅如此,這湖泊深處,也漸漸開始渾濁,好像泥沙沉澱。

元精若失去生氣,就好像人死化作屍體,久而久之便會腐爛、化成膿血。

“正是此時了。”張潛心中覺悟,醒來之後立即吞飲酒液,這次卻不是淺飲慢酌,一口猛灌,唇齒之間都充斥著熱辣如火的感覺,好像頭皮髮根之中都快躥起火苗一般,藥力如火如荼,在體內肆意宣洩,氣海之中元精如潮而生,不過片刻,便充盈到了一種猶如淵海的境界,他心如磐石一般,將所有生機、靈動都沉入那片幽不見底的元精湖泊中,而後抱元守一,無論身體之中如何變化,哪怕是氣海壁障處於岌岌可危之地步,亦不為所動,心中只餘一絲生機之念。

久而久之,氣海之中元精已經全部歸於死寂,猶如湖底的淤泥一般。

然而卻有一點生機似萌動的種子一般,在淤泥之中逐漸發芽,生根。

死寂的湖水開始流動,從最中心最沉寂之處,慢慢的旋轉,而後整個氣海都恢復了生機,猶如深淵之中的冰晶漩渦一般。

張潛只覺得死氣沉沉的身軀一瞬間被生氣充盈,神識也清晰來起來,整個世界重新映入心間,比以往更寬廣、更透徹,內視一週,感受著體內種種變化,氣海之中所蘊含之元精比先前充盈了一倍不止,而且這般不停歇的旋轉,所有生機、陽氣都在像中心之處斂集,凝而不散,至此境界,修士只要不遭外患,一般都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養親,可以盡年,不會因為環境或者病患亦或是生活中的大喜大悲而折損壽命,活上百十來歲也是十分容易之事。

“只要將生機、陽氣全部凝練,這氣旋便會慢慢轉化成混沌精胎,從中醞釀出元陽真氣,這便算踏入了大道門檻。”張潛心如明鏡。

人生七竅,以通天地,命性如瓶中之沙,這瓶上若有漏洞,便無時無刻不在流逝,任何養生的法門也不能阻止,唯有將漏洞補全,方可長生久視。

因此凝聚混沌精胎便似將瓶上漏洞填補,非一味以藥補能夠見效,還得悟透命性真諦。

此時強求也是無用,便從定境中醒來。

“如今我踏入這步境界,實力大增,只待練成聚火成煞的手段,再將血煉黑金劍氣修至小成,那白骨道人也能應付了,解決這樁禍患,心無滯礙,悟透命性真諦只是時間問題。”張潛心頭暗自思忖,步步為營,自身前景清晰可見,洞若觀火,正是這般謀算著,忽然發現遠處黑暗之中似有一物窺視,大袖一揮,便從地上起來,冷眼相對,而後便見那聳峙的石柱後面飄出一縷生魂來,卻是口吐人言:“恭喜道友步入新境。”

“鬼相?”張潛聽其聲音,心頭稍稍安定,試探似的問了一句。

“是我,三日前我便離開了,途經此處見你正在緊要關頭,不敢打擾,才留下這鬼魂幫我傳話。”那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可曾成功?”張潛隨口問道。

“接引了一尊鬼將,不虛此行。”鬼相如實相告,而後說道:“如今我正在萬源閣中。”

“我還需一些時日,練兩門法術。”張潛說道。

鬼相知曉他的意思,也不再多言,那鬼魂耗盡了力量,化作飛灰。

張潛舉步靠近冰晶漩渦近處,默默感受著其中傳來的撕扯之力,這股力量卻是貫穿上下,站在旁邊倒無太多影響,而後將融進了丹藥的另外半葫蘆猴兒酒拿了出來,小酌一口,仔細感受著其中所蘊含的那種猶如焚燒、炙烤的力量,這融火丹不僅對蘊育元精、提升修為有莫大好處,更對他領會離火之性有極大幫助,而後藉著酒性,將方圓五里之內的離火之氣都朝此處匯聚而來,不過片刻便凝成了一片巨大的火海,火舌吞吐,似有燎原之勢,一齊朝漩渦中湧去。

此舉自然是想如當初那般,借助冰晶漩渦的力量,凝練火舌,生出罡煞。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3 22:33
第八十二章 法術大成

無窮無盡的火舌一入其中,立即被漩渦的撕扯之力束縛住,無法肆意撩動,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火柱,就好像海眼中的定海神針一般。

張潛之前已經積累了許多經驗,如今絲毫不見慌張,以神識操控著離火之氣與之慢慢消磨、抗衡,兩者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最終漸漸趨於凝練,火柱之中生出縷縷毫芒,向四野之中的黑暗瀰漫而去,照及之處,岩石開裂、融化,火柱之下的冰晶更是直接被高溫汽化,卻被漩渦的力量緊緊束縛著,無法向外界宣洩,使得那一片地方既不能出,也不能進,就好像一片真空似得,而後從扭曲的光線中,張潛看到了漩渦中心深處的模樣,竟然是一塊黑色的石頭。

模樣普通、材質平凡,沒有絲毫顯眼。

在漩渦中心深逾十丈之處永無止境的旋轉著,不快也不慢,卻好像有翻山覆海的力量,帶動整個漩渦都在旋轉。

單憑漩渦旋轉所產生的吸引之力,是微不足道的,便是轉動的再快,也不可能連火舌也受其束縛,看來漩渦之中那股沛然莫御的吸力便是這塊不起眼的黑色石頭散髮出來的,而且其中更有無窮無盡的寒意朝外界散發,僅是用視線觸及,都覺得自己身體開始僵硬,毫無疑問,此物必然是一件天地至寶,可惜張潛並未因此而感到欣喜,這石頭連自己神識也能扭曲,無法在心中看清,若非火煞融化冰晶,他甚至都不知道這漩渦之中藏有此物,更別提收取。

便是這漩渦,自己如今都不敢靠的太緊,若被這撕扯之力捲進其中,恐怕凶多吉少。

如今想要從中心之處取出這塊石頭來,更是痴人說夢,乾脆也不去想,只在心中留下一絲記憶,以待來日。

當然此地並非他一人知曉,來日此物可還在否,誰也不知,不過他也不放在心上,此物再是珍貴,目前對他而言也無具體用處,求取之念不是那般殷切。

如今當務之急,還是將兩門法術練成,增強實力。

他將目光收回,而後以神識掌控著火柱,逐漸朝著細微之處收縮凝聚,一息過後,火柱化成了一顆散發著刺目白光的丹丸,就好像晌午的烈日。

“這一枚火丹之中蘊含的離火之氣若是輻射開來,恐怕一座山也能融化,夷為平地吧。”張潛感受著火丹之中蘊含的恐怖能量,也不禁為之動容,不難想像這火丹若是擊中人身,會是怎麼一番恐怖景象,便是那白骨道人,也能輕易焚成飛灰,可惜凝聚這枚火丹,全是借助外力,一來占了地利,腳下尺許之地,便是地肺,被毒火、熔岩所充斥,若換了別處,以他目前境界而言,絶對難以匯聚如此海量的離火之氣,而且不借助漩渦的吸引之力,單憑自身力量,也難以做到。

火煞與火丹雖然只是一層境界之隔,然而兩者差距卻難以數計。

正如火海與火煞之間,就好像鐵石與利刃一般的區別,兩者就本質而言,並無不同,但後者的破壞力卻非前者可比。

若能凝成火煞,想必勝算也會大上許多。

只是這層境界並非那麼容易達成,哪怕是他神識遠勝同輩中人,便連白骨真人,修為境界遠勝於他,依舊未能煉成聚火成煞的手段。

聚火訣雖只是《心神幽虛煉火訣》中最為基礎的一門法術,然而卻是種種法術之根源,而且大道至簡,這聚火訣練至深處也正是《心神幽虛煉火訣》諸多法術中威力最大的一種,聚火成煞之境界,凝聚而成的火煞在溫度上已經可以媲美,金丹修士悟透不朽真意之後,從風火大劫中提煉出來的三昧真火。

可見這般境界,何等難得,想要練成,除了以莫大的毅力以及恆心,別無捷徑。

眼下正有這種可遇不可求的機遇,張潛自然無怠慢理由,一連半月,都枯坐於冰晶漩渦之旁,借助外力凝聚火丹,一遍一遍的感悟火煞衍生的過程,漸漸熟知於心底,這種經驗可謂千金難求,如此反覆體會,就算是一頭豬也會逐漸開竅,何況他並非庸人,已經掌握了其中玄妙,這時候,只見他周身被火雲環繞,彷彿火中涅槃一般,而後那如血的火舌開始熄滅,逐漸貼緊了地面,卻並未散盡所有光熱,彷彿有一縷縷金光要從地面上迸射出來,有些刺痛。

而後地面石層開始剝離,這些禁受熔岩浸泡了數十萬年的火山石,十分耐受高溫,然而在火煞破壞之下,卻如紙張一般。

火煞生出,並未依靠任何外力,卻是大功告成了。

而後張潛也不欣喜懈怠,從微塵洞天之中取出那座得自於澹台靖之處的九宮金塔,以及那塊冥銅,兩樣事物都蘊含著極為濃烈的庚金之氣,正是他修煉血煉黑金劍氣所需之物,卻並未以銷金咒慢慢消磨吸取,靠這般水滴石穿的功夫還不知要花非多少功夫,那日以半縷火煞將這九宮金塔燒熔,庚金之氣逸散,他卻是靈光一現另闢奇徑,便想以真火熔煉,然後吸入體內,這種方法比嚴松煉製辰砂金氣丹還要快捷許多,只不過對身體的摧殘也是更大,極為危險。

當日這火煞將九宮金塔燒熔,其中逸散出一縷庚金之氣,便將澹台靖護體神光燒穿,連血肉都化成了灰燼。

他要將這挾裹高溫的庚金之氣吸入體內,融入血脈,風險、難度都可謂難以估量。

不過他卻沒有遲疑片刻,早已下定決心,將那九宮金塔與冥銅拋入火煞之中,便見兩物飛快消融,不過一兩息時間,成了一灘金汁。

這冥銅乃是極寒之物,與域外星辰鐵並稱最讓煉器者頭疼的兩樣材料,尋常真火對其簡直無可奈何,非得煉成金丹的人物以三昧真火,才能徹底熔煉,而那九宮金塔,雖只是一粗胚,但是也刻畫了諸多禁制,而且都是澹台靖師尊出手幫辦,論品質已可劃入中階法寶之列,等將那冥銅融入其中,形體大成,則可算作上階,若讓那澹台靖修出真氣,以真氣日日藴養,使其生出靈性,便算是靈寶一流了,尋常法術根本無法撼動,可兩樣事物在火煞之中,都似泥涅的一般。

濃烈粘稠的庚金之氣從火煞之中散發出來,好像一層明亮的霧氣。

恐怖的高溫甚至已經從鷹神道衣上滲透進來,張潛已神識操控離火之氣,這火煞雖是融化金石,卻對他毫無影響,然而這些飄蕩的庚金之氣卻並非他所能控制的,不得不小心應付,鼓起一縷清風,將那些庚金之氣團團裹住,而後朝著冰晶漩渦送去,藉著其中散發出來的寒意,將這庚金之氣的稍作冷卻,待至顏色深沉下來,不放光明,這才深吸一口,濃烈的庚金之氣立即沿著唇齒咽喉落入腹中,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隨之湧起,比最烈的酒還要猛烈千萬倍!

