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全知全能者 作者:李仲道 (連載中)

 
mk2258 2016-10-11 22:17:4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89 248983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0:16
第553章 新的課程
               
    「一一得二,一二得三,加法,在數學體系中,是這樣的結果。」

    「但數學,從來都不是為了數學。離開具體的事物而談數學,是沒有太多意義的。」

    「王陽明的《傳習錄》中有過一則記載。王陽明與友同遊,一人指山中花樹道:『老王,你說的,天下無心外之物。但像這花草,在深山中自開自落,於我心有何關係?』」

    「王陽明的回答是?」陳老先生頓了頓。

    許廣陵接話:「你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心同歸於寂。你來看此花時,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

    陳老先生微笑點頭,「這是站在人的立場,來看待世間萬物,強調人的唯一性和中心性,人為主而萬物皆為客,客隨主便。」

    「山間花草,自開自落,『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這是站在草木的立場來說的,也是站在世間萬物的立場。」

    「但我們是人,不能離開人而談萬物。什麼東西好,什麼東西壞,什麼東西有用,什麼東西沒有用,這些,都需要一個預設的前提條件,那就是人的立場。」

    「無立場,則無好壞,無有用無用。」

    「由我們而進一步到我,離開『我』,而談世間萬物萬象,同樣也是沒有意義的。」

    「就如老夫我,假如老夫現在翹辮子了,則下一刻,則明天,則以後,拙言你再種什麼好的樹木,再弄什麼好吃的,再好的東西,也和老夫沒有半點關係了。」

    「向外輻射,中國,全世界,整個地球,整個太陽系,整個天地宇宙……所有的一切,都和老夫再沒有半點關係了。」

    「所以世界很大,也很小。」

    「大,是它們和他們的,是那世間萬物及其他人類的;小,是老夫自己的,具體到當下,老夫的世界,就只有這座山,和你們兩個人。」

    「樹需要根,人有其本。樹高萬丈,莫離其根,人再榮華,莫忘其本。再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旺盛,斫離根本,都將很快步向凋亡。

    「明了根本,才有穩定的生存和進一步的發展可言。」

    「在數學體繫上,這就是一個坐標系,坐標原點的確立。」

    許廣陵鄭重點頭。

    「離開我,而談我們,談人類,談整個世界,都是沒有意義的。這世間眾生,很多人不明白『我』和『我們』的區別,往往把『我們的』當成是『我的』,而陷入一種虛假的滿足和繁花亂眼。」

    「進入現代社會了,知識很爆炸,經濟很發達,科學很昌盛。」

    「gdp多少萬億了。」

    「新一代的人造衛星又升天了。」

    「望遠鏡的探測,已經伸出地球之外多少光年了。」

    「這些,站在『我』的立場來看,都是鮮花,都是點綴。用數學的思維,可以剝離這背景,把身心意識,從世界這個坐標系的遠點飛回,從遠點回到原點,從繽紛回到黑白,雖知白,但守黑,以清淨身心,固守和發展根本。」

    許廣陵再次點頭。

    這也正是他當下,在做著的事情。識竅的成就,需要他返朴歸真,需要他棄白守黑,需要他棄卻那世間的種種,而來到這裡,做一個無名山中的無名隱士。

    「離開我而談萬物,離開萬物而談數學,都是虛妄。」

    「數學的根本意義,是作為定量和變量,來衡量並構建其它的體系。」

    「一二三四,是基礎,加減乘除,是變化。定量和變量,是數學的兩大元素。用我們的文化來表達,就是陰和陽。陰是定量,不變,陽是變量,隨時處於變化之中。」

    「不變不是真的不變,而是漸變。」

    「變化也不是真的變化,而是循著某些可以定量的規則來變化,在掌握了規則的基礎上,可以視為不變。」

    「就如太陽系幾大行量的旋轉。」

    「它們是處於時刻變動中的,但用另一個視角,我們可以視之為不變,哪怕不需要觀測,也可以隨時定量它的位置。」

    許廣陵點頭。

    「這個橘子。」陳老先生掂了掂手中的橘子,「如果放置在這裡,它會慢慢地走向腐爛。」

    「這個過程中,日期的變化,是加法,一加一加一加一,一直加下去。」

    「但是這個橘子腐爛的速度,不是加法。腐爛是因為微生物的滋生,而微生物的繁衍,卻是爆炸式的,所以橘子腐爛的速度,也不能是簡單的加法,而必須引入其它的算法,比如乘法,比如乘方。」

    許廣陵點頭。

    「所以,數學是應需要而生。」

    「我們的世界存在一種現象,把這種現象提取出來,映射到數學中,它成了數學中的『加法』,我們的世界存在又一種現象,把這種現象提取出來,映射到數學中,它成了數學中的『乘法』。」

    「所以,數學是什麼?數學是這世界萬象的映射。」

    「我們對這世界的認識越來越深入,我們需要建立的關於數的運算法則,也便越來越多,越來越複雜。」

    「所以,數學,也是一個世界文明的指示器,如同溫度計一樣。有文明,則必有數學,而數學的發展高度,通常便代表著人們對這個世界認識和應用的高度。」

    「假如未來,我們遨遊宇宙,遇到另一個文明。」

    「如何認識、分析、定位和衡量這個文明呢?」

    「最好、最快、也是最簡的方法,就是去研究它的數學。一種種公式,一種種運算法則,對應著的,就是一種種現象。」

    許廣陵再次點頭,並因為老人的這番講述,而決定把數學列入學習和研究的項目之中。

    在醫、食之外,他要成為一個數學的大宗。

    「數學是什麼?數學是世界的映射。」

    「數學有什麼?」

    「首先是數,其次是形。十七世紀以前的數學,就是簡單的數和形。它可以完美地應用於,靜態的世界。」

    「但是這個世界,不是靜態的,而是動態的。」

    「橘子的腐爛,是動態的,而我若把這個橘子拋出,從拋出之後,到它落地之前,這整個過程,是動態的。簡單的數和形,無法描述這個現象。」

    「數學從這裡開始,由常量數學,步入變量數學。」

    「不管是常量數學,還是變量數學,它們所描述的都是必然的、確定的現象。但這個世界上,還有些現象,卻無法用必然和確定來描述。」

    「還是這個橘子的腐爛,假如一箱橘子放在那裡,多少天,會產生腐爛?產生腐爛又多少天之後,會全部腐爛?」

    「從純數學的角度來看,它是必然的,有確定的數字。」

    「但在實際的現象上,它是不確定的,這箱橘子的大小、質地,這箱橘子存放的位置和時間,這箱橘子的箱子的因素,這些等等,都形成很多複雜的無法簡單量化的『數』。」

    「所以這種情況下,哪怕變量數學也不足以描述這種現象了,而必須引入概率等東西,數學也就從這裡,步入或然數學,以及模糊數學。」

    許廣陵還是點頭。

    「常量數學、變量數學、或然數學、模糊數學,這也是我們這個世界,從古代到現代,數學發展過程的四個階梯。」

    「今天的第一課,我們就從常量數學開始。」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0:16
第554章 ○
               
    「常量數學、變量數學、或然數學、模糊數學,這四種數學,也對應著四種不同的文明型態。文明的發展,呼求著相應數學的出現,而數學的發展,映照著時代,有時,也會啟發著時代。」

    「常量數學,對應著古典文明。」

    「古典文明,也可以說是原始文明、火的文明、人力畜力的文明。」

    「小許,你們年輕人喜歡聽歌,我記得有一首歌,名字好像是叫什麼《從前慢》?」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許廣陵唸著其中的一句,然後道:「這其實是一首詩,被譜了曲,不過我也是因為歌曲才關注到詞。陳老,您也知道這個?」

    以前沒發現陳老先生喜歡聽歌啊。

    他要是喜歡的話,許廣陵立馬就能在山上弄一套音放系統,然後大喇叭放震天響。

    不過音放系統沒弄,一個音樂室包括錄音間等卻正在建立中。

    音樂畢竟是許廣陵的半個本行,當然現在說這話是有點虛了,隨著大宗師之路的進發,隨著醫、武、食還有現在這個數學等體系的接觸、學習、立項、研究,原本的音樂,在意識中所佔據的份量,也是越來越小。

    許廣陵都不知道將來有一天是不是會忘了它。

    不過應該不會。

    音樂於他而言,一是懷念,二才是消遣,這大抵會是陪伴他一生的東西。

    就算他走得再遠,也總會有那麼一些時候,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坐下來,靜靜地彈上一曲《蓮》,彈上一曲《也無風雨》。

