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太上真魔 作者:不給你摸 (已完成)

 
cx_2131 2016-9-23 00:40:3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5 151411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1 04:24
第五十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接過培元丹的那名修士,拿著丹丸在鼻子前嗅了嗅,眉梢喜色浮現。

張潛身上這幾枚培元丹都是走時徐釗塞到他身上的,便是為了應付入城時的麻煩,也是他閒暇時親手所練,這種初階丙等的丹藥一般境界稍高之人都不願去煉,而尋常之輩煉丹造詣上也不可能超過徐釗這種經驗老到的人精,因此這幾名修士平日收取的培元丹,品質都很一般,與徐釗煉製的簡直就不像同一種東西。

如此本應該更好說話才對,卻是誘發了這幾個修士心頭的貪婪。

那幾個弟子交換了一下眼色,而後目光又被張潛身後的白頭翁所吸引,這扁毛畜生正用爪子刨著地上的泥土,羽毛弄的髒兮兮的,渾然不覺自己正被幾個人打量著,一副要死不活、沒臉沒皮的樣子。

這幾名修士常年在這城門前把關收稅,相互熟識,早已心性相同。

短距離之內,神識已經能夠相互交流。

三人交換一番眼色,便開始在私下溝通,“這培元丹品質真好,卻不知這小子從哪裡搞來的。”

“那便趁機勒索一些,看這小子的代步靈獸,便知道他也沒什麼背景,估計只是七十二峰中不入流的一家。”其中一名修士眼角微眯,流露出一絲兇狠的光芒來,他幾人雖然只是天祿峰內門之中一些不入流的弟子,但五大主峰畢竟是超然的存在,七十二峰之中,除了幽游、碧海、冥靈幾峰稍需客氣,其他一概不理。

張潛本不著急,看這幾名修士一副別有用心的樣子,做冷眼旁觀之態。

然而心中突然浮出一絲聲音,竟然將那幾名修士神識交流所言聽了個一清二楚,不由皺了皺眉。

這三名修士仍未察覺自己神識交流已被對方發覺,仍在興緻勃勃的算計著。

神識交流本是修士之間相互溝通的一種方式,但若無特殊手段,極容易被神識強大之人偷聽去,若在高人面前,這幾人絶不敢如此私下交流,但他沒絶沒料到,眼前這個落魄弟子竟然有這種本事。

既然知道對方心頭算計,張潛也漸漸失去了耐性。

他轉身揮了揮手,讓白頭翁去山間捕食,有靈獸牌與之溝通,倒不虞它跑得沒了蹤影,而後扭過頭平平靜靜的看著三名修士,以一種清淡如水的口吻問道:“我可以進去了嗎?”

“不可以!”三名修士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道。

張潛點了點頭,也不去問為什麼。

這幾名修士見他態度溫馴,倒沒惶急的露出爪牙來,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卻見張潛目不斜視的朝著城內走去,一時間還沒摸清頭腦,交換一下眼色才明白過來,原來這廝將自己幾人這話當作了耳旁風,頓時大怒,喝斥道:“幹什麼,準你進去了嗎?”說罷,三人捏了一個法訣,身上金光浮動。

天祿峰道統傳承為《九宮金仙訣》,是一門極為高深的道術,可溝通九宮神靈金仙之力。

此時這三名修士所施展出來的法術便是《九宮金仙訣》中的六丁六甲護身神咒,可請丁甲神將之力加持己身,若練至六丁六甲之境,可請十二尊丁甲神將,丁神為陰,甲神為陽,便是六陰六陽,能行風雷,制鬼神。然而這三名修士身上只有薄薄的一層金光,顯然連一尊甲神都請不出來,只借了幾分神力而已。

饒是如此,也不可小視。

甲神之力護身,有九牛二虎之力,而且尋常法術也很難攻破。

三人聯手曾經將一個剛剛踏入元精雲布之境的小峰真傳弟子都給打了個灰頭土臉,險些喪命。

張潛聽著身後風聲傳來,便知動靜。

也不施展任何法術,迴轉過身,大袖一甩,手如鞭鐧一般,便抽在三人腦袋上。

這三名修士施展六丁六甲護身神咒之後,近身戰鬥能力極為強悍,可惜只是對普通修士而言,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以及對近身廝殺技巧的掌握,都遠遠不如張潛,三人一腔熱血的衝了上去,又被一臉熱血的抽了回來,整個過程就像是排練好的一般,絲絲入扣,感覺是將臉故意湊上去,讓人白打。

三人身上金光頓時就像是飛舞的火星,一下子散了個乾乾淨淨。

先前張潛那一甩手雖然未盡全力,卻也將這幾個修士抽懵了過去,臉上淤青腫脹,猶如豬頭,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吸了半天氣才清醒過來,而後扶著牆根艱難的站了起來,晃了晃頭,卻看見張潛站在那還沒走,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先是嚇了一個哆嗦,而後怒火上湧,便欲衝上去動手。

剛挪動半步,卻被地面上爬起來另外一個人拉住了。

那人對他使了一個眼色,而後上前攙扶起身旁那個被一拳鞭抽懵過去的同伴,像一條毒蛇似的看著張潛,說道:“這位師兄,敢不敢報個姓名來路,也好讓我等以後討教討教。”

張潛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一番,卻未回答,反而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仗著自己乃是天祿峰內門弟子,雖然吃了眼前之虧,但是心裡絶不會輕易善罷甘休,故才這般去問,本來以為藉此能嚇住對方,卻沒料到對方從容淡定的反問了一句,一時間沒有反映過來,結果下意識的將自己的底細交代了出去:“天祿峰內門弟子馮亭。”話一出口才覺得不怎麼對勁,目光更是陰冷。

“你想找我討教,我自然會給你這個機會,等我閒暇之時便去尋你。”

張潛平靜的與他說道,兩人立場轉瞬間來了個對調,馮亭本打算用言語威脅對方,搶回幾分顏面,卻沒想到反成了被威脅的對象,一時間氣的臉色發青,至於這番話是真是假,誰也難以猜測。

便是張潛自己,也沒個準意。

他自然沒心情在這瑣碎小事上浪費功夫,否則直接報上自己名號讓這幾人上門尋仇便是,也不必與他爭這心機,如今這麼說,只是讓這幾人沒法繼續糾纏,同樣占了主動權,不至於丟臉,當然這番話也不是寂寞空虛的威脅之辭,這幾人若還不肯罷休,那他絶不介意將這幾個蒼蠅伸手捻死。

說完這番話,張潛便也不再理會這三人,徑直往城中去了。

先前仍欲還手之人脾氣稍顯暴躁些,被他這番態度刺激的更是羞惱,狠吸一口氣便欲衝上去動手,馮亭一把將他拉住,見張潛走遠之後,這才低聲道:“韓明,休要衝動,先前這人只是揮手之間就破了我們三人的六丁六甲護身神咒,境界修為遠在你我之上,你現在跟他產生衝突就是自找沒趣。”

“那怎麼辦,就這麼讓他白打了,我堂堂天祿峰弟子,怎能受此侮辱。”韓明咬牙切齒道。

“我們可以上報師門。”一旁那人暈暈乎乎的說道,還在不停的揉著臉頰上的淤青。

馮亭瞪了他一眼,雖然臉上也是腫脹一片,卻不將這當作回事,說道:“你也讓人打糊塗了嗎,在外面讓人欺負了也就算了,還有臉回去訴苦?就算師門出手懲治了此人,今後我們還有希望再進一步了嗎?你們趕緊把臉上的傷弄弄,別在此處丟人現眼,我去跟著他,在我們地盤上,自有辦法對付他。”

其實在馮亭看來,張潛扮豬吃老虎沒有錯,反占先機威脅他也沒錯。

錯就錯在做了張潛動手打了人放了狠話,還不知死活的去逛互市,是可忍孰不可忍? 本帖最後由 cx_2131 於 2016-10-21 04:27 編輯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1 04:29
第五十一章 算計

沿著寬敞整潔的街道走進城中,張潛彷彿有種又回到了紅塵俗世之中的感覺。

沿街甚至有些修行者搭起的棚子,猶如青陽縣中賣蔥油餅子的小攤,只是攤位上叫賣的事物卻是千奇百怪,有靈丹、道書、符籙、還有形形色色的法器,還有些豎著個大牌子,上面寫著收購什麼什麼東西,到讓張潛開了番眼界,心中暗道:“修行者雖已世外之人自居,不過是與凡人劃清界限而已,又哪裡真正斬得斷七情六慾,做到與世無爭,修行便是與天爭命,你若無爭,還修行做什麼,該死之時將兩眼一閉便是。”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壤壤,皆為利往。

這說的是世俗之人,修行者亦不例外,財侶法地,少了哪一樣也成不了氣候。

張潛隨意在互市大街上閒逛著,一路掃視者四周攤位,也沒發現自己所需之物,丹藥倒是不少,可大多都是初階乙等的培元丹,如今對他而言沒多大用處,符籙、法器倒有些不錯的,但他也無興趣,尋常法器還不如他肉身堅固,隻手一捏便能碎成渣滓,至於那些攻擊符籙,也比不上他施展聚火訣的威力。

便在他一路尋找所需之時,馮亭跟隨他片刻,見他城內並無人接應,便沿著一條岔路離開了。

城中人來人往,複雜的氣息非常容易掩蓋一個人的存在。

張潛從沒將心思放在他幾人身上,也未察覺,從容不迫的在街上閒逛,馮亭沿岔路離開之後,穿街過巷走了片刻便到了一座寬宏的府邸前,朱紅的大門上掛著一個牌匾——巡市監,他抬頭看了一眼,與門前幾個修士低聲談了幾句,便被放了進去,而後穿庭過院,到了一排廂房前,幾個藍袍修士正在比划拳腳。

這巡市監便是這互市的中樞所在,此處是天祿峰的地盤,雖容許外人在這做生意,但作為莊家自然也要分一杯羹的,只要搭起攤位,都要上繳一定的賦稅,巡市監便是專管收稅的,同樣也包括維護互市治安。

馮亭也算是巡市監的人,只不過屬於外圍人員。

當初天祿峰建立互市之時,也沒有人頭稅這個說法,純屬後來巡市監自作主張,另闢的一條財路,所得收一部分交給這幾名藍袍執事,餘下的油水則由馮亭幾人瓜分,因此雙方也算是利益相通。

