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太上真魔 作者:不給你摸 (已完成)

 
cx_2131 2016-9-23 00:40:3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5 151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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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打得你少活三年

“你想怎樣,莫非天祿峰腳下你還敢殺我不成!”

彭璇臉色變幻不止,已無負隅頑抗之心,只能憑藉言語博弈,只希望此人並非徹頭徹尾的瘋子,可以不顧他身後那強大的背景。

當然能說出這番話來,也足以見得他心頭已經滋生出了恐懼之情,至少在武力上,他明白自己是徹頭徹尾的失敗了。

“命可以留下。”張潛點了點頭,並不否認,自己在天祿峰腳下並不敢如此明目張膽的殺人,這般赤裸裸的承認,並無任何丟臉的地方,他雖殺人不眨眼,但未陷入生死絶境,絶不是那種不顧大局、自身生死的莽夫,否則當日在互市之中便可殺了許世,後來又哪有那麼多勞什子的麻煩,當然也不可能活到現在了。

在此殺了彭璇,不僅他要遭來雷霆萬鈞的打擊,整個梓真樓也會隨之毀滅,絶非他所願。

彭璇見他承認,而且遲遲不肯動手,心中恐懼稍微平息,死死的盯著他,冷聲逼迫道:“那你還不鬆手。”

此言一落,張潛平和的目光中陡然掀起一陣寒意,眉宇間殺氣凜然,好似反覆無常一般,彭璇被這般一瞪,遍體生寒,剛剛生出的一絲自信即可被捻滅,心中後悔不迭,自己如今受制於人,該低頭時不妨收斂幾分,雖是有些屈辱,可來日未嘗不可百倍千倍的報復回來,只是後悔已晚,便見張潛嘴唇輕啟,說道:“不過你有殺我之心,我若不施懲戒,我心中怨氣又如何得以平復?”而後只聽得劍上傳來一陣不堪重負的扭曲聲,似折彎的鋼樑。

一陣劇痛用上心頭,遍及全身,彷彿氣海之中的混沌精胎都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捏住,巨力傾注,近乎破碎!

眾人聽得這陣聲音,只覺得寒毛倒豎!

眼前所見之景更是讓人心生恐懼,竟然有種極不真實的感覺,那碧藍如海的巨劍在那五指之間逐漸癱軟,好似一團爛泥。

而後一陣清晰的撕裂聲響起!

只見那漆黑如鐵的指甲竟然穿透了劍脊,隨著眾人眼瞼的跳動,竟然拉出一道道恐怖的裂痕,而後整柄劍陡然斷裂!

滿室安靜!

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以血肉之軀硬撼上品法寶,不僅毫髮無損,反倒將法寶毀去,這還是人嗎?一時間眾人腦子裡都是亂糟糟的。

“啊……啊……”劇痛伴隨著心中如火如荼的怒意在心頭肆虐,彭璇近乎瘋狂,氣海之中的混沌精胎,隨著本命法寶被毀去,也出現了一道道恐怖的裂痕,其中蘊藏的生命氣息受到了難以磨滅的重創,雖未徹底壞死導致境界跌落,然而如此傷勢至少也要數月靜養才可徹底恢復,並非輕傷。

混沌精胎之中的生命氣息流逝,會導致壽命大減,毫不誇張的說,受這一記重創,至少要讓他少活三五年。

而且日後想要從中孕育出純陽真氣,更是難上加難了。

何況那巨浪劍更是花費他十年苦心祭煉,只要等他混沌精胎之中生出一縷純陽真氣,立馬可孕育出劍靈。

如此損失,如此侮辱!

這彭璇如何能忍,手中殘劍高舉猛地朝張潛脖子上砍去。

此時他氣海之中的混沌精胎已經裂痕叢生,道基動搖,根本使不出法術來,這一劍僅憑肉體之力,又無任何章法可言,與之前那兩劍簡直是天上地下,哪裡能夠傷的到他,只是一臉瘋魔之態,讓張潛極為厭惡,拂袖一揮,如驅趕蒼蠅一般,彭璇整個人便似梓真樓後廚裝滿垃圾的麻袋,悽慘跌出,將花廳中那個半人高的大花盆撞了個四分五裂,嘴中鮮血狂吐,但眼神沒有絲毫萎靡之色,被恨意填塞,彷彿傾盡五湖四海之水都難以洗涮乾淨,自然是張潛刻意留手的結果。

否則以眼下處境而言,取他性命不過覆手之間。

梓真樓眾弟子終是鬆了口氣,卻又覺四周寒意如故,難以消散。

張潛雖不殺人,然而毀人法寶,又將人如此侮辱,勢必是結下生死之仇了,今日不除此禍患,來日畢竟招來無窮無盡的報復,可今日此人偏偏就殺不得。

而在他身後,目睹這一切的許世也被嚇傻了!

他萬萬沒想到一度被自己輕視的小角色竟然有這等實力,將彭璇的巨浪劍都那般輕描淡寫的毀去,簡直非人一般,想起之前種種,不免心生後怕,然而此時卻有些手足無措,心中因恐懼而產生了恍惚,不知如何應付,但他深知一點,自己與他恩怨深厚,難以清算,絶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即便是不敢傷自己性命,恐怕結果也會與彭璇一般悽慘,他哪能心甘情願的受此侮辱,眼見張潛還沒抽出空檔來理會他,便覺得尚有機會,手上金光浮動,暗使法術。

而後不等他轉過身來,整個人突然發難,猛然從角落裡竄起,手中金光凝聚成拳印,朝著後腦之處狠狠擊去!

所過之處,金光留下一道長長的尾光!

梓真樓幾名弟子陡然大驚,正欲呼喊提醒,張潛卻似後腦長了眼睛一般,猛然轉身,揮手一彈,指甲幻化成一片黑芒。

不偏不倚正好斬在金光之上,便聽的咔嚓一聲,拳印支離破碎,手上更是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鮮血狂湧,手指都險些被切掉,許世悶哼一聲,自知偷襲刺殺已絶無成功可能,對於此舉他本來也沒抱有多大希望,無非是彰顯自己的骨氣,此時受挫,立即後退,並無拚命之心。

卻沒料到張潛滿頭青絲卻似無數觸手,猛然捲了過來,竟然將他手腳、咽喉死死縛住。

那些髮絲鋒利無比,勒的他痛苦不堪,彷彿纖薄的利刃鍥進了肉中,他死命掙扎,也毫無寸功,這髮絲堅韌至極,連巨浪劍也不易斬斷,怎是他所能抗衡,掙扎幾下也就熄了鬥志,卻拉不下面子開口求饒,也是賭定了張潛不敢傷他性命,無非受些皮肉之苦,卻比自損顏面要好,凶性不減,狠狠瞪著眼前之人,彷彿受傷的野獸慾擇人而噬,然而張潛面色始終如一,帶著一種無視一切的冷漠,滿頭青絲寸寸收緊,便聽得裂帛聲響起,他身上那件道衣頓時出現無數裂痕。

此時身後幾丈遠於地面上躺著的彭璇,手撐膝蓋,緩緩的站了起來,只是心中充滿恐懼,雖不顯露於神色之中,卻無再戰的勇氣。

他清楚的知曉這血煉黑金氣如何霸道,雖不知張潛如何將此法練至如此詭秘的境界,但要殺許世絶對只是一念之間,他身上那件道衣雖然是一件不錯的防禦法寶,但此時恐怕也起不到多大作用,看著那些索命的髮絲一寸寸勒緊,他簡直不敢去想,好像這許世隨時可能被切成一團碎肉,他微微眯起眼睛,提醒道:“你殺了他,天祿峰的許長清長老便與你有殺子之仇,絶不會善罷甘休,何況門規戒律也不允許戕害同門,你想上天律峰贖罪嶺走一遭嗎?”

張潛微微轉頭,瞥了他一眼,卻是不動聲色。

“你若放開許師弟,我立即便帶他離開梓真樓中,不與你麻煩,今日只當同門論道,技不如人而已,日後也絶不再找你尋仇。”先前拂袖一會雖是恥辱萬分,卻似一盆冷水當頭澆下,讓這彭璇清醒了許多,此時再糾纏不休絶無半點好處,只能已緩兵之計應對,等捱過眼前這局面,日後再作計較

“哪有這麼便宜。”張潛聽得有趣,再看他神色之間以是極為平靜,然而眼眸深處那一絲寒意卻比之前瘋魔狀態更加濃重,卻也不拆穿,道:“照你這麼說,今日我打傷你兩人便算白打了,你那法寶也是不錯,廢了不少心血吧,被我這般毀去也不追究?”

這份話雖是說的波瀾不驚,然而卻充滿一股羞辱的感覺,這彭璇也只能忍氣吞聲,冷聲道:“先前便說了,此次不過同門切磋論道而已,輸贏都屬正常,至於這巨浪劍,形體雖然毀去,但可以重新鑄造,也不算太大損失,就當為此次莽撞付出代價吧。”

“這彭璇倒是個難纏的角色。”張潛眼睛微眯,心中起了一絲殺機,不過此時不宜殺人,乾笑兩聲:“便依你所言,只希望你能信守承諾,下次再落到我手中,便沒此次這般便宜了。”

許世聽得兩人之言,自己性命雖然還在人掌握之中,依舊是怒不可遏,或許是覺得張潛之前言語中流露出了一絲忌憚,便似抓住了他的弱點一般,大聲吼道:“張潛,你有膽現在便殺了我,否則你我之間不死不休。”他話音剛落,便覺得身上纏繞的髮絲陡然收緊,甚至鍥進了血肉之上,劇痛難耐,整個人也被高高舉了起來,就像釘死在十字架上的囚犯,他心裡又生出一絲恐懼,嘴唇紫青,可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看的那彭璇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這廝怎麼就是這般毫無城府之人,死要面子活受罪。

“再不放開就要出人命了。”彭璇在旁冷聲提醒道,同時又放低了態度,“許師弟只是氣憤之言,你何必與他一般見識。”

張潛這次卻未理他,盯著那許世看了良久,眼中殺意這才漸漸消去,而後心念一動,便將那許世甩了出去,這一下可未曾顧忌當事人任何情面,用力極猛,只將他整個人都摔在了牆壁上,沿著牆面頽然落地,所幸許世反應極快,運用神咒護身,這才免去被摔斷骨頭的慘狀,手腳並用的爬了起來,模樣十分狼狽,臉上還殘留這一絲恐懼,看了看身上的傷勢,除了胳膊上被髮絲勒破了皮肉,喉嚨有點刺痛,似乎是剛才被勒的過緊出不了氣的緣故,並無其他大礙。

“我與彭璇有言在先,今日饒你一命,但你不知死活一味撩撥我,卻莫怪說話不算話!”張潛冷冰冰的看著他,說完之後,轉身便走。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3 22:51
第九十一章 麻煩

許世見他一去不返,似乎並無心在此處糾纏,心中那一絲難以隱藏的緊張才得以緩解。

幾名梓真樓弟子見他渾身鮮血,欲上來攙扶,此人雖是無禮至極,但畢竟是樓中客人,而且身份特殊,只要梓真樓還在這互市之中,都要受其挾制,縱有千般怨恨也只能藏在心間,不敢有任何不恭之處,而且場面亂的一塌糊塗,也總要有人善後,待張潛下樓之後,這才開口賠罪,道:“許師兄,您沒事吧?”