這般方式近乎尋死,不僅需要堅不可摧的身體,更需要無所畏懼的勇氣!

哪怕是他心意早已磨練的猶如鐵石一般,此時也忍不住大叫一聲,周身衣袍鼓蕩,獵獵作響,神色之間卻毫無痛苦,反而有種酣暢淋漓的感覺。

真不知他先前到底吞下的是一口被火煞燒融的庚金之氣,還是滋味甘醇的烈酒。

這一口氣吞下之後,不過片刻便見指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起來,逾漸尖鋭鋒利,滿頭黑髮顏色也更加深沉,甚至散發出迷濛的幽光來,真似金鐵一般,拂動之際發出剎剎之聲,如刀尖錚鳴,然而這般模樣看似恐怖,卻並非血煉黑金劍氣大成時的樣子,待這門法術修至大成之時,每一根頭髮、一片指甲都似飛劍一般,與心性相通,收攝變化都可用神識操控,皆在一念之間,哪像如今,若不用衣衫遮住,這副模樣形如惡鬼,都不方便與人相見。

若以尋常之法練這法術,沒有十年苦心,休想進入那般境界。

張潛卻是另闢奇徑,速度快了前人百倍不止,如今又得了這九宮金塔與大塊冥銅,自然不可相提並論。

一月光陰一晃而過,那九宮金塔與冥銅化作的金液已被張潛盡數吸進體內,盡數煉進了頭髮指甲之中,更不知耗費了他多少氣血元精,如今終於大成,也恢復了本來面目,頭髮已高冠束著,與平常人並無太多區別,只是顏色更加純粹,猶如墨玉,更無一絲糾纏,自肩腦後灑下,彷彿流水傾瀉,足以讓女兒家都羡煞不已,可稱作“青絲”,指甲也只有半寸來長,色澤潔白,猶如上等的羊脂白玉,完全看不見一絲原來的面目。

然而隨他心念一動,便見滿頭青絲輕輕飛揚,而後憑空生長,轉瞬間便有丈許長短,看起來詭異無比。

指甲也發出剎剎錚鳴,片刻間便長出三尺,筆直如劍,甚至能看清上面流動的雲紋,而後脫離身軀,飛離出去,快至肉眼難辨,耳邊只有嗡嗡異響,十道飛劍在狹隘的空間中快速飛掠,猶如織梭一般,在身前形成一團黑色的陰影,待到陰影散去,那聳峙的石柱陡然崩塌,粉碎成顆粒大小的石屑,滿室亂舞。

而後又有幾道風聲穿透粉塵,從中歸來,卻是指甲所化的十道飛劍,重新沒入指尖之中。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3 22:34
第八十三章 鬼帥牛頭

張潛雙眼微闔,對這血煉黑金劍氣大成之後所擁有的破壞力極為滿意,心中略微估算了一下時日,在這地下深淵耗去兩月光陰,如今應該已近七月中旬,雖不知具體時日,不過那中元節應該就在這兩日之間,想起鬼相當日提醒,也不願在此處久留,滿頭青絲飛舞,帶動身軀破空而去。

自然是催動了血煉黑金劍氣,便似修煉飛劍之人,御劍飛行。

尋常劍修,只可御使一劍,可他周身上下,髮絲指甲加到一塊,恐已成千上萬,速度自然要快上許多,而且髮絲指甲皆為血肉所生,與心性相同,靈活性上更非尋常劍修可比,在這崎嶇曲折、危險重重的深淵之中也遊刃有餘,如此手段,絶非先前以鷹神道衣溝通巽風之力飛行可以比擬,無論速度、靈活都強過數倍,更不會受環境侷限,若是御風飛行,若空氣流通不暢,巽風之力微弱,速度便要大打折扣,而且此法更加節省元精,好處無需多言。

不過片刻,便從深淵之中飛離,來到的冰湖中央。

目光環顧四周,黑暗的洞穴之中微光粼粼,各類珍稀金屬礦石隨處可見,也並無任何開鑿損壞的痕跡,那鬼相果然是個有著怪癖的人,這洞中事物竟然一樣未取,張潛自然不信他那一套“天降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當取則取,一切皆順從本心,天意如何,並不妄自揣測,心念一動,滿頭青絲憑空脫落,化作一道道幽光在洞穴中穿透切割,只聽得坍塌之聲陡然想起,岩壁上碎石滾落,嵌在其中的礦石金屬紛紛剝離出來,足有近百餘塊。

暴露岩層表面的這些僅僅只是此地蘊藏含量的極少一部分,那岩壁深處還不知有多少珍貴事物,然而張潛並不貪心。

若是一味敲骨吸髓般的攫取,很可能使得這地下洞窟坍塌,到時候便有天大的本事,也難逃出生天,真就是落的報應下場了。

他不信命,但卻是個明白人。

將血煉黑金劍氣收回,恢復本來面目,而後大袖一捲,催動鷹神道衣上的禁制,帶起一股強烈的巽風之力,便見洞窟中狂風大作,飛沙走石,那些脫離岩壁束縛的金屬礦石朝他快速飛來,沒入他身前的一片黑暗之中,自然是被他收入了微塵洞天之中,他在心頭略微清點了一番,其中冥銅七百餘斤、寒鐵四百餘斤、冰鎢一百餘斤,另外還有幽冥砂一葫蘆,都是煉製法寶的珍稀材料,價值難以估量,如今都一併收了,將來自有許多用處。

“這些東西加在一起,所蘊含的庚金之氣連那九宮金塔也無法比擬,將來既可以既可以繼續煉化,融進髮絲指甲之中,亦可去萬源樓換些藥材。”

正做這般打算,冰湖中央深淵之中突然捲起一道陰風,所過之處,冰層消融,卻未見流水生成。

好像這風,生生將堅冰吹成了粉末。

而後一陣奇異的呼嘯聲從深淵之中湧起,似萬鬼嚎哭,讓人心中悚然。

“莫非今日便是中元節!”張潛心頭陡然湧起一種不祥的預感,舉目望去,便見陰風之中鬼影重重,竟然是無數陰魂,趁他弄清狀況這片刻間,那猶如潮水一般的鬼魂已朝他撲來,猶如一線海潮,竟有鋪天蓋地之勢,其中鬼魂慘狀不一,或身首異處,或肚破腸流、殘肢斷臂,鬼魂失去形體寄託,為靈魅之體,便直接由自身意念、心志所化,所呈現出來的模樣,大多都是生前最不可忘卻一幕,便是死前慘狀,因此性情也極為凶戾,嗜殺生人。

張潛臉色陰沉,揚手一揮,便是一片火雲,朝著陰風所來之處湧去。

無數惡鬼化作灰飛,一時間嚎哭之聲大作,又似慘笑一般,張潛眉目微皺,只見那冰湖深淵之下似乎連接幽冥地獄的大門被打開了,惡鬼竟是無窮無盡,被火雲煉死無數,洞窟之中仍是哭聲大作、慘笑連連,那陰風越撲越猛,竟將火雲燃燒只是壓制了幾分,他非痴傻之人,如此關頭自然不會多做糾纏,以半畝火雲封死身前道路,而後催動血煉黑金劍氣,化作一道黑光朝著洞窟上游而去,那些惡鬼雖有心噬人之心,往來倏忽也有如疾風,卻不及他速度萬一。

瞬息之間便被甩的無影無蹤,沒了多少威脅。

冰湖深淵之下,無窮無盡的鬼魂仍在往外蔓延,就像連月暴雨之後的湖泊。

深淵黑暗之中,一團團黑暗在昏沉的火光中飄蕩,黑暗的另一頭,就像是一個被放逐的世界,荒涼而陰冷,不斷鬼魂從中飄蕩而出。

中元節至,百鬼日遊。

七月十四正是一年之中陰氣最盛之日,人間陽氣衰弱,惡鬼橫行,百無禁忌。

然而就在此時,在陰暗中飄蕩的無數陰魂,好像是面臨了世間最恐怖的魔神,陡然間停止了擁擠、喧囂,神色木然伏於地面,只顧瑟瑟發抖。

飄蕩的黑暗之中陡然探出一條手臂來,膚色青黑斑駁,猶如古井沿上的青苔,五指修長遒勁,指甲猶如金鐵一般,被一層迷濛的黃色霧氣籠罩著,散發著一股濃重的死亡氣息,幽深的地下世界彷彿都隨著這一條手臂的出現,而陷入了沉寂,那手臂沿著黑暗的邊緣慢慢摸索,而後五指緊緊相握,似將那無形物質的黑暗抓在了手心之中,猛地一扯,黑暗陡然擴散,連同地府冥界的通道瞬息之間擴張了兩三倍不止,一個巨大的身軀從中鑽了出來。

半丈多高的黑窟窿,對他而言,便似一個低矮的狗洞。

這惡鬼滿頭紅髮,猶如蓬草,一對招風尖耳,長臉方嘴,雙眼圓睜,猶如牛眼大小,獅子鼻,血紅的山眉高高突起,就面向而言,便是極為不近人情,裸露的身軀更是生滿橫肉,毛髮糟糟,讓人心生恐懼,從那通道之中出來之後,見著腳便匍匐的鬼魂,面露厭惡之情,張嘴便似牛吼一般,巨大的音波化作實質,朝著四面八方瀰漫而去,所及之處,鬼魂如霧氣一般被震散,而後這惡鬼仰頭一吸,無數生魂被他吞入口中,也不見咀嚼,似飲水一般,全部進入肚中。

