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太上真魔 作者:不給你摸 (已完成)

 
cx_2131 2016-9-23 00:40:3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5 150337
cx_2131 發表於 2016-9-27 04:22
第三十章 你便自裁吧

樊籠位於西廊核心之處,禁制重重,即便西廊之中司職的幾位執役弟子,平日也無法進入其中。

程良宇推開那整扇都由精鋼澆築的大門,頓覺四周光線一瞬間黯淡了許多,一陣喳喳之聲傳入耳中,似乎蟲子在啃噬堅硬的岩石,而後又有嘶嘶之聲傳來,好像腳下便有許多毒蛇,隨時可至自己於死地,他渾身不由泛起一陣雞皮疙瘩,將手中那粒珠子攢的更緊了一些,迷濛的幽光從中散發出來。

這珠子表面刻了許多繁複的紋路,因此散發出來的幽光也如流水一般,在虛空中不停的變幻。

所及之處,黑暗便被驅散幾分,遇見禁制阻隔,便侵蝕出一個供人出入的縫隙來,因此一路走來雖有許多禁製法陣,卻未能阻礙這程良宇半分。這寶珠乃是魯陽悉心鑽研西廊建造圖紙十餘日,才設計出來的,相當於一道穿宮令牌,只是獲得了更高的許可權,連這樊籠之中都能進出,可見他陣術造詣不俗。

不過至此也就是他的極限了,想要破去那葵水滅火大陣卻非他目前能夠辦到。

不過他自有打算,一切都給這程良宇交代清楚,以勢相逼併許以重利,不怕他不聽命自己。

只要此事成功,西廊大亂,必成死地,張潛就算不喪命其中,也不可能還在其中久留,而他只要離開葵水滅火大陣的籠罩範圍,那便無地利可以藉助,豈不讓自己揉捏?雖然毀掉西廊這後果有些嚴重,不過這黑鍋自然有張潛去背,於他毫無干係,到時候首座出關,千怪萬怪也怪不到他頭上來,實乃萬全之計。

程良宇自然知道這盤棋的套路,亦是覺得大有可為,眼見事情即將成功,忍不住心頭激動。

那黑暗被手中的石珠化去,隱隱可見這樊籠大殿之中處處都散發著火光,地面之上佈滿裂痕,甚至都能看見其中流淌的岩漿,濃郁的離火之氣在空中飄蕩,而後經過陣法的引導在大殿之中凝聚成一個又一個的囚籠,每一處囚籠之中都蟄伏著一頭凶獸,無盡的黑暗與歲月已經已讓它們凶性沉澱,只在心頭醞釀。

就像一鍋滾燙的熱油,只需一點火星,就能燃起熊熊烈火。

樊籠大門開啟的聲音,使得略顯沉寂的大殿頓時喧囂起來,獸籠之中咆哮聲此起彼伏,低沉而陰冷。

程良宇借著石珠散發出來的光芒,目光朝著四周看去,只見一頭頭面目猙獰、身軀龐大的的上古異獸正在那囚籠之中沖著他嘶吼,縱然知道這些畜生對他無可奈何,依舊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心頭也隨之湧出一股強烈的勝利感,喃喃自語道:「這麼多上古異獸,若破了這樊籠,張潛你一路走好吧。」

西廊·偏殿

張潛飲盡杯中的猴兒酒,略微思忖片刻,眼角浮出一絲冷意。

程良宇此人顧前顧後,不甚爽快,不值得一交也不值得與之為伍,張潛也不強求,不過此時回想起來,卻隱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此人神色飄忽,不敢與自己對視,若一直如此尚可視作膽小之輩,可後來自己與他言謝之時,態度卻發生了一絲變化,飄飄然然,竟有幾分不將自己放在眼裡的感覺。

張潛倒也不在乎對方如何看待自己,只是他眼光何等毒辣,自然察覺一絲異常。

「前後不似一種性情,那此人神色飄忽並非是膽小的緣故,恐怕是心中有鬼,故而心虛」張潛頓時心生警覺,放下酒杯便往庫房之處去了,卻並未見著程良宇的蹤跡,詢問在場執役弟子,都未曾見到,一股殺意頓時泛上心頭,「我不去招惹你,你卻來煩我」

在場幾位執役弟子,都是一臉茫然,也未將程良宇失蹤當作多大回事,應該不知此間陰謀。

張潛殺人雖如割草一般,卻不是濫殺無辜之輩,見幾人與此事並無牽連,便也不與之為難,吩咐門下執役將幾人送出西廊,而後神識以禁制令牌為樞紐,在西廊這龐大的法陣中蔓延開來,如今他神識強大近乎渡過四次心魔之人,西廊之中所有陣法都在他心中投影,片刻便發現樊籠大殿有人出入的痕跡。

這樊籠大殿之中的囚籠法陣乃自成體系,不在這禁制令牌控制之中。

因此張潛也很難看清其中景象,只知道一路門禁曾有人通過,除了那程良宇不會再有別人。

「此人去樊籠之中作甚!不過看他這般鬼鬼祟祟定是不懷好意,不能容他為所欲為,」張潛壓下心頭怒意,動身朝樊籠中走去。

當初魯陽謀划此計策之時並未料到張潛神識之強還要勝他一籌,神識竟然可以遍佈西廊禁制群的每一個角落,如他所計劃的那般,只要這程良宇不當場被張潛識破,憑藉他設計的穿宮令牌,足以通過樊籠大殿的門禁,而此處又是西廊的禁地,無人看守,進入其中便不可能再被發現,有足夠的時間去破壞樊籠中囚禁上古異獸的法陣,此陣不同於張潛手中所掌握的那些禁制,乃是用來防備外人或者應付內部危機。

當初設計之時,只是為了囚禁凶獸,因此陣基都暴露在外,觸手可及,還方便每年修復。

只要毀掉,便可以輕易破壞法陣,並非難事,畢竟當初赤練子佈置陣法之時也未去考慮自己座下子弟誰會自尋死路放出凶獸,孰知世事難料,門下弟子之中竟還真出了這種不知死活之輩。

程良宇一路往大殿深處走去,四周逾漸黑暗,似乎也更安靜了一些,門口傳來的獸吼如被這無盡的黑暗阻隔,聽起來極為的悠遠與飄忽,手中石珠的幽光將眼前咫尺之地照亮,視線之中突然出現一個磨盤大小的頭顱,兩根森然的獠牙從滴著粘液的嘴唇中伸出,猶如鐮刀一般,瞳孔倒影著自己卑微的身影。

猛地一陣低吼,整個世界頓時安靜了。

程良宇還未來得及恐懼,便被這悶雷似得咆哮震得一個趔趄,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雙耳發聵,腦子裡半天都是渾渾噩噩的,那惡獸咆哮一聲,便收了凶威,盪著猶如巨象一般的身軀,往那囚籠的角落裡走去,程良宇這才定住神,雖然隔著一層流火形成的光幕,然而此刻一顆心仍不停往喉嗓中蹦。

「這畜生竟然是檮杌。」程良宇看清這凶獸模樣,乍看如虎,卻生著一口獠牙,渾身一個激靈。

他雖然是初次見到檮杌本尊,然而焰獄峰真傳首座白骨真人的本命法寶便是用檮杌骸骨煉成,以往曾有見過,自然知道此獸如何兇猛,其戰鬥力幾乎可以媲美百骸暢通之境的道人,若非這禁制阻擾,恐怕自己已經死了千百回了,他輕輕撫了撫胸口,心有餘悸的想到:「再往樊籠深處去,其中的上古異獸恐怕會更加兇猛,興許嘶吼之聲就能讓我殞命,我且在這做手腳好了,以此獸凶威,足以讓西廊連老鼠都死盡」

程良宇慢慢調整呼吸,將嘴微微張開,免得這檮杌一聲嘶吼震聾雙耳。

而後慢慢靠近那流火一樣的光幕,在其左側空地上找到了一個不起眼的石柱,上面刻滿複雜的痕跡,隱隱可見絲絲火光沿著刻痕流轉,與那光幕上火焰流轉的韻律近乎一致,他慢慢蹲下身,從袖囊之中取出一個瓷瓶來,開啟之後便冒出一股白煙,似乎味道有些刺鼻,那程良宇也偏著腦袋,不願接觸。

這瓶中裝著乃是白頭火蟻的分泌物,對岩石、金屬都有著極強的腐蝕性。

只有提煉的足夠精純,便是法寶也能腐蝕。

而這一小瓶足足讓魯陽沒日沒夜折騰了十幾天,他只要在這石柱上滴上一滴,陣基便會受到腐蝕,而且控制好用量,腐蝕的過程便會被減慢,這樣他也有足夠的時間離開此處,否則送死之事,他也不會傻兮兮的答應下來,整個計劃可謂滴水不漏,堪稱完美,可惜沒等他動手,便聽的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程良宇嚇了一跳,這樊籠大殿怎麼會有人來。

他下意識的回過頭去,心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種無法抑制的恐懼湧上心間,只見遠處黑暗之站著一個孤零零的人影,黑暗隱去了他的面容,但他依能清晰的感覺到他雙眸之中傳來的冷冽殺機,沒有憤怒沒有惻隱,甚至對方根本就不在意他的生死,如冥神般冷漠,因此他所能想到的求饒之辭,也顯得蒼白。

「我……我……」

程良宇渾身不住的顫抖,張潛給足了他喘息的時間,卻也只說出斷斷續續的兩個字來。

「魯陽收買了你?」張潛開口問道。

或許黑暗很容易讓人丟掉希望,程良宇心中的勇氣轉瞬間便喪失殆盡,根本無力面對張潛言語之中冷漠生硬的壓力,因為他怕死,而對方卻能輕易取走他頸上人頭,他戰戰兢兢,又想開口認錯討饒,又不敢不回答他所提的問題,因此言語略顯錯亂:「是……不是……是他讓我做的,我錯了……」

「既然如此,你便自裁吧。」張潛說道。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1 04:11
第三十一章 背水一戰

一句話將程良宇心頭所有希望都碾成了粉碎,心頭縱有種種瘋狂的念頭忍不住滋生,可在這不近人情的冷漠面前,就好像浮塵一般卑微,他神色絕望,呼吸沉重,顫顫巍巍的說道:「此事與我無關,都是魯陽逼迫我幹的,我若不答應他,他就會殺了我,還求師弟饒我這次,我也是身不由己。」

張潛恩怨分明,眼裡哪裡容得了半點沙子,片語之恩必報,瑕疵之仇自然也要人償還。

這程良宇既然動了害他的念頭,即便未能得逞,也不能視作不見。

「你如今身在此處,便是參與進來了,又說與此事無關,豈不欺我不明事理?」張潛聲音清冷。

程良宇心有不甘,繼續祈求:「你也說了,我當初曾有恩與你,而且此事也並非我心甘情願,而是那魯陽逼迫於我,何況未能得逞,也未對你造成任何損失,你何不賣我幾分薄面,日後好相見。」

