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大國重工 作者:齊橙(已完成)

 
mk2258 2016-10-17 21:14:3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21 846041
ikller 發表於 2016-12-31 21:10
第一百六十章 我的泰山是神級修理工

    永新胡同位於西城,從胡同裏出來便是京城的二環路,但胡同裏卻比較冷清,有點鬧中取靜的意思。羅翔飛指揮著馮嘯辰把車開進胡同,來到一個小院子跟前。馮嘯辰按了按喇叭,便有人跑出來打開了院門,讓馮嘯辰把車開了進去,停在院子的一角。

    院子不算很大,東西北三個方向各有一排平房,南邊是院門,院門兩側還各有一個小房間,看來有點像四合院的格局,隻是規模略大一些。院子中間是一片平地,鋪著水泥,有幾個露著土的地方種著七八棵樹,樹下有可以停車的地方,還有兩張乒乓球台子,一看就是那種比較標準的單位用房。

    據羅翔飛介紹,這個院子曾經是經委下屬的一個單位的所在,後來這個單位撤銷了,院子便空了出來,現在正好轉給重裝辦使用。這個院子裏,領導辦公室、會議室、處室辦公室、財務室、庫房以及水房、衛生間等都是現成的,辦公家具也很齊全,隻是稍微有些破舊了。

    羅翔飛他們到達的時候,劉燕萍正帶著剛組建起來的行政處的一幹人馬在打掃衛生。地上、牆上都能看到一些水跡,院子中間還堆了兩堆垃圾,裏麵有陳腐的樹葉、發黃的紙張以及一些石灰塊等等。

    “羅主任來了?小馮處長也來了?嘖嘖嘖,原來小馮還會開車呢,真看不出來。”劉燕萍迎上前來,笑嗬嗬地向他們打著招呼。

    她沒有像平日那樣穿著漂亮的衣服,而是換了一身舊工裝,也不知道是從哪個單位順來的,頭上還戴著一頂有帽簷的工作帽,估計是怕灰塵落到頭發上不好清理。她的臉上沾了一些髒東西,額頭上還殘留著汗漬,顯然是剛剛身先士卒地幹了不少活。在冶金局的時候,馮嘯辰很少看到劉燕萍這副模樣,現在才知道這位平日裏看起來乍乍呼呼,隻會圍著領導轉的中年婦女原來也有吃苦耐勞的一麵,也難怪羅翔飛會把她帶到新單位來。

    “劉主任辛苦了。”馮嘯辰喊著她的舊頭銜。按照新頭銜,她應當被稱為劉處長了,雖然級別是一樣的,但主任這個稱呼總讓人有些不明覺厲的高大感。

    “小劉辛苦了。”羅翔飛也笑著問候道,對劉燕萍的這種表現,他還是挺滿意的。

    劉燕萍嘻嘻笑著,說道:“不辛苦,當初咱們冶金局剛搬家的時候,我們不也是這樣幹過來的嗎,那時候羅主任還親自帶著我們收拾屋子呢。

    對了,羅主任,我給您介紹一下,這是小鄭,鄭語馨,委裏鄭主任家的丫頭,挺能幹的,歌唱得也好聽,剛才一邊幹活還一邊給我們唱呢;這是小宋,宋文華,大學生,是機械部推薦過來的,聽說筆頭子特別利索,以後咱們辦公室的稿子就有人寫了;這是談會計,談泓瑋,財政部派過來的,擔任咱們的會計;這是小王,王雪,委裏財會處的,您也認識是吧?她還是當出納。還有老薛,喂,老薛,羅主任來了,你還不下來!”

    她每介紹完一個,就有一個人過來向羅翔飛和馮嘯辰笑著點頭招呼,等她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卻是把頭抬起來,衝著屋頂上喊的。

    “來了來了!”

    屋頂上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緊接著,一個穿著工作服、50歲上下的男子從屋頂探出頭來,笑嗬嗬地對著下麵的羅翔飛招了招手,喊道:“羅主任,我老薛又來給你當兵了。”

    “哈哈,老薛還是不減當年勇啊,怎麼都爬到房上去了?”羅翔飛笑著向屋頂上那人招呼道,看起來與此人頗為熟悉。

    劉燕萍見馮嘯辰一臉茫然的樣子,便小聲地向他介紹開了:

    屋頂上這人,名叫薛暮蒼,今年正好是50歲,是個工人出身。早在60年代初,他就因為能幹而被下去視察工作的經委領導看中,從下麵的工廠提上來,到經委辦公廳的後勤處當了一名保管員。他為人忠厚,卻並不木訥,別人有什麼困難的時候,他都是任勞任怨地去幫忙,因此在經委內外都有極好的人緣。

    他文化程度不高,但極具悟性,不管什麼新的辦公設備,他擺弄幾下就能熟悉操作。他最著名的一點就是他是一名神級修理工,無論是電器、家具,還是房屋、水管,就沒有他不會修的東西。據說在下放的時候,幹校的拖拉機壞了,請附近農機站的技術員來修都沒有修好,他用兩根自行車輻條加上一包傷濕止疼膏就給搗估好了,弄得其他部委的下放幹部都知道了他的大名。

    這一回,羅翔飛專門從經委把他請過來,擔任行政處的副處長,實則就是整個重裝辦的大管家了。薛暮蒼過去也與羅翔飛搭過班子,聽到招呼馬上就來了。

    說話間,薛暮蒼已經順著梯子下來了,他走到羅翔飛麵前,笑著解釋道:“這些屋子閑得太久了,有點漏雨,現在不趕緊修修,等到七八月份一下雨,屋裏就可以養魚了。”

    羅翔飛向他伸出一隻手,要與他握手。薛暮蒼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手上很髒。羅翔飛也沒強求,收回手去,對薛暮蒼說道:“老薛,我請你過來,可不是讓你來當勤雜工的。你現在也一把歲數了,這種上房的事情,以後得交給年輕人幹。”

    “哈哈,沒事,上個房梁而已,我還沒老到這個程度呢。”薛暮蒼道,他用手一指行政處的眾人,說道:“你看看,劉處長,小鄭,小王,都是女同誌;談會計歲數也不算小了,其實都該叫老談了;剩下就是小宋……”

    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宋文華趕緊上前,做著自我檢討:“羅主任,我檢討。我過去在家裏隻幹過農活,泥瓦工幹不好。剛才我也上去了,可惜隻能給薛處長添亂,後來薛處長就把我趕下來了。”

    薛暮蒼擺擺手道:“添亂倒說不上,不過你是真的不會幹這種活。這也難怪,劉處長說你是個筆杆子,寫文章是一把好手,那就不能幹這種粗活,這叫術業有專攻。”

    “不是,我是……”宋文華支吾著,不知道該如何說才好了。他是農家出身,因為能寫點文章,被所在公社的領導看中,調去當了秘書,後來又由公社推薦上了大學,是個工農兵大學生。畢業之後,他被分配到機械部工作,這一回被派到重裝辦來擔任文書工作。

    宋文華擅長於寫稿子,但並不擅長於說話,膽子也比較小。新到一個單位,就鬧出這種副處長在房頂上幹活,自己卻在下麵呆著的事情,還被主管的副主任抓了個現行,這讓他好不慌張,生怕在領導麵前落下個壞印象。

    羅翔飛卻沒在意,他拍拍宋文華的肩膀,說道:“各有所長,幹不了也正常。不過你的身子骨也太弱了一點,以後除了寫材料之外,還得多幹點體力活,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

    “是是,謝謝羅主任的勉勵。”宋文華連聲應道,心裏算是稍稍安定了一些。

    馮嘯辰笑著上前,對薛暮蒼說道:“薛處長,以後有這種事情,您就叫上我一份吧。我當過知青,修房這種活也幹過,不過肯定不如您水平高而已。”

    “好說好說。”薛暮蒼笑道,“你是咱們辦的司機吧,叫什麼名字啊?看你挺年輕的,今年有20沒有?”