    對許廣陵來說,如陳老先生之前所講的,這就是他的坐標原點,至少,原點的構成之一。

    由一首歌而憶起教他歌的那個人,然後由那個人而及那兩個人。

    許廣陵思緒淡淡浮動,就如此刻帳篷外,遠天那如若靜止又如若飄動的白雲。

    太陽高掛在天空,藍天之下,那白雲,像極了散亂著攤在太陽下晾曬的被子,像極了大朵大朵的棉花糖,也像極了,童年和少年的夢。

    夢醒之後,我非少年。

    無悲無喜淺淺思。

    許廣陵忽然有點想喝茶了,或者,只是想拿個茶杯在手裡,慢慢地轉著。

    「兩年前老夫過來找章老頭的時候,在火車站聽過。」陳老先生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彈著橘柄後帶著的幾片葉子。

    一代大宗。

    聽過,肯定也就記住了。

    許廣陵點點頭。

    「從前的日子慢,什麼都慢。」陳老先生淡淡說著,「慢,簡單,這也是古典文明的主要特色。」

    「人們大多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以牛背短笛信口吹,可以荷擔帶食鋤田去,可以閒敲棋子落燈花,也可以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這樣的一個時代,數學,也處於起始、萌芽和初發展的狀態。」

    「時代不需要高深的數學。」

    「哪怕有人進行高深的數學研究,或者有天才一不小心就突破了文明的壁壘,觸摸到了變量數學甚至是模糊數學,然後其成果,也只能是止於書房,然後被束之高閣,然後散佚,然後被遺忘。」

    「又或者千百年之後,被後世的人發掘出來,引起一陣驚嘆。但也僅此而已了。」

    「為什麼?」

    「因為時代不需要。」

    「三十碼的腳,不需要四十碼的鞋子,四十碼的腳,也不需要五十碼的鞋子。」

    「就算那鞋子再好,再精美,不適合,就是不適合,不需要,就是不需要。任它如何精美,如何漂亮,也只能是被放在鞋盒裡,置之角落,然後日久塵積。」

    許廣陵點頭。

    大宗,就是大宗。

    哪怕陳老先生只是武學上的大宗,是「一介武夫」,而不是其它方面的大宗,也絲毫不妨礙其站在大宗的高度,然後以一代大宗的視角,來觀照以至於俯瞰其它的體系。

    就如此際,武宗馭數學。

    而其之所以不是數學上的一代大宗,大抵,也有且僅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吾生也有涯,而吾知也無涯」,其一生,絕大部分的精力,都傾之於武學了。

    其它方面的寂寂無名,換來了在武學一道的登臨絕頂。

    其中得失,自不用言。

    武學,是這個人的根本。其它,那百十個博士學位之類的,所代表的,都是風景。

    跟著這樣的一位老師學習,若僅憑此而想晉入數學的大宗,那是不行的,還需要其它方面的汲取。

    但若只是用來入門,那是足夠了。

    這也會是世界上最優秀、最高級別的入門老師,找遍全世界,估計也找不出十個。

    許廣陵決定今天的晚飯,給老先生多加兩個雞腿。

    唔,暫時還沒有雞腿,那就來兩條糖醋魚好了!

    「古典的,那樣的一個時代,數學的萌芽,人們對數學的認識,是從哪裡開始的呢?」

    「從○開始。」

    陳老先生用大拇指和食指圈出了一個「○」的形狀,「這是零,也是圓,是最初的起點。」

    「孩子剛出生,睜開清澈的眼睛看向父母,彼此的眼中,那黑黑的眸子,都是圓的。」

    「大人去田地干活,踩著日月的腳步,伴日而出,踏月而歸,太陽和月亮,也都是圓的。」

    「家前屋後,樹是圓的。」

    「雞鳴桑樹顛,那以樹為巢的雞,其所下的雞子(雞蛋),也是圓的。」

    「田裡的莊稼收穫了,要用小車拉回來,那車的軲轆,也是圓的。」

    「由圓而及扁圓,而及不規則圓,然後在對比之下,也有了『正圓』和『橢圓』的概念。」

    「車軲轆,便要求正圓,越正越好。」

    「車軲轆由外圍的圓圈和中間作為支撐的木條構成,圈要求圓,條要求直。越圓越好,越直越好。」

    「然後,『規』和『矩』便出現了,規以正圓,矩以成方,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直到今天,小朋友學習數學,圓規和直尺,也依然是必備工具。」

    「然後,半徑和直徑的概念,以及圓周的概念,便也理所當然地出現了。」

    「再然後,『π』出現了。」

    「三點一四一五九二六,五三五,八九七九三,二三八四六。」說到這裡,陳老先生微笑著,「當年,初開頂竅之後,為了測試一下記憶力,老夫曾特地找了圓周率過來背。」

    「不過那時受條件所限,只能找到小數點後的五百位,沒什麼意思,所以後來,還是把全唐詩拿過來背了。」

    許廣陵點頭,「陳老,要說正式的非學習式記憶,其實我也是從全唐詩開始的。」

    說著這話,許廣陵轉向坐在一側的章老先生,道:「老師,您呢?對了,您不用說我也能猜到,是與醫藥相關的,『四君子湯中和義,參術茯苓甘草比』這樣的,對吧?」

    章老先生含笑點頭,卻又道:「拙言你只說對了一半。湯頭歌訣這樣的小東西,為師老早的時候,就已經會背了,不會忘的。不過開竅後,為師確實是把這些東西又給全面系統地複習了一遍。」

    「複習之後,為師真正記誦的第一本書,是內經。」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0:16
第555章 真與美,方與圓
               
    陳老先生在繼續著講述。

    「直徑還好說,為什麼會有半徑?就因為車軲轆,車的輪子。」

    「只看太陽月亮,只看樹,只看人的眸子等等,是無法建立起半徑這個概念的。」

    「應用之於數學,便是如此。」

    「換句話,也可以說,是應用開闢了數學,也是應用,在不斷地開拓和發展著數學。時代無止境,應用無止境,則數學也無止境。」

    許廣陵點頭。

    他的大宗師之路,是不是也無止境呢?