張潛聞言只覺好笑,斥道:「你對我有相助之恩不假,可之前便已報償,你我之間自然扯平,此時還拿出來說事,實在笑話,休在我面前喋喋不休,早些自我了斷,免得遭無辜罪受」

「你不要逼我」程良宇求饒無果,變得有些瘋狂,突然想起手裡還有一瓶白頭火蟻的酸液,頓時抓住了一線生機,猛將手伸出去,那瓷瓶傾斜對準法陣石柱,濃密的白煙一下子從瓶口之中升騰起來,隔著四五丈遠都能聞見一股刺鼻的腥氣,「我這手裡是白頭火蟻的酸液,只要落在這陣法石柱上,這囚籠禁制立馬便會毀去,到時候讓其中的檮杌逃脫出來,你我都死無葬身之地!我勸你還是讓我離開。」

張潛聞言眉頭緊鎖,神色之中殺意逾漸凝重,只是在黑暗之中讓人無法看清。

程良宇見他沉默無言,以為威脅見效,臉上神色隱現驚喜,神色卻逾漸的張狂,想以此震懾張潛,大聲吼道:「怎麼樣?讓我離開,彼此相安無事,若將我逼急了,咱們就同歸於盡」

張潛依舊一語不發,沉默的好似與黑暗融為了一體。

他神識瀰漫在囚籠大殿的每一個角落中,自然對這大殿之中的一切都了如指掌,非常清楚那石柱被毀掉之後是如何後果,而囚籠之中的檮杌是否有程良宇所言那般兇猛,也無需質疑,從它身上散發出來的那氣息極為凶戾,讓自己神識有種如履薄冰的感覺,而眼下他只如病貓一般趴在囚籠的角落裡。

不過這一切並不能消減他心頭殺機,反而被挑釁的更加濃烈。

「我這一條爛命在你眼裡雖說什麼都算不上,可你不要誤了自己性命」程良宇依舊喋喋不休。

「給你三分顏色,你便想開染坊,實在是不知死活。」張潛哂笑一聲,也不與他多說廢話。

抬手一揮,一點真火自掌中飛出,就像是勁弩射出來的羽箭,在空中拉出一道明艷的尾光,那程良宇臉色驟變,未料到張潛竟然將生死看的如此之輕,而他心頭卻還有幾分猶豫,畢竟覆水難收,這一瓶子白頭火蟻的分泌物一旦傾灑在陣法石柱上,那便再無活命可能,這般搖擺不定,讓他陷入兩難之境。

程良宇既狠不下心將手中的白頭火蟻分泌物傾灑下去,也不敢往遠處閃避,因為他一旦離開石柱範圍就意味著失去了最後的籌碼,死的會更加不值,因此只能提起手臂遮擋,只求不要傷及要害。

那一點真火雖只有燭光大小,但威力卻極為恐怖。

只聽得嗤的一聲,如燒紅的鋼插進了血肉之中,竟將他手臂燒了個前後貫穿的窟窿,鮮血還未來得及從傷口中噴洒出來,便被熾熱的高溫灼成了青煙,一股焦糊的味道瀰漫開來,程良宇痛的一聲哀嚎,痛的雙眼緊閉,眼淚只往外滾,正欲驚哭求饒,睜開眼時卻見那片黑暗中已無一個人影,心涼透了。

濃烈的死亡從心間生起,一瞬間近乎將他腦海中所有念頭都吞噬乾淨,只剩下臨死一刻的絕望與仇恨。

他自知必死,也不在遲疑,將手中的瓷瓶朝著石柱狠狠摔去。



胸膛聲如破鼓。

還未等他將手揚起,便見眼前一個黑影逐漸清晰,好像似從虛空中被擠壓出來的一般,來的如此突兀與迅猛,而後狠狠一肘砸在了胸膛上,肋骨還未斷裂,猶如山崩一般的衝擊力已將它體內的器官震成了一團爛泥,死亡如驚雷而至,快到讓人難以反應,自然也不會覺得如何疼痛,意識、力氣如柴堆崩潰。

張潛殺人果斷至極,飛來一肘斃命之後,不等他整個人腳尖離地,劈手將那瓷瓶從他手中奪了下來。

而後那屍身才如風箏般飛出,正撞在一處囚籠禁制上,觸動上面流淌的地火岩漿,屍身便似沾了沸油一般,瞬間燃起熊熊烈火,幾息之間便成了一堆灰燼,連完整的骨頭都尋不到一塊,也省卻了他許多功夫,那瓷瓶被張潛抓在手中,方才搶奪之中難些傾灑,不過都被他手心握住,不曾有一滴灑落石柱之上。

這白頭火蟻也是上古異種,分泌的酸液腐蝕性極強,何況經過提純之後。

估計那程良宇死也不會相信張潛竟然就用手接住了,不過他此時亦不好受,那酸液似無數芒刺,沿著軟鱗的縫隙往肉中滲透,似針扎一般難受,一陣陣青煙從他指縫間飄起,不過他卻不敢鬆手,只能小心翼翼的把手從石柱上挪開,心中暗道:「若是尋常體質,這一下不僅接不住,恐怕整隻手都化成了白骨。」

眼見事成,忽然那囚籠之中的凶獸檮杌猛地從角落裡翻身竄起,突然凶性大發。

「吼……吼……」

檮杌渾身毛髮炸立、前軀匍匐、血盆大口之中獠牙交錯、猶如亂筍,猛然長嘶,一陣石破天驚的巨吼剎那間爆發開來,聲波已成實質,竟然在空中凝成一道道肉眼可見的漣漪,而後似滔天巨浪一般,朝著那火光流轉的光幕上砸去,只見火光蕩漾,猶如水中倒影被江風拂亂,慶幸的是,沒有任何破裂的跡象。

這囚籠大陣乃是攝取地肺毒火以及地心元磁之力佈置而成,自然不是那般容易破去。

不過這層流火光幕雖然能困住檮杌,卻阻止不了那無形無質的聲波。而且張潛千算萬算卻是遺漏了囚籠之中的凶獸,因此未能防備,被那滾滾而來的聲波直接轟在了身上。整個人如同被巨浪砸中,頓時那陣的恐怖的力量侵徹全身,口鼻之中鮮血橫流,腦子裡也跟糨糊一般,一瞬間對身體失去了控制。

哪怕他意志如鐵難以撼動,然而身體還是因為本能,產生了輕微的震動。

就是這一絲搖晃,幾滴白頭火蟻的分泌物從瓷瓶中傾灑出來,落在了石柱上,頓時嗤嗤之聲雖一陣白煙飄起,石柱上銘刻的道紋頓時被蝕去了本來的面目。張潛也頓時從獃滯中清醒過來,那陣力量來的兇猛,卻只在體內停留了短短一剎那,雖然給他造成了極大的震撼,卻並未使他受到致命的損傷。

當然也是因為他體表的軟鱗阻擋了大部分衝擊力,若換了旁人,哪怕這力量如何短暫,也足以將體內肺腑撕裂,不過此時,他卻無心為此慶幸,亦不會因為自己的疏忽而懊喪,心頭只有波瀾不驚的平靜,神色如一,看不見恐懼甚至是一絲應有的緊張,就好像一個沒有生命的石像,只將目光落在那光幕之上。

白頭火蟻的分泌物迅速的腐蝕著石柱,已無任何補救的餘地。

隨著石柱上銘刻的道紋被不斷被毀去,原先流轉自如渾然似天成的光幕也好像被石塊擊中的湖面,那種美感與平衡被打的支離破碎,流轉逾漸的緩慢,看著極不順暢,而流動越慢的地方,光幕也開始渾濁,如同混進鐵汁的泥潭,到最後,有幾處甚至已經失去了火光,凝成了一塊塊黑色的硬殼。

囚籠之中凶獸檮杌的身影已經難以看清,張潛只覺渾身冰涼,往後稍稍退了幾步。

「這凶獸方才一吼,還是隔著禁制便差點讓我受傷,如今這囚籠壞去,即將脫困出來,以我如今實力卻是萬萬不敵,不過逃也並非辦法,樊籠之中那些禁制根本擋不住這檮杌,除非我能棄了西廊這處道場」張潛心頭飛快盤算著得失,「不過如此一來,便失去了安身立命之處,沒了這處依仗,如今我也不是魯陽幾人的對手,難逃活路,如此看來不如背水一戰,依靠這樊籠之中的地火焚神陣將這檮杌煉死1

這般做了決定,他也絕了其它念頭,將瀰漫在樊籠大殿中的神識如潮水般收回。

不去管那無用的禁制,只將神匯聚中在樊籠大殿地面上那些錯綜複雜的裂痕上,頓時心中一陣燥熱之意浮現,只覺得腳下地面都不再是原來的模樣,而是一塊漂浮在岩漿上的石板,他似乎能夠感受到熾熱的岩漿在自己腳下涌動,還未催動大陣,便覺得體內元精開始蒸發,心頭有種莫名的震撼。

「原來樊籠竟然是建在火山口上」

張潛心中漸漸明了,忽然聽的一陣巨響,像是山崩一般,腳下地面似乎都震蕩了。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3 02:35
第三十二章 生死由命,那便拚命。

張潛神識匯聚地面裂痕之上,這地火焚神陣幾乎與他心神融為一體,法陣范圍內的一切都纖毫畢現,自然不會逃過他的心間,那梼杌似乎對囚籠失去了畏懼,憤然躍起,猛的朝著光幕撞去。

已經損毀的囚籠禁不住這般兇猛的沖擊,竟然生出幾道肉眼可見的裂痕。

尤其是那光幕上的幾塊黑斑,更是炸成了粉碎,殘渣就像是飛蝗一般朝外濺射。

然而張潛站在原地,始終不曾挪動過分毫,便連那些堅硬的碎石打在他身上,將一身道袍都撕成了襤褸之狀,他神色依舊如常,所幸有軟鱗護持,并未留下嚴重的傷勢,他雙眉緊鎖,額上不停有汗水沁出,而后被高溫烘烤,化作一道道白霧飄起,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無比的飄忽,唯有眼神還如當初那般。

堅定、沉默,似乎永遠都沒有畏懼與猶豫。

這一刻,他體內元精近乎瘋狂的流逝著,即便如今他體內元精以與度過奈何心魔境的修士不相上下,然而卻像是置于熱鍋中的冰片,恐怕經不住片刻便會消融殆盡,自然也承受了莫大的壓力,

而于此同時,那梼杌接連沖撞囚籠法陣,那黯淡無光的光幕已經裂痕密布,隨時可能破裂。

只要容他出來,便是有死無生的局面。

體內、身外,兩重壓力之下,張潛依舊巍然不動,似乎他所有思緒都隨神識融入了地火焚神大陣之中,達到了一種人陣合一,心無外物的境界,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裂痕中漸漸有流水聲傳出,分外的低沉,就像是湖水沿著堤壩不停的升高,而后一陣陣熾熱的紅光從中散發出來,驅散了大殿之中的黑暗。

大殿之中溫度不斷升高,墜落在地上的碎布被灼成焦黃,而后燃起了火焰。

囚籠之中梼杌似乎感覺到了一陣強烈的危機,沖撞的頻率逾漸的頻繁,同時昂起頭,驚聲嘶吼!

“吼吼!”

巨大的聲音化作實質的聲浪,穿透那層岌岌可危的光幕,朝著火焰圍繞中的人影席卷而去。

所過之處,連地縫中涌起火光都被扭曲了。

盡情撕扯,如狂風中的蘆葦叢。

聲浪還未抵近身前,那熱潮先將張潛身上僅剩襤褸的道袍焚成灰燼,而后頭發也燃了起來,他渾身頓時被火焰吞噬,就算如此,他始終也未曾分心,隨后聲浪轟炸過來,巨大的侵徹力人讓他如遭雷霆擊中,他終于不受控制的顫抖了一下,口鼻之中鮮血橫流,只是雙眼依舊寧靜,如若古井,看不見一絲波瀾。

咔嚓!