此時踢了鐵板,來求幾人幫忙也算合乎情理。

馮亭將那事情原原本本的與幾人說了,只是將自己受傷的原因說成了大意失手,沒來得及施展六丁六甲護身神咒,便被那狂徒近身打倒,聽的那幾名藍袍執事怒意滋生,雙方都是天祿峰一脈,雖然平日裡對馮亭幾人看不太起,可如今被一個外人欺上門來,還是在自己地盤之上,幾人都有種被羞辱的感覺。

“互市之中人多眼雜,而且之前也是我沒了道理,倒不好用強,否則那狂徒聲張起來,壞了幾位師兄的名譽,馮亭給幾位師兄添麻煩了。”馮亭臉上神色不安,似有些後悔,眼角之中卻帶著一絲喜意。

“這事你確實做的荒唐,他既然給了人頭稅,你還攔著他幹什麼。”一名藍袍弟子斥責了他幾句,而後話鋒一轉,言語之中露出一絲不屑:“不過一個外人也敢在我天祿峰撒野,是活得不耐煩了,只要他在互市之中,我便有一千種辦法收拾他,又何須用之前那事作為藉口,反倒墮我天祿峰威名。”

“嘖嘖,這恐怕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了吧,果然霸道。”馮亭心中暗道,並不懷疑這藍袍執事是不是自誇海口,這說話之人名為許世,是天祿峰中一名長老的弟子,如今修為已在元精雲布之境,只差一步便可晉陞真傳,那人便是再厲害,畢竟還需靈獸代步,修為應該還在心魔叢生之境,又怎麼可能是他對手。

“便有勞許師兄了。”馮亭臉上喜意浮動。

“少說廢話,你在前面引路,帶我去找那狂徒。”許世將手一揮,而後看向那幾個正在演練六丁六甲護身神咒的同門師兄,說道:“牢煩把水牢準備好,我去將這廝弄回來,再慢慢調教。”

那幾個修士哈哈大笑,無不應允,許世便隨馮亭出了巡市監。

此時大街之上,張潛已經尋覓了片刻,仍是一無所獲,忽然瞧見街邊一處涼棚下坐著一個神色端莊、沉穩的中年修士,雙眼閉闔,在嘈雜的鬧市中仍然心無雜念的修煉,在他身前豎著一桿長幡,幡面上貼著一張白紙,上面書寫著一行大字——求購清毒丹,多多益善,價格好說。

張潛心頭一動,徐釗幫他煉製的幾樣丹藥中便又清毒丹這東西。

此物對他而言用處不大,他爐鼎異於常人,尋常毒素都能抵抗,而他也不去煙瘴之地,更是派不上什麼用場,此時見有人求購,便想脫手,看此人氣度以及口氣也不像窮困潦倒之人,肯定能開出自己滿意的價格來,便走了過去,未等他開口,那人便醒了過來,問道:“這位兄弟,有清毒丹相售?”

“有些。”張潛點了點頭,而後說道:“不過我需要大量固本培元的丹藥。”

“固壽丹可行?”那人問道。

張潛一聽,神色微喜,說道:“再好不過。”

那人見生意往來如此順利,也是極為滿意,從袖囊中取出一個玉瓶來,爽快的遞了過去,說道:“那便相互驗驗東西吧,再根據品質定個差價。”

張潛之前早有準備,那幾瓶用來交換的丹藥全部從微塵洞天之中取出,放於貼身的口袋裏,之前也有考慮,一件靈寶畢竟有些惹眼,互市之中人多眼雜,怕引人覬覦,此時也將手伸進了腰間的皮口袋裏,只是一堆瓶瓶罐罐放在一起,難免拿錯,換了幾次才將那清毒丹掏摸出來,給那修士遞了過去。

這個細節實在不怎麼緊要,可卻被有心之人看在眼裡。

便就在他身側不遠之出,一個神色憊賴的胖子正躲在涼棚下打盹。

嚴世平是這天祿峰互市的地頭蛇,祖上三代都是這小溈山洞天中的修士,傳的是鷹神峰的道統,在七十二峰之中雖然名聲不顯,但他爹嚴松畢竟是鷹神峰真傳出身,據說當年僅差半步便可凝成金丹,有希望一爭峰主之位,可後來練功走火入魔,稀里糊塗的就死了,這下可好了,命丟了,還跟鷹神峰現任峰主結下仇怨。

作為嚴家遺孤,新任的鷹神峰峰主可沒少拾綴他,若非嚴鬆一些生前好友幫襯,早連命都丟了。

被前後收拾幾次,這嚴松也是慫了,忍辱負重都是白扯的話,捲鋪蓋就從鷹神峰跑了,當初嚴松雖然兩腿一蹬就撒手人寰了,卻給這嚴世平留下了一筆不菲的遺產,藉著這些東西,他竟然頑強的生存了下來,那些用不上的法寶,便在這互市中賣掉,換了靈丹法術,兩年下來,竟然修為大增,進入了元精雲布之境。

加之經常與互市上的幾家大戶有生意往來,廝混於此,又是個蠻橫無理的主,久而久之就成了這互市一大無賴。

熟悉他的人都對他敬而遠之,不熟悉他的人便經常吃的虧,也就熟悉了。

此時,這嚴世平卻有些焦慮,因為父親遺留下來的幾件法寶能賣的都被他賣光了。

如今他手裡雖然剩了一批靈藥原材,但沒經過煉製,根本沒辦法直接服用,自己開爐煉製了一些,廢掉了四五爐的原材,好不容易成了幾爐,結果吃了一粒就再無勇氣嘗試了,和之前拿法寶換來的丹藥一比,簡直不堪入目,雜質毒素太多,差點沒要他小命,便將剩餘那些藥材託付給商家,請擅長煉丹之術的修士幫忙煉製,可煉丹本就是極耗精力之事,何況還是海量的初階丹藥,自然無人肯接這差事,一連等了半年,也沒個答覆,身上僅剩的一些丹藥都耗盡了。

他自修行以來,一直便以丹藥輔助,早成了習慣。

丹藥耗盡,對他而言,便似莊戶人家斷了米糧,索性手中還有幾瓶劣質的固壽丹,於是便想換一些品質好點的丹藥,哪怕三粒換人家一粒,也要撐過這段時間再說。

可在這等了一早上也沒人搭理他,因為他自己煉製那幾瓶固壽丹實在沒法服用,已經超出常人能夠承受的底線了。

此時見著張潛身上帶著大量瓶瓶罐罐,又是個不曾見過的陌生人,便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心頭有些想法。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1 04:30
第五十二章 有話好好說

張潛也未料到自己千般小心,仍然惹來覬覦的目光,和那中年修士相互檢驗著丹藥品質。

“好俊的手法,將藥中雜質祛除的如此乾淨,這清毒丹品質可稱上上等。”那中年修士在瓶口輕輕一嗅便忍不住讚道,怕藥性揮發,便用禁制封了起來,而後看著張潛,眉間多了幾分異色,說道:“想不到道友如此年輕,這煉丹的本事卻如此高明,不簡單,不簡單。”

“謬讚了,這丹不是我煉的,而是我一位同門師兄。”張潛如實說道。

對於對方稱讚,張潛並不在乎,對於手中這固壽丹的品質,也同樣不在乎,他只在乎交換的差價。

那中年修士見張潛如此穩重,而且對這固壽丹的品質也閉口不提,便知道對方心裡有數,欺騙不得,又從袖囊之中摸出一枚玉瓶,遞了過去:“我這固壽丹品質只能算做一般,比不得你這清毒丹,便做二比一的差價交換,你看如何?”清毒丹並不常用,而且煉製所需藥材也不如固壽丹珍貴,如此價格也算合理。

張潛見他如此實誠,倒也爽快,將那兩瓶固壽丹收下,而後讓他將清毒丹取走。

“這位兄弟,我看你身上有許多品質不錯的丹藥,要不要咱們做個交易?”

張潛感覺有人朝他走來,下意識的轉過身防備,就聽見有人對他如此說道,然後便見了一個略顯痴肥的胖子正笑眯眯的望著他,笑容異常的親和,不等他答話,便將他連拉帶拽的往自己那攤位上拖去。張潛從世俗出身、洞徹人心,觀他神色便隱隱覺得不太對勁,生出一絲戒心,拂袖一揮,將他手彈開。

“什麼交易?”張潛站在街心,開門見山的問道。

那胖子被他拂了面子,雖然還是一臉笑容,眉間卻多了幾分寒意,便是那種笑裡藏刀的感覺。

“我手上也有不少丹藥,想和你做個交換,各取所需。”嚴世平說道。

張潛一聽,心中有了底細,雖然知道這胖子恐怕不好糾纏,不過如今他也需要做這生意,便隨他去了。

二人來到街對面的攤子前,嚴世平從桌下抽屜裡取出幾個精緻的玉瓶擺在了桌面,而後說道:“我這也是固壽丹,只是和尋常市面上的固壽丹有些不一樣,你那裡有沒有固壽丹,我們換換?”

胖子這話雖然說的有幾分婉轉,但是張潛也聽的明白,他拿出的這幾瓶固壽丹恐怕品質糟糕,想換一些品質稍高的丹藥,當然其中會有一個差價,根據品質檔次決定的,正符合他如今心思,心頭那幾分厭惡的情緒變淡了幾分,做生意是論物不論人,總不可能因為討厭對家,就放著大好的利益機會不取。

張潛從腰間口袋裏取出一瓶固壽丹遞了過去,而後拿起桌上的一瓶固壽丹隨便看了看。

也只是隨便點點數量,至於品質如何,他卻不怎麼在乎。

不過這一嗅,神色之中卻浮現出一絲小小的驚訝,這固壽丹就藥性而言,似乎比徐釗煉製的還要強上三分,想來是原藥的質量比較出色,只是煉出來的成品丹藥卻只能用“不堪入目”四個字來形容。

嚴世平自然知道自己煉製這固壽丹品質如何,一開始就沒打算跟張潛規規矩矩的作生意,裝模作樣的檢查著培元丹的品質,一雙賊眼卻在張潛身上來來回回的打量,自然發現他那口袋裏還有不少存貨,而後陡然回過神來,卻是被瓶中散發出來的清香所吸引,藥生香氣,這是品質精純倒極點才有的特性。

他雙眼之中燃燒著一陣濃烈的貪慾。

“是固壽丹不錯,只是品質有些糟糕,和我這固壽丹有些差距,便做一比三的差價吧。”張潛說道。

嚴世平腦中思緒急轉,一些爛點子在心頭亂竄,他也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這固壽丹跟對方的完全就沒辦法相提並論,一開始就沒想過張潛會答應跟他交換,此時突然聽見這話,頓時嚇了一跳,一時間竟然沒反應過來,看著張潛愣了片刻,而後不可思議的問了一句:“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做一比三的差價。”張潛很有耐心的複述了一遍。

“原來是個愣頭青。”嚴世平心頭狂笑,覺得自己撿了大便宜,而後又覺得張潛這人有些耐人尋味,便不動聲色的打量起來,心頭那絲貪婪逾漸撩動心神,他暗道:“我如今手上只有三瓶固壽丹,按這差價只能換他一瓶,遠遠不夠啊,看他稀里糊塗的樣子,不如趁機訛他一把,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打定這注意,嚴世平臉上那一絲笑意頓時消散,厲色說道:“你這差價卻是有些欺心了。”

張潛呵呵一笑,神色隨意,問道:“那你說按什麼差價?”