這些鬼魂都經過歲月磨礪,經久不散,已經有些道行,可劃作鬼道一流,不似凡人生魂那般容易消散,被吸入腹中仍未散盡意識,發出絶望的尖叫哭喊。

而這陣陣聲音聽著便似從他口中、肚內傳來,讓人毛骨悚然。

青河礦洞之中,張潛在崎嶇的礦洞中飛掠,好像蝙蝠一般,雖然四周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卻難以對他造成任何影響,身後傳來的吼聲以及那猶如潮水般的鬼哭,讓他將速度再次快了幾分,就在冰湖下的深淵之中,那紅髮惡鬼足足吞噬了數以萬計的生魂,直到眼前清靜,這才覺得心滿意足,抹了抹嘴,似自言自語一般:“本鬼帥如今雖然逃離了地府,但曾經畢竟與馬面那廝一起,專司擒拿捕殺孤魂野鬼,爾等小鬼竟敢與我搶道,實在不知死活。”

言罷,抬手一揮,手上飛出一道紅光,卻是一柄巨大的鋼叉。

斑駁如鏽,仔細一看,卻是陳年的血垢,也不知這叉下曾經有過多少亡魂。

隨著那鋼叉劃破虛空,遠處黑暗之中頓時傳來一聲慘嚎,原來在那角落裡竟然還藏著一個鬼魂,卻與尋常惡鬼不同,面容清秀,帶著幾分書卷之氣,而且稜角分明,身上衣衫也皺褶明顯,竟然修成了形體,鬼道修行艱難萬分,受地府黃泉之氣影響,生前記憶盡散,唯有如此才可重新投胎,然而卻有死者生前怨念極重,黃泉之氣也無法化去,便滯留地府之中,不過人性消散,渾渾噩噩猶如囊蟲、野獸一般,這類鬼魂乃是最底層的存在,大多淪為其他惡鬼口中之食。

再有一些,經時間磨礪,漸漸回想起生前種種,重拾片段記憶,恢復本來面貌,此為第二種存在。

帶到記憶完全回覆,思緒完整,與生前無異,則算第三種存在。

再進一步,則修出形體,與人同處,若無一定道行,也難以分出破綻,已是即為厲害,不下於修士之中修成真氣之輩。

然而這般存在,在那鋼叉之下,竟然直接重傷。

“鬼帥饒命,小子並無心窺視,只是貪戀人世繁華,才趁地府門戶洞開之時逃了出來,若鬼帥不許,小子這便回去。”那鬼魂從黑暗中票了出來,形體支離破碎,那鋼叉穿透他的身軀,沒入了他身後的岩石之中,如入爛泥一般,這書生也是一個精通人情世故之人,並無以卵擊石之意,眼前這凶神乃是地府十大鬼帥之一的牛頭,雖說離開地府不再受陰曹之力護持,但本身實力也絶非自己可以挑戰的,而且知他心意,匆忙說道:“今日之事,回去之後也不會提及半句。”

“你是不講,幾大地獄走上一遍,就是神仙也會開口,我豈會信你。”牛頭雖然生的面目粗獷,猶如魔神一般,心思卻是細膩。

聽聞此言,那書生一般模樣的鬼魂,頓時面無鬼色。

鬼帥牛頭冷冷倪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說道:“我如今離了地府,也要歸入人間世界,身邊正缺一個僕人,你便跟著我吧。”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3 22:35
第八十四章 無間地獄

書生聽他這般決定之後,如逢大赦,連連作揖。

那牛頭乃是陰曹地府之中十大鬼帥之一,權柄顯赫,似他這般生魂,雖有幾分道行,然而生殺也在一念之間,哪會在意他的心意。

在他看來,自己讓他往東便不敢往西,讓他去死便不敢苟且偷生,因此也未將其放在心上,更不會注意到他卑微的身軀之中正醞釀著一縷陰寒之念。

抬手一招,那鋼叉便重新化作一道血光飛回,變成一個暗紅色的烙印落在掌心之中,就像一個奇怪胎記,而後又一揮手將那書生拘押過來,張嘴一吐,一道白氣將他破碎的身軀籠罩起來,正是之前吞噬進去的生魂,被他煉成了最本源的魂氣,對鬼怪一流而言,便似靈丹妙藥一般,立即見效,他身上裂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起來,不過片刻便已恢復如初,而後似用一種審問般的口氣問道:“小鬼姓名?生前乃是何方人士?”

“年歲太久,小子俗名已忘,鬼帥可稱我赤練。”那書生卑微答道,不敢隱瞞分毫,這牛頭乃是陰曹之神,審問生前之事,自己若是誆騙他,掐指一算便知。

“赤練,不是凡俗名諱,看來你生前還是修行之人,難怪可落入陰曹地府之中也可修成形體。”牛頭一副什麼都知道什麼都不在乎的模樣,而後說道:“本鬼帥離開人間已有千年,滄海桑田,已無處可去,你生前在何處修行,帶我去你道場歇腳,等躲過這陣風頭,再做長遠打算,一起去享受人間富貴。”

那書生聽他如此一言,神色微變,心中暗忖:“我當初被陽山小洞天的青陽子一浮塵打壞了肉身,以白骨天魔轉生大法重鑄爐鼎,可惜耽擱太久,金丹失了爐鼎護持,終究敵不過天地光陰的侵蝕,消散開來,神魂才墮入陰曹地府,實在可惜,然而當初轉生並未失敗,如今已過去十幾年,肉身早已重塑成功,更在那熔岩血池中淬煉了這麼長一段時間,恐怕已不遜色妖神之軀,我神魂若能回歸,雖然失了金丹,但實力比之當年,也不遜色,只需一些時日,更可重新凝聚金丹,徹底擺脫陰曹地府的掌控,繼續逍遙世間,卻未想到遇見這牛頭鬼帥,也不知是福是禍。”

他抬起頭微微瞥了一眼牛頭,眼神飄忽,心頭拿捏不定。

“這牛頭雖然法力無邊,遠勝於我,即便離開地府,不能再掌陰曹之力,但其實力恐怕也不遜色修成元神之輩,若能與他結實,對我而言,也不是沒有好處,只是這牛頭不脫鬼神之體,終究位列陰曹,無法在生死簿上除去姓名,若想真正逍遙世間,還得會找一具爐鼎替換,真正踏入人道之中,到時候隨我去了焰獄峰中,知十有八九會覬覦我那天魔轉生之軀,決不能讓他去焰獄峰,只是如何才能騙過他?亦或是讓他打消這念頭。”

此時張潛已經接近礦洞出口,根本不知冰湖深淵之中所發生的一切。

赤練子生死在整個焰獄峰上下都是一個難以弄清的謎團,自從十幾年前受傷閉生死關,至今了無音訊,便連焰獄峰中唯一一位真傳弟子白骨道人也不曾知曉,焰獄宮連同山心地肺,都被巨大的禁制封印起來,裡外無法想通,這種局面已經持續了近二十年,甚至屢次有外峰之人欺壓上門,也不曾有動靜傳出,以至於張潛都將此人漸漸忘卻,只將白骨道人當作威脅,這個躺在活死人墓裡的峰主,並未過多考慮,興許有一天會重現人間,定然也是很久以後了。

如若他知曉一切,不知又做何等想法。

此時赤練子正一門心思考慮對策,自然也不知焰獄峰上上下下已經快要被人弄得天翻地覆了,而且在陰曹地府之中遊蕩十幾年,歷經無數劫難,如今心性變化,真若知曉此事,會去如何處理恐怕連他自己也不能確定。當然他也並未倒開啟玄門可以照見六合的境界,連元神都未修成,如今更是連金丹也丟了,只是一小小陰神,不回焰獄峰中,也不會知曉此事,如今又怕這牛頭覬覦自身爐鼎,不脫開身,便不敢回焰獄峰去,對張潛而言,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那牛頭見他半晌不做回答,不免有些煩躁,眉目一橫,便似烈火一般,煞氣大盛。

正在此時,身後黑暗之中悄然傳來一陣飄飄渺渺的風聲,如歌如泣,讓人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寒意,便連那牛頭鬼帥,在陰曹地府執掌生死,乃是霸絶一方的凶神惡煞,此時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而後胸口赤紅的毛髮上竟然凝出了絲絲寒霜。那赤練子更是連他也不如,生前雖也是一方梟首,然而化作鬼魂之後,在陰曹地府遊蕩十餘年,見了不知多少厲害人物,早將心中狂傲收斂,此時聽著風聲,膽顫心驚,那寒意拂在身上,連意念都運轉不暢,魂魄近於崩潰。

“莫非是黑白無常追來了。”牛頭陡然一驚,覺的這氣息與那勾魂索命的黑白無常二人有些相似。

而後又覺不對,那黑白無常與他並列陰曹十大鬼帥,雖實力、地位在他之上,可不至於人還為至僅是一道氣息便讓他如此難受。

正在心頭琢磨著,只見通道另一端的陰間世界陡然崩塌,從中顯露出一方更為黑暗的世界來,沒有山水、沒有草木,也沒有天地,更不會有一絲生機,彷彿時間在其中都停止了流動,好像身在其中每一秒得可以得到無限的重複,卻又像是被釘死在了永恆的輪迴之上,讓人莫名的絶望,對那種黑暗充滿了抗拒之情,連那牛頭也連連後退,生怕被那黑暗捲入其中,便永遠不可解脫,嘴中喃喃念叨:“無間,無間地獄。”

他雙瞳之中情不自禁的流露出絲絲恐懼,雖然還保持著鎮定,卻能看到他心中的慌亂。

一個還在陰曹之下的世界,即便是十殿閻羅一般的存在亦是談之色變,還是千年前開啟過一次,自己當年還只是一個小小的鬼將,相隔萬里遙望一眼,便在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他心頭浮出當年的記憶來,那次開啟是天庭的昊天金闕玉皇仙王為了封印妖族一位大聖,似乎人間妖修從那之後便衰落了,人道鼎盛,結束了氏族割據自治的時代,人間誕生了第一個王朝,也是唯一的一個王朝,而後仙庭崛起,成了如今的天庭,時至今日,已是天上地下為其獨尊。