    應該是的。

    但太遠的無須論,論之也無意義。

    當下而言,他的身心始終是鎖定在「識竅」的成就。別說太遠了,就連「識竅」之後的「天地竅」,許廣陵暫時都不會暢想其一絲一毫。

    識竅沒有成就,天地竅便是空中樓閣。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

    古人以腳踏出一步為「跬」,左右腳各一步為一個完整的「步」,許廣陵現在要做的,現在想做的,就是由跬而步,一步一步穩定前行。

    慢不怕,只要身心並用。

    慢不怕,只要全力以赴。

    慢不怕,只要始終都在這條路上行走著。

    「有人說,宇宙中的通用語言只有兩種,一種是數學,一種是藝術。」

    「數學是『真』,藝術是『美』。」

    「真中含有美。」

    「當我們看夜晚的星空,不論是那燦爛的銀河,還是那勺子紡錘等等,都是很美很美的。天地未必有心藝術,但它確實是用真的方式,在呈現著美。」

    「天地為畫卷,大道為椽筆。」

    「在這間天地博物館中,從那一件件藝術作品上,人們先是感受到了其美,然後俯仰天地間,一點一點地深入其真。」

    「美中含有真。」

    「以我們的古典詩詞而論,由先秦詩經的四言,而至漢樂府的五言,然後魏晉的六言,然後唐宋的七言。」

    「其後,沒有八言了,到七為止。」

    「而在五七言中,又出現了律詩,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

    「律詩不是誰規定的,也不是誰發明的。人們把以往毫無講究的詩拿過來看,發現很多詩,尤其是有名的、大詩人的詩,它們居然就符合著這樣的一種規律。」

    「不同的地域,不同的時間,不同的人,不同的水平,在不同的心境下,寫著不同的詩。然後這些詩的裡面,在統計學中,卻能找到這樣的一種共同的規律。」

    「這規律是什麼?」

    「就是真理,就是真。」

    「為什麼止於七言,八九十言不行嗎?」

    「為什麼平仄相間,然後在平仄相間的大框架下還有很多複雜的講究?」

    「哪怕直到今天,其實,我們都是不知道的。」

    「我們只知道,這是一種『真』,一種還未被破解的真。」

    「但不管知不知道,不管破沒破解,都並不妨礙我們去欣賞和感受其中的美。」

    「這是東方。」

    「而在西方,拙言你想必也知道數學上那非常著名的一個數字,0.618。」

    許廣陵點頭。

    「黃金分割,貫穿著數學,也貫穿著藝術,不論是天地的藝術創作,還是人類的藝術創作,很多地方,都滲透著這樣的一種『真』和『美』。」

    「我們可以作這樣的一種推定,所有的藝術創作,都是源於真,追求美,然後在追求美的過程中,無意識或者有意識地,走向了更高層次的真。」

    「凡大藝術家之創作,真中必呈現出美,美中必蘊含著真。」

    許廣陵若有所思。

    所以以後,在涉獵上,在某個天平的兩端,他要一端放著數學,另一端放著詩詞、音樂、繪畫等?以至於不排除某些時候,用數學的方式來研究藝術,用藝術的方式來研究數學。

    思緒略動,許廣陵第一時間,想到了巴赫的《十二平均律》。

    「我們還是來說圓。」

    頓了頓之後,陳老先生緩緩說道。

    「月亮是圓的,地球是圓的,太陽是圓的,樹是圓的。」

    「但我們現在已經知道了,這些圓,都不是正圓。」

    「星體為什麼是圓的,又為什麼不是正圓,這些很複雜,我們現在還無法深入它的根源和本質,但樹幹為什麼不是正圓,卻有一個最大的原因。」

    許廣陵點頭,然後道:「太陽。」

    「對的,太陽。」陳老先生微笑著,「以樹作為參照物,或者說以一棵樹的立場來看,太陽總是從東到西,而不是從南到北。」

    「所以不論季節怎麼變換,也不論太陽怎麼升降,這棵樹受光照的程度,總是不均等的,然後其生長,也呈現出不均等的趨勢。」

    「自然狀態下,生長越快、質地越疏的『樹』,會越扁。」

    「因此,在光照充分的情況下,我們完全可以通過樹的圓度,來判斷它的質地。同樣,我們也可以通過樹的圓度,來確定它在地球上的緯度。」

    「南北不同緯度的樹,因其所受光照條件的不同,所以它單向擴張或者說膨脹的係數,是不同的。」

    「單顆的樹或許會有較大的偏差,但如果是好多棵樹一起,是完全可以把緯度精確定位的。」

    許廣陵點頭。

    「一個圓的東西,受壓迫,受牽制,都會讓它不那麼圓,以至完全不圓。」

    「月亮地球太陽是如此,龐大的星系是如此,小到一棵樹,也是如此。」

    「人心,也是如此。」

    「人的心性,是什麼形狀?它是無形的,但如果形容的話,赤子之心,當是正圓。」

    「隨著其漸漸長大,這正圓,也漸漸地發生著改變。我們的語言裡,用一些詞語來形容人的性格,如溫和,如堅毅,如偏激,這些等等,其實都在表述著圓度的不同。」

    許廣陵沉思著。

    「在路上走著,看到一百塊錢。」

    「撿還是不撿?」

    「錢是好東西,想撿。這是『本心』。」

    「錢是好東西,但這個錢不是我的,不應該撿。這是『道德』。」

    「我不撿,也會被別人撿了,所以便宜別人,不如便宜我。」

    「我不撿,就會被別人撿了,所以我撿起來,等著失主、交給管理處等等,但考慮到實際情況,……」

    「這是『現實』。」

    「我很有錢,根本看不上這一點,所以很淡然很無視地走過。」

    「還可以列出很多。」

    「人從出生開始,自小到大,幾乎每一刻,人心都在面臨著類似的狀況,然後左右搖擺、前後不定,在點點滴滴中,承受著外界的壓迫或者牽引。」

    「孔子有一句話,『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隨心所欲不踰矩。』」

    「隨心所欲不踰矩,這其實是兩個內容。」

    「先是隨心所欲。」

    「然後才是不踰矩。」

    「隨心所欲,是在內部,讓心舒展,呈現出最自然的最接近『圓』的狀態。」

    「不踰矩,是在外部,入鄉而隨俗,遵循著時代的、社會的、集體的等等的對人的各種要求。」

    「把一顆心活成最接近圓,這既需要修養,也需要資格。」

    「這是一個很高的要求。」

    許廣陵點頭。

    接下來,課程繼續。

    這一課上了大概兩個小時。

    從圓到六邊形,蜂窩的形狀,以及一堆肥皂泡的形狀,然後從六邊形到三角形,再到正方形,陳老先生一路旁徵博引,再一次地為許廣陵展示了其大宗的高度以及學富五車的廣度。

    兩個小時的課後,如這段時間許廣陵為兩位老人佈置功課一般,陳老先生也為許廣陵佈置了大量的功課,用某句網絡流行語來說正是,「來啊,互相傷害啊!」

    從《周髀算經》到《九章算術》,從畢達哥拉斯,到斐波那契數列,從勾股定理,到歐拉公式……

    林林總總,洋洋大觀。

    兩個小時的體系講解後,陳老先生給許廣陵佈置的,是需要可能兩百個小時都不止的,大量的方方面面的內容填充。

    第二天,諸多的數學書籍被送上山來。

    而許廣陵的讀書內容,在聖賢書、道藏、農耕之書這三類之外,又多了一個大類,數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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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6章 到來
               
    帶著換洗衣物以及洗護用品等上車,一路上,忐忑、期待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念頭佔據了鄭琴的心思,讓她都有點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待過門的小媳婦,然後現在正坐在接她的車上。

    可是事實並不是這樣的,想來讓人分外惆悵。

    不過一路向北又向西,空氣明顯在變好,天空也從灰白漸漸變成藍色,然後湛藍。

    天分明,雲分明。

    整個天地,都像是透明的。

    這讓她的心情也不知不覺地變得安靜和愉快起來,然後腦海裡卻又突然跳出一句話,「趁微風不噪,趁陽光正好。趁你還年輕,趁他還未老。」

    她已經不是很年輕了……

    思緒至此讓人愁。

    「鄭小姐,到了。」接她的兵哥哥話很少,一路上,差不多都是做必要的交待時才說話,從開始到現在,他大概一共是說了……六句話?

    「謝謝大哥,有勞你了。」鄭琴說著,打開車門。

    其實這位兵哥哥看起來要比她小,估計都要小好幾歲,當稱呼出口,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她又是莫名地幽怨著。——好像上帝又或者什麼人欠了她什麼一樣。

    不過才剛下車,她就驚訝了起來,鼻子也是不自禁地連連輕嗅著。

    怎麼會這麼香?

    不知道具體是哪種的,說不出的草木清香,讓剛從車上下來的她,一下子就神清氣爽了起來。

    然後,她就看到了那個人。

    「鄭姐,歡迎你的到來。」許廣陵只是走了幾步,便來到近前,伸出手來笑著道。

    「小弟,叫我過來幹什麼啊。」兩人手心相握,只是簡單的握手,卻讓鄭琴心裡一陣悸動,然後強自從容著,「我現在有很多通告,很忙的。還有,這是哪裡啊?」

    看著對面微微仰頭又微微揪嘴的小高傲表情,許廣陵微笑著,「鄭姐,這身衣服很襯你,很美。」

    「假話!」鄭琴微嗔道,是真嗔。

    從她下車到現在,這人幾乎沒怎麼打量過她好不,當她看不到嗎?

    「走吧,我們過去,還要再走一小段路。你帶了哪些行禮,都拿來我提著。」許廣陵道。

    最後是,許廣陵提了大包,鄭琴自個提了小的。

    安頓她的居處是帳篷。——所有的房子都還沒有建好。

    主要是兩位老人在興致勃勃地做著設計,今天完成一個設計圖,明天完成一個設計圖,後天又在這些設計圖上修修改改,刪刪補補,看他們的樣子,簡直像是在設計一處古代皇帝的行宮。

    而且在地理高度上,居然囊括了從山腳到山腰的六處地方。

    「老夫腿腳不便,所以臥室肯定是要放在山腳的。」陳老先生如是言道。

    你一代武宗,上樹能擒猴,過山能打虎,下海能虐海豹,去非洲大草原單挑一群獅子也最多只需動根手指……

    你這樣的,腿腳不便?

    如果不是這位也是老師,許廣陵簡直都能呸他一臉。

    「山下可能有點燥熱,山腰也要建一處房子,便於炎熱之時,夜臥納涼。」章老先生如是說道。

    您是老師,不管對不對,肯定都是對的。

    「老夫對星象學有點興趣,所以在最高的那處山腰,要建一個小觀星台。」陳博士這麼說著。

    可以。

    只要你不學諸葛孔明先生腳踏七星,手執七星劍,然後布下什麼七星陣就行,你的觀星台建起來了,我順便也可以用用。

    「為師以前對園林學有過一段時間的涉獵,來到這裡,便有點見獵心喜。」章老先生這麼說著。

    所以您老人家想把這裡也變成一處園林?

    再所以,您老人家以前一直住在省會城市的毫無特色的小區中?

    但您是老師。

    所以,您說了算。

    ……

    兩位老人不止是他們自己討論個火熱,還基本上每天都拉著許廣陵一起完善計畫。

    好處是,許廣陵在這個過程中,又學到了很多的東西,估計再過些天他都能成為一個園林學的專家,不那麼好的地方麼,就是你們兩個討論就行了麼,幹啥還要拖著我一起來呢?

