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太上真魔 作者:不給你摸 (已完成)

 
cx_2131 2016-9-23 00:40:3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5 151409
cx_2131 發表於 2016-9-26 01:34
第二十章 無不可殺

西廊位於焰獄峰道宮偏遠處,所處地勢又極為險峻,三面為懸崖環繞,而且是囚養上古異獸之處,被層層禁制籠罩,平時也無人往來,格外的清靜,諾大一座宮殿便只有七八名執事弟子打理,宮門之處也無迎來送往之人,張潛也不停留,一撩衣襟便沿著台階走了進去。

黑鐵令牌就在他腰間,禁制對他形同虛設,所到之處,那一層層幻境、屏障自然裂開,讓出道路。

沿著幽深的迴廊走了大約片刻,便看見遠處有一座高大而樸素的宮殿,厚重的宮牆後隱隱有陣陣獸吼傳出,卻聽不出是什麼物種,總之千奇百怪、暴躁兇殘,在幽靜的宮殿中悄然回蕩,令人心裡不安,若是夜裡處身於此,更是免不了毛骨悚然,張潛卻也不懼,推開厚重的鐵門,步履沉穩走了進去。

凄清的腳步聲在宮殿中漠然回蕩,前殿頗為空曠,那些上古異獸都囚禁在殿後的樊籠裡。

側殿是執役弟子居所,隱隱聽的見說話聲傳出。

腳步聲傳開之後,立即有兩個執役弟子從中跑出來查看,見著面生,頓嚇一跳,卻見張潛穿著與他們一樣的道袍,神色頓時兇惡起來,大聲呵斥道:「你是何人,此處是西廊,你怎麼進來的?」

他身後那弟子略顯警惕,伸手摸住了腰間馴服異獸的銀鱗軟鞭,張潛只要有一絲異動,他便立馬出手。

這西廊禁制重重,一個普普通通的執役弟子怎麼可能悄無聲息的潛進正殿之中?

這番反應,也實屬情理之中。

「我自然是走進來的。」張潛毫無顧忌,視那兩人如無物。

「站住!此處是樊籠重地,囚養上古異獸,再不說明來意,我便將你就地格殺了,休怪我不念同門之情」那持鞭之人本就顧慮重重,見張潛如此狂妄不將他二人放在眼裡,頓時心生殺意,根本不給他出言解釋的機會,揚手便是一鞭狠抽過來在,這銀鱗鐵鞭乃是用白銀之中提煉出來的玄銀之精鍛造,看似柔韌,實則有削金斷玉之利,這樊籠中許多上古異獸都吃著一鞭子都要皮開肉綻,抽中人身,必死無疑。

張潛微微一側身,那鞭梢擦著衣襟飛過,落在地上,竟將那堅硬的地面抽出一道溝壑來。

「王樞已被我殺了,如今這西廊便是我道場,你們繼續再次司職,不與我胡攪蠻纏,我也不會害你們性命。」張潛身手彈了彈道袍上莫須有的碎石,目光平靜掃過兩人,似在說著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只是在兩人聽認太過荒唐可笑,無半點可信之處,只當張潛得了失心瘋,不由失笑。

這番動靜之後,偏殿中餘下四五名執役弟子都被驚擾出來。

一時間這正殿內有些亂哄哄,都在取笑張潛那番言語,卻也不怕一個普普通通的執事弟子能在眾目睽睽之下翻起風浪來,然而張潛卻只是沉默,而後這沉默似會傳染一般,殿內笑聲愈來愈小,氣氛也莫名其妙有些壓抑,因為細心之人看到了張潛腰間的那塊黑鐵令牌,他先前若只是瘋言瘋語,這令牌又作何解釋?

只是那持鞭弟子卻未察覺,只見張潛一語不發,似穩坐釣魚台一般,難免心生羞惱。

「你這瘋子卻是找死」那銀鱗鐵鞭在空中掀起一陣似嚎哭般的風聲,寒光驟然灑開,朝著張潛脖頸上絞去,欲使其身首異處,而他躲也懶得去躲,只是抬手一抓,便將那惱人的鞭梢抓在了手裡,而後猛地一扯連鞭及人一起拽了過來,不等對方神色變幻,五指張開猶如鷹爪似的,將那人喉嚨緊緊鎖住。

那持鞭之人在這幾名執役弟子中尚屬實力出眾之輩,已經有口生玉液的修為。

然而此時卻被張潛捏住咽喉提在空中,四肢連踢帶抓也掙扎不開分毫,龐大的身軀卻似紙糊的一般。

「似這般的,那就只有死路一條。」張潛說罷,五指微微收縮,一陣清晰的碎裂聲傳入眾人耳中。

整個大殿鴉雀無聲。

「你……你……殺了……執事……」直到此時,這持鞭的執役弟子才明白過來,張潛先前所說之話並非虛假,只是喉骨碎裂,每說一字來都都會嘔出一口鮮血,看起來凄慘至極,不等他將遺言說完,先是耗盡了力氣,身軀抽搐幾下便沒了動靜,臉上表情仍殘留著死前一刻的恐懼與迷茫,讓人膽寒。

「我不喜歡將話說第二遍,也不喜歡猜心。」張潛也不擦手背上的那幾滴鮮血,將手藏入袖袍之中,平靜的看著殿中茫然無措的六名執役弟子,說道:「以前你們幹什麼,今後也還幹什麼,我不去多管,你們也不要來煩我,我若有事,自會喚你們過來,我便只說這些,來個人領我去王樞生前住處。」

那幾名弟子戰戰兢兢不敢作答,卻不敢聽若不聞,將靠前最近一人賣了出去。

正是先前出來喝問張潛來歷那人,自知先前言語不當得罪了這尊凶神,此時早已嚇得汗流浹背,不敢多說一句廢話,只在前面帶路,張潛自不會與他計較,隨他走進一座偏殿之中,其中格局頗為精緻,如世俗富貴人家一般,只是樸素許多,少了幾分奢靡之氣,張潛也無需他繼續帶路,便讓他自行離去。

「這是正堂,那王樞平日修鍊應該在書房之中。」張潛如今急於尋一靜處坐關修鍊,只有實力壯大才能應付眼前局面,尋著書房便進去了,卻先被那書架旁邊一扇石門吸引了目光,也不多想,用黑鐵令牌破了門上禁制,立刻便覺一陣熱浪撲面而來,烘的臉上發燙,其中更夾雜著一股濃厚的硫磺味。

聞著雖有些刺鼻,卻莫名有些舒服。

張潛見對身體害處不重,便安心吞吐起來,只覺得體內氣血運轉都更為順暢,小腹似有一絲暖意湧起。

「那《心神幽虛煉火訣》本就是焰獄峰先賢參悟地肺毒火生息吞吐之態所創,二者之間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以此修鍊,自然有種如歸懷抱的感覺」張潛心頭漸生明悟,暗自想道:「只是地肺毒火終究對身體有害,除了將《心神幽虛煉火訣》修鍊到極高的境界,體內生出先天真氣,方可驅除火毒,若長時間依靠此物修鍊,雖然境界飛升,卻傷及本源,得不償失,如那王樞一般,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走入地宮之中,那地肺毒火逾漸濃烈,整片空間都似灶孔一般,燥熱難耐。

與此同時,張潛小腹之處暖流湧起的次數逾漸頻繁,卻似被一方冰冷的磐石鎮壓著,忽隱忽現,飄飄渺渺,難以抓住那一絲真意,福靈心至,心頭生出一絲明悟:「我入門已有六月,如今終於有了突破跡象!那一絲暖意應該便是體內衍生的本命元精,只是氣海未開,存留不住,因此這般時隱時現。」

其實似他這種,氣海間驟生暖意者不在少數。

只是旁人卻不如他這般,那一絲暖意往往是一閃而逝,抓不住便很難重現,因此非心性過人、資質出眾之輩,想要將這一閃而逝的本命元精掌以神意掌控,再慢慢沖開氣海,於此落地生根,簡直難入登天,往往需要數年積累亦或是一絲機緣,似張潛這般,體內元精生了又滅、滅了又生者,簡直不曾有過。

而這一切自然是修練道淵之術的緣故,他如今體內氣血充盈、猶如淵海,修行雖然只有短短半年,但論積累比那些在築基境停留七八年之人還要深厚,眼下他卻不急,且不說這《心神幽虛煉火訣》後續幾卷不曾看過,便是破境之時所產生諸多心魔幻想也不容大意,一個不慎,體內氣血逆流,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場。

他將體內流動的氣血緩緩平息,而後離開了地宮。

在書房中翻找片刻,便找到了一卷《心神幽虛煉火訣》,也不完整,只記載了百骸暢通之境以前的修鍊之法,有關經脈貫通、測量之法卻不曾有,不過眼下也已經滿足需求,張潛將之熟讀之後,其中所述開闢氣海、元精生根之法也漸漸瞭然於心,除此之外還有一段《白日元陽咒》,卻是通過冥想「白日當空,空無一物」之景,來破除心魔幻象的法子,倒有幾分玄妙,張潛卻是不屑去用。

道淵之術總綱之中便有破除心魔、堅固道心的無上妙言,白日元陽咒與之相比不過雕蟲小技。

天發殺機,移星換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

任它心魔幻境如何詭異紛呈,我只以殺機去破!

害我性命者,殺之!阻我成道者,殺之!任他牛鬼蛇神、妖魔鬼怪、神仙聖賢,無不可殺!
cx_2131 發表於 2016-9-26 01:51
第二十一章 心魔幻境

張潛將法門了熟於心,又穩固了道心。

這才重新開啟了石門進入地宮之中,步履平穩、神色如一、心無雜念,沒有一絲破境前的焦躁與不安,雖然心魔叢生之境的心魔劫數較之日後的風火大劫乃至於真魔大劫都不值一提,然而在此境界,修行者的道心與境界都極為低微,破境之時死於心劫者不在少數,尤其是魔宗之人,行事乖張,妄念深重,心魔幻境遠比道宗修士厲害,而且境界速成根基不穩,破這一境,說是九死一生也不為過。

因此大多修士破境之時都要有長輩守護,雖無法相幫,卻也能在失敗之時護住心脈,不至殞命。

饒是如此,一個個走到這一步時還是免不了心生恐懼,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張潛卻懶得去想那麼多,甚至都忘了恐懼為何物,走到那蒲團前坐下,以半壺猴兒酒沖一瓣血骨花葉片服下,也不管體內滋生蔓延的痛楚,看著遠處地裂中不斷吞吐的火舌,心神漸漸進入幽虛之境。

只是片刻,體內氣血已經沸騰如火,而這地宮之中本就異常燥熱。

張潛肉身修練小有成就之後,幾乎不曾流汗,而築基到了寒暑不侵的境界,也可調理外界濕熱陰寒,可此時卻起不了絲毫作用,持續小半個時辰,他整個人已似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衣衫都已濕透,黏在身上異常的難受,比這更難受的是,這汗水被地肺毒火烘乾,然而汗流卻是不止,這般反反覆覆。

一兩個時辰之後,張潛皮膚表面都結了一層鹽殼,白花花的一片。

又過一兩個時辰,漸至黃昏,地宮之中卻是不知白晝,張潛也未曾醒來,那層鹽殼逾漸臃腫,只是顏色卻不再純凈,白色汗鹽之中夾雜著點點雜色,就像是陳年的血垢,又像是水渠中的淤泥,卻是這般不斷冥想吐息,將軀殼深處的雜質煉了出來,本來築基圓滿,肉身無塵無垢,無病無災,想要再煉出一絲雜質都極為艱難,何況他還兼修了道淵之術,肉身更是純凈,如此可見他為此番破境下了多大的功夫。

也不難想像他此時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然而他卻似泥塑的一般,毫無動靜。

他將心意全部放在了小腹那時隱時現的暖意之上,經過一番功夫,那陣暖意已經逐漸明瞭起來,不再斷斷續續,只是如塵土般卑微,沉浸於高溫之中,更是微不足道,想要開闢氣海,顯然還需幾日功夫。

夜幕下的西廊一片寧靜,幾名執役弟子相互而視,卻不知如何言語。

張潛的突兀出現,以及殺人之舉,都在幾人心頭留下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更是傷及了眾人心頭那難以啟齒的自尊,因此誰也不知道該如何打破眼前這略顯尷尬的平靜,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足足僵持了兩刻鐘,徐慶這才輕輕咳嗽一聲:「這人說他殺了王樞執事,你們相信嗎?」

一旁幾人都不曾說話,便是默認了。

在場眾人雖無一人願意相信,卻又不得不信,張潛今日殺人之舉實在太過乾脆,一個築基境大圓滿的修士就像小雞似得,說捏死便捏死,而且行事乖張詭秘,一看便不是好惹之輩,也不敢不信。

再說,王樞若是沒死,張潛又怎能拿著他的令牌入主西廊?