在梼杌永無休止的沖撞之下,那囚籠終于發出了一聲令人心驚肉跳的破碎聲,裂開一個一尺寬的窟窿。

兇獸梼杌整個腦袋都已露在外面,一口獠牙猶如亂筍林立,不停的咬合交錯,發出錚錚之聲,好似骨頭都快被這聲音震碎,如今雖還出來不得,但破掉法陣恐怕也無需多時了,情況險惡至極!

就在這個時候,張潛終于有所動作了。

只見他緊鎖的眉頭逾漸緊皺,瞳孔都快如針芒一般,一陣濃烈的殺意從中爆射出來,而后雙手上翻,似托住了什么重物,渾身開始不停的顫抖,似這事物給了他無與倫比的壓力。

僵持一息時間,他雙手才微微向上挪動了半尺距離,而后嘴唇輕啟,艱難的吐出一個字來。

“起!”

話音落下,張潛額上汗如泉涌,臉色蒼白如紙。

而后瞬間,裂縫中彌漫的紅光一瞬間明亮起來,就好像快要蒸發的鐵水,竟有種刺目之感,幽暗的大殿一瞬間如暴露了在光明之中,甚至可以看見大殿深處還囚禁著幾頭更為兇猛的異獸,而后腳下地面開始莫名的浮動,就像海里的大船,緊接著一陣刺鼻的硫磺味彌漫開來,裂縫中涌起無數巖漿。

張潛只覺得渾身都失去冷暖知覺,根本感覺不到炎熱,只有那種言述的切膚之痛。

若非體表軟鱗保護,此刻他恐怕會被高溫烘熟。

地下涌出的巖漿沿著裂痕朝著梼杌所處的囚籠匯聚而去,在空中凝成一道道鎖鏈,封死了梼杌所有的出路,炙熱的高溫使得那一處光線都扭曲了,讓那畜生猙獰的頭像更添了幾分瘋狂,同樣也感覺到了幾道地火鎖鏈傳來的威脅,便似不要命的沖撞起囚籠,連頭頂的皮肉都綻開了,鮮血淋漓,兇戾大發!

咔嚓!似干雷在虛空中虬結。

那囚籠上的缺口又被撞開一尺,梼杌那狀如巨象的身軀已有大半露在外面,脫離禁制的束縛,神色之間兇氣逼人,好似要噬人一般。

幾丈之外,張潛慘白的臉色逾漸凝重,卻不見絲毫慌亂。

雙手再空中來回指點、勾劃,頓時那一道道巖漿凝聚的鎖鏈像是被賦予了兇性,猛地朝那梼杌身軀上鞭去,那兇獸被囚籠卡主,躲閃不得,頓時被這鎖鏈纏住,不過它一身力氣堪比鬼神,掙脫幾下便將鎖鏈弄了個七零八落,只是這地火焚神陣卻不是以力見長,而在一個焚字,卻讓這梼杌毫無半點應對之策。

這地肺之中的巖漿溫度其高,便是金丹境界稱“子”的人物,落入其中也不見得能夠全身而退。

這地火焚神陣若是讓赤練子掌控運轉,便能將這焰獄峰下整片巖漿火海都驅使利用起來,莫說區區一頭蛻化過的梼杌,便是真正的太古兇獸也有一爭之力,張潛實力自然遠不如他,如今只可凝聚幾條地火鎖鏈為己用,不過也足以燒穿兇獸皮毛,而且這梼杌困在囚籠之中,進退不得,時機正好。

幾條鎖鏈抽上去,可謂是一鞭一條痕,一摑一掌血,十分見效。

到后來,一道道地火鎖鏈干脆將梼杌那猙獰的頭顱團團縛住,發出滋滋之聲,如煎肉片一般,血水混著油脂流出,沾在焦糊的表皮上,看起來極為的恐怖,又過片刻便已經皮開肉綻,隱隱可見其中白森森的顱骨,即便對上古異獸這強橫的生命力而言,也算極為嚴重之傷,只是片刻之間卻不足以致命。

“嗷犴……嗷犴……嗷犴……”

被激怒的梼杌發瘋一般的咆哮著,不過因為痛楚,這聲音也顯得異常的高昂與短促,聽起來極為凄厲,沖撞禁制的舉動自然也更加的瘋狂,那囚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瓦解著,不過片刻便露出一只前爪來,踩在大殿的地面上,發出金鐵交鳴之聲,那地火鎖鏈被這一震,近乎崩潰,有種后繼無力之感。

張潛白紙一樣的臉膛上頓時泛起一抹潮紅,嘴角有鮮血沁出。

他卻顧不得去擦,凝重的神色之中沒有流露出絲毫畏懼,只有更加陰冷的殺意。

體內鮮血瞬間沸騰起來,沿著脈絡穿梭流淌,不停的轉化成元精,冰冷的氣海之中又注入了一絲溫暖。

若換了旁人,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根本無法將氣血轉化成元精,就算可以,但爐鼎氣血有限,一次轉化也根本微不足道,在生死之間起不到改變局面之用,然而張潛修煉道淵之術,體內氣血蘊量是尋常修士的十倍,此時拼命轉化,卻也能救一時之急,不過這般去做,也證明他已經到了極限,已在以性命相搏!

元精耗盡,最多體力空乏,神色頹靡,然而失血過多,這可是關乎性命生死的。

“今rì誰生誰死就看造化吧!”張潛牙關緊咬,雙眼之中流露出一種近乎瘋狂的殺意,比那梼杌竟然還要兇戾三分,臉上看不到絲毫恐懼,身上一股濃烈至極意念勃然爆發,那些后繼無力的地火鎖鏈一瞬間像是注入了蓬勃的生機,張牙舞爪,似虛空中虬結的閃電,只是顏色如血一般,看起來極為妖異。

那梼杌掙脫囚籠,一爪震散地火鎖鏈,好不容易有了喘息之機,卻沒料到一瞬間地火鎖鏈死灰復燃。

而且反撲之勢比先前還要兇猛三分,頓時被幾鞭子抽在腦袋上。

只見青煙繚繞,皮開肉綻之聲響起。

這兇獸吃痛,才進兩步,便又忍不住往后退縮了一步,不過梼杌天性兇傲,極為難訓,熬過這陣痛楚之后又繼續往前逼進,落腳鏗鏘有聲,潰爛的眼眶之中露出被燒出膿皰眼珠子,依稀可見其中兇煞攝人,若是心志不堅定之人,被這兇瞳一瞪,便能駭的腿軟,就算是膽大之輩,恐怕也要退避三舍。

然而張潛卻視而不見,見那梼杌步步緊逼,亦不退縮,控制著地火鎖鏈狠狠朝著那畜生身上抽去。

每抽一鞭,那畜生便后退一步,低吼一聲緩解痛楚,復而前進。

竟然不知躲閃!

這梼杌在樊籠之中囚禁了數十年,早已遺忘廝殺的技巧,先前撞破囚籠又耗盡了體力,然后被張潛以地火焚神陣重傷,其實與他一般,都到了強弩之末,正如他之前所言,一人一獸今天誰能活命都要看造化,實則是拼的心志毅力,誰先倒下誰就命該絕于此,而這一切就在短短六七丈之間決定。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3 02:39
第三十三章 飲血

七八丈距離,若是那梼杌實力全盛之時,恐怕只需一撲便能搶至身前。

然而此時卻像一個漫長的輪回,在進退之間不停的反復糾纏,每一尺地面都被鮮血染盡,而后被毛發焦糊灑落的黑灰所覆蓋,張潛渾身衣物早已被地火焚盡,如今明顯可以看到他身體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體表的軟鱗失去了原有的瑩潤光澤,就好像一層布滿皺褶的鱗皮,如年老的蜥蜴一般。

看這模樣,他體內的氣血已經被壓榨的近乎干涸,雖然如今占據上風,但局勢并不容樂觀。

而且梼杌那旁大的身軀也并非那么容易阻擋,雖然速度緩慢,然而仍在一步一步的靠近,寂寥的大殿之中回響著沉重的腳步聲,一道道熾熱的地火鎖鏈狠狠朝著那兇獸頭顱上鞭去,發出皮開肉綻的聲音。

五丈距離。

地面上鮮血都高溫烤成了干涸的血竭,在梼杌身后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跡。

三丈距離。

一道地火鎖鏈抽中梼杌的左眼,只聽的“啪”的一聲,像是捏爆了一個裝滿水的皮囊,亮晶晶的汁液從焦黑的眼眶中猛地炸出,那梼杌吃痛的勁,整個腦袋都被抽的歪了過去,哀嚎退了半步。

等這陣痛楚捱過之后,兇性更甚,獨眼之中綻放著仇恨的光芒。

先前梼杌被地火鎖鏈抽中還要退避,此時不躲不閃,任由那熾熱的鞭子落在頭上。

啪啪幾下!

就如點燃幾棵粗壯的爆竹,那地火鎖鏈毫無顧忌落在梼杌頭頂之上,將那幾道傷口撕的逾漸恐怖,連頭骨都燒成了焦黑,最后被鞭策之力抽碎,露出血淋淋的腦仁來,然而這兇獸如今已經神志不清,一副困獸猶斗的架勢,如此重的傷勢也不管不顧,只想將幾丈之外的那個可惡之人吞入口中。

到后來,每一尺距離都近乎慘烈。

然而那梼杌始終不曾再退后過半步,因此逼近的速度反而快了許多。

兩丈距離。

梼杌那血盆大嘴已經張開,一股濃烈的惺風撲面而來。

又過一息時間,相距已不足一丈之地!

張潛甚至已經覺得渾身上下都被一陣死亡的冷意所籠罩,那如亂筍一般的獠牙高高揚起,就像是牛頭馬面手中勾魂的鋼叉,據他頭頂幾乎不足三尺,然而他依舊未曾挪動過腳步,用性命與意志支撐著地火焚神陣的運轉,一道地火鎖鏈從梼杌雙頜之間穿過,將那血盆大口沿嘴角撕扯出半尺長的豁口。

而后被梼杌胸腹中爆發出來的氣流震碎,化作灰燼飄落,再無力阻止。

而后那獠牙便籠罩了張潛的頭頂,恍如死亡的投影。

在哪一口恐怖的獠牙下,他孱弱的身軀就如黃雀喙中的螳螂,似乎輕輕一啄,就能扯的四分五裂。

然而他并未在絕望中等待死亡的降下,縱然體內元精、氣血盡數耗盡,如干涸龜裂的荒野一般,但他只要還站著,就有一戰之力,未死之前不知命,因此他不信命,亦不會屈從于性命,只為活著。

他嘴唇枯槁,卻突然咧嘴一笑,已經沒有鮮血流出。

“我贏了!”張潛心中爆發出一陣強烈的殺意,有種生死幻滅之后的大明悟,雖然眼前那梼杌幾乎快將他吞入口中,但他知道自己已經贏了,贏了梼杌,贏了生死,贏了命數,他雙手隨著心中那陣無拘無束的殺意,猛地探出,抓住梼杌上下兩根獠牙,竟然將這畜生一張血盆大口硬生生的撐住了,咬不下來。

“吼……吼……”

梼杌兩頜酸軟、劇痛,已經無力。

此刻心頭終于產生了恐懼,不停的嘶吼,只是聲音異常的破啞,聽起來也似垂死的掙扎,先前一番近乎慘烈的反抗,已經耗盡了它所有的力氣,憑借兇傲不馴的天性支撐著身軀,這才走到此處,本以為一口咬下便會結束這一切,卻未料到,黑暗中這個不起眼的螻蟻卻有著比它更為強大的意志,實在恐怖。

張潛雙手不住的顫抖,似是岌岌可危,然而卻一寸寸的擴大著優勢。

那梼杌嘴角先前已被地火鎖鏈灼傷,如今這般撕扯僵持,便如鈍刀子割肉,雖然見效不甚明顯,但不可置否的是,那兩處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到在后竟然可以看見深處的軟筋。

梼杌為上古異獸之種,肉身強大,蠻力驚人。

張潛體表生成軟鱗,亦難抗衡,筋骨堅韌,這軟筋恐怕用飛劍也難以削斷,不過此時這梼杌頭上血肉都被燒熟,卻未能造成多大阻礙,隨著傷口不斷撕裂,竟然與血肉分離,被活生生的抽了出來。

場面看起來血腥至極!