“滾開!”許世心中怒火中燒,卻又不敢當張潛直面發洩,見著幾名梓真樓弟子湊上來,便有種恨不得動手打人的衝動。

熱臉貼了冷屁股,這幾名梓真樓弟子也是大叫晦氣,卻只能唯唯諾諾的應付著,連連後退。

見他面色不善,身體卻無大礙,放心了許多,掩上門離去了。

“許師兄,那賊人走了。”門外幾名天祿峰外門弟子走了進來,將許世扶住,而後低聲問道:“您沒受傷吧。”

“皮肉之傷而已。”許世一臉陰沉的怒容,揮了揮手,身上傷口已經開始癒合,只是喉嚨之中又一陣異物感,用手揉了揉,也不知什麼毛病,卻不是很嚴重,便沒往心中去,頗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而後轉身看了看彭璇,雖然他模樣比自己好多了,但他卻明白,先前張潛一手將其本命法寶摧毀,必然震動了氣海,他身上的傷勢較自己而言只重不輕,以眼神詢問一番。

“我沒事。”彭璇強忍著心頭的仇恨,面色陰沉如水。

他俯身將地面上的半截斷劍撿了起來,看著上面觸目盡心的裂痕,眉頭微皺,他也未曾想道,張潛竟然將血煉黑金劍氣練至這種境界。

而後也不多言,旁人更不知他心頭所想,將那斷劍收入了儲物戒中。

“彭師兄,我們該怎麼辦?”許世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神情木然,有種愁眉不展的感覺,將心頭恨意藏入心間,似乎存有一種忌憚。

“技不如人能怎麼辦?苦練報仇!”彭璇瞥了他一眼,語氣雖然心平氣和,聽起來卻有種咬牙切齒的感覺。

“報仇卻不一定需要親自動手,彭師兄背景深厚,我也能請動一些高手,找回場面輕而易舉!”許世在旁唆使道。

“拿什麼理由?張潛今日又未傷你性命,而且也是你自己按捺不住,先挑起事端,占不住道理,那些前輩怎麼會不顧臉面出手干預?而且我彭璇也丟不起這人,在哪裡跌倒就要在哪裡爬起來,被一個年齡差自己十餘歲的後輩打傷,自己無力報仇,還要找人幫忙?”彭璇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似有些自嘲。

許世聽他所言,臉色也難看起來,張潛今日一言一行雖然極為辱沒人,然而分寸掌握的極好,未給人留下任何把柄。

這彭璇又是個顧忌顏面之人,恐怕很難說服他。

便將心頭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暫時收了起來,只能另作打算,當然讓他忍氣吞聲卻絶無可能,否則先前也不會冒死充那硬氣了。

“去給梓真樓那幾名弟子說清楚,今日發生之事我若在外面聽見一絲風聲,必要其好看!”彭璇眉間露出一絲殺意,對身旁一位隨從吩咐到。

那人領了命令,便急匆匆的下樓去,追那幾名弟子去了。

“你把身上血跡清理下,我們從後門離開。”彭璇看了一眼許世,瞧他一身狼狽,露出一絲厭惡之情。

不過多時,那名隨從便回來了,低聲道:“與他們說清楚了,這梓真樓若還想安安穩穩的開下去,必然不敢將今日之事四處宣揚。”

而後,許世整理好容顏,換過裝束,幾人如臉上被貼了標籤的賊人一般,灰溜溜的從後門離去。

經這一番波折,張潛已無心飲酒,從五樓花廳之中離開後便讓一名梓真樓弟子引路,往青槐道人如今所居的道場去了,路途卻也不遠,便在互市城外十餘里之處,天祿峰腳下的一座宅院中,像是山間道觀,卻無香客,只有兩三名道童每日負責灑掃,因此極為清靜,梓真樓中那位弟子將人帶到之後便與之前傳話那名弟子一起離開了,觀中道童將張潛請至屋內,奉上茶水、瓜果,而後賠罪道:“勞煩先生稍等片刻,我家主人正在天祿峰中,還未歸來。”

“可是為何事耽擱?”張潛隨口問了一句。

那小道童面色為難,不過見張潛神色溫和,並無惡意,而且尋常也聽自家師尊提起過此人名諱,咬著嘴唇思忖一番,便也不在隱瞞,將事情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從當日許世上門尋釁鬧事,青槐道人將他打傷,而後矛盾激化,澹台靖上門討要說法,失手打死觀中一名弟子,說到此處,這小道童已經是眼角泛光、語氣抽噎,到最後忍不住情緒,竟然哭出聲來,張潛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而後便聽他說道:“那澹台靖打死的人便是我哥哥,可我卻沒辦法找他報仇。”

張潛不由愕然,心中不是滋味,此事歸根結底是因我而起,卻未料到害死一位無辜之人。

“澹台靖已經被我殺了,你的仇我幫你報了。”張潛說道,滿不在乎,絲毫不曾考慮過如果這事情流傳出去,會引起多麼嚴重的後果。

那小道童聞眼一怔,雙眼圓睜,木然的看著張潛,完全沒了反應。

“你且繼續說,後來又發生了什麼?”張潛一語將他驚醒。

那小道童一個哆嗦,用眼角的餘光偷偷打量著張潛的容貌,見他神色坦然,不似滿口胡言的偽善小人,雖然心頭有些害怕,但心頭卻湧起起一陣莫名的歡喜,嘴角露出一絲滿足的笑容,而後目光不慎與其接觸,有些畏懼,匆忙低頭擦去眼角的淚水以作掩飾,而後繼續講道,“後來師尊將此事告上天律峰,希望這澹台靖能受門規戒律的制裁,可我與哥哥身份卑微,連外門弟子都算不上,這澹台靖卻是天祿峰中的內門弟子,身後背景更是複雜,又豈能遭到懲罰,只被訓斥一番就得以脫身,後來師尊與之結仇,那許世圖謀報復,與碧海峰的一位真傳弟子狼狽為奸,詆毀師尊,如今正糾纏不休,連天權峰都派人下來過問調解。”

“哦?”張潛一聽,眼角露出一絲詫異。

“小師叔,你有沒有辦法幫幫師尊?”小道童捧著茶壺給張潛斟滿一杯,在旁小聲問道。

“你師尊於我有恩,他有麻煩我自然不會坐視不理,你放心便是,這麻煩不過多時,便會解決。”張潛微微一笑,示意那弟子不用這般伺候自己,他也是有手有腳之人,不習慣這種喝水都讓人將杯子送到手中的殷切,揮手讓他離去,獨自一人在堂中靜坐,那弟子前前後後進來三次,換了茶水糕點,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才聽的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卻是那青槐道人從天祿峰中回來了,聽得張潛便在堂中坐著,將那一腔煩悶拋到了腦後,大步走了進來。

“師弟近日可好?”青槐道人進來便問,目光上下打量,生怕張潛身上有所傷勢。

這般顧慮也並非多心,張潛那日一別,神色匆忙,似惹上麻煩,而後許世有找上門來詢問張潛下落,更讓青槐道人為之擔心一把,隨後失蹤半年,了無音訊。

甚至有些時候,青槐道人都在想,張潛是不是糟了什麼不測,正因為如此,脾氣才變得有些火爆,否則當日也不會一怒之下將許世打傷。

“應該比師兄近日要好。”張潛微不可察的一笑,語氣隨和。

“你沒事就好。”青槐道人晦氣的擺了擺手,而後道:“最近這亂七八糟的麻煩可謂將我折騰的焦頭爛額,不提也罷,且說你當日離開之後,又去哪了?”

“許世幾人唆使嚴世平,也就是當日在互市之中那個訛詐我的胖子,想害我性命,可惜本事不到家,反倒被我殺了,後來閉關一段日子,突破了兩重境界,又煉成了一門法術,前後耽擱了些時間,也處理了一些麻煩,以至於忘了像師兄報個平安,讓你擔心了。”張潛輕描淡寫的說道,但卻十分真誠,半年來所做一切都毫無隱瞞之意,青槐道人本來有些心不在焉,輕輕吹著杯中的茶沫,聽他說道殺嚴世平時,閉嘴不在吹氣,而後聽到半年突破兩重境界是,不可思議的抬起了頭。

雖然後面說的比較含糊,但前面兩件事情都如此讓人難以置信,後面又是指的什麼?

“記的半年前你與我說你才進入元精聚形之境,半年突破兩重境界,豈不是如今你氣海之中元精已成汪洋地步?”青槐道人驚訝道。

“嗯。”張潛點了點頭,而後將體內伏藏的氣息洩露出一絲來,濃烈的陽煞之氣如潮瀰漫。

青槐道人神識感應之中,只見他整個人好似被一團熾熱的暖光包裹著,身外兩丈之地都難以看清,而且氣息含而不發,就像一個流動的光團。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3 22:52
第九十二章 花開頃刻

“果然是元精如海的境界,而且氣息內斂其中,已經鞏固了命性,只差半步就可凝成混沌精胎,師弟這份資質簡直可稱妖孽,折煞老夫了,想當初我走到這一步時已過不惑之年,到如今也不過打通了四條經脈而已,這輩子恐怕也再沒機會進入新的境界之中了,只能盡人事知天命了。”青槐道人搖了搖頭,而後開懷大笑,極為灑脫:“以師弟如今這種進展,恐怕兩三年之內就會追趕上我,甚至後來者居上,看來我還真給白骨道人送了一份大禮啊,不知他如何謝我。”

張潛微微一笑,並不接他這話茬,而是道:“不知師兄今日這些麻煩,可如何解決?”

“你不必為我煩憂,想必天權峰也不會刻意偏袒幾個後輩,我畢竟是宗門按察使,論地位與真傳弟子一般,許世幾人不過是倚仗祖輩余萌的二世祖罷了,這天權峰處置若是有失偏頗,有引人非議。”青槐道人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說到此處,眉頭卻是微微皺了一下,也不隱瞞,將心頭擔心說了出來:“只是有一點我卻放心不下,便是那澹台靖,此子資質雖不如你這般妖孽,卻也算上乘,最近不見其蹤跡,估計是閉關潛修了,若讓他成功破境,晉陞成為真傳弟子,那他幾人的潛力、價值就遠遠超過我這個半截入土的廢人了,天權峰名義上是說秉公行事,可人心這東西,豈是這麼簡單?到那時候恐怕有些麻煩。”

“這點師兄你倒是不必擔心。”張潛隨口一說,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讓青槐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兩個月前,在青河礦洞採集庚金之氣煉一門法術,結果在途中遇見一夥人,產生了些衝突,失手將其殺了,其中一人便叫做澹台靖,不知與師兄說的是不是同一個人?不過我看他施展法術都是出自天祿峰門下,應該不會錯吧。”張潛輕聲笑道,嘴角笑容隨和,但是言語之中提及內容卻無異於平地驚雷,在青槐道人腦子裡炸響,讓他整個人直接果斷的愣在了哪裡,一手端著茶杯,一手緊緊壓著杯蓋,生怕裡面的茶湯因自己控制不住雙手的顫抖而灑出來。

“他怎麼會在青河礦洞之中?”青槐道人一臉的不解之情。

“好像是準備煉製一件叫做九宮金塔的法寶,缺少一些冥銅。”張潛毫無隱瞞的說道。

青槐道人聞言微微皺眉,將茶杯輕輕放在了桌上,話已至此,他沒理由不再相信張潛所言,雖然聽起來荒謬至極,但若胡編亂造,他又怎麼知道天祿峰九宮金仙訣內篇才有提及的這件法寶,而且澹台靖煉製九宮金塔這件事情也撩動了他的心神,九宮金仙訣內篇只有天祿峰真傳弟子才可觀看,這澹台靖卻知九宮金塔的煉製之法,顯然是獲得門中長老的默許,看來事情比自己想像的要麻煩的多,尤其是在張潛殺了澹台靖之後,他更心中更有中不安的情緒在悄然滋生。

“澹台靖已是只差半步便可凝聚混沌精胎的人物,而且法術造詣也是不俗,當日與我交手,也未吃虧,如你所說,他又有九宮金塔做倚仗,實力更是如虎添翼,你兩月之前恐怕還未破境,完全不是他對手,怎麼可能將他殺了?”青槐道人心神不寧的說道,雖是這般再問,心思全然不再此處。

“總之殺了便是。”張潛隨口道。

“可有人知曉此事?”青槐道人匆忙追問,這才是他如今關心的問題。

“有一人。”張潛依舊在漫不經心的飲茶,而後見青槐道人似乎備受折磨,這才與他解釋:“不過我與那人有約,想必他不會將此事隨意宣揚。”

“那便好。”青槐道人點點頭,才發現自己如今對張潛竟然有種莫名的信任,無奈一笑。

而後也鬆了一口氣,澹台靖一死,而且死因也與自己聯繫不到一起,那心腹大患便算除去一處,苦笑道:“竟沒想到我頭疼之事,竟讓師弟你輕描淡寫的解決掉了,澹台靖一死,便似釜底抽薪,他們便是有再多的法子,也無計可施了。還剩一個許世,倒成不了大氣,無法對我造成威脅。”

“縱然不成威脅,但也算一樁麻煩事。”張潛搖了搖頭,道:“斬草不除根,來日必遭後患。”

“師弟,不可,若是澹台靖和許世二人雙雙殞命,就算沒有證據,恐怕也會惹人懷疑,何況那許世又不曾打算離開天祿峰,你也沒有下手的機會。”青槐道人連連連搖頭,而後伸出手將他手肘壓住,心中確實有些難以掩飾的緊張,他對張潛這嗜殺的性子也算早有見識,絲毫不相信方才那番話只是隨口一說。

“這許世已經是個死人了。”張潛眼神微微抬起,與青槐道人相視。

“什麼意思?”青槐道人一臉疑惑。

張潛抽出手來,在他手背上輕輕拍了拍,一臉神秘的道:“且待幾日,再看他如何,這兩日有一些事情還需勞煩師兄。”

“但說無妨。”青槐道人只在心頭猜測他先前那番話的隱含之意,倒並未在乎他需要自己幫什麼忙。

“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想與師兄切磋一下術法,我要殺一個人,必須做一些準備。”張潛起身微微一揖,倒是顯示出了足夠的禮敬,並無任何輕佻之意。

青槐道人見他不是持才自重,而是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不免有些疑惑,心頭更是忍不住猜測,他想要殺的人是誰,但能讓他如此慎重,恐怕不是尋常之輩,但也不想捲進恩怨之中,涉及生死,再是灑脫之人也難免心存顧慮,似張潛這般視生死如浮雲的人的確少見,兩人之間的交情也屬於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那種,若是聽聞此事便不問前因後果插手相助,便是他自己都覺得矯情,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儘可能為之考慮,問道:“你想殺之人可是百骸暢通之境?”