「我也覺得王樞執事凶多吉少,只是過程卻不似我等想的那般簡單。」徐慶指尖輕輕瞧著桌面,這嘟嘟的聲音惹得眾人有些心慌,一個個坐立不安,卻不敢接話,這一切自然也被他看在眼裡,神色之中除了緊張還有一份期待,「你們可想想,王樞執事若真是死了,那他殿中可留下多少靈丹、功法?」

「你是想?」那人話只說了一半,眾人卻已明白,神色之中惶恐畢現。

徐慶自然知道眾人心頭害怕,卻是有些惱怒,低聲喝到:「你們以為這般當縮頭烏龜,就能平安無事了?這人來歷詭異,是不是我焰獄峰的人都不清楚,此番殺了王樞執事又霸佔了西廊,不知有什麼野心,我等若無作為,等這事態惡化,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時,你我就是助紂為虐,依舊逃不了一死」

眾人被他這麼一說,也是萬分焦急,卻更是為難。

「那人實力你也曾看見了,陳平實力不比你強?被他說殺就殺了,我們就算有心反抗,又有什麼辦法?還不是自尋死路。」

徐慶冷哼一聲,似是嘲笑:「我是不行,可焰獄峰就沒別人了嗎?」

「峰主坐生死關已有十餘年,我自上山後就沒見過他老人家的模樣,而如今首座也閉關去了,沒兩三年怕也難以出來,還能找誰主持公道?」那人被他嘲弄一句,卻是掛不住臉面,出言反諷道:「眼下內門之中就那寥寥幾人,可連王樞都死在此人手裡,那些人來還不是毫無用處?更何況誰願意幫咱?」

王樞曾經為白骨真人看重,受旁人嫉妒,而且行事張揚,在內門弟子中人緣極差。

徐慶呵呵一笑,似胸有成竹:「那人也不是你們想像般厲害,我雖不清楚他的實力境界,但是心魔叢生之境與煉己築基之境有很大的差別,我伺候王樞執事已有五年,心魔叢生之境的修士已窺大道門徑,在氣息上和我們築基境的修士有一絲差別,具體差別在哪我與你們也說不清楚,不過我感覺卻不會差。」

「僅憑一絲感覺,你就敢如此篤定?這人若沒有心魔叢生之境的實力,又如何殺得了王樞?」

「你們不要忘了,王樞執事如今已到心魔叢生之境的後期,面臨的乃是最為兇險苦海魔境,這幾日坐關有沒有受傷誰也不清楚,我看那人便是佔了這便宜。」徐慶眼神之中冷光隱現。

「那你又怎麼請的動那幾位執事?就憑門規大義?若這人真是我焰獄峰子弟,他殺了王樞取而代之也不算什麼罪過,畢竟我焰獄峰不可能犧牲一個活著的高手,去替一個死人討還公道。」

「門規大義不足以說動他們,那利益呢?王樞執事備受恩寵,每年受首座有多少賞賜,而且山下那片葯田每年出產靈藥也不是少數,他一人之財富比另外幾位執事囊中總和也是不差,他們不可能不動心,只要他們肯動手,這人必然難逃一死,就算將來取走大頭,留下一口羹湯,也不容忽視。」

這般一說,眾人也漸漸動心。

「那好,我們便如此說定,三日之後,西廊禁制有一個時辰開啟,我便藉此時機出去,去請幾位執事上門誅殺此僚,若是事情不成,在另作計較。」徐慶滿意說道,而後神色略微凝重:「如果敗露,我們六人一定要共進退,唇亡齒寒這道理你們都懂,我若死了你們也沒好下場,而我們六人聯手,未必會敗。」

他此番說講了說么多廢話,給眾人重新確定了一遍立場,其實也是心虛使然,人多好壯膽而已。

三日時機,苦苦等來。

這樊籠為焰獄峰重地,禁制複雜龐大,每隔四天才開啟一次,每次只有一個時辰,若無禁制令牌,便不能出入,哪怕這些在西廊司職的執役弟子也是如此,他們雖也配了穿宮牌子,但許可權卻只足以在一些無關緊要的地方活動,因此只能等四日一次的禁制開啟,這三天又怕橫生事端,可謂膽戰心驚。

徐慶懷揣著激動心情,迫不急的離開了西廊,往焰獄峰各處而去,開始遊說幾位內門執事。

地宮之中,張潛破境已在第四日頭上,此時身上已不再出汗,那層沾滿的穢物的鹽殼也脫落了許多,露出泛著墨玉光澤的皮膚來,這幾日之中,他已經服下第二瓣血骨花,此時周身上已遍生軟鱗,再無一絲破綻呈現,即便是王樞重生,以真火狂轟濫炸也未必能置他於死地,戰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論。

於此同時,氣海之中也開闢出一寸空間。

一種溫暖的感覺正縈繞其中,只差最後一步,便可於其中落地生根。

正在此關頭,張潛只覺舌尖泛起一陣清甜,似有一軟嫩嫩、濕漉漉的東西撥開自己雙唇,而後觸碰到了齒縫中的舌尖,這種感感覺說不出的奇妙,直讓人不能自拔,他猛地睜開雙眼,便看見一張永生難忘的容顏,秋波婉轉,隱有淚痕,眉鎖清秋,似有道不盡的思念,好似這人已想念自己千年一般。

張潛本以為自己心意如鐵,難以撼動,此時竟莫名生出一絲憐惜來。

這一絲念頭生出,種種念頭隨之而生,連他自己也不曾察覺,只覺得眼前容顏逾漸熟悉起來。

那女子眉間思念更甚,雙手將他逾抱逾緊,一身綾羅紗衣漸漸滑落,露出冰肌玉骨一般的雙肩來,迷人的幽香沁入肺腑之間,就好像世間最令人沉醉的氣息,將人拉入永無天日的深淵,如何也醒不過來,那一雙冰冷的雙手也在張潛身上輕撫,撩撥的他體內莫名一陣燥熱,氣海之中那一團本命元精便要泄去。
cx_2131 發表於 2016-9-26 02:22
第二十二章 破境

「好生兇險」張潛心頭陡然警覺。

體內元精浮動,卻是觸動了張潛心中逆鱗,終是從幻境中醒了過來。

他自知修行不易,卻也並非貪戀眼前境界成果,可若境界毀去、實力無存便唯有一死下場,若自身都已不存,那這情愛、慾望如何令人痴纏,又哪有半分用處,統統都是身外之物,便無不可殺之理。

「這紅粉骷髏,險些壞我道基!該殺」他心頭殺機勃發,閉口將口中那一截香舌咬斷,而後閉上雙眼不去看那女人那勾魂的雙眼,猛一揮手,便將纏在身上的女子打的灰飛煙滅,整個人頓時從幻境中醒來,額上已有一絲冷汗,心頭暗生疑惑:「道典之中記載,這第一重情慾心魔所生幻象雖是絕色美人不假,不過相由心生,終究還是死物,神態痴傻單一,只要心志堅定,並不難破除,怎麼我見這女子卻有靈魂?」

若是斬滅情慾,張潛自忖不會有半點含糊,方才卻是被這幻境女子勾動了心神,分不清真假,險些壞了道基,卻也不明白為何,只能將這事情拋到腦後,不去多想,過了心魔滋擾,體內那一團本命元精逐漸沉澱下來,開始在氣海中落地生根,張潛也沉下了心神,小心應對,一番功夫之後,終於穩固了境界。

一陣奇妙的感覺自氣海中那一點而發,好似堅冰瓦解,春雪消融,從中露出一條塵封的通道。

張潛與這天地似乎多了一種聯繫,在感官之外,說不清道不明。

「體內元精蘊生,正好似天地未開之前,混沌孕育之時,算是窺得一些大道玄妙,與體外天地自然而然產生了一絲共鳴。」張潛破境之後,終於福臨心至心生明悟,看這世間萬物也有種山不是山水不是水的感覺,同樣也更加清晰、真實,卻不是眼所見,耳所聞,「想來這便是所謂的神識吧,果然玄妙。」

地宮雖然不至於大到離譜,卻只有火舌游躥散發出的些許亮光,因此顯得有些昏暗。

若是往常,張潛也很難看清七八丈之外的陰暗,而此神識衍生,四周情景卻好像直接投射在心間,一切都豁然明朗,而這世間的萬物也好似有了自己的氣息,尤其是那一道道火舌,充滿了醞釀、毀滅、分裂、虛無的種種感覺,他對《心神幽虛煉火訣》的理解也逐漸深刻,道法自然,世間萬法皆從自然中感悟。

「原來這便是火性,果然霸道。」張潛思緒受到了那火性感染,也生出一陣如火如荼的意念。

他心頭卻也沒有常識概念,不知自己這悟性如何恐怖,當初王樞對靜坐於地火前參悟,足足一月才悟透一絲火性,還不如他這般清晰透徹,用了兩月才凝聚出一縷真火來,修道之人悟性越高,修練神通法術也就越容易見到成效,不過只要心靈澄澈、意性專一,人與人間,悟性差別並不會大,而更注重於境界。

境界越高,窺見的大道也就越多,與天地之間的共鳴也就逾漸強烈,悟性自然越高。

如這聚火訣,心魔叢生境的修士去修練,一兩年方可小成,而換做一金丹境的高手,只怕看懂經文之後立馬就能上手,而張潛如今修為自然未達到那種境界,可他悟性卻幾乎勝過同境界人百倍,卻也並非道淵之術的緣故,此法修的是自身爐鼎,以此穩固道基,與境界提升有如神助,對法術修練卻是無益無損。

張潛未能察覺自身不同尋常之處,自然也不會因此多心。

「我聽人說,術法修練之難不亞於道法,而且於命性無益,哪怕一門法術修至登峰造極,也不可能長生不老,因此很難取捨,痴迷於小術,是本末倒置,可醉心於大道,不修法術,若遇外劫,還是會落個身死道消的下常」張潛卻也知道世事險惡,這修行界雖然遠離紅塵,但絕不是清靜之地,不修術法便沒有自保之力,境界再高也不過是一頭肥羊罷了,曾為此考慮過,可眼下卻有些意外,這法術似乎不難領悟。