    所以的所以,直到現在,他們三人也還全都是住著帳篷。

    待鄭琴安頓後好,許廣陵帶著她見過了兩位老人,也對山腳那些戰士的情況作了簡單的說明,而後,鄭琴的好奇就再也按捺不住了,又或者說,那荷花的香味,讓她第一時間就想靠近再靠近。

    許廣陵索性讓她自行參觀去了。

    「小子,你想睡她?」鄭琴過去後,陳老先生這般地對許廣陵說道。

    「哪呢!」許廣陵哭笑不得,「就是一個比較自愛又自立的姑娘,我比較欣賞。所以就是在不麻煩的前提下,讓她變得更好一些。」

    「你不要讓桃花變成爛桃花,不要讓桃花緣變成桃花劫就行了。」陳老先生道,「要我說,該睡就睡,睡了就啥麻煩都沒有了。」

    「也就年齡稍微大了點,其它的,我看還行。」章老先生在邊上推波助瀾,「你陳師傅的話,可以考慮。」

    許廣陵簡直無語。

    然後他乾脆以毒攻毒,「老師,陳老,我當前的最大心願,就是讓你們也能成就大宗師。等你們都雙雙大宗師了,我再來考慮這事吧。」

    章老先生瞪大了眼。

    陳老先生瞪大了眼。

    「那要多久?」陳老先生有點傻傻地問道。

    「弟子從入門到現在,也就兩年時間,這個老師和陳老你們都是清楚的。」許廣陵道,「所以你們二老,我估計時間也不會太長?」

    「小子,老夫有點累了,不想說話。」陳老先生道,「你去你的小情兒那邊,找她聊天去吧!」

    許廣陵搖搖頭,然後淡然轉身。

    晚飯為表迎接之意,許廣陵做了四個菜,平常一般都是一個或兩個的,主要是最近的食材太好,不管他做什麼,兩個老人都只盯著一樣吃。

    一樣一直吃到飽,中途都懶得換菜的。

    正是,一道就正好,兩道就已經嫌多了,至於三道四菜什麼的,那純屬浪費和多餘。

    這樣的情況,今天,又一次地出現在了鄭琴身上。

    糖醋魚,加鍋貼小餅子,她也就只按這一道吃,吃得還不少,其它的三道卻基本沒有動筷。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0:16
第557章 花香悠悠宜入夢
               
    完全陌生的地方,鄭琴卻睡得很安穩。或許,是因為花香太宜人的緣故?

    初識許廣陵,是在琴行。

    一曲古箏,整個琴行的人,包括店主,包括顧客,也包括她,全都被拉入了一個美妙的世界。

    那是身為鋼琴演奏者,不知道多少次夢想的場景。

    在維也納金色大廳,底下坐滿了人,她一曲奏完,滿場寂靜,然後,所有人起立,掌聲如潮。——是的,這就是她的夢,曾經有過的夢。

    事實上,又有多少演奏者,沒做過這樣的夢呢?

    漸漸長大,夢也漸漸走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意識到,這樣的夢,大概這輩子都不可能實現的呢?

    不清楚了,反正慢慢慢慢地,就這樣了。

    向「音樂家」努力的人,漸漸地靠給人配樂、接一些廣告商演等吃起了飯,然後在微博上,和一些粉絲互動著,經營著一方小小的天地。

    也不錯?

    是。

    雖然累了點,也不是很安穩,但收入的話,一年好歹也有個幾十萬,從一二十萬到三四十萬,再到五六十萬。但這其中,有多少是靠她的容顏,又有多少是靠她的琴藝,還真的很難說。

    然後某個很尋常的一天,在琴行,突然就聽到了一曲彈奏。

    一曲奏完,真的是整個琴行都安靜了,但她,卻陷入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悵惘。

    後來才知道,他彈的曲子,叫《爛柯》。

    關於光陰的故事,關於人生的故事。

    而後,她跟著一起去了錄音室,也見識了完整的兩首彈奏,《灼灼其華》《爛柯》。

    《灼灼其華》彷彿讓她回到了她天真爛漫的少女時代,而《爛柯》,訴說的卻正是她現在的人生。然後知道,這兩首曲子,是他自己創作的。

    就這樣,仰慕上了。

    一個普通演奏者,對一個天才作曲者同樣也是天才演奏者的仰慕需要理由嗎?

    君一出矣,如皎月。

    或許,就如她的容顏為她的演奏和商演加分一樣,他的天才,讓她仰望,他的容顏氣質,一舉手一抬足的樣子,讓她在仰望之外,情不自禁地產生了一絲愛慕。

    他是男,她是女。

    他是學音樂的,她也是學音樂的。

    他作曲,她演奏。

    ……

    命運安排他們相遇,便是有緣。都有緣了,走到一起不是很自然很正常嗎?

    可是看起來,她比他至少大了五歲。

    女人對什麼都可以很自信,只有一樣東西。

    年齡。

    回到家後,迷迷瞪瞪地想著那個男子,真是既高興,又惆悵。高興相遇,卻又惆悵於,恐怕也只是相遇。然後所有的高興,都化作了惆悵。

    幾天後,因為微博上的一點小小意外,她從琴行老闆那裡要到了他的號碼,然後主動聯繫了他。

    「你是一位很有氣質的女士,憂愁會減損美麗的。」

    「陽光正好,開心重要。」

    那次對話,讓她變成了一個小傻子一樣,並繼續像一個小傻子一樣,等待和期待著,他答應給她的曲譜。

    不是高興那曲譜。

    而是高興……他們從陌生人,變成了朋友?

    雖然其後找不到太多打電話的理由,而且她也很難放下滲雜著一些自卑的矜持,但那個號碼,確實成了通訊錄裡最特別的一個,那個人,也成了心裡最特別的一個。

    哪怕不發生些什麼,就這樣,也挺好的?

    以前聽說過一個故事,說一個天才的鋼琴家,因為愛慕一位貴婦人,一生未婚。

    「傻子!」

    「假的吧,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和這樣的事呢?」

    少女時代,她和幾個閨蜜在一起,聽著這個故事,然後作著這樣的評價。

    ……

    一個天才的音樂家。

    這是她給他的第一個標籤。

    是,外界根本就沒有他的名字,他寂寂無名,但她毫不懷疑,只要他出道,會讓整個世界都瘋狂的。

    她發在微博上的視頻,已經充分說明了這一點,不是嗎?

    後來,因為他的曲子,她參演了一部電影。

    只是配角。

    而且還是只在男主角的回憶裡出現的配角。

    結果卻是很戲劇,比這部電影的情節都還要戲劇。

    電影大賣。

    她大紅。

    算是……大紅吧?

    這部電影讓她微博上的關注從幾十萬漲到了幾百萬,然後又一路不停地衝過了一千萬。如果這都不算紅,那什麼才叫紅呢?

    反正那位女主角的關注,在她的過了一千萬之後,也才八百多萬。

    生活開始出現一些很大的變化。

    好像延續了幾年的節奏,都被打亂了。

    之前接一次廣告才幾萬塊錢,甚至幾千塊的都有,但演完電影之後,找上她的第一個廣告商,一開口就是報價一百五十萬。

    她有點慌。

    於是打電話給他。

    「這不很好嗎?」

    「想接就接,不想接就不接。」

    「找幾個還不錯的、喜歡的,接了,以後就能當一個幸福的米蟲了。鄭姐,你感受到了陽光的燦爛了沒有?」

    我感受到了!

    從你的話裡。

    平穩的、淡淡的,卻比陽光還燦爛,就想在這燦爛裡,安心而又慵懶地美美睡上一覺。

    如果你的話語是在耳邊,而不是電話裡,就更好了。

    一個明明是弟弟,卻像哥哥又像是父親的男人。

    這是她給他的第二個標籤。

    而後,一個意外的邀請。

    她踏上了一次奇幻之旅,過程很奇幻,結果更奇幻。

    回來後,微博上,儘是「佛光普照」和「球狀閃電」的新聞,熱度極高,都鬧翻天了,連她一些只關注時尚和美妝的友人,也關注著這樣的新聞。

    「哇!我要是在現場就好了,你說我臉上的這個小雀斑,是不是就沒有了?」

    她翻著微博,很多的現場和場外。

    然後離開電腦,她照著鏡子。這是返回後,她經常做的事情。

    呈現在鏡子裡的,是一副精緻的容顏,依稀是她,幾年前的樣子。可是翻過相冊,才發現,就算幾年前,她也沒有這樣美。

    二十七歲的女人的經歷。

    十七歲般的精緻。

    揉合在一起的,就是一張讓她自己看著,都會時不時就有點愣神的臉。

    但到了現在,這一點,卻不怎麼重要了。

    除了看臉,更多的時候,她會看自己的手,看著,感受著,然後整個人自然而然就沉靜下來了。

    彷彿時光就這樣在身邊靜止。

    通著電話,手機就擱在鋼琴邊,讓他聽一曲自己的演奏。

    她的演奏,他的曲子。

    《長白之春》,春夏秋冬四首中,她最喜歡的一首,當然其它的三首,她同樣很喜歡,喜歡得不得了,但最喜歡的,始終都還是這一首。

    「不錯,還可以,依稀有我幾分的水準了。」

    「你以前都說我彈得很好的!」

    「姑娘,我們要向前看。」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0:17
第558章 山上早晨
               
    第二天,鄭琴醒來的時候,時間很早,拿過手機看看,才四點多!