    他剛才在屋頂上看到馮嘯辰開車載羅翔飛進來,便有些先入為主了。那年代還不時興幹部自己開車,能開車的人必定就是司機,而司機則應當歸行政處管。他在心裏還納悶呢,劉燕萍介紹行政處人員的時候,好像沒說有這位小司機啊。

    劉燕萍見薛暮蒼擺了烏龍,連忙上前介紹,道:“老薛,你這可看走眼了,他是咱們綜合處的副處長,馮嘯辰,小馮。原來也在我們冶金局工作的。”

    “你就是馮嘯辰?”薛暮蒼的眼睛瞪得老大,也顧不上手髒不髒,一把就攥住了馮嘯辰的手,臉上的表情既是興奮,又帶著幾分崇拜:“哎呀,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原來你就是大家說的那個小馮啊。你看看,我真是老糊塗了。也難怪,我光聽人說冶金局有個馮嘯辰,可沒想到有這麼年輕呢!”

    “薛處長太客氣了,我算什麼泰山,您才是泰山呢。”馮嘯辰不明就裏,一邊和薛暮蒼握著手,一邊笑著謙虛道。

    薛暮蒼熱情不減,拉著馮嘯辰的手一點都不鬆開,嘴裏說道:“你還不知道吧,就是因為你,我家那個丫頭才不用天天在家裏蹲著了。就這幾天,她隻要一回家,就是念叨你的名字。聽說你也要來重裝辦,我老伴還跟我說,啥時候請你到家去吃頓飯呢。”

    “呃……”馮嘯辰傻眼了。這是什麼節奏,你家丫頭不在家裏呆了,還天天念叨我的名字,我啥時候有這麼一個腦殘粉了?

    旁邊的眾人也都被薛暮蒼的話給說懵了,聯想到馮嘯辰剛才說薛暮蒼是他的什麼泰山,大家都把狐疑的目光投在了這兩個人的身上。

    老薛這是在相女婿嗎?什麼情節這麼狗血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 08:22
第一百六十一章 新的班子

    “嗨!你們想啥呢!”

    薛暮蒼從眾人的目光中悟到自己說話出了紕漏,不禁惱火地斥了一聲,隨即解釋道:

    “我是說,馮處長出的那個主意,讓咱們經委成立一個經緯企業谘詢公司,把咱們委裏的子弟都安置進去了,我家小琴才不用再在家裏呆著了。他們現在天天都在上課培訓,用的教材就是馮處長編的。我也看過,編得確實好,我也在企業幹過幾年,覺得上麵寫的那些措施真的很有用,馮處長絕對是有大才能的人。”

    “你瞧你老薛,說話說一半,我們還以為……”劉燕萍沒有再說下去,捂著嘴嘻嘻笑著,其潛台詞是每個人都能聽懂的。

    馮嘯辰隻好趕緊打岔,對薛暮蒼說道:“薛處長,您太客氣了。經緯谘詢公司是張主任和孟部長一手創辦起來的,我也就是敲了一下邊鼓而已。您也千萬別叫我馮處長,就像劉主任那樣稱我一句小馮就好了,我這個副處長是虛的,不算數的。”

    “怎麼會不算數呢?”薛暮蒼瞪著眼睛道,“整個經委,誰不知道你小馮的大名?不過也好,以後我就叫你小馮吧。有什麼事情,你就跟我老薛說,我老薛還有點老麵子,辦點小事還能辦到。”

    薛暮蒼這話就相當於是要罩著馮嘯辰的意思了。以馮嘯辰年僅20歲就當上副處長的資曆來說,他未來的發展前途絕對是比薛暮蒼要大得多的。但至少到目前,他的根基還無法與薛暮蒼比,在機關裏做事,職位是一方麵,人脈也是非常重要的,而在後一項上麵,薛暮蒼的確擁有罩著馮嘯辰的實力。他能夠對馮嘯辰這樣說話,就說明沒把馮嘯辰當成外人,換成一個矯情點的年輕幹部,恐怕是不太樂意接受薛暮蒼這番話的。

    馮嘯辰不是那種矯情的人,他知道薛暮蒼是出於一片好意,這其中當然還包括著對自己解決了他女兒就業問題的感謝,……呃,是不是還有一點點想把自己招成上門女婿的野望呢?馮嘯辰就不敢往下想了。

    不管怎麼說,能夠得到薛暮蒼的友誼,對於馮嘯辰是很有好處的。薛暮蒼在經委的老人中間很有人緣,如果知道馮嘯辰與薛暮蒼的關係好,這些老人對於馮嘯辰的看法就會有所改觀了。要知道,馮嘯辰年僅20歲就被任命為副處長,想不招人妒忌是不可能的。

    大家又說笑了幾句,劉燕萍招呼眾人繼續幹活,自己則領著羅翔飛往早已收拾出來的副主任辦公室走去了。馮嘯辰遲疑了一下,見薛暮蒼沒有跟過去,而是準備繼續上房修瓦的樣子,便也打算脫掉外衣,跟著去幹活。羅翔飛走了幾步,發現馮嘯辰沒跟上來,便回頭喊了一句:“小馮,你也過來吧。”

    馮嘯辰無奈,隻得向薛暮蒼笑了笑,說了聲:“薛處長,隻好先繼續辛苦你了,我去去就來。”

    “去吧去吧,羅主任那邊肯定有事情讓你做的,修房這種事,輪不到你。”薛暮蒼毫不介意地說道。

    馮嘯辰跑了幾步,跟上羅翔飛和劉燕萍,走進了羅翔飛的新辦公室。這間屋子原來就是這個單位的領導辦公室,屋裏有老式的大沙發,還有“兩頭層”的大辦公桌以及書櫃、椅子等其他家具。劉燕萍帶人過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這件屋子拾掇出來,非但把門窗和家具擦拭得幹幹淨淨,連熱水瓶、茶杯、煙灰缸之類的東西都已經配齊了。隻等正式搬家的時候,再把羅翔飛在冶金局的那些書報、文件之類搬過來。

    羅翔飛對於這間辦公室也頗為滿意,他拍了拍辦公桌的桌麵,又摸了摸書櫃的玻璃,點了點頭,然後便當仁不讓地在辦公椅上坐了下來,對劉燕萍和馮嘯辰招呼道:“你們也都坐吧。”

    馮嘯辰沒有坐沙發,而是找了張靠背椅坐下了。劉燕萍則走到羅翔飛跟前,從兜裏掏出一張紙,展開之後遞到了羅翔飛的麵前,說道:“羅主任,這是委裏發來的一個名單,是委裏為咱們辦公室配的幹部,還有一些是從外部委抽調過來的,您看一看。張主任說了,如果有您覺得不滿意的人,可以向委裏提出來,委裏再重新安排。”

    她說的張主任是指經委主管工作的大主任張克艱,他同時也兼任著重裝辦的主任,是重裝辦名義上的一把手。不過,以張克艱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參與重裝辦的日常工作,永新胡同這邊的事情,是由羅翔飛來負責的。

    “綜合處處長謝皓亞,就是張主任的那個秘書小謝吧?”羅翔飛看著名單,向劉燕萍問道。聽到綜合處三個字,馮嘯辰的耳朵也立了起來,這就是他未來的頂頭上司了,原來竟然是張主任的秘書。

    劉燕萍點點頭道:“沒錯,就是那個小謝。張主任說,也到讓他下來鍛煉鍛煉的時候了。對了,張主任還特別交代過,謝處長來了之後,就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了,您覺得謝處長工作上有什麼問題,盡管批評處理就是,不需要考慮張主任的麵子。”

