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全知全能者 作者:李仲道 (連載中)

 
mk2258 2016-10-11 22:17:4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89 242620
mk2258 發表於 2016-10-16 08:41
   第10章鑑天鏡初體驗
  賣蘑菇的攤子不像賣土豆和賣豆腐那樣整片整排的都是,而是零零散散的,這裡一攤,那裡一攤,雜亂地分佈在菜市場的好些角落。
  許廣陵不急不躁,又兼這是今天要買的最後一樣東西了,所以甚是有耐心地逛遍了整個菜市場,把所有賣蘑菇的攤子都視察了個遍。而結果麼,也果如他之前預想的那樣。

  不太樂觀!

  這些蘑菇,大部分都是大棚栽植的。

  大棚栽植的東西不是不好,排除掉商家考慮的高產高效易管理成本低等最大優勢,單純從買家的立場來說,大棚栽植的東西,也是有好多有優點的,比如說乾淨、衛生、養眼,甚至於可口等。

  但是蘑菇不一樣。

  蘑菇要吃的,主要就是一個鮮,而“大棚產”,只要掛上這三個字,所謂的鮮便已經失去七七八八了。再加上,商家為了成本考慮,那些蘑菇的培養料,基本都是最廉價的東西。

  所以轉了一圈蘑菇攤,許廣陵是大搖其頭。

  之前逛土豆攤時,還有對某家土豆“一股臭味”的評價,但這時,許廣陵連這評價都省了。“並不是針對誰,我只想說,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網絡上的這句話不期然地浮現在許廣陵的腦海裡。

  這裡面還有一個關節必須要提一下,那就是以前許廣陵是經常買蘑菇吃的,不能說頻繁,但一周基本上至少也有一次。而那時他買的是什麼呢?就是剛才看的這些蘑菇。

  此時想及,頓時有一種不堪之感。

  嘖!

  毀了,毀了,以後蘑菇估計是吃不成了!

  昨天夢裡的蘑菇,那種叫雞腿菇的東西,攤上也有賣的,但外觀完全不一樣,大大的蘑菇桿,甚至是獨桿,而基本沒有帽子。這甚至讓許廣陵都有點懷疑,這兩種雞腿菇,是同一種東西麼?

  雖然一個是野生,一個是人工培植,但差別不應該這麼大吧?這根本就是小貓咪養成了大熊貓,雖然都有個貓,但兩者完全不一樣好不好,串種了又或者是變異了呀我的哥!

  好在,還是有一些野生蘑菇的。

  那應該是來自於郊外農家的零星採摘。

  不過野生並不意味著就是好的,許廣陵之前只是隨便看了看,就發現了採摘太晚、採摘太早、生長地髒亂、品相太差等種種弊端,另外,那很多蘑菇許廣陵是不認識的。

  據說不少野生蘑菇有毒,但在菜市場裡買應該不需要考慮這個問題,所以雖然不認識,許廣陵還是找了其中看起來質地較為不錯的一家,打算帶點回去。

  “多少錢一斤?”許廣陵問。

  “小哥你要多少?”攤主問。這位攤主是那種所謂的二類典型賣家形象,一類典型是那種精明精明的,二類典型麼,就是看起來憨厚憨厚的,但其實這類人比第一類人還要精,賊精,可以算是一類典型的進化版。

  “我不要多,就半斤。”

  “一百八一斤,小哥你要半斤的話,算你八十。”攤主道。

  多少?

  許廣陵還以為是聽錯了,但這面對面的,當然不致於聽錯。是野生蘑菇就這麼貴,還是這個攤主在宰他呢?但就算攤主宰他的話,也不致於要價太離譜吧?

  那事實可能就是野生的蘑菇價格確實比較貴。

  平菇兩塊到三塊一斤,貴的時候可能四塊五塊,便宜的時候也有掉渣到一塊的;香菇五塊八塊一斤,通常是八塊,個頭小品相不太好的五塊;口蘑六塊八塊十塊十二十六二十一斤,視季節及地區有較大差異,其它金針菇雞腿菇什麼的大抵也都是這個價位。

  菜市場上的蘑菇或者說食用菌,基本也就是這幾樣,全國都差不多一個模子。而價位麼,十元每斤算是個門檻,罕有超過,超過的話就有點貴了。

  而這個,一百八一斤。

  許廣陵必須說,他開了眼界,又或者說,打開了新世界。

  稱了半斤,付了八十。

  袋子入手裡,許廣陵笑了笑。連掂一下都不用,某種極其熟悉的感覺便告訴他,四兩,不多不少!而有過之前在土豆攤上的經歷,不需再驗證,許廣陵便已經相信這感覺。

  沒說什麼,轉身離去。

  180一斤,半斤,180÷2,=90,四兩,180÷10×4,=72。

  攤主剛才厚道地要了他八十。

  嗯,這位攤主的數學確實不是體育老師教的,這一點可以確認了。

  另外,許廣陵還懷疑攤主有選修過一定程度的心理學,當然更可能是生活中不學自通,讓人縱使發現真相也有點夾纏。——雖然稱量上略有點不足,少了些斤兩,但我不是便宜了你十塊麼?(一臉無辜。)

  買了一次蘑菇,開了兩次見識。

  嗯,這八十塊花得值。

  要買的東西已經買完,可以回去了。

  而在回去的路上,許廣陵還沉浸在奇妙的體驗裡。

  對土豆、豆腐、蘑菇這三種東西的專家級了解和鑑別是一種奇妙,對斤兩極其敏感的把握,是一種奇妙。在對要買的東西極其了解的基礎上,看著攤主的表現,又是一種奇妙。

  賣豆腐的大娘熱情,是真熱情。

  東西地道,斤兩十足,招呼熱情,簡直是全五分評價,良心賣家,值得推薦。

  賣蘑菇的攤主憨厚,這個麼,就只能用“呵呵”來作為評價了,除此二字,再無其它。而至於剛開始的要價之時,是否是從一百二一百五什麼的直接要到一百八,又是另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了。

  這種彷彿透視一切的感受,帶給許廣陵的奇妙和欣喜,實難用言語來形容。

  或者說,這就是所謂的“腹有詩書氣自華”麼?當然,這裡要說的不是什麼詩書,也不是什麼氣自華,而是確實,有一種智珠在握、笑看風雲的感覺。

  雖然這兩個詞用在剛才菜市場的那種場合,有點太過大詞小用。

  但在性質上,確實就是這樣的。

  “不出戶,知天下;不窺牖,見天道。”

  “運籌帷幄之中,決胜千里之外。”

  此時此刻,許廣陵不期然地想起了這兩句話。昨天夜裡那個神奇的夢,確實為生活帶來了新的感受、新的氣象,就如一股清風拂來,讓人整個身心都透出舒爽。

  當然,如果這股清風後面不會演變成惡風,就好了。

  暫時來說,許廣陵還不敢太過樂觀,或者說,沒有太過,就是不敢樂觀。

  但對於此事,他也只能是聽之任之順其自然了。至少僅就今天來說,會是個不錯且相當不錯的一天,不是麼?
mk2258 發表於 2016-10-16 08:41
   第11章兩品白玉羹?
  蔥、姜、蒜,香菜、韭菜以至於芹菜,算是比較特殊的一類。
  對有些人來說,這些東西是心頭最愛,而對有些人來說,這些東西卻是“反·人·類”的。喜愛與嫌憎,簡直就是兩極分化。嗯,這是許廣陵從佳公子那裡了解到的,而且就是前些天晚上在玉溪吃燒烤的時候。

  當時因為燒烤攤上有烤韭菜,所以佳公子這個美食愛好者以及好幾個美食專欄的撰稿人便為大傻和許廣陵這兩個行外人給普及了一下。

  對這幾樣東西,許廣陵沒有特別的喜愛,同時也沒有特別的嫌惡,算是罕見的“和平人士”。

  當初在家裡,他媽媽燒魚的時候,會放點香菜,他爸爸吃麵條的時候,會拿點蒜弄成蒜泥澆上醬油,其它,諸如燉排骨的時候蔥薑都會放一些,然後,韭菜餃子、芹菜炒肉絲,也都算是許家餐桌上並不罕見的飯菜。

  所以對這幾樣東西,許廣陵確實是持無所謂態度的。

  只是這幾年自己做飯的時候,通常懶得擺弄這些東西,偶爾也會買上次把次的,是以總的來說,許廣陵對之還是有點陌生的。

  而在昨天的那個夢裡,那個“九品白玉羹”,只有土豆、豆腐、蘑菇這三樣材料,然後就是鹽,除此之外,其它什麼配料都沒有!清爽簡省到讓許廣陵都為之詫異。

  已經回到租住的地方,此時許廣陵就在收拾買回來的東西。

  腐竹放櫥櫃裡,這東西暫時不吃,而且又能存放好久,所以丟下就不必管了。蘑菇雖然是九品白玉羹裡用到的東西,但他今天買的並不是夢裡展示的那種雞腿菇,而是不知名的野生菌,所以許廣陵也不可能冒然地用它來代替。