張潛並不否認,點了點頭。

青槐道人聞言微微皺了皺眉,思忖片刻,似乎怕言語傷及張潛自尊,但更在乎他的安危,還是如實說道:“你可知道士和尋常修士之間的差別嗎?”

“一個修出了純陽真氣,一個沒有。”張潛以一種非常實在的口吻說道。

“對,聽起來很小的差別,但這便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境界。”青槐道人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而後道:“便是因為這一絲差別,使得修士和道士對大道的理解完全處於兩個層面,前者最多只能算是悟道,而後者已經得道,窺見大道運轉的玄機,首先在神識上,便是天差地別,修士神識感應中的世界,雖比肉眼所見更為真實,但與道士神識中所見的世界相比,仍然顯得有些單調,當你明白大道運轉之後,整個世界在你的理解中都是在不停的變化,施展法術有了更多機變,甚至具有靈性,便如你現在所見這樣。”說罷,青槐道人拿起一旁桌上的一枚桃子,幾口啃掉果肉,然後將桃核攥在了手裡。

張潛不知他要做什麼,只是目不轉睛的看著。

只見青槐道人雙眼微闔,似念叨著什麼咒語,桃核逐漸被一層青光覆蓋,而後屈指一彈,那桃核便似暗青子一般飛出,打在了堅硬的地面上,竟然將青石地磚打了一個窟窿,桃核直接沒入了泥土之中,而後大袖一揮,一道道磅礴的清氣從他掌中飛瀉而出,似流水一般灌注進了那個黑漆漆的窟窿中。

張潛只覺得那陣清氣散入空氣中時,肝膽之處一陣舒暢。

他自身便精通醫理,肝屬木,便似樹木吸收土壤中的腐爛穢物,然後開花結果,這肝在人體中的作用也類似於此,分解體內毒素,轉化為人體消耗所需。

顯然這道清氣之中蘊含著濃郁的乙木靈氣。

而後只聽得那黑窟窿之下一陣清脆的開裂聲傳來,緊接著那黑漆漆的窟窿中顯露出一點蒼翠的綠色來,竟然是一株桃樹的幼苗,隨著清氣的灌溉,那幼苗先只有小指粗細,一息之間便長到了一人多高,枝葉繁茂,樹根虯結,將地上的青磚都撐的開了裂,又過片刻,竟然開出了滿樹桃花,桃花凋謝,又結出青色的果子,轉眼間,色澤變化,猶如少女臉頰一般,緋紅映人,各個都有拳頭般大小,青槐道人這才罷手,從樹上摘下一枚桃子給他遞了過去。

張潛結果桃子,用手擦淨,咬了一口,滿口生香,不由微微色變:“這不是幻術?”

“自然不是!”青槐道人瞥了一眼,而後說道:“這乃是木系法術中最為基礎的催生術,可如你所見這般,我消耗自身真氣為代價,便能化腐朽為神奇,達到花開頃刻的效果,你再想,若是這枚果核先前不是種入地面,而是你的體內?又是怎麼一個結果,不知你可否抵擋?”

“這。”張潛微微皺眉,對法術的認知又有了一種全新的理解。

“木系法術還是五行道法之中最不擅長克敵制勝的一種,但修成了真氣,便是一個最為簡單的催生術,也有不可小覷的破壞力,所以你此時想要挑戰一名百骸暢通之境的修士,在我看來,有些自不量力了。”青槐道人輕輕揮手,喚過道童讓他將那桃樹伐了,而後目光迴轉落在張潛身上,看見他臉上那一絲迷茫,卻沒有絲毫激勵的意思,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在他看來便該趁早抹殺,否則只會葬送身家性命,“你仔細考慮一下,再做決定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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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九宮金仙訣·內篇

張潛心意已決,這白骨真人儘早除去最好,否則心中念頭一日不通達。

便似頭懸利刃,生死都難已掌握在自己手中,鞏固命性只是一句空談,如何凝聚混沌精胎?

與其等他法術大成萬事俱備出關之後再來尋自己麻煩,不如早些動手,搶佔先機,勝算更大一些,他自然是明白青槐道人的意思,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以自己如今這破境速度而言,趕超白骨道人也只是時間問題,犯不著此時兵行險招,可實際情況卻只有他自己清楚,因此決不可能作罷。

不過有些事情,不足以為外人道,使青槐道人陷入兩難,故也不願再此多費唇舌,岔開了話題。

“先前師兄動用的便是純陽真氣?”張潛微微蹙眉,在旁詢問道。

“純陽真氣乃是有混沌精胎破裂時衍生,便似混沌初開,一氣所化之三清,不在五行之中,並無任何屬性,我如今這道真氣卻帶著乙木之性,明顯不是,而是我采萬畝槐林之精華煉成的一道乙木青槐氣。這便是當初我與你說的,魔道與正道的區別,如果是正道法門,便只修體內那一道純陽真氣,似這般水滴石穿的功夫,不知要花費多少時間才能將十二正經一一打通,而我修煉這《神木化生訣》的法門,采五行乙木靈氣,直接以外力貫通足厥陰肝經,可以說是一蹴而就,抵得上正道之人數年苦修,後來這道乙木青槐氣不斷壯大,又滲透進入足少陽膽經之中,將其貫通,前後也不過半年。”青槐道人解釋道。

“似這般說,豈不是可以借助外力將所有經脈全部貫通?”張潛忖道。

“豈是那般容易,且不說世間修行者敝帚自珍,尋不到那麼多合適的法門,便是你精通萬法,人所能承受的外力也是極為有限,若讓采煉而成之氣蓋過體內純陽真氣,本性泯滅,境界甚至可能倒退,而且十二正經各不相同,所能承受的真氣屬性也是不同,不同類別的真氣匯聚一起,又該如何取捨?或者說根本由不得你,在體內蔓延滋生,最終的結果便唯有一死,一般能同時修煉兩門道術,便算天資卓越,而且還得兩種功法之間還不能有所衝突,又能借助多少外力?”

“原來是這般原因。”張潛點了點頭,心頭卻是在暗自揣摩,他修煉道淵之術,承受能力遠遠勝過尋常修士,而且氣海之中元精充沛,將來混沌精胎中衍生出來的純陽真氣必然也極為龐大,不虞受後天真氣的壓制,如此看來,倒可以嘗試一番,必然可短時間內取得奇效,只是道術傳承有門戶之見,卻不是那般容易取得。

青槐道人見他似有所思,繼續講道:“而且魔道之法與正宗道門傳承相比,也的確有些弊端,不得不承認,雖然魔道功法前期速成很快,而且五行屬性明顯,更善於克敵制勝,但是一旦步入氣行周天之境,真氣沿體內十二正經行大小周天,真氣駁雜,便不如道門正宗之法順暢。”

“嗯,如今對我而言,談這些也還太早,倒是我之前與你說那事情,迫在眉睫,此人不除,我便永遠受其掣肘。”張潛點了點頭,抬起頭來,一臉認真的模樣。

青槐道人微微皺了皺眉,而後問道:“你說的這人是誰?”

“其實我與他並無太多過節,可惜它若不死,我便處於危機之中,而且此人與師兄你相識,我也不便將你拖進這蹚渾水之中,等幾日之後你自會知曉。”張潛安靜說道,並無絲毫緊張,好像言語之中涉及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後又講:“只希望師兄近幾日能陪我切磋技藝,熟悉道士的法術手段。”

“既然你已決定,我也不便多說。”青槐道人無奈的擺了擺手,而後說道:“至於切磋法術,明日再提吧。”

“那便有勞師兄了。”張潛拱手道謝。

青槐道人揉了揉眉心,而後吩咐道童將張潛領到後院廂房之中,暫時住下。

看著他步履從容的背影,心頭惘然,而後一嘆:“只希望,我能讓你明白過來吧。”

隨即又想起張潛之前所說種種,又不免覺得渾身不自在,心頭似乎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緊張,澹台靖不明不白就死在他手裡了,而且聽他口氣許世也命不久矣,雖然兩人他自己也能夠應付,但卻是建立在他七十五年苦修的基礎之上,而且還不得不考慮這兩人身後的背景與門規戒律,因此一直不敢以暴力手段解決,卻沒想到張潛行事卻是毫無顧忌,直接釜底抽薪,對他而言,自然是莫大的幫助,可這事情一旦成為他人手中的把柄,絶對可將自己性命葬送。

此人到底是莽撞,還是大智若愚?

可莽撞愚蠢之人,又豈能走到如今這步,即便是上天眷顧,也艱難萬分。

“他要殺的人是誰呢?”青槐道人滿心疑慮,他本以為自己比較熟悉張潛的性格與身世,此時卻忽然有種霧裡看花的感覺,有許多自己不曾觸碰到的秘密。

想不透也乾脆不去妄作猜測。

那道童將張潛送至後院安頓下來之後,便也離去,屋內空無一人,他調息片刻也覺得毫無效果,境界始終停留在邊緣之處,無法凝聚成混沌精胎,便從定境中醒來,從微塵洞天之中取出一枚通體瑩潤如玉的骨戒,卻正是那日從澹台靖屍身之中搜刮出來的一枚儲物戒,到現在也未打開清點過裡面的事物,也不清楚具體收穫,不過單是這枚戒指,就算是價值連城,似梓真道人那種日進斗金之輩,也捨不得購置一枚,兌換成門派貢獻值,至少在十萬左右。

“殺人放火金腰帶,這話果然不假。”張潛微微咋舌,他當初離開焰獄峰時,身上所有財物兌換成貢獻值也不過兩萬出頭。

如今細算自己身家,卻也足夠殷實,至少近段時間不虞花銷,而其中絶大部分財物都是從死人身上謀取得來。

這儲物戒上還殘存這一縷神識,極為薄弱,這儲物戒用途本就極為單一,雖有靈寶才具有的特性,然而其品質還不如一些品質優秀的法寶,祭煉之時也無需耗費太多精力,而且澹台靖已死去許久,上面神識更是消散的厲害,輕而易舉便將其抹除,神識入主其中,一處黑暗的空間便映入了自己心頭,極為狹小,就像一口緊鎖的箱子,與玉璧之中的世界相比,簡直無法相提並論,而且與外界的阻隔十分薄弱,並沒有絶對的分割開來,似乎只隔著一層薄薄的木板。

神識深入其中,仍然可以感覺到時間的流逝,甚至能夠感受到一些外界傳來的光與熱。

張潛甚至懷疑,自己神識如果再強大一些,即便不祭煉這枚戒指,便能洞徹其中的空間,而他一直將那破碎玉璧當作微塵洞天使用,此時難免有種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感覺,心頭興緻索然,忖道:“我倒以為這儲物戒這般珍貴,是如何了不得的法寶,想不到卻是這般粗劣。”不過轉念一想,也覺得不太對勁,若是此物如此不堪,那為何這麼多人對此趨之若鶩,不由生疑,暗道:“莫非是那破碎的玉璧另有玄機,難道說此物大有來頭,卻一直被我忽視了?”