他瞳孔之中火舌亂舞,輕輕抬起手來,口中默念法訣,四周遊盪的離火之氣慢慢匯聚而來。

幾息之間,便在他掌心凝聚出一縷火線。

於此同時,張潛只覺得氣海之中的本命元精正在慢慢流逝,便漸漸收手。

「雖是不難領悟,可真想有所成就,還需一段時間。」張潛將注意力漸漸從地火上轉移,心頭自有一番打算,他如今凝聚這一縷火線,在實戰之中根本沒多大用處,而且離開這地宮之中,外面離火之氣淡薄,自己是否還能凝聚出真火來?這都尚未可知,而他卻不能將眼下不多的時間花在此處。

他入主西廊之後,一直對那幾個執事弟子不聞不問,並非單純的以為自己一番手段就足以將其震懾。

若非這處偏殿有重重禁制阻隔,恐怕幾人早已對自己不利。

「要想真正在此處站住腳,還得將這西廊禁制真正掌控在自己手心之中。」張潛慢慢踱著步子走出了燥熱的地宮,關上石門在書桌前坐下,這西廊的禁制陣法不僅僅是防禦阻隔之用,還有諸多攻擊陣法,卻是為了以防萬一,乃是峰主赤練子幾十年前所佈置,威力極大,也是極為複雜,除了首座,無人能破。

便是王樞,沒有那塊禁制令牌,在這西廊之中也是寸步難行。

而那塊令牌卻是控制西廊禁制陣法的關鍵所在,只要將其祭煉成功,這西廊諸多大陣都為他所用。

如此一來,這焰獄峰中,就目前而言,便無人能夠威脅到他了。

張潛心中漸有定計,將那黑鐵令牌拿了出來,供於香案之上,點了兩柱檀香,用以清心護神,而後才緩緩放開神識,將那黑鐵令牌團團裹住,於此同時一陣強烈的抵觸感映入心間,自他神識誕生以來,卻還是第一次感受到外界事物對他充斥敵意,卻也見怪不怪,「想必是王樞殘留在這令牌中的一道神識。」

「這王樞已死,我若以香火祭祀半月,其中神識自然散去,我再入主其中,必然不會有一絲阻礙,不過我如今卻是等不及了。」張潛心頭暗自想道,心中一道殺機凜然的意念猛地生成,以神識為橋樑,朝著那令牌猛的轟擊過去,那陣抵觸之感頓時瓦解,「你都死在我手中了,一道殘留的神識又能奈我何。」

神識遁入令牌之中,張潛心中立刻明白了其中玄妙。

他祭煉這令牌之前早已熟知祭煉之法,王樞遺物之中自有保存,口中輕誦法訣,神識便與那令牌取得了一絲溝通,連續誦念三四遍之後,二者聯繫逐漸深刻,透過這令牌溝通禁制陣法,他神識好像蛛網一般在宮殿中蔓延開來,所能感觸的範圍比之先前足足增幅了一倍有餘,便好像長了許多雙眼睛。

而且所見之中多了許多光怪陸離之物,如這書房穹頂之上便被一團黑沉沉的光暈籠罩著。

看起來就像是沉重的雨雲,隨時可能墜落下來。

除此之外,各處通道門禁之處,也都被一層薄薄的流光阻隔著。

張潛心念一動,掐了一個法訣。

驟然間,書房穹頂之上的那團黑沉沉的光暈便降了下來,只墜落不足三尺,屋中桌椅便咯吱作響,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似乎隨時都可能四分五裂,張潛只覺得氣海之中元精流逝,不敢嘗試太久,便散了手勢。

「這西廊之中攻擊陣法有兩處,威力最大的是樊籠深處的地火焚神陣,不過那陣法太過龐大,我如今境界不夠,不足以發揮威力,其次便是這書房中的葵水滅火陣,卻是壓制這地宮中那地肺火眼的,殺傷力雖是不及地火焚神陣,我如今卻可勉強發揮幾分威力。」張潛神識以禁制令牌為樞紐,沿著西廊這龐大的陣法群神遊一圈,心中漸漸明了,「不過僅僅操控也並非容易之事,我如今這境界的確實低了些,起碼還要度過一次心魔,體內元精才經得起消耗,讓這葵水滅火大陣圓潤運轉,不至於火盡薪斷,最終枯竭。」

心魔叢生之境共有四次心魔劫數,分別是情慾心魔、恐懼心魔、無奈心魔以及苦海心魔。

每過一劫實力便增長一些。

眼下張潛境界水到渠成,雖然破境之時有幾分兇險,卻也無大礙,而徐慶遊說也頗為順利,兩三日之中他早把此事厲害關係、成事之機都整理出來,提前打好了腹稿,自然是巧舌如簧、口燦蓮花,將那幾位內門弟子說的蠢蠢欲動,貪念如火,彼此交換了眼神,便有人開口,大義凜然的說道:「此子若是我焰獄峰的門人,如此舉動也是忤逆犯上,自然該殺,若不是,便是犯我焰獄峰山門,更該誅殺。」
cx_2131 發表於 2016-9-26 02:47
第二十三章 利欲熏心

座上一共七名執事,聽魯陽一說都紛紛點頭表示贊同,自是為利益所驅。

只是幾人也都只是點頭,卻無一人說話,更不提一個具體的施行之法,顯然心頭還有些搖擺不定。

「魯陽師兄說的有理,此僚必須誅殺,不過還需從長計議。」徐釗見眾人都不表態,略有些心急,這般貿貿然的動手,萬一出了什麼差錯,可怎生是好,裝腔作勢的捋了捋鬍鬚,出言推諉,卻也不好意思說的太過直接,他是內門之中實力最弱的一個,入門時間卻是最長,尋常只醉心於煉丹,因此養成了謹小慎微的性格。

魯陽性子火爆,此時又是利欲熏心,聽他這般一說直接罵到:「從長計議個屁,那西廊禁制重重,四天才開啟一次,等你從長計議又要等上多久了?」

「可此僚能害了王樞性命,實力必然不弱。」徐釗漲紅著臉爭辯了一句。

「他先前說的你還沒聽明白?」魯陽一拍桌子,指了指一旁頷首低眉的徐慶,而後怒道:「此子能殺了王樞必然是趁人之威,怎就將你嚇破了膽,我看他連一次心魔幻境都沒渡過,就算與我推測有些偏差,也絕不會太過離譜,我們在座七人,除了你都渡過了恐懼心魔,我前些天更是度過了無奈心魔,就算王樞活著也不可能在我們聯手之下討到好處,你這般畏首畏尾,實在不像我輩中人」

「雖是如此,可那西廊陣法重重,而如今禁制令牌就在對方手裡,此去不是自尋死路么?」

「我看你是煉丹煉傻了吧,王樞這才死了多久,對方短短几日就能驅逐他留在禁制令牌中的神識么?你以為他境界比我還高?」魯陽嗤笑道,他精通陣法,神色之中毫無懼色,「他沒有祭煉禁制令牌,就僅僅只能獲得西廊陣法的許可,卻無法控制陣法的運轉,只要我們能進入陣中,那些陣法便形同虛設」

徐釗辨不過他,同時心中也有一絲貪婪,便不在多言。

「幾位執事若是商量好了,便隨我一同去吧。」徐慶說罷,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微微皺眉,道:「那宮門禁制眼下正開啟著,可是王樞執事生前住處卻有幾重禁制,而如今又被那強人控制。」

魯陽聞言滿不在乎,擺手道:「無妨,不過是一些基礎的封閉禁制而已,六術之中我對陣術最為精通,還是有把握破除的,你且前面帶路。」說罷,七名執事朝著西廊而去,入得正門,一路也有不少門禁,這徐慶有穿宮令牌,自然一路順利,片刻便到了王樞身前所住的偏殿,便往前去不得半步了。

一道透明的光幕將去路封住,看似如琉璃一般,沒有千鈞之力恐難破去。

「此子自以為躲在裡面,別人便奈何不得他了。」魯陽大笑道,神色之中頗有賣弄之意,體內元精暗暗催動,指尖生出一縷真火,猶如筆尖似便要在那光慕上落下,「且等我破了他這烏龜殼,到要好好看看害死王樞師兄的是哪路宵小,如此不算,竟然還敢霸佔西廊,真是不知死活……」

眾人自不是為王樞報仇出氣而來,眼見其遺產即將被自己幾人瓜分,心情也是甚好,紛紛附和。

魯陽聽的幾人對自己多有奉承之意,心情逾漸飄然,指尖跳動的真火也逐漸旺盛,然而沒等他指尖落在那光幕之上,便見禁制自行開啟,露出一座不設防的大門來,竟也敞開著,只見大殿之中幽靜昏暗,隱隱可見正堂之上坐著一個異常安靜之人,「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寒舍凋敝,各位請座。」

那人一手撐著下頜,見得幾人進來,緩緩起身,走下堂來。

魯陽見此情景,心中怒火似受了一陣寒潮侵襲,竟然發作不出來,亦不知如何做答,不過見此人言行舉止如此平靜,便不由謹慎了一些,極力擴張神識,想看清這人深淺,卻未料到,心頭所感四周一切竟如陰雲籠罩一般,除了一陣濃重的寒意,便別無他物,甚至連這人容貌都沒有看清,不由心生驚悚。

他略微側目,看了看身旁夥同而來的幾位執事,臉上神色都不太正常。

張潛如今控制了這大殿之中的葵水滅火大陣,四周全是濃郁的葵水之氣,便如煙瘴一般,阻隔了神識,自然難以看清,只是眾人還未察覺。

待他逐漸走近,庭院中的陽光映清他的臉頰,徐釗陡然發出了一陣驚呼:「竟然是你」

不等眾人想明白神識受阻的原因,這一聲驚呼又將思緒打亂。

張潛還在五穀堂每日擔水劈柴之時,便經常去道宮之中給這徐釗送煉丹所需的柴薪與清水,兩人雖然無過多的交際,卻也經常見面,自然是認得,此時看清他面孔,便認出了他的身份,頓時吃了一驚,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殺死王樞之人竟然是前些日子與他送柴送水的小道童,這實在太難以置信了。

「此人幾月之前連修行之路都未踏上,怎麼如今……」徐釗臉上神色寫滿訝異,原本心中忐忑不安的情緒卻淡化了許多,「如此看來,那王樞應該是在渡苦海心魔時被此僚所乘,倒不值畏懼了。」

魯陽聽徐釗一聲驚呼,自然明白其意,問道:「你認識他?」

「此子是我焰獄峰門人,不過入門時日尚淺,幾位師兄可能未曾見過。」徐釗此刻自然不會去顧忌兩人間那可有可無的一些矯情,將他當作空氣一般,自顧與幾人解釋起來:「他叫張潛,是半年前首座從天權峰帶回來的,聽說心性上乘,可惜資質無法修鍊,但有一身力氣卻是不錯,因此被安排在五穀堂管每日擔水劈柴的粗活,經常給我送東西,故才認得,我想是後來得了什麼奇遇,才混到如此地步吧。」