  雖然同為蘑菇,但彼此之間的差別可大了去了,質地、口感、味道,都不相同。就許廣陵知道以及較為熟悉的,平菇、香菇、口蘑、金針菇,這幾樣可是各不相類的。

  蘑菇放冰箱,今天不用,準備明天再吃。

  剩下的就是土豆和豆腐,兩份土豆,隨便取了一份中的一半,然後豆腐也劃了一半,其它就同樣放冰箱裡了。

  約摸半斤的土豆和豆腐,就是許廣陵今天的早飯中飯以及晚飯。三頓凝縮為一頓,又省時間又省事,這就是新時代的辦事風格。許廣陵打算就照著昨天夢裡的那樣,來做一個簡單簡化版的“九品白玉羹”。

  但因為缺少一味雞腿菇,就不知做出的東西到底會怎麼樣了。

  就好像一個三角架,三腳立地穩穩噹噹,但如果去掉一個腳,別說什麼穩穩噹噹了,單純的立都是怎麼也立不起來的。少了一味蘑菇,許廣陵不期望能做出“七品白玉羹”,因為豆腐也不合格,另外,土豆絲他也不打算作兩種處理,所以麼,嗯,就是老老實實的,“兩品白玉羹”?

  土豆清洗乾淨,刮皮,切絲。

  在進行著這種處理的時候,許廣陵果不其然地發現,一切,果然都和以前不一樣了!

  如果說以前他只是學徒工,不,其實是遠達不到學徒工水準的,甚至連菜鳥都稱不上而只能稱之為菜雞!但這時,許廣陵卻感覺自己已經化身為國手級大廚師。

  也沒用什麼專門的特殊的處理用具,就是以前菜市場隨便買的好像是五塊錢一把的廉價菜刀,然後一手菜刀一手土豆,轉啊轉,三轉兩轉,土豆的皮刮完了,再然後,喀喀喀喀喀喀喀!

  等許廣陵回過神來,三個土豆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菜板上那整整齊齊、細細密密的土豆絲。——慢著,這是土豆絲?

  許廣陵先是站立著整體地“遠觀”了一會,然後情不自禁地從中拈出一根,湊近了放到眼前仔細地看。作為一個從沒接觸過廚藝的外行人,此際,許廣陵只想驚嘆,只想稱讚。

  太細了!

  怎麼細法呢?

  約摸只有過去他所切土豆絲的五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粗細!

  不過這時,許廣陵也發覺了,兩隻手的手腕處以及上手臂,都有一種微麻發緊泛酸的感覺。這或許是因為昨天那個夢的緣故,大腦的意識已經到位,但是身體的配合還不能到位?

  無論如何,許廣陵又一次為“自已”剛才的這個表現,而驚奇著。

  接下來就是豆腐切絲,還是切得很細,但是因為有著土豆絲在前,這豆腐絲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另外還有一點,那就是和夢中的那個豆腐絲比起來,這個豆腐絲,簡直就是不折不扣的“土肥圓”。

  並非刀工上不能切得再細,而是這豆腐不支持。

  也因此,間接地,許廣陵知道了他買的這個豆腐,和夢中的那個豆腐之間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儘管,這可能確實已經是這座城市中最好的豆腐了。

  微微搖了搖頭,許廣陵只想說世界真的很大。

  換了昨天,他又哪裡知道這樣的一種門門道道呢?什麼整座城市中最好,簡直就是大言不慚!但此時,儘管沒有調查,沒有踏遍這個城市中的所有菜市場,但許廣陵依然可以相當肯定地作出這樣的判斷。——基於對從黃豆到豆腐這一整套工藝的透徹了解!

  材料加工完畢,接下來就是烹煮了。

  其實關於烹煮這一環節根本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不過就是燒水,然後火候到時,先後放入兩種材料而已。

  什麼時候是火候到了呢?許廣陵以往連火候的概念都沒有,對於烹煮,他惟一或者說惟二的兩個概念就是“燒開”、“煮爛”,而此際,水燒著燒著,自然而然地他就知道,火候到了,可以下土豆絲了,又過一會,火候到了,可以下豆腐絲了。

  再過一會,火候到了,可以放鹽了。

  再過一會,火候到了,可以出鍋了。

  不過就是如此!

  許廣陵極其清醒地做著這一切,但其實,又是迷糊的,因為這一切,對他來說都是那麼的新鮮,又彷佛非得親手做一次,夢中的那些東西才會從如夢似幻中走出,走到現實中來。

  也不說什麼九品白玉羹了,姑且就叫它白玉羹吧。

  而待把這白玉羹盛入碗中,端著碗來到餐桌前的時候,還沒等來得及坐下,許廣陵就聞到端著的碗中,一種清清淡淡似淡又濃的香味,正由微而漸,由漸而彰,向整個房間中擴散開來。

  而首當其衝的,就是他的鼻子。

  其次是他的肚子。

  他的肚子,就在這一刻遭受到了突如其來的猛烈空襲。——咕咕,咕咕!

  許廣陵這才想起,還是剛起床的時候,他的肚子就已經餓了。後來一頓忙活,倒也忘了這事。但這時,待事做完,被遺忘的飢餓感,頓時以一種不可阻擋之勢,洶洶而來。
mk2258 發表於 2016-10-16 08:42
   第12章四碗
  那就吃吧!
  許廣陵坐了下來,卻並沒有猴急,而是先深深地嗅了嗅聞了聞碗口上方散發的熱水香氣,然後才用湯匙在上方淺淺地舀了一勺湯,送入嘴裡。

  和夢裡一樣,用的同是瓷質的湯匙。

  和夢裡一樣,第一口也是嚐的清湯。

  當然,夢裡是正宗的“九品白玉羹”,而他這個,充其量也只是簡化版的“兩品白玉羹”而已。

  而且同樣冠上一個“品”,還算是相當客氣的。因為並不算優質的豆腐,加上並不算優質的土豆,再算上沒有很可能起關鍵作用的蘑菇作配合,所以,事實上,認真點說,這就是一個假冒偽劣產品。

  因此,把清湯送入口中的時候,許廣陵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再怎麼樣,總比他以前做的那些飯菜有味吧?

  但是下一刻,當這口清湯整個地在口腔中散逸開的時候,一點都不誇張地說,許廣陵真的是震驚了!

  怎麼可以鮮成這樣!

  蘑菇是提鮮的,他知道,味精是提鮮的,他知道,但他更知道,剛才的這碗湯裡,沒有蘑菇,也沒有味精,有的就是再普通也再常見不過的土豆和豆腐!

  誰能告訴他,這鮮味是從何而來?

  而且不是一般的鮮!

  僅僅只是一口湯而已,許廣陵卻感覺整個的口腔都在甦醒,味蕾在這一刻無比地舒展開來,就好像久旱的沙漠迎來了雨水,於是,點點滴滴的雨水盡皆化作甘霖,向四面八方迅速地滲透、滲透、滲透……

  就在這種滲透間,許廣陵感覺整個人都精神了,彷彿五臟六腑也都在這一刻隨著口腔的甦醒而甦醒,隨著味蕾的舒展而舒展,而結果就是,他感到更餓了!

  飢餓的感覺,就在這一刻,呈現至少十倍以上的提升!

  許廣陵知道人餓了的時候會感覺什麼東西都好吃,但那終究有一個限度。而他現在從這口湯裡感受到的那種鮮香,絕對超過了這個限度。

  遠遠超過!

  第一次,有點迫不及待。

  許廣陵幾乎是用往常吃飯兩倍的速度,喝完了這碗羹湯。而這個時候他也發現了,土豆絲和豆腐絲切成那麼細,到底有什麼好處。別的好處暫時許廣陵還不清楚,但是那種彷彿入口即化的口感,他是深切地體會和感受到了。

  也因此,本來再尋常不過的豆腐和土豆,在這種處理下,彷彿也都變得不再尋常起來,讓人情不自禁地覺得,此物甚妙,此物堪品。

  若是狼吞虎咽,若是草草嚥下,卻是有點對不住它們。

  第一碗,許廣陵就是這麼做的,可能是初次嘗此異味,而且是出於自己之手,所以他是興奮了些,又或者,也因為太餓的緣故?