鮮血濺了他一臉,依舊沒有遲疑片刻。

張潛雙眼之中沒有嗜血,沒有殘暴,只有歡喜之后的寧靜,雙臂依舊再不停的施加力量,到最后那梼杌上下頜已經近乎垂直,兩側筋肉斷裂,鮮血模糊,已經沒有力氣反抗,龐大的身軀伏在地上,只能任由張潛擺布,而后隨著分開的距離不斷的擴大,頜骨漸漸碎裂,梼杌的身軀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

本來以他的力氣,是不足以掰碎這梼杌的骨骼。

然而先前地火焚神陣早將這畜生骨頭焚燒過一遍,如今許多地方都成了焦黑之色,極為脆弱。

咔嚓!一陣清晰入耳的碎裂聲響起。

噗!一團鮮血混合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白色穢物從梼杌口中噴出,而后便見那傷口瞬間撕裂,上頜完全離開了頭顱,竟被張潛以蠻力撕了下來,連著頭蓋骨一起掀開,腦漿被骨頭斷裂的茬子絞成一團糨糊,隨著鮮血四亂濺,這生命力驚人的上古異獸也無法支撐如此嚴重的傷勢,龐大的身軀轟然塌下。

鮮血、腦漿濺了張潛一身,映襯的他雙眼兇光更甚,使他整個人好似深淵中的食尸魔一般。

強烈的虛弱感涌遍全身,張潛甚至連指尖都在微微顫抖,抓不住那梼杌的頭顱,哐當一聲掉到了地上,那滾燙的鮮血濺在身上也沒有絲毫的暖意,涼沁沁的一片,于此同時,眼前的光線也開始模糊,整個世界都似乎變成了陰雨天,只有黑白二色,他心頭一片明了,此時若是倒下去,只會在悄無聲息中死去。

“我大風大浪都經歷過來了,怎么會再此處凄涼死去!”張潛哈哈一笑,心意如鐵石一般。

先前道袍燒毀之時,那破碎的玉璧就墜落在腳邊,然而此時他元精耗盡,根本無力開啟其中的微塵洞天,里面裝著大量的靈丹、靈藥以及猴兒酒,此時根本取不出來,若不補充體力,他就算意志如何堅強,可身體終究還是會達到極限,還是會在煎熬中慢慢死去,這就是命數殘酷,并不是你說反抗就能反抗的。

然而張潛從不相信自己命數已盡之類的假象,都是虛妄!

只要有一線生機,他便決不放棄,他目光漸漸落在了那梼杌的尸身上,被撕裂之處是一個恐怖至極的傷口,半個頭顱都沒了,腦漿涂抹在焦糊的爛肉上,又被泉涌而出的鮮血沖刷,流的遍地都是,刺鼻的血氣回蕩在大殿之中,其中蘊含的陽剛之意比他體內的鮮血還要濃烈許多,簡直是尋常修士的千百倍。

太古異獸不通靈智,自然不懂煉精化氣之法門,但秉天地造化而生,經歲月劫難,僅憑肉身便可通天地之造化,眼前這梼杌雖然非太古時期四大兇獸之中的梼杌,但畢竟蘊含梼杌血脈,極為難得。

而且壽元已過百年,積累極為渾厚。

身上精血若取去煉丹,品質至少在初階甲等以上,而且一爐成丹至少二十枚以上。

張潛殺人如割草,從不猶豫,這梼杌雖是面目憎惡、死相凄慘,不過生死之前他又怎會拖泥帶水,五指并作一起,便在那鮮血泉涌之處舀了一勺,只當酒飲下,雖然這梼杌鮮血腥臭難聞,而且其中還夾雜著一些滑膩膩的事物,吃的雖不暢快,不過他連眉頭也不皺分毫,只顧一捧一捧的往肚里咽。

不過片刻,他唇齒、下頜、胸膛便被鮮血染盡,神似妖魔。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3 02:43
第三十四章 聚火成云

張潛自然無心計較如今自己模樣如何,只覺得腹中暖流漸漸回蕩開來,體內那種空乏干涸之感有消退的跡象,便不做猶豫,吃得愈是專注,直到那梼杌頭顱傷口中不再有鮮血涌出,他這才作罷。

就地盤坐下來,開始冥想調息。

那梼杌一身氣血極為龐大,而且陽氣精純,是尋常修士千百倍不止。

張潛如今全部吃進腹中,想要消化吸收也不是片刻功夫可以結束,這般枯坐七日,吞吐呼吸才漸漸強大起來,干癟的軀殼也似重新注入了生機,體表的軟鱗光澤浮現,愈發顯得剔透,純凈的近乎透明,一眼看去幾乎難以察覺存在,他睜開雙眼,眼神之中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涼如冰水,不帶人情。

經歷此次生死,讓他心性變得逾漸冷漠與強大。

“我飲盡這梼杌一身精血,不僅傷勢痊愈,而且修為增進,元精已充盈這兩寸氣海,第三重奈何心魔不日便要降臨,而且爐鼎也有所突破,軟鱗已有色變趨向,可以說是因禍得福。”然而他并不以此為喜,心中暗暗忖道:“這次我險些送命,都是因為魯陽以陰謀算計于我,此仇我必然要報,不然心中難以安寧。”

不過他并未被仇恨沖昏頭腦,眼下他雖然實力有所增進,與魯陽修為相差不遠。

但對方入門十幾年之久,豈無一些其他手段,至少法術造詣便要勝過他一籌,廝殺之中,如果兩人實力相當,法術便是決定勝負的關鍵,何況魯陽陣法手段高超,上門尋仇豈不重蹈他當日覆轍。

而且離開西廊,自己便是以寡敵眾的局面。

自己與他公平決斗,或許有七成勝算,可眼下根本無此機會。

“如今我先提升實力,來日在做清算!”張潛自然不會貿然行事自取其辱,如今打定注意,不作則已,一旦動手便要摧枯拉朽,斬草除根,斷絕一切生機,糾纏不清,徒惹更多麻煩,非他所愿。

這般明確了心意,張潛便不再多想。

他行事風格,卻又魯陽截然不同,前者吃了虧只知道慪氣發怒,心頭卻無一爭生死之勇氣,只能窮盡心機,去想一些陰謀詭計來對付他,看似聰明,卻上不得臺面。.這卻不是張潛的性情,他只追求至高無上的實力,管他對錯、恩仇,只以生死區分,任他陰謀詭計都似蒼蠅繞耳,惹得煩躁,便一巴掌扇去。

將那遺落的在地上的破舊玉璧拾起,從微塵洞天之中取出幾張靈露符。

如今他已經修出神識,使用靈符自然無需那以符化水的拙劣法子,屈指一彈那靈符便似被一道無形的力量牽扯著,飄飄搖搖的飛到了半空中,而后似冰雪消融,蘊含在符線之中的葵水之氣彌漫開來,使得方圓丈許之地,都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落在熾熱的地面上,不但未被蒸發,反而將那股熱氣壓制了下去。

這靈露符繪制之時,要損耗繪制者的元精亦或是真氣凝聚葵水之氣,再將之鎖于符線之中。

因此這雨水并非尋常雨露,故稱作靈露符。

此時重新了解符術玄妙,張潛這才覺得當初用靈露符畫符水是何等暴殄天物的舉動,恐怕連次靈符十分之一的功效的都未能發揮出來,否則此物又怎么會被王樞隨身帶著?若以五行相生相克之理論,想來對破除火系法術也有奇效,如此倒也有些用處,而今還剩一張,他也不再取出來胡亂揮霍。

骯臟的身軀被靈露沖刷片刻,上面的干結的血污、燃燒過后的灰燼都被盡數洗凈,連那些灼燒過后未曾消褪的紅斑,也漸漸消散,只是滿頭黑發已被燒毀,如今只余半尺來長,而且糾纏不清,如蓬草一般,張潛抓了一陣,也未能將其清理出來,從微塵洞天之中取了一把戒刀,而后將頭發盡數削去。

只留半寸在頭頂,用來與和尚區分。

張潛不是讀書人,自然不曾去管“身體發膚授之父母,不可輕易損毀”這種繁文縟節,而且性情灑脫干脆,不曾眷戀半分,神色如常,好像剛才只干了一件無關緊要之事,而后從微塵洞天之中取了干凈的道袍換上。那梼杌尸身被靈露符也沖刷了片刻,此時并無太多污穢,便將其一并收入了微塵洞天里。

一切作罷,張潛也未打算離開樊籠大殿,便尋了一處安靜角落坐下,開始參悟聚火訣。

須臾之間,便調整好心境,氣定神閑,神識融于周遭事物之中。

而后一縷縷離火之氣隨著他神識引導,開始朝他身前三尺目光匯聚之處涌來,不過片刻便凝聚成了蓮花般大小,比當初王樞施展聚火訣還要強橫三分,雖說當日他是因為心魔緣故,不敢施展全力,但如今兩人恐怕也在伯仲之間了,而王樞修煉聚火訣足足三年世間,張潛不過聊聊半月而已,可見其妖孽。

這番結果,連他也略微有些意外。

十日之前,他只能將真火凝聚到燭焰大小,與今日手段簡直天差地別。

其中實力提升,神識增強故有一方面原因,經當日一戰,以性命運轉那地火焚神陣,他如今對離火之氣悟深刻,幾乎達到了一種細致入微的地步,加之他神識本就強大如心魔從生境圓滿的修士,以聚火訣凝聚出蓮花大小的真火并非難事,只是元精消耗自然也極為厲害,不過他元精充沛,尚能支撐。

張潛不甘罷休,凝聚出一朵真火之后,覺得尚有余力,神識籠罩范圍再度擴大。

體內元精消耗成倍增加,一片片離火之氣匯聚而來。

片刻之后,竟然在那虛空之中又生出一朵同樣大小的真火來,而后兩個朵火蓮飛快旋轉,不停撕扯、交融,一道道恐怖的火舌憑空而生,顏色如鮮血一般,溫度明顯比原先恐怖了許多。