「王樞師兄竟然死在一個燒火童子手裡?」魯陽聽聞頓時失笑。

當場被揭開老底,張潛神色卻也毫無變化,見眾人不坐,便轉身坐回椅子上,冷漠的看著幾人。


「王樞確實死在我手裡。」張潛坦然承認,卻不心虛:「不過幾位師兄今日找我又所為何事?」

魯陽見他態度如此冷淡,更無認錯之意,心頭怒火復生。

而且聽了徐釗先前一番話,心頭也有了底氣,幾步走上前去,一副居高臨下的口吻喝斥道:「你是天生痴傻,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王樞為內門執事,你不過一卑賤的執役弟子,竟趁其渡苦海心魔之際害他性命,此為忤逆犯上,如今還霸佔其道場,濫殺同門,該受三刀六洞之刑,還不認罪」

「氣海蘊生元精之後,修道之人神識洞開,我那日這般躲藏也只能躲過視聽探查,不該偷襲得手,正是想不通為何,原來那王樞當日已經苦海心魔之境,不敢隨意用神識溝通天地,怕墜入世間苦海之中。」張潛聽他這般一說,卻根本沒將其所言重點放在心上,反而琢磨一個於此時毫無相關的問題。

魯陽見他半晌沒有反映,大怒道:「你是耳背?」

張潛微微皺眉,覺得此人有些聒噪,心生厭惡:「我便是殺了,又能如何?」

「小畜生你是不知死活」未等魯陽說話,一旁便有人受不得這窩囊氣,便見其走上前,大手一揮便是一道巨力貫穿虛空襲來,卻是法術之中的攝空法,與武學之中的隔山打牛勁差不多,只是更加玄妙,不過也只是小手段,比不得聚火訣或是更為高深的御物訣,但這人卻是信心十足,料想張潛擋不住他這一擊。

張潛如今體表遍生軟鱗,氣息藏而不露,不施法術,旁人看來也只是築基境的巔峰而已。

正是如此,此人才如此篤定,畢竟境界之差不可逾越,已近乎真理。
cx_2131 發表於 2016-9-26 03:03
第二十四章 跳梁之輩

「可笑」張潛輕斥一句,卻也無過多言語。

見那一道氣浪破空襲來,也懶得去管,這攝空法在法術之中極不入流,很少有人以此對敵,甚至不如武者配了長弓利刃更具威脅,稍施手段便能破解,卻不想消耗體內元精,便以身軀硬接了一記,只聽得的一聲,那氣浪轟在他胸膛之上,將他道袍震的猶如在狂風中招搖,而他身軀卻似礁石一般,巍然不動。

那人本以為自己得手,臉上喜色漸露。

然而等風聲散去之後,卻見張潛神色如一,始終無絲毫變化,臉上神情頓時僵化,這與他預想的結果可謂是天上地下,一時難以接受,心頭驚駭滋生,吱吱唔唔卻是一句話也難說出來,瞪大眼睛看著張潛,依舊保持著出手之時的姿勢,卻不知如何進退。張潛卻是沒去理他,臉上神色一如既往的平淡。

「我念諸位師兄為王樞尋仇也是出於義氣,不過此僚卻先有害我之心,我才將他殺了,這也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我,幾位師兄速速離去,你我修行有此成就都是不易,若還不分青紅皂白要替他報仇,休怪我不念同門之情,壞了半生心血。」張潛如今卻是想求個清靜,不想在幾人身上橫生枝節,故才先禮後兵。

「你好大的膽子」那魯陽見張潛硬抗一記法術毫無損傷,本有幾分收斂,忽然聽的這番言語頓時暴跳如雷,大罵道:「忤逆犯上竟然如此理直氣壯,看來要我出手清理門戶才行了」

「看來你們是存心要與我做對了,我殺了王樞自是他活該,又與你等何干,實在可笑」張潛自然不會怯場半分,心頭早已明白魯陽這一行人來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為王樞討還公道只是藉口,目的卻是為了王樞身後留下的大筆財產,見幾人鬼迷心竅也知多說無益,殺心浮動,目光之中綻放出縷縷幽光。

「你若尋死我便成全你」魯陽怒髮衝冠,從未被一個小輩如此羞辱過。

話音剛落,便見他彈指一揮,五朵燭光般大小的真火憑空凝聚,朝著張潛面門飛去,一陣熱浪隨之波及四方,照在眾人臉上如芒刺一般,若是落在血肉之軀上,恐怕輕而易舉就能留下幾個焦黑的窟窿,

張潛見那五朵真火轉瞬逼近,卻是視若無睹、不為所動。

這魯陽雖然修為比王樞要弱上一些,但兩人相距不過數步,又不似密林之中可借地形規避,眼下情景可以說比當日還兇險幾分,卻也不見他躲閃,只是指尖輕輕變幻,捏了一個法訣,懸於穹頂之上那團濃密如雲的葵水真精便覆壓而下,頓時整個大殿都似乎黯淡了許多,連陽光都阻隔於門外,絲毫不能進。

葵水真精一滴重逾萬斤,而這葵水滅火大陣之中卻足足蘊含了七滴,一同落便猶如山巒崩塌一般。

當即,那五朵真火便似被陰冷的潮水擠壓,連青煙都未飄起一絲,便消散於空中。

「不好」見那五朵真火悄然熄滅,魯陽頓時心生警覺,大驚道:「此子竟然煉化了禁制令牌,以此催動了這大殿之中的葵水滅火大陣,我等速速聯手,不要吝惜功力,否則今日都要殞命於此」他這話音剛落,眾人都覺得渾身猶如帶上了沉重的鐐銬,一舉一動都變得無比的困難,自然嗅到了死亡氣息。

生死之間,眾人心頭縱有私心、恐懼,卻也不敢做其他想法,七人一起施展法術朝著穹頂之上轟去。

濃烈的離火之氣似嗅到腥味的鯊魚,如潮水漩渦一般朝著大殿中匯聚而來,原本這葵水滅火大陣運轉開來,這殿中再無其餘駁雜之氣,此時眾人一起施法,卻是硬生生將外界的離火之氣引來,似一道道利刃,要將這殿中烏光割裂,張潛頓時覺得壓力倍增,這大陣就好像被石頭卡住的磨盤,推動起來逾漸的困難。

「我如今境界太差,連這葵水滅火大陣的三成力量都發揮不出來,否則殺這幾人不在話下」張潛只覺得體內元精消耗愈來愈快,恐怕不出六七息時間,便會耗盡,到那之時這大陣自然不再受他掌控,面對這七人便唯有死路一條了,縱然如此,他臉上也看不到絲毫驚慌,連咬牙硬撐之像都看不出來,只是冷笑道:「此時收手也不算晚,爾等畢竟是我焰獄峰的中流砥柱,若盡殞命於此,待首座出關之後,我也不好與之交代,你們此時若想離去我也不強加挽留。」說罷,他將那葵水滅火大陣收攝幾分。

眾人只覺壓力稍見,臉上卻沒有絲毫輕鬆,方才七人合力竟未取得一絲上風。

這西廊所有禁制陣法都是峰主赤練子親手佈置,雖只是用來壓制地宮中的地肺毒火,然而殺他幾人卻是不在話下,聽張潛這般一說,眾人心頭都漸漸萌生退意,利益雖然誘人,為此丟掉性命卻是不值,只是魯陽未曾開口,誰都不敢率先收去法術,萬一張潛使詐,幾人今日都無善終,只能在旁暗暗著急。

魯陽被三番五次的羞辱,此次張潛雖然給出讓步,他卻不願收手,反而得寸進尺,嘲諷道:「你雖是借了陣勢佔據上風,但給你天大的膽子,你也不敢將我等如何!何況我七人聯手,以你修為又能撐得了多久,卻大言不慚徒惹笑話,我勸你趕緊交出禁制令牌,再將王樞師兄一干遺物雙手奉上,聽候我處置」

「終於撕破了假惺惺的面孔。」張潛心頭哂笑,卻將雙目一橫,殺意勃發,體內元精近乎瘋狂的燃燒起來,隱隱覺得氣海都有些灼熱,而後那葵水滅火大陣似雲雨崩潰,潑天大雨頃刻降下,一陣浩浩蕩蕩的壓力猛地落在魯陽一人身上,頓時只聽得一聲悶哼,便將其胸膛塌陷,面呈絳紫之色,法術立破。

張潛趁著眾人立場不定之時陡然爆發,將這葵水滅火大陣全力催動,將這魯陽擊成重傷。

而他眼下亦是強弩之末,再無後繼之力。

氣海之中只暖意消去,冰冷一片,一陣強烈的虛弱感由心而生,精神、呼吸都似噩夢初醒,恍惚而急促,所幸肉身爐鼎氣血充盈,雖然神意疲憊,然而力氣卻還剩些,支撐著身體,不曾露出破綻,在眾人眼中依舊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讓人看不穿深淺,反觀那魯陽,雖未倒下,卻是搖搖欲墜,已經喪失戰力。

巨大的壓力使得他雙肩無力的垂著,雙腿微顫,腳掌碾碎青磚,陷入了碎石之中。

可見他方才一瞬之間承受了多麼恐怖的力量,連胸膛肋骨都斷掉不少,五臟六腑皆受損傷,一縷縷粘稠的鮮血從嘴角不住往外沁,卻無力去擦,只是不甘心的微抬頭顱,以一種兇狠的目光仇視張潛。

此時,張潛元精耗得近乎枯竭,自然無力支撐陣法運轉,將其撤去。

然而眾人受此震懾,都不敢輕易試探,隨著兩邊默不作聲的僵持,張潛氣定神閑的姿態明顯佔據了心理上的優勢,使得眾人心生恐懼,不敢再做抵抗,只是以一種渴求的目光看著張潛,希望能換取一條生路。

今日幾人間仇恨已生,若有一絲可能,張潛自然不會縱虎歸山,必要將這七人殺個乾淨,以求心安,然而此時他連站著都顯得有些困難,想將幾人盡數留下,無異於痴人說夢,執意如此只能斷送自家性命,眼下有如此台階,即顧全顏面又佔據心態優勢,自然不可錯過,口氣冰冷的說道:「今日權當給你幾人一個明白,這魯陽便是例子,今後你幾人再敢上門叨擾,亦或是暗中構陷於我,比這只重不輕」

眾人心頭雖有怨氣,然而張潛仗著陣法之便利,卻也不敢與之相爭,只能沉默受辱。

「你想制我罪,可以,只要你勝的過我,若沒這本事,便夾著尾巴做人,少做跳梁之輩」張潛走上前去,陰冷的目光落在魯陽身上,這廝雖然爐鼎受損嚴重,但是未傷及本源,若真將他惹急了,他反倒是惹禍上身,因此沒有動手,卻也不願就此罷休,以言語之利,在他心頭種下可一道心魔。

「你」魯陽被他這般羞辱,怒意浮動,一口鮮血從齒縫中逼出,眼眸之中卻有恐懼之色,不敢動手。

「魯師兄,來日在做計較吧。」徐釗見魯陽脾氣遊走在爆發邊緣,甚是著急,生怕他按捺不住,便使得自己六人也跟著招災,趕緊上去勸慰兩句,而後見張潛無所舉動,以為他是忌憚真傳首座的存在,不敢害他幾人性命,硬著頭皮將那魯陽扶住,其餘幾人自然也不敢再起事端,一行人灰溜溜的出了西廊。
cx_2131 發表於 2016-9-26 03:55
第二十五章 存心求死

幾人離去之後,張潛緊繃的心神這才緩緩放鬆下來。

於那古樸粗拙的黑石大椅上靜坐片刻,望著那大殿中狼藉一片的地面怔怔出神,先前的危機雖然已經化解,而且經過這番震懾,估計一兩月內,那幾人不敢再挑釁生事,自有時間供他調整恢復以及增長實力,可人心這東西最是難測,誰知道幾人還會不會橫生事端,若有機會,最好要將這幾人全部斬殺。

如此才是一勞永逸的法子,可即便如此,這份平靜也不會長遠。

他將這焰獄峰搞的烏煙瘴氣,將來白骨真人出關之後又豈能容他?此人能與青槐道人平輩論交,其實力至少已到了百骸暢通之境,而且修鍊白骨天魔經,便相當於多了一具身外化身,實力更不能以常理度之,他將來若是與之應對,又有幾成把握苟全性命?眼下來看,是十死無生的局面,而這其間他又能改變幾成局面?