  不過當第二碗再次放於面前的時候,許廣陵終於恢復了應有的鎮定及從容,用湯匙舀著土豆絲,舀著豆腐絲,舀著兩者的混合物,舀著清湯,有滋有味地慢慢啜品了起來。

  也是在這個時候,許廣陵才覺得,平生第一次認識了土豆,認識了豆腐。

  同樣是在這個時候,許廣陵對佳公子的個人簽名有了些感同身受,“惟山水與美食,此生不可辜負。”

  其實過去幾年,地方許廣陵走了不少,好吃的東西許廣陵也吃過不少,其間有過新奇,也有過驚艷,但確實並沒有在腦海裡真正建立起“美食”這個概念。

  而此時,不期然地,這個概念建立起來,並立即無比地鮮活起來。

  第一碗,第二碗,第三碗,第四碗。

  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掌廚,雖然有著夢裡的經驗,但許廣陵這時發現,他可能還是把水給加多了一些,或許再少點會更好?然而另一個事實是,幾乎還沒怎麼覺著,整整四碗的連土豆帶豆腐帶湯水就都被他給消滅掉了。

  鍋裡,是乾乾淨淨,絕絕對對的干乾淨淨,真的是連洗刷都不用。

  也是在喝完了這個白玉羹之後,許廣陵才明白這個湯羹為什麼除了鹽之外其它什麼東西都不放,如蔥,如姜,如蒜,如油。

  若放蔥,味道太重,喧賓奪主,紅紫亂朱,若放薑蒜,且不說味道的問題,單純從口感上,就會對順滑無比的湯羹造成如鯁在喉的結果,而豆腐本身,就是含有一定量的油分的。

  細如絲線的土豆絲和豆腐絲,均勻地分佈在整個湯水中,無處不在。

  滴油不放,卻是恰恰正好,並不顯得寡淡。

  反之,如果放了油,哪怕放得很少,這湯羹也會讓人覺得有點油膩。或許第一碗的時候不覺,第二碗的時候略覺,等到了第三碗第四碗,估計就會讓人覺得有點厭煩了。

  那也就是說,這湯羹若放油,就是畫蛇添足。放油,以及不放油,也便是畫匠與畫師的區別,又或是一般的繪畫師,與繪畫大宗師的區別。

  許廣陵感覺,他是又一次長見識了。

  不過,還是有一點小小的後遺症的。

  正常來說,這湯羹,連湯帶水地,兩碗正好,而考慮到今天是餓了一天,所以三碗也可以接受。但是四碗,卻是無論如何,都是有點多了。也因此,許廣陵感覺現在肚腹之間,略有點漲。

  還是太過不冷靜啊,僅僅是一碗湯羹,就讓他有點忘乎所以了。

  許廣陵微微搖了搖頭,卻也沒打算太過責怪自己。一者是昨夜情緒變化太過劇烈,這個他自己是知道的,另一者麼,這湯羹,畢竟是他平生第一次的“傑作”,嗯,以他現在的眼光和口味來說,確實算得上是傑作了。

  儘管這所謂的傑作和夢裡那真正的“九品白玉羹”比起來,或許什麼都不是。

  但華夏不是有一個詞叫做“敝帚自珍”麼,人同此心,自古皆然。如果以後有機會,他會嘗試著把真正的“九品白玉羹”給做出來的,順便還可以請佳公子這位美食家給品鑑一下。

  不過,以後的事麼……

  想到這裡,許廣陵又想起了昨天的異變。

  此時定下神來好好想想,那撲入額頭的青光,大抵並不是一個廚師的靈魂什麼的,至少,就算是廚師,也不可能是一個古代的廚師。然而那塊青石,卻確實是很古老了,從其表面層層斑駁的沉積物就可以看得出來。

  想到青石,許廣陵便又不自禁地來到書桌前。

  昨晚的異變之後,青石連同刻刀,他當時就扔下了,再顧不得去看一眼,而這時麼,就再拿起來,仔細端詳。

  然後許廣陵就發現了一件異事。

  那把刻刀,此時居然像是深陷入青石中,又或是和青石連成一體了般,都拔不出來了!許廣陵明明記得,昨晚最後的時候,刻刀是像切豆腐一樣切進去的。

  現在這個是什麼情況呢?

  許廣陵想起了一個形容,就好像一根筷子又或者勺子放入裝了水的碗裡,放的時候輕輕鬆松、毫無阻礙,但是後面,這水結成冰了……

  現在的情形似乎就是這樣。

  那塊青石,昨天被他刻刀不小心穿透的部分,已經“凍結”了。

mk2258 發表於 2016-10-16 08:43
   第13章希望
  三擺弄兩擺弄,許廣陵總算把刻刀從青石中給擺弄了出來,不過刻刀也已經廢了。
  這倒是無所謂的事情,許廣陵對著陽光,看著青石被他戳壞的那一面,卻什麼也沒看出來,怎麼看都就是普通的青石,留下個豁口而已。這倒也在意料之中,沒什麼好奇怪的。

  又或者說,青石如何本就沒有相關,畢竟,該發生的意外早就已經發生了。

  正如蘇東坡的那首詩所說,“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這塊青石,也只是留下了指爪的那地面而已,而那“飛鴻”,早已經鴻飛冥冥了。

  不,是飛到他身體又或者腦海裡去了。

  躺在床上休息了會,主要是消食,大約半小時以後,許廣陵起身再次來到書桌前,打開了筆記本。

  連上網絡,打開百度。

  他要搜索一些東西。

  許廣陵首先搜索的是“九品白玉羹”,輸入這五個字,回車,然後結果顯示,沒有這五個字,倒是顯示了“海鮮白玉羹”、“翡翠白玉羹”等等條目,許廣陵再在這些條目裡看過去,卻都發現了豆腐這一味材料。

  或許,有豆腐的羹,就是所謂的白玉羹?

  接下來,許廣陵又進行了相關的搜索,比如說土豆,比如說黑土地黃土地紅土地沙土地,比如說黃豆,比如說豆腐的製作,比如說燒湯不用油,比如說野生菌,等等等等,總之是但凡昨天的那個夢裡涉及到的東西,他都進行了一番搜索。

  許廣陵主要是抱著印證的心思。

  然後就發現,只要是夢裡涉及到的,他看起來,都是“一覽眾山小”。

  網絡解說上的簡單、粗陋、謬誤、參差不齊以至於互相矛盾等,他盡皆可以輕易指正之。

  甚至,昨天那個夢,讓他突然知道和了解的東西,比原本想像的還要多得多。因為許廣陵發現,好多東西,明明是那個夢裡沒有直接涉及到的,也是他往日所未曾涉及到的,但這時在網絡上隨便搜索著,隨便翻看著,不知不覺莫名其妙地就“觸類旁通”了。

  比如說,許廣陵之前對那白玉羹的鮮是很詫異的,因為沒放味精,怎麼會鮮,而且鮮成那樣?

  要是在過去,若是無人解答的話,這個問題可能困惑他好久,甚至終生都迷惑不解。但托現代的科學研究以及現代網絡的福,在百度上一查,輕而易舉地就查找到了,而且是一大堆,應有盡有。

  看了之後許廣陵才知道,使人感受到“鮮”的東西是氨基酸,而土豆中,含有多達十八種的氨基酸!另外,豆腐的主要成分是蛋白質,蛋白質的水解產物是什麼?

  是氨基酸。

  還有他今天做湯時欠缺的蘑菇。

  蘑菇的主要營養成分是什麼?

  是氨基酸!

  氨基酸!氨基酸!氨基酸!不論是土豆,還是豆腐,還是蘑菇,都是含有大量鮮味物質的東西,而且這三樣東西的鮮味物質還並不相同,或許,放在一起是起到相互配合共同增益的作用?

  只是其中的兩種放到一起,在合理的烹煮下,就鮮得讓許廣陵難以置信,若是像夢中展示的那樣,三物齊備,那是要鮮得上天麼?

  也是這時,許廣陵才知道,所謂的味精,不過就是氨基酸中的一種,或者嚴格地說,是一種氨基酸化合物。真正論起“鮮”來,這種東西,不過就是滿園春色中的隨意一枝而已。

  所以,真正的大廚,向來都是不用味精的?

  因為有太多太多太多更好更好更好的東西來代替之,而味精,這種專攻一路劍走偏鋒的東西,才是真正的紅紫亂朱。有它在,什麼精心的烹飪都要大打折扣,因為千般蘊藉、百般滋味,都會被它給遮蓋了。

  換言之,也可以說,只要加了味精,那麼不論是菜是湯,也就不值一提了。

  或許會很好吃,但也僅僅只是“好吃”而已,離真正的“美味”,相去甚遠。美味如同美酒,而好吃,僅僅只是酒精。一個廚藝表現值二十的人,可以通過味精做出五十的食物,但也止於此了。

  再不能往上提升。

  別說提升到八十一百了,就是提升到六十,都是不可能的事。

  就是這麼簡單!