他陡然想起當初在地下深淵之中,這破碎玉璧煉化鬼魂的事情,此物雖然模樣平凡,可卻處處透著詭異。

而且此時知曉儲物戒中微塵洞天的,此物相比之下,更是顯得不同尋常。

這儲物戒中的微塵洞天直徑不過四尺之大,而且極不穩定,隨時可能被外力所破壞,而那破碎的玉璧之中,空間直徑卻足有四丈,簡直強過此物千百倍不止,其中妙處更非前者可比,他不由暗暗心驚,這塊破碎的玉璧到底有何來路,真不知當初王樞是從何處得來,不過線索至此就斷了,他也無法知曉其中真相,只能就此作罷,隨後他的注意力就被這儲物戒中的幾樣事物所吸引了,而後又微微皺眉,這澹台靖好歹是天祿峰內門大弟子,怎麼如此窮酸。

黑暗之中亂七八糟堆著一疊記錄貢獻值的符紙,以及四五瓶固壽丹,另外還有一塊玉簡,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粗略清點一番,那貢獻值不過一萬出頭,雖不算少,但也算不上多,四五瓶固壽丹對他而言更是錦上添花,只是半月口糧而已。

“看來這澹台靖煉製九宮金塔真是耗盡了畢生積蓄。”張潛心頭暗自忖道,僅憑那一座塔中的蘊含的庚金之氣,便使得他將血煉黑金劍氣練至大成,足以見得那九宮金塔如何不凡,如此看來也算一飲一啄,便不在多費心神,而後將那一片玉簡從其中取了出來,藉著窗外的微光一看,平靜的臉色不由出現了一絲異色。

那玉簡上赫然刻著一行字跡——《九宮金仙訣·內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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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察覺

九宮金仙訣為天祿峰道統傳承之所在,為立峰之根本。

便似《心神幽虛煉火訣》對焰獄峰的價值一般,重要性不言而喻,連王樞當初受白骨道人寵信,也未能一觀此書下卷,以至於張潛如今也不知道百骸暢通之境以後的修行之法,也正是他極為迫切想要殺白骨道人的原因之一,便是想從他手中得到心神幽虛煉火訣的下卷,可見道法傳承如何嚴格。而天祿峰與焰獄峰的差距更是難以數計,這《九宮金仙訣》又不知比那《心神幽虛煉火訣》高明多少,而且還是珍貴無比的內篇,便是天祿峰內門弟子也極難得到。

此時落入他手中,難免心動。

他微微皺眉,若是讓天祿峰知曉《九宮金仙訣·內篇》落入自己手中,恐怕不惜任何代價都會將自己滅口。

不過自他殺了澹台靖之時,事情就已經毫無迴轉餘地,此時也無需瞻前顧後,正好不知百骸暢通之境的修行之法,便可從此道中借鑒,如今對他而言卻有極大用處,他神識化作絲絲縷縷的意念纏繞上去,心頭頓時映出重重幻境,便見眼前陡然出現一個百丈高金塔,四四方方,一陣浩瀚如煙的氣息從中瀰漫開來,有種威鎮四海的感覺,只見金塔飛檐高掛,其中仙音陣陣,天鼓、法螺、風鈴,更有無數人影凌空起舞,如驚鴻飛燕,恍如神蹟一般,讓人神迷。

同時心中又生出一種強烈的念頭,好像眼前一人一物都神聖不可褻瀆,讓人忍不住頂禮膜拜。

“此物恐怕便是九宮金仙訣之神意所在,道法自然,世間一切修行之法必有其起源,便似那心神幽虛煉火訣取地肺幽虛之景為意境,這九宮金仙訣必然也是以這九宮金塔為本源,衍生出種種道術。”張潛心頭暗自揣摩著,而後隨著神識侵入,那九宮金塔頓時門戶大開,進入其中,便見虛空之中懸浮著無數金色的字跡,更有一尊通體如琉璃一般的神靈,再演繹、呈現著一門道術,只見絲絲金光從其食指兩側商陽穴以及鼻翼兩旁迎香穴而入,沿著手陽明大腸經、足陽明胃經遊走,最終充斥盈滿,整個過程極為複雜,畢竟經脈一線包含無數穴竅,稍有不慎便易釀成禍端,有的需要避讓,有的則需協調兼顧。

而且有一點也極不靠譜,這神靈呈現雖是活靈活現,但其中並未點明經脈一線所需注意的穴竅。

教給你如何去做,卻不告訴你為何要這麼做,讓人一知半解,更難領會。

不過張潛從小熟讀《靈樞·素問》兩本醫術,上面對人體穴竅的標註講解可謂清晰至極,此時一一對照,便明白其中深意,看過幾眼,就理解透徹了。

他卻不知,並非是傳道之人敝帚自珍。

穴竅在人體之中細若秋毫之末,神識內視也極難發現,這真氣的運轉路線,也完全是無數前人以性命為代價,嘗試改進而成。

恐怕便是當初創立此法之人,也不知曉其中道理,傳承至今,後輩學藝不精,更是知其然不知其所然了。

他將此法銘記心間,卻還有一絲難處,貫通這兩條經脈,須調用神靈之力,可他在《九宮金仙訣》之上毫無根基,即便現學現賣,也必須從頭開始熟悉,可眼前這玉簡幻境之中,只存有內篇,便似空中閣樓一般,也無從下手,至於外篇早被澹台靖熟記於腦海之中,哪會留下書面材料。

不知如何借用神靈之力,即便熟知真氣運轉的路線也無太多意義。

然而眼下得到的這些卻是最為重要的一部分,來日方長,不愁尋不到解決辦法,便也不在多費心思。

隨之神識飛昇,便想侵入二層之中。

卻被一道金色的屏障阻攔在外,隱隱可見其中飄舞的金字,竟然是一門法術——九宮變幻戮妖術。

空曠之中,影像重重。

只見無數怪異符號、線條變幻,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感覺整個空間都變成了一個立體的九宮格,不停的交錯、扭轉,空間中的一切事物都被分割、碾碎。

“好奇妙的法術,不過涉及空間變幻之道,必須要結成金丹領悟不朽真意的人物才可施展,否則會連自己神識也會陷入其中而毀滅。”張潛微微動容,自然有取得之心,可那屏障阻隔,根本看不清空中漂浮的金色字跡,頗不甘心,凝聚意念猛然一撞,那金色屏障轟然碎裂,後面隱藏的空間頓時呈現心間。

便在此時,天祿峰道宮·下院之中。

正是繁忙之時,往來修士絡繹不絶,偌大的道宮就像是皇帝早朝點卯時的場景一般。

天祿峰下院,乃是門派委派各類事務之處,由門下弟子自願接取執行,再由中院驗收結果,記作貢獻,而上院則是兌換獎勵之處。

下院·南門閣中,相比於其他三處閣殿,這裡卻要安靜許多。

庭院不大,道旁青竹掩映,盡頭之處便是一棟精緻的閣樓,屋內坐著三人,都已過知天命的年齡,穿著講究,顯得極為素雅,座首之人五指微動,卻是把玩著兩枚核桃,看著堂下兩人,也不說話,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背靠椅子,眼神上揚,甚至未將那兩人看在眼裡。那兩人卻是一臉愁容,以手掩口,再竊竊私語商量著什麼,以禁制相隔,旁人也聽不見,坐上那人也根本沒打算偷聽,始終一副滿不在乎、等的有些不耐煩的樣子,身份顯得極為尊貴。

“澹台師兄。”堂下一位老者嘴角含笑,開口打破了平靜。

說話之人一臉皺紋,髮鬚斑白,論歲數比座首之人還要年長許多,不過如今有求於人,卻只能放低了尊嚴,好言相商。

“還是以道號相稱吧。”座上那人似乎一點不買賬,手中核桃快速轉動,發出陣陣摩擦聲,顯示出他心中那一絲未曾說破的厭惡。

修行者間,有道號則以道號相稱,除了親朋友好,還維繫著俗世之中的關係,才稱姓名,以示親近,外人如此稱呼卻顯得有些不敬,這老者有求於人,此舉自然不是為了得罪人,而是澹台這姓氏在小溈山乃是大宗,這般稱呼卻是有拍馬溜須的意思在裡面,只是還沒接上下文,便讓人打斷,一時尷尬無比,卻不敢拂了坐上之人的心意,連忙改口,道:“光祿師兄,滅岷江水府一事,還希望能交給我兄弟二人去做,這半年來我們暗中查探岷江數次,已經摸清了水府禁制樞紐,有八成把握將此事辦成,不會辜負宗門期望。”

“這岷江水府雖歸我小溈山治下,可連續幾年,都不按時朝貢,我小溈山一名弟子也曾在岷江中失蹤,水府裡那只老鱉沒這等膽氣,必然是有其他勢力介入,情況複雜,你二人不過貫通了四五條經脈而已,何況上了年紀,心思都僵化了,恐怕難以應付吧。”光祿道人瞥了他二人一眼,而後將手中核桃輕輕放在桌上,端起桌上的清茶小酌一口,眼神落在杯中,懶得去看他二人一眼,言語之中充滿了輕蔑,“不如換個簡單點的任務如何?”

那老道一聽此言,微微色變,卻不敢發作,他二人為了此事已經費了許多心思,更是潛入岷江之中查探敵情,如今已有把握應付。

可這光祿道人卻是從中發難,不將這事交給他兩人去做。

這任務酬勞極為豐厚,足足十五萬門派貢獻,都已吃到嘴邊,卻嚥不下去,如何難受。

可這光祿道人為南門閣主事,這事他不點頭,即便自己二人做了,那也純屬白做,相當於給他人做嫁衣,十五萬門派貢獻到時候跟他兩人一點關係也沒有。

“光祿師兄,一點小禮,不成敬意。”兩人臉色雖是不太好看,可之前便已商量好了,早就料到這些,也想好了對策,微微交換一番眼色,其中一人便取出兩枚核桃大小的寶珠遞了上去,一枚幽青,猶如翡翠,一枚橙黃,猶如金玉,便道:“這兩枚珠子,一枚避毒、一枚避塵,是上次我二人夜探岷江水府,斬殺那老鱉麾下一個修成人形蚌精得來的。”

那光祿道人微微一笑,卻無絲毫推辭之意,接了兩枚寶珠,而後眉頭一挑,道:“應該還有一枚避水珠吧。”

那老道聞言只顧在心頭狂罵,卻不敢怒形於色,解釋道:“是有一枚避水珠,只是滅岷江水府之時,還需著一用,不過等事成之後,便將避水珠也一通送上,連同五萬門派貢獻,還望師兄考慮一番。”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這老道見這光祿道人如此貪心,猶如吸血的水蛭一般,也知與他講道理都是屁話,乾脆狠下了心。

一聽此言,光祿道人卻是來了興趣,而後裝模作樣思忖一番,便點了點頭,笑道:“既然你二人連那老鱉麾下的蚌精都能殺掉,看來也有幾分本事,那這事便交給你們去做吧,希望早日歸來。”說罷,取出一面令牌扔了過去,卻是一枚信物,上面刻著一些小字——南門閣第二十七號任務,滅岷江水府,取水府龍眼為憑。

兩老道得了信物,如釋重負,告辭離去。

便在兩人前腳剛走,座首光祿道人便覺得心頭一陣絞痛,臉色頓時煞白,手中兩枚核桃直接捏成了粉碎。

門外弟子見其面色有異,匆忙進來。

“靖兒離開多久了?”光祿道人微微抬頭,目光之中流露出一絲冷冽的寒意。

那弟子嚇了一個哆嗦,嘴唇都有些發白:“從那日算起,已經快四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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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領域·神通