    “張主任一向不徇私情,這一點整個經委都是知道的。”羅翔飛平靜地說道。

    關於讓自己的秘書到重裝辦來當處長的事情,張克艱此前已經向羅翔飛打過招呼,羅翔飛剛才隻是再確認一下名字而已。這個謝皓亞,羅翔飛也算是比較熟的,知道他行事穩重,頗有一些能力,當一個處長是沒有問題的。

    讓謝皓亞當綜合處的處長,利弊皆有。有利的地方自然是能夠強化重裝辦與經委的關係,關鍵時候能夠上達天聽。至於不利的地方,也有一些,首先是羅翔飛不太方便對他過於嚴格,即便是張克艱放了話,說不需要考慮他的麵子,羅翔飛也不能不掂量一下;其次則是謝皓亞一直是當秘書的,而秘書的普遍特點是穩重有餘、開拓不足。重裝辦是一個跨部門協調的機構,對工作人員的開拓性要求非常高,羅翔飛有些擔心謝皓亞能不能擔當起這樣的工作。

    實在不行,就隻能指望這個馮嘯辰了,羅翔飛在心裏盤算著。他把馮嘯辰放到綜合處當副處長,其實就存著這樣的打算。未來謝皓亞主內,馮嘯辰主外,或者說得直白一點,馮嘯辰負責闖禍,謝皓亞負責給他善後,倒也不失為一種好的配合。

    “協作處的處長徐曉娟,是石油部過來的,今年42歲,原來在油田工作過,對企業的情況非常熟悉,聽說工作作風非常潑辣,有點像咱們礦山處的常處長那樣。”劉燕萍繼續介紹道。

    “嗬嗬,好啊,我還正打算找一個像常處長這樣的人來主持協作處呢。”羅翔飛淡淡地笑著說道。

    重裝辦的架子,當然不能交給羅翔飛一個人去搭建,這樣容易出現用人唯親,形成獨立王國。經委給了羅翔飛一定的用人權,但其他的一些崗位,尤其是處長、副處長這些崗位,是要由經委以及其他一些部委推薦幹部來充實的。協作處處長這個職務,羅翔飛原來打算讓常敏來擔任,結果經委把常敏安排去了地質部,另外從石油部調了一位鐵娘子過來替換,也算是符合羅翔飛的要求了。

    接著,劉燕萍又向羅翔飛介紹了其他的幾位副處長,包括綜合處副處長冷飛雲,規劃處副處長鍾啟帆、張鶴,協作處副處長李超、王根基,這些人分別來自於不同的部委,推薦他們過來的那些部委對他們的評語也都不乏溢美之詞,當然,實際是什麼情況,就隻有天知道了。

    副處長之下,還有幾個下級工作人員的名字,不過數量不多。上級給重裝辦的編製是30人,有一些位置是羅翔飛要求預先留出來的,經委也沒給擅自補齊,隻有在羅翔飛招不到中意的人的時候,才會由經委再安排人進來。

    “委裏說,這些人如果您沒意見,就可以發調令了。如果您有意見,可以再調整。”劉燕萍彙報完情況之後,對羅翔飛說道。

    羅翔飛點點頭,道:“好的,我知道了。這樣吧,我再想一個晚上,明天再給委裏答複。”

    “那好,您還有什麼事情嗎?”劉燕萍問道。

    羅翔飛搖搖頭道:“目前沒啥事了,你先忙吧。”

    劉燕萍出去了,出門的時候還非常體貼地關上了羅翔飛辦公室的房門。她知道馮嘯辰是羅翔飛的心腹,羅翔飛讓她先離開,留下馮嘯辰,自然是要商量一些事情。她倒也不會吃馮嘯辰的醋,她是管行政的幹部,馮嘯辰是個做業務的幹部,兩邊工作性質不同,也不可能互相取代。

    當然,還有一點就是馮嘯辰在德國給劉燕萍留下的印象的確不錯,她是把馮嘯辰當成一個很懂事的後生晚輩來看待的。

    “小馮,對於剛才劉處長說的這個名單,你有什麼看法嗎?”

    看到劉燕萍離開之後,羅翔飛向馮嘯辰問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 20:26
大國重工  第一百六十二章 兩條二級焊縫

    馮嘯辰道:“說不上有什麼看法,我對部委的情況不熟悉,剛才你們說的這些人,我一個都不認識,也不好評價。”

    羅翔飛道:“不需要你說對具體某個人的印象,我隻想聽聽你對於這種安排有什麼看法。”

    馮嘯辰想了想,說道:“我想,各部委把這些人推薦過來,不外乎這樣幾種情況吧。第一,他們的確非常優秀,各部委為了支持重裝辦的工作,把最優秀的人才推薦過來了。”

    “嗯。”羅翔飛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馮嘯辰笑了笑,接著說道:“第二,各部委為了能夠在重裝辦未來的決策中獲得一定的話語權,因此推薦了有能力的人過來。”

    羅翔飛笑道:“這和你說的第一種情況有什麼區別嗎?”

    馮嘯辰道:“有。第一種情況下,各部委派過來的人是對重裝辦負責的,他們有能力,能夠把重裝辦的工作做好。第二種情況下,這些人是對原來派出的部委負責的,他們來重裝辦的主要目的就是維護原部委的利益。甚至可能會是這種情況,即原來的部委給了他們一些承諾,他們在重裝辦工作一段時間之後,能夠回原部委去,獲得一個更好的安排。”

    羅翔飛又點了點頭,道:“你接著說吧。”

    馮嘯辰知道羅翔飛是讚同他的意見的,便也不再解釋,而是繼續說道:“第三種情況,這個人有能力,原部委不想放,但他自己想到重裝辦來,看中的是重裝辦的發展前途。”

    “嗯。”羅翔飛又應了一聲。

    “最後一種情況,各部委利用這個機會甩包袱,把能力差或者刺頭的人禮送到這裏來。”馮嘯辰冷笑著說道。

    “前三種情況,我都不擔心。有能力而沒帶目的的,當然是我們最歡迎的,咱們見過的吳仕燦就是這種情況,我請來的老薛也是這種情況;有能力而帶著目的來的,問題也不大,我們本來也是要維護各行業利益的,有人幫著爭一爭,有助於我們做出正確的決斷;想到重裝辦來鍍金,或者做點事業的,我們歡迎,重裝辦能夠給他們機會。我唯一擔心的,就是你說的最後一種情況。”

    羅翔飛總結道。顯然,他對於馮嘯辰分析的這四種情況是比較讚同的,他現在不清楚的,就是最後那種情況到底是不是存在,這些被各部委甩包袱甩出來的人,數量上又有多少。他倒不怕無能的人,大不了就是放在一邊養著就是了,他也不怕刺頭,當了這麼多年的領導,什麼樣的刺頭沒有見過呢?問題在於,重裝辦剛剛成立,事情千頭萬緒,他實在不想把精力浪費在這些無謂的摩擦上。

    “小馮,我專門讓你來聽劉主任的彙報,就是想讓你有什麼心理準備。咱們未來的人員會是魚龍混雜的,我希望你不要受到一些不必要的幹擾,把精力集中在工作上。重裝辦成立之後,要盡快地把工作鋪開,把從前分散在各部委的重大裝備研發工作接過來,梳理清楚,這才是我們工作的重中之重,你明白嗎?”羅翔飛說道。