  許廣陵感覺自己又一次長見識了。

  或許就憑昨天夢裡的這些東西,他都可以去和佳公子就美食方面探討一下?說不定在某些方面都能把他給唬得一愣一愣的呢。

  不過查找翻閱到這會,許廣陵感覺已經有點頭暈腦漲了,再加上要查找的東西也查找得差不多了,於是就關了電腦,站起身來。這時他才發現,又已經是晚上時分了。

  想想也是。

  四點多去的菜市場,一去一來一個多小時,然後做飯,然後吃,然後擺弄了會石頭,然後在床上躺了半個小時,然後在這筆記本上一查估計至少也是好幾個小時,這麼地加起來,這一個下午或者說下午加晚上便理所當然地就這麼過去了。

  看情形,現在應該是十點到十二點之間的樣子?

  許廣陵再次來到窗前,放目遠眺。

  入眼的,是萬家燈火,以及遠的、近的縱橫交錯的幾條街道。

  世界還是那個世界,霓虹還是那個霓虹,這座城市的繁華一如既往,這些街道上的人來車往也是一如既往。惟有觀看著這些景觀的那個人,卻不一樣了。

  又一個夜晚了!

  不久,便又是入睡時分。這一晚,又會發生些什麼呢?

  許廣陵既隱隱地期待著,又明顯地忐忑著,一顆心,並不平靜。而就在這種情況下,許廣陵站立了一會,感覺自己還是有些事,需要做一下。

  再次來到書桌前,許廣陵攤開紙,拿起筆,幾乎沒有任何思索地,便下筆紛紛。

  因為要寫的東西,本就是積蓄心中已久的東西,甚至可以說,是積蓄了好幾年的東西。其中好些部分,一直積在心中如陰雲密布,卻也一直是密雲而不雨。

  而這時,彷彿那個突破口已經找到了,又或者,昨天的異變是一個引子,在它的引導下,許多情緒的宣洩,一發而不可收拾。

  不多時,得歌曲三首,都是完整的。

  其中一首,許廣陵命名為《父親》,其中一首,許廣陵命名為《媽媽》,餘下的那一首,許廣陵本來是想題名為“我”的,但筆到紙上,略一沉吟間,卻是變成了《也無風雨》。

  也無風雨。

  就這樣吧。

  輕輕嘆了口氣,許廣陵放下筆,站起身來。

  今夜,燈火不夜。

  今夜,也是月光傾城。

  但願還能再看到明天太陽的升起,明天的,後天的,大後天的……

  生命真得很美好。爸爸,媽媽,我想活下去,很好地活下去,活成你們想看到的那個樣子,祝福我吧。

  我也在人間為你們祈禱。

  願你們,永遠幸福,生死相依。
mk2258 發表於 2016-10-19 22:32
   第14章早晨
  一夜無夢。
  這是很常見的一句話,但是對許廣陵來說,並不尋常,又或者說,意義重大。

  昨夜,沒有夢。

  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有鑑於前天晚上迅速入睡,所以許廣陵特意地留意著,然後就發現他的失眠症可能真的好了,或者用“消失”這兩個字來形容更恰當些,總之,以往那種讓他經常翻來覆去睡不著又或是仰躺著睜著眼睛茫然地長久看著天花板的狀態,昨天依然沒有出現。

  並沒有如前天那般頭未靠著枕頭就睡著,但也依然很快。

  大概是三兩分鐘吧。

  總之,躺下之前,許廣陵還是很有精神的,並不怎麼困,但是躺下之後,很快地,甚至可以說是極快地,睡意迅速泛起,然後他就進入睡眠中了,直到此時,凌晨四點五十七分,睡醒過來。

  沒有夢,是許廣陵意識到的第一件事。

  睡得依然很酣,此時頭腦清醒,身體也感到異常的活力和充沛,似乎比昨天醒來後更甚,更良好,是許廣陵意識到的第二件事。

  然後他就鬆了口氣。

  或許,那撲入額頭的青色光芒,就是讓他多了前天夢裡的一段記憶,順便也改善或者刺激了一下他的大腦組織什麼的,讓他的失眠症就此消失?然後,就這樣了?

  若是這樣,那當是甚好。

  但暫時來說,還不是徹底放心的時候。當然了,放心也罷,不放心也罷,許廣陵都只能以同樣的方式去應對,那就是聽之任之。

  反正他也做不了什麼。

  不過此時的心情確實不錯。

  或許是被此時的身體狀態所影響?又或者,前天及昨天的情緒變動,讓他釋然了也想通了一些東西。

  許廣陵甚至蠻有興致地在床上做了個隨興的仰臥起坐,也就是頭從枕頭上離開,上身仰起,然後一直向前向下,唔,整個身體都俯下去了。看來目前的身體狀態還是相當不錯。

  然後就是起床了,刷牙洗臉什麼的。

  而在此之後,一時之間,許廣陵卻是有點茫然了。

  這幾年來,一直昏昏昧昧的,晚上多半是在十二點之後才上床睡覺,拖到三點四點甚至凌晨也是常有的事。

  原因麼,由於失眠的緣故,上床早根本睡不著,不是翻來覆去就是覆去翻來,又或是像個傻子般地黑夜裡一個人獨自清醒著。——有什麼時候是比放下所有事情上床睡覺,卻又睡不著的時候,更為清醒的呢?

  那樣的清醒,是許廣陵最不想要的東西。因為那樣的時候,他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想那個無論任何時候想起來,都會悲傷難抑的事情。

  是以久而久之,許廣陵對睡覺這種事,有了一種隱隱的抗拒及恐懼感,每天夜裡,不待夜已極深,不待實在找不到什麼事情去做,他都不會上床。許多時候,一整個黑夜,也就那麼不知不覺地過去了。

  然後,許廣陵才會上床躺著。

  或許是因為天較亮了的緣故?多半這種時候許廣陵反而能睡得比較安心,當然,也可能是身體已經太疲乏亟需調整休息的原因。

  所以若問許廣陵往日的早晨是什麼樣子?

  就是上面說的這個樣子。

  又或是三點四點左右睡覺,七點八點左右醒來,然而醒來後,卻又不知該做些什麼。身體沉沉的,腦子昏昏的,精神乏乏的,於是自然而然地進入一種“放空”狀態,茫茫然然地躺在那裡,然後時間就以那樣的一種方式在流逝著……

  用一句話來總結就是,往日的許廣陵,沒有早晨。

  但是今天,不一樣。

  早上五點!

  多麼早!

  彷彿連空氣,都透著一種清新的味道,而這種味道,這種感覺,是許廣陵早已久違了的。還是上初中高中的那時候吧?那時也總是起得很早,然後或是在小區裡散步,或是在學校的操場上跑步,同時以默想的形式背著書。

  這都是多麼遙遠的事情了啊……

  老爸,老媽,你們的兒子這幾年,過得其實不怎麼好,呵呵。

  但是從現在開始,你們可以放心。

  我保證!

  許廣陵淡淡笑了笑,然後開門,鎖門,下樓,目標市公園。

  雖然才五點多,但這座城市甦醒得挺早,許廣陵本來以為自己屬於“早行人”的,然而並不是,而待他到了公園,才發現,他非但不是“早行人”,反而是“晚來者”。

  因為有人已經打道回府了。

  從公園其中的一個入口進去,許廣陵隨意走動著。

  這是位於市政府附近的大型公園,具體有多大許廣陵不清楚,比如說多少畝啊什麼的,其實就算知道佔地多少畝,許廣陵估計自己也很難形成清晰的概念,但是只知道它很大也就夠了,而且分成很多個區域。

  許廣陵並無明確目的地,又或者說此行便連明確目的都沒有。

  只是一時意起,想活動活動,於是便來了。

  因此,此時許廣陵確實是極隨意地走動著,沒有方位,也沒有方向,一路曲曲折折,走著走著連他自己也不知哪是東西南北了。

  但見一路所遇,有大媽們在組隊跳著廣場舞,大喇叭放得震天響,不過在這種空曠而又林木繁多的場合,所謂震天響,也就是那麼回事,並不覺得太過喧吵,而且稍一遠離,耳中傳入的聲音便驟然降低很多。

  有單個的老大爺在打著太極拳,以一棵老松為中心點,緩緩地轉著圈子推進,很沉穩很有架式的樣子。許廣陵對此沒有了解,但覺得這老大爺不太像是初習者,應該是習練得很有一些時間了。

  再走幾步,赫然便是一群的老大爺,也有老大媽,在隊伍前方一個為首者的帶領下舞著劍,唔,太極劍?

  其實許廣陵並看不出來,他只是聽說過“太極劍”這個名詞。

  又走著,不多遠,聲音就比較動感了,也明顯有一種很輕快的感覺,轉過幾個彎,穿過遮擋視線的幾排樹木,許廣陵看到居然是一群年輕的女孩子伴著音樂在打著節拍舞。

  反正就是拍手啊跺腳啊起跳啊轉圈啊什麼的,這應該是節拍舞吧?