“四個月了,快四個月了。”光祿道人喃喃自語,眉間流露出一縷焦躁,眼神也逾漸陰寒。

那弟子束手而立,縮著身子,不敢直視。

“一直不曾回山?也無一絲音訊傳回門中?”光祿道人忽然抬起頭來,又問道。

“嗯。”那弟子點了點頭,輕不可聞的應了一聲,而後小心翼翼的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這裡沒你什麼事情了。”光祿道人將手一揮,面不耐煩,將他攆走,而後渾身像被抽空了力氣一般,頽然的躺在椅子上,有苦難言,此時他心裡十分清楚,澹台靖可能凶多吉少,否則怎會有外人觸動玉簡之中的禁制,為人父怎能不為自己兒子擔憂,可此時關係甚大,若讓人知曉自己將《九宮金仙訣·內篇》私自傳授給兒孫後輩,而且還落入外人手中,只怕自己也難逃一劫,此事只能打落門牙往肚中吞,心中怒意難耐,霍然起身,目光彷彿兩柄利刃插入庭院之中。

滿院竹葉紛飛。

“到底是誰!”光祿道人喃喃自語,半晌過後才漸漸歸於平靜,頽然坐下。

玉簡幻境之內,張潛意念依舊沉浸於其中,先前用蠻力破開那層金色的壁障,並未耗費多少力量,只是整座金塔都似遭受波及,那裂痕不斷蔓延,瞬息之間整座高塔都坍塌了,所有景象都消失一空,神識從中脫離出來,意念重歸現實之中,張潛低頭看去,只見那玉簡已經粉碎,暗道一聲可惜,卻也沒有任何懊喪後悔,這《九宮金仙訣·內篇》何等重要,對方肯定留有後手,不會讓人輕易取走,自己能從其中得到貫通經脈之法,已算是不小收穫,應該知足。

他此時擔心的便是,製作這玉簡之人會不會因此而找上自己,不過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若真能做到這步,神識必然已成陰神,屬於抽坎填離之境,只差半步便可結成金丹,真若找上自己,那連反抗也是徒勞,也懶得多想。

將這玉簡碎片以真火焚盡,抬頭一看窗外已是辰時,朝陽初升。

在這玉簡幻境中沉迷片刻,竟然就是一宿,他整理衣衫起身出了廂房,便見青槐道人正站在庭院一株槐樹之下,負手而立,面朝朝陽,氣息悠長,每次一呼吸都帶起一陣微風來,攜著槐林獨有的幽香,只見身旁那株槐樹,隨著呼吸,漸漸花開,而後花葉衰敗,結莢脫落,落在地上發出一陣清脆的炸裂生,洋槐籽濺得滿地都是,聽著身後腳步聲傳來,不緊不慢的轉過身來,道:“昨夜可曾休息好?”

“嗯。”張潛點了點頭,而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自然是讓他出手,兩人切磋法術。

青槐道人微微一笑,也是心領神會,不去多言,拂袖一揮,滿院清氣縈繞,張潛頓時覺得腳下土壤一陣起伏,低頭看去,卻是那些洋槐籽生根發芽,根系扎進泥土之中,使得地面都微微隆起,瞬間便生出萬株青苗,放眼看去,整個庭院都被翠綠覆蓋,好像鋪上了一層毯子,竟無落腳之處,張潛微微心驚,屈指一彈,兩縷真火落入翠綠之中,頓時那一片初生的嫩芽便被燒成了灰燼,然而火焰並未如他預料的那般蔓延開來,反而越來越弱。

就好像這些嫩芽都擁有靈性一般,將真火生生捻滅。

兩人初次交手,試探之意更多,並非生死仇敵間,動手便是雷霆萬鈞,更多的意圖卻是讓彼此感受法術之中的玄妙。

張潛見真火受草木壓制,揚手一揮,一道火舌憑空生成,朝著四周草木捲去。

狂暴的火舌散發著一陣陣毀滅的熱浪,便是金鐵之物也能輕易化成湯汁,草木恐怕沾之即燃,化作灰燼。

青槐道人並不見慌張,嘴終唸唸有詞,便見空中清氣如雨,紛紛落下。

地上的槐樹幼苗便像是發瘋似的生長起來,枝葉招搖猶如深海之中的水草,又好像墓地中探出來的手臂,給人一種極為恐怖的感覺,不過片刻間便長至一人多高,遮蔽了兩人之間的視線,而且這槐樹也不知是什麼異種,亦或是在乙木青槐氣下發生了改變,枝條極為堅韌,上面密密麻麻的槐刺就好像鐵釘一般尖鋭,使得這一片槐林充滿了殺機,好像無數鋸鏈撕扯,連鷹神道衣都被劃的噗噗做響,若換了旁人,只怕已經被這些槐刺千刀萬剮了。

而且草木生長的力量也是極為強大,看似柔弱的草莖,連頑石也能輕易頂碎,雙腳被這些枝條卡在當中,便似夾在刑具之中的手指一般。

“如何?”林外傳來了青槐道人的詢問聲。

“還傷不到我。”張潛如實說道,這些瘋狂生長的槐樹雖然極具破壞力,然而對他來講,卻似隔靴搔癢一般,並不能造成致命的傷害。

說罷,便引動雙手,火舌繚繞朝著四周槐林燒去,準備以真火破法。

這槐林融入了乙木青槐氣,雖然不易被真火毀去,但是他聚火訣已經達到了聚火成煞的地步,連九宮金塔也能輕易煉化,相必這槐林也難以抵擋,然而神識運轉才漸漸發現了異常,四周槐林遮天蔽日,乙木之氣濃郁如水,竟將自己的神識阻隔了起來,在這一片槐林中散發不出去,無法調動一絲一毫的離火之氣,莫說凝聚火煞,便是將手中兩道火舌維持住都顯得萬分困難,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離火之氣,便是再高明的手段也施展不出。

又過片刻,槐林已經生長到數丈之高,枝葉重重,將陽光都完全阻隔在外,林內一片漆黑。

兩道火舌也終於燃盡,熄滅。

就處境而言,張潛已經完全陷入了絶境。

“知道兩種境界有何不同了嗎?我以真氣隔絶此處五行之氣,便似一塊獨立的領域,你孤立其中,任何法術都施展不了,如何是我對手?”青槐道人聲音之中帶著幾分冷意,毫不留情的粉碎著張潛的信念,而後話鋒一轉,說道:“要想破解領域,至少要修成一門神通,亦或是法寶,而且尋常法寶,也休想破壞我這槐林,而你兩者都不具備,還是認輸吧。要知道我在同輩之中,修為只算尋常,而且克敵制勝更不擅長,換了旁人置你於死地更是簡單。”

“神通?”張潛微微一忖,而後問道:“與法術又有何區別?”

“法術乃是與大道共鳴,從而借天地之力,受自然環境之侷限,便似如今你這般處境,縱然你將聚火訣練至爐火純青的地步,可無離火之氣供你趨勢,你便毫無手段。”青槐道人大聲說道:“你若想殺百骸暢通之境的修士,至少也要進入這層境界之中,貫通一條經脈,從而能將天地之力融入體內,練成一門神通,便不受環境影響,像我這乙木青槐氣一般,否則對方以真氣形成領域,你便是砧板上的魚肉,來日方長,何必急於一時。”

“原來如此。”張潛若有所悟的答道。

“你是想通了?”青槐道人大聲詢問。

“你怎知我就破不了你這槐林?”張潛哈哈一笑,滿頭青絲掙脫高冠,陡然散開,根根直指,猶如無數利箭懸在緊繃的弓弦之上,一股凜冽鋒利如潮水般席捲開去,錚錚嗡鳴響徹槐林,霎那之間不知多少枝葉被絞成了齏粉,隨後雙手一揮,十根指甲猶如出鞘的利劍,寒光如水,雲紋震顫,纏在腳上的樹根頓時被斬斷。

他整個人從困境中脫離出來,雖然還在槐林之中,但卻不似先前那般陷於任人宰割的局面。

青槐道人察覺到林中異變,也是微微色變,同時催動乙木青槐氣催生槐林,那槐樹便似無窮無盡一般,斷裂重生,永無止境。

“你這是什麼怪異的法術!”青槐道人驚訝道。

“血煉黑金劍氣,為天戰峰峰主無生子所創,不知師兄可曾耳聞?”張潛聲音平靜,然而舉止卻如驚濤駭浪一般,滿頭青絲如刀如戟,瘋狂的摧毀著身周的槐林,哪怕青槐道人不停注入乙木青槐氣,依舊難以阻止他的腳步,慢慢朝著槐林邊緣處走來,掙脫束縛只是時間問題。

“你竟然能煉成這門法術!”青槐道人修行一甲子有餘,與那無生子乃是同時期之人,雖然如今地位天差地別,但對當年那些事情卻是極為熟悉,自然也曾聽說過這血煉黑金劍氣,甚至其中一些隱秘,比那彭璇瞭解的更多,心中也有了猜測之念,驚訝道:“莫非你是先天庚金之體?”這種體質,比純陽之體更是難得,幾乎是百萬人中才有一個,而且極其短命,鋼過易折,也很難踏入修行門檻,唯獨對金系法術極具天賦,便是他自己也不信這般猜測。

可除此之外,真的很難解釋,這門法術數十年來,無一人修成,怎麼到他這,就有違先例呢。

“不是。”張潛聲音自槐林中傳來,已經越來越近。

“不過此法煉至大成,也與神通無異,鋒利程度也不亞於靈寶級別的飛劍,有這門法術做倚仗,你的確有資格與百骸暢通之境的人一戰,當然想要取勝還顯得有些不切實際。”如此關頭,青槐道人也無暇去想他為何能煉成這門幾乎不可能煉成的法術,槐林不斷被破去,也激起了他爭強好勝之心。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3 23:00
第九十六章 李代桃僵陣

血煉黑金劍氣鋒利無比,槐林想要困他已是笑話,讓他盡數破去也不過時間問題而已,青槐道人倒是明白,乾脆撤去,另使神通。

大袖一揮,密密麻麻的槐林轉眼間枯萎,卻是其中蘊含的乙木青槐氣被抽走了,頓時腐朽化作灰燼。

張潛只覺眼前世界陡然清明,而後視線之中出現了一縷微不足道的清光,如同羽箭朝自己飛射來,那清光自然便是青槐道人採納萬畝槐林精華煉成的乙木青槐氣,只見清光不停變幻衍化,虛虛實實,難辨真假,兩人相隔不過六七丈遠,待那清氣臨近身前之時,已經變化成無數尖鋭的黑刺,每一根都似鋒利的鈎鐮。

而且密集如雨,迎面而來,只感覺到一片讓人遍體生寒的黑暗,好似能把人穿成篩子一般。

張潛臉色微變,血煉黑金劍氣離開指端在身前三尺之地繚繞切割,劍氣縱橫,就好像一張巨大的網,將他身軀防禦的密不透風。

然而青槐道人面色淡定,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雖然之前已經見識過這血煉黑金劍氣的威力,此時卻毫不擔心這些槐刺會是以卵擊石,只見黑刺如暴雨傾瀉一般在空中飛灑,但速度卻陡然緩慢下來,在那劍網寸許之外停留下來,靜靜懸浮著,而後陡然炸裂,化作絲絮在空中瀰漫,一陣濃烈的木香味充斥鼻腔,巨大的爆炸聲隨著強烈的衝擊力在空中擴散,一兩枚槐刺或許還無關痛癢,然而數以千計的槐刺同時爆炸,便似雷霆一般,整個庭院都在搖晃。

便連腳下的地面都被震起了土層,浮土如水花一般揚起。

轟隆!