    “我明白。”馮嘯辰是真的明白了。羅翔飛目前能信任的人,也就是他馮嘯辰了。吳仕燦倒也是一個能幹的人,但他能不能適應新的崗位,還是一個未知數,說不定還要羅翔飛花精力去幫助他調整心態。未來幾個月之內,重裝辦能不能有所建樹,很大程度上取決於馮嘯辰的努力,羅翔飛這是擔心馮嘯辰陷入到一些辦公室政治中去,難以自拔。

    “羅主任,您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馮嘯辰說道,“前兩天您說的重裝辦的工作計劃,我正在寫,有一些初步的考慮。如果順利的話,我保證重裝辦能夠在前三個月就有一些看得見的成績,不會讓上級領導失望的。”

    “那就太好了!”羅翔飛欣喜地說道,“頭三腳踢好了,後麵就好辦了。你隻管大膽地地去想,具體協調的事情,我可以去辦,總之,我給你們當好後勤就是了。”

    “您這叫運籌帷幄,我們這些當兵的負責去衝鋒陷陣。”馮嘯辰恭維地說道。

    說完這些,兩個人又閑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包括未來幾天繼續去聯係另外幾位人才的事。就在此時,劉燕萍敲門進來了,對馮嘯辰說道:“小馮,外麵有人找你。”

    “找我?”馮嘯辰一愣,怎麼會有人找到這來了呢?

    劉燕萍似乎看出了馮嘯辰的詫異,解釋道:“是個外地來的年輕人。他是先把電話打到冶金局那邊去的,局裏值班的同誌打電話過來聯係了我,知道你在這邊,就讓他直接找到這來了。”

    “哦。”馮嘯辰應了一聲,看看羅翔飛,用請示的口吻問道:“羅主任,我……”

    “你去吧,我這邊沒事了。”羅翔飛道。

    “好的。”

    馮嘯辰答應著,跟劉燕萍出了羅翔飛的辦公室,來到院子裏一看,不由得一驚。前來找他的,居然是通原鍋爐廠的電焊工劉雄。

    “劉師傅,你怎麼來了,是出什麼事了嗎?”馮嘯辰走上前去,略有些不安地問道。

    馮嘯辰和劉雄算不上熟人。在大營搶修的時候,他們倆聊過幾句,馮嘯辰還給劉雄遞過煙,也就算是認識了而已。他與劉雄第二次見麵,是在京城火車站,劉雄是去接杜曉迪的,當時和馮嘯辰也沒說啥,馮嘯辰甚至能夠感覺得到他對自己有一點淡淡的敵意,理由自然是不用解釋的。

    劉雄、杜曉迪一行是到京城來參加電焊工大比武的,按時間來算,這場比賽應當已經結束了。他們或許是在京城再逗留一兩天,逛逛街,看看名勝之類。如果說杜曉迪跑到冶金局來找馮嘯辰,馮嘯辰還能理解,畢竟倆人有在一起吹了一宿夜風的交情,這個劉雄跑來找他,隻有一種解釋,那就是他們遇到麻煩了,而且應當是與杜曉迪有關的麻煩,否則至少杜曉迪是會陪劉雄一塊來的。

    “馮……馮處長,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忙著……”

    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劉燕萍嚇唬了劉雄一番,劉雄見到馮嘯辰的時候,居然有些緊張的感覺,說話也有些嗑巴了。

    “劉師傅,別客氣,是不是出什麼事了?”馮嘯辰問道。

    劉雄點點頭,又趕緊搖搖頭,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麼事情,……就是我和小高都覺得這事太不公平了。我們在京城又不認識什麼人,所以想來求求馮處長,看看你能不能幫忙出出麵。”

    “不公平?什麼事情不公平?”馮嘯辰心裏踏實了一點,不是什麼人身安全上的事情就無所謂了,他四下看了看,指了指擺在樹底下的兩個石頭凳子,說道:“你坐下說吧,別著急。”

    劉雄依言在石凳子上坐下,馮嘯辰坐在他的旁邊,劉雄訥訥地講述了起來。

    正如馮嘯辰估計的那樣,電焊工大比武在昨天就已經結束了。來自於全國各地的電焊工們參加了包括理論考試以及實際操作在內的若幹項測試,決出了名次。比賽結果一公布,高黎謙、劉雄他們就無法淡定了。

    高黎謙進入了前20名,劉雄稍遜一籌,隻排在30多名,這都是他們有所預料的,劉雄也沒啥不滿,畢竟他原本就是李青山的幾個年輕徒弟中技術最差的那個。讓他們無法接受的是杜曉迪的名次,堪堪就在第21名上,無緣於這一次出國培訓的機會。

    “小杜的技術比小高要好,這一點我們都知道的,我師傅也是這樣說的。可小高都進了20名,小杜卻沒有進,這太不公平了!”劉雄急赤白臉地說道。

    “怎麼,是裁判做了手腳嗎?”馮嘯辰皺著眉頭問道。杜曉迪的技術如何,他是見識過的。全國電焊工比武的水平怎麼樣,他不清楚。如果高黎謙沒有入榜,馮嘯辰可以把這解釋成強中更有強中手,杜曉迪的水平無法與其他企業的優秀工人相比,落榜也是能夠理解的。可技術不如她的高黎謙上榜了,她卻落在20名之外,這就值得推敲了。

    劉雄道:“裁判倒是挺公平的。隻是小杜在第一天的仰焊比賽裏,出了兩條二級焊縫,影響了成績,後麵再追就追不上了。”

    “……”馮嘯辰無語了。裁判沒作弊,是她自己出了兩條二級焊縫,你還說什麼公平不公平?比賽這種事情,本來也有臨場發揮的成分,你平時技術好,臨場發揮不好,似乎也怨不了別人吧?

    心裏是這樣想,馮嘯辰還是有點替杜曉迪覺得可惜。他想起曹廣山說過,躍馬河大橋搶修那一次,杜曉迪做的就是仰焊,所有的焊縫都是一級。在那種惡劣條件下都能夠焊出一級焊縫的電焊工,在比賽裏出了兩條二級焊縫,這個失誤也實在是太遺憾了。

    “小杜的技術一點問題都沒有,過去在廠子裏的時候,她閉著眼睛都不會燒出二級焊縫來。這一次她為什麼會燒出兩條二級焊縫,別人不知道,你馮處長還不知道嗎?”

    劉雄看出了馮嘯辰的心思,憤憤不平地質問道。
seekerry 發表於 2017-1-2 12:18
大國重工 第一百六十三章 拯救天才女焊工

  我為什麼會知道?

  馮嘯辰被劉雄的話給說懵了。

  我真的沒對小姑娘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啊,她自己比賽的時候不認真,出了差錯,為什麼要賴到我身上呢?馮嘯辰只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

  「劉師傅,我對這個電焊不太了解,你剛才說小杜沒發揮好是什麼原因,我還真的不太清楚……」馮嘯辰心虛地回答道,同時用眼角的餘光瞟著正在旁邊做大掃除的同事們,生怕他們聽到隻言片語,回頭再傳出一點自己的八卦來。

  劉雄似乎也覺得指責馮嘯辰有些不妥,於是換了和緩一點的口氣,說道:「馮處長沒幹過電焊,可能真的不太瞭解。仰焊就是人在下面,對著上面的結構進行焊接。這種焊接很考驗技術,最主要的是,它還特別費體力。我們在廠子裡的時候,如果要做長時間的仰焊,提前兩三天就要休息好,不能做太重的體力勞動,否則焊接的時候就沒有體力了。可是,小杜前一天在大營焊了那麼久的支撐臂,又在鉗夾車上熬了一個晚上,再來參加比賽,能發揮得好嗎?」