  還蠻動感的,也頗有可觀性。——這是一路走來許廣陵看到的惟一的邊上聚集了不少觀眾的地方,不過這些觀眾也多半是準備晨練又或者已經結束晨練的大爺大媽們,年青人倒是不多。

  如許廣陵這般年歲的,更是一個沒有。

  許廣陵繼續走著,這次終於看到單個的年輕人了,那是一個年輕女孩,蹲在小凳上,身前擺著畫板。——這附近有藝校麼?

  如是等等,許廣陵一路路過,漫步而行。

  又走著走著,卻居然走出了公園,再呈現在前方的,就是擺在公園邊上一些賣早餐的小攤點了,許廣陵隨意看去,但見有豆漿夾饃豆腐腦油條小餛飩手抓餅等,陣陣混合的食物香味瀰漫在這一塊兒,對晨起空腹的人頗有吸引力,也因此,食客還是不少的。

  不過現在吃早餐似乎還太早。

  許廣陵沉吟了一會,又回身轉向了公園。
mk2258 發表於 2016-10-19 22:43
   第15章老大爺,太極拳
  循著另一個方向的路徑,再次閒逛著,左行右行隨意了半天之後,許廣陵發現他居然又來到了之前那個老大爺打太極拳的地方。
  許廣陵於是便停下來看看。

  和那些蹦蹦跳跳的運動比起來,顯然這樣的運動更能吸引他的注意。

  前些天和大傻佳公子三人在撫仙湖環湖公路上許廣陵所說的那句“老了”,雖然有著開玩笑的成分,但其​​實也是真假參半。而其後佳公子補充的那句“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說實話,很讓許廣陵生出感慨。

  因為這話雖然出自古人之口,出自佳公子的補充,但其實,也能用在他的身上,至少,讓他當時聽了之後,沉默了好一會兒。——少年,所謂的少年,在高二那一年之後,便已經離他遠去了。

  再不可能回來。

  他的心境,從某種意義上說,確實是有著那麼幾分“蒼老”的。

  也因此,熱情大方的廣場舞,活潑動感的節拍舞,如此之類,會讓他感到看得舒心,看得養眼,會讓他微笑,但卻都不可能讓他駐足。那不是他所流連的風景。

  老大爺的太極拳其實也不是。

  不過那種沉穩及舒展,讓許廣陵有著某種“於我心有戚戚焉”的感覺。

  當然,主要還是走到這裡也有點累了,想歇歇腳。

  旁觀別人,還是要考慮到被旁觀者的感受的,這和之前其它地方那些跳廣場舞又或者節拍舞什麼的不一樣,那畢竟是很多人集合在一起,根本不怕圍觀,甚至圍觀者越多,越來勁。——這說明咱們跳得好嘛!

  但這個打太極拳不一樣,這顯然需要的是一個比較安靜以及沒有乾擾的環境。

  許廣陵不知道他的駐足欣賞會不會成為乾擾源,適逢那位老大爺收了一個架子,身形轉過來,於是許廣陵便抬起手來,微笑著用無聲的手勢和那邊打了個招呼,大概地表示了一下他想在這裡看看的意思。

  這個表達未必很精準,但那位老大爺應該能夠看得懂。

  許廣陵但見那位老大爺微微頷了頷首,於是便安心地站在不遠處的過道邊欣賞著。

  大約二十來分鐘後,那邊收了架子,朝這邊走了過來。

  “大爺早上好。”許廣陵首先問候了一聲,畢竟站這兒看了人家半天呢。

  “好!”老大爺點了點頭,然後道:“小伙子起得挺早的啊,比我家那臭小子好多了。我家那小子和你差不多大,每次回來時上午不睡到十來點是不會起床的,連早飯都不吃。”

  許廣陵很是汗顏了一下。

  你家那位只是不吃早飯而已,我過去許多時候便連中飯都省了。至於今天的早,更是破天荒頭一次。

  但這話當然不可能也沒必要隨便地逢人就講,因此,只是笑了笑,道:“年輕人嘛,都這樣。今天這不是周末麼,我昨晚沒事,睡得早,所以今天也就起得早,這麼早又不知該干什麼,所以才來公園這裡隨便走走。”

  今天是周六,許廣陵還是早上醒來後看時間時順便看到的。以往幾年間,他連幾月幾號都不曾留意過,更何曾知道哪天哪天是星期幾。

  老大爺點了點頭,也沒再就此話題多說什麼,而是道:“小伙子,對太極感興趣?”

  許廣陵能說沒興趣麼?只能是順勢點了點頭。再者剛才觀看這會兒,確實也生出了一點興趣。主要是以後許廣陵想在早上稍微活動以及鍛煉一下身體。

  跑步本來是很好的選擇。

  但是他現在租住的小區裡沒有跑步的環境,至於沿著馬路跑?那不是鍛煉,而是患有輕微吸DU症。至於這公園裡麼,剛才許廣陵也看了,這公園大是大,真的大,但卻也似乎並沒有多少適合跑步的地方。

  當然了,就沿著公園裡的這些過道跑也可以,剛才以及現在便有不少人在這麼跑著,但許廣陵不是很喜歡。

  這麼考慮下來的話,太極拳,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因此,繼剛才的順勢點頭之後,許廣陵又點了點頭,這次倒是認真的。

  見此情形,老大爺又問道:“以前有練過?”

  “沒有,剛才看大爺您練,是第一次。”許廣陵搖了搖頭。

  “哦?那感覺怎麼樣?能不能記住?”老大爺一副頗感興趣的樣子。

  “還行吧。”許廣陵道。

  當初便連那些曲譜,他只用空餘的時間一天下來隨隨便便也能記上幾十首,更不用說學校裡的課程以及數理化三科競賽甚麼的了。這幾年下來,雖然是頹廢地生活著,但不知是因為看書看得多的原因還是什麼,記憶力不但沒有退減,反而似乎還更好了一些。

  記這幾十式根本就沒有多少變化的架式,自然是不在話下。

  許廣陵剛才沒有刻意去記,但看過了,也就順便記住了。不過他看得併不全。他來的時候,老大爺已經耍了好一會兒了呢。

  “還行?”

  聽到許廣陵這回答,這次老大爺不是饒有興致,而是瞪大眼了,“你真的是只看一遍,便能記住了?”

  許廣陵沒有辯駁,而是徑直走了過去,在剛才老大爺打拳的那個地方,以和老大爺相同的方式,繞著松樹開擺。不過他的動作就快多了,老大爺平均一式下來需要約摸一分鐘,而他把剛才看過的二十六式全數擺了出來,也才大概兩分鐘左右。

  打完之後,許廣陵走了回來。

  “後生,你沒騙我?真是第一次?第一次看?第一次練?”這次老大爺的神情要嚴肅得多。而且他的稱呼也從剛才的“小伙子”變成了“後生”,不知道什麼意思。

  許廣陵便也認真地點了點頭。

  老大爺沒說話,定定地看著許廣陵好大一會兒,才展顏一笑道:“後生,有沒有興趣把前面沒看的幾式也給學了?”

  許廣陵當然願意。

  這玩意兒網上應該多得是,回去隨便一查估計就能查出好多來,但既然有現場教學,那當然是最好不過了。於是許廣陵便點了點頭,然後又道:“大爺,會不會太麻煩您了?”

  老大爺哼了一聲,卻是如許廣陵剛才那樣,徑直又走了過去,拉開了架式,不止把許廣陵剛才沒看到的擺了出來,還重複了幾招,以示連貫。

  打完之後,老大爺走過來,語氣頗為有點強硬地道:“你再過去打一遍我看看,完整的!”

  這次卻是連後生的稱呼也沒有了。

  許廣陵倒也沒有介意,一者,尊老愛幼嘛,面前的老大爺怎麼也稱得上一個“老”,二者,人家不是很熱心地為他演示了一番麼。至於這語氣上的一點小小奇怪,唔,真不算什麼。
mk2258 發表於 2016-10-19 22:45
   第16章章老
  剛才看了一遍,不,前後兩遍,甚至可以說是三遍,又自己下場快速打了一遍,許廣陵對這太極拳已經有了一些初步的基本概念,估計其要求麼,也不離“穩”、“準”等字。
  從某種意義來說,和唱歌的要求也是有著那麼一些相通之處的。

  作為一個作詞作曲家,哦,不不不,許廣陵目前來說還遠不夠某某家的稱呼資格,只能說是一個學習過作詞作曲的人,對演唱自然也是不陌生的。

  在演唱的時候,除了要求“準”,還要要求“穩”,準是第一個要求,而穩是第二個要求,準了,一首曲子的起伏才有意義,不然,什麼曲子都能被哼出同一個調調,其次,穩了,一首曲子的表達或者說演唱才能真正給人以“動聽”的享受而不是折磨。

  如果不准,那叫做走腔跑調,如果不穩,那叫做鬼哭狼嚎。

  當然,有的時候,走腔跑調也能給人以一種“我家XX就是這麼厲害,跑調也能跑得這麼可愛”的感覺,而鬼哭狼嚎也能給人以一種“力量的”、“爆炸的”、“超脫了束縛的”等這樣的感覺。

  此等情況下,瑕疵不但不成為瑕疵,反而成為一種別緻的美。就如維納斯的斷臂一樣,缺憾成就完美。

  不過這就是另外一個層面的話題了。

  還是那棵老松下,許廣陵拉開架式,一板一眼,以沉穩的架子、精準的動作,將之前老大爺演示的共計三十六式的太極拳從頭到尾給緩緩打了一遍。

  對,這一次就是緩緩了,沒有如剛才那般,兩分鐘了事。

  這次用了三……三分鐘的三倍,大概十分鐘左右,基本也是老大爺的三分之一左右。這不是許廣陵刻意追求的一個時間,之前的兩分鐘是刻意的快了,而現在這個,就是自然而然。

  打完之後,許廣陵出了一身小汗,走了回來。

  應該說,感覺還不錯。

  可是來到近前的時候,許廣陵才發現老大爺的神情比之剛才來說,變得更奇怪。眼睛沒有瞪得更大,卻確實是一種狠狠地瞪著的樣子,許廣陵一時間搞不明白老大爺這是什麼表情,又或者說是在表達什麼。

  震驚?