非生死關,多則兩三年,少則四五月,而如今已去半年,他所剩時日已經不多。

「且罷且罷,想來想去無非一個殺字,他若不肯放過我,我求饒也是無用,只能分個生死」張潛只覺得自己此刻卻是有些糾纏不清,且不論這一劫他躲不躲的過去,即便過去了,將來赤練子也不會饒恕他今日行徑,若總是這般瞻前顧後,不等劫數降臨,自己便陷入了一個永無止境的漩渦裡,將自己愁死了。

將這心頭雜念摒除,張潛頓時覺得精神通透了許多,便連目光也逾漸凌厲。

「徐慶,你且進來。」張潛這般顧慮片刻,體內元精已經漸漸穩定,雖然不足以運轉葵水滅火大陣,但那股空乏虛弱的感覺卻已經消散了,以拳腳之力也足以將這幾個執役弟子降服鎮壓,此時也無所忌憚。

先前這徐慶雖未進入大殿,但在門外卻也知道裡邊發生的事情,見自己費盡心機請來的救兵像喪家之犬一般灰溜溜的離開,便知大勢已去,念及種種可怕後果,腦子裡猶如亂麻一般,竟然癱在了門外迴廊的角落裡,一直沒有離開,此時聽的張潛呼喚,猶如聽到了催命的喪鐘,頓時面如土色,卻沒膽量視而不見。

張潛以一人之力挫敗七位執事,眼下首座又在閉關之中,也就意味著焰獄峰上下無一人能夠與之抗衡、

自己小命已經完全揉捏在了他的手心裡,念及此處心如死灰,渾身上下提不起絲毫力氣,扶著欄杆才一路走進大殿之中,卻知生死由命,求不求繞都難逃一劫,因此也沒有拉下來臉求饒,強忍著心頭的恐懼,故做糊塗道:「不知執事何事吩咐?」如今王樞身死,張潛又鳩佔鵲巢,這般稱呼卻也合適。

「你去五穀堂中將我那些東西全部取來」張潛隨便吩咐了一句。

徐慶本以為自己今日必死無疑,甚至做好了拚命的準備,卻不料張潛交與他這麼一個任務,心頭不由迷茫了起來,暗自思忖著:「莫非他還不知道今日這幾人是我引進來的?如此一來還真有活命可能,一定要將他瞞住,那幾位執事此次吃虧並不是實力不如人,而是吃了陣法禁制之虧,日後還有圖謀。」

念及於此,他心中恐懼漸消,反而生出一絲欣喜來,使足溜須拍馬的功夫,想要將他暫時糊弄住。

「不用與我多說,去將我東西取來便是」張潛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靜,擺了擺手,阻止他繼續往下糾纏以往,那徐慶見他閉口不提先前之事,竊以為瞞過對方,便歡歡喜喜的去了,卻不見張潛神色之中那一抹從未化去的冷意,自然是殺人之心,見他踏出殿門,這才輕輕說了一句:「執迷不悟,存心求死」

張潛本不欲亂造殺孽,畢竟這西廊諾大一個道場,每日俗務還需這些執役弟子去做,他入住此處已經殺了一人,若再殺徐慶,難免疏離了人心,因此言語中有試探之意,若這徐慶有絲毫悔悟之意亦或是半點敬畏之心,他都可以放他一馬,卻不料這徐慶自作聰明,想將它當猴去耍,可又怎麼瞞得過他?

他也不去多想此事,走入偏殿庫房之中。

這些日子他急於提升實力以及掌控西廊禁制大陣,卻一直未來得及接管王樞的財物遺產,此時才有了些時間,開始清點數量、種類,卻讓他小小吃驚了一番,這王樞的遺產能使得魯陽七人動心,自然不是一筆小數目,以靈藥居多,大多以玉匣收藏,足足一百多件,起碼可煉製十爐初階甲等的靈丹。

另外成品丹藥也不在少數,足足上百枚,都是初階乙等的培元丹。

培元丹顧名思義便是固培元精,是一種比較常見的丹藥,甚至被當作等價物在修行者之間流通,不過這幾瓶培元丹似乎都是王樞自己煉製,手法比較拙劣,其中雜質很多,與當初天權峰贈予的草還丹一比便知手段高下,藥性雖強過前者許多,但對身體損害也是更大,也難怪那藥瓶之上積累厚厚一層灰塵,想來這王樞平時也很少服用,不過張潛卻對其格外看重,他連求生丹這種毒物都能承受,何況這培元丹。

「我往日採摘了不少靈藥,卻是直接服食,見效自是有限,這培元丹雖然煉的不堪,卻比我那牛嚼牡丹的方法好上許多,日後便服這培元丹吧。」張潛心頭暗自琢磨著,眼下他剛度過慾望心魔,要將氣海開闢到兩寸大小,第二重恐懼心魔才會降臨,以元精衝開氣海,整個過程無比困難,即便張潛修練了道淵之術,若這般按部就班的修鍊,沒有兩三個月也難以觸碰到門檻,而眼下有這百多枚的培元丹,卻正投其所用。

「如此一來,我一個月內便有望突破,卻不知這恐懼心魔又是怎麼一番情景,不過我也不懼,我以殺立道,管他妖魔鬼怪,都一併掃除」張潛將那幾瓶培元丹放下,目光又掃過那些裝著靈藥的玉匣,「這百多株靈藥,品相極佳、藥性深厚,連我以往摘取那些都不能相比,想來是這王樞數十年積累所得,恐怕是有自知之明,捨不得糟踐,可我對煉丹之術也是一竅不通,直接服用又暴殄天物,此事還得從長計議。」

這般琢磨著,大殿之外有腳步聲傳來,卻是那徐慶去而復返,將張潛留在四海堂的幾大包靈藥以及猴兒酒都取來了,他如今急於取得張潛信任,對他交代的事情自然不會怠慢分毫,將東西於庫房中堆好,目光難免觸及張潛擺弄出來的那些靈藥,神色之中一抹貪婪隱隱浮現,卻不知一切已經落入旁人眼中。

將死之人,張潛自然不會與他計較什麼,只做冷眼旁觀,卻漸漸發現他目光停留最多之處不是放置靈藥的百寶架,而是庫房角落底裡的一個不起眼的香案上,張潛循著他目光看去,只見檀香已經燃盡,而且供奉的也不是神像之類的事物,只是一個破舊的玉器,也不知在土裡埋了多少年,早已沒有光潤之色。

這倒是其次,眼前這玉不僅生的難看,而且已經壞了本來面目,似是玉璧的一角,只有銅錢大小。

世間須承受香火供奉之物無非兩種,一種便是仙宮冊封之神,另外一種則是法器、法寶。

法寶每日以香火祭祀,則會漸生靈性,更容易接納修道之人的神識,控制起來便愈是得心應手,甚至祭煉出器靈來,便猶如身外化身一般,厲害無比。王樞生前便在用香火祭祀此物,然而此時張潛神識卻感受不到這玉器上存有意識,應該未能祭煉成功,「想來這破玉來歷不凡,否則不至於如此,讓那王樞都束手無策,說不定已經超脫法器的範疇,成為了真正的法寶,這般破損倒是有些可惜,也不知道還能用否。」

張潛入門已有半年,道家六術——法、器、符、丹、陣、卦。除了法術、陣術已略窺門境,其餘四術都可以說是一竅不通,不過每日誦讀道經,簡單一些常識卻也爛熟於胸,比如這修行者所用之器,便分為法器、法寶、靈寶、遠古靈寶、仙器幾個檔次,靈寶之後道經中也所言甚少,不過法器與法寶他卻分得清楚。

兩者雖然是一字之差,卻是天壤之別。

隨便一株上好的桃木,製成木劍,用香火祭祀幾日,再頌道經開光之後,則可成為法器。

而法寶則是不同,不僅選材更加講究,還要在鼎中經過千錘百鍊方可成形。

而且法寶對使用者的要求更高,不渡過四重心魔幻境,道心不固,神識根本無法與其溝通。

張潛將那玉片拿起來把玩,指尖暗暗用力竟然沒能損傷絲毫,逐漸斷定了自己的推測,不過此物破損嚴重,而且來歷不清,他也不可能猜出其用途,見那徐慶似是相識,便問道:「這是何物?」

徐慶沒料到張潛卻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心生後怕,將貪婪的目光收斂了一些,雖然他對這破玉也有深厚的貪念,但也有自知之明,眼前他跟張潛可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只能老老實實的回答:「此物是王樞執事生前在天祿峰互市上淘換來的,具體什麼我也不知,不過見他每日點香祭祀,應該是一件法寶的殘片吧」

「你知道的就這麼多?」張潛隨口問了一句。

「嗯。」徐慶點了點頭,眼神有些飄忽。

張潛微微一瞟,便見他神色之中有所異常,想來是隱瞞了什麼,也懶得追問,抬手一指點了過去,這徐慶萬萬沒想到張潛會對他痛下殺手,而且反覆如此無常,抬手欲做抵抗卻是慢了半手,便被張潛隱泛烏光的指尖點在了眉心之上,頓時覺得一陣劇痛伴隨眩暈傳遍大腦,而後耳朵里聽到頭骨碎裂之聲。

「你」一句話還未還未說完,徐慶便已氣絕,臉上只餘驚恐!
cx_2131 發表於 2016-9-27 02:04
第二十六章 死無葬身之地

張潛一句話不曾多說,也不曾長吁短嘆,徒顯矯情。

提著徐慶的屍身便出了庫房,穿過西廊直抵正殿之前,腳步聲早將餘下幾名執役弟子驚出屋來,先前幾人自然是見著平日高高在上的幾位執事灰溜溜的離去,尤其是魯陽,模樣更是凄慘,如今迴廊上還殘留著未曾乾涸的血跡,皆是歷歷在目,幾人雖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卻也能夠猜到,故不敢造次。

此時見著張潛提著徐慶慢慢走來,已不知死活,一個個臉色更是難看。

這驅虎吞狼之計,幾人都有參與,此刻自然心虛。

張潛見幾人神色變化,心中便有底細,卻也不想在此事之上多做糾纏,將徐慶的屍體往地上一扔,而後目光平靜掃過眾人,沒有半分情緒夾雜其中,說道:「我曾說過,你們不與我為難,我也不害你等性命,可這徐慶偏偏不聽,我不知道是不懂人言還是心存僥倖,我不願多去猜測,只是履行諾言。」