嚴世平將他這般反映當作軟弱可欺之態,以為自己將他唬住,愈發的有信心了:“我這固壽丹雖然雜質多了一些,然而煉製時選取的靈藥原材都是上上等,藥性比尋常固壽丹強了一倍不止。”

張潛點了點頭,既不反對也不表態,他這話半真半假,卻是誇大其詞的部分居多,這三瓶固壽丹藥性雖是不錯,但絶不至於如他所說一般,他雖然沒點破,然而心裡卻是清清楚楚,自然不會被他忽悠,然而嚴世平見他點頭,便覺得這小子好糊弄,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而後說道:“我看一瓶換一瓶才算合理。”

“那看來這筆生意我們是做不成了。”張潛搖了搖頭。

嚴世平沒料到張潛態度轉變的這麼快,一時間沒反映過來,大叫一聲:“說好了,你怎麼就能反悔?”

“我什麼時候與你說好了?”張潛看了他一眼,而後將手裡的固壽丹遞了回去。

“原來這小子一直在玩我。”嚴世平這回終於明白過來,心中貪慾、羞惱使得他臉上神色微微顯露幾分猙獰,而後伸手接過張潛遞過來的培元丹,順勢往地上一摔,玉瓶乍裂,十幾粒固壽丹滾的遍地都是,那陣濃郁的藥味立即使得四周修士轉過目光來,他便撒潑道:“喲嗬,生意做不成,竟然摔我東西。”

張潛微微一愣,雖然這變故來的突然,然而他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嚴世平見他一副呆頭呆腦的樣子,神色更是咄咄逼人,抬手就要去拽張潛的胳膊:“我這東西壞在你手上了,你今天是不買也得買了,趕緊拿三瓶固壽丹出來賠償我的損失,否則今天讓你好看。”他這裡一邊說著,臨著的幾個攤子上便有幾個笑容陰冷修士朝他靠了過來,全是嚴世平結交的幾個狐朋狗友。

張潛哪會管他,手上一個虛晃便躲了過去,還順勢將自己擱在桌上的固壽丹抄了回來。

嚴世平一把抓了空,還見倒手的一瓶培元丹也丟了,頓時羞惱。

“好你個小子,還想就這麼了事不成,不狠狠收拾你一番,你不曉得馬王爺有幾隻眼睛。”嚴世平臉上肥肉亂顫,一巴掌便朝張潛臉上狠狠扇了過去,倒沒動用殺人的法術,這互市之中嚴禁鬥法,若壞了規矩便連他也討不到好處,不過料想這一巴掌也能將這小子抽個好看,畢竟兩人近在咫尺。

然而他手剛剛掄到一半,神色之中陡然浮現一抹驚恐之色,揮手之勢猛的遏止。

便在張潛身前,一團巴掌大小的真火悄無聲息的出現。

嚴世平甚至都沒發現張潛是什麼時候施的法,被那一團真火近在咫尺的威脅著,他縱有一身修為也施展不出來,恐怖的熱浪一波一波的侵襲著他肥肉中的褶子,不過片刻便生成一臉的濕汗,剛才他手若是再快上一分,恐怕整個手掌已經被燒成焦炭了,他吞了口唾沫,目光微斜,看向一側。

瞧清楚自身處境,心中的希望頓時被瓦解了。

他本以為自己那幾個兄弟能幫他解圍,卻沒想到在那兩人面前,也同樣漂浮著一團真火,甚至反映、表情都與自己如出一轍,顯然也被張潛打了個措手不及,陷入了無法反抗的險境之中。

“有話好好說。”嚴世平兩個眼睛都快成了鬥雞眼,死死盯著那火團。

“上哪撒潑不好,非來尋我晦氣。”張潛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他如今倒無殺人之心,為了幾個宵小便惹得一身麻煩實在顯得有些愚蠢,不過忍氣吞聲受人欺辱的事情他也絶不會去做,這嚴世平方才想對他做什麼,那他便一分不少、一絲不差的還回去,正所謂有仇報仇有怨報怨,這般做也不失道理。

他眉頭微微揚起,正欲抬手,突然發現嚴世平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絲不該有的驚喜。

而後身後傳來一陣動盪之聲,似有人沖此處而來。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1 04:32
第五十三章 何須你來饒

馮亭領著許世在互市中尋了片刻,終於是找到張潛的蹤跡。

許世在路上還琢磨著如何尋他晦氣,就算這互市是他天祿峰地盤,而且他對自己實力極具信心,也不懼怕尋常宵小之輩,但眾目睽睽之下拿人問罪,總要有個理由藉口,沒想到張潛竟然膽大妄為,在互市之中與人鬥法,正好落了把柄在他手中,氣勢洶洶的走敢上去,一聲厲喝:“狗賊,敢在互市中撒野!”

“許師兄,你來的正好,快助我降服這狂徒。”嚴世平見許世從長街盡頭趕來,立即大叫一聲。

兩人平日也有交集,而張潛卻不知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愣頭青,自然不怕對方不幫自己,將此人的出現當作一絲契機,順勢以言語打亂這人心神,而後從那法術籠罩之下脫身,如此方法果然湊效,張潛下意識的回了回頭,法術凝聚成形的真火也驟然潰散,嚴世平沒了顧忌,怒火湧上心頭,一聲暴喝。

“小雜種,敢威脅我,看爺爺我……”

他這一句話還未說完,便覺得眼前一花,而後聽到了不知從何處傳來的一聲脆響。

心頭怒火隨著未能出口的後半句話戛然而止,陳世平捂著鼻子便蹲在桌子後面,鼻梁被張潛突如其來的一拳打斷了,鮮血流了出來、眼淚也在不受控制的往外擠,堂堂一個元精雲布的大修士,便被這一拳打的失去了戰鬥力,這種痛苦瞬間衝上腦門,絶對可以讓心志不夠堅韌之輩在短時間內行為不受支配。

嚴世平生於安樂,而後又得了父輩余萌,一路修行也全靠外物輔助,未受過什麼大苦大難。

便連四重心魔也是依靠靜心凝神的丹藥和高手襄助才得以順利渡過,如此劇痛,簡直是他生平第一次嘗到,此時瞬間給他擊潰了。

張潛很滿意自己這一拳的效果是,雖然剛才一巴掌將他扇飛可能有更強的既視感,然而卻不如打斷鼻梁來的實在,這種銷魂蝕骨的劇痛肯定會讓他更容易記清今天的教訓。

許世從長街另一頭氣勢洶洶的趕過來,然後眼睜睜的看著平日在互市上橫行霸道無人敢惹的嚴胖子被張潛一拳打在了臉上,雖然過程太快,沒看清傷勢,但看嚴世平像小狗一樣蹲在地上,恐怕結果有些糟糕,此刻心情也不知道如何形容,又覺得好笑又覺得氣憤。

馮亭卻想到了自己之前挨那一拳,淤青未褪的臉上出現一抹潮紅,紅得發紫。

“我卻忘了互市之中不准擅自鬥法。”

未待許世先發制人,張潛卻是負手轉過神來,後知後覺的說到,一副恍然記起的樣子。

“你。”許世未料到張潛這般坦然,甚至可以說得上無賴,竟然無處下嘴去咬,一句話憋在肚子裡不吐不快,惡狠狠的指著他,正在考慮說辭,一旁馮亭卻搶白道:“一句忘了就能推脫了嗎?”

許世頓時轉過彎來,你雖然收的及時,不過這裡是我的地盤,你過沒過線還不是老子一張嘴說了算,跟你白費那麼多口舌作甚,神色冷厲:“規矩便是用來約束你這種人的,否則要規矩有什麼用,現在後悔也晚了,隨我回巡市監吧。”而後瞥了一眼嚴世平,問道:“嚴師兄你沒事吧?”

嚴胖子蹲在地上,臉色如紙,那陣疼痛緩過了,如今才喘得上氣,淒淒哀哀的說道:“這小子下手忒狠了點,勞煩許師兄將他拿下,待會我跟你一到去巡市監,我非讓這小雜種知道死字怎麼寫的。”

兩人自顧說著,全然將一旁站著的張潛給忽視了,好似此人只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罷了。

先前嚴世平雖然被張潛收拾的悽慘,不過並未對他的實力產生清晰的認識與認可,前後兩次受制於人不過是因為自己大意,才吃了這小雜種的虧,若是擺好架勢鬥法,憑藉自己實力絶對能將碾壓致死,他如今雖然家道中落,畢竟也曾風光一時,父親所留許多法寶被他賣去許多,但也有餘留。

倚仗這些事物,他在互市之中橫行霸道多年,也不曾吃過一點虧,眼前這個貌不驚人,周身上下連法器都無一件的窮酸修士,又能將他怎樣。

嚴世平姑且是這種心態,心高氣傲的許世更是不講張潛放在眼裡。

先前他施法凝聚的幾團真火被其看在眼裡,雖也有可圈可點之處,但對他而言,還遠不夠看。

張潛卻也不說話,只是安之若素的看著兩人。

“隨我走吧,還愣著幹什麼?這事情總要有個處理的方案。”許世瞪了他一眼,神色更凶了幾分。

張潛雙眼微眯,心中已是不快,殺意驟起,嘴角扯起一點似笑非笑的弧度,說道:“原來天祿峰弟子也與市井無賴一般的糙性,蛇鼠一窩、恃強凌弱,方才我乘一白頭翁入城,便見我可欺,想要勒索財物,讓我打了,卻並未取其性命,只想讓他得個教訓,卻不知死活,搬了救兵來尋我麻煩。”

一旁圍觀之人,聽的他這番說辭,頓時低聲議論起啦,看著許世三人神色也微微有了些鄙夷與厭惡。

“好個搬弄是非的尖牙利嘴,壞我天祿峰清名,更是饒不得你。”許世眼中冷意驟起。

張潛乾笑一聲:“何須你來饒。”

說罷,便往前踏了一步,一旁馮亭見此情景便知道雙方下一刻恐怕便是劍拔弩張的結果,事情既然沒了迴旋的餘地,乾脆趁此機會搶先動手,也好賺回幾分顏面,證明他並非膽小怕事之輩,否則一會等張潛和許世鬥起法來,憑他修為也根本插不了手,只能在背後干看,加上之前的事,恐怕挽不回這面子了。

趁著兩人敵對之時,馮亭從背後兩步搶上前,探手便朝張潛肩上推去。

口中一面怒斥:“狂妄,在我天祿峰腳下還敢如此放肆!”