張潛神色平靜,雙目暗生精芒,全神貫注。

又過片刻,一縷真火自另一角落里生成,不斷凝練壯大,不過凝聚速度卻是比先前慢了許多,足足用了一息時間才長到拳頭大小,至此顯得吃力起來,張潛不敢分心絲毫,神識全部耗在了三團真火之上,然而眼下以至極限,無論如何努力也難有所寸進,只好作罷,控制著三團真火開始進行融合。

這聚火訣從初窺門徑到登峰造極,有四重境界,分別是聚火成形、聚火成云、聚火成煞以及聚火成丹。

眼下張潛雖然凝聚出兩朵半的真火,但手段依舊停留在聚火成型的境界,哪怕日后神識、境界提升,聚集出數百朵火蓮,也不過是手段純熟了一些,算不得本質差別,聚火成云之境界,便是要將成形的真火繼續壓迫融合,衍生出那種吞吐的火舌,直到火舌交織猶如云團一般,便算是步入了那種境界。

然而聚成形體的真火都是濃烈到極點的離火之氣,強行壓迫融合又豈是那般容易。

整個過程充斥著危險與死亡,出現絲毫意外,真火爆炸,尸骨無存。

張潛如今強行去觸摸那種境界并非好高騖遠,只是覺得有可為,他神識強橫,如今對火性感悟又極為深刻,修煉聚火訣的優勢無可比擬,只要他將此術練至那種地步,魯陽等人照面間就能被他煉死,管他有什么陰謀詭計與不為人知的手段,都毫無用處,若慢慢提升境界,則遠遠不如此法立竿見影。

張潛神識不敢分散絲毫,三團真火慢慢靠近,撕扯的也逾漸厲害。

數十道血一般的火舌飄蕩起來,張牙舞爪,猶如地府逃出來的厲鬼,看得人心生恐怖。

體內元精消耗極為厲害,不過一炷香時間,便已告罄。

這還是在離火之氣極為充裕的樊籠大殿之中,若換了別處,消耗只怕還要厲害許多,不過張潛神色并不驚慌,再此之前他便料到這點,嘴里含了兩粒培元丹,此時見著氣海元精即將耗盡,便嚼碎咽下,如今他道淵之術又有突破,這一粒劣質培元丹不過幾息間便煉化干凈,氣海之中絲絲縷縷的暖意漸生。

那三團真火越來越近,已不足三寸距離。

撕扯出來的火舌已經有數十道之多,將那一片空間炙烤的模糊一片,而后至此卻停頓了下來,因為第三團真火與前兩者相比,差距實在過大,強行融合很難維持三者間那種微妙的平衡,一味壓迫只會使離火之氣暴走失控,到時候將他焚成一團灰燼,他心頭了然:“還是境界不夠,莫非要先破境不可?”

“眼下雖至突破邊緣,不過我心魔強大,還需用心準備一番,如此一來,耽擱時日不在少數。”張潛心頭暗自思忖,而且不殺了魯陽,他心頭便有一絲不痛快,若以此心態去渡心魔幻境,恐怕有些兇險,只能想其他法子,“神識如今暫無提升可能,看來這些日子還要對著地火參悟,明白離火之性。”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3 02:51
第三十五章 不計得失

如今張潛神識雖然對離火之氣感觸深刻,但遠遠沒達到極境。

傳說對火性理解深刻之輩,與五行離火之氣心性相通,如臂指使,更有天賦異稟之輩,天生便是純陽之體,如火中皇者,對離火之氣調遣猶如仆從一般。張潛雖沒這般本事,卻能靠后天努力,對這地火參悟,使得火性與神識完美契合,猶如心性想通,至此地步,想來也能將那第三朵真火凝聚出來了。

而且這樊籠大殿建在火山口上,也正是參悟火性的極好道場。

若玉求速成,亦可忍著苦罪去受,再催動一次地火焚神陣,從中感悟離火真意。

正當他這般想著,略顯寂靜的大殿中忽然想起一陣嘹亮的啼鳴,音色清亮婉轉,十分的動人,張潛先前并不在意,然而隨著那一絲啼鳴的尾音逐漸拖長,他漸漸發現與自己身前的三團真火忽然不受控制起來,開始從自己的神識中流逝,似乎受到了什么誘惑,而離自己遠去,那體態微弱的一朵轉瞬間便熄滅了。

三團真火互相牽扯,好不容才達成一種微妙的平衡,忽然熄掉一處,兩團真火猛地靠攏,綻放出無數火舌,而后失去控制,再飛快的彈開,兩團真火在空中猛地爆炸,聲如驚雷,烈火如潮。

張潛匆忙后退,險被真火反噬,所幸無礙。

不過神識受這一炸,牽扯氣海元精震蕩,片刻之中竟然無后續之力。

所幸他境界根基牢固,若換了旁人,這般反噬結果之下,就算避得開真火焚身之慘,氣海之中元精也要被震散許多,甚至損傷倒本源,非四五rì靜養難以恢復,張潛只調理了一息時間,便已無礙,凝神看去,只見先前啼鳴聲傳來之處,正離樊籠大殿正門不遠,所囚禁的也只是一些比較弱小的太古異獸。

當然所謂的弱小也只是相對而言,值得赤練子重視之物,絕非平庸種類。

這樊籠大殿,有上古異獸七十四頭,哪怕最弱之流也可與心魔叢生境的修士比肩。

而那樊籠深處更囚禁著一些窮兇惡極之屬,如這梼杌,雖歷經百世,體內傳承的太古兇獸血脈蛻化,而且未到成年之期,可其兇威卻足以讓張潛借助地火焚神陣才險勝一線。

在那囚籠之中,是一頭羽翅明艷極為神駿的大鳥,微微抖羽,便見遍體如火焰一般。

隨著它聲聲鳴叫,大殿之中的離火之氣都朝他喙中飛快涌去,如長鯨吸水一般,隨著他吞下的離火之氣越來越多,他周身羽毛就愈發光彩動人,尤其那幾根尾羽,甚至生出了點點塵光,在幽暗的樊籠中,給人一種流火飛舞的感覺。這樊籠之中其他上古異獸,雖然兇威遠勝于他,不過論精神氣色卻遠遠不如。

樊籠之中環境惡劣,哪怕上古異獸被囚禁于此,十幾年下來也會萎靡不振,實力倒退。

然而這鳥卻似乎與火通靈,此處環境對他而言簡直有如巢穴。

張潛自然不知此鳥叫做重明鳥,更不知這扁毛畜生乃是白骨道人花取大代價求來,又于這樊籠中養了七八年,對他大有用處,白骨道人一心修煉白骨天魔身外化身,根本無暇修煉其他法術,而《心神幽虛煉火訣》畢竟是焰獄峰的道統傳承所在,自然不敢怠慢,唯有借助外力速成,其關鍵便在這頭重明鳥上。

重明鳥雖然肉身孱弱,不是祭煉白骨天魔的好選擇,不過卻蘊含上古朱雀血脈。

若以重明鳥精血煉成一枚重明離火丹服用,抵三年參悟之功,又有境界支撐,立馬可將聚火訣練至聚火成煞的境界,揮手之間火如真罡,不下于飛劍之利,卻是彌補了天魔白骨不善遠戰的弊端,將來在那十年大比之中又多了幾分手段,可以說此物對白骨真人至關重要,然而張潛卻是毫不知曉這些。

他之前飲梼杌之血,獲益諸多。

“這扁毛畜生與火通靈,我若飲其精血,會不會有所好處?”張潛心頭因此生出這種想法來。

他本玉繼續從地火焚神陣中體悟,不過如此一來消耗太大,就算見效甚快,可倒時候恢復實力又須很長一段時間,這是弊端,如今窺見其他捷徑,自然有心嘗試,又無需冒險,心頭漸漸起了殺念。

至于何種后果,他卻不顧,就算他知道此間玄機,恐怕也不會在意。

那梼杌都已經被他殺了,渾身精血飲的一空,已是創下潑天大禍,何況在此之前所做一切也是萬死難贖之罪,將來白骨真人與赤練子怎么可能放過他,如此一來,便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自然有種一條道走到黑的勇氣,做什么不重要,重要是如何在有限的時間內盡其可能的提升自身實力,將來才有一線生機。

張潛心意已定,自然不會拖泥帶水,一掌劈碎了那陣法石柱。

困鳥脫籠,一陣火光頓時沖天而起。

焰獄峰·上樞院

此間正是魯陽日常起居之處,與真傳首座白骨真人道場白骨殿緊鄰,主要負責白骨殿以及主殿清靜,相當于門房管事,因此這魯陽也是經常與白骨道人打交道,在內門執事中地位頗高。

只是因為掌管事務不如王樞那般緊要,地位才略遜一籌。

若是以往,張潛如此作為,早已死了百余次不止了,哪能容他如此無法無天,可惜白骨真人閉關,一峰上下竟然無人能夠制他,大仇難報,讓這魯陽心境飽受折磨,苦不堪言,終于是想出一招計策,他自忖此計極妙,而且是一招絕戶計,只要成功,張潛十有八九要葬身獸腹,就算逃過一劫,也逃不出他手心。

可一連四五日都沒聽到絲毫風聲,如今已過半月,依舊沒有半點結果傳來。

那程良宇也并非一無是處之輩,又他那穿宮寶珠相助,可謂費勁心血,不該失敗才對,可若是成功,怎么不見程良宇回報,而且他去外庫尋過,也為見其蹤跡,其他執事弟子都不知其所蹤,可若是失敗,計劃暴露,以張潛當rì那番咄咄逼人的性格,不可能如此隱忍,就算不上門報復,總該給點強硬的反映也對。

可一切都如石沉大海似得,讓事情的結果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以至于魯陽現在也摸不著頭腦,不知道西廊之中發生了什么事,畢竟那地方與外界隔絕。

幾日之前他曾去看過,不過只在遠處瞭望,似無所動靜,他也未蓋棺定論,因為那白頭火蟻腐蝕陣基的速度依用量而定,三五日內不見成效也屬于還能再等等的范圍,至于程良宇的生死,他卻毫不在乎,當初雖然想了許多辦法來保全此人性命,卻只是為了安他心神,否則怎肯為自己賣命?

他在乎的僅僅只是目前結果。

不過他當時自然不可能上門詢問,若是計劃落空,豈不是自投羅網?