便連陰曹地府,也歸屬天庭治下,掌管生死輪迴。

而無間地獄之中那位妖族大聖,卻是如今天庭四大仙王之一的昊天金闕玉皇仙王親手封印,只知曉其來歷,便覺寒毛倒豎。

所以頭牛如今怕得並不是無間地獄那種令人絶望的氣息,這而是其中的妖族大聖。

他對這傳聞之中妖族大聖的恐懼,簡直跟陰曹地府之中尋常小鬼對他的恐懼一般,而後可以說是怕什麼來什麼,他便在那黑暗中看到了一點微光,帶著幾分暖意,使得人從那種無盡的黑暗中解脫出來,但卻讓牛頭覺得自己離死亡已經一衣帶水之隔,而後微光漸漸瀰漫,他便看到了一張永生難忘的臉,秋波婉轉,山水為之失色,眉頭微鎖,猶如清秋,直讓人有種失魂落魄的感覺,牛頭面目猙獰,卻是內心恐懼流露出來,而後又化作定格,似失去了神思。

“鬼帥……牛頭……見過大聖。”平時凶威煊赫一方的陰曹之神,此時便覺得自己說話都不利索了,若非放緩了語速,說不定就會結巴起來。

黑暗之中露出的身影,忽遠忽近,明滅不定,似在眼前,又似相隔了無盡的空間。

然而牛頭卻不敢動一絲妄念,兩人境界相差可為天上地下,即便如今這妖族大聖的本體可能仍在封印之中,但憑這一道脫困而出的意念也足以讓他萬劫不復。

那明滅不定人影嘴唇微微開闔,一陣勾魂攝魄的聲音傳入牛頭心間,聽清其中內容,他堅如磐石的心志終於被擊成粉碎,手腳瑟瑟發抖,卻不敢忤逆絲毫,那聲音似有一種迷惑心智的力量,更有暗含著死亡的威脅,縱然每一言都荒唐不堪,卻只能將其奉做自己的命運,戰戰兢兢的問道:“如何能破?”

那人影秀眉微蹙,似乎為這問題犯難,而後輕輕轉頭,目光似乎穿越了空間的阻隔,將人世間的一切都納入眼底。

而後在洞窟的黑暗中停留下來,落在了那冰晶漩渦之中,澄澈的目光似乎一下看穿了這處奇景的本來面目,微鎖的眉頭漸漸舒展。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3 22:37
第八十五章 一竅不通

牛頭隨著她的目光微微轉身,看到了那方處處透著詭異的冰晶漩渦,並沒如何驚訝。

陰曹地府中,有八大地獄,用來懲罰世間一切罪孽,其中有刀山火海,不知幾千萬丈,皆為自然形成,這冰晶漩渦歲也算自然造化的奇蹟,然而與地府中的景像一比也就平淡無奇了,牛頭之前並未如何留意,只當是受地心元磁之力影響形成,此時見那女子將目光停留在此處,也頓時來了興趣,這人世間還有什麼事物值得她停留目光,而後他漸漸發現那漩渦之中迴蕩著一股熟悉的氣息,他雙眼之上血光浮動,一眼看穿越了層層阻礙,將那黑石收入眼底。

“空!妖猿空的本體!怎麼會在這裡!”牛頭神色駭然,今日可真算得上是奇遇連連,不知是喜是悲了。

若他對無間地獄之中那位妖族大聖是處於一種本能上的恐懼,亦或是敬畏,那對妖猿空純粹就是談之色變了,千年之前,仙妖之爭,妖猿空隻身入地府,揮手間降服十殿閻羅,從生死薄上抹去十萬同類,使得十萬妖猿在人間自由轉生,百年間不止誕生了多少高手,連仙庭一時間也奈何不得,最後被妖族一位大聖誆騙,中了天庭詭計,才被鎮壓,而那位妖族大聖以此為投名狀,也免過一劫,成了如今天庭四大仙王之一的勾陳上宮天皇仙王,當然這都是忌諱的說法。

按照天庭的版本,就是勾陳大聖上知天命,順天應道,終成正果。

由此可見,這妖猿空也是足以與四大仙王媲美的狠角色,如此驚天動地的人物一遇竟然遇上兩。

牛頭為了此次出逃人間,可謂算進心機,可也沒算到世事無常,前腳剛踏出陰曹地府,後腳就沾上這麼麼多麻煩事,而且隨便一件,都可以使得如今天下為之震動,若能照見未來,他在心頭發誓,任憑人間繁華如何吸引人,他也絶不輕易涉足,陰曹地府之中雖然枯燥,但總比陷進這麼一蹚渾水中要好。

“空乃九竅神石,此石卻是一竅不通,這不是空。”

那女子不帶絲毫人間情緒的聲音傳入了牛頭心間,他也漸漸發現了異處,這氣息雖然和妖猿空極為相似,卻有著一絲不同。

何況當年空從九竅靈石之中迸裂而生,那塊神石便已毀去,碎片都被他煉成了一副鬥戰妖王鎧,哪還有什麼本體存在,這牛頭也是被接二連三的事情弄的意識模糊了,加之當年妖猿空大鬧陰曹之時,他也挨了一腳差點斃命,對這妖猿的氣息極為敏感,此時才會生出這般想法,有點弓杯蛇影的意思。

“那這石頭不是空,又是何物?”牛頭戰戰兢兢的問道,心頭好奇已經壓過了恐懼。

“這石頭本是花果山小洞天之中與那九竅靈石相伴而生,只是‘空’生於山巔,受天真地秀、日月精華,感之既久,隨之通靈,而這塊黑岩卻藏於深海之中,雖然幾世都層化出靈性,然而一直未能修成正果,顛沛流離至今,也不知歷經了幾世輪迴,許久以前我曾點化過他,卻無所用,今世與我在此處相逢,也是緣分,正好為我所用,權當報我當年點化之恩。”那女子幽幽說道,言語歸於平靜,雙目之中眼波流轉,整個洞窟都莫名的震顫起來。

一旁赤練仍處於雲裡霧裡的狀態,根本不知二者所言,只是對那黑暗中世界中投射出來的虛影有種發自本心的恐懼,低伏身軀,不敢直視。

此時忽然感覺身下地面震顫起來,心中更是恐懼如潮,眼角餘光照著力量傳來的源頭處望去,只見那冰晶漩渦似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攪亂,恍然間有種錯覺,好像有纖纖素手探進其中,輕輕一拂,便將其從中撕裂,無數冰晶飛濺而起,頓時有種風雪鋪面而來的感覺,彷彿盛開的冰花,一塊漆黑平常的石頭從冰晶之中飛起,所及之處,冰雪歸附,似乎受到了莫大的束縛,甚至虛空之中凝成無數堅冰,將自己都封凍在了其中,然而又被那女子以眼波輕輕破開。

彷彿他視線所及之處,無論何物都被化作齏粉。

而後冰花墜落,卻並未消融,而是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操控著,凝成一道道細線,就像是冰晶中的裂痕,最後連成了一道複雜的符文。

片刻之後,那塊黑岩便被那股無形的力量送至牛頭身前,四周冰雪已經蕩然無存,只是石層表面多了一層細膩的紋路,似乎所有氣息、力量都被這一層不起眼的符文給封印了起來,變得平淡無奇,最終縮小到核桃般大小,落入了牛頭掌心之中,看似輕巧,卻將他身子壓的微微傾斜,臉色驟變,似乎掌心之中承載著不可思議的重量,最後運轉法力才得以托住,漸漸恢復正常神色,而後那塊黑岩如之前牛頭收走鋼叉一般,化作一個黑色胎記,沒入了掌心之中。

只是隨著黑石入主其中,那鋼叉卻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排斥,被生生擠了出來。

牛頭滿臉緊張,侷促不安的拿著鋼叉,看了看黑暗之中那明滅變幻的女人身影,見對方並未流露出絲毫異色,這才心中平靜。

“你若完成我的託付,我自然會償還恩情,你既然貪戀人間繁華,我便讓你做王侯將相又有何妨。”那女子的聲音在他心間響起。

牛頭聞言,臉上非但沒有流露出絲毫喜色,反而恐懼不止,拜倒在地,連呼不敢。

讓這凶神報恩,除非自己腦子被驢踢了,才敢答應。

他牛頭在陰曹地府之中為十大鬼帥之一,便相當於世俗之中的王侯將相,在官場廝混千年,情商怎可能如此不堪?

然而那女子並未回應他,只見間黑暗之中光影明滅,生息不止,終于歸於了平靜。

牛頭如逢大赦,仰面長吁了一口氣,依舊保持著跪坐的姿勢,絲毫不覺得先前下跪求饒的舉動何等丟臉,心頭暗暗考慮其自身前景來,難道真要去做那件事情麼,或許將此事稟報天庭,對自己而言好處更大,也更為簡單易行,但自己如今已經逃出陰曹,便算觸犯了天條,還能安然無恙的回去嗎?而後又想起之前那一尊恐怖的人影,僅是一道意念就降臨下來,還越兩層世界的阻隔,便有如此神威,即便受困於無間地獄之中,恐怕也能輕斷自己生死吧。

“罷了,開弓便無回頭箭,如今捲入其中,便沒有脫身餘地,只能求那一線生機了。”牛頭無奈想道。

將那鋼叉往地上一拄,作枴杖使,將自己魁梧的身軀撐了起來。

“鬼帥,如今我們往何處去?再於此處逗留,恐怕陰曹有所察覺,會派人追來。”赤練藉機上前問道。

他之前正在考慮如何打消這牛頭往焰獄峰去的念頭,如今橫生枝節,早將前言打亂,他便趁此機會引開了話題。

“南蠻之地。”牛頭摸了摸鼻子,而後身形變化,不過片刻便化作一個身形魁梧的赤髮大漢,雖然與之前那般模樣並無太大差別,但卻少了幾分凶煞,更像一個正常人了,不似當初,尋常人見了都能嚇得魂飛魄散,只是提著一柄巨大的鋼叉,上面還遍佈血污,怎麼看都還透著幾分恐怖。