幾人此時不敢應答,戰戰兢兢,只敢將頭低著。

如此一來目光自然落在徐慶身上,只見他口鼻之中鮮血混著一種白色的渾濁物正在往外流淌,膚色青黑一片,顯然生機已絕,此情此景更是令人心生恐怖,大氣難喘,幾個膽小之輩甚至忍不住淚往外涌,反抗自然不敢,卻也沒有開口求饒的勇氣,只是悔恨不已,當初怎麼鬼迷心竅跟這麼一尊凶神做對。

「你們幾人有沒有人參與這事,我自然清楚,卻不想做這無聊糾纏,你等好自為之便是。」

張潛撇下一句話,便不在停留,拂袖而去。

回到日常起居之處,取出一粒培元丹服下,便開始靜坐調息,慢慢恢復著體內近乎枯竭的元精,氣海開闢之後,便似有源頭活水一般,元精蘊生並不似初窺門徑之時那般艱難,而且張潛肉身氣血充盈,比尋常修行者又更具優勢、若換了旁人,似他這般耗盡元精,必然元氣大傷,神形睏乏,渾渾噩噩,三五日內都難以緩過勁來,更休提冥想調息,要想恢復實力,至少需要半月功夫溫養,與他一比簡直太過脆弱。

那一枚培元丹入腹之後,短短几息間便被腸胃磨碎消化,其中所蘊藥性便隨氣血送至全身。

自然要經過巨闕穴,這培元丹粗製濫造,藥性十分駁雜,而且異常的渾厚,沒有兩三日功夫,休想將其全部煉化,融入氣血之中。而其中所含雜質,又須身體慢慢排除,這般又耗去六七日功夫,對五臟六腑損傷極大不說,還未必能夠除盡,在身體中留下長久隱患,有些得不償失,因此王樞當初都不願服用。

而此時葯氣沖入張潛巨闕穴中,不過半刻鐘時間,便將其中雜質煉化乾淨,只剩下一道純凈的藥力,漸漸與心經氣血融合,數息之間,便化作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角落,好似沐浴在溫泉之中,而氣海之中那一點近乎消沉的暖意,也漸漸萌生光輝,片刻之後,身上暖意消去,只餘溫和,氣海之中元精已固。

又調息片刻,張潛漸漸從定境中脫離出來,仔細一盤算,前後不過一個時辰。

「這培元丹藥效確實不錯,只是雜質略多。」張潛攤開手掌,只見掌心紋路之中布滿一層黑膩膩的污垢,聞起來也極為腥臭,卻是那培元丹中煉化出來的雜質,心頭便已明了:「我若沒沒將道淵之術修鍊倒靈肉境第三重,雖也能煉化葯中殘渣,只是排除卻麻煩了許多,免不了在茅房間來回奔走。」

「如此倒無傷大雅,那我便可以閉關一段時間,心無旁騖,提升境界。」張潛心頭暗想,也不耽誤一刻時間,他急於渡過第二重心魔幻境,只有這樣,他才能將這葵水滅火大陣盡數掌握,日後那幾人再度尋釁上門,方有自保之力,雖然他也可以封閉宮門,不過這般做縮頭烏龜,卻不是長久之計,亦非他所願。

當即取了三瓶培元丹,兩葫蘆猴兒酒,進入地宮之中。

而後一心沉浸在修練之中,不再過問瑣事,時光荏苒,半月彈指而過。

自當日踏入地宮之中,他便不曾離開過一步,每日靜坐冥想,六十枚培元丹便似流水一般耗盡了,猴兒酒也是一滴不剩,餘下的五瓣血骨花葉片也服食了一些,如今所剩不多。

此時氣海之中暖意如火,刺的他那一塊皮膚都隱隱發燙。

「我未想到道淵之術塑造爐鼎,也會使氣海變得更加堅韌,開闢起來如此困難,不過自有好處,使得我體內元精比同境界之人精純了數倍不止,眼下氣海雖然只有一寸大小,但其中蘊藏元精,比心魔叢生境二重修士亦不遜色。」張潛這半月來,消耗龐大,遠遠超過他的預計,如今才堪堪觸碰到二重門檻,卻是因為氣海壁壘太過堅硬的緣故,似銅牆鐵壁一般,元精怎麼衝撞也不見鬆動,反而將元精擠壓的逾漸稠密。

這般結果也算是有得必有失,不過以長遠來看,好處終究大於弊端。

修行之路如築萬丈高樓,根基愈是堅實,將來道路自然更加平坦、長遠。

然而雖是艱難,張潛憑藉不日不夜之苦功,如今修為也是水到渠成,只差臨門一腳便可邁過。

他如今一門心思修鍊,只求提升境界,對外界之事一概不曾過問。

那日魯陽在葵水滅火大陣之下受了重傷,不過卻未傷及根本,幾日修養下來,外傷雖未痊癒,不過實力卻恢復了七七八八,想起當日之事,愈發覺得羞辱難忍,而且張潛又是借外力勝他,心頭也極為不甘,卻也無可奈何,自是痛苦不堪。其實他心頭也是有所顧慮,否則實力恢復之後自該上門尋仇。

「那張潛單論實力絕非我對手,可依仗地利我也將他無可奈何,這般貿然殺進西廊肯定會重蹈當日覆轍,而且徐釗那幾人沒膽,也不敢幫我,此法行不通,行不通,無異於自取其辱啊,可我還是不甘心啊」

這般瞻前顧後,思來想去,未得一萬全之策,魯陽內心飽受折磨,神形憔悴。

幾日下來整個人便瘦了一圈了,頭髮也凌亂不堪,油膩膩的纏在一起,這日他正在房中咬牙咒罵,如今這已成他每日必做之事,一日不發泄心中便不得安寧,突然聽到前院有人叩門,這才住嘴,將心中憤怒掩飾過去,喚那弟子進來,卻是管理焰獄峰外庫的程良宇,便問道:「你找我何事?」

「我是來給執事送今年的生活物資的。」程良宇回答道,而後朝門外喚了一聲。便見幾名執役弟子抱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進來了,卻是道袍、鞋襪、拂塵、香燭一類的東西,魯陽自然無心過問,讓程良宇將這些東西送到庫房中去,一個人回了房,卻是心頭還未放下張潛羞辱他時那番場景,繼續慪氣去了。

心頭焦灼不堪,又聽見外面搬運東西時發出的動靜,心中怒意難耐,變欲尋釁發泄,剛一起身卻是心生靈光,臉上不禁喜意浮動,將那程良宇叫了過來,問道:「你最近是不是要給西廊送東西?」

程良宇聽他這般一問,心裡咯一聲,便知麻煩上身。

西廊之事它雖然不怎麼清楚,可他在外門弟子之中名望極高,對此也是有所耳聞,自然知道曾經那個被他親手安排在五穀堂的新來弟子如今已是一飛衝天,還與幾大執事結仇,一番衝突更是佔了上風,當初聽來也是驚駭至極,不敢相信,不過想到自己並未得罪過他,也就不再介意,只是茶餘飯後做做談資。

此時聽魯陽如此露骨一問,便知此人恐怕要借自己之手對付張潛了。

不過他卻沒有拒絕的餘地,張潛飛的再高,兩人之間交情不深,此時他做的再怎麼仁至義盡,對方也不會念他半點好處,然而不賣魯陽面子,那很可能就會招來殺身之禍,如此一來,他便知道如何選擇了,而且他曾親眼見過張潛,此人形象在他心中並不似傳言那般,被妖魔化的厲害,因此忌憚之意並不強烈。

何況他心頭還有幾分嫉妒與艷羨,若是事成,自然有莫大好處。

「是有東西要送。」程良宇毫不隱瞞的點了點頭。

「那好,這事你且拖上一拖,我讓你去時你才去。」魯陽說道,神色之間浮現一抹陰寒。

程良宇看的渾身不自在,心頭也能猜個大概,也不敢多問,點頭便答應了下來。

魯陽心頭滿意,也未為難他,等其離開之後,便去書房那厚厚的一堆古籍中翻找起來,最終從角落裡好不容易找到,卻是一份圖紙,正是當初修建西廊樊籠時留下的,上面不僅有建築結構,還有禁制陣法的佈置明細,而他正好醉心此道,這圖曾被他找來學習,此時又將它翻找了出來,仔細研究,卻是另有打算。

「張潛啊張潛,你以為你躲在西廊之中我就奈何不得你了嗎,我卻要讓此處成為你的墳墓」

魯陽臉上流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容,看著圖紙上禁制最為複雜的一塊,正是囚禁上古異獸的樊籠,眼光漸漸狠毒,似乎看到了張潛被潮水一樣的異獸撕咬,漸成碎肉,豁然改口:「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cx_2131 發表於 2016-9-27 02:40
第二十七章 恐懼心魔

西廊·地宮。

張潛仔細琢磨一番自己體內狀況,如今實力雖然大進,但未渡過恐懼心魔,境界未破,還是有所欠缺。

之前有破境經歷,他自然明白,二度開闢氣海絕非輕鬆之事,況且有心魔滋擾,馬虎不得。

調息一陣,取來清水將身上的污垢洗盡,直到心神、氣息皆達到一個完美地步,這才回到地宮之中於蒲團上坐下,取出所剩的兩瓣血骨花一起服下,心存《心神幽虛煉火訣》,漸入定境。

足足耗去三天三夜,才將藥性全部煉化,其中痛苦無需多言。

張潛早已習慣,心意如鐵,不會驚動分毫,那藥性自體內逐漸化開,浩浩蕩蕩的暖意席捲全身,使得他如墜爐火之中,青黑色的軟鱗都壓制不住體內暴走的氣血,皮膚之下殷紅的血線糾纏,就像玲瓏剔透的雞血玉,呼出的氣息也更加沉重,如拉扯風箱一般,吹得遠處那地肺毒火都張牙舞爪、游躥不定。

一時間,地宮之中溫度劇增。

體內氣血灼熱,體外又有毒火炙烤,張潛此時身軀便向一個火藥桶一般,隨時可能炸開。

然而他神色未有絲毫變化,只是守住心神,不停地收攝氣血,讓其在原有的軌跡中運轉,出現絲毫偏差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場,可見何等兇險,對心智是莫大考驗。這般持續兩日,氣血不斷轉化成元精,身體煎熬焦灼之感漸漸消去,而氣海之處卻似揣著一個火團,難受之感未曾消退絲毫,反而變本加厲。

不過張潛意念早已沉入一種無悲無喜之境,再大的痛苦也難換來他輕輕皺眉。氣海漸漸鬆動,壁壘之上生出縫隙,一陣輕響自心間響起,好似破舊的柴門被推開,而後牽動全身,坍塌之聲大作。

稠密如火的元精頓時得以宣洩,那陣熾熱逐漸溫和,有種苦盡甘來的感覺。

「終於成了。」張潛正在暗暗體會其中妙處,忽然耳朵裡聽到了一陣嗚咽的風聲,眼前似有黑影飛速掠過,一陣寒意從背後生出,他閉合的雙眼微微裂開一絲縫隙,便見洞穴之中惡鬼陰魂漫天亂飛,一個個摸樣凄慘,或是肚破腸流、或是身首異處,更有一惡鬼臉似被鐵鎚砸爛,面目都看不清晰了,恐怖異常。