于是忍著心頭激動心情回了上樞院,靜靜等待,先還能夠保持樂觀,可一連半個月過去了,他實在坐不住了,心頭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事情很可能不如他預料的那般順利,張潛十有八九還活著。

“這小雜種如今實力雖然差我甚遠,非我對手,可得了王樞二十余年積累的大量靈藥、靈丹,而且本身又有古怪,恐怕一年半載就能能與我抗衡。”魯陽心頭有些莫名的急躁,暗自想著:“若容他這般肆無忌憚的成長,等到他將實力強大起來之后,自己復仇哪還有半點希望?可死守不出,我也無可奈何。”

他心頭自然極為不甘,惱羞之余卻又生出一絲陰霾。

“此子性情兇戾,我如今與他結下仇怨,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魯陽后背漸生一股涼意,“到那之時恐怕不是我能不能雪今日之恥的問題了,連我性命都會遭到威脅!此子一定要除去不可。”

失敗的次數越多,就愈發能感受到對手的強大與潛力,雖然平日里脾氣暴躁,而且行事肆無忌憚,實際骨子里卻有些欺軟怕硬,心頭隱隱覺得后悔,當初不該為此得罪張潛,此人比當初的王樞更具威脅,自己應該敬而遠之才對,可如今已無后悔可能,只能將此子扼殺于襁褓之中,方才能讓他心安。

若先前千般苦惱只是為了雪恥報仇,可如今魯陽卻是感受到了性命威脅,態度頓時強硬了起來。

他心中急想對策,已不再計較得失,只求能夠殺死張潛。

而后他漸漸想到了一些事情,心中狂跳,不是因為激動,而是因為害怕。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3 02:56
第三十六章 丹爐獄火

魯陽撫平心中那一絲恐懼,讓自己的心意更加堅定。

若是以往只為了單純的雪恥報仇,他絕不敢想到如此瘋狂的事情,破壞樊籠法陣,使得其中囚禁的上古異獸肆虐西廊,雖然也是膽大妄為之舉,可一處道場被毀再搭進幾個執役弟子的性命,也算不得大罪。

何況有張潛背這黑鍋,將來他自有脫身解圍之法。

可如今他想要去做之事,只要出現絲毫偏差,造成后果便無法挽回,將來讓上頭追查起來,唯有死路一跳,他不得不謹慎考慮,因此心情無比復雜,踱著步子往山上的白骨殿走去,白骨殿中極為清靜,并無道童打理,平日只是他隔三差五以凈塵符清掃一番,或者聽宣覲見,因此這魯陽可以隨意出入。

穿過光禿禿的假山,一路走至丹房,在小窗之前停下腳步駐足觀看。

在那幽暗的石室之中,一個磨盤大小的丹爐以鎖鏈系著,懸于空中,地面上裂痕交錯,熾熱的地火巖漿正源源不斷的散發著恐怖的熱浪,使得整間丹房光線扭曲,看起來異常的朦朧,依稀可以看見丹爐之上銘刻著一些復雜的鑿痕,紅光隨其軌跡流轉,那地上巖漿地火就像被抽走了靈魂,在丹爐之下匯聚。

炙熱的高溫凝成一道道如血的火舌,隔著丹房的禁制,都依稀能夠感受到那種鋪面而來的刺痛。

此爐名為獄火,雖然只是一件煉丹的器具,卻也是一件法寶,而且品質非同一般,可劃進上等。

胎體以地肺玄金所鑄,能夠承受極高的溫度,而且爐身又被赤練子刻下了一道焰獄斂火大陣,如此便省卻煉丹之人許多功夫,只需尋找離火之氣充沛之地架起丹爐,便會自行凝聚真火。如今這獄火丹爐之中正在淬煉一塊旱魃血精,以有四五年之久,眼下已經大功告成,只在用爐火溫養,將來與那重明鳥的精血添入爐中,便可煉成重明離火丹,可以說正是緊要關頭,然而魯陽此時所起之念卻正于此爐有關。

當初白骨真人閉關之時,無暇顧及這爐中的旱魃血精,因此讓這魯陽照料。

本來未破四重心魔,道心不固,神識是不足以驅使法寶的,不過這白骨真人自有他法,便讓魯陽留了一滴心頭之血在這丹爐之中,就是滴血祭煉的法子,使他能夠掌控這丹爐上的焰獄斂火陣。

雖不似神識祭煉那般穩固可靠,卻也能應付一時之需,控火候大小足矣。

“那西廊之中的葵水滅火大陣雖是厲害,不過張潛并不足以發揮這禁制的全部威力,我若借助這丹爐上的焰獄斂火大陣施展聚火訣,完全能與之抗衡。”魯陽心頭暗自想著,此爐雖只是一件煉丹的器物,上面的焰獄斂火大陣也并非攻擊陣法,不過以兩者如今境界而言,這一絲優勢也可以成為決定勝負的關鍵。

只是他心頭另有顧忌,這丹爐之中還有一塊旱魃精血,若是挪動之時出現了絲毫紕漏,將來讓白骨道人追問起來,可沒人能夠救得了他了,千思萬慮之后,終于還是下定了決心:“張潛與我之仇無可化解,絕不能留,若容他肆無忌憚的成長,將來是一禍患,蔓草猶不可除,何況此人狼子野心!”

魯陽漸漸拿定主意,心中思忖道:“這丹爐之中的旱魃血精早已煉成,我若小心一些應該也不會出現任何問題,等事情完了再歸還此處,首座自是不知。”這般決定之后,魯陽轉身回了上樞院,而后讓執役弟子請來徐釗等六位執事,他雖然能夠控制這丹爐之上的焰獄斂火陣,然而卻無法將丹爐從那丹房中帶出。

不過白骨真人當初閉關之時也留下了一條后路,以防萬一。

因為這丹房連通地肺,地火波動并不穩定,若遇炎潮之類的災變,須將這丹爐轉移別處。

不過至少需要四名執事的身份令牌。

魯陽將這六人請至坐上,以禮相待,而后婉轉的說明了自己的意圖。

幾人聽后頓時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覺得魯陽這是得了失心瘋,若是幾人知道先前魯陽已經使過一招毒計,只是未能得逞,恐怕立馬會與這瘋子劃清界限,如今撇開那層利益進退的關系,徐釗幾人根本沒理由與義務再幫這徐釗對付張潛,而且吃了當日之虧,幾人如今已經對王樞的遺產不報有幻想。

說是仇怨,也根本算不上怎么回事,張潛那日并未對幾人造成什么損害,不過折損幾分顏面而已。

僅憑這點原因,就讓他幾人去觸首座的眉頭,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魯陽師兄,此事萬萬不妥,當日張潛雖然言辭舉動雖然有些過分,不過為了一點顏面問題,就做意氣之爭,非明智之選。”徐釗在旁勸慰著,當日魯陽所經之事在他看來實在不算什么,換他身上也是一樣,顏面有何用處?能換真金白銀否?為此去偷白骨真人的丹爐,簡直跟白癡沒啥區別,不過他也不敢將心中真實想法說出來,只是委婉的說道:“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魯師兄看開一些。”

魯陽如今已經著魔了,滿腦子都是將張潛碎尸萬段的畫面,哪會被他輕易勸服。

聽的他這番啰嗦,嘴角露出一絲殘忍的笑容,“我看你是被張潛那雜種嚇破了膽子,是不是又暗中收了他什么好處?怎么屢屢幫他說話,你不知道養虎為患、蔓草難除這些個道理么?”

徐釗聽的他一定大帽子扣下來,嚇得趕緊辯解,“非是此意,此子又非妖孽轉世,修為境界漲的再快又能在短短一兩年見漲到何種地步,將來首座出關,便是他死期,不急于一時。”

“我看他就是妖孽轉世,否則入門短短三月,王樞師兄怎么可能死在他手里!”魯陽斥道。

徐釗與他講不清道理,知道這魯陽脾氣暴躁,變化無常,也不敢糾纏不休,頗為無奈的將目光轉向其他幾位執事,只希望能獲得一些認同,說道:“幾位師兄如何看待,反正我是認為,為了此事這般去做十分不合乎情理,萬一有了什么差錯,到時候大伙都得遭殃。”其余幾人都是贊同,紛紛點頭。

“好你個徐釗,竟敢拆我臺面!”魯陽頓時大怒。

“非是如此,魯陽師兄還是冷靜一些再說,徐釗師兄說的不無道理。”旁人也勸了一句。

徐釗臉色一橫,全然不顧眾人在立場上已經將他孤立起來,冷冷一笑,說道:“今日你等是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這事情我已經決定了,趕緊把身份令牌交出來,免得壞了同門情誼!”

“你這話什么意思?”徐釗臉色微變。

魯陽將手一揮,一股熾熱的炎流四面八方涌來,頓時廳堂之中的溫度激增,如火爐一般,不過片刻眾人杯中的茶水就沸騰了起來,徐釗幾個人面色潮紅,呼吸困難,匆忙消耗元精抵抗,這才堅持了幾息時間,神色惶恐的說道:“魯陽,你想干什么?莫非你還想害我等性命不成?快將這炎流陣撤去!”

“怪不得我,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好言相說,你等油鹽不進,那我就將你幾個活活煉死!”

魯陽精通陣術之道,他這上樞院中布置了許多攻擊陣法,雖不及西廊樊籠復雜龐大,但是每一處陣法都是他親手所為,了如指掌,能發揮出十成威力,對付徐釗幾人不在話下,不過他也沒膽量將六名同門一并煉死,此言只是威脅而已,不過也有立竿見影之效,魯陽雖只是嚇唬人,但徐釗幾個人更是怕死。

“你不要亂來,這身份令牌我們交出來便是!”幾人連忙服軟,只是無一人從腰間往外掏,畢竟若是出現個差錯,到時候白骨真人追究起來,首先便會從此處開始清算,那魯陽早不怎么耐煩,見幾人磨磨蹭蹭,頓時惱怒,大罵道:“還是個不知死活,徐釗,便從你開始,身份令牌給我。”

徐釗臉色難看,卻也沒轍,將腰間一塊黑鐵令牌解下來遞了上去。

魯陽也懶得與幾人講理,拽著就近之人,劈手便奪,很快便湊齊了四塊令牌,而后喚上門下執役弟子兩人往白骨殿丹房而去,順利的破開禁制,取走了獄火丹爐,只是此物笨重,而且他未能以神識祭煉,不能做到動靜由心收放自如的地步,只能讓兩名執役弟子準備了步輦,以此代步,往西廊去了。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3 03:02
第三十七章 送上門來

上樞院中,徐釗幾人臉色難看,面面相覷,卻也無言。

方才魯陽離去之時,已經撤去了四周的炎流法陣,可眾人依舊還是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先前之事可謂在眾人心間種下一顆難以除去的惡瘤,對他自然無半點好感可言,甚至隱隱有些仇視,不過迫于局勢,卻也只能坦然受著,甚至隱隱有些矛盾,明明痛恨魯陽先前跋扈無理之舉,卻又希望他此行順利。

因為魯陽一旦失敗,也就意味著那獄火丹爐不可能在物歸原處了。

在場眾人都要受到牽連,算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了。

雖然失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眾人心頭還是忍不住擔心,便有人按捺不住,開口問道:“你們說魯陽這潑貨去尋張潛麻煩,會不會有什么問題?萬一出現什么差錯,可怎生是好?”

“他如今已經渡過奈何心魔,境界在我七人之中最高,而且法術造詣也是不俗,如今借助獄火丹爐上的焰獄斂火陣,聚火訣恐怕能夠達到聚火成云的境界,就算在西廊之中,受法陣阻撓節制,也極為恐怖。”徐釗仔細分析著:“如此看來,勝算該有七成,只是有一點我不放心,那張潛實力到底在什么境界?”

幾人聽他一說,也都是有些隱憂。

“如果我猜不錯,應該才渡過一次心魔而已。”一人思忖片刻,給出結論。

“你又怎么知道?”一旁有人問到。

那人一副自以為無所不知的表情,忖道:“他能控制西廊之中的禁制陣法,說明他氣海之中已經蘊生元精,進入了心魔叢生的境界,不過當日你我應該都有察覺,此人身上陽氣稀薄,氣海之中所含元精應該極為微弱,所以我才如此斷定,此子修為不高,當日全憑禁制優勢,魯陽師兄此去應該無所大礙。”

“你怎知他不是用特殊的法術隱藏了氣息?”一旁有人反問道。

這人被駁的有些語塞,先前那番判斷確實有些主觀,惱道:“此子入門才多少時日?當初峰主天資過人,從筑基開始,到渡過四重心魔,尚且用了八個月時間,你莫不以為,此子能夠與峰主相提并論?”