  不至於吧。

  他的動作只能說是標準,又或者勉強可以稱之為精準,然而若讓許廣陵自我評價的話,和剛才老大爺打的那是相去甚遠。遠到什麼程度呢?用計分法,老大爺打的若是一百分的話,他的麼,充其量也就二三十分。

  一個是在沉穩的基礎上,開闔有度,行雲流水,讓人看著感覺很舒服。嗯,好吧,就是許廣陵看了感覺很舒服。

  一個暫時來說不過就是機械的模仿而已。

  瞪了好大一會兒,老大爺才收起那奇怪的表情,這次是面無表情了,問許廣陵道:“後生,什麼時候回去?”

  “嗯,我回去也沒什麼事,遲一點早一點都行。”許廣陵道,“大爺您呢,要回去吃早飯嗎?”

  “我就在門口吃,回去了也沒人給做。”老大爺道。

  “那我和大爺您一起吃吧,我來給您付賬。”許廣陵笑著說道。

  “哈哈,好啊。沒想到老頭子有一天也能開班授藝,賺早餐錢了。”老大爺的面無表情被收了起來,此時是哈哈大笑地說道。許廣陵也笑,一時間,老少看起來似乎還甚有點相得的意思,不知道的人看了還以為這是祖孫倆呢。

  由老大爺前頭帶著,三轉兩轉,很快地又轉回了許廣陵之前出去的地方。

  “後生,你吃什麼?”老大爺問道。

  “我隨意,吃什麼都行。”許廣陵回道,又道:“大爺,我姓許,叫許廣陵,您就叫我小許吧。”許廣陵聽這後生後生的,聽著彆扭。再說了,老大爺確實有授藝之德,通個名報個姓什麼的,也算是禮貌。

  “好,我就叫你小許。你也別大爺大爺的了,老頭子比你長兩輩呢,你這大爺叫得,憑白把老頭子給叫矮了一輩。”老大爺說道,“我姓章,立早章,你可以叫我章老,叫老章也行。”

  許廣陵當然不會那麼沒高沒低,便稱了一聲“章老。”

  老大爺,唔,現在應該說是章老了,點點頭,然後找了一個攤子熟門熟路地坐下,對攤主道:“兩碗豆腐腦,一個素包子。”又對許廣陵道: “小許,我給你要了一碗豆腐腦,你看還要些什麼?自己點。”

  許廣陵要了兩根油條。

  攤主是老夫妻兩個人,一個負責炸油條什麼的,另一個則負責端送收錢等事。豆腐腦也好,素包子也好,油條也罷,都是現成的,而且小攤上這會兒人並不多,所以端過來很快。

  章老可能是有一些老派人做法,食不言寢不語的那種,早餐的過程中並沒有和許廣陵說話,而是一個人不急不慢地吃著。

  許廣陵稍微配合了一下速度。

  吃完後,章老起身,許廣陵暫且跟在其後面在公園外側的小道上緩緩散著步,離小攤有一段距離了,章老才開口說話道:“小許,你是年輕人,吃這麼少可不行,以後可以多吃點。”

  許廣陵點頭稱是。

  接著章老卻又說道:“不過油條這種東西最好不要多吃,裡面含鉛,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許廣陵隱約知道似乎有這回事,不過一直沒怎麼注意這個問題,當下也還是點頭稱是。

  見此情形,章老哈哈笑了笑,然後道:“算了,不說了,按說初次見面,老頭子不該給你說這個的。”又道:“小許,你以後還過來麼?我是說公園。”

  “如果章老您不嫌我煩的話,以後早上,這太極拳我還要向您多請教呢。”許廣陵道。

  “我是教不了你什麼了。”章老搖了搖頭,微微嘆了口氣道,又擺擺手道:“好了,小許,你有事就忙去吧,老頭子我自顧散散步,順便散回家。”

  要是古代,估計許廣陵就揖拜而退什麼的了,這時只是稱是,然後目送章老離開。

  約一個小時後,回到家裡的章老用座機撥了個電話:“餵,老陳,是我,老章。你聽我說,老陳,你確信你的這一路太極是你那一門獨有的?沒有別人會?網上也沒有視頻資料什麼的?”

  電話那頭像是受到了什麼侮辱:“網上?視頻資料?怎麼可能!章老頭我再明確告訴你一遍,這一路太極確實是我一門獨傳,截止目前為止就三個人會,我,我兒子,還有你。你說這三個人誰會放視頻資料到網上去?我?還是你?”

  “還有你兒子呢。”章老道。

  “滾你的蛋!你要再這麼不正經下去,你就是我兒子!”電話那頭聲音很大。

  章老這頭不甘示弱,聲音同樣放得很大:“龜兒子我告訴你,你豎大耳朵聽好了!今天我碰到一個年輕人,他就看我打了一遍,然後就會了。我叫他打一遍,你猜怎麼著,那架式,比我打了五年,不,比我打了十年的還要周正!”

  “章老頭,我說,你這是腦子糊塗了呢,還是到現在還沒睡醒?”這次,電話那頭的聲音變小了。

  章老的回答是沒有回答,直接扣了電話。

  兩秒鐘之後,電話狂叫。
mk2258 發表於 2016-10-22 21:37
第17章烹飪對比實驗
  但見電話鈴聲響了又斷,斷了又響,響了又斷,然後直待第三次響起,剛才綽有餘暇地泡了杯茶的章老這才信手拿起電話,卻並沒有送到耳邊,接著就听到一聲暴吼從電話中傳出:“該死的,章老頭,你居然敢掛我電話!”
  笑咪咪地聽完這話,章老把電話又朝機座上一放,嘟嘟嘟嘟嘟嘟……

  他把電話又掛了。

  又掛了……

  鈴聲再次響起,響了兩三聲,章老接起,這次他把電話直接送到耳邊。

  “餵,章老頭,你剛才說的,是真的?”電話那頭,一道有氣無聲的聲音傳來。

  小樣,還不信就治不了你了!章老咧嘴一笑,老頭一個人在房間裡做了個鬼臉,然後對著話筒淡淡說道:“想當年,老夫也是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的人物,豈能騙你區區一個鄙夫野老。不信的話,你就過來自己看。那小傢伙最近估計會一直在,時間久了就不好說了。”

  “你當我不敢過去?等著我!”電話那頭好像又有點蓄集怒氣值的樣子。

  “過來啊。從明天起我準備好好教一教那個小傢伙,等你過來的時候,讓他吊打你。”章老云淡風輕般地說道。

  那頭報以嘿嘿一聲,然後電話掛了。

  這樣的互動自然是許廣陵所不知道的,和章老分別,回到租住的地方之後,許廣陵先是例行沖了個熱水澡,然後穿著睡衣,直接就在房間中再次打起了太極拳。

  這次他的動作就很慢了,而且是一式一式來的。

  也就是一式打完之後,他會停下來,然後對這一式進行自我的分拆以及析解,想像著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動作,它有什麼作用。如此這般,再三推想之後,才開始下一式。

  待把三十六式一一拆解完畢,許廣陵閉目沉思了一會,才睜開眼來,然後把這三十六式從頭到尾又完整地打了一遍。

  一上午的時間也就這麼過去了。

  是咕咕作響的肚子提醒著許廣陵時間的流逝,然後走到床邊拿起手機,有點驚訝其實也不是很驚訝地發現時間已經是下午一點了,唔,該犒勞一下肚子了。

  吃什麼呢?