張潛被這猝不及防的爆炸震動往後倒飛而去,整個人退出兩丈多遠,才化解了那陣恐怖的力量。

滿頭青絲凌亂,如同亂麻一般,與木屑混在一起,看起來狼狽不堪。

“怎麼樣,你沒事吧。”青槐道人暗道不妙,心頭有些後悔,先前被破去槐林,也是激起了他爭強好勝之心,才使出了這乙木神雷,料想那血煉黑金劍氣雖是無堅不摧,但也擋不住之種貫透性的爆炸力的擊,必然能讓其斷了這念想,只是張潛實力超出他的預料,出手也難以把握輕重了,這一下不知傷到他沒有,一時間有些擔憂,收了神通。便在此時,張潛也穩住了身形,滿頭青絲無風而動,轉瞬間便恢復了整潔柔順的模樣,臉上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靜,毫無異常。

“無妨。”張潛拽了拽衣襟,而後說道,先前那陣爆炸與他相隔僅有半尺,可以說是承受了所有的力量。

若換了常人,五臟六腑恐怕都讓震成一團肉糜,對他而言,雖也不是那般好受,但卻不至於讓他受傷,那陣爆炸的衝擊力被血煉黑金劍氣破壞三成,又被鷹神道衣化解兩成,餘下幾成被皮肉阻隔,傳入肺腑之中的力量幾乎是微不足道,青槐道人見他這般反映,不由愕然,隨即大感吃驚,自己以乙木神雷都未能傷及他分毫,張潛這肉身的承受力實在太恐怖了一些,簡直可稱妖孽,如此看來,他尋仇殺人並非有死無生之局面,至少自己想要打死他也要廢許多功夫。

“你這承受力確實強的離譜,不過如此自保有餘,想要取勝卻還有一絲困難。”青槐道人微微搖頭。

說罷,連退數丈,拂袖一揮,乙木青槐氣如水銀瀉地,落入土壤之中,便見他身前生出一株槐樹,而後不斷蔓延,又成了一片槐林。

整個人遁入其中,消失了蹤跡,神識難以尋到。

張潛緊追過去,揚手一斬,血煉黑金劍氣黑光掠過,一株槐樹攔腰而斷,但片刻間生出一株來。

不過片刻,那槐林便已覆蓋百畝之地,放眼望去連院落都痕跡都尋不到了,顯然是一片幻境,可是幻境之中又夾雜著真實,讓人難辨虛實,可謂處處殺機。

“這是我神木峰中的李代桃僵之陣,除非你精通陣法亦或是徹底毀掉這片槐林,否則你連我衣襟都觸碰不到。”青槐道人的聲音豁然從極遠處傳來,不知從哪一個方向發出,落入二中,感覺四面八方都是,而且在槐林中迴蕩,忽遠忽近,連距離都把握不住,“不過你像毀去這片槐林可不是那般簡單,你血煉黑金劍氣雖是無堅不摧,可腐木生新芽,你斬斷一株槐樹,枝葉落入土壤之中,便會生出更多的來,永無止境,可你力氣終有耗盡之時。”

張潛微微蹙眉,往後退了半步,揚手一招,無窮無盡的離火之氣從天邊湧來。

這百畝槐林構成的大陣雖然比之前那一片小槐林稀疏,無法形成領域將他神識孤立起來,可卻夾雜了更多變化之道,真真假假暗含殺機,更是厲害。

不過如此也讓他有機會施展出聚火訣來,只見道道火舌從四面八方湧來,樹林上空都成了血色,炙熱的高溫不斷降下。

青槐道人神色微微有些凝重,不過自忖也能應付,並不慌張。

這些火舌雖然可對他這槐林造成破壞,但遠遠比不上槐林生長的速度,畢竟元精與真氣有著本質上的差別,而且硬耗也功力也絶不可能耗過自己。

此舉在青槐道人看來,或多或少有些徒勞的感覺。

然而空中火雲變幻不定,不斷凝練,片刻之後竟然散發出一陣耀眼的金桔色光芒,經乙木青槐氣層層阻隔,落在身上也有一種極為刺痛的感覺,已經沒有熾熱灼燒之感,而是一種實實在在的痛楚,就像燒紅的銀針,刺入血肉之中,身體中的水分在飛快的蒸發著,槐林也開始枯萎焦黃,而那一縷縷金桔色的光芒還未掙脫束縛,就像被一個巨大血紅色繭子包裹著,僅是如此便已讓青槐道人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神色驟變,道:“你竟然將聚火訣練到了聚火成煞的境界。”

說罷,一揮手,無窮無盡的槐林於眼前消失。

至此地步,兩人也是心中明白,再繼續下去,便不是切磋了,等他火煞一出,想做到點到為止,決不可能那般隨心所欲。

“我以此法能不能破去神通?”張潛將手緩緩放下,火煞化作一股浩浩蕩蕩的炎流散去,庭院地面都被炙成一片焦糊。

青槐道人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隨即說道:“你法術修為的確出乎我意料的強大,但我卻不知道你需要對付的人是誰,因此不敢妄下定論,不過我需要提醒你一句,凡是謀而後動,才可萬無一失,你我都是求道之人,也知命性珍貴,絶不可為了一時痛快而斷送大好前程。”

“師兄無需為我心憂,此事我已經考慮許久,並非一時興緻使然,雖不敢保證萬無一失,但也有六七成把握,就算失敗,也不會牽連到你。”張潛隨口說道,語氣十分現實,沒有一絲矯情,青槐道人也沒有因此而顯得尷尬,兩人如今關係便再是密切,也尚未達到那種共患難同生死的地步,一味裝腔作勢,反而顯的虛偽,只是點了點頭,不再多言,而後張潛又似想起了什麼,從微塵洞天之中取出一枚骨質的戒指來,正是從澹台靖得到的那枚儲物戒,而後遞了過去。

此物雖是珍貴,然而脫手卻顯得有些麻煩,對他而言也十分雞肋。

不如贈給青槐道人,也算報答他的恩情。

“此物是……”青槐道人並未推辭,接過來琢磨片刻,而後道:“儲物戒?你從哪裡得來的。”

張潛點了點頭,而後道:“澹台靖的。”

“你還真的殺了他。”青槐道人呵呵一笑,神色有幾分古怪,好像再次之前並不相信似的。

“騙你不成。”張潛搖了搖頭,而後道:“師兄也切莫推辭了,當初在青羊縣城之中你從衙役圍捕之下將我救走,對我而言,相當於有救命之恩,後來又送我至焰獄峰中,亦同再造,沒有當初之事,也無今日之我,在互市這段日子,更給你添了不少麻煩,我欠你人情可不在少數。”

“此物對你而言也是有用,我怎麼能奪人所好,你若想報答我,再給我兩罈猴兒酒便是。”青槐道人說著便要拒絶。

張潛一擺手,道:“你沒見我還有這類靈寶?這儲物戒對我而言,只是雞肋而已。”

“你身上那件儲物的靈寶不是白骨道人暫借給你的嗎?”青槐道人頗有不解。

張潛面帶淺笑,自知先前話語中與之前種種舉動都留下了破綻,有心之人也很容易發覺,不想說破,也不值隱瞞,便閉口不言。

青槐道人愣了半晌,而後恍然大悟,似乎明白了什麼,不知說什麼是好。

張潛入門不過一年而已,白骨道人怎可將如此珍貴的靈寶託付給他,而且當初售出檮杌骸骨之後,張潛也未回山覆命,顯然不似他所說的那般簡單,其中必然有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雖還籠罩著一層迷霧,但已經能夠看到大概的輪廓,他也猜到了張潛所要對付的人是誰,心頭愈發有種世事無常,難以預料之感,他與白骨道人雖然相熟,但沒多少交情,此事也沒必要劃定一個立場,只是心頭更是不安,張潛或許不知道他所將面對的,將比自己預料的更加艱難。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3 23:02
第九十七章 多行不義必自斃

“或許我知道你想要對付的人是誰了,此人不僅境界實力要勝過我一籌,而且修煉了許多旁門左道的法術神通,極善於廝殺,你自己應當小心。”

青槐道人吩咐道童填平了庭院之中的坑洞,引張潛去堂中吃了早茶,事到如今也知他心意堅決,難以說服,只能慎言提醒。

而後兩日,又與他切磋法術,好讓他做到心中有數,他所能做的便僅此而已了。

第三日之時,張潛與青槐道人告辭,離開了道觀,下山去了互市之中,走到萬源閣樓前,不待他開口說明來意,門口負責迎來送往的弟子便已將他當座上賓一般請至樓中,奉上茶水、靈果以及一些精心烘培的糕點,枯坐片刻,便見鬼相從後堂出來,手持長幡,原本幡面之上只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殄文,而如今卻有一個獠牙橫生的惡鬼,面似老瓜皮色,看起來十分猙獰,身形高大而佝僂,脖頸只有藕節粗細,皮包骨頭,好似餓死的一般,目光閃爍,猶如活物。

隨著他一進來,整個屋內便陰風陣陣,七月酷暑之天也覺得遍體生寒。

鬼相將黑幡一卷收起,這陣氣息才逐漸消散。

“聽說你是中元節那日才回到互市之中,可真有膽量。”鬼相在他身邊坐下,而後看了他一眼,言辭之中有幾分玩味之意,也不知道他具體是指什麼,而後又道:“你應該是那日清晨才離開青河礦洞的吧?一路未遭逢惡鬼糾纏?雪木峰負責警戒礦洞的幾名弟子可都慘遭橫死,你可知道?”

“沒有,不過我離開時,也曾見過那幾人,當時並未出事,應該是我離開之後的事情。”張潛瞥了他一眼,沒有興趣一問究竟。

而後隨口提到當日之事:“惡鬼雖是沒遇到,回來卻遇見兩小鬼,壞了心情。”

鬼相對當日之事也是有所耳聞,知道碧海峰的彭璇在張潛手下吃了虧,雖然傳言比較含蓄委婉,但他又怎可能被如此拙劣的說辭所矇蔽,此時聽他一言,頓覺有趣,道:“那彭璇實力也是不弱,便是我想勝他也要廢一番功夫,何況當日他身邊還有一群嘍囉,你卻能打的他門牙脫落還往肚裡吞,看來地下三月,你實力又有許多進展,更勝當初了,此次來找我是打算動手了嗎?”

“這事情愈早愈好,拖得越久,對我便愈是不利,對你而言,也無好處。”張潛說道。

鬼相倒無任何意見,點了點頭,與一旁候著的弟子說道:“你去與我師兄帶個話,我有一件事情需要解決,此去時日不定。”

而後與他一同出了萬源閣,來到街上。

張潛並未與他講清自己的計劃,只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在街心慢悠悠的閒逛,長髮高冠,黑袍闊袖,氣度雍容冷峻,雙手交叉相襯疊放身前,輕輕擺動,猶如龍舟上的船槳,一起一落,發出沙沙的摩擦聲,渾身上下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寒意,使人敬而遠之,鬼相不動聲色的跟在他身後,一時半會,也不知他什麼用意,總覺得他有種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感覺,在這互市中閒逛,絶非興緻使然,卻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倒懶得多問。

自往日幾次爭端之後,張潛也算被巡市監一系人馬列成了公敵,這般遊蕩片刻,立即引起了別有用心之人的注意。

雖是什麼也沒做,但在巡市監派系人馬眼中,卻有種羞辱之意。

一名弟子在遠處跟隨片刻,實在耐不住心頭那陣邪火,從暗處走到了明處,將腰間令牌一晃,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而後面色不善的問道:“我看你行蹤鬼鬼祟祟,有何意圖?”