眾人本就愿承認張潛實力趕超自己,聽他這般一說,心頭漸漸對魯陽多了些信心。

“你我在這爭吵也是沒用,如今魯陽將我等綁在了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如去西廊壓陣,如果魯陽師兄勢如破竹,我等自當助威了,事后也好相見,若是出了意外,我們也好救場。”徐釗順口說道。

先前反對魯陽也是他呼聲最高,等到此時立場動搖,變化起來也是極快,絲毫不顧及顏面。

沒有絕對的觀點,只有絕對的利益。

眾人早已習慣徐釗這種趨炎附勢的性格,也不覺得如何惡心,只是點頭贊同:“那便如此,正所謂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幾人便去西廊看看,張潛這小雜種當日仗勢欺人,也正好看看他今日凄慘。”

幾人商量妥當,再無異議,便結伴往西廊去了。

焰獄峰山道之上,一架沉重的步輦由兩名執役弟子抬著,緩緩的前進。

步輦其實與世俗中的轎子并無太大差別,只是離地更高了一些,看起來更加的威武霸氣,魯陽靜坐于輦中,四周以珠簾相隔,隱隱可見他臉上浮動的兇光,在他身前是一個低矮的木案,獄火丹爐放置于此,爐子上的斂火大陣仍在運轉,只是離開丹房,離火之氣不如先前那般充裕,丹爐下凝聚的真火已非云狀。

魯陽神識與焰獄斂火大陣融于一處,經一路走來耗去的時間,如今已經漸漸熟悉。

而后他心念微微活動,周遭環境忽然遭到了改變,好像有一張無形的大網不停網羅著離火之氣,而后紛紛朝著步輦之中匯聚而來,環繞著丹爐四周,結成一道道鮮紅如血的火舌,魯陽頓覺身上猶如針刺,自知神識難以長時間掌控如此濃烈的離火之氣,匆忙將斂火大陣的運轉之勢停頓,火舌漸漸化作明焰。

“張潛啊張潛,我倒要看看你那葵水滅火大陣能夠滅了我的焰獄斂火陣么?”

魯陽嘴角露出一絲略顯玩味的笑容,在他看來,張潛如今已經與秋后的螞蚱毫無兩樣,蹦跶不了一陣子了,心頭暗自忖著,待會如何玩弄張潛才可報仇泄恨,自然覺得分外有趣,忽然神識察覺一陣異動,心頭已有幾分了然,回頭瞥了一眼,便看見徐釗幾人正在不遠之處,也許是顧及顏面,不好意思靠得太近。

“現在知道鞍前馬后了?”魯陽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心情更是大好。

抬眼望去,西廊飛檐可見。

“你二人未曾吃飽么,再給我快一些。”魯陽意氣風發,只覺得步輦速度太慢,喝罵了幾句。

那兩執役弟子被步輦之中傳出的高溫烤滿頭大汗,卻不敢多言,只管埋頭狂奔。

西廊·樊籠

幽暗的宮殿中一片狼藉,滿地的羽毛與鮮血。

張潛靜坐于黑暗之中,隨著他呼吸起伏,好似有一陣炎流環繞著他身軀流動,身上一件道袍早被火焰焚的千瘡百孔,可以看見他身體表面那層墨色的軟鱗如今顏色已經逾漸清淡,手臂之處還殘留著幾道烙痕,如今都未曾痊愈。在他身旁是一具大鳥的尸體,脖子像被野獸咬斷,火紅的羽毛散落遍地。

此時殘留的一切,不難想象當rì他與重明鳥一戰如何慘烈。

張潛執掌樊籠禁制,這重明鳥無法騰飛,算是失去了最大的優勢,然而憑借先天神通,仍然給他造成了極大的困擾,手臂被那尾羽一掃,不是軟鱗擋著,恐怕直接能將一條胳膊燒斷,最后仗著爐鼎強悍,這扁毛畜生奈何不得,僵持一兩個時辰,最終耗盡體力,被張潛一爪撕開了脖子,而后被吸干精血。

這重明鳥的精血陽氣方剛,猛烈如火,對尋常之人便如劇毒一般。

便是那白骨真人煉制重明離火丹,也要添加許多寒性藥材進行溫和,直接這般服用效果雖然更好,但是爐鼎根本承受不了,氣海元精受其禍亂,立馬如沸油一般,下場唯有一死,張潛自然不知,就算知道恐怕也不會多做考慮,將那重明鳥一身精血盡數飲下,而后三日之中,如墜火窟,好似下了油鍋地獄。

如此種種痛苦,張潛仍不為所動,只是一心煉化吸收,三日之后,好處漸顯。

神識感觸周遭世界雖未清晰明白許多,然而對離火之氣卻有了一種心性相通的感覺,便慢慢從定境中清醒過來,隨意捏了一道聚火訣,便見眼前三團蓮花大小的真火凝聚顯形,而后開始靠攏,煉化了重明鳥的精血之后,張潛對離火之氣的掌控愈發顯得得心應手,原本異常困難的融合過程,此時竟然毫不費力。

只見三團真火漸漸靠近,火舌繚亂,如狂風環繞一般。

但是整個過程都被控制在一種微妙的節奏之中,不見絲毫失守。

前后不過一息時間,三團真火便徹底融在了一起,而后慢慢膨脹,無數鮮紅的火舌從中噴出,轉瞬間便在空中織成一片火云,看起來雖然不如先前凝實,但那火云懸浮之處,已經一片扭曲,就算扔進去一塊鋼錠恐怕也能在片刻間融成鐵汁,張潛施展片刻,心中漸漸明了,無需白耗元精,便收了法術。

“如今將聚火訣修至此境界,有些事情也該做個了斷了,等心無滯礙,便渡心劫。”

張潛心中暗自思量,隨手將那重明鳥的三根尾翎摘下,收入了微塵空間之中。

此物應該是煉制法寶的好材料,他雖然對煉器之術一竅不通,但也不是糊涂之輩,他身上軟鱗防御能力極強,然而當初依舊被這三根翎毛傷到,可見此物不凡之處,雖對他無用,卻不會毫無價值。

而后又將身上污穢清理一番,取出新的道袍換上,便離開了樊籠大殿。

在那地宮之中耽擱二十余日,而且事先未曾與門下弟子交代,張潛如今出關首要之事便是尋幾人詢問近況,只是一路走至住處,也未見著一個人影,不免覺得有些奇怪,而后神識散入西廊大陣之中,一切了然心間,便知道發生什么事情,眼睛微瞇,自言自語道:“我正欲去尋你,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3 03:08
第三十八章 死有余辜

西廊道宮正門前,那兩尊漢白玉石獅被真火團團裹住,不過片刻便咔嚓嚓的裂開了,燒成了粉碎。

宮門大敞,幾個執役弟子雖然躲在那層凝重的光幕之后,知道那魯陽目前奈何不得他們,但是看著眼前兩尊石獅轉瞬間被燒成了石灰一樣的東西,仍然有種戰戰兢兢的感覺,被人如此欺壓上門,心中自然有幾分怒氣,只在心頭暗暗怒罵:“若是王樞執事在時,這魯陽哪敢如此囂張,怕是死了千百次有余!”

可惜此念頭也只敢在心頭躥動,因為王樞已經死了,而現任執事卻又不知所蹤。

因此這絲憤怒在心頭如此的卑微可憐,還是畏懼之意更多。

“快去叫張潛那小雜種出來見我!”魯陽端坐輦中,一團團熾熱的真火圍繞著他身旁不停的流轉,在火光映襯之下,神色看起來異常的狠辣,給人一種兇威赫赫的感覺,聲如火嘯:“今日我只尋這廝一人的麻煩,無你等干系,還不快去傳話,再做耽擱,便如這石獅一般下場!”

這幾名執役弟子真是一個冤枉,兩頭為難不說,如今是根本找不到張潛在哪。

“魯陽執事息怒,非我等不愿幫你傳話,我們師兄弟幾人已有二十幾日未曾見過張潛,上哪跟你傳話去?”一個執役弟子面露苦色,無奈解釋道。

“西廊內外封閉,一個大活人還能莫名其妙失蹤了不成,竟敢用如此拙劣的借口敷衍我。”魯陽自然不肯相信,自以為張潛被自己嚇怕,做了那縮頭烏龜,派了幾個執役弟子來應付他,心頭那陣驕狂自然無需多提,卻又難免生出一陣羞惱,大罵道:“張潛,莫以為躲在這西廊之中你能一輩子不出來了?”

魯陽雖然有獄火丹爐襄助,也決不可能直接闖進去。

不過這宮門大陣每隔三天便有一次開啟之機,以便讓執役弟子出入,是當初布陣只是就設定下來,就算張潛也無法更改,魯陽對此倒是極為了解,只是這般干等幾日,除了憋屈,更被身后徐釗那群名義上是前來助陣,實際上是起哄看熱鬧的魂淡看的渾身尷尬,不免覺得丟臉,心情自不會愉快。

可眼下卻無一點辦法,只能干等。

那幾個執役弟子見他神色不太正常,也清楚這禁制只能夠擋他一天,急忙撇清關系。

“魯陽執事,你千萬別誤會啊,我幾人實力淺薄,哪敢跟您做對,是真找不到張潛在哪,后日這宮門大陣便會開啟,小的幾人也不敢攔您,你自個進來找就成。”

卻不料這番話正好戳中魯陽尷尬處,氣的臉色鐵青,步輦四周真火亂舞。

西廊山門牌坊下,徐釗幾人正遠處觀望,知道魯陽這會正在氣頭上,不敢靠得太近,免得遭來羞辱,不過依仗神識,卻也將西廊幾位執役弟子所說之話清晰聽見,正是無聊,便忍不住小聲議論起來:“你說這張潛是真的失蹤了,還是見狀不妙,故拿門下弟子來應付了事?”

“我看一定是躲了起來。”一旁有人點頭確認道,神色十分篤定。

“我看也是,卻不知道這廝如何想出這么蠢笨的法子!”

“那他還能有什么辦法?出來求饒?換了你我也只能做個顧頭不顧腚的鴕鳥。”

一群人聽的他這個比喻,頓時陣陣哄笑。

笑過之后,不免有人覺得頭疼,糾結道:“那我們豈不是要在這風吹雨淋兩日?還是咱先回去,倒時候再來湊這熱鬧?”眾人看魯陽這模樣,恐怕是沒離開的意思,而且這般打草驚蛇之后,不在這守著,讓對方趁機溜走了怎辦?只是眾人來此都只是做做樣子,不到緊要關頭,都沒打算出手,自然不可能這般殷切。

徐釗睨了那人一眼,笑道:“走什么走,兩日風吹雨打就挨不住了?此時正是向魯陽師兄表明心意的時候,若是讓他改變了之前對你我的看法,王樞那份遺產說不定還有我們的份。”

“唉,徐釗這老頭子真是!”幾人對他這德性當真無話可說,不過想想也有道理,便無人離開了。

那魯陽被前后兩撥不相干的人堵在中間,進退不得,可偏偏又做不得什么,只覺得臉上尷尬,沖著西廊那森然的宮門大聲叫道:“張潛你個欺下忤上的潑貨,趕緊出來受死!別以為躲在西廊之中我就奈何不得你,爺爺我告訴你,如今早早出認錯,我還留你個全尸,兩日之后我定要你嘗嘗真火焚身之苦!”