張潛只是略微瞥了他一眼,便看清了他色厲內荏的本質,微微側身避過那一下推搡,那馮亭便從他身旁錯過,然而張潛卻並未打算就此罷休,息事寧人。抬手一甩臂掃中他胸膛,將他身上那層鎏金般的光彩打的支離破碎,而後身軀沿著來時的軌跡仰面跌出,一步欺上,張潛一隻手快如閃電的抓住了他的脖子。

竟然將倒飛出去的身軀瞬間抓住,活生生的懸在空中,就像是掛在絞刑架的上的死屍。

馮亭絶沒想到自己做戲的一場表演換來的卻是雷霆震怒般的結果,更沒想到張潛實力已經強到能在許世眼皮子地下輕易致自己於死地,心頭充滿了後悔,不過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甚至無法流露出一絲情緒。

整張臉已經被痛苦的扭曲所佔據,口鼻也在不停的往外滲著鮮血。

先前一撞不僅破了他的六丁六甲護身神咒,更使得他內腑受到重創,只剩一口氣在,如今被這般掐著脖子提在空中,莫說掙扎,便是呼吸都異常的艱難,眼看著整張臉漸漸灰敗,便要失去性命。

許世也未料到馮亭竟然貿然動手,雖有些不知死活的感覺,卻也勇氣可嘉,自然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他丟掉性命,如此一來便有些束手束腳,異常的憋屈,張潛要取馮亭性命不過舉手之間,他便是修為再高,也是沒轍,只能放緩態度,商量道:“我師弟修為低下,你拿他做威脅又算什麼英雄,有本事衝我來。”

“也好。”張潛眼睛微眯,擰著馮亭脖頸的右手不斷提升,使其雙腳離地已足有三尺。

而後也不多說,高高揚起的手臂猛地一甩,那半死不活的馮亭便似一片落葉一般,猛地飛出!

不等那邊摔落地面,張潛身上陡然發出一陣沙沙的響動,身上那層肉眼難辨的白色軟鱗竟然微微顫動起來,含胸拔背,雙眼之中綻放出一陣強烈的殺意,好似整條長街都陷入了朔雪飄零的隆冬。

“張潛,不要胡來!”

正在兩邊一觸即發,隨時可能血染長街之時,一陣熟悉的聲音陡然出來,竟然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1 04:34
第五十四章 解圍

長街邊一處門庭若市的樓前突然飛下一個身著黑衣腰繫銀帶的道人。

此人能直接道清張潛姓名,自然與他有一段舊識,從一開始青槐道人就目睹了長街上的整場爭端,初見張潛之時他尚有些疑慮,不敢相認,自然也未插手管這閒事,而後見張潛摧枯拉朽一般將馮亭擊倒,又殺機流露欲殺許世,終於和當初在長街上一怒襲殺衙役的人影重合再了一起,於是現身果斷阻止。

或許是出於一份情義,他是張潛的領路人,自然不願看他眼睜睜的闖下潑天大禍。

不管這一年內發生了什麼,使得他不僅打破了不能修行的桎梏,而且實力突飛猛進至此地步,但是在天祿峰中殺了其門下弟子,絶對逃不過一死,無論對誰而言,或著說於公於私,都絶非好事。

自去年新晉弟子入門之後,青槐道人因為成績斐然,得以陞遷。

雖然還是巡察使的身份,但是職權範圍卻從世俗轉移到了門派之中,而且還是五大主峰中的天祿峰,身份地位可謂得到了一次質的飛躍,巡察使雖不管巡察之地的政務,卻有點類似於皇帝派出的欽差,直接由掌門管轄,監管天祿峰的意識形態、處理外峰與管轄之地的衝突事件,保證小溈山洞天的統一。

如果張潛當街殺了天祿峰之人,那就意味著峰與峰之間的衝突,已經屬於門內鬥爭的底線。

一峰之中,門下弟子爭強好勝,鬥來鬥去,哪怕是你死我亡,門規也不會加以制約,因為這不傷及門派根本,但七十二峰之間,若有矛盾衝突,很可能會使得門派內部產生分裂,決不能姑息容忍。

這種事情一旦在青槐道人的眼皮子底下發生,那便是他的失職。

長街之上,張潛微微抬起的腳跟慢慢放下,緊繃的身體也漸漸鬆弛開來,方才只要再慢一步,他恐怕已經衝殺出去,至於結果雖不能預料,恐怕也與慘烈二字相去不遠,他也十分清楚在此處殺了天祿峰門人是闖下何等大禍,但任由對方欺辱,也非他所願,此時聽見有人喚他名字,便順勢收斂殺機。

相隔幾丈之外,許世身上寒意漸去,神情莫名有些恍惚。

方才被張潛盯住之時,他真的有種死亡降臨的錯覺,心頭竟然生出了一絲恐懼。

只是這個念頭從無意中而生,此時消失過後,難免會因此生出一絲羞惱,也對張潛動了殺心,然而看見遠處走來之人,眉頭頓時皺在了一起,他在巡市監當值,自然認得最近新來的巡察使。

有他從中協調,此事恐怕只能暫時告一段落了。

許世微微拱手,算是與青槐道人見禮,因為此人掃興的緣故,因此態度算不上十分恭敬,他卻不知道若非青槐道人那一聲制止,此時自己恐怕已經橫屍街頭了,猶在怨恨此人來的時機不巧,壞了自家好事,不能狠狠教訓這個胡作非為的狂徒,心頭也在考慮:“暫且擱下,看看這人與青槐道人什麼關係再說。”

兩人看似是認識,不過關係如果不夠密切,那也算不得什麼。

青槐道人雖然奉證明道諭巡察天祿峰,不過他若想好好交差,也必須要獲得天祿峰的支持才行,自然不敢過分得罪自己,否則自己回去在師父面前說道兩句,他這日子也不會過的順心如意。

張潛雖是收斂了殺機,卻也要防備這許世,退了半步,這才慢慢轉過身去。

“青槐道長?”張潛微微有些意外,而後拱手寒暄一句:“卻是好久不見了。”

青槐道人也沒料到張潛會如此心平氣和的與他打招呼,一前一後的反應實在太過峰迴路轉,竟然一點怒意都感覺不到,好似先前在長街前與人一決生死的人不是他,不免有些意外,微微仰頭打量著他的眉目,終於確定此人便是曾經自己親手救過一命的張潛,心頭竟然生出一種不勝唏噓的感覺。

一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怎麼就能讓一個人發生這般變化呢?

若是當初資質考核時沒有那場變故,張潛得高人看重,如今修煉到這般境界也不是太讓人意外,然而張潛當初確確實實是跌落塵埃,若非自己出手幫襯一把,可能連外門弟子都做不成。

可眼前這一切,卻讓青槐道人的認知徹底被打破。

從他先前施展法術來看,應該是焰獄峰的聚火訣,一次凝聚三團真火,這般手段已經算得上登堂入室。

“觀他精神、氣質、神態,恐怕已經渡過了四次心魔,可惜用心神幽虛經收斂住了氣息,我也感覺不到他的具體境界,與許世縱然有所差距,恐怕也相去不遠了。”青槐道人心頭漸漸明了,咋舌暗道:“殺伐果斷比當年可謂一點沒變,甚至更為凶戾,若我先前不阻攔者,這許世真會被他殺了也說不定。”

張潛修煉道淵之術,一身氣息被體表那層軟鱗阻止了七七八八,這青槐道人神識也感覺不到。

不過《心神幽虛煉火訣》從‘幽虛’二字中,也脫胎出一門收斂氣息之法,他卻沒有因此產生懷疑。

“確實好久不見了,若非你親口叫出貧道道號,我都不敢相認了。”青槐道人感嘆一句,心頭縱然有許多疑慮,卻也不急當下來問,挪轉目光看向許世,說道:“先前街上事情我也看見了,本以為是你們尋常小打小鬧也不想多管,卻沒料到衍變倒打生打死的地步了,是我失察,便賣我一個情面就此作罷如何?”

許世見兩人似是許久不見,應該是關係生疏,便也不在顧忌什麼。

此時又聽見青槐道人這番話,頓時有些羞惱,這廝看似是息事寧人,卻在偏袒張潛。

“巡察使在此,在下也不敢胡來,但是這人將我師弟打成重傷,又豈能輕易放他離開,還請將他交於我手中,由我天祿峰處置。”許世態度、語氣雖然恭敬,然而這要求卻有些咄咄逼人。

“這麼說,你是不給我這點情面了?”青槐道人微微皺眉,側目看著他。

許世被問的一愣,他開始本以為這青槐道人與張潛關係淡薄,犯不著盡心盡力的保他周全,卻沒想到此人態度竟然是如此強硬,可惜說出去的話就像是吐出去的唾沫,總不能舔回去,哪怕冒著得罪青槐道人的風險,他今天也要蠻橫一把,點頭道:“並非不給巡察使面子,只是晚輩不好像師門交代。”

青槐道人哪裡聽不懂他在借天祿峰壓自己,本想息事寧人,卻被挑起了怒意,哂笑道:“哪裡需要像你們交代,方才這事情前後我看的清清楚楚,誰對誰錯我還分不清嗎?你那師弟落得如此下場也算活該,這互市為互通有無之市,只要是我小溈山的門人,都可進出買賣,你們卻要設卡收費。”

許世沒料到這青槐道人直接與他撕破臉皮,這番話便算是戳中他軟肋了。

“這互市秩序也許我們師兄弟維護,耽擱多少修行時間?收取一些費用彌補損失,也算是天經地義。”

許世黑著臉說道,幸好這青槐道人還不知道馮亭這小子不僅收了費,還意欲勒索,否則今日處境更是被動,不過被張潛那平靜的目光掃在臉上,卻是火辣辣的感覺,一張老臉簡直沒地方擱了。他現在真恨不得跟人打死打活一場來的痛快,可青槐道人跟眼前站著,手段高他一個境界,妄自動手純粹是自尋死路。

“維護秩序?可我哪裡見過你幾人好好做過,先前明明是這胖子碰瓷訛人,事情不成又想動手打人,結果你們怎麼做的,因私廢公,過來就拉偏架,實在為人不齒!”青槐道人怒斥道。

許世這回是被罵的沒脾氣了,因為這事從頭到尾就根本沒占住道理。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1 04:35
第五十五章 恩情

“可我師弟他……”

許世黑青著臉色還想強辯,卻被青槐道人直接打斷:“我已經說了,你那師弟是罪有應得,趁著沒死趕緊救人去,卻非要跟我講這些沒用的道理。”而後目光看像一旁戰戰兢兢的嚴世平,怒道:“我不管你是哪家弟子,今後不要讓我在互市之中看到你,否則定要像你師父問個清楚,到底會不會管教弟子。”

嚴世平以往雖然行事張狂,可家道中落之後,也只敢仗著修為在同輩之中耍些威風。

似青槐道人這種,不僅修為高他許多,地位職權更是與他無法相提並論者,他是完全招惹不起的。

此時被這般訓斥,也只能唯唯諾諾的聽著,心頭恨張潛簡直滴得出血來:“想不到這愣頭青竟然認識巡察使這種人物,且容你狐假虎威一陣子,我嚴世平遲早要還回來,否則你不知道馬王爺幾隻眼睛!”