張潛似乎已等他多事,見他從人群中闖出發難,也沒有絲毫驚訝,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而後道:“我行事光明正大,怎到了你嘴中變成了鬼鬼祟祟?是你眼睛看不清楚,還是腦子不太清醒。”這番話卻是有些不講情面,實在也沒必要與其將什麼情面,將那巡市監弟子氣的臉色鐵青,怒火在眼眸中燃燒,正欲噴薄而出,卻見張潛視其如空氣一般,臉上沒有一絲情緒,甚至連視線的焦點都落在別處,頓時有種無處發洩的挫敗感,憋出一身內傷。

“張潛,你欺人太甚!”那弟子暴跳如雷,咬牙切齒終於是憋出一句話來。

“我何時欺你?”張潛拂袖一揮,從他身旁走過,懶得多看他一眼,便似耳邊嗡嗡的蒼蠅一般,直接忽略掉,而後催動鷹神道衣,驅使巽風之力裹住身形,直接離開了互市之中,那弟子糾纏不了,只顧破口大罵,全然沒了大派形象,惹得一旁看客面露鄙夷,鬼相微微皺眉,也不知張潛此舉何意,單純只為一時之快,在他看來全然沒有必要,而張潛也不是這等膚淺之人,懶得費心揣摩,腳下凝聚出一團百眼鬼雲,隨之而去,互市於山巒間化作一輪彎月。

兩人消失天際,那弟子也是罵累了,見旁邊一群圍觀起鬨之人,頓時清醒過來,也覺得自己此舉有**份,臉上發燙,掩面而去。

一路回到巡市監中,心情仍未見好轉,同門問起,也是毫不留口德的咒罵了一番。

“那張潛是秋後的螞蚱蹦不了幾天了,等澹台師兄回來,碾死他如碾死一隻螞蟻一般。”

“此話有理,犯不著為此動氣,許師兄今日脾氣好些了嗎?”那弟子點了頭,而後又想起什麼,詢問一句。

“不曾發火了,現在正在靜室中修煉呢。”一旁弟子回答道。

話音剛落,幾人便聽的後院之中傳來一陣打砸之聲,夾雜著陣陣痛苦的呼喊,好似落入陷阱中的猛獸一般,幾人頓時色變,匆忙朝聲音傳來之處趕去,便見許世披頭散髮跌跌撞撞的從靜室中跑了出來,脖子上青筋暴起,猶如蚯蚓一般,口鼻之中鮮血噴湧,滿臉都是血污,恐怖至極,一陣陣稠密潮熱的水氣從血液中蒸騰散發,就像晌午的驕陽炙烤著地上的積水,光線折射,使得方圓幾丈之內都有一種虛幻不真實的感覺,讓人心生恐怖,不敢輕易靠近。

“這是元精逸散,許師兄走火入魔了,到底怎麼回事。”一旁有弟子陡然驚呼。

許世的身體在烈日下劇烈的顫抖著,渾身熱氣騰騰,卻如陷於冰窖之中一般,一路闖來東倒西歪,眼神已經渙散,拚命張嘴想要喊出些什麼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脖子就想被一個一根無形的繩子勒著,血液凝滯於此,腦袋冰冷如寒冬朔雪封凍的荒原,一片空白,又像泥窩子裡快要渴死的魚。

“師兄,你沒事吧?”一旁有弟子搶上前來,伸手將他扶住,只覺得他渾身像是被開水淋過一遍,竟然有些燙手,而後惶急叫道:“快,快,拿靜心丹,師兄近日情緒暴躁,練功走火入魔了。”許世抓著那弟子的胳膊,嘴裡嗬嗬作響,似想說些什麼,那人卻無暇顧忌,只連呼帶喊讓身旁幾人去找靜心丹,終於不等他從嘴裡吐出一個字來,臉上鼓脹的青筋陡然炸開,整個腦袋就像是被鐵鎚砸碎的西瓜,紅的、白的濺得到處,整個世界一下安靜了下來。

那弟子直覺一陣涼意從後心直衝腦門,將這盛夏的暑意都驅散了許多,滿臉卻是火辣辣的,身手一抹,全是鮮血。

胳膊上還掛著一具沉甸甸的屍體,自脖頸以上都化成了碎肉,鮮血狂噴,跟下雨一般。

那弟子渾身哆嗦,失魂落魄的將屍體拋開,連退幾步跌坐在檐下台階上,事到如今,還未明白發生了什麼,或者說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現實。

對,走火入魔是很可怕,練功岔了氣也很容易出人命,但沒見過氣血逆流能把腦袋都給炸掉的。

可除此之外也別無解釋,正巧許世這些天因為前陣子在梓真樓遭了晦氣,情緒不穩,走火入魔也完全說得過去,這事情雖然處處透著詭異,但總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來像公諸於眾。幾名弟子卻是沒注意在一旁花叢中,許世被掀掉的那塊頭蓋骨,還連著頭皮,一團亂糟糟的毛髮中,卻是有一根髮絲與眾不同,烏光湛湛,即便鮮血也難沾染上一絲,只可惜混在碎肉鮮血之中,讓人無法察覺,於是許世的死因很快便被敲定了下來,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

每年小溈山中因走火入魔而死的弟子不下數百人,許世之死,除了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也沒有其他意義。

倒是光祿道人聽聞此事,暗中調查了一番,希望能尋到澹台靖的線索,兩人先後蹊蹺死去,平日裡又走得極近,他有這般想法也再所難免,雖未查明死因,卻順藤摸瓜抓住住了一個人的名字,便是張潛,不過沒有真憑實據,僅是懷疑而已,甚至連這推測都有些搖擺不定,畢竟許世身死之時,張潛可不在現場,他悄然蹙眉也琢磨不清,只是將這名字記在了心間,暗中留意幾分,而後未過多久,許世走火入魔爆體而亡的消息傳遍互市,自然也落入青槐道人耳中。

正在梓真樓與梓真道人商談對策的青槐道人忍不住心中震動,直接將一杯猴兒酒全部灑在桌上。

臉上神色變換不止,從驚訝到隱憂,到最後梓真道人用手推了推他,這才回過神來,哈哈大笑道:“這叫什麼?這就叫多行不義必自斃啊。”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3 23:05
第九十八章 不破不立

當許世的屍身被送入天祿峰中殮葬之時,世間所有人已經確信了一點,那便是此人只是運氣不好的走火入魔,因此送了性命。

雖然與張潛或多或少有些關係,若非當日那場衝突,他也不可能情緒暴躁而走火入魔,不過這種理由卻是站不住腳的,自己心志不堅,千怪萬怪也怪不到外人頭上,更不會有人想到,一手促成此次悲劇的幕後真兇其實也是他,並非意外而是謀殺。張潛言出必行之輩,那日在梓真樓中,雖說不傷他性命,但僅限於當日,若非受制於外界因素,他當日便不會作出那般承諾,人要殺我,我不殺人,便只有等死,他不是這等愚夫,凡是只求簡單有效,而這莫過於殺人。

管你心中有何陰謀詭計,我懶得去猜,也不願與你糾纏,一殺百了,人死燈滅。

許世在他眼中,已是死人。

可惜當日無法直接取其性命,不過他也並非善類,他懶得施展陰謀伎倆,卻不代表他不知道變通,殺人的方法一百種,只要能置人於死地的都是可行的。

在制服他的時候,便分出一道血煉黑金劍氣刺進他脖頸之中,融如體內血脈。

張潛早將這門法術練到了收發自如、動靜由心的地步。

這一道劍氣細如髮絲,隨氣血在體內游躥,起初只有不適之感,久而久之卻會破壞體內經絡、穴竅等要害之處,似蟻穴潰長提,雖不起眼,但卻足以致命。

只是事情的真相隨著屍身殮葬入土,一切都被遮掩過去。

互市城外幾十里地,一座人煙罕至峽谷之中,橘黃色的落日餘輝給草木、石林都鍍上了一層溫暖,氤氳的霧氣不時從谷中一處洞穴中逸散出來,混合著落日灑下的暖光,帶著幾分恬靜與安詳,一頭渾身漆黑如墨、羽翼如錦緞的巨鷹正臥在洞口不遠之處,眯著眼曬著太陽,帶著幾分慵懶,忽然一陣微風自天邊拂來,黑鷹陡然睜開了雙眼,懶散的目光之中陡然射出一絲陰冷,而後看清天邊來人,頗感意外的站了起來的,扇了兩下翅膀,帶走羽毛上的枯葉與塵土。

徐釗聽聞動靜,停下手中之事,走至洞口,看清來人面目,心中一時激動起來。

雖然這幾個月間,他心思一直沉浸於煉丹之中,然而一別多日,心頭還是有些擔心,此時見他安然歸來,那些亂七八糟的猜測才從腦海中驅除乾淨。

匆忙上前相迎,見他身後還跟著一人,也未曾多問。

進得洞中,便像張潛彙報起這三四個月中煉丹的情況,道:“這幾箱藥材俱已煉成丹藥,眼下便是最後一爐了,其中固壽丹以及雜項初階甲等丹藥共四千餘枚,另外有中階丙等的地靈丹三百餘枚。”而後將他領到洞穴深處,裡面有一間人為開鑿出來的石室,整齊碼放著一堆木盒,一股濃郁的藥香在狹小的空間中醞釀著,充斥鼻腔、肺腑,讓人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便連鬼相也深為讚賞,點頭說道:“這些丹藥品質不錯,有大師水準了。”

“這便是我與你說過的那位師兄,上次的清毒丹也是經由他手煉製。”張潛與他隨口介紹道。

鬼相微微側目,實在分不清兩人之間那種奇妙的關係,卻也不覺得古怪,畢竟張潛行事肆無忌憚,忤逆犯上,什麼事情是他不能做的?

張潛揮手將石室中儲藏的丹藥收入微塵洞天之中,而後讓徐釗先行出去。

“這些丹藥,僅你自己服用肯定有不少盈餘,不妨拿出一部分出售給我梓真樓,我師兄應該能開出讓你滿意的價格來。”鬼相隨口說道,他到不熱衷於生意場上的事情,只是當日欠下紫光道人一個人情,今日若能將這大批品質優秀的丹藥收入囊中,對他萬源閣來講,的確是一件大有好處的事情,聞言之後,張潛只是點了點頭,並未拒絶也未答應,當然他也沒必要刻意勉強,問起了此行正事:“你有什麼打算,白骨道人如今身在何處?”

“焰獄峰中閉關。”張潛隨口道,神色之中簡直看不到有一絲緊張,踱著步子走到徐釗往日煉丹的角落裡。

獄火丹爐四周真火繚繞,一陣陣熾熱的高溫瀰漫起來,總讓人覺得氣氛莫名的壓抑。

“焰獄峰中必然有無數禁制,你可曾考慮過?還是你都掌握在了自己手中?”鬼相微微思忖片刻,直指要害。

“我自然不會蠢到那般地步,去焰獄峰中與他一分生死,我自有辦法讓他來尋我。”張潛揮手一拂,熄滅丹爐四周的火苗。

而後將那丹爐攝拿在手中,走出洞穴尋著徐釗,又喚來黑鷹吩咐道:“你帶徐釗暫時離開此處,我有些事情需要解決,頗為棘手,到時無暇兼顧你們。”

徐釗倒是知曉其中許多隱秘,聽他這般一說,便猜到了一絲輪廓,心中有些擔憂,詢問道:“師弟你可有幾成把握。”

“說不準。”張潛輕輕揮手,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言語雖然有些保守,卻給人一種值得相信的感覺,徐釗便也不在多問。黑鷹卻是有些模棱兩可,但聽其口氣也知道張潛即將面臨一場生死未定的難關,不免有些煩憂,畢竟張潛已經對他作出了承諾,等來日他突破到百骸暢通之境就還自己自由,若是此次他有個三長兩短,靈獸牌必然又會落入其他手中,那好不容易才看見的一絲希望恐怕有要被捻滅了,插嘴問道:“你要送死,我管不著,可不可以把靈獸牌還我?”

他這言語有幾分尖酸刻薄,張潛微微皺眉,殺意流露:“之前所說,你是忘記?”