    但她卻沒有感到任何一點沒睡足的懶意。

    相反,神清氣爽!

    花香還是那麼沁人,但卻並不濃豔。打開帳篷門,還沒走出去,鄭琴一眼看到的,便是一隻像是白鶴一樣的鳥,在荷塘上空緩慢而又舒展地遨遊著。

    遠處,不時地混雜著一些不知名的鳥鳴。

    當真是,鳥語花香。

    附近的幾個帳篷門都是大開,許廣陵不在,兩位老爺子也不在,不知去哪了,他們也起得這麼早?

    倒是走動時,不遠處那些戰士中一位領頭的遙遙招呼了一聲:「琴姑娘早!」

    「錢大哥早!」鄭琴回應著。

    之前的奇幻旅程中,他們有認識。

    還沒洗漱的她落落大方,應該說,對自己現在的容貌,她自信到了都有點淡然的程度,「錢大哥,許廣陵呢?」

    錢紹友愣了一愣才意識到她說的是許先生,嗯,許廣陵。

    但在這裡沒有人這麼稱呼。

    他和弟兄們內部的稱呼都是許先生,甚至有的直接就是先生,極度地尊重著,就連自家老大,雖然稱呼著小許,但那種尊重卻也是顯然看得到的。

    倒是兩位老先生的稱呼不太一樣,章老先生一直稱著「拙言」,錢紹友一直沒見過其稱呼別的,倒是另一位老先生的稱呼有點變化,小許有,小子有,拙言也有。

    反正,不管他們這邊,還是兩位老先生那邊,沒有人稱呼許廣陵,廣陵都沒有。

    不過錢紹友現在的身手極為敏捷,一人單挑四位昔日的夥伴也毫不費力,前番唐浩王國華那幾個傢伙想給他一點教訓,結果被他揍得鼻青臉腫,當然他自己也鼻青臉腫就是。

    身手上的這種敏捷同樣表現在了神思上,愣神了不到半秒,甚至都可以說是零點一秒的樣子,錢紹友極順快地回答道:「許先生應該是在山頂呢。」

    「山頂?」鄭琴有點愣,抬頭看著遠處,那高入雲天並白雪皚皚的所在。

    「對啊,山頂,許先生每天都會去山頂上逛一圈。」錢紹友道。

    洗漱的時候,鄭琴還有點愣。

    一個神秘並且越來越神秘的人,這是她給許廣陵的第三個標籤。

    其實從之前的那趟旅程回來她就在想,許廣陵肯定不是高僧,不是佛法大師什麼的,那他會不會是中國神話傳說裡的「仙人」?不然,許多事根本就沒法解釋。

    而如果他是仙人,她……

    這個問題,沒法想。

    鄭琴有練琴的習慣,每天早晚都練,一般早上一小時,晚上一小時。

    鋼琴這裡也有,就在她那小帳篷邊上不遠的大帳篷裡,斯坦威的大三角,演奏級的專用鋼琴,和她用的某國產小三角,根本就是兩種東西。

    不說品質,就這龐然大物般的形體,就是一種震懾。

    當然,它不止大,更是貴,貴到離譜。她目前為止所有的積蓄加起來,都不夠買一架這樣的鋼琴!

    許廣陵昨天說有鋼琴讓她練習用,但她真沒想到會是一架這樣的鋼琴,見到的時候簡直都有一種窒息的感覺,太夢幻了,哪怕不彈,光是手指在琴鍵上拂過,都是滿滿的幸福。

    許廣陵這時不在,她的「花痴」屬性可以好好地滿足,一根根琴鍵地試過,點按過,甚至反覆來了好多遍「哆來咪發梭拉西哆」之後,才坐了下來,開始了專心地練習。

    還是那首《長白之春》。

    未幾,悠揚的琴聲,飄蕩在山腳。

    早飯有點晚,八點四十,都快九點了。

    五個人,許廣陵,兩位老爺子,她,還有那位具體不知道什麼身份的領導,許廣陵介紹說是大領導,讓她叫衛先生就行了,而這位衛先生卻是笑呵呵地說叫他衛哥就好。

    飯菜很簡單,就是一飯一菜還有一湯。

    藕片,藕孔中混著嫩豆腐,外邊沾裹上一層薄薄的麵粉之後下油鍋炸的。

    饅頭,不怎麼白,又很大,一切三塊,她估計一塊就夠了。

    還有清湯寡水的小青菜湯,沒有勾芡,就是小青菜放在開水裡煮的,上面連一點油星都沒有。

    但就是這簡單的三樣,卻讓包括她在內的桌上所有人,吃得快要把舌頭都給吞掉。

    小青菜湯太鮮了,但她明明沒看到他放味精什麼的,全程就是灑了一點點鹽。不止鮮,更是嫩,小勺子一般的小青菜,整片的,都沒有切,吃到嘴裡卻一點梗的感覺都沒有。

    嫩到都讓人甚至有點不忍心吃它。

    那油炸的藕片就更不用說了,外面脆脆的殼,裡面嫩嫩的豆腐,至於那藕片,則根本就沒法形容!彷彿一口下去,這世上所有好的美的滋味,全都聚集在了舌尖。

    哪怕一再提醒著自己要矜持點,但鄭琴還是一口氣地吃完了六大片藕盒,以及三分之二個饅頭。

    說是三分之二,但都抵得上外面的兩個饅頭了!

    就連並不是小碗,而是很大碗的一碗青菜湯,也讓她喝得幾乎一滴不剩。

    不過還好。

    她的表現並不突出。

    陳老爺子和那位衛先生,全都是狼吞虎嚥,吃得比她快多了也多多了,簡直都能說是窮形惡狀的,也就章老爺子稍微好一點,但一樣吃得很多。

    至於許廣陵這死人,她完全不比較的。

    之前的旅程中,就已經見過了!

    這一頓,他好像也就吃了兩個藕盒和一片饅頭?而且還是最小的邊上一片。這根本就是三歲小孩的量好不好,六歲小孩都比他吃得多!

    就從這飯量也知道,他是仙也好佛也好,反正不是人。

    至少不是正常人。

    飯後,鄭琴搶著想收拾碗筷,卻被許廣陵擺著手說不用,然後他手一揮,一大片像是一水缸那麼多的大水團飄了過來,直接在桌上轉起來。

    一滴都沒有灑到就站坐在桌邊的眾人身上。

    而一分鐘都沒有,不論是碗還是盤還是筷子還是桌子,全都乾乾淨淨,甚至,碗盤都已經疊了起來,筷子疊放在了碗上。

    鄭琴目瞪口呆。

    看兩位老爺子和衛先生,卻全都很淡然的表情,一點沒表現出意外。

    「小意思,你以後見多了,也就不奇怪了。」對面的那個人,更是淡然到要命地這般對她說道。

    其後,許廣陵和兩位老爺子以及衛先生不知道幹什麼去了,鄭琴一個人去了山腳散步消食,在那些桑樹邊、榆樹邊及荷塘邊轉著,沒多久,就聽到不遠處有汽車的聲音傳來。

    她轉頭望去的時候,看到汽車停了下來,而後,兩位很漂亮的姑娘從車上走了下來。

    嗯,一位只能說可愛。

    另一位……

    鄭琴目光凝住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0:17
第559章 見面,介紹
               
    漂亮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其身上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和她在京城認識的宋導的侄女宋薇有點像,但又不是很像。

    然後鄭薇看到兩女四周打量了一下之後,向她這裡走了過來。

    很快地,許廣陵也出現在山腳,大步地向著這邊走來,而讓鄭薇目光一直的是,那個看起來很可愛的小姑娘,看到許廣陵出現後,直接就撲了過去,像個樹懶一般地掛在他身上。

    「許哥哥,我好想你哦!」

    許廣陵伸手抓著她的耳朵把她抓離自己身體,「阿梨小姐,站好了,不要蹭我!」

    隨後他向這邊走來,「鄭姐,伊藤小姐,我給你們介紹下。」

    鄭薇以前從來都沒覺得「鄭姐」這個稱呼像現在這般地刺耳,不過,伊藤小姐?

    日本的嗎?

    接下來聽介紹,果然是。

    「伊藤真桐小姐,日本伊藤商會主事,醫藥和化妝品行業的專家。」

    「鄭薇小姐,我的朋友。」

    兩女互相握手,互相打量,互相說著幸會。

    「許君,您才是專家,我的那一點點瞭解,哪敢在你面前提起呢。」伊藤真桐淺笑著,然後對鄭薇道:「薇姐,你是許君的朋友嗎?很好的那種?那你能不能幫我說說話,我一直都想讓許君接受我們的投資呢!」

    很好的那種?

    算是嗎?