“我給你說的,你聽明白了嗎?”青槐道人見他不回答,又是怒斥一句。

嚴世平被嚇了一個哆嗦,連忙道:“聽見了,聽見了。”

“聽見了還不快滾!”青槐道人狠狠一甩袖子,一股兇狠的氣質撲面而來。

張潛在旁看的直抹鼻子,也沒想到青槐道人僅因為當初一絲情分便為他作出這些事情,就好像一個護短的長輩一般,心頭略微有些感動,卻也沒開腔搭話,只在一旁不動聲色的看著,那嚴世平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將桌子上三瓶固壽丹兜進口袋裏,連臉上血跡也顧不得去擦,拖著痴肥的身子一陣小跑,消失在了街角。

許世臉色更是難看,自然明白青槐道人先前那番舉動是殺雞儆猴。

“既然如此,這事便由巡察使處理吧。”

青槐道人如此做法,已經是在宣示自己的立場,無論如何也要保全張潛,許世心知肚明,自己再這般糾纏下去,也討不到半點好處,便放低了態度,準備來日在做計較,反正已經知道張潛名號。

“好,你看如何?”青槐道人轉身問了問張潛。

張潛未料到他會考慮自己的意見,愣了一下,青槐道人還以為他不願善罷甘休,勸解道:“冤家宜解不宜結,修行之人所修為大道,為的是長遠,不爭朝夕之間。”他這番話便是隱隱提醒張潛不要意氣用事,為了一時爽快壞了修行大事,實在有些得不償失,這天祿峰可比不得俗世衙門,殺幾個人不可能草草了事。

聽他如此一說,張潛隨口笑道:“一萬年太久,我卻只爭朝夕。”

這話本不過隨口而說,有幾分率性,可此時聽起來便有些不服規勸的感覺,青槐道人面色微變,以為張潛還打算繼續糾纏,那他可真算是攤上一樁爛事了。見他如此反映,張潛失笑道:“我卻只是隨口一說,師兄既然開口,我也不能不識抬舉,這事便就此作罷,無論之前誰對誰錯,有何恩怨,都一筆勾銷。”

青槐道人鬆了口氣,而後看了許世一眼,與兩人說道:“那我今日便做個和事佬,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同門師兄弟犯不著爭個你死我活,我正好在梓真樓擺酒,兩位便隨我一起吃杯酒去?”

“全憑師兄吩咐。”張潛到不在意。

許世眼角抽搐一下,而後道:“勞煩巡察使好意,師弟有傷在身,我恐怕不方便去了。”

青槐道人本想規勸兩句,可見他眼中那一絲寒意,便也不在多說,說道:“那你便去,莫耽擱了。”而後喚著張潛一道往街邊梓真樓去了,這梓真樓卻是青槐道人師兄梓真道人開的,有點類似於俗世之中的酒樓,只是其中酒食飯菜,都非凡物,是以各種奇珍靈物為原材,再用真火烹飪,妙不可言。

“你莫小看了這梓真樓,用日進斗金來形容也不為過。”青槐道人一邊將張潛往樓上領,一邊說道。

張潛隨他一路走著,這梓真樓中生意果然極好,一連上了三層,落座率竟然還高達七成,忽然他發現一名修士喚過樓中弟子結賬時,給的竟然是一種奇怪的符紙,不帶一絲五行靈氣,只是上面的符文複雜倒了極點,細微之處用纖毫形容都有些為過,而且標有數額,有點像俗世之中的銀鈔,讓他有些摸不著邊際。

“那便是宗門貢獻度,只不過記錄於紙上,可以在宗門之中換取各種資源,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種等價交換物,你可以將他想成俗世中的金銀。”青槐道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將他一舉一動都看的真切,自然知道他心頭所想,與他解釋道,而後又說道:“其實世俗世外都是一樣,不過是凡人與修士間有所區別。”

“嗯。”張潛點了點頭,隨著青槐道人一路到了五樓。

這梓真樓雖在這互市中不算起眼,然而比世俗中許多建築都要高大壯觀,世俗繁華比之世外繁華,可謂小巫見大巫一般,兩人在一處雅間中坐下,桌上還有些沒吃完的酒菜,青槐道人喚過一管事的弟子,吩咐之後,不過片刻便有幾名弟子上來換好席面,上百年的靈龜燉湯,香氣沁鼻的靈藥珍釀。

“修行之人雖說斷絶了口腹之慾,不過民以食為天,食為人之天性,不必如此拘束,而且這些飯菜酒食可都是大補之物,對身體也有好處。”青槐道人停杯舉箸,撕下一片靈龜之肉塞進口中。

張潛見他如此爽快,也斟滿一杯酒,與他同食。

兩人以酒助興,雖然說不上相談甚歡,然而張潛默默聆聽,也算是投機,青槐道人講的大多是這小溈山中的一些勢力以及那些不成文的規矩,也是怕他將來闖禍,關係如此漸漸熟絡起來,酒過三巡,青槐道人忽然端正了顏色,一本正經的問道:“有一事我一直想問,卻怕有些唐突,不知該不該說。”

張潛自然知道他想問什麼,不等他問,便與他說道:“我知道師兄是想知道,我如今這境界是怎麼得來的。”

“的確如此,若不弄個明白,我實在忍不住去猜。”青槐道人倒不隱瞞什麼。

“其實那日資質測試時,出現了一絲意外,其實我資質也並非那般不堪,那一枚求生丹是我自己使了些手段吐出來的。”張潛這般說道,話中七分真三分假,倒是讓人分不清了。

“哦?”青槐道人頗為不解,問道:“師弟為何這般做?”

“當時自作聰明了。”張潛搖頭苦笑。

這般含糊其辭一說,也沒講清,全由青槐道人自己去猜,卻是極為巧妙的岔開了話題,沒有繼續追問。

“後來進入焰獄峰中,我修行漸漸有了起色,得了門中長輩看重,便賞了各種資源供我修行,如今剛剛渡過四次心魔,使得元精聚合。”張潛卻是沒講他在焰獄峰中大開殺戒之事,青槐道人雖然多次幫他,對他有大恩,但兩人關係可以用“同生不共死”五個字來形容,犯不著將自己的秘密跟他全盤托出。

雖然有些不坦誠,但這種於人於己都無好處的事情,講清了也毫無用處,反而將他拖進自己的困境中。

“當初我在青羊縣時,我便看重了你這份心性,可惜後來資質考核時,橫出那麼一趟子事情,如今看來,果然不是我走眼了。”青槐道人聞言大笑道,拍著張潛手背,毫不矯情的說道:“將來飛黃騰達,可莫忘了照顧師兄。”在他看來,張潛能在一年之內,修煉到元精雲布初境,雖然眼下修為不及自己,但將來成就不可限量,大有可期,與楊繼業、方希直等人一般,都是前途無量之人,也不枉自己一番苦心。

青槐道人行事偶爾也講幾分情誼,但本性之中卻更加注重功利。

張潛自然看的明白,不過對此毫不在乎,不管青槐道人幫他是何種目的,哪怕別有所求,但說出一朵花來,也抹殺不了自己受他恩惠的事實,這便是道理,也是他處事的準則,有恩必報,有仇必償。

“將來師兄若有需得著師弟的地方,便知會一聲,不敢不上心。”

張潛也未說什麼兩肋插刀、肝腦塗地的話,徒顯矯情,一邊悶頭吃飯,一邊隨意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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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生財之道

青槐道人見他如此說,也看出張潛並非那種表裡不一、口是心非之人,倒是值得一交,當初那善緣也算結的值了,而後放在張潛手背上的指尖似乎察覺到了一絲異常,注目一看頓時心生驚訝,自然是發現了張潛皮膚上那層細膩如玉的軟鱗,問道:“你身上這是什麼?怎麼和旁人不同。”

張潛也不見慌張,這身上軟鱗雖然肉眼難辨,甚至可以隔絶神識,不過兩人同桌而坐,相隔甚近,總有被發現的時候,他早已想好了說辭,解釋道:“這是白骨道人傳授於我的一門法術。”

青槐道人聽他這般一說,便也不在懷疑,只是神色間多了些凝重。

張潛卻是看穿了他的心事,問了一句:“怎麼?”