  「原來是這麼回事!」馮嘯辰這回聽明白了,心裡也是一凜。

  大營搶修,杜曉迪是出力最多的,這也算不上什麼。但後來在鉗夾車上值守,卻是一樁辛苦活,看起來不累,但其實是鈍刀子割肉,慢慢地消耗你的體力。在鉗夾車上,馮嘯辰比杜曉迪幹的活少,只是坐在那裡陪著杜曉迪而已,杜曉迪則需要不時拿著聽診器聽一聽結構裡的聲音,一個晚上都沒有停手。

  普通人在臥鋪車上睡一個晚上,下車後都會覺得有些疲憊。馮嘯辰和杜曉迪二人是坐在冰冷的鋼結構上,吹著夜風,這樣一個晚上下來,鐵人也受不了。馮嘯辰記得,第二天早上停車之後,他是由商敬倫和李國興給攙下來的。並非他有那麼矯情,實在是腰腿酸軟,根本就站立不穩了。

  折騰了這樣一個晚上,轉身就去參加電焊工比武,而且還是對體力要求非常高的仰焊,杜曉迪出現一些技術上的走樣,就完全可以理解了。在這種情況下,她還能夠考出第21名的水準,足見其實力之強。

  「你們可以向比賽組委會說明這個情況吧?」馮嘯辰道,「大營搶修是公事,這次大比武好像就是機械部組織的,你們跟組委會說明情況,他們應當會給予照顧的。」

  「我們也是這樣想的啊!」劉雄算是找著知音了,他拍著大腿說道:「看到成績公佈出來,我和小高馬上就去找組委會了,向他們說明了情況,要求重新給小杜安排一次補賽。」

  「他們說什麼了?」馮嘯辰問。

  劉雄道:「他們先前不知道大營的事情,因為定子那件事不是他們部門管的。不過後來他們打了電話問部裡的人,確認了這件事。」

  「然後呢?」

  「然後他們也說非常可惜,不過沒有辦法。」劉雄說道。

  「為什麼沒辦法,重新安排一次考試是很容易的啊。小杜休息了這兩天,應當也恢復了吧?」馮嘯辰沒有細想,隨口問道。

  劉雄道:「我們說了,只要重新安排考試,小杜但凡焊出一條二級焊縫,不但她的名次不要了,連小高的名次我們都可以放棄,這是小高自己向組委會提出的。」

  「呃……」馮嘯辰再次無語,這兩位師兄對自己的小師妹也真是夠……情有獨鍾的,居然下了這麼大的賭注。不過,聽劉雄那意思,對方應當是「十動然拒」吧?也就是十分感動,然後拒絕了……

  其實這種發狠的話對於組委會來說是沒什麼意義的。就算杜曉迪真的沒焊好,他們也不可能以此為理由剝奪高黎謙的名次,畢竟這不是小孩子過家家的事情。

  「他們就是不同意!」劉雄果然這樣說道。

  馮嘯辰想了一下,倒也明白了,他說道:「我倒是能夠理解組委會的考慮。如果給小杜安排了補考,而她的補考成績又進入了前20名,那就意味著要把別人擠下去。不管把誰擠下去,恐怕對方都要覺得不公平了。」

  「沒錯,他們就是這樣說的!」劉雄道,「和馮處長你說的一個字都不差。」

  這就是下屬和領導之間思維方式上的差異了。劉雄他們看到的是杜曉迪落榜了,非常可惜,而且他們還有足夠的理由要求主辦方安排補考。可從主辦方的角度來說,補考就意味著對其他參賽者的不公平,會惹出新的麻煩。

  當然,如果你是裡約奧運會上的美國隊,又另當別論……

  「李師傅是怎麼說的?」馮嘯辰問道。在他想來,劉雄是個年輕人,恐怕理解不了組委會的苦衷,李青山閱歷更豐富,想必應當能夠接受這個結果吧。

  劉雄道:「我師傅倒是沒提補賽的事情,他就是覺得後悔,說那天不該讓小杜去守夜,應當他去守就好了。小高和我也都參加了那天的焊接搶修,但休息了一天就緩過來了。小杜如果不在那輛車上守一個晚上,也不至於累成那個樣子。比賽的時候,我看到小杜的手都在發抖……」

  說到這裡,他的眼睛裡居然都有些淚花了。這位仁兄當電焊工不太合格,倒是個專業的情種子。

  馮嘯辰也就明白李青山的態度了,他說道:「看來李師傅也能理解這一點,安排補考,再把別人擠掉,恐怕是不行的。」

  「我師傅就是這樣說的。」劉雄承認道,接著又說道:「後來小高提出來,說可以把他的名額讓給小杜。」

  「小杜恐怕不同意吧?」馮嘯辰猜測道。

  「沒錯,她死都不同意。」劉雄說道。

  是個好姑娘啊,馮嘯辰在心裡感慨著。在鉗夾車上,馮嘯辰和杜曉迪聊過去日苯培訓的事情,他能感覺得出來,杜曉迪對於這次培訓的機會是非常嚮往的。那年代裡想出國去逛逛的人很多,但杜曉迪想的卻不是去看花花世界,而是想去學最先進的焊接技術。這樣一個天資聰穎、勤奮好學的小丫頭,卻因為做好事而失去了一個難得的學習機會,說起來的確讓人唏噓。

  「那你今天過來找我,是什麼打算呢?」馮嘯辰問道。

  劉雄剛才說話還挺順溜,被馮嘯辰這一問,又結巴了。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馮嘯辰的臉色,然後低聲說道:「我想問問馮處長,有沒有什麼關係,能夠跟組委會那邊的人說一說,比如把名額增加到21個,這樣小杜就能夠去日苯了。」

  「增加名額?」馮嘯辰心念一動,這倒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啊。

  機械部說比賽的前20名能夠有機會去日苯培訓,這個數字其實並不是經過精確測算出來的,就是隨便湊一個整數而已。其實安排19個或者21個,也都是可以的,但搞活動肯定要湊個整,否則大家就該覺得奇怪了,還以為有什麼貓膩。

  現在出了這樣一檔子事,讓機械部把20個名額變成21個,其實也不困難。道理是現成的,人家杜曉迪是為了你們機械部的事情才累得技術發揮失常的,你們不該有所補償嗎?杜曉迪的技術並不比前面20個人差,把她補進名單也不算徇私。誰如果不服,可以拉出來比比嘛。

  「對了,你是怎麼找到我這裡來的?」馮嘯辰想好了方案,正在琢磨著該通過什麼管道去與機械部那邊,嘴裡順口問道。

  聽到馮嘯辰的這個問題,劉雄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那表情比剛才要尷尬了十分不止。好一會,他才訥訥地說道:「嗯,其實吧,我也是瞎蒙的……,這兩天,小杜沒事就念叨一個電話號碼,我聽了幾次,就記住了。我知道小杜在京城沒什麼親戚,也不認識什麼人,她念叨的電話,肯定只有你的了。後來我試著一撥,問他們那邊有沒有一位叫馮嘯辰的處長,他們說有,我估計就是你了。」

  「這個……」現在輪到馮嘯辰尷尬了,杜曉迪你能不能不要這麼逗啊,我告訴你一個電話號碼,你記在紙上不行嗎,哪有沒事就在嘴上念叨的,而且還被身邊這個別有用心的師兄聽了個真切。知道的說我這個上級領導關心企業女青工,不知道的還覺得我乍樣呢……

  「呵呵,這個小杜,還真是……」馮嘯辰前言不搭後語地說道,「我告訴她一個電話號碼,是說萬一她在京城有啥事,也好幫忙一下,其實我們真的沒啥的……。要不,劉師傅你稍坐一會,我去向我們領導彙報一下這件事,看看我們領導能不能幫忙一下機械部那邊。」

  馮嘯辰說著便逃開了,這種事情,是越抹越黑的。其實自己和杜曉迪真的沒啥,嗯嗯,好吧,他承認杜曉迪的確是個挺漂亮的姑娘,性格也挺好,人品也挺好,智商也挺高……可這和他馮嘯辰真沒啥關係啊!