「恐懼心魔來了,不過區區惡鬼就能讓我心生恐懼?未免……嗯?」張潛心意堅定,視這些恐怖異常的惡鬼如糞土一般,只是厭惡噁心,卻無半點懼意,正欲破除,卻發現這些惡鬼死相有些眼熟,仔細一看卻是微微心驚,原來此間這些惡鬼都是死在他手中那些人,有青羊縣的衙役,又有李鶴、王樞幾人。

一時間他都難以區分這惡鬼到底是心頭所生幻境,還是這些人冤魂所化。

不過他也毫不在乎,只是冷笑:「爾等死了還不知消停,非要與我煩躁,還不滾開,否則讓你鬼也做不成1這般一喝,眼前陰雲散去,那些惡鬼也漸漸沒了蹤影,張潛破了恐怖心魔,正欲潛下心穩固境界,卻發覺四周場景還未徹底變回現實,頓生警覺,同時覺得身後有人窺視自己,當即扭過頭去。

這一看,頓時將他心境擾亂一絲,只見地宮陰暗之處卻站著一個近乎赤裸的女子。

身上一襲薄紗似乎被人撕扯過,只能勉為其難遮掩羞處,看起來無比的誘人,同樣眉眼如秋水遠山,也有傾國傾城之姿色,但其臉頰微癟,唇齒之上全是鮮血,而且已經壞成烏黑的顏色,將美感破壞殆盡,在這幽暗的地宮中,與他驀然相視,竟是充滿了濃情愛意,而後咧嘴一笑,鮮血滴落,染紅輕紗。

常言道,不怕鬼哭,就怕鬼笑。

這女人便是上次他在情慾心魔境中所見幻象,險些壞他道基,被他看破之後,一口咬斷了舌頭,最終殺了個乾乾淨淨,卻沒想到此次在恐懼心魔中又是見到,而且化作厲鬼,也不知道意欲何為。

張潛這一瞬間都覺得頭皮發麻,卻也不知為懼,開口道:「我不知你是何物所化,但絕非我心中之魔,因為你有靈魂,這般兩次三番窺視我,已惹得我心中煩躁,不管你這番情意是真是假,甚至你我乃前生舊識真有一段緣分,如今也與我無關,速速離開,你又奈何不得我,不要白費苦心。」

這番話一說完,那女鬼神色之中的濃情愛意頓時煙消雲散,只剩下陰寒的殺意。

「圖窮匕見」張潛神色冰冷,不近人情,心頭殺意如潮而起,那女鬼雖有靈魂,卻是依附於他心神而生,這殺意一起,他心頭再無一絲雜念,所見景象自然不攻而破,那女鬼臉上儘是不甘與瘋狂,身體卻似粉塵一般開始消散,自知大勢已去,也不在掙扎,只是雙手不停的在虛空之中勾畫,好似詛咒一般。

終於,在她身體散盡的前一刻,一道玄奧晦澀的符籙出現在了地宮之中,凌空漂浮。

這符籙之中透著一股難以言述的氣息,就好像天色陰沉的梅雨時節,異常的冷清與凄涼,而且與他所見過的任何一種符籙都不相同,完全是另外一種書寫風格,連符文都非今下文字,是一種極為古老的字跡,隱隱可見鳥獸痕,卻有道韻天成之感,似觀天地萬物神形而創,只看一眼便讓人神迷。

「這字好生眼熟」張潛不由皺眉,想了許久才抓住一絲回憶,頓時吃驚。

當初父親送他離開古廟村時,繪了一道符籙貼在他背上,而後他便在天上稀里糊塗的飛了一圈,最終在青羊縣城落下,那道符籙便隱隱與這有些相似,只是當時時間緊迫、又不懂修行,已經記不清全貌。

「我心魔中所見女子到底與父親有何關係?」張潛頓時覺得思緒混亂,「莫非此人便是父親讓我躲避的仇人,若是如此,我此時多半凶多吉少才對,連父親都無力自保,斷不至於被我輕易除去。」張潛進入小溈山之後,對修行之事漸漸了解,當初看來不能理解之事也漸漸明白,因此現在也是明白。

父親當初隨便繪一道符籙,便能讓自己在空中亂飛一夜之久。

僅憑這般手段,其修為至少在金丹境以上,何況身懷道淵秘術,戰鬥力應該不是一般強悍,可是面臨危機之時卻要急著將自己趕走,顯然他也無力自保了,可見這仇人實力之恐怖,若自己心魔之中出現的女人便是此人,自然有一萬次機會一萬種手段殺死自己,哪還容他活到現在,更不會被輕易除去。

然而若不是,這女子又會是誰?

他尚未聽說過有誰渡心魔幻境會引來外敵窺視,而且總要有個理由,莫非還真是前世姻緣不成,也實在難以置信。便在他滿頭思緒糾纏不清之時,那符籙逐漸消融,轉瞬間便沒了蹤影。

而後虛空之中漸生一處陌生場景,如浮光掠影,海市蜃樓,一眼便分得出真假。

然而張潛的目光卻被這場景牢牢吸引住,因為他在其中看到了一個老熟人,竟然是那楊繼業,此刻正在一間素雅的靜室之中,在他身前是一個七尺高的丹爐,自下而上雕琢著一條栩栩如生的白蟒,不時有氤氳霧氣從嘴中吐出,幻化散開,形成朵朵白梅,將楊繼業籠罩其中,看起來神妙非凡,難以言述。

而他膝上,卻是放著一柄幽光沉沉的長劍。

隨著他呼吸起伏,便可看見這劍上幽光吞吐,猶如惡獸一般,似急不可耐的想要出世飲血。

雖是浮光中所見,但是張潛卻感受到了一種濃烈的殺意。

「這劍至少也是一件法寶,而楊繼業卻將它祭煉成功,那他的實力必然已破了四重心魔,進入元精雲佈之境,我本以為我這速度已是夠快,沒想到這楊繼業還遠勝於我。」張潛眉頭微皺,縱然對此有些驚駭,卻沒有絲毫艷羨之意,他從不做意氣之爭,要爭,必是生死,更不會因此頹喪,只做平常心去看。

他將目光漸漸挪到別處,只見那垂簾之後坐著一個髮鬚微白的老者,面容堅毅,不生皺紋,看不出具體的年齡,他正欲仔細打量一番,對方似乎有所察覺,閉著的雙眼悠然睜開,瞳孔爆發出一道凌厲的神光。

那浮光掠影一般的場景頓時像被石子擊中的湖面,一下子模糊起來。

不過漣漪散盡之後,卻並未被打破,只是顏色黯淡了幾分。、
cx_2131 發表於 2016-9-27 03:53
第二十八章 何來恐懼?

「不知此人修為以至何種境界,如此窺視也能心生感觸,實在難以揣摩。」張潛心頭微微震蕩,對那女人所留一道符籙也更是驚訝,竟能瞞過這等高手的神識感應,那老者朝他看過一眼之後,便收攝目光,不再理會,顯然被欺騙了過去,不知張潛仍在暗中窺視,兀自與那楊繼業說起話來。

這一開口,這聲音便從張潛耳邊響起,如在身旁一般。

「好奇妙的手段」張潛忍不住讚歎一句,而後全神貫注,聆聽起來。

「你預計幾日之內可使元精聚合?」老者忽然開口,並不管這楊繼業正在入定之中。

老道剛一開口,這楊繼業立即從定境中醒來,竟然無半點滯礙,顯然心性到了一個極為恐怖的境界,幾乎做到動靜由心,收發自如,而後便起身答道:「十日之內。」

「唔。」老道點了點頭,似在思考什麼,而後說道:「那三年之內呢?」

楊繼業思忖片刻,而後說道:「三年內必然貫通十二正經,進入抽坎填離之境,至於能否結成金丹卻還要看機緣了。」看他神色冷靜平常,如在說一件無關緊要之時,根本沒有絲毫慎重與驕傲,明顯是自信到極點,聽的張潛也微微皺眉,心生殺意,終於知道那女子幻象消散之前,為何留下這麼一道浮光掠影。

兩人乃一生宿敵,仇怨不可化解,想必是想借他的影子在自己道心之中築起一道高牆。

「恐懼、恐懼,萬般不過生死之間而已,何來其他煩憂,庸人自擾而已」張潛拂袖一揮站起身來,毫不在乎,自然不會在心裡留下任何陰影,即便這楊繼業如今修為境界遠勝於他,局勢對他而言,可謂天時地利人和盡喪,卻無關緊要,說來說去,不過是一戰而已,躲也躲不過,不如坦然面對,心中只存殺機。

他緩緩踱著步子,走到那浮光掠影形成的景象之前。

如今他境界已經穩固,顯然心魔幻境已破,那這片場景應該是以法術凝聚,自然想一探玄妙,只是符籙早已融入虛空之中,已經無法追溯,張潛只能靜靜觀看,以對這楊繼業深入了解一些,將來更多幾分勝算,而後那老者面有欣慰之色,與他說道:「兩年之後,便有宗門大比,七十二峰真傳弟子都要參與,拔得頭籌將賜靈寶一件、上階靈丹一枚,這倒是其次,還賜一處道場,便是七十二峰中的一座。」

楊繼業略有疑慮,問道:「黑雲殿匯聚五大主峰之靈脈,難道這七十二峰之中還有比這更好之處?」

「這倒不是,但只七十二峰峰主,才可競爭掌門之位。」老者此話一出,楊繼業也是略顯訝異,不過轉瞬間神色變幻,眼眸之中就流露出來濃重的戰意,並不覺得此事太過遙不可及,默不作聲,只聽老者繼續說道:「此任掌門已修成元神,開始窺視眾妙之門,不能為俗務所累,自然要退位讓賢,你只要成為一峰之主便有資格競爭下任掌門,而我暗中助你,也並非沒有機會,不過你還得以實力服眾。」

「有師尊此言,徒兒自然有一爭之心。」楊繼業點頭道,眼眸之中儘是陰寒之氣,有種不息掃除一切的狠心與決絕,而後問道:「只是七十二峰如今各有所主,哪還有多餘道場,莫非……」

他雖未說明,但其中所指卻已經極為露骨,自然是同門相殘。

現在沒有,那死上一兩位峰主,自然便有了。

「你無需多慮,宗門大比十年一屆,如今已有千年,規矩早已立下,乃是秉承優勝劣汰的自然法則,有能者上無能者下,若排位墊底自然要革去峰主之職,去門下擔任俗職,連弟子都教不出來,自己也無多大本事,佔住道場修鍊純粹是浪費資源。」老者言語孤傲,將那些權力甚大的外門長老貶的一文不值。

張潛聽其所言,確實明白了一些,「那白骨道人自天權峰回來便不問世事,潛心閉關,看來也是在為三年之後的大比做準備,也就是說這段時間之內不會輕易出關。」他心頭稍微有數,正欲往下聆聽,卻見眼前場景漸漸淡去,聲音飄飄渺渺,也逐漸歸於沉寂,不過片刻便已無跡可尋,只能作罷。

眼下恐懼心魔度過,苦海開闢至兩寸,體內元精成倍增長,神識自然又強大了許多,對天地之間種種氣息、物質也逾漸的敏感,原先領悟起來頗為困難的聚火訣,此時也有種撥雲見月之感,看的逾漸明了。

面對地肺毒火參悟幾日,便小有所成,能將真火凝聚到燭焰般大小,屈指彈出便能輕易殺人。

與當日魯陽施展並無差別,只是前者是在葵水滅火大陣之中施展,自己卻是在離火之氣濃郁的地宮中,不可一概而論,二者尚有一段差距。

「為什麼我心魔幻境要比旁人兇險十倍,而且參悟法術也比尋常修士容易許多?」張潛經過這次為時一月的閉關,也漸漸發現了自身與正常人之間存在一絲詫異,卻也不知緣由,本來他懷疑與道淵之術有關,可他也精通醫理,自然知道二者之間毫無關係,前者修鍊的是肉身,而心魔卻是從神識中而生。

神世之人的第六感,神識越強,對天地感悟逾是深刻,隨境界而提升。

「我心魔兇險,而參悟法術又較常人更加容易,說明我神識遠勝同境界修士,這到底是好是壞?」張潛心中一番推敲,漸漸明白,只是不知起因緣由,只能考慮後果以及將來,神識越強,修行者對周遭天地感覺愈加清晰,這自然是極好之事,然而同樣意味著他遭受的天地劫難更加深重,如這兩重心魔。

從鍊形築基到金丹大道,便有兩次天劫,分別為心魔劫以及風火大劫。

尋常修士大劫將至之時,無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而他劫難又比旁人兇險百倍,前途一時間撲朔迷離起來,不過張潛自是不懼,若得我命皆由我,才可火裡栽金蓮,若苦於命數,心不由己,如何求那一線生機?