“有些事情我這外人實在不好插嘴,怕壞了你門中情義。”青槐道人搖了搖頭。

“師兄當初於我而言相當於有再造之恩,別人我可以不信,怎可信不過你,但講無妨。”張潛說道。

青槐道人放下手裡的杯子,似在考慮,而後皺眉講道:“白骨這人行事陰損狠辣,絶不會平白無故施人好處,他如今正在練一種叫‘白骨天魔’的身外化身,便是那日接你時見到的那頭骸骨巨獸,此物需要大量的精血藴養,我怕他傳你這門功法怕是別有居心,不過也不能蓋棺定論,你小心他一些便是。”

張潛聞言,心中觸動,點頭道:“多謝師兄提醒,我會留意一些。”

“嗯,不過猜測而已。”青槐道人點了點頭,而後說道:“不過另外一個人你卻得小心一些,便是那許世,你說放下恩怨不再追究,我信得過你,但是那許世卻是表裡不一之人,莫因為我從中調停你就放低了戒心,便成我害了你,如今這段世間且躲著他一些,只要離開天祿峰,他也拿你沒轍。”

“他若糾纏不休,我又豈會跟他拖泥帶水。”張潛搖頭說道,到不在乎。

青槐道人搖了搖頭,說道:“你還是不要莽撞,且不說你如今修為恐怕還差他一線,殺了他有豈是那麼容易善後的,他師傅乃是天祿峰長老平山道人,只差半步便可凝成金丹,近些年來雖然閉關結丹,不問門中事物,可影響力還是極大,他門下弟子若有三長兩短,後果可想而知。”

“不提這事。”張潛隨意一笑,卻是不願在這話題上多做糾纏,兩人在某些事情上完全持有不同的態度,多說也是無益,輕輕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液,這杯中之酒乃是用各種靈藥泡製,放在世俗之中也算是一等一的佳釀,然而他平日裡飲慣了猴兒酒,便覺得這口感差了許多,順手從微塵洞天之中取出一葫蘆猴兒酒。

“這是?”青槐道人眼睛大睜,有些驚訝。

“微塵洞天,白骨道人暫借我使用的,這次來天祿峰也是為他辦些事情。”張潛自然也知道他在驚訝什麼,沒有答非所問來敷衍他,反倒讓人起疑,乾脆又扯白骨道人做了個幌子,而後岔開話題,將猴兒酒與青槐道人滿了一杯,說道:“師兄,你且嘗嘗我這酒,比這梓真樓裡的佳釀如何?”

“原來這樣。”青槐道人心頭還有些疑惑,但也沒在多問,隨手端起酒杯。

先前本不在意,但那酒杯剛剛送到嘴邊,神色之中便流露出一絲意外,而後淺酌一口,臉上那絲意外便化作了不可抑止的驚喜,而後似牛嚼牡丹一般,將那一杯猴兒酒飲盡,魂不守舍的說道道:“滿上!”

張潛笑眯眯的又給他斟滿,隨後又是一飲而盡。

連飲三杯之後,依舊覺得意猶未盡,搖頭道:“酒倒是好酒,可惜以後不能常飲。”

“師兄若是喜歡,如此心願我豈能不滿足。”張潛笑道。

青槐道人有些詫異,這世間佳釀無不是經時間歲月積澱而成,張潛手中存貨想必也不會多,便是將這一葫蘆酒一起送給自己,又能過幾分嘴癮,不禁有些失望:“說來不怕笑話,到我這般年齡,七情六慾都能斬去七七八八,什麼男歡女愛都通通沒了興趣,唯獨貪這一點口舌之慾,可佳釀難得,又豈可輕易得之。”

“這就雖是好喝,可釀造起來卻不難,似這一葫蘆,前前後後花了不到半年而已,也用不到什麼珍稀難求的靈藥。”張潛自入主西廊之後,便著手釀了一池子猴兒酒,最近剛剛成功,如今微塵洞天之中存了十幾壇之多,似手裡這葫蘆,怕能裝滿幾百個也不止,自然能讓他一次飲個痛快。

“此話當真?半年時間釀出的酒味道便能如此醇正?”青槐道人難以置信的說道。

“豈會騙你。”張潛從微塵洞天之中取出一個裝滿猴兒酒的大罈子,將身前桌子碰的哐當作響。

青槐道人滿臉喜色,拍開泥封,頓時一陣甘洌而不失醇厚的酒香瀰漫開來,帶著山中野果特有的清甜之氣,以及靈藥的馥郁幽香,聞著便有種清氣透體之感,似他這般年齡,也算老成持重之人,此時竟然高興的難以自控,雙手在那酒罈上不停地撫摸,說道:“如此重禮,本不好相受,不過拒絶也失了本心。”

“師兄嚴重了,一罈酒而已。”張潛搖了搖頭。

“那我便收下了。”青槐道人在酒罈上佈置了一個簡單的禁制,而後喚過樓中弟子,讓其將梓真道人請來,待那弟子離開之後,便與他解釋道:“我沒微塵洞天這等靈寶,不似你這般方便,這一罈子酒只能存在這梓真樓中,等嘴饞了,便來此處坐坐,不過我這師兄精於生意之道,他若知道你有這酒,待會肯定會糾纏你,你若是不喜,我便幫你拒絶他,若你這酒捨得往外銷售,倒不失為一條生財之道。”

“嗯。”張潛點了點頭,卻是答應了下來,如今他修行資源短缺,對各種進項都十分看重。

不過片刻,一個身材微胖的老頭便從樓下上來,面白無鬚,連頭髮也剃得乾乾淨淨,一笑起來滿臉的褶子,看起來十分親和,完全沒有那種得道高人的氣質,一進閣中,與青槐道人打了招呼,而後詢問了一番身份,方便彼此稱呼,便算熟悉下來,在張潛身邊大咧咧的坐下,全然不論什麼境界、輩分。

“勞煩師兄將我這一罈子酒在你這樓中存著。”青槐道人與他說道。

梓真道人聞言一愣,而後有些不樂意了:“怎麼,是我樓中這酒喝不得了麼?”

青槐道人與其熟識,自然知道他是有口無心之人,非但不介意,反而說道:“與我這壇中之酒相比,你這樓裡的百草液還真入不得口了,不是我無的放矢,不信你自己嘗嘗。”

“大放厥詞,我這百草液提煉五穀之精微釀酒,又加百種靈藥泡製,最少都要窖藏三年,你這破罈子裡的酒就能比我還好?”張潛做事只求效率,倒不在旁枝末節上講究,這裝酒的罈子便是五穀堂中裝水用的瓦罈子,首先在賣相上便過不了梓真道人的法眼,不過他也沒蓋棺定論,還是拆開罈子上的封印禁制。

禁制撤去,那陣無法言喻的美妙氣息便逸散出來。

而後他臉色就變了,先是尷尬,因為這破罈子裡的酒單論味道,便要壓過百草液一籌,先前那番話便相當於打了自己的臉,不過他也並非那種死要面子只顧胡攪蠻纏之人,接受起來相當爽快。

神色之中的輕佻蔑視化作認真與好奇,伸出指尖在酒液中沾了沾,而後放到嘴裡一抿。

“這酒哪裡來的?”梓真道人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語氣有幾分激動。

青槐道人也不說話,只是挪轉目光看了看張潛,梓真道人立即明白過來,便對他沒了興趣,轉而對張潛說道:“張潛師弟,若你還有這酒,我願意花大價錢收購,絶對開出讓你滿意的價格來。”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1 04:39
第五十七章 上鈎

“果然如青槐道人所說那般,這梓真道人會向我糾纏。”張潛想起之前所說,不免失笑,可念及那份恩情,卻難起市儈之心,便說道:“不過一罈酒而已,釀造起來也花不了多少功夫,真有那般值錢?梓真師兄若是有所需求,我自當滿足,青槐師兄與我有一份恩情,這份面子我卻是要給的。”

他這話剛是說完,便被青槐道人連忙打斷:“可別如此說,我和他另當別論,每次來他這裡吃酒,也沒見過少收我一分錢。”隨後瞥了一眼梓真道人,笑眯眯的說道:“這酒或許在一般人眼裡不過如此,不過對好酒之人而言,那便是價值萬金,似那絶世美女一般,我等眼裡不過一具臭皮囊,換了情種呢?”

“師弟這番話說的極有道理。”梓真道人倒也是個實誠人。

“可讓我來說,卻不及固壽丹了。”張潛搖了搖頭。

“看來師弟是個一心求道之人了。”梓真道人聞言,卻是搖頭道:“這酒藥性雖不如固壽丹,然而勝在一個醇正,可如吃飯喝水一般飲用,日積月累下來,好處也是不少,那固壽丹藥性雖然強橫,可是蘊含雜質毒素比較多,一月最多服上兩三粒便達到了身體的極限,這般總體上比較,卻還不如這酒。”

張潛身體煉化吸收能力強悍,自然不能一概而論,因此這猴兒酒在他手中價值也遠不如當初了。

“既然如此,梓真師兄你且說需要多少,看我能夠提供。”張潛點頭與他說道。

聽他如此一說,梓真道人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來,而後比划出一根手指,說道:“一年給我提供這麼多便夠了。”

“一百壇?”張潛微微有些皺眉,這梓真樓生意極好,按需求來算,一百壇已經是個非常保守的數字了,而且數量不夠怎能從質變達到量變?然而這個數量的確超出他的能力,若梓真道人提供靈藥原材,回焰獄峰中費心經營一番,卻也能夠滿足對方所需,可惜他卻沒有如此多的精力,頗感為難,搖頭拒絶了。

梓真道人見他會錯意,連忙道:“不,是十壇。”

“十壇怎麼夠?”一旁青槐道人也覺不可思議。

“物以稀為貴這個道理懂不懂?若誰來我梓真樓都可以喝倒這酒,還怎麼賣得起價錢來?”梓真道人睨了一眼青槐道人,而後與張潛商量起來:“每壇我給你三十粒固壽丹的價格怎麼樣?”

“三十粒?”張潛略感詫異。

“你若嫌少,我再加也行,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梓真道人倒不怎麼在乎這個價格。

張潛心中暗自思忖,仔細算了一下這個賬,他釀這十幾壇猴兒酒所耗去的靈藥不過夠煉幾百枚培元丹而已,而互市上培元丹和固壽丹的交換差價是十比一,十粒培元丹才可能換到一粒固壽丹,也就是說,梓真道人給出的價格已經超出猴兒酒自身價格的三十餘倍,可謂天價了,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

“你且說。”張潛雖然覺得震撼,卻也不覺得離譜。

正如青槐道人所言,這猴兒酒的價值體現在這個“酒”字之上,對修行的益處倒是其次了。

“這酒只能賣給我梓真樓一家。”梓真道人眼神之中有種莫名的狂熱,卻暫時壓制著,因此看起來格外的認真。

張潛也未去猜測緣由,答應下來:“別人要買,我也沒那麼多存貨。”

“哈哈,那便好。”梓真道人笑道,也是爽快之人,喚過門下弟子,不過片刻便取來三十瓶固壽丹來,交與張潛清點,有青槐道人這層關係,他自然是信得過對方,也懶得這個麻煩,手一揮便將東西受盡了微塵洞天,而後取出十壇猴兒酒,包廂之中立馬顯得擁擠起來,露這一手又將那梓真道人唬住了。

當然免不了一番解釋,滴血祭煉的法子的確能讓祭煉者發揮出器物的少許玄妙,也未起疑。

梓真道人讓門下弟子將十壇猴兒酒抬走放入地下的酒窖,而後吩咐一聲:“明天宴請幾位貴賓來我梓真樓中吃酒,讓他們幫咱做個免費的宣傳,後日便開始掛牌銷售,一壺酒十點貢獻度。”

那弟子領命下去,張潛卻是忍不住問了:“十點門派貢獻度到底值多少?”