而後也不多言,腳下生出一朵黑雲,托著身軀飛離了深淵之中。

赤練微微鬆了一口氣,也不知牛頭來人間是為享受繁華富,卻往南蠻之地那等險惡之地去是什麼打算,想來是那女人囑託,卻也不敢多問。

他這模樣便似尋常書生,也不用如何變幻,架起一股陰風,緊隨上去。

青河礦洞入口之處,此時正站著四五個身穿白袍的修士,礦洞深處不時有陣陣陰風席襲來,將幾人身上那如雪的白袍吹的獵獵作響,在這七月酷暑的天氣中,竟然有種陰森蕭索的感覺,幾人面色凝重,皆是一副小心謹慎的模樣。幾人都是這青河礦洞附近雪木峰門下的弟子,眼下中元節至,這青河礦洞幽深難測,其中陰氣濃重,每年都會飄出許多鬼魂,雖不至於釀成大禍,想要除盡卻也讓人頭疼萬萬分,因此每年到此時節,都要派出弟子把手礦洞出口,斬殺惡鬼。

“今年倒是奇怪,都快午時了,也沒見著一個鬼魂。”一人耐不住寂寞,開口說道。

“如此你還不滿意,真要百鬼橫行,你才覺得正常?不過也卻是古怪的很,真是一個鬼魂也沒看見。”旁邊一人接嘴說道。

“百鬼橫行又能如何?看我一柄神木劍不將這些魑魅魍魎斬個乾乾淨淨。”一旁又有人開腔,卻似唱著戲文一般,全當自娛自樂了,只聽他咿呀一聲,掐了一個劍訣,背後長箭化作一道白光飛出,凌空亂斬,劍氣四溢,端是威武不凡,真如戲台上的大武生一般,正這般自我陶醉著,忽然礦洞狂風凜冽,水面如利刃切開,他目光漫不經心的一瞥,只見一道黑影從幽深的礦洞中飛快襲來,前一刻還在數里之外,下一刻已經近在眼前,滿頭青絲舞動,猶如妖魔一般,恐怖至極。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3 22:38
第八十六章 莊周夢蝶

這人嚇得一個哆嗦,威武之氣掃地。

還未分清來者套路,便為心頭恐懼驅使,一劍斬了過去,薄薄的木劍神識驅使之下,竟然衍生出半丈長的劍芒,所過之處風雷聲大作。

眾人只覺得頭上一陣氣流捲過,那劍芒便已劃破虛空而至,自那黑影臉面之處當頭劈下。

河水翻滾,沙石亂濺。

“劉師兄,且慢!”忽然一人阻止道,隨著他吼聲傳開,眾人也是看清了來著面目,只見此人五官清晰、身上陽氣濃烈,哪裡是鬼魂,分明就是一大活人。

這一劍斬過去,那可真是平白無故結下一樁愁怨。

可那御劍修士心神飄忽,又受了幾分驚嚇,哪裡能做到收發自如的地步,劍勢沒有半分滯留,這一劍若斬在肉身之上,憑此人道行再高,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加之此處通道狹隘,避無可避,更是增添許多凶險。

眾人都是不忍直視,縮著脖子、揚手遮面,生怕此人一會被劍氣斬成兩瓣,血肉濺在自己臉上一般。

然而接下來一幕,卻讓人不由為之驚悚。

只見空中那飛掠的人影隨便揮了揮手,便似驅趕耳邊蒼蠅一般,也不知使了什麼手段,眾人只覺得眼前黑光一閃而逝,那威風凜凜的劍氣便碎成漫天木屑,先前手舞足蹈一般的劉師兄頓時如遭雷噬,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眼前金星環繞,耳中嗡鳴,整個人如木頭一般杵在原地,眾人足足沉默半晌,而後見他神色之中逐漸顯露出絲絲痛苦來,這才上前勸慰:“劉師兄節哀順變,劍沒了可以再練,命沒了可什麼都沒了,那位前輩已是寬宏大量,未傷你性命。”

飛劍對於劍修而言,便相當於第二生命一般。

一口劍從鑄成到祭煉,不知耗費多少心血以及天才地寶,照面之間便被毀去,再灑脫的心性也承受不住這種打擊。

眾人勸慰之後也漸漸感到後怕,方才也不知得罪了哪位前輩,抬手間就將一件法寶品質的飛劍毀去,這種實力簡直有些聳人聽聞,幸好對方並非瑕疵必報之人,只是毀掉飛劍以示懲戒,真要取幾人性命,簡直如吃飯喝水一般簡單,便趕緊勸著劉師兄,免得悲切之下不顧輕重,惹得那人去而復返。

劉師兄雙眼含淚,欲哭無聲。

心中也提不起半分怨恨,只怪自己倒霉,今日出門怕是沒看黃曆,竟然惹上這種災星。

正這般哀哀怨怨著,他礦洞深處又襲來一道冷風,這陣風勢陰氣森森,更蘊含一股濃烈的煞意,幾人頓時緊張起來,也顧不上勸慰那劉師兄了,祭起飛劍小心應付,而後便見黑暗之中顯出兩道人影來,駕雲而行,雖然氣息冰冷不似活人,可面目清晰,五官俱全,哪怕其中一人生的凶神惡煞,但也不像鬼魂,便將飛劍收了起來,彼此以目光交流,都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今日分明便是中元節,鬼怪沒看到一個,大活人卻是一個接著一個。

有了先前那番倒霉事,這幾人也是有了前車之鑒,知道這時候還敢在青河礦洞裡亂晃的,道行必然不低,早早讓開去路。

這駕雲而來的兩人自然是剛從陰曹地府逃出來的鬼帥牛頭和赤練子。

兩人如今依赤練子的意見,換了身份、姓名,否則太過招搖,容易在人間留下破綻。

如今卻是做師兄弟二人,行事自然也要顧忌人間規矩,赤練子見遠處有人,便與牛頭說道:“師兄請稍等片刻,前面有人,我去詢問一番。”

“麻煩,此處山川俊秀,卻無山神河伯,必然是世外洞天。”牛頭便道。

經此一說,這赤練子也隱隱覺得頭上天空有幾分熟悉,四周環境雖然陌生,他還是飛快分辨出來,心中大呼:“怎能如此蹊蹺,竟然直接穿回了小溈山之中。”

小溈山洞天方圓三千餘里,比之世俗一州之地也不遑多讓,赤練子雖在此間修行近百年,然而卻只占一峰之地,許多地方也不曾涉足,恍然落入其中,也是分不清處境,不過只要是在小溈山中,那便好說,說不定還能借助師門力量剷除此僚,到時候回焰獄峰中取回天魔之身,自己才算真正擺脫了陰曹地府的掌控,念及此處,他不免喜形於色,匆忙道:“這洞天便是我曾經修行之處,我去說明,行事必然方便許多……到時候……”

他話還未說完,那牛頭便已駕雲橫衝直撞而去,手中鋼叉一撩,便聽的虛空之想起陣陣怒吼,猶如厲鬼凶神!

那雪木峰的幾名弟子尚未明白怎麼回事,便被鋼叉掀起的血光掃中,身軀便似嬌嫩的花蕊一般,被打的爆裂開來,鮮血、碎肉四處塗抹,將河岸都染成赤色。

“師兄,怎可如此莽撞。”赤練心頭詭計落空,忍不住驚呼一聲。

牛頭卻也不理他,走至那幾具碎成糜狀的屍體前,從中翻出兩塊身份令牌,一塊扔給了赤練子,一塊繫在自己腰間,而後道:“莫以為本鬼帥不知道你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想借你同門之手對付我?我勸你收斂這份心思,等我將這事做完,在人間穩住腳,自然放你離開。”

赤練子臉色驚恐,不敢應答,恍然想起,如今自己是鬼魂之身,心中所想又如何能瞞過對方。

“有這腰牌,便可以穿越洞天屏障了吧?”牛頭問道。

赤練子心有餘悸,也放老實起來,只能點頭承認。

牛頭沒心思在此間糾纏,祭起鬼雲便走,赤練子無奈緊跟,二人有驚無險的離開小溈山洞天,一路南下,往蠻荒之地而去。

便在同一時間,長安城承天門橫街的瀟湘閣中。

幾株檀香在濕潤的空氣中慢慢燃燒著,漸漸醞釀出一股馥郁的香氣,趨於大雅與大俗之間,正如綉床上躺著的那名容貌溫婉的女子一樣,容貌雖生的沉魚落雁一般,然而嘴角那一抹淺笑,卻平添幾分人情味,不似冰霜一般而拒人於千里之外,然而眉目間不施脂粉,玲瓏剔透,又讓人有種咫尺天涯錯覺。

此時已是晌午,女子仍未醒來,然而神色間卻沒有一絲慵懶。

彷彿沉睡了千年之久,思緒都飄到了極遠之處。

窗外傳來陣蟬鳴,像是驚擾了女子的美夢,她緩緩睜開雙眼,眸子之中呈現一種失神的空洞,而後從走下綉床,來到書桌前,將手中攥著的事物輕輕放下,卻是一個玲瓏剔透的翡翠蝴蝶,栩栩如生,歇於小桌上,隨時可能飛走一般,而後提筆在紙上寫下一段話,卻是用的上古之時的篆文,也不具體內容,而後輕聲喚來門外似丫鬟打扮的少女,吩咐道:“將這封信送到宮裡去,交與我師兄。”

“徒兒明白。”那少女也不多問,只是點頭應下,蓮步微移,輕輕掩門離去。

其容顏、身姿皆可稱作稀世罕有,然而融入塵世之中,竟無一人回眸,彷彿一步之遙,便是兩個毫不想通的世界。

只見其離開蕭湘閣之後,踏上喧囂的長街,彷彿縮地成寸一般,依舊步履輕盈,生怕羅襪染塵,然而身遭人或事卻像是浮光掠影一般,朝身後飛逝。

然而偌大的塵世之中,竟未一人看破。

連皇宮高牆、重重禁衛,也未能阻礙她的腳步,一息過後,便到了太極殿中,將那封書信當著文武百官之面,交到那個身穿黑色龍紋袍、頭戴平天冠的男人手中,而後寵辱不驚的離去,視殿上群臣如泥塑的木偶一般,不曾多流連一眼,道宗皇帝也視做平常,不與近臣多言半句,只是不動聲色的拆開書信,看清紙上那一行篆文,雙眼微闔,而後緩緩睜開,猶如淵海一般的氣息散發開來,直讓殿上文武百官噤若寒蟬,而後撇開那堆積如山的政務不管,宣佈退朝。

走至西內苑,復才開口,對身旁一個頭戴羽冠,做道士打扮的人說道:“師妹以夢蝶之術照見未來,無間地獄之中那位大聖似有破開封印之跡象。”