  看著馮嘯辰跑開,劉雄在心裡嘆了口氣。

  自己這個師妹,和眼前這個年輕的副處長之間,到底有沒有啥事呢?或者是像師傅說的那樣,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難相逢,一切隨緣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 20:26
第一百六十四章 那驚豔的一腳

    少男少女湊在一起,總是容易引發一些話題的。馮嘯辰和杜曉迪兩個人在鉗夾車上共同渡過了一個美妙的晚上,不惹人說閒話倒反而奇怪了。

    馮嘯辰有一點搞錯了,他以為劉雄、高黎謙他們都對自己的小師妹有意思,因為對他有些醋意。其實高黎謙是已經結了婚的人,劉雄也有了物件,只差辦喜事而已。他們倆對杜曉迪的感情,更像是兩個成年的哥哥對自家小妹的感情,看到一切年輕的雄性生物靠近,他們都會本能地提高警惕的。

    關於杜曉迪和馮嘯辰的關係,最初劉雄和高黎謙也就是當個玩笑來說,而且也沒敢當著杜曉迪的面說。

    在劉雄看來,馮嘯辰和杜曉迪也就是一種普通的工作關係,馮嘯辰是個領導,杜曉迪是個電焊工,兩個人根本談不上有什麼交集。如果馮嘯辰要和杜曉迪交往,估計“玩玩”的成分會更多一些,這也就是劉雄對馮嘯辰略有些敵意的原因。

    高黎謙則是另外的觀點,他覺得馮嘯辰年紀輕輕就當了副處長,人長得帥氣,和大家一起幹活的時候也不擺什麼架子,實在是很難得的一個青年才俊,只有這樣的人才能配得上杜曉迪。這一回劉雄來找馮嘯辰幫忙,也是高黎謙在背後慫恿的,其中也有給二人創造一點新機會的念頭。

    劉雄把自己的擔心向李青山說過一回,李青山的態度是靜觀其變。他兼具劉雄和高黎謙兩邊的想法,既覺得馮嘯辰這人不錯,又擔心杜曉迪與他的身份相差太遠。不過,李青山倒沒什麼擔心的感覺,他認為,杜曉迪人在通原,馮嘯辰在京城,如果二人沒什麼想法,估計以後想再見面都難,現在說什麼合適不合適都太早了。如果二人真的有緣分,那就再說了,八字還沒一撇呢。

    馮嘯辰哪知道自己已經被別人算計了好幾天,他讓劉雄自己坐一會,然後便來到了羅翔飛的辦公室。他也沒繞什麼彎子,直接把杜曉迪的事情向羅翔飛說了一遍,羅翔飛聽罷,也是不勝感慨。

    “可惜了,這麼好的一個同志,我們不應當讓她受委屈的。”羅翔飛說道。

    “是啊,我也是這樣想的。”馮嘯辰道,“當時那種情況,她是完全可以不用出來幫忙的。就算是幫著做完了電焊,她起碼可以不用再做後面守車的事情。鐵道部給的搶修時間是24小時,我們就算在現場等著機械部的專家去檢驗,也是來得及的。她這樣做,完全是為了幫鐵道部節省時間,結果卻耽誤了自己的事情。”

    “電焊工比武這事,是機械部組織的?”羅翔飛問道。

    馮嘯辰道:“是幾個部委聯合搞的,不過應當是機械部牽的頭,他們應當能夠做主。”

    羅翔飛道:“如果是機械部,應當是職工培訓司在搞,他們那邊的人我不熟,不知道該和誰聯絡。另外,這件事最好還是私下裡聯絡為宜,如果以咱們重灌辦的名義去聯絡,影響不太好。”

    “我明白。”馮嘯辰道,“我打算以我私人的名義去和他們聯絡,畢竟大營搶修的事情我也參加了。如果說不服他們,我就只能找當時那位李司長,還有電力部、鐵道部的同志一起去說。總之,當時是我們請小杜他們幫忙的,這件事我們有義務負責。”

    羅翔飛想了想,突然笑了,說道:“這件事,你可以先去找機械部的安東輝司長,電機定子是他們司的事情,前兩天就是他親自打電話給我,讓我對你表示感謝的。不過,你也別光自己去,否則怕你說不上話。你請老薛陪你一起去,他和安司長有點交情。”

    “您是說薛處長嗎?”馮嘯辰問道,“他和安司長的關係很好嗎?”

    羅翔飛道:“他和安司長是棋友,你說關係好不好?不過,安司長最早認識老薛,卻不是因為下棋的緣故,而是老薛幫過安司長一個忙。”

    “是什麼忙,我能問問嗎?”馮嘯辰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剛才和薛暮蒼打了個照面,他對薛暮蒼的印象也很好。聽說薛暮蒼還幫過機械部一位司長的忙,他忍不住想打聽一下,也便於對這個人有更多的認識。

    羅翔飛道:“那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有一次經委組織了一個全國性的機電成果展覽,機械部也送了一些成果去。結果在領導快要來視察的時候,出了個岔子。”

    “什麼岔子?”馮嘯辰問。

    羅翔飛道:“機械部展出的一臺製冷壓縮機,試機的時候還好端端的,就在領導快來的時候,突然就出現了很大的噪音,嗡嗡響,吵得人耳朵都生疼。你想想看,如果領導來到你的展區面前,你這臺機器這麼吵,領導會怎麼想?”

    馮嘯辰咂舌道:“那肯定是砸鍋了,實在不行,就只能停機了吧?”

    羅翔飛道:“是啊,當時機械部這邊負責的就是老安,他臉都急白了。好幾個工程師在那裡試車,一會開一會關,始終解決不了問題。停機倒也可以,可萬一到時候領導說要開機看看效果,讓老安怎麼解釋呢?”

    馮嘯辰道:“那最後是怎麼辦的?”

    羅翔飛笑道:“這時候老薛走過來了,他趴到機器上聽了一會,然後擡起腳在殼子上踹了一腳,你猜怎麼樣?”

    “沒聲了?”馮嘯辰當然能猜出結果來。羅翔飛又不是後世網上的另類青年,會說出什麼“踹了也沒用”這樣的冷笑話。他鋪墊了這麼久,可不就是想說老薛一腳定乾坤嗎?

    “沒錯,正是這樣。”羅翔飛道,他的眼睛裡閃著異樣的光芒,似乎是在回憶當時薛暮蒼的丰采。

    馮嘯辰想了一下,說道:“我估計,壓縮機出現噪音的原因是存在共振吧。老薛這一腳,把外殼的形狀踹歪了,共振就消除了。”

    曾有過一個傳奇故事,說某個深山古寺裡有一座大鐘,夜半三更的時候會無緣無故地響起來,眾僧皆以為是鬧鬼了。後來有一位賢人路過,用銼刀在大鐘上銼了幾下,大鐘就不再無故發出聲音了。

    究其原因,就是大鐘與遠處的另外一座鐘存在著相同的振動頻率,遠處那座鐘敲響的時候,這個古寺裡的鐘發生同頻共振,於是也響了起來。賢人做的事情,就把改變大鐘的振動頻率,使其不再發生共振。

    羅翔飛說的這件事,想必也是因為壓縮機的外殼與裡面的電機等運轉部件發生了共振,沒有經驗的工程師的確會感到抓狂,因為這些部件之間並沒有摩擦、碰撞,根本沒有理由會有噪音。薛暮蒼踹那一腳,正是破壞了外殼的共振,這樣就把噪音給消除掉了。