一旁青槐道人撇了一眼梓真道人,似有些鄙視:“你那一粒培元丹,也不過二十點貢獻度而已,或者咱換個說法,你去宗門礦山采十萬斤的鐵礦,然後交給天祿峰道宮,也能付得起一壺酒的酒錢。”

張潛聽的喉嚨發乾,本以為梓真道人給自己這價格就足夠離譜了,卻沒想到,一倒手價格又翻了幾倍。

那梓真道人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卻不是因為自己的奸商本質讓人當面拆穿了,而是覺得自己占了一個後輩的便宜,臉面上有些掛不住,連忙叉開話題,問道:“白骨老道讓你來天祿峰辦什麼事呢?說來聽聽,看我能不能幫的上忙,我在這互市裡還是有幾分人脈的。”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讓我替他換置一些東西。”張潛扯了個幌子,便將自己的事情說了出來。

“什麼些東西?”梓真道人問道。

張潛將微塵洞天之中的檮杌之皮、鈎蛇的鱗甲尾刺、以及重明鳥的三根尾羽取了出來。

梓真道人微微動容,嘴角抽搐,喃喃道:“看來白骨那傢伙有些相信你啊,如此貴重之物都敢交給你來處理。”而後叫來門下弟子,吩咐道:“去將奇珍樓的薛道長請來,便說我有些好東西要給他看看。”

“這些東西都是煉製法寶的好材料啊,即便是奇珍樓一年到頭也收不到幾件,赤練子雖然二十年不出世了,但焰獄峰還是底蘊深厚啊。”一旁青槐道人微微咋舌,而後瞥了張潛一眼,說道:“若是這白骨老道沒有存歹毒之心,對你而言,倒是天大的好事,焰獄峰全盛時期,幾乎不弱於幽游、碧海幾峰。”

張潛點了點頭,有些事情並不值得說破,也未因為此番無意之話而徒增壓力,沒心沒肺的笑了笑。

便就在三人在梓真樓上等薛道人之時,許世也提著半死不活的馮亭回到了巡市監中,他將心情全都寫在了臉上,門中師兄弟自然有所察覺,免不了多嘴一問,而後聽他將事情原原本本一說,幾人頓時生出一股無名業火來,“這青槐老道欺人太甚,以為巡察我天祿峰,便可為所欲為,且不看有幾斤幾兩。”

“這場面是該找回來!”坐上一中年道人開口說道,看著馮亭身上傷勢,眉間竄起一陣怒意。

許世見此人開口表態,心中扼制的怒意漸漸流露出來,說道:“青槐道人也未做什麼過分之事,而且我們暫時動不了他,可這勞什子的張潛,必須讓他明白得罪我們天祿峰的後果。”

“此人有什麼背景嗎?”一旁有人隱現擔憂之色。

許世一臉不屑的說道:“有背景又如何,難道我就沒有背景嗎?在座各位誰又沒有背景,今天街上若非那青槐道人橫插一腳,我早將他收拾了,卻也不急,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不信他還能在青槐道人的庇護下躲藏一輩子不成,如今只需耐心等上幾日便可。”

正這般說著,一旁軟塌上躺著的馮亭服過療傷的丹藥,此時已經漸漸清醒過來,聽得許世之言,心頭怒恨交加,突然生出一絲想法,插嘴道:“師兄,我倒有一計,可引張潛上鈎。”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1 04:40
第五十八章 驅虎吞狼

許世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頗不耐煩的問道:“你能有什麼辦法?”

馮亭抓著扶手撐起身子,卻不小心牽動了胸口的傷勢,疼得他冷汗直流,面如白紙一般,也不吭一聲,陰沉沉的說道:“還請師兄將那嚴世平叫過來,此事還得讓他出手。”

許世聽他提起嚴世平三個字,頓時氣不打一出來,若非這二胖子行事不講原則,今日也不會讓那青槐道人指著鼻子斥責一通,連反駁的說辭都找不到,不過見馮亭模樣認真,還是派人傳話去了。嚴世平被青槐道人威脅,今後不准他出現在互市之中,他自然不會甘心,如今便躲在巡市監中,四處尋找關係。

不過片刻,嚴世平便趕來了,緊著一臉肥肉,都快擰出了褶子,看起來有點凶橫。

不咸不淡的與在座幾人打過招呼,單論修為境界,這嚴世平也與在場幾人也不相上下,而仗著天祿峰的背景,在座幾位修士也不太瞧得起這個破落戶,因此雙方都有種僵持不下的驕傲,馮亭卻似胸有成竹一般,笑眯眯的喚了一聲嚴師兄,而後道:“我此處有一計可施,讓你報仇雪恥。”

聽他這般一說,嚴世平又覺得鼻梁上劇痛難忍,心頭無比羞惱,說道:“你且道來。”

“張潛來時乘了一隻白頭翁鳥代步,如今便在城外林中放養著,師兄若將這靈禽殺了,那張潛通過靈獸牌必然有所察覺,十有八九會出城查看。”馮亭越說神色越是激動,氣色都好了許多,眼眸之中寒光逼人,豁然看像嚴世平,竟然將後者嚇了一跳,繼續道:“只要他離開互市,嚴師兄可能殺掉他?”

“殺掉他?”嚴世平心裡咯噔一下,他雖想報仇不假,卻未想過取人性命,先前也不過逞口舌之利而已,經馮亭這麼一提,卻突然有了這種心思。

馮亭前前後後遭打,而且都是大庭廣眾之下,顏面喪盡,甚至差點送命,對張潛早已恨之入骨,憤怒、仇恨的情緒比任何一個人都強烈,見嚴世平不正面回答,還以為他是猶豫不決,怒道:“我本以為嚴師兄是有血性的漢子,卻不料也是畏首畏尾之徒,讓人當街打臉都不敢報仇,我若有你這般修為,張潛早就死了。”

嚴世平讓他這般冷嘲熱諷一番,心頭怒意頓時迸發,叫道:“誰說老子怕他了。”

“那好,嚴師兄便按照我說的去做。”馮亭趁熱打鐵道:“互市之外為無人之地,嚴師兄便是殺了他無人知曉,再由我天祿峰給你作證,說你從未離開過互市,便是有人懷疑到你頭上來,也沒有證據。”

嚴世平聽他一說,腦子裡草草考慮一遍,一拍大腿,道:“便依你所言。”

他心頭也是怒恨交加,再讓這火上澆油的一番挑撥,腦子也不好使了,更是難以遏制,馮亭給他講清那白頭翁的模樣之後,便大步流星的出了巡市監,直往城外去了。直到此時馮亭臉上那同仇敵愾的怒意才漸漸消退,恢復了受傷應有的蒼白,而後扭頭與坐上幾人說道:“還望幾位師兄原諒,方才小弟自作主張了,那番話並不代表我天祿峰的立場,只是我對他作出的承諾,忽悠人而已,算不得數的。”

許世之前看馮亭時,眼色之中多有鄙夷,此時卻漸漸產生了一種微妙的變化。

有些刮目相看,又帶著幾分厭惡,甚至還有幾分忌憚。

半晌之後才不咸不淡的說了一句:“這嚴世平實力倒也不錯,而且家底殷實,指不定有什麼手段,對付張潛肯定是手到擒來,這點倒不必擔心,而且有此人出手,也省卻了我們許多麻煩。”

嚴世平此時怒火中燒,自然未能覺悟到自己已經被人當槍使了,離開互市之後,從懷中摸出一個精雕細琢而成的青玉令牌,以神識溝通之後,不過片刻,天際便傳出一陣穿金裂石的鷹唳,一頭渾身如鐵、翼展足有兩丈的巨型黑雕自雲中撲下,瞬息之前還只是一個黑點,一息之後,四周密林便似掀起了一陣狂風。

那黑彫落在林中,彷彿金鐵澆鑄的雙爪深深鍥入地面之中,雙翅如同利刃一般,輕輕一掃,便將四周幾處灌木從中斬斷,斷枝敗葉在風中打著旋亂飛,有種摧枯拉朽的強大,輕易便能掀起人心深處的恐懼。

這黑雕歲近百年,只差半步,便可煉化橫骨化成人身。

妖族煉化橫骨之境,乃是妖修過程中的一道分水嶺,便似修道之人的一陽生,體內生出先天真氣。

也就是說這黑雕便相當於元精密佈之境結成混沌精胎的人物,而且妖修大多天賦異稟,實力更不能以常理度之,嚴世平自身境界尚不如這黑雕,論實力更是相差甚遠,自然不可能降服這等神俊,這頭黑雕乃是他父親留給他的遺產之一,當初也全憑此鷹才得以從鷹神峰中逃脫,一直當作保命倚仗。

嚴世平一躍竄上鷹身,而後神識溝通,與之交流。

妖修只有煉化了橫骨才可化為人身口吐人言,然而成精之後便能產生靈智,能以神識與人交流。

這黑鷹被嚴松馴養了數十年,早已教過他讀書寫字,心性與常人無異,此時被嚴世平急匆匆的喚來,心中便有些不太爽快,妖族本性之中便有弱肉強食這種認知,之前受嚴松挾制,尚且心服口服,可後來落到嚴世平手中,便不怎麼認同這個少主,若非受那靈獸牌的控制,哪會鞍前馬後的聽他差遣。

這嚴世平以前也是心知肚明,因此很少驅使這黑鷹,就算有所需求,態度也十分恭敬。

然而此時急於復仇,態度上略顯草率了一些,這黑鷹便擺起了架子,不咸不淡的問道:“找我何事?”