那位模樣慵懶,似睡非醒的道人聞言抬了抬頭,卻是漫不經心的模樣,說道:“曉得了。”

平日威嚴隆重、恩施四海的道宗皇帝,此時在這道人面前竟然不敢多言半句,對他這怠慢之情雖有不慢,卻只是微微皺眉。

“我三清宮中如今正在接待天庭那位大人物,此事不宜勞師動眾,若惹得使者不快,便是萬死難辭的罪過。”那道人沉默半晌,而後說道:“便讓蜀州境內的陽山小洞天、衡山小洞天、靈源福地受趟差遣,再讓正一門統攝全局,必然萬無一失。”說罷,竟不等皇帝腳步,先行而去。

小溈山洞天·天祿峰互市。

張潛催動血煉黑金劍氣,飛了半個時辰,便已落入城中。

大步走進梓真樓,並未遇見梓真道人,便隨手點了幾樣菜食,而後委託樓中一位夥計去邀青槐道人,卻是有許多事情尚需請教。

然而那日分別略顯匆忙,卻是未能問清對方住處,如今只好託人傳話。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3 22:39
第八十七章 慶功酒

這般枯坐於廂閣之人,靜候半晌,不見人來,心下不免起了一絲疑慮。

按理說這互市便在天祿峰山下,傳話只需片刻而已,然而那弟子去了已有一頓飯的功夫,仍不見音訊傳回,只是他離開此地已有數月,也不曾知曉近日發生的事情,並未往心頭去,只是覺得無聊,舉箸慢食,聽著耳邊傳來的嘈雜,考慮著一些事情。正在此時,梓真樓外大街上,三四名修士結伴而來,前呼後擁,為首兩人舉止雍容,自顧言笑,即便進入樓中,聲音依舊極大,也不在乎驚擾四周食客,惹來許多怨忿的目光,而看清幾人身上服飾之後,便都低下了頭去。

“彭師兄,這互市之中還有珍饈樓、遠香閣等去處,論檔次比這梓真樓可要強上不少,怎麼唯獨中意此處?”一旁之人問道。

這人一身蒼藍之色的道袍,臉色有些蒼白,猶如大病過一場,正是那許世。

前些日子因為張潛之事鬧的心中不快,上巡察使府邸尋釁,結果語出不遜,激怒了青槐道人,被一道乙木蒼槐氣震傷,連肋骨都斷了幾根,若非這層身份惹人顧忌,當日恐怕性命都交代在那裡,休養了兩三個月這才有所好轉,事後澹台師兄雖然幫他討要說法,可也沒挽回顏面,反而被算計幾番,得不償失,無奈之下遁入山中采銅煉寶去了,雙方之間,便這般結下了仇怨,雖未到不共戴天的地步,但這許世自然不甘受辱,哪能善罷甘休?

至於張潛這個引起爭端的始作俑者,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反而不那麼重要了,畢竟他只打傷了一個無關緊要的馮亭,與許世並無直接衝突。

當然這許世也深知這青槐道人絶非善類,不僅修行時間比他漫長許多,道行遠勝於他,更非怕事之輩,而對方還身兼按察使一職,他也無法借助師門力量對其報復,只能暗中使絆子,正好與碧海峰門下真傳弟子彭璇有些往來,便使得一記,雙方佯裝爭鬥,而後引青槐道人進來斡旋,畢竟是他職責所在,明智其中有詐,也不得不往裡面跳,最後再由碧海峰挑起事端,反咬這青槐道人處理矛盾之時有失公允,使得雙方都不爽快,影響了大局。

最後將事情鬧的沸沸揚揚,連天權峰也插手進來,青槐道人名聲盡喪,職權都險被動搖。

如今正在天祿峰中當著天權峰兩位執裁長老的面,申辯此事。

至於結果如何,還得全憑自己造化,也正因為如此,那樓中弟子前去傳話才一直未曾見到正主,還在他道場中等候。

而許世與那彭璇計謀得逞,如今自該慶祝一番,便來吃酒,卻不知這彭璇為何偏偏中意這梓真樓,他在互市司職近十年,自然知道這梓真樓的東家與那青槐道人乃是同門師兄,都是當初神木峰的弟子,後來在十年大比上墊底,被取締了,便是如今的雪木峰,當然這都是陳年舊事,只是他卻知道,這梓真樓樓主與這青槐道人至今關係不錯,因此他對這梓真樓也無一絲好感,並非是心中有所忌憚,這梓真道人論修為雖還在青槐道人之上,可卻不擅長克敵制勝之法。

縱然不是自己能敵,但在互市之中,自己倚仗職權之利,也根本不怕他這無職無權的散修,甚至未將其放在眼裡,只是單純的不自在而已。

“你卻不知,這梓真樓中最近新推出了一種酒,叫百果佳釀,名字雖然俗氣,但那滋味簡直妙不可言,別處喝不到。”彭璇笑道,扶著欄杆往樓上去了。

“倒是有聽說過。”許世點了點頭,他並非嗜酒之人,但這百果佳釀最近幾個月中可是風頭正盛,也是有所耳聞,本來這梓真樓在天祿峰互市十餘家酒家中只能算中下一流,然而短短兩三個月內,卻因此酒而一鳴驚人,每日門庭若市、客流如潮,甚至天權峰中一位大人物喝過此酒也讚口不絶,另其愛徒題詩一句,如今便刻在門前的楠木柱上,先前踏進樓中還無意間瞧見,言辭之中大氣磅礴,灑脫不覊,簡直令人過目不忘,“宏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間一場醉。”

這般一忖,許世也對這百果佳釀有了些許興趣,不知什麼樣的酒能令人如此沉醉,此時這梓真樓中已是人滿為患,彭璇來過兩遭,輕車熟路直往樓上去,樓中弟子匆忙阻攔,陪笑道:“這位師兄,實在對不住了,樓上雅間全已客滿,可否就在樓下大堂中就坐?”這番話半真半假,此時樓上的確已是座無虛席,但卻並非一處空位沒有,似這等場合,不管生意如何緊張,必然要留一兩個空閒的花廳,用來接待貴客,尋常並不啟用,因此鮮為人知,但卻瞞不過許世,畢竟在這互市中呆了不少一段時日,此時聽這弟子一說,便道:“我們上五樓!”

那弟子面色更是難堪,這五樓之上不管什麼事都空著兩間花廳,只是先前張潛來時占了一間,如今只剩唯一一處,更不敢隨意動用。

如今梓真樓生意極好,甚至連天權峰那位大人物也曾慕名而來,若再遇到這等事情,又讓人將這最後一間花廳占了,那便是天大的禍事。

“五樓那間花廳,只接待各峰峰主……”那弟子尷尬說道,有幾分心虛。

因為就在不久前,他便引了一個人進去,無論是是身份地位還是實力境界,都無法與此出兩人相比,可卻另當別論。

若無此人,也無梓真樓之今日,哪敢怠慢分毫,自然當座上賓。

“狗眼看人低!”不等他將話說完,這許世便已怒意滋生,本來他對這梓真樓便沒多少好感,如今被這般拒絶更是惱羞成怒,且不說他自己便是這互市之中有頭有臉之輩,他身旁這彭璇也非等閒之輩,雖不及一峰之主身份那般顯貴,但也不至於連入座的資格也沒有,斥道:“你不將我放在眼裡也罷,你可知道我身邊這位是誰?你且豎起狗耳聽好了,這位彭璇彭師兄乃是碧海峰峰主海蟾子的嫡親,身份尊貴,還比不上一位小峰峰主?還不騰出位置來!”

那弟子一聽,忍不住微微仰身,仔細打量一番,卻見那人默不作聲,氣度威嚴,的確不似唬人。

如此一來,還真不好怠慢,匆忙賠禮、招呼,引進了那間閒置的花廳之中,不過片刻各種山珍海味、靈禽異獸送上,這才將之前緊張氣氛緩和下來。

一牆之隔,張潛靜坐桌前,興緻索然,聽的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喧鬧聲,微微皺眉。

這幾件花廳之間都有禁制阻隔,但只略微起隔音之用,不可能將整個空間都鎖死,否則會適得其反,讓人一入其中彷彿入了他人牢籠之中。

他聽得喧鬧之中,隱隱有一絲聲音頗為熟悉,然而這五樓為梓真樓接待貴客之處,他也不方便用神識貿然窺探,並非膽小怕事,而是不想給梓真樓平添麻煩,而後聲音漸漸低落,他也懶得在心間糾纏,後又覺得杯中酒水索然無味,便從微塵洞天之中取出一葫蘆猴兒酒來,自斟自飲,打發時間,等那傳信弟子歸來。

便在相隔的花廳之中,本已緩和的氣氛隨著彭璇一問,又緊張起來,“怎麼不上百果佳釀,卻拿這種粗鄙之物招待我?”