叫了半天也沒反映,這魯陽怒極,步輦都搖搖晃晃,快給閃斷了。

漫天真火飛舞朝著那宮門禁制轟去,頓時掀起一陣轟鳴之聲,漫天火光將那門庭都封住了。

宮門大陣猶如萬仞高墻,巍然不動。

那幾個執役弟子嚇得匆忙逃竄,正一回頭,卻見張潛從西廊深處走來,一副從容淡定的模樣。

頓時,這幾名弟子嚇得雙腿發軟。

宮門之外那魯陽再兇,但是威脅不到幾人的性命,所以還有膽子講兩句道理,可近在咫尺的張潛要取幾人性命卻如碾死幾只螞蟻一樣容易,自然倍感壓力,雖然張潛此時什么也沒說,而且態度平靜的可以稱之為溫和,不過之前幾人卻與魯陽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此時有些心虛,自然極為恐懼。

張潛慢慢走到幾人身旁,不咸不淡的看了兩人一眼。

雖然先前之事,他一清二楚,可并不怪罪,自己對這幾人并無任何恩情,那他們也沒必要為自己做些什么,尤其還是以性命為代價,這便是他的人心公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片語之恩必還,瑕疵之仇亦報,不欺奪他人之志,不妄求他人之心,只是這幾名執事弟子不明白他行事準則,早對他恐懼至深。

此時怕他降罪,不等開口多言,便將宮外之事細致分說一遍。

“此處無你等事情了。”張潛揮手示意,容幾人離開,而后慢慢朝宮外走去。

此時西廊門前廣場上,隨著魯陽怒火宣泄,早已被焚燒的一片狼藉,地面青磚龜裂,黑乎乎的一片。

“張潛,你是存心想要死個難看?”

魯陽發泄一陣,體內精元消耗的厲害,也收了法術,而后繼續罵起來。

“哦?你要讓我如何難看?”宮門之處流火瀉地,敞開的門中露出幽深的庭院來,張潛不緊不慢的走了出來,神色平靜,不見絲毫恐懼與緊張,甚至沒有一絲應有的憤怒,好像魯陽所做的一切都無關緊要一般。

魯陽確實沒想到自己一番怒罵便能將張潛激出來,先是一愣,隨后大喜,笑道:“哈哈,張潛,你還有膽出來見我,不錯不錯!既然如此,快點開啟宮門禁制,讓我進去,你也知道,兩日之門大陣會有一個時辰開啟,你躲得了一時也躲不了一世,早些受死,我還給你一個爽快點的死法。”

張潛卻不理他,似這話如小兒之語,沒有回答的必要,繼續往前走著。

那宮門禁制猶如一道琉璃高墻,墻里墻外難以相通,在所有人看來這便是他目前最大的依仗,然而他似乎并未意識到這一點,毫不在意的往前走著,而后穿了過去,直接讓那魯陽沒反映過來,看著他半晌也沒說一句話,直到他走至臺階前,嘴角才露出一絲陰沉沉的笑容,說道:“有膽量,有膽量。”

遠處,徐釗幾人也是面露驚訝,萬分不解。

“這小子不會是被嚇破了膽,出來受死了吧?西廊之中有諸多大陣可做依仗,他怎么敢出來。”

對于眾人的驚訝與疑問,亦或是說魯陽這陰陽怪氣的贊美,張潛并未理會,指了指宮門前那一片狼藉的慘景,看似漫不徑,實則很認真的問道:“這是你做的?”

魯陽被這莫名其妙的一問,弄得有些錯亂,下意識的回答道:“是我。”

張潛點了點頭,而后繼續問道:“程良宇是派來的吧?”

魯陽聽他這么一說,眼眸之中燃燒起一絲殺意來,卻也沒有否認:“是我。”

“想不到我費勁這么多心思,還是失敗了,我該說是你運氣好呢?還是那程良宇太過白癡,這么一點小事情都做不好。”

張潛并未理他后面那半句廢話,聽的他承認,便繼續點點了頭,說道:“那你是死有余辜了。”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3 03:13
第三十九章 煉成灰飛

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各自說著各自的,一股陰冷的殺意隨著言語過后的平靜而彌漫開來。

“你說什么?”

魯陽并非沒有聽清他之前所說的那句話,只是太古突兀,于情景不合,讓他難以置信,他實在想不到張潛有什么資格與他叫板,尤其是在離開西廊失去陣法禁制的依仗,自己哪怕不動用獄火丹爐,都能將他輕易碾壓致死,憤怒之余難免有些好笑,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張潛,似乎想看穿他心頭那荒謬的想法。

只是后者神色永遠都是一成不變的,平靜而冷漠。

對于他的質問,張潛并未回答,也并不去管他此刻的心情,右手微微抬起捏了一道簡單的聚火訣,頓時廢墟上那些混亂的離火之氣如潮水一般朝著幾丈之外的步輦狂涌而去,呼嘯如風。

在場所有人神識都有所察覺,這身外周遭的天地氣息開始劇烈的變化,不免有些驚訝。

誰也沒想到看似居于弱勢的張潛會搶先撩動殺機。

而且一出手便是如此的兇猛,一道聚火訣調動了方圓半里之地的離火之氣,連三伏天的陽光落在身上也失去了暖意,好似被一層涼沁沁的霧霾籠罩著,而眾人目光匯聚之處,卻與身上的感覺呈現了一種鮮明的對比,只見那步輦四周的空氣都被鍍上了一層落日般的余輝,好像有一團熾熱的炎流在不停的涌動。

那兩名抬著步輦的執役弟子頓覺四周溫度變化,只是那熾熱的空氣猶如潮水漫進胸膛,根本無力發出一聲慘叫,身上道袍便已經化作灰燼,而后皮膚就像是燃燒過后的草紙,開始蜷曲脫落。

血肉承受高溫烘烤,也變得異常的恐怖,就好像風干的野兔,繼續不停的碳化、龜裂。

整個過程聽似緩慢,實則只在瞬息之間。

快到那魯陽都未反應過來,那兩名弟子渾身血肉便脫落殆盡,白骨、內臟暴露在外。

“好賊子!”

魯陽見二人慘狀,這才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心頭怒意爆發。

一層琉璃似的光輝在步輦四周出現,將那四周彌漫的高溫盡數阻擋在外,卻是這魯陽在步輦之上布置了一道阻隔禁制,此時運轉開來,想要以此爭取片刻時間。他未料到張潛會搶先出手,而且此時展現出來的實力也略微超出了他的預算,難免有些應付不周,不過他并不驚慌,因為這些依舊不足為道。

“米粒之珠也放光華。”

魯陽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一手輕輕搭在丹爐上,而后同樣捏了一道聚火訣。

步輦四周環繞的離火之氣開始朝他涌去,他眼角微微上揚,略有玩弄之意,心中笑道:“焰獄斂火陣聚斂離火之氣的能力強橫無比,你在我面前施展聚火訣,豈不是班門弄斧,你凝聚這些離火之氣我只要收入陣中運轉一圈,便會與你神識分離,不再受你掌控,又怎么能傷到我,反而為我所用。”

然而心中這念頭之持續了短短一瞬間,他便發覺了異常。

這四周涌來的離火之氣并不如自己所期冀的那樣,溫柔的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間,而是極為的冷漠。

那陣陣炎流環繞著那層琉璃似的光罩,醞釀著無窮無盡的殺機,與他神識根本無半點關系,他頓時通體生寒,覺得自己好像蜷縮在一塊飄飄搖搖的舢板上,四周都是無窮無盡的冥海,他心生惶恐,放在丹爐上的手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而后他漸漸發現炎流之中出現了一抹異樣的顏色,如魔鬼的舌頭。

一陣死亡的恐懼漫上心頭,魯陽近乎癡傻,毫無反應。

而后那鮮紅的血舌密集而生,轉瞬間便形成一片扭曲的火云,那兩名抬著步輦執役弟子被卷入其中,根本看不見燃燒,便化作一堆慘白的灰燼,而后隨著撩動的火舌,散做微塵。然后,那步輦便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魯陽從軟塌上跌落下來,腦袋與丹爐撞在一起,磕的鮮血橫流,狼狽不堪,卻稍微清醒了些。

不過對他而言,也毫無意義,不過是能更清晰更明白的感受死前的痛苦與恐慌。

只聽的咔嚓一聲脆響,那層琉璃光罩碎裂開來。

血一樣的火云轉瞬將其中的人與物吞噬一空,就好像風化一般,只看見灰燼再繚亂的火舌中散盡,又過片刻,火云漸漸散盡,原地便只剩一灘鉚釘融化后的鐵汁,還有一個黑漆漆的丹爐。

西廊宮門之前,已是一片廢墟,處處都是大火焚燒過后的殘垣斷壁。

離火之氣隨著山風開始消散,崖坪上回蕩起一陣熱烘烘的暖流,讓那些滿頭大汗的看客愈發覺得難以自處,身上猶如針刺,心中卻如三九寒冬,徐釗等人本來還打算在情況突生變化之時出手相助,卻未曾料到張潛出手如此兇殘,猶如摧枯拉朽,還未明白,那魯陽便被一片火云煉成了灰飛,連骨頭都沒剩下。

“這……這不可能……”

徐釗面如土色,看著十幾丈外的張潛,好似見鬼了一般。

以魯陽實力,又有獄火丹爐之上的焰獄斂火陣襄助,實力之強,可稱恐怖。

然而就在照面間,就慘死眼前。

非他一人如此心情,在場七名執事,無不是這般神色,滿臉的恐懼外加難以置信,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渡過,擺在眼前的現實已經讓眾人不得不接受這個殘酷而荒謬的結果,魯陽之死只是一個開端,接下來如何活命才是至關緊要之事,只是親眼所見的一切,已經讓幾人失去了反抗的信心與勇氣。

拼命自然不切實際,不過是求死之舉,然而現在求饒未免又顯得蒼白無力。

幾人心如火燎,被這無形的壓力弄的近乎崩潰。

“諸位師兄可還有事?”張潛撣了撣衣袖,拂掉身上那些莫須有的灰塵,而后邁著閑散的步子走下宮門前的臺階,看著山門牌坊下那幾個神色緊張、可憐兮兮的內門執事,隨口問了一句。

那幾人哪里敢回答,只是拼了命的搖頭。

“那還不滾?等著跟魯陽同行嗎?”張潛眉頭微微一挑,殺意隱現。

幾人頓時腿軟,連忙告罪一聲,顧不得顏面與形象,撩起道袍便似鴨群一般,一哄而散。

這幾人前前后后與魯陽狼狽為奸,殺他千百次也不足為過,只是張潛懶得動手,一群螻蟻般的角色,死與不死也毫無兩樣,若為泄憤而殺,反而顯得自己器量狹小,不如留著,將來還有其他用處。

幾名執事狂奔散盡,唯有那徐釗杵在原地,面色發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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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7 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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