一面說著,一面抖著羽毛,讓人坐不安穩。

“你別跟我擺那臭架子,小爺現在正在火頭上,快帶我去附近尋一頭白頭翁。”嚴世平怒罵道。

那黑鷹還是第一次被這般欺辱,頓時獸性大發,一聲長唳,搧動翅膀便想將這廝從身上甩下去,嚴世平本就壓抑著怒火,被這般一折騰,頓時就毛了,跳起來在黑鷹背上狠狠踩了兩腳,怒罵道:“你這扁毛畜生,以前小爺對你恭敬,是看在你跟隨過我爹的份上,給你幾分顏色,你還蹬鼻子上臉了。”

“好好,老夫自打從娘胎裡出來,就沒讓人這般欺辱過,爺今天非生撕了你不可。”

黑鷹怒不可遏,鷹唳如潮水一般,一波接著一波,震得四周林木落葉紛飛,嚴世平也未料倒這扁毛畜生反應如此激烈,一個措手不及差點跌落下來,更被鷹唳之聲炸的耳心生疼,模樣狼狽至極。

“你哪裡是從娘胎裡出來的,分明就是蛋殼裡鑽出來的畜生,若非我爹當初點化,你能有今日?不好好聽小爺差遣,那小爺今天便拆了你!”嚴世平自然不會與它好言相說,將手中的青玉令牌高高舉起,那令牌之上綻放出一層迷濛的血光,這黑鷹頓覺腦中湧起一陣劇痛,顱骨都快炸裂了一般。

當初嚴松收服他時,便在他頭頂顱骨上留下一處禁制烙印,如今早已和骨骼融為一體。

妖修煉化橫骨化身為人之時,周身骨骼都會重生蛻換,但唯獨頭頂這一片顱骨不會有所改變,因此妖修哪怕是化為人身,在摸樣上依舊保持著一些原有的特徵,同樣也意味著,除非他能修成元神捨棄爐鼎,那他便一輩子受制於頭頂的禁制烙印,只要嚴世平手中還掌控著靈獸牌,那他便可以決定自己的生死。

黑鷹被這陣劇痛刺激的神志錯亂,精神都有些崩潰。

“你且停下,我聽你差遣便是。”黑鷹漸漸收斂了狂傲,服軟道。

“痛快些,哪會受這罪!”嚴世平怒斥一句,而後驅使黑鷹飛上雲端,與它說道:“你視力極好,在這空中比我神識還要管用,且看看這方圓百里地內,有沒有一頭白頭翁,找出來給我殺了。”

“這是犯哪門子毛病!”黑鷹在心頭腹誹一句,不知他為何提這等莫名其妙的要求,可惜受制於人,卻不敢怠慢。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1 04:41
第五十九章 融火丹

尋常鷹類在千丈高空都能看清地面上的蛇鼠,視力可見一斑,這黑鷹修成精類,視力更是恐怖,飛至雲端,方圓百里之內,一草一木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恐怕要修成金丹之境的修士以神識才能比擬,不過片刻功夫,便在互市三十里外的一處峽谷中找到了正在覓食的白頭翁,一人一鷹立即朝谷中落下。

那白頭翁拖著痴肥的身軀正在一處深潭中啄魚,撲騰著翅膀,水花亂濺,玩的好不開心。

這白頭翁雖也成精,然而修為尚淺,心智如孩童一般,與那黑鷹自然是沒法比較的,如此一來,這黑鷹神色間不免露出些尷尬來,他本以為這白頭翁縱然血統不如自己高貴,可修為也應該不差才對,才不枉自己出手,卻沒料到所見竟然這種貨色,一時間愣在那,他雖然是妖類,心性卻與人無異,也有自己的原則。

你讓一個修行中人,去欺負一個心智不全的孩童,還真丟不起那臉。

黑影瞥了一眼背上的二胖子,問道:“你就讓我對付這東西?這白頭翁不過剛剛成精,一頭不足掛齒的小妖而已,你何苦害他性命?”

便就在黑鷹與嚴世平交流詢問之際,在深潭之中嬉水捕魚的白頭翁也察覺了這兩個不速之客,他雖然智商不高,但絶不是傻子,尤其是黑鷹乃是鳥中王者,對此類事物先天便有種恐懼,撲騰著翅膀便飛走了,那嚴世平看著水潭中被狂風捲起的水花,氣的七竅生煙,大罵道:“讓你殺你就殺,哪有那麼多廢話啊!”

“操你大爺的。”黑鷹頓覺腦中又有陣陣痛楚泛起,在心中怒罵一聲,振翅飛起。

嚴世平被黑鷹振翅掀起的狂風吹了一臉的泥,弄得灰頭土臉,忽然又想起什麼,大喊一聲:“別他娘的直接弄死了,先給我弄殘,讓這畜生飛不了就成。”黑鷹只在心裡罵娘,卻也懶得搭理他,搧動翅膀便朝那白頭鷹追了去,速度快了十倍不止,轉瞬間就將其反超,居高臨下一聲長嘶,那白頭翁掉頭便逃。

這峽谷四面環山,上邊被黑鷹封堵,逃不出去。

往下逃竄卻正落入那嚴世平手中,瞧著那白頭翁朝深潭中下墜,痴肥的身子輕輕一躍,就好像踩著一縷清風,竟然使出了凌空虛度的手段。鷹神峰的道統傳承《神鷹御風決》脫胎於鷹隼,乃是鷹神子當年觀神鷹翱翔、捕蛇所創,兩門常用法術,一門為玄鷹勁,取神鷹御風之玄妙,一門名為鷹唳,乃是音殺之法。

嚴世平如今將這玄鷹勁煉的有幾分火候,掌控風勢頗有些手段。

痴肥的身軀一點不顯遲鈍,踏波而行,連濺起的水花都不能將他衣襟沾濕,反觀那白頭翁便像另一個極端,從高空飛快墜落,竟然把持不住了,直接砸進了深潭之中,一身羽毛被水浸濕,就像落湯雞一般,看起來分外的狼狽,剛將腦袋從水中鑽出,嚴世平便已逼近十丈之地,頓時驚恐,在水中不停的撲騰。

可惜落入水中,羽毛沾水之後重逾千斤,怎麼也飛不起來。

嚴世平嘴角露出一絲猙獰的笑容,五指凌空一抓,虛空之中風聲頓起,四周空氣的不停的凝練,竟然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爪痕,彷彿有千百種力量,在不停的撕扯,那爪痕之中蘊藏著一種粉碎毀滅的氣息,而後猛一揮手,那爪痕自長空中掠過,正中那白頭翁的右翅,瞬間便似千百利刃斬過。

丈許長的翅膀,轉瞬間便如同板上剁過的排骨,瞬間折成數斷。

鮮血狂撒,將這潭水都染成了鮮紅的顏色,染血的白色羽毛飄在上面,就像污穢的屠宰場。

白頭翁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整個山谷都在迴蕩。

聲嘶力竭,悲慘至極。

梓真樓上,一個清瘦的老道正在仔細檢查這桌面上的幾樣東西,那鈎蛇尾刺被他拿在手中輕輕的敲擊,發出一陣陣清脆的聲響,就好像竹管一般,他聽的極為專注,神色沉浸其中,竟然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半晌才將那東西放下,而後說道:“這幾樣東西都是不錯,我也是這梓真樓的常客,也不與幾位耍那心機,便直接說個公道價吧,兩萬門派貢獻值,如何?”

梓真道人屬於牽線搭橋之人,不便表態,一旁青槐道人卻是點了點頭,表示這價格還算公道。

當然最終的決定權,還在張潛手中。

“兩萬點貢獻值,便是一千枚固壽丹,這個價格確實不低。”張潛心頭暗暗盤算。

那薛道人還以為他對這價格不太滿意,微微皺眉道:“這個價格確實不能再高了。”

張潛回過神來,搖頭解釋道:“並非對價格不滿意,首座當初特地吩咐了,要換一批益氣培元的丹藥回去,能不能勞煩薛道長,將這貢獻值換成固壽丹?”這門派貢獻值並不記名,只要拿到天祿峰中,隨時都可以兌換各種物資,但是他卻考慮到了一些細節,如今得罪天祿峰門人,貿然上山會不會惹來麻煩?

薛道人聽他如此一說,點了點頭,從儲物戒中取出一些瓶瓶罐罐來。

這儲物戒是一種攜帶微塵洞天的靈寶,不過用處單一,而且需要度入真氣鞏固其中洞天,因此價值還不如一些上等法寶,但也絶非爛大街的事物,似這梓真道人,都無力購置一枚。

薛道人將桌上瓶瓶罐罐清點一番,只拿到一半便開始往回收了,搖頭道:“我這裡沒這麼多固壽丹。”

張潛微微有些失望。

“你看這樣可以嗎?”薛道人忽然想到了什麼,從儲物戒中拿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玉瓶,只見其中似裝著一個燒紅的鐵丸子,散發出來的暖光穿透玉璧,使得那玉質都變了顏色,一股熾熱的氣息撲面而來,讓人覺得一口氣吸進好多燃燒著的火星,“這是一枚融火丹,中階上等靈丹,完全值一千枚固壽丹。”

“中階甲等靈丹!”張潛微微一怔,如今互市上,丹藥每隔一階,差價都是十比一,似那培元丹,十枚才能抵得上一枚固壽丹,這初階甲等和中階甲等差了足足三階,如此差價也算正常,然而高階丹藥卻更加可遇不可求,似這中階甲等靈丹,在互市上往往能換到一千兩百枚固壽丹,如果品質出色,甚至更多。

這薛道人開出如此條件,可以說沒有占他絲毫便宜。

而且這融火丹藥性也正含益氣培元之效用,更與他修煉的《心神幽虛煉火訣》相輔相成,可謂可遇不可求,正準備答應下來,一旁青槐道人卻是微微示意,讓他稍等片刻,而後與薛道人說道:“這融火丹雖然是中階甲等靈丹不錯,若是與玄冰丹同服,甚至可以從中領悟抽坎填離之玄妙,可單有一粒融火丹又有何用,除非悟透金丹大道,領悟不朽之玄妙,爐鼎跟本承受不住這般燥熱的藥性。”

“別人或許不行,然後焰獄峰的道統傳承便是心神幽虛煉火訣,連地肺毒火都可以納入爐鼎之中,這融火丹藥性雖是兇猛,應該也能降服才對。”薛道人解釋道,而後又看了一眼張潛。

聽兩人一言一語這般說,張潛已經漸漸曉得這融火丹的一些妙用,正合他所用,便答應下來。

“應該無妨,若是首座不合心意,倒時候我再找薛道人便是,相必您老不會為難我一個後輩吧?”張潛微微笑道,這般一說,那青槐道人也不再多言,而後雙方交換了東西,送走了薛道人之後,梓真道人也忙於樓中生意,便也離去,桌上飯菜已涼,青槐道人與他喝過兩杯,也是漸漸淡了興緻。

喚過樓中弟子讓其將那一罈猴兒酒存入梓真樓的地窖之中,而後結了帳,兩人結伴離去。

張潛隨著青槐道人身後,前腳剛離開梓真樓,腰間的靈獸牌突然散發出一陣如血的紅光,一陣強烈的意念波動從神識傳入心間,耳中似乎聽到了白頭翁那淒厲的哀鳴,臉上那一絲笑容不動聲色間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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