    鄭薇目光下意識地看向許廣陵,不過也只是飛快而又狀如隨意般地瞥了一眼,然後就對伊藤真桐道:「伊藤……真桐小姐,我其實和許廣陵也不是很熟,他的事情,我肯定是……」

    還沒等她說完,就聽到不遠處一陣哇哇的大叫。

    「哇,好大的蓮花啊!」

    「哇,怎麼這麼香的啊!許哥哥,我要在你這裡不走了,我要一個荷葉枕,還要一個荷花枕!」

    「不行,我還要泡荷花澡!」

    鄭薇和伊藤真桐的目光都移了過去,許廣陵的也是。

    隨後三人也向著那邊走去。

    「阿梨小姐,這裡可不是北海道,沒有那麼多的溫泉讓你泡。」許廣陵說著,「冷泉倒是有,但你的小身板肯定不能泡,一泡就要感冒的。」

    「許哥哥,你不是神醫嗎?」伊藤真梨嘟嘴。

    「神醫也不能讓你不感冒。」

    伊藤真桐目光打量著荷塘,然後問許廣陵:「許君,這就是你說的,要給鄭小姐用來做化妝品的花?」

    「對。」許廣陵點頭,「如果還有其它的需要,也可以。」

    「許君,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您更憐香惜玉的人嗎?」伊藤真桐說著,然後轉向鄭薇,「薇姐,我真的好羨慕你呢。」

    鄭薇都不知道這事呢。

    這時,聽著伊藤真桐的話,她不自覺地笑意上臉,也朝許廣陵投過一個詢問的目光。

    許廣陵伸出手來,在就靠近身邊的荷葉叢中摘了一朵帶長柄的荷花遞給伊藤真桐,又分別摘了一朵給鄭薇和伊藤真梨,最後就連他自己的手上都拿了一朵。

    「伊藤小姐,我對化妝品沒有什麼瞭解,你能不能給我簡單介紹下?」許廣陵問道。

    鄭薇集中精神地聽著。

    「許君,化妝品的種類很多,我就從最複雜的護膚類開始說起吧。」伊藤真桐道。

    許廣陵點了點頭。

    「其實,健康就是最好的調節,像鄭小姐這樣的肌膚,我相信,是沒有任何護膚品可以護養出來的。」伊藤真桐說道,「早期,人們用各種酸、各種激素類物質,來達到淡斑、美白等效果。」

    「它們確實有效果,而且還比較明顯,但卻嚴重破壞了臉部肌膚的環境,長久來說,會讓肌膚變得非常糟糕,並加快老化。」

    「這樣的配方,目前,還在一些二三線的品牌以及作坊式的生產中殘留著,但卻已經漸漸地退出了大牌的選擇。」

    「其實從當前來看,基本上所有的化妝品,包括護品類,配方都是透明的,至少對我們伊藤家這樣的生產者來說,是透明的。」伊藤真桐既不高傲也無做作地淡淡說著,「而哪怕最複雜的配方,其實也很簡單,比醫藥產品,要簡單得太多太多了。」

    「就比如說,所有的護膚品,其中最大也是最主要的成分,水。」

    許廣陵點頭。

    「如果只是水,擦在臉上很快就會幹了,所以需要將水鎖住,讓它不那麼快地散發,又或者與水配合著使用。」

    「比如甘油,就是使用量最廣泛的保濕補水成分,它也廣泛地被添加於市面上絕大多數的護膚品中。」

    這次是鄭琴點頭,帶著恍悟性質地。

    她對這個也不懂,但以前購買挑選的時候,經常也看一看裡面的成分,雖然看不出來什麼。

    水、甘油。

    她經常看到的幾個字,熟到不能再熟。

    「除了甘油之外,就是透明質酸鈉、山梨醣醇、丙二醇丁二醇等,其實,這也是絕大多數護膚品中的主要有效成分。」

    「保濕之外,會有一些護膚品也添加美白成分,使用最廣泛的,也就是vc及其衍生物了,其次就是煙酰胺等。」

    「還有一些護膚品,會添加蘆薈成分,庫拉索蘆薈,並以此為主打,也有一些添加仙人掌、菊花等天然草本提取物。」說到這裡,伊藤真桐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這些成分,從成分本身來說,都是有效的,但其實絕大多數的護膚品中,真正有效物的添加量都很小,更近於象徵性質。」

    許廣陵點了點頭。

    「最後就是防腐劑、香精等添加物了,不少產品會在香精上用心思,但這其實,對肌膚基本沒有任何用處,討好的是鼻子。不過事實是,很多人會因為香精,而評價一個護膚品的好壞,並以此作為是否一直使用它的標準。」

    許廣陵還是點頭。

    「所以事實上,對稍微有點檔次的生產商來說,化妝品,是一個基本不存在任何技術含量的產業,其所有的技術類研發,也大多表現在使用體驗以及不同使用地區的成分調整上。」

    「不論是頂級的,還是一二三級的生產商,最大的投入,還是用在品牌的推廣和維護上。」

    「花在這一項的成本,基本上是總成本的百分之八十以上,然後就是研發和生產環節,而至於產品本身的成本……」說到這裡,伊藤真桐頓了頓,「就算是頂級的,一件,售價千元、萬元以上的,其成本,一般也不會超過十元。」

    「而更多的,市面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護膚品,其成本,從上游環節論,不會比一瓶最廉價的礦泉水貴多少,更多的成本,反而是花在盛裝瓶和包裝盒上。」

    鄭琴聽得目瞪口呆。

    「暴利啊!」許廣陵微微感嘆道。

    「對握有品牌的生產商來說,是這樣的。」伊藤真桐道,「但其實,正因為利潤很大,所以中下游的競爭和廝殺,非常之慘烈,然後牽連到,哪怕上游,也要花費大量的額外投入,來用在市場佔有上。」

    「中下游,因為不佔據品牌優勢,再加上生產和銷售等環節的分攤,其實利潤雖然還是可觀,但已經算不上暴利了。如果經營不善,推廣不力,隨時破產,也是極常見的事。」

    許廣陵再次點頭,「強者如日月當空,蠶食天下,弱者如繁星點點,分攤著剩下的市場。」

    「是這樣的。」伊藤真桐輕點著頭。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0:17
第560章 百花綻放,水面下的情景
               
    「中國的化妝品市場,伊藤小姐,你有所瞭解不?」許廣陵問道。

    雖然是這麼問著,但許廣陵卻是知道,伊藤真桐必然是有所瞭解的。

    就如之前在日本,伊藤真桐給他介紹著整個世界上的中醫藥行業狀態一樣,那真的是,瞭如指掌。而現在,對他們家族有所涉入的化妝品市場,必然也是一樣的瞭解。

    其中的原因麼,就一句話,他不瞭解伊藤真桐,但他瞭解開竅,知道天生頂竅大開的人,應該會是什麼樣子。

    果然,伊藤真桐道:「許君,當前,從化妝品的國際市場來看,是法國、美國和日本三分天下,類似於中國三國魏晉南北朝時期的魏蜀吳三國對峙。」

    「日本如吳,佔據地利之勢,固守一方,在日本和亞洲市場上,擁有其它兩國無法比擬的優勢。」

    「美國如魏,依憑最為雄厚的國家實力和綜合化工能力,哪怕上下集體平庸,也足以開闢出一個廣大的市場。在這個資本和硬實力橫掃一切的時代,它也是最具成長性的。」

    「法國部分地如蜀,一方面,以先行之利,握有強大和豐富的研發優勢及品牌優勢,有點類似於擁有諸葛亮的蜀國,另一方面,隨著全球經濟中心的偏移和文化多元性的崛起,法國的化妝品市場,也面臨著市場選擇率,越來越面對嚴峻考驗的問題,未來不排除有一天,它會成為後諸葛時代的蜀國。」

    所謂後諸葛時代,就是諸葛亮已經不在了的時代。

    許廣陵點了點頭。

    「中國的化妝品市場,從當前來看,也正是這魏蜀吳三國的爭奪。」

    「法國的歐萊雅,美國的雅詩蘭黛,日本的資生堂,以它們為代表的三國品牌,佔據著中國大約80%左右的市場。」

    「中國本土的實力,一些知名品牌,佔據著10%左右的市場。」

    「而在這之下,大約數百名的中國中小品牌,以數以千計的代工場和數以萬計的作坊生產的形式,爭奪著剩下的10%左右的市場。」

    聽到這裡,鄭琴驚訝出聲。

    「中國本土的佔有率,這麼少?」

    「還有那些小品牌,這麼慘的嗎?」

    伊藤真桐微微笑著,「琴姐,其實它們並不慘的,雖然從數據來看,它們之間的競爭很激烈,但化妝品市場,是僅次於保健品市場的暴利行業,並且,在中國,也正處於快速發展的階段。」

    「所以,總的來說,依然還是有利可圖的。」

    許廣陵沉吟著,半晌後,問道:「伊藤小姐,中國本土品牌的佔有率,為什麼會這麼低?」

    「許君,一方面,是後起之故。」伊藤真桐說著,「就如伊藤家族,到了我的時候,才開始進入化妝品市場,因此,雖然憑藉伊藤家族在醫藥研發上的強大實力優勢,讓化妝品才一推出,就廣受用戶的好評,但直到去年,也才佔據了日本僅僅1%左右的市場,而如資生堂,它一家,就佔據了差不多四分之一。」

    「1%已經相當不錯了。」許廣陵道。

    伊藤真桐現在才多大?