  許廣陵想了下,決定還是土豆。

  昨天經過百度,在知道土豆含有十八種氨基酸也就是“鮮味物質”之後,許廣陵很想單獨地煮一味土豆,看看它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今天正好,算是試驗了。

  取出昨天剩下的那半份三個土豆,許廣陵略一斟酌下,分別對這三個土豆作了三種處理:一是切細絲,昨天的那種細絲,也是夢裡的那種細絲;二是切粗絲,其實也不怎麼粗了,就是他往日炒土豆絲時的切法;三是僅僅把土豆剖成兩半。

  然後下鍋。

  兩半的土豆放在蒸架上,用蒸的方式弄熟。

  兩種土豆絲則是分別煮湯。

  不久之後,這豐盛的“一菜兩湯”就做好了,當許廣陵坐在飯桌前時,身前一排溜地擺著三隻碗,從左到右分別是蒸土豆塊、粗絲土豆湯、細絲土豆湯。

  而許廣陵也正是依著這從左到右的順序分別品嚐,當然,也是進食了。

  蒸土豆塊。

  綿軟,略帶點沙沙的感覺。很好吃,在空腹的情況下用來填肚子是一種不錯的食物。但也僅止於此了。由於有著先見之明,所以許廣陵在食用之時著意品味著其“鮮”的味道,卻發現,鮮是有的,然而並不明顯。

  或者也可以說,如果不是刻意的話,很容易把這鮮忽略過去。

  這是怎麼回事呢?

  接下來粗絲土豆湯。

  吃完了蒸土豆塊,許廣陵特意起身活動了下,然後甚至還漱了下口,清整了一下口腔,才開始品嚐這粗絲土豆湯。這次結果很明顯,湯才入口,許廣陵就感受到了很鮮的味道。

  以前許廣陵其實好像也煮過土豆湯,但當時的土豆湯有沒有鮮味呢?許廣陵不記得了。

  而這不記得其實本身就是答案。——不記得那就意味著當時應該是沒有特別的、深刻的印象。

  為什麼會如此,這並不難理解,一者當時的許廣陵廚藝凡凡,或者直接點說只有廚而實無藝,火候掌握不到位,煮不出鮮味來並不奇怪,二者,當時買的土豆麼,很可能也不是怎麼好。

  其實根據昨天在菜市場那些土豆攤上的觀察情況來看,他以往買的土豆,不是可能不怎麼好。

  這個“可能”需要去掉。

  就是不怎麼好。

  買到好土豆的機率,是極小極小的,從實際情況來看估計比中彩票的機率還要小,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然後還是那句話,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他其時既非“巧婦”,又沒有“好米”,怎麼可能做出好的米飯來呢?

  略微想了一下其中因由,許廣陵慢慢地把這碗土豆湯喝完,然後進行到最後一碗,細絲土豆湯。

  直接地過渡,沒有再漱口什麼的,但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許廣陵還是感到,至少提升了兩個階位的鮮味,在口腔中瀰漫。為什麼是兩個階位?因為許廣陵覺得一個不夠。

  簡單點說,這兩者間差了不止一個檔次!

  好嘛,結果已經很明顯了,從鮮味的角度來評價,蒸土豆塊完敗於粗絲土豆湯,粗絲土豆湯完敗於細絲土豆湯。——那是不是把土豆磨成粉,細絲土豆湯又將完敗於土豆粉湯呢?

  許廣陵覺得以後或者可以嘗試一下,但是結果麼,難說。

  有一種可能是存在的,那就是土豆絲細到這種程度,在鮮味釋放上,很可能和土豆粉已經沒有多少差別了。又或者縱然還是有差別,但那點細微,已經不是人的舌頭可以輕易品嚐出來的了。

  究竟是否如此,算是暫時存疑吧。

  而經過這番比對,許廣陵也得到了一個初步的結論:食材烹飪,若想充分呈現其“味”的話,則應盡可能將之切細、切薄。或者同時,也要考慮到口感的問題,在兩者間取得一個最佳的綜合值。然後在這個刀工處理的基礎上,再考慮烹調時火候的掌握。

  怕以後會遺忘,當然事實上遺忘不太可能,疏忽卻是極可能的,許廣陵還特意在筆記本上建了個區,把這句話記了上去。

  此時的他並沒有意識到,這句話,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

mk2258 發表於 2016-10-23 07:53
   第18章光陰流轉悄無聲
  飯後是例行的休息。
  沒事的話理所當然地休息,有事的話,休息一會也是“磨刀不誤砍柴工”。許廣陵雖說以往過得昏昏昧昧,作息極度不正常,但在這一點上還是做得挺好的,這或許也是這幾年中諸多負作用力裡極少不多的正作用力了吧。

  休息的方式基本上有兩種,一是緩慢的散步,古代稱之為“踱步”,二就是在床上小躺一會了。

  這兩種方式究竟孰是孰非從古到今一直就存在爭議,而且各自都有支持自己的理由,並且看起來還都挺有道理的,所以基本上也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具體到每個人,就是看更喜歡哪一個以及究竟哪一個才能讓自己感到更舒適了。

  對許廣陵而言,他喜歡飯後躺一會兒。

  散步這種閒情雅緻,而且是每天飯後的散步,對過去幾年的許廣陵來說,是不可思議的,他不可能有這樣的心情心境。但是有時飯後肚子漲漲的,又確實不宜做什麼,所以在其時的身心狀態下,許廣陵的選擇是本能地往床上一躺。

  因此也可以說,許廣陵不是在兩種休息方式中選擇了一種,而是他的本能行為,恰好符合了這兩種中的一種,算是瞎貓撞上了死耗子。

  躺著,又不想做什麼,比如說看書玩手機聽歌什麼的,這些許廣陵通通都不想做,至於睡覺,就更是睡不著,所以許廣陵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就轉移到自己的身體上去了,比如說呼吸。

  然後慢慢地,他就自然地進入了一種緩慢的所謂深呼吸狀態,而且呼吸時小腹自然地一起一伏。

  這種狀態是在過去的幾年裡無意間養成的,許廣陵自己並沒有意識到什麼,他只是感覺到這樣躺了一會之後,身體確實很舒服,也因此,大抵每次飯後都這樣做了。

  後來偶然的一次,許廣陵才知道,原來小孩就是這樣睡覺的,尤其是才出生不久後的小孩,所謂的“呼呼大睡”,並不是指呼吸粗重,而是呼吸時小肚子一起一伏的,也可以說是每一呼每一吸,都直達肺腑。

  老子《道德經》中所說的“專氣致柔,能嬰兒乎?”大抵指的就是這麼個意思。

  這是絕大多數成年人縱然有意去做也做不到的,或者說,做得不好,做得太刻意,更不要說睡覺的時候了。

  後來經過專門的資料查找,華夏古籍,以及近現代中外的不少相關研究,許廣陵才知道這裡面的門門道道,也才知道,這種呼吸法是華夏古代諸多醫家、養生家等等人士推崇以及追求的。

  甚至有古籍將這種呼吸稱之為“生根固蒂養氣培元呼吸法”,認為其“調五臟,活氣血,舒經絡,補神髓”、“益身益氣益神”、“凡人之妙用,仙家之常備”,總之,吹得那叫一個沒邊了,當時看到時可著實把許廣陵給唬得一愣一愣的。

  後來許廣陵看到《神農本草經》,頓時整個人都斯巴達了。

  因為翻開這本書,隨便翻到哪一頁,裡面盡是“堅骨髓,益氣力”、“補不足,除邪氣”、“利九竅,益智慧”、“久服輕身,延年不老”等等這種話。

  爛大街了有木有!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就好像聽說人參是什麼高大上的名貴補品一樣,尤其是還有什麼千年人參之類的,總之這玩意兒在華夏民間被傳得神乎其神,結果到東北人參市場一問,特別是每年人參剛上市那會兒,隨便找一家問:“這人參怎麼賣的?”

  之所以隨便找一家,是因為一眼看去,漫山遍野的,哦,是遍及整個市場的,都是人參。

  忐忑地問。

  因為這玩意兒據說很名貴呀。

  結果攤主看都不看你一眼,隨口道:“五塊錢一斤。一擔一百斤,你要幾擔?”