“彭公子見諒,今日預定的份額已經售完,如今後廚也未剩下一滴,酒窖裡倒是有些存貨,可師傅今日有事,不在樓中,酒窖禁制只有他一人能夠開啟。”桌旁一名弟子俯首帖耳的解釋道,生怕惹得兩人不快,可許世心情本就不佳,哪能輕易買賬,只當如先前一般,是拿話擠兌自己,陰陽怪氣的說道:“我倒是聽聞你梓真樓有個規矩,這百果佳釀一天只售十斤,莫非是因這原因?如果是這樣,我卻是不能理解了,開門做生意,怎還有不滿足客人需求的?莫非還要分個貴賤不成。”

那弟子訕訕一笑,答道:“確實有這規矩,畢竟這百果佳釀我梓真樓中存貨也是不多,若幾天就售盡了,這生意也做不長遠,不過這規矩卻只是針對樓下四層而言,似兩位這般,能上五樓的,都是貴賓,怎敢怠慢,就算真要分個貴賤,您兩位也是貴人。”這名弟子卻是比先前引路那位會說話許多,話說的極為中聽,而後面露一絲尷尬,恰到好處,道:“只是今日確實有些不巧,酒在酒窖裡真的取不出來,若有耐性,不妨稍等片刻,容我師傅回來。”

說完,又告罪幾句。

話已至此,再做糾纏也顯得不近人情,彭璇只道晦氣。

正在此時,他鼻尖微微抽搐,卻是聞到一絲氣味,其香如空谷幽蘭,沁透心脾,又帶著野果的清甜以及藥材的醇厚,正是之前飲過的百果佳釀,他彭璇乃是嗜好酒色之人,哪能分辨不出來,先是沉湎其中,而後恍然回神,似乎明白了什麼,臉色變得有些不快,卻是哈哈笑道:“先前真已為我等是運氣不佳,現在才曉得原來是你這梓真樓規矩大的不近人情,先前還與我說,酒在地窖之中取不出來,怎麼轉眼功夫,隔壁廳中那位貴客就有酒喝了?”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3 22:41
第八十八章 你若求死,便成全你。

那弟子聽他一言,也是聞到那邊飄來的酒味,頓時有苦難言。

卻不知如何解釋,只在心頭暗道晦氣,跟誰比不好非跟那人去比,隔壁花廳中那位是誰?這百果佳釀便是經他之手釀造,他還能沒有酒喝嗎。

然而百果佳釀來源一事可是梓真樓裡的機密,害怕同行搶了生意,除了梓真道人便也只有他與當日在場一兩位師兄知道,嚴禁與外人提起,此事雖說冤枉的很,卻不好說破,一面又要遮掩,同時還不能得罪這難纏的兩人,只能扯謊敷衍:“隔壁那位客人手中確實是今日樓中最後一壺酒了。”

彭璇一聽微微皺眉,他雖嗜酒,然而一壺酒喝不上也不算什麼大事,此時僵持不下還是面子問題。

隔壁酒香剛剛才傳來,分明是開封不久,還在自己詢問之後,他又豈是那麼容易被騙?

這弟子也真是越描越黑,若不開腔還好,這一開口就讓人識破,更是赤裸裸的打臉了,彭璇惱羞斥道:“胡扯!”

那弟子愕然,不知如何解釋。

“看來你梓真樓還真是水漲船高啊,連我碧海峰也不放在眼裡了!”彭璇將手中玉箸狠狠拍在桌上,頓時斷成了兩截,而後起身將那身旁賠笑解釋的梓真樓弟子拂袖扇飛,便往門外去,一邊道:“我倒要看看隔壁花廳中那位客人是何方神聖,能讓你梓真樓當座上賓,卻將我視作乞丐一般!”

“並非如此。”那弟子被一袖扇飛,連退了四五步,用手使勁揉了揉胸口,這才緩過氣來。

這彭璇雖沒有傷人之心,可碧海峰道統乃是以武入道,拂袖一揮之力也恐怖至極,袖上挾裹的勁風便將這梓真樓弟子震的心血逆流,差點沒背過氣去。

然而此時卻無心顧忌,忍痛上前勸解。

“彭師兄,你且坐著,我這做主人的,怎能讓你受著窩囊氣。”許世緊接著也停杯投箸站了起來,他心頭早有不滿,先前那弟子言語間又有欺騙之意,將事情越描越黑,便有藉機生事之心,也是想讓那青槐道人逾漸難看,畢竟這梓真道人與他乃是同氣連枝,不得不壓制一番,若由他肆無忌憚的發展,雖只是一小小酒樓,然而也未嘗不可能積累起雄渾的財力,念及於此,心頭更是不爽,不顧那樓中弟子阻撓,搶開一條路,往隔壁花廳中闖了進去。

推開輕掩的門戶,便看見臨窗桌邊坐著一位身穿黑色齊襟廣袖長袍、頭戴高冠之人,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張潛!”他看清這人容貌,似覺眼熟,仔細一忖,頓時吃驚。

那日聽馮亭之計,驅使嚴世平在天祿峰外設伏,欲置他於死地,本以為是萬無一失,卻未料到最終還是出了差錯,兩人雙雙失蹤,也無一絲音訊傳回。

以至於到今日,他都無法確定張潛是生是死,更未料到會在此處相見。

如此看來,那嚴世平應該是凶多吉少了,不過此人生死姓名對他而言,簡直無關緊要,唯獨可惜,眼前這人還活著。

雖說當日兩人之間經青槐道人一番調節,已經將矛盾放下,但彼此卻又心知肚明,化干戈為玉帛只是一句屁話,尤其是後來他為此事被青槐道人打傷,這份恩怨更是到了不可化解的地步,如今正愁無處發洩,張潛卻陰差陽錯送上門來,加上之前一番瑣碎小事,許世心中那股怨忿之氣愈是難平,此時根本沒有虛與委蛇之心,眼眸中流露出濃濃的殺意,當然也是顧忌身份之人,不可能像瘋狗一般躥上來咬人,見那梓真樓弟子跟了進來,轉過身去,一把揪住他的領口。

身上金光隱現,卻是催動了六丁六甲護身神咒,力氣大增,將那弟子猛地拽到身前。

“今日你梓真樓壞了鄙人酒性,該如何說?”說著一指張潛,道:“先前我與彭師兄上五樓,你等百般阻撓,生出各種藉口,那我且問你,此人又是哪一峰的峰主?若你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莫怪我砸了你梓真樓的招牌。”那弟子有口難辯,臉色極為難看,如死了爹一般,不知如何解釋乾脆不去解釋,想著這許世遷怒自己一人便好,不要將事情鬧的一發不可收拾,卻不知如此反而讓那許世氣焰更加囂張,以為他是可以維護張潛,心中怒意難平。

揚手一丟,便將那弟子狠狠摔在了地上,幸是心寬體胖,沒什麼大礙,那弟子也不敢與他一般見識。

爬起來半邊身子都是麻的,跟散了架一樣,仍一個勁的賠笑。

這弟子也清楚自家這梓真樓不必珍饈樓、遠香閣兩處,背景深厚,也就近日仗著百果佳釀生意才好了些,家小業小實在禁不住這般折騰。

“你要問個子丑寅卯來,大可與他和和氣氣的商量,實在不行,也可向我詢問,何苦步步緊逼,活像跳樑小丑一般。”張潛將一切看在眼中,也是被擾了酒性,臉上神情雖是平靜,心頭卻是殺機四起,因當日之事,這許世便是該殺,今日不知死活還要繼續撩撥,更不會心慈手軟,唯一需要顧忌的便是如何善後?他雙手摁著桌沿,不緊不慢的站了起來,而後揮手讓那梓真樓的弟子退下,指甲在桌面上輕輕划著,隨著腳步挪動,犁出一條深深的溝壑來。

“你說誰是跳樑小丑?”許世聞言轉過身來,雙目微闔,寒意大盛。

“此間除了你,可還有別人?”張潛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說道:“既然當日之事你還是心存芥蒂,何不再此與我清算,為難這旁人作甚。”

“你若求死,那我便成全你。”許世聽他一眼,微微握緊了拳頭,雖然在城中殺人乃是大忌,容易遭人非議,不過眼下局面偏好,雖在外人眼中,他幾人地位岌岌可危,然而他卻明白,澹台師兄並未失寵,反而激起了門中長輩的護犢之心,將《九宮金仙訣》內篇暗中傳授,眼下正在采銅完善九宮金塔,一旦成功,必然晉陞成為內門弟子,一旦跨過這道檻,身份地位便不可同日而語,這點麻煩應該很容易抹平,言罷,向前輕輕跨了一步。

整座酒樓都微微震顫了一下,這梓真樓以巨木為框架,有用禁制加固,絶非俗世建築那般脆弱,卻被他輕易一步動搖。

顯然這許世已經將九宮金仙訣練到了極為高明的境界,一舉一動都蘊含著神明之力,抬手間便可拔山倒樹。

轉眼間,兩人之間以陷入劍拔弩張的氣氛之中,一觸即發。

一旁梓真樓弟子面色慘白,然而許世身上一陣陣金光湧動,好像他身外有一層無形的屏障,讓人完全無法近身,更別說勸解。

浩大的金光朝著前方宣洩而去,融入他心間的殺意,直讓人喘息都覺得萬分困難,只是眨眼間,便見許世腳下步步緊逼,朝著張潛碾壓過去,自那日他被青槐道人打傷之後,得人賜下一粒中階乙等的築命靈丹,不僅治癒了傷勢,反而因禍得福修為增進,已經進入元精如海之境,心頭更對張潛不屑一顧,還要勝過當初幾分,抬手之間便掀起一道金色的光輝,在虛空之中凝結成一個金色的大手,掌上紋路清晰,形態逼真,幾乎快要凝聚出真神來。

當初在青河礦洞之中,張潛也被類似一掌所襲,不過掌形模糊,猶如瓷器一般,跟前這金色手掌一比,無論氣勢威嚴都想去甚遠。

梓真樓中眾弟子,被這氣息驚的寂無人聲,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便在此時,被金光渲染甚至近乎淹沒中的張潛微微動了動身子,就像捕食的猛虎略微弓起了身子,卻露出了鋒利的爪牙,只是一切都藏在那寬大的袖袍中,讓人一時間難以有所察覺。然而隨著動靜慢慢走進花廳中的彭璇卻第一時間發現了異常,眼前這個氣息微弱、境界一般的男人似乎擁有著難以想像的危險,絶不像感官所呈現的那般膚淺,雖未流露出任何力量來,然而站在那一片金色的光輝中卻似江心的礁石一般不可撼動,定然是隱藏了實力。

而且碧海峰以武入道,他也清楚的知道張潛微微弓身那個動作意味著什麼,不動則已,一動必是雷霆萬鈞!

“許師弟,小心!”彭璇猛然大喝。

就在眾人莫名其妙之時,也不等許世作出反映,張潛腳下蓄起磅礴的巨力,整個人如一根箭矢爆射出去,直衝對手,並非那種凌厲刁鑽之勁,而感覺像是一座山迎面傾塌似的撞了過來,挾裹著一股無可阻擋的氣勢。許世陡然色變,若非前幾日突破了境界,神識強度隨之水漲船高,可能此時都無法捕捉都對方的痕跡,他萬萬沒料到張潛身法竟然恐怖到了如此地步,不過生死之間無暇多顧,匆忙收攝金光,在身前凝成一道堅固的壁壘,企圖擋住這一波攻勢。

而那彭璇也是久經戰陣之輩,尤其以武入道,敏鋭更剩常人,竟然在張潛身形在眾人視野中模糊的瞬間,彈指間從微塵洞天之中取出一柄長劍來。

劍寬三寸,長五尺!