    「我相信在伊藤小姐的領導下,它會漸漸地向著10%以至更多進軍的。我對伊藤小姐的才華,絕對認可。」

    「許君,過獎了!」伊藤真桐淺淺一禮,帶著開心和笑意地接受了許廣陵的誇獎,「但是後起而追,真的是太難了,中國的化妝品牌,也面臨著這樣的困境。」

    「如果那些深入人心的大品牌不犯大錯,如果化妝品行業沒有什麼突破性的技術亮點,先行優勢實在太過巨大,很難被打破。」

    「在日本,資生堂,最早將『美白』這個概念帶入化妝品,後來,芳珂,又將『無添加』這個概念帶入化妝品,這兩個概念的引入,都對它們的市場開拓,起到了根本性和決定性的作用。」

    「就如中國國內知名品牌佰草集,一直主打『本草』的概念,使得其在國外雖然知名度無法和那些大牌相比,但也算是成為了一個能夠走出中國的,被國外初步認可的品牌。」

    「當下,從整個國際來看,『全天然』,都是一個亮點,但這張牌所有人都在打,所以亮點也就不是什麼亮點了。」

    「想找到後續的概念突破,很困難。」

    許廣陵點頭。

    「目前,天然和健康這兩個大的概念,越來越深入人心,人們開始注重起『自內而外的美麗』,在這種推動下,保健品和化妝品,有漸漸融合的趨勢,一些品牌也正在主打『口服化妝品』的概念,如口服vc、口服膠原蛋白等,強調內和外的共同美化。」

    「我也正在試圖,把家族的化妝品事業部,向這個方向傾斜。」

    「但這是一個新興的領域,還需要很多的開拓和探索。前景是美好的,市場也是很廣闊的,但當前,還處於過程的曲折之中。」

    許廣陵點頭。

    而說到這裡,伊藤真桐目注許廣陵:「許君,說到這裡,您就該知道,您的存在,對於伊藤家族來說,是一種什麼樣的意義了。」

    「如果能得到您的指點和提攜,伊藤家族不是如虎添翼,而是現實裝上翅膀,向著夢想的方向飛翔。」

    許廣陵微笑著,沒有表態。

    伊藤真桐楚楚可憐狀地輕嘆一聲,眉頭微皺。

    這是表演,是伊藤真桐對許廣陵心照不宣的表演,不過這表演是一展即收,隨即,伊藤真桐正容道:「後發劣勢,是一個原因。中國本土化妝品牌步履維艱的另一個原因,是中國國內化工體系的孱弱。」

    「虎頭、豹腰、蛇尾,這三個詞語可以用來形容中國化工體系在低、中、高三個層次上的實力。」

    「絕大多數原材料依賴國外提供,是中國當前化妝品行業的現狀,這一現狀的改變,需要依賴整個化工體系的發展,在較短的時間內,可以不作考慮。」

    許廣陵點頭。

    情況比他想像的,既簡單,又複雜。

    起初他只是因為這裡的許多花可惜了,而且日後還會有越來越多的花無所用,除了被蜜蜂採蜜之外,就只能是任其浪費了,然後鄭琴電話裡抱怨著。

    因為「太美麗」,街都不敢上了,甚至商演廣告等過程中,也遇到了一些不是麻煩的麻煩。

    這些麻煩算是他帶來的,包括最初拍攝電影的意見。

    所以許廣陵乾脆讓她過來,和這些「花」打交道,讓她的生活另外多一個選擇。至於讓伊藤真桐過來,就純粹是諮詢了。

    而這個諮詢,也諮詢對了。

    想著國內化妝品低端市場的競爭情況,雖然伊藤真桐沒說,但其實也不需要說。——其中的混亂和無序,是可以想見。

    如果讓鄭琴涉入……

    許廣陵沉吟著,漸漸有了大概的思路。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0:17
第561章 蒲公英
               
    「我想設立一個化妝品公司,研發三個檔次的產品,分別以天鳳、錦瑟和真梨為代號,伊藤小姐,你意下如何?」許廣陵緩緩說道。

    聽到這個代號,伊藤真桐心中驚喜,難以自抑,強壓著心中的情緒,問道:「許君,您的意思是?」

    而伊藤真梨則直接就蹦了起來,然後拉起許廣陵的手,道:「許哥哥,真梨是我嗎?」

    「不是,我就是隨便取一個名字。」許廣陵笑著,然後指著面前荷塘,對伊藤真桐道:「我提供這些花瓣,其它的,你來解決,包括原料、研發、生產以及銷售,有沒有問題?」

    這看去是完全不平等的也是似乎毫無誠意的合作。

    但伊藤真桐卻是喜笑顏開,深深一躬,然後道:「感謝許君對我和伊藤家族的信任!我和伊藤家族,也必不負許君的這番信任!」

    「對伊藤家族,我並不瞭解,也談不上任何信任。我信任的,只是伊藤小姐你。」許廣陵微笑道,「伊藤小姐,關於利潤的分配……」

    「許君,您的信任,就是最大的給予。我和伊藤家族,可以不需要任何的利潤。事實上,就算如此,伊藤家族也可以借助您的榮光,完成不可限量的成長和騰飛。」

    「我都無法想像,產品問世後,會引發多大的轟動和瘋狂。而作為產品的參予者,伊藤家族能從中獲得的好處,太多太多了!」

    伊藤真桐正容說道。

    「那麼,作這樣的分配吧。」許廣陵沉吟著,「產品的全部淨利潤,伊藤家族獲得其中的兩成,鄭琴小姐作為中國區的代言人和主持者,獲得其中的一成。剩下的七成,則匯入蒲公英基金。」

    「啊?」鄭琴愕然道。

    「蒲公英基金?」伊藤真桐道,「許君,有很多的蒲公英基金,您指的是?」

    「我自己的。」許廣陵道,「今天之後,我會成立一個蒲公英集團,下設蒲公英基金,旨在發展中國和全球的公益事業,當然,第一步,從中國開始。」

    「許君,要不了多久,那就會是相當龐大的一個數目……」伊藤真桐說著。

    「再龐大,能比得上這個嗎?」許廣陵笑著。

    在他手中,之前折下的那朵半綻的荷花,就在伊藤真桐姐妹和鄭琴的眼中,在她們眼睜睜的注視下,花瓣,一瓣一瓣地向外舒展著,沒一會兒,就完成了全部的綻放。

    更加濃郁了不知多少倍的清香,從整朵花瓣上,冉冉散發了出來,讓在場幾人,簡直心神俱醉。

    「許君……」極度的驚訝之後,伊藤真桐目光迷離。

    伊藤真梨則完全就是星星眼,兩眼盯著許廣陵手中的花瓣,一眨不眨,小臉也向著那花瓣越湊越近,湊到都快要靠上去的時候,她的兩眼閉了起來,然後身子就凝固成一個小拱形,不動了,只有鼻翼在緩慢而悠長地翕動著。

    鄭琴的表現,也好不了多少。

    而看到這情形,許廣陵瞬間意識到,他可能做了一件錯事。

    他手中,哪怕持的是一片葉子,也比當下的這情況要好得多。

    而此刻,他則只能是搖了搖手中的花束,讓花瓣片片落地,然後再次指著身前的荷塘對伊藤真桐道:「這些東西,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這世間的,至少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時代。」

    「我有幸得之於天,然後將其用之於人,本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就如這山間的花開花落一樣,無關美德,也無關道德,只是自然。」

    伊藤真桐垂下雙眸,掩飾著心中悸動。

    鄭琴則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花束,神思若有不屬,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倒是伊藤真梨,此時,睜開了眼睛,然後就是嚷嚷著:「哇,許哥哥,花瓣怎麼都落了!」然後她蹲下身來,像是小孩子看螞蟻一般地,觀察起了那些花瓣。

    伊藤真桐姐妹在無名山上盤桓了兩天。

    在這兩天的時間裡,許廣陵從伊藤真桐處進一步瞭解了全球的醫藥行業、中醫藥行業、保健品行業以及化妝品行業的現狀。

    兩天後,伊藤真桐返回日本,籌備雙方的合作事宜。

    伊藤真梨想賴在這裡不想走,被許廣陵趕回去了,倒是讓她帶了不少的「土特產」回去,包括荷葉、荷花、蓮子、蓮藕還有荸薺菱角等,把大越野車的後備箱裝了滿滿的一下。

    這兩天的時間裡,許廣陵和鄭琴也是進行了一些交談。

    「小弟,我都沒有答應給你作代言呢。還有,你又不是我的什麼人,憑什麼安排我的人生?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你不是叫我小弟麼?弟弟給姐姐謀一點小福利,不是很正常的事麼?至於這個事,你完全可以當作一個業餘愛好,抽些零碎時間,做做看,之後如果發現不喜歡,那不做就行了。」