  求問:問價者心理陰影面積,以及受傷害程度。

  (按,實際價格當然不是五塊一斤這麼便宜啦,而是要在這個基礎上翻個二三十倍,大約在100元到200元之間,大批量購買80元以下。許廣陵前些時候才在一起玩的大傻就是人參市場常客或者說老客,被大傻普及,所以他知道這裡的行情。)

  所以話說回來,這種呼吸究竟有多好,那真是一個問題。

  將之捧得太高,很可能就是你tooyoungtoosimple。不過對許廣陵而言,這僅僅是長期以來無意中養成的一個習慣而已,如果知道它不好,他可能會改,也可能會繼續著,而在知道它沒有不好之後,自然也就是隨之任之了。

  大概二十分鐘後,許廣陵起身。

  嗯,這種休息式或者說這種呼吸法可能確實有那麼一些好處,起身後,往常許廣陵的感覺是不錯,而這兩天身心有所變化後,此時感覺的就不是不錯,而是非常好了,身體感覺很有精力的樣子,大腦也感到很清醒。

  如果這個時候背書背譜什麼的,效果很可能比其它時候要更好。

  許廣陵下意識地想到這一點,但這個時候他自然沒有背書背譜的想法,一時興起,居然在客廳中又把剛學的太極拳給打了一遍!打完之後,不論身體還是精神,那真是完全甦醒也完全振奮起來了。

  這個時候,許廣陵方姍姍來到書桌前,看起書來,卻正是許父的那一本《我眼中的南朝史》。

  其實這本書許廣陵都可以背出來了,是真的可以背!論起對這本書的熟悉程度,便連許父都是不如許廣陵的,而且不如遠甚。——很少有作者能把自己寫的書給背出來,甚至可以說都沒有。

  這時翻這書,不是為了看書,而僅僅是為了懷念罷了。

  往常,這本書雖然常備於書桌,但許廣陵是不敢去翻的,因為那太不堪。不過因為這兩天的變故,許廣陵打開了些心結,當然,只能說是打開部分,完全打開是不可能的,可能一輩子都不可能,就有了再翻翻這本書的心情。

  手放在書頁上,視線卻投注在虛無中,心神麼,其實是沉浸在記憶裡。

  這就是許廣陵的這個下午。

  是偶然的陽光在窗簾上的偏移與閃爍驚醒了許廣陵,讓他放回書,收拾了一下心緒,不過這個時候,一下午的時間便又已經這麼過去了。——未覺池塘春草夢,階前梧葉已秋聲。

  許廣陵嘴裡不自覺地念著這兩句詩,同時想到了愛因斯坦那個關於時間的相對論。

  對他來說,往日,時間太慢,一天猶如一年,而且更多時候時間其實並無意義,春夏秋冬也罷,白天黑夜也罷,他何時注意過?又何時在意過?而現在麼,時間又彷佛太快。

  一天似乎一晃就過去了,快得都讓他想嘆息。
mk2258 發表於 2016-10-23 07:54
   第19章粉條
  打開筆記本,聯上網絡。
  這幾年,圖書館和互聯網幾乎是各佔據了許廣陵的一半自主時間。

  國家公立的省市圖書館都不要錢,最多花一兩百塊錢辦個借閱證,還只是押金,將來會給退的,而如果不把圖書外借的話,連借閱證都不用。裡面的書不能說應有盡有,但隨便一個圖書館都夠許廣陵看的了。

  互聯網就更不用說,裡面的世界比圖書館要浩瀚寬廣的多,但也正因為太浩瀚和寬廣了,所以在裡面浮游容易擱淺,有時身在垃圾中而不自知。

  這兩者,算是各有優缺點吧。

  而不論兩者中的哪一者,都算是時代的福利,認真點說的話,許廣陵其實是深懷感謝之心的。

  如果沒有這兩個東西,這幾年,他將不知會是如何度過?

  甚至走上某些不可測的道路也未可知。

  小區裡接的是一百兆光纖寬帶,速度很快,據說韓國普遍都用上了千兆光纖,下載1個G的東西也只需要十來秒鐘,許廣陵對此還是有點羨慕的。——網速這玩意兒只怕它慢不怕它快的,越快越好。

  許廣陵先是查了查油條。

  早上章老說油條含鉛吃多了不好,許廣陵隱約記得以前在哪裡看過這個東西,但當時對這種沒有關注,是視而不見的。這時,就想稍微花點時間了解一下。

  一百度,才知道,不是含鉛,而是含鋁。可能是章老記錯了?

  不過鉛和鋁好像是一回事。——這一回事不是說這兩個字的字形很像,而是被攝入人體後對人體的作用是差不多的,都是會沉積於大腦及內臟中,代謝很慢的,甚至不排除有部分會永遠滯留,然後這種東西就成了人體核心緊要處的“冰冷殺手”。

  似乎還蠻可怕的樣子。

  但究竟真假,又有存疑。互聯網上的許多東西總是這樣,有時真假難辨。而且就算是真的,其負面影響到底有多大,也是一個問題。——或許比抽根煙對人體的傷害更小而且還小得多呢?

  真想確切了解,哪怕對研究者來說也是需要漫長時間的追踪觀察的,而且這個項目上,哪來的大量合適的被觀察者?所以事實上這個問題目前來說,是沒有答案的。

  油條中的鋁來自於一種食品添加劑“明礬”,循著明礬這個目標查找的時候,許廣陵發現這玩意兒在食品中居然有廣泛的應用,比如說,粉條!

  這可著實把許廣陵給嚇了一跳。

  因為油條他其實並不常吃,基本上算是一周一次的樣子?或者說一個月兩三次?總之不多,而這點攝入量完全是可以忽略不計的。但是粉條不一樣,曾經有很長時間,許廣陵買了大量粉條粉絲什麼的在家,幾乎是天天吃的!

  把它當麵條吃。

  如果這些粉條都是明礬粉條的話,那就太坑了。

  甚至,他還打算明天再去購一批粉條回來呢!家裡又需要補貨了,按往常慣例,許廣陵會一次買不少東西回來,而粉條就是其中之一。

  許廣陵抱著一絲僥倖的心理再往下查,然後這絲僥倖很快地就被打滅了。

  正宗的紅薯粉條製作過程中是可以不必添加明礬的,當然,許多時候還是有添加,為了更光滑,更有“嚼勁”,而非正宗的紅薯粉條,如土豆粉條等,則必須添加,否則根本不成形。那麼市場上是否有正宗的紅薯粉條呢?

  經過簡單的成本核算,答案是,沒有。

  換言之,許廣陵以往吃的,以及將要吃的,全都是明礬粉條,無一例外!哪怕商家信誓旦旦地說沒有。

  坑坑坑,坑就一個字。

  許廣陵感到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了。

  這不知道還沒什麼,知道了之後,還能去買?買了之後,還能毫無心理障礙地吃?

  可是許廣陵又確實喜歡吃粉條,這東西不僅煮起來很方便,而且可以隨意地搭配其它東西,算是“萬金油”性質的一種食材。如果去掉了粉條,以後早晚,他吃什麼?

  用什麼來代替?總不能頓頓都在外面吃吧,而且外面的東西,弄不好還不如粉條呢。

  對著筆記本屏幕長長地吐了口氣,然後許廣陵站起身來,一是稍作活動,一是想一想該咋辦。——這不是個大問題,但確實是個問題。而且還是一個必須要解決的問題。

  最好有粉條吃。這是其一。

  正宗的紅薯粉條買不到,退一步講,就算有正宗的,賣家可能還是會添加明礬,一為品相,二為口感。這是其二。

  那麼,惟一的辦法就是——

  自己做?

  得到了這個結論,或者說惟一可以行得通的辦法,許廣陵都為自己的這個結論而愣了一下。為什麼愣呢?不能說不可思議,但總覺得有點……有點畫風不對的感覺?

  他怎麼會想到自己去做粉條的呢?而且這個念頭出現得這般自然而然,就好像一個木匠家裡缺桌子缺板凳了,第一個念頭想到的就是自己隨手做一個……

  問題是,他不是木匠,不,他不是做飲食加工的呀。

  不是做飲食加工,但是,廚師?

  許廣陵再一次懷疑,前天撲入他額頭的青光,可能確實是屬於一個廚師的靈魂什麼的!不然他現在冒出的自己動手做粉條的這個念頭,實在是有點太過突然了,就像明明看的是言情片,突然變成了動畫片一樣。

  又或者,僅僅只是前天的那個“夢”,讓他覺得廚藝的世界並不復雜,並不神秘,而像這種基礎層次的加工,對他來說,更是小菜一碟,很簡單,很容易?並沒有隔行如隔山一般的隔閡,所以想到自己動手去做,是理所當然?

  再次長長地吐了口氣,許廣陵中斷了這種無謂的猜想,而是開始切實地考慮起來。——他自己動手做粉條,可不可行?

  然後許廣陵就發現,還真的行!

  好像,沒有什麼困難的環節讓他不能做的?

  紅薯,可以去買,而且前天的那個夢簡直就是為此時而設,夢裡涉及到的是土豆,然而紅薯和土豆很是有那麼一點相通之處的,也就是說,他可以從源頭上,也就是做粉條的第一步,就做到選材良好以至於上佳。

  然後打漿,打漿作坊多的是。

  甚至做的這個工序,直接委託給人做都可以?

  不過也不太好說,他畢竟不是粉條販子,做粉條來賣,而只是做來自己吃。——縱然粉條再耐久放,也不可能做得太多?而且,話說這玩意兒可以放多久的?

  且就算能久放,作為一種食物來說,放得太久了也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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