他將這無用的心思拋開,取出那破舊的玉璧殘片在掌心擺弄開來。

修道之人使用身外之器可大大提升自身實力,不過想要驅使外物,自然有條件,首先便是神識,相當於器物與自身之間的樞紐,神識薄弱,根本無法與器物溝通,其次才是修為,因為驅使法寶消耗的也是自身元精亦或是真氣,雖然精妙的法寶,可以從天地之間汲取種種力量,然而總需一個支配之力。

如今張潛已知自己神識遠勝同境界者,而體內元精充盈,因此有一試之心。

若能將這法寶祭煉成功,雖不知效用,但對自己肯定有好處。

他微微眯著雙眼,神識猶如和風一般,將手裡的破舊玉璧慢慢裹住,依稀能夠感覺到上面殘留的泥土味道,似乎來自極深的地底,沒有受到塵俗的污染,帶著一股乾淨純凈的感覺,又顯得極為寂寥,神識環繞就像是觸及了堅硬的岩石,很難深入其中,張潛自然不肯罷休,只是一門心思撲在上面。

當初他以神識感觸這殘破玉璧之時,甚至很難察覺此物存在。

而如今渡過恐懼心魔,卻能清楚的感受到此物散發出來的氣息,這便是一種突破,並非沒有希望。

一連三日,靜坐於此,他整個人似著魔了一般。

忽然他腦海之中聽的轟的一聲,氣海之中的元精絲毫都震蕩了一下。

而後神識便墜入了一個飄飄渺渺的空間裡,四周漆黑一片,卻並未與外界阻隔,依舊能看見地宮中躥動的火舌,可這黑暗的邊緣就像是一條鬼斧神工的細線,將兩個空間分割開來。

外界火光通明,其中黑暗卻似永恆。
cx_2131 發表於 2016-9-27 04:06
第二十九章 片語之恩亦須報

張潛神識同時存在黑暗與光明之中,有一種奇妙至極的感覺,從黑暗中感應,其中似乎有一片廣袤的空間,神識都難以觸摸到邊際,似乎隨之蔓延而擴張,而神識蔓延越廣,體內元精消耗也就愈是猛烈,想要一探究竟自然不太現實,而處於光明之中,卻無法感覺到一片空間的存在,可兩處空間分明相通。

「這是微塵洞天。」張潛仔細揣摩一番,心頭漸漸明了。

所謂微塵洞天,便是微塵之中別有洞天,乃是一種極高明的法術手段,法寶若有如此性質,那至少已是靈寶,便如當初青槐道人接他上山時的雲船,便屬此類,不用之時化作方寸大小,可施展開來,須臾間就長至十幾丈長,眼前這破舊玉璧竟然與它有相同的特質,那必然也是靈寶無疑了。

「靈寶必須要百骸暢通之境方可驅使,我如今神識雖強,但遠遠未能強至那種地步。」張潛心頭暗自琢磨著,不太明白,「莫非是著玉璧破損的緣故?想來只有這般道理了,而且這玉璧未曾損毀之時想來也不如雲船厲害,此物之中雖然別用洞天,卻沒有其他用處,不似那雲船,變化之後還有諸多妙用。」

張潛漸漸給此物下來個定論,神識在黑暗之中繼續停留片刻,感受其中玄機。

只覺得這黑暗猶如深海,壓抑的神識異常難受,每擴張一寸都要消耗大量元精,如今也只能將這空間維持在三丈方圓,若強行開闢,元精消耗便如流水一般,承受不住,而且呆的逾久,這黑暗就逾讓人絕望,似乎這片空間是個永無天日的囚籠,讓人想要逃離,張潛也覺不自在,便將神識從中收走。

而後離開地宮,去了一趟庫房,將其中所有珍貴之物全部收入了這殘破玉璧之中,自然是要物盡其用。

這一個月潛心修鍊,他未曾過問外界之事,此時出關必然要仔細了解一番,免得成了瞎子、聾子,被人算計了也不知道,將那幾名執役弟子喚來,問及西廊事務,並未橫生枝節,還算滿意,而後又問及魯陽、徐釗等人動靜,幾人只說未曾叨擾,其他卻是一概不知,張潛也不多做糾纏,讓幾人離去。

「徐釗幾人膽小怕事,經我一番恐嚇,也許會熄了念頭」張潛心頭暗自琢磨,漸生警覺:「不過那魯陽如此安靜,卻實在說不過去,此人性情狂躁而且極為膽大,絕不會善罷甘休,被我這般收拾一番,雖能震懾他幾日,可等他傷勢痊癒之後,必然會尋釁報復,眼下不見他來,定然是在醞釀陰謀詭計。」

「此人雖不足懼,但不除去,便似小鬼纏身,心神不寧,極不痛快。」

張潛坐在石椅之上,掌心摩挲著冰涼的扶手,一層層石屑簌簌落下,顯然是動了殺心。

正在此時,卻是見一弟子去而復返,似有事相報。

張潛讓其進來,便聽他說道:「執事大人,外庫的程師兄來送今年的生活物資,已在大門外等候多時,讓我來通報一聲,好撤了禁制讓其進來。」他聽只是瑣事,也並未多心,又覺得這此人名號有些熟悉,回想一番,自然記起當初還受了他一番照顧,雖只是片語之恩,戒心又減幾分,便起身去見。

走至西廊宮門之前,便見禁制阻隔之外亂七八糟堆了許多雜物。

程良宇領著十幾名執役弟子正在旁守候。

張潛撤了禁制讓其一行人進來,二人不免碰面,如今彼此之間地位、實力懸殊,然而他念及舊情卻也不自持身架,有投桃報李之意,因此幾番言語都有略顯親近,不過對方似乎不怎麼領情,與他刻意疏遠,甚至不敢正面與他說話,想來是心存畏懼,張潛也不強求,請他至殿前交接,又讓弟子上茶。

「半年未見,程師兄修為又有精進,應該快要突破了吧。」

張潛眼神微微一掃,便知程良宇如今境界,心下有幫襯之意,一是報當日片語之恩,再者也想結下一樁善緣,如今他在焰獄峰上下四面樹敵,雖是不懼,然而若有一兩人幫襯,做起事來卻要得心應手許多,不過程良宇心性不夠洒脫,聞言受寵若驚,屁股微微離開位子,乾笑道:「豈能與師兄相提並論。」

「何必與我見外?」張潛臉色微微一變,眼神冷淡了幾分。

程良宇見他神色變化,似乎有些心虛,趕緊解釋道:「非是見外,如今師兄修為遠勝於我,又成了這西廊的主人,與內門弟子無異,我程良宇實在是高攀不起。」一番話說完,他鬢角已經生出絲絲細汗,右手藏在袖口之中,緊緊攢著魯陽交給他的那枚石球,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些,免得露出破綻。

可是在張潛過於親近的態度,他實在很難做到心無羈絆。

他如今與魯陽合謀共事,算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心頭有意無意要與張潛劃清界限。

「嗯,既然如此。」張潛眼皮微微一抬,冷冷看了他一眼,也不在多說,神識溝通玉璧碎片,從微塵洞天之中取出一株三百年葯齡的野參遞了過去,「此物是我一點心意,還望師兄不要推辭,當初去五穀堂若非師兄出言震懾李貴,想來他也不會傳我《心神幽虛煉火訣》,我今日還在做擔水劈柴的事情。」

程良宇略顯心虛,根本不敢直視張潛,因此也沒看清那玉匣是他從哪裡拿出來的。

當初那些瑣事,他哪裡記得,只是不想收他這份好處,免得橫生枝節。

只要魯陽與他商量之事能夠得逞,王樞留下遺產自有他一份,因此這一株野參他是看不上眼的,反而覺得張潛此舉有些小氣,卻沒想過自己當初又為張潛做了些什麼,端茶說道:「當日也未想過師弟會有如此成就,所以只是盡我職責而已,並非為了今日之回報,此意為兄心領了,這東西便算了吧。」

他這番話說的煞有介事,好像自己真與張潛有大恩大德一般。

程良宇心中本來有幾分緊張,可張潛態度一味親和,到讓他有些飄飄然起來,連稱呼也從師兄變成了師弟。

「無心之過是過,無心之恩亦是恩,當報必報,否則心中不甚爽快」張潛語氣生硬了幾分,也不容辯駁,便讓座旁添茶的弟子讓東西給他送了過去,那程良宇聽的他一番錚錚之言,只覺其中有殺意滋生,心頭略有慌亂,卻並未多心,只當此人性情如此,自然不敢再爭,半推半就的將東西收了下來。

張潛心中自然看不上這等虛情假意之人,了卻這段恩情,也懶得與他多言。

兩人無話可說,場面自然有些尷尬。

張潛酒當茶飲,神色如常,那程良宇卻是坐不住了,心中有事,又懼於張潛身上的殺氣,將手中一杯冷茶飲盡,而後與張潛作揖一禮,說道:「我去看看他們將東西搬進庫房擺放好了沒有,一路上有沒有遺落磕碰什麼的,數量也要清點核對一番,便不陪師弟敘舊了,先行告辭一步。」

「我隨你一起去吧。」張潛放下手中茶杯,欲要起身。

這程良宇一聽,趕緊回絕道:「這等瑣碎小事,怎須勞煩師弟。」

張潛一聽也覺得有理,便不與他爭,揮手吩咐一旁添茶的執役弟子,說道:「你去協助程師兄。」

「這張潛派人跟著我,我如何行事」程良宇神色有些苦悶,覺得被束縛住了手腳,不過想來想去也沒辦法拒絕,只能點頭答應下來,心頭暗自琢磨:「倒時候隨便找個借口支開便是,一味推辭反而會讓張潛起疑。」如此一想,他也不在計較,二人結伴往庫房去了,到了地點之處,人多物雜,這執役弟子一面應酬一面又要清點庫房物資,根本顧不過來,這程良宇藉此機會離開,避開眾人耳目,往樊籠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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