    「伊藤真桐小姐比我漂亮多了,你乾脆讓她作代言就好了,找我幹什麼,我就是個丑姑娘,又醜,年齡又大,又不懂文化,也沒有才能。」

    「你又怎麼是醜姑娘了?就算西施看到你,也會不再捧心,而會改為兩手捂臉的。」

    「你就是胡說八道。再說,就算是真的,那也是現在的我,不是以前的我。以前的我,就是個丑姑娘。」

    「那不止是現在的你,也是以後的你。女人只要活出健康,活出自我,美麗是沒有止境的,不論是四十歲五十歲,還是六十七十八十歲。」

    「小弟,你不要說話,讓我抱抱。」

    許廣陵就站著不動,讓她抱了一下。

    「做得不好,你不許怪我,更不准笑我。」

    「做得不好才好,才正合我意。你真要做得太好了,說不定我還會後悔呢,一想到這麼好的姑娘,又漂亮,又美麗,又懂音樂,蘭質蕙心,居然還又有才能,將來被別的男人娶了,我會很痛心啊。你要知道,男人都是很自私的,我也不免。」

    「那你就要了我唄!」

    「我是要飛昇成仙的啊。姑娘,我帶不走你。」

    許廣陵滿面誠懇。

    鄭琴卻是將信將疑。

    她把許廣陵從頭到腳地看了又看,然後道:「小弟,真的有飛昇這種事嗎?」

    許廣陵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青華寶篆中,目前,他瞭解了二十四便宜法,嗯,二十四之四,瞭解了九成法,九之一,在不瞭解三聖法之前,他真不知道這個世界究竟有多大。

    儘管,就從當下而言,展現在他面前的世界,便已經是很大很大。

    鄭琴也並不需要他的回答,問了那話之後,她緊接著便是問道:「那你可以教我修仙嗎?像你一樣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10:17
第562章 人不留人山留人
               
    談話之後,兩人的關係變得有點微妙。

    情侶肯定不是,要說單純的「姐弟」麼,那肯定也同樣不是,但說「戀人未滿」什麼的,同樣也沒到這個程度。

    但不管是什麼性質,倒是因為問題挑明,兩人相處之時比以前要更自然一些。

    鄭琴也就「理所當然」地賴在山上不回去了。

    倒不是姑娘沒有矜持,太留戀著許廣陵,真不是這回事。而是這山中,環境實在太好。

    許廣陵精心尋找並打造的環境,雖然總體的工程才剛剛開始,而且還是處於實踐之中,弄不好現在的這些種植以後都要被推翻重來,但那是許廣陵的事。

    許廣陵而外,在其他所有人看來,現在的這無名山,都無異於仙境。

    兩位老人是這麼認為的,大佬是這麼認為的,錢紹友幾人包括山腳那些逐日輪換的戰士們,是這麼認為的,鄭琴也是這麼認為的。

    伊藤真梨嚷嚷著不想走,也是基於同樣的原因,而且,由於身體的緣故,這地方對她來說是真的「福地」。

    再加上其天生頂竅大開,感應相當之靈敏,所以才離開沒多久,就頻繁地給許廣陵打騷擾電話,從以前的一週一次多到了現在一天一次的程度,要回到這裡來住。

    伊藤真桐沒說什麼,但從她放任其妹這般地打電話,其自身態度,也是不言而自明。

    所以的所以,鄭琴留在山上的行為,用一句話來說就是,「我留在你這裡,與你無關。」

    人不留人山留人。

    許廣陵自然是表示歡迎。

    睡,不差她的那一點地方,就連錢紹友及他的那些弟兄都在山腳較遠的地方搭了不少的帳篷呢。

    吃,更不缺她的那一點,大貓有時都吃得比她多。

    不過這隻貓被許廣陵養得有點野,本來麼,他就是當成山大貓來養,所以除了許廣陵之外,大貓誰也不理,就連兩位老人都不例外,就更不用說鄭琴了。

    在許廣陵身邊繞指柔的這隻貓,離了他的身邊,就是真正的山大貓,甚至真正的山大貓遇到它,估計都會有點怵。

    許廣陵也是隨著它。

    或許是從小就被他用二氣沐浴著長大,大貓很聰明。

    雖然普通的貓就很知人性,但大貓要超出太多了,而很早之前,當它表現出足夠的聰明的時候,許廣陵就比較注意和它的溝通了,除了偶爾必須的教導和教訓,其它大多數時候,他都是以一種相當平等的態度來對待這個小傢伙。

    說是山中潛修,但許廣陵的日程安排得滿滿的。

    一天六次,對草木的觀察、記錄和分析;聖賢書、農書、道藏,還有新增的數學類書的閱讀和思考;和兩位老人每天固定不變的對話,在身心、醫學、武學等各個方面,互為師友,互相學習。

    以及每間隔一天,陳老先生給他上一次課,以時代為線,以數學為綱,以文明的發展為軸,帶著他以一個全新的視角,認識這個世界。

    就如當初章老先生,讓他通過聖賢的視角,來認識這個世界一樣,而且這樣的學習,直到現在也還在繼續。

    揣摩、玩味著那些聖賢之書,許廣陵也便如同與那些聖賢相對,進行著跨越時空的每天一次的對話。——那對話一如許廣陵和兩位老人。

    除了這些之外,每個夜晚,許廣陵都在星月之下,進入一種深沉的冥想之境。

    感知和意識好像散入這片天地之間,心神毫無波動,意識亦毫無所用,但偏偏,清晰如縷地映照著周邊的一切。

    天上灑落在這片山間的無窮星光。

    大地山川之氣,和草木之氣,那如紗如霧一般的絲絲縷縷動態。

    地上很多草木,根須枝葉,那一點點的舒展,以及葉片在夜風中的翻拂。

    這些等等,俱皆映照在許廣陵的心神之中。

    但也只是映照。

    就像樹影倒映在水面,樹影搖搖,而水面澄平如靜,絲毫不會為這樹影的招搖而有所動。

    哪怕許廣陵自身,也無法準確地描述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

    而心神和意識之外,已經成就的命竅,會在他進入冥想之後,自行自發地微微振動著,帶動著整個身體的氣血及細微之處,作著無微不至的調整。

    而後,當身心臻至最佳的狀態時,命竅進入蟄伏狀態,許廣陵的整個身心,亦跟著進入某種蟄伏狀態。

    如此這般,一天二十四小時,可謂滿滿噹噹。

    用來和鄭琴交流的時間,並不多,甚至別說交流了,就連兩人在一起的時間,也並不比許廣陵和兩位老人在一起的時間多。

    鄭琴卻是自得其樂的。

    她在這山中的生活,並不太多需要許廣陵的參予。

    讓錢紹友等一些人,送她到山外採買,包括筆記本,以及更多的生活用品等,然後她每天,練練琴,在微博上和一些粉絲互動,采荷葉和荷花晾曬,準備做枕頭,嗯,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受伊藤真梨的影響。

    然後,就是跟隨章老先生研製茶葉,搭個下手,又或者跟隨陳老先生釀釀酒,搬個小罈子什麼的。

    惹得兩位老人居然都給許廣陵說,這女孩不錯。

    兩位老人的評價,肯定不是因為她的這慇勤,而更多的,是兩雙飽經世事的慧眼,從她的日常所有行為中,看到了更多的東西,然後作出了整體上的較為正面的評價。

    而其實,於許廣陵而言,事情從開始到現在,都很簡單。——這位姑娘的身上,有那麼一點,母親的影子。

    所以讓他不自覺地產生了一點移情的行為。

    不多,就一點。

    但就這一點,已經足以讓許廣陵在接觸後,對她保持著好感了,也可以說,這好感,無關男女,無關愛情。

    至於教鄭琴「學修仙」這事,許廣陵暫時還只是教了她一個小法門,和教給大佬及錢紹友的是一樣的,就是讓其通過右手心竅,調和身體,以及培養某種感覺和狀態。

    更進一步的,許廣陵卻還在審慎著。

    他是一個特例。

    當初的際遇,究竟給他帶來了哪些改變,許廣陵並不清楚,但他卻無比地清楚一件事,那也是從兩位老人身上得到的。

    這條路,太漫長,太遙遠,太艱難。

    章老是天才。

    陳老是天才。

    兩人是絕絕對對的不折不扣的天才,這一點毫無疑問,是不知道多少人中才能出一個的那種。

    鄭琴和他們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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