劍身碧藍,猶如深海,似蘊含著無窮的潮汐之力,劍芒閃過的瞬間,地上破碎的桌椅頓時化作齏粉,連那金光也化被壓制到了角落之中。

而後,朝著兩人之間丈許之地中,那一道虛化的人影,一劍刺了出去。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3 22:42
第八十九章 潮汐劍訣

劍光所及之處猶如碧海潮升,沛然莫御的潮汐之力充斥了每一寸空間。

好像讓人置身驚濤駭浪之中,腳下只有一塊隨時可能被淹沒的礁石,所能聽見的也只有巨浪滔天之聲,幾名梓真樓弟子嚇的瑟瑟發抖。

若之前許世顯露威嚴,眾人只是覺得心頭沉重,這一刻是真正感到了恐懼,這一劍之下,豈能存一線生機!

張潛必死無疑!梓真樓崛起的希望也隨之華為泡影。

然而就在這短短的一剎那之間,局勢驚變!

眾人心頭只感到一陣黑暗陡然壓迫而來,好似撕裂虛空的穿越,快到讓人難以反映。

被壓制角落中的金光就像是清脆的琉璃,陡然炸裂,金光猶如螢火濺起漫天,又被空間中瀰漫的潮汐之力碾的灰飛煙滅。

黑暗停頓的一瞬間,眾人通過雙眼終於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只見張潛五指如劍,竟然將許世身前的那一層金色的屏障生生點碎,漆黑如鐵的指甲輕而易舉的撕裂他身上那件法寶級別的道衣,猶如捅破竹紙一般輕鬆,讓人心中驚悚,在場所有人都未料到張潛手段竟然如此詭異霸道,竟輕而易舉突破了許世精心構築的防線,取其性命只在覆手之間,然而眾人也為此捏了把汗,若是許世在梓真樓中被殺,那後果如何眼中,無異於闖下了潑天大禍!

然而沒等眾人驚呼阻止,一道劍光已如巨浪而至!

劍勢挾裹的力量在虛空中迴蕩,發出驚濤拍岸之聲,彷彿要把人碾成齏粉!

張潛整個人都被籠罩在那幽深莫測的藍光之中,彷彿雖是可能被深海吞沒,眾人心弦再度緊繃!

這無異於是一種非常矛盾的心情,既不願許世被殺,也不願張潛殞命劍下,但是在場無論誰都無法插手這種層面的爭鬥之中,只能靜觀其變。

甚至連靜觀其變也很難做到,劍光與他的身影都快到了一種難以捕捉的境界,眾人只能被動的等待著最後的結果。

藍光如潮水瀰漫,幾名梓真樓弟子蜷縮在數丈之外的牆角裡,依舊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揚手遮面,然而那光華就像深海中的洶湧的暗流,從指縫中穿過,恐怖的壓力讓雙眼都快滴出血來,只能痛苦的閉上雙眼,然而就在眼瞼垂落的一瞬間,眾人眼角的餘光陡然看見那在潮汐中岌岌可危的人影一瞬間高大起來,滿頭黑髮掙脫高冠的束縛,陡然撒開,就像一片天邊飄來的雨雲,連窗外飄進的陽光都被遮掩,黑暗與深海的幽藍竟然形成了分庭抗禮之勢。

錚!錚!錚!

花廳中被一陣緊促而激烈的錚鳴所充斥,就好像古琴斷弦,壯懷激烈!

三千青絲猶如黑雲遮天,猛然席捲,竟然將那一劍硬生生的攔在了三尺之外,這斷絶生機的一劍,竟然被如此詭異的手段盡數化解!

場中寂靜無聲,只剩髮絲與劍刃切割的錚鳴,以及無數飛濺的火花。

彭璇手中之劍名為巨浪,乃是以深海奇晶混合葵水神石鍛造而成,僅是重量便有一千五百餘斤,而且質地極為堅硬,屬於上品法寶之流,更以碧海峰獨有的武技催動,這一劍所挾裹的力量簡直可以用恐怖二字形容,便是一座山丘,估計也能讓這一劍震蹋,然而此時卻被柔弱的髮絲阻攔在外,實在不可思議。

“血煉黑金劍氣!”彭璇倒是見多識廣,竟然一下道出了張潛所練法術的來歷,眼眸之中流露出一絲驚訝了。

此法門他也有所耳聞,畢竟乃是天戰峰峰主無生子所創,可自他之後再無一人煉成,縱有多人嘗試,然而最終結果都是自毀道基。

而且無生子顯跡之後,又另修他法,無論威力、妙處都蓋過此法數倍,這門法術也逐漸變得雞肋起來,很少顯露,最後淡出了人們的視野。

可以說這《血煉黑金劍氣》完全就是一門被拋棄了法術,屬於一種錯誤的嘗試。

便連無生子之後也曾說過,此法雖然初學之時厲害無比,可卻是一益百害,最終還耗了許多心血才從體內廢除,否則連金丹也結不成。

他沒想到張潛竟然修煉了這樣一門法術,神色之中難免流露出一絲鄙薄。

為了追求實力,竟然做這等殺雞取卵之事。

便是如今你能擋的下我這一劍又能如何,你的成就也就止步於此了,如何跟我相提並論。

“好大氣的劍勢!”張潛微微轉過身來,神色之中流露出一絲驚訝,觸及許世胸膛之中指甲也悄然收了回來,不是他不想誅殺此僚,而是這一劍對他而言也充滿了威脅,不得不全力應付,雖只差半步就可取他性命,但只要邁過這半步,彭璇的劍緊隨而來,他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我只用了五成之力。”彭璇微微一笑,似乎很滿意他這種驚訝的反映,也非常滿意這種結果,雖未一劍將其誅殺,卻也保住許世性命。

晝之湧水為潮,夜之湧水為汐。

碧海峰潮汐劍法便是取此道之法,將潮汐之力融入劍勢之中,能將御劍勁力憑空提升一倍!

方才那一劍彭璇倉促之間只用了潮字訣,並未將潮汐劍法的全部威力發揮出來,此時停歇片刻,才將劍中氣勢醞釀倒極致。

而後慢慢抽手,劍芒退去!

屋中如潮的藍光收斂,如波濤平息,歸於深海。

眾人微微鬆了口氣,以為彭璇無心殺人。

然而不等心間恐懼平息,只見滿室藍光收攝劍中,頓時劍上嗡鳴聲大作,好似急不可耐的要從他手間掙脫,於平靜的海上掀起滔天巨浪!

暴風雨前的寧靜,這便是眾人心頭最直觀的感覺!

好像四周空氣都變成了沉重的流水,隨著劍上的嗡鳴聲再無休止的震顫。

“我便看看你全力以赴又是如何模樣?”張潛面色平靜,毫無懼色。

話音剛落,只見嗡鳴的長劍陡然揚起,彭璇一步邁出,長劍斬碎震顫的空氣陡然落下,碧藍如海!

碎裂的氣流化作尖鋭的嘶鳴,好似海裡的龍鯨吐水。

藍光掀起一道駭浪,從天而降,落入雨雲之中,滿頭青絲斷裂無數,就像柳絮一般飄起。

同時劍光明滅,也像是受到了不可忽略的損傷,若拿劍光停滯下來,便可見那碧藍的劍脊上佈滿深深的劃痕,猶如蛛網一般密佈。

“如此便能阻我嗎!”這碧藍如海的巨劍早與彭璇達到了心意想通的地步,自然也能察覺髮絲在劍上留下的損傷,心頭怒火滋生,若先前只是急於救人,只不過有心教訓一下這個狂徒,那此時便實實在在的動了殺心了,對他而言,誅殺一兩名宵小又算多大禍患,自然有人替他擺平一切麻煩,何況在他心頭,張潛連宵小也算不上,修煉血煉黑金劍氣,只為增加戰力,最多只是一個輸紅眼了把前途都押進去的賭徒,雖一時風光,又能猖狂多久呢?

而他竟被這樣一個人損壞了祭煉近十年的法寶,如何能忍受這般窩囊氣!

劍勢寸寸降臨,毫無收攝之意,完全是要置人於死地的態度。

便在劍光在髮絲中行至一半之時,張潛猛然揚手,竟然以赤手空拳朝著劍刃之上抓去,這般舉動在眾人看來無異於自尋死路,便是彭璇也是心神動盪。

“這張潛竟然狂妄到如此地步,莫非瘋了不成!”他雙眼圓睜,滿是不可思議,血煉黑金劍氣雖然厲害無比,但其實也算身外之術,髮絲指甲雖然可媲美飛劍之利,然而爐鼎依舊還是肉體凡胎,甚至修煉此法耗了太多精血本源,身體素質比尋常修士還要遜色許多,此時血肉之軀接劍,簡直等同於螳臂當車,血煉黑金劍氣與劍修所使飛劍並無兩樣,只是更加靈活多端,廝殺之時還講求“斃敵於百步之外”,而他碧海峰卻是以武入道,乃是手中三尺之劍。

只要讓他近身,便可將自己的又是發揮到極致,便是天祿峰的六丁六甲護身神咒也不能抵擋。

雖然這廝將血煉黑金劍氣練到一種極為詭異多變的地步,髮絲指甲與上品法寶相比也毫不遜色,然而自己劍中所蘊含的力量卻可以將他身軀震成一團肉糜。

“不知死活,也怪不得我了!”彭璇眼中冷意森然。

長劍落下!刺耳的錚鳴陡然席捲了花廳,掩蓋了一切的聲音,眾人只覺得雙耳發聵,好似皮肉都快被這聲音剮下來一層。

模糊的視線中,陡然呈現這般詭異的一幕,那勢不可擋的一劍竟像是卡在了犬牙交錯的石縫中,漆黑如鐵的指甲劃破了劍上碧藍的幽光,留下幾道暗淡而醜陋的劃痕,彭璇心中劇痛,卻非單純的可惜,此劍經他祭煉十年,早已心性相通,絲毫損傷便似感同身受一般,他心頭怒意更盛,恨不得生啖其肉。

然而一切都好像被定格了一般,巨劍破損的劍刃切在張潛的虎口之上,竟不得進入分毫!

他臉色微變,使盡全力向下壓去,張潛揚起的手臂猶如山嶽一般,巍然不動。

他依舊心存不甘,腳步後移,肩往後墜,使上渾身氣力,想要將劍從他手中抽出,依舊未果!

至此地步,他臉上那僅有的一絲怒意也終於被驚慌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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