    當然,這話說起來簡單,實際要做到就不那麼容易了。首先,你要能夠判斷出原因;其次,你要能夠恰到好處地踹出那驚豔的一腳,即要造成結構的改變,又不能踹出一個明顯的大坑,讓人看著像是次品一般。

    如果換成馮嘯辰來做這件事,他可能會選擇把外殼拆開,用銼刀在裡面銼幾條縫來達到這個效果。薛暮蒼不用這種更保險的辦法,而是直接用腳去踹,實在是藝高人膽大,當然,也不排除是在故意裝叉。這老先生一看就是那種喜歡裝叉打臉的主兒,幹出這種事實在太正常了。

    “經過這件事,安司長對老薛那通佩服,就別提了。後來聽說老薛會下棋,兩個人就成了棋友。就算是工作挺忙,兩個人一個月也得見上一兩回,下下棋,喝喝酒啥的。你讓老薛出面陪你去,效果應當會很好的。”羅翔飛說道。

    “我明白了,我這就請老薛去幫忙。”馮嘯辰說著,興沖沖地出了門,找薛暮蒼去了。

    羅翔飛讓馮嘯辰找薛暮蒼幫忙,除了自己不便出面的因素之外,還有一點就是希望馮嘯辰和薛暮蒼能夠儘快地熟悉起來。要想讓別人成為你的朋友,最好的辦法就是去求別人幫忙。別人幫了你的忙,你欠下一個人情,別人就容易把你當成自己人了。

    羅翔飛想讓馮嘯辰在重灌辦發揮更大的作用,不能不考慮那些從其他部委調過來的幹部們的想法。如果有人忌妒馮嘯辰在羅翔飛那裡的地位,或者是不憤他的年輕,要給他使點絆子,那麼薛暮蒼這個盟友對於馮嘯辰的重要性就體現出來了。羅翔飛有十足的把握相信薛暮蒼會在整個重灌辦形成威望,他出面給馮嘯辰撐腰,遠比羅翔飛直接出手要合適得多。

    薛暮蒼這會已經把屋頂上的事情幹完,下了梯子,正端了一盆水在洗手。馮嘯辰把劉雄拉過去,向薛暮蒼如此這般地說了一番,薛暮蒼瞪圓眼睛說道:“還有這樣的事情?人家小姑娘是見義勇為,機械部這幫人是怎麼想的!”

    “是啊是啊,薛處長,我也是覺得他們做得太過分了。”馮嘯辰就著他的話頭說道,“我是這樣考慮的,不能擠掉別人的名額,這一點我們可以理解。但你應該給小杜同志追加一個名額吧?20個名額和21個名額,能差多少?把每個人的置衣費扣下10美元來,也夠湊出一個名額的錢吧?”

    “你說得對。”薛暮蒼道,“現在你們打算怎麼做?要我幫什麼忙,儘管說。”
本帖最後由 V123210 於 2017-1-3 20:08 編輯

ikller 發表於 2017-1-3 09:08
第一百六十五章 需要有個名目

    “這件事,不好辦啊。”

    機械部培訓司,負責電焊工大比武活動的副司長丁海生對找上門來的馮嘯辰和薛暮蒼二人說道。在他們倆旁邊,坐著機電司的司長安東輝,有關杜曉迪的事跡,安東輝剛才已經向丁海生說了一遍,現在就等丁海生答複了。

    薛暮蒼和馮嘯辰他們是坐著馮嘯辰開的吉普車到機械部來的。到了樓下之後,劉雄因為是當事人,加上級別也不夠,馮嘯辰便沒有帶他上樓,而是讓他呆在吉普車裏等著。薛暮蒼帶著馮嘯辰先去了機電司,找到司長安東輝,說完情況之後,安東輝便把他們帶到培訓司來了。

    “丁司長,我覺得這件事情你們機械部是可以說句話的。畢竟小杜同誌是參加搶險耗費了體力,所以才在後麵的比賽中出現了一些瑕疵。你們完全可以給她單獨安排一次測試,如果她能夠在仰焊中拿到更好的成績,就說明她的水平是足夠的,你們也不需要擠掉其他參賽者的名額,直接給她增加一個名額就可以了。這件事情即便是放在公開場合說,也是能夠說得過去的嘛。”馮嘯辰說道。

    換到別的時候,馮嘯辰這樣一個年輕的副處長在丁海生麵前指手畫腳,丁海生肯定是要感到不悅的。但這一回他沒有辦法,安東輝把馮嘯辰帶過來的時候,口口聲聲說馮嘯辰幫了機械部的大忙,是有功之臣,又說李國興對馮嘯辰也頗為讚賞。有兩個司級幹部給馮嘯辰背書,丁海生也就不能太小覷他了。

    “馮處長,小杜同誌的事跡,的確是非常感人的,從我們培訓司的態度來說,也希望選拔這種德才兼備的工人送出去培訓。但是,20個名額是早就確定好的,也上了部長辦公會,突然要改成21個,如果部長問起來,我們如何解釋呢?”丁海生耐心地向馮嘯辰說著自己的道理。

    馮嘯辰看看安東輝,問道:“這件事,安司長這邊到時候能不能向部長他們解釋一下?”

    安東輝皺了皺眉頭,說道:“如果是關於大營搶險的事情,我們司倒是可以做一個解釋。事實上,有關馮處長和小杜同誌,還有李青山師傅等人見義勇為的事跡,我們已經向部長做了報告。對了,部裏還給你們特批了獎金,一會我會讓下麵的同誌帶你們去領出來。其他同誌的標準是每人100元,馮處長和杜曉迪師傅是每人200元,主要是表彰你們後來守在鉗夾車上的辛苦……

    嗯,我說到哪了?對了,我是想說,大營搶險涉及到的有關人員,部裏是不會忘記的。但搶險這件事情是不是可以和大比武的事情聯係到一起,就不好說了,畢竟培訓的事情不是我們司負責的。如果是丁司長這邊提出來,可能會更好一些。”

    丁海生順著他的話頭說道:“對啊,最關鍵就是這是兩件不同的事情,雖然之間也有聯係,但到部長那裏,恐怕說不太清楚。萬一部長不認同這種處理,就不太好了。”

    安東輝和丁海生的這些話,馮嘯辰多少能夠聽明白。他們的意思是說,搶修是搶修,比武是比武。杜曉迪在搶修的事情上有功,部裏會發出表揚,而且還批了200塊錢的獎金,這可是一個很大的數目了。獎金發完,這件事就算是結束了,再要扯到大比武上去,就不合適了。總不能說你幹過一件好事,所以什麼事情都要受照顧,賞罰都是有度的,用一個去日苯的培訓名額來作為獎勵,這個要求太高了。

    “可是,如果咱們這樣做,未免太寒了工人師傅的心了。”馮嘯辰無奈地說道。同時在心裏盤算著,是不是該去找商敬倫、歐桂生這些人說說話,或許會更好說一點。可惜不是在後世,否則找個記者發篇稿子,再雇幾個水軍炒作一下,冠以一兩個誇張的標題,引來輿論大嘩,不愁部長們不低頭。

    “安司長,丁司長,如果不以搶險這件事的名義來提,是不是更好一點?”薛暮蒼在旁邊說話了。

    “不以搶險的名義?什麼意思?”安東輝詫異地問道。如果不是因為搶險的事情,又有什麼理由要去特別照顧一個第21名的選手呢?

    薛暮蒼不慌不忙地說道:“這個姑娘技術上是沒問題的,這一點兩位司長也都承認吧?”