“你莫不信守承諾,你說過來日還我自由之身。”黑鷹卻是傲骨錚錚,心中雖有幾分畏懼,口氣卻是極為強硬。

“那也是等我進入百骸暢通之境後。”張潛瞥了他一眼,指甲輕輕佻動,在袖子中發出嗤嗤的摩擦聲。

黑鷹揚了揚頭,似動脖頸,而後道:“聽你先前口氣,我雖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但你自己都沒萬全把握,若生變數,靈獸牌落入他人手中,你豈不是食言。”

“你卻是杞人憂天,我都不怕你怕作甚。”張潛聞言哈哈大笑,而後面色一冷,叱道:“少與我聒噪,速速帶徐釗離去,否則立即便讓你後悔。”

“那你自求多福。”黑鷹一個哆嗦,面露狠色,揮動翅膀,一陣柔風便似無形之手將徐釗拖上了厚背,而後振翅長鳴,扶搖而起,轉瞬間便消失在了天際。

張潛五指如鈎鐮一般,將那巨大的丹爐提在手中也不費絲毫力氣,看了鬼相一眼,道:“一會你見機行事便是。”

鬼相默不作聲,只是微微點頭,而後輕輕一搖黑幡,四周陰風頓時,他身形漸漸虛化,片刻間便沒了蹤影。

“你這法術已有幾分神通的玄妙,想必你離百骸暢通之境也只有一步之遙了吧?”張潛神識涵蓋整座山谷,連石縫中的蟻穴都逃不過他的心意,然而鬼相身影消散之後卻似直接從他心頭抹去了一般,沒有留下絲毫痕跡,僅有一絲端倪,便是先前他身形隱匿之地比別處多了一種陰寒的感覺,就好像有一座孤零零的墳頭聳立在哪裡,不過相比於空曠的山谷而言,一切都顯得如此微不足道,若不是之前親眼見他於此處隱去身影,也很難察覺到蛛絲馬跡。

“這是我幽游峰的兩界幽游氣,於陰陽兩界之間變幻,能矇蔽神識,我以此遮掩行蹤,那白骨道人除非以大神通將整座山谷都一寸寸的犁上一遍,否則也不可能發現我,你放心便是,須我出手時自然不會袖手旁觀。”鬼相的聲音自飄渺中傳來,帶著一絲幽咽如泣的感覺,讓人聽著毛骨悚然。

張潛並未指望鬼相能替他承擔絶大部分的壓力,兩人之前便已說好,因此也懶得揣摩他這番言語中有多少水分。

將獄火丹爐抓攝起來,一道道磅礴的意念穿透爐壁,進入核心之中。

這獄火丹爐複雜無比,妙用無窮,之前徐釗煉丹卻只動用了最外一層的焰獄斂火陣,根本未曾觸碰到丹爐核心,也不敢輕易觸碰。

觸動了白骨道人留在深處的那道神識,必然會引來大禍。

而這卻正是他今日所要做的事情,揣摩起來有幾分引火燒身的意思,不太明智,但與其等火勢蔓延形成火海將自己湮沒其中,不如自己搶先動手,遲早都要面對的事情,躲是躲不過的,他也無心去躲,更沒興趣去猜,只求快刀斬亂麻,摧枯拉朽的解決道路上一切潛在的威脅,才最是簡單也最是穩妥的方法。

神識猶如刀劍,迅猛如雷雨,猛然衝進其中。

心中只聽的一陣破碎聲響起,就像是打碎了一尊名貴的玉盞,又像是搗毀了廟宇中的神像。

天地間陡然清冷起來,好像要下雨了一般。

冷風拂面,說不出的輕鬆愜意,說不出的暢快淋漓。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3 23:08
第九十九章 出關

自兩人初次見面之日,張潛便對白骨道人有種揮之不去的敵意,或許是因為當初以神通手段欺辱過他,因此而心存芥蒂,或許是言辭神色之中流露出的那一絲殺意,就像看待螻蟻一般,雖非刻意,但卻讓他心中隨之產生了一種敵意,便似看待天敵一般,或許從那時開始,自己便已經決定要殺他。

不為別的,只為心安。

而後為了生存,雙手粘滿同門鮮血,將焰獄峰上上下下殺的一通凌亂,就好像一張名貴的古畫被一刀斬出許多觸目驚心的裂痕。

作為主人,這更是不可容忍的,何況其中更損害了他許多利益。

所以從張潛殺掉第一個人之時,便已經沒有收手的餘地,一不要做,二不要休,出手之後再妄想和解,這本來就是愚不可及亦或是荒謬可笑的。

要想活下去,就只有殺,殺光所有阻礙、威脅。

早在兩年之前,他便在著手準備此事,雖然平日並未流露出太過刻意的情緒,但這件事情就像一層密不透風的油紙緊緊的裹在他身上,不至於動搖心神,但卻讓他極不舒服,如鯁在喉,此時打破這層束縛,整個人頓時輕鬆起來,心境進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空明之中,只覺世間再無一物可以阻礙我、損傷我,氣海之中元精慢慢收斂,旋轉也速度愈來愈慢,卻更為的沉穩、堅固,慢慢形成一個繭子的形狀,好像其中孕育著什麼,似寂滅又似初生。

大道玄妙,難以言述。

不入山中,不知山之全貌。

世人修道,無非命性二字,說通俗一點便是壽命。

人之壽命侷限於先天,即便無災無病且注重養生,命性依舊在不停的流逝,只能做到長壽而已,終究有人死燈滅之時。

然而此時結成混沌精胎,將命性歸於其中,不再受外界滋擾,雖無法做到長生,卻可盡天年。

此時張潛心頭便又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感覺,似乎看到了自己壽命的盡頭,原本不可預見尚覺悠長的一生,一瞬間變得短暫起來。

生也有涯,而大道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

以短暫的一生去追尋的無窮的大道,已求那虛無縹緲的長生,張潛心頭也難免有種悵然若失之感,恍然間,似乎看到一幕幕場景,不知多少前人將一生心血耗在其中,得來的卻只是虛無縹緲的美夢,大道如淵海,眾生如螻蟻,怎能橫渡?趁著百歲光陰,不如及時行樂,以免虛度,大道令人嚮往,亦包含著大恐怖,不知多少修行者再此時心生妥協之念,從此止步於此,似青槐道人、梓真道人一流,衣著光鮮,也未嘗不是這樣,已經完全失去了求道之心。

“唔。”張潛輕輕吸氣,心頭感觸良多。

只是種種念頭卻似水中驚鴻一般,一閃而逝,不留痕跡,轉瞬間便恢復了原來的平靜。

焰獄峰.白骨殿中。

常年湧動的地火讓整座山崖都寸草不生,幽深的宮殿之中,一陣嘶啞而低沉的摩擦聲悄然響起,白骨道人推開地宮那沉重的石門,挾裹著那股粘稠如實質的血腥氣從其中走了出來,在他身後,迴蕩著一陣低沉腳步聲,就像金石碰撞一般,聽著便讓人心神不寧,卻是那頭體形巨大的骸骨惡獸,比之當年更加恐怖,斑斕的白骨上附著絲絲血痕,卻並非腐爛的筋肉,可以清楚的看到血液在脈絡中流淌以及筋肉的輕顫,原本死氣沉沉的身軀,也因此多了一種生機。

好像沉睡的凶獸活了過來,有一種震懾的人心的氣息。

白骨道人沿著寂靜的迴廊走出空無一人的宮殿,雙眼微闔,路過丹房前,冷冰冰的瞥了一眼,便看見其中衰敗的景象,眼眸中綠光閃爍,若有所思,卻未流露出更多的情緒,而後負手走進了上樞院中,低沉的腳步聲在荒涼的庭院間迴蕩,除了在陽光下飄蕩的灰塵,便沒有驚起其他動靜,他微微皺眉,神識悄然瀰漫開來,上樞院內的一切都在他心頭呈現,只是那複雜臃腫的陣法,卻似一層層蛛網縈繞在心間,遮蔽神識,使得有些地方在他心間並不清晰。

“人都去哪裡了。”白骨道人輕輕蹙眉,目光之中寒意陡然深重。

隨著他聲音低落下去,一陣清脆的破裂聲陡然從庭院一處角落中想起,用來封禁門戶的陣法隨之破碎,而後破裂聲蔓延,片刻間整座庭院都震顫了起來,好似萬畝竹林被狂風折斷,縈繞在上樞院樑柱、迴廊間的數十處法陣,竟然瞬間化作灰飛,白骨道人神識毫無滯礙的瀰漫至上樞院每一處角落,依舊未能尋到一絲人煙,亦無任何蛛絲馬,心中怒意滋生,拂袖一揮,一處亭台被真火焚成灰燼,而後骸骨惡獸猛然躍起,飛臨虛空,一聲巨吼!

驚雷般的聲音在焰獄峰上下不停迴蕩,卻被山門大陣阻隔,就像一口密不透風的大鐘罩住,不停的迴蕩。

原本沉寂的山門一瞬間沸騰起來,無論外門內門,所有弟子都感受到了這吼聲中的憤怒,匆忙丟掉手中現有的事情,朝山門正殿前趕去,不到片刻便已匯聚在了一起,就像是被從羊圈趕入屠宰場的羊群,戰戰兢兢、面如土色,低著頭,似等候發落一般,雖然事發突然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然而卻沒有一個人敢交頭接耳、相互詢問原因,安靜的山門前下餃子似的扎著四五十人,除了沉重的喘息聲以及盛夏暖風吹動衣袍的獵獵聲,竟然沒有一絲雜音,壓抑的可怕。

白骨道人越過重樓宮殿,凌空虛度而來,冰冷嗜血的目光掃過山門前眾人。

“我閉關這段時間發生了事情?王樞、魯陽等人現在何處?”陰冷的聲音好似針尖一般刺著每個人的頭皮。

場上鴉雀無聲,無一個人敢答。

焰獄峰中這兩年的變故,雖然動靜極大,然而真正知情的卻只有內門幾人,或是死了,或是被張潛嚇破了膽子。

此時根本沒人敢站出來觸這霉頭,畢竟如今還活著的人都是曾經妥協了的。

按照白骨道人這脾性,恐怕也難逃罪過。

“都啞了麼?”白骨道人五指挫響,眉心擰出幾道皺褶,看著山門下戰戰兢兢彷彿待宰羔羊的同門,心頭頓生一種糞土之牆不可污的感覺,厭惡至極,簡直恥與為伍,怒道:“老夫一日不死,誰敢欺我焰獄峰無人,竟敢趁我閉關之時做這些見不得的行徑,這人是誰?你等且大膽說出來,必讓他付出代價。”只可惜他所猜測的與事實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說毫不沾邊,依舊無人回答,白骨道人漸漸被撩起怒火,抬手虛握,山們下一弟子便被無形巨力抓攝。

“說!”白骨道人牙縫中擠出一個字來。

這弟子只是外門中一負責灑掃的,哪裡知道什麼,嚇得面如土色,哭喊求饒:“我不知道啊。”

“廢物!”白骨道人怒斥一聲,猛然震袖,那弟子便似漿果一般,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身軀崩裂,鮮血碎肉灑的到處都是,場面一片悽慘。

場下數十名弟子癱倒一片,只顧哭喊求饒。

唯有內門幾人,還戰戰兢兢的站在前排,從視覺上便被孤立了出來,白骨道人眼神一橫,目光落在左首第一人身上,那人肩上頓時像多了一副看不見的重擔,壓得他身軀都在不住的顫抖,好像忍不住要癱倒下去,嘴唇哆嗦片刻,真實的死亡終於戰勝了內心的恐懼,開口道:“王樞、魯陽兩位師兄,都已死於非命。”

“兇手是誰?”白骨道人早有預料,聽聞此言,情緒也沒有太大的變動。

“張潛。”那人哆哆嗦嗦的說道。

白骨道人聞言微微皺眉,似乎覺得耳熟,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聽過,問道:“哪一峰的傳人?”

“就是咱們焰獄峰下的,本來只是一個外門弟子,卻不知得了什麼奇遇,修為突飛猛進,然後……”那人畏畏縮縮的抬起頭,悄悄看了一眼白骨道人的神色,見他臉上神情變幻莫測,便不敢往下說了,其實後面的內容已經無關緊要,白骨道人早已心中有數,嘴唇微微開闔,揣摩著這個名字,心頭一絲記憶浮現出來,頓時驚訝萬分,有些難以置信,而後在冰冷間定格,喃喃道:“卻未想到,當初無意之舉竟是引狼入室,倒是我疏忽大意了。”

“好了,將此處打掃一下,沒你等事情了。”白骨道人負手而立,微微皺眉,心思全然飄到了別處。

一眾弟子如釋重負,輕手輕腳的動了起來,不敢驚擾宮殿檐下思忖之人。

“兩年時間,從築基到元精雲布,真不知是天賦異稟還是另有玄機。”白骨道人悄然闔眼,神識在天地間蔓延開去,感受著遙遠處傳來的那一絲波動,心中殺意浮動,又有千般好奇,而後睜開眼,自言自語著:“不過這都不重要了,忤逆犯上,壞我焰獄峰基業,該死!”說罷,腳下燃起熊熊烈火,幾步跨出,便騰飛遁入虛空之中,而後一人一獸衝破護山大陣,刺目的火光映照天際,彷彿一片巨大的火雲,在天穹之翻滾,幾息時間,便成了天邊一道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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