    “承認。”安東輝和丁海生同時答道。人家都說了可以再參加補考,而且信心滿滿,估計技術上應當是沒問題的吧。21名和20名之間,也差不出多少,在這個問題上較真是沒什麼必要的。

    “她沒有取得好成績的原因,是因為參加了搶險,而且這件事還和咱們機械部有關係。咱們請人家幫了忙,最後還害得人家失去了一個本來應該得到的出國培訓機會,咱們有點對不起人家,我想這一點你們兩位司長也同意吧?”

    兩個司長這回的回答沒有那麼痛快了,安東輝“嗯”了一聲,沒有明確表態,丁海生則假裝沒聽完,做出一個等著薛暮蒼繼續說下去的樣子。

    薛暮蒼道:“這件事既然兩位司長都覺得對不起這個小姑娘,那麼再追加一個名額讓她去培訓,其實也是可以的,隻是還需要有一個名義,好向部長彙報,是不是?”

    他口口聲聲都說兩位司長,這就相當於把丁海生給綁架進來了。安東輝自然不會駁薛暮蒼的麵子,所以薛暮蒼說什麼,他至少是不會直接反駁的。安東輝不吭聲,丁海生自然也不好單獨出來反對,畢竟人家說的是“兩位司長”,他隻是其中一位啊。

    於是,丁海生繼續保持著沉默,安東輝則是向薛暮蒼努了努嘴,說道:“老薛,有什麼主意你就直說吧,丁司長也不是外人,不用這樣拐彎抹角的。”

    我特喵怎麼就不是外人了?丁海生在心裏嘀咕著,嘴上卻得順著安東輝的話說:“是啊是啊,薛處長,我和安司長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有什麼好主意,你就貢獻出來吧。”

    薛暮蒼笑道:“我在想,既然兩個司長都同意給她增加一個名額,而現在又不方便以這個名義向部長提出來,我們可以換一個名義啊。比如說,如果有企業讚助一個名額呢,是不是就可以了?”

    “讚助?”丁海生一愣,“哪家企業讚助?”

    安東輝則是沉了一下,然後說道:“這倒是一個不錯的主意,老丁,如果你們的大比武得到了社會的關注,有企業願意提供支持,讚助你們增加一個出國培訓的名額,那麼你們去向部長彙報的時候,就不但不是麻煩,反而算是成績了。”

    丁海生這會也反應過來了,是啊,原來說好是20個名額,現在有企業讚助,追加1個名額,部領導怎麼會有意見呢?非但不會有意見,而且還會覺得培訓司工作得力,大比武贏得了廣泛的讚譽,以至於有企業主動上門來提供支持,這是大大的成績啊。

    隻是,找誰來讚助呢?

    薛暮蒼見丁海生的態度在鬆動,便把頭轉向了馮嘯辰,問道:“小馮,你有辦法聯係到讚助的企業嗎?”

    其實,薛暮蒼在提出找企業讚助這個點子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兩家企業。一家是龍山電機廠,因為大營搶修的事情,是在幫龍山電機廠做事,他們來為杜曉迪的事情買單,是說得過去的。至於另一家,那就是通原鍋爐廠,畢竟杜曉迪是他們的職工,出國培訓也是對他們有好處的,他們出點錢也是可以的。

    不管是龍山電機廠,還是通原鍋爐廠,要拿出一些錢來做讚助都不困難,畢竟也是肉爛在鍋裏的事情。通原鍋爐廠能夠拿得出錢,但他們沒有資格派人去國外接受培訓,換一個方式,聲稱是讚助電焊工比武,出的錢用來送自己人出國,算是一種變通的方法,沒準他們是會答應的。

    不過,不管是聯係哪一家,都得是馮嘯辰出麵才合適。尤其是龍山電機廠,人家是欠著馮嘯辰一個人情的。薛暮蒼也考慮過了,如果馮嘯辰覺得找這兩家企業不方便,那他再去想點別的辦法。他在經委工作這麼多年,結下的善緣不少,找一兩家企業化化緣,做一件好事,倒也是可以的。

    馮嘯辰聽到薛暮蒼出的主意,想的卻是另外一個方案。他沒有回答薛暮蒼的問題,而是向丁海生問道:“丁司長,如果可以找企業讚助的話,您覺得讚助費需要多少呢?”

    丁海生想了一下,說道:“薛處長說的這個辦法,倒也可行,有一個名目,我們要向部長解釋就容易一些了。至於說讚助費嘛,象征性地表示一下就可以,並不一定要把一個人出國的費用全包下來,這些費用我們擠一擠還是可以擠出來的。我覺得……嗯,2000塊錢左右,相當於提供了一趟機票吧。”

    馮嘯辰鬆了口氣,說道:“如果是2000塊錢,倒是不難。對了,丁司長,讚助不一定要是國內企業吧,如果是國外企業讚助,是不是也可以。”

    “你說什麼?國外企業讚助!”丁海生眼睛瞪得滾圓,看著馮嘯辰的神情分明就不一樣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3 20:18
第一百六十六章 名額有了

    聽薛暮蒼提出可以找企業讚助的時候,馮嘯辰便準備自己來出這筆錢了。

    上次嬸子馮舒怡來中國,馮嘯辰托她又帶了幾份圖紙回德國去。前些天,他已經收到馮舒怡寫來的信,說那幾份圖紙又賣了幾十萬馬克,目前存在德國,他隨時可以調用。

    馮嘯辰賣出去的這些技術,到了後世其實一文不值,這都是一些過渡性的小革新,當下能夠給企業創造出一些收益,但很快就會被新的技術所取代。對於那些劃時代的技術,馮嘯辰是不會隨便拿出來賣掉的,當然,他也沒法賣,因為這樣的技術不是靠一個人畫畫圖紙就能夠實現的,馮嘯辰了解的隻是一些核心的理念,需要有一個完整的科研團隊和一套工業體係才能將其變為現實。

    馮嘯辰賣技術的目的,在於為辰宇公司積累一些資金。公司要開發新產品,需要大量的前提投入,這些錢隻能由他來提供。他打算未來再向國外賣一些小發明創造,怎麼也得攢個幾百萬在手裏,才能做到遊刃有餘。

    作為一個身家過百萬的人,出點錢讚助一個自己頗有好感的姑娘,也是應有之義。他唯一擔心的就是丁海生獅子大開口,說要個三萬五萬的,這樣他就覺得有些不值得了。現在聽說隻需要2000塊錢就夠,他也不禁鬆了口氣。

    不過,他肯定不能以自己的名義來出錢,否則就要掀起軒然大波了。他也不方便使用辰宇公司的名義,因為公司還有30%的股權是在桐川縣手裏的,他雖然有決策權,但花這樣的冤枉錢總得有個解釋吧?

    他考慮的方案,是以德國菲洛公司的名義來做這項讚助,這家公司是他可以說了算的,而且國內的人也無從考證它的決策依據。唯一讓馮嘯辰拿不準的,就是機械部是否願意接受一筆來自於國外的讚助費,這會不會犯了什麼敏感神經。

    “是這樣的,丁司長。”

    馮嘯辰在腦子裏組織著自己的語言,對丁海生說道:

    “今年年初,我去西德出差,接觸過一家德國企業。它的領導人非常喜歡中國文化,也一直致力於中德友好,我聽說他曾經資助過在德國的中國留學生。後來,這家公司還在中國投資建立了一家合資企業,當時我受冶金局的派遣,去給他們做過一段時間的翻譯工作。

    我想,如果請這家公司來為電焊工比武提供讚助,他們應當是會同意的。您剛才說讚助費大概是2000塊錢人民幣,也就是相當於2500馬克的樣子吧?這對於德國企業來說,不算是一個很大的數目。就是不知道咱們機械部能不能接受國外企業的支持。”

    “當然沒問題!”丁海生脫口而出,說完才發現自己不夠淡定,於是趕緊換了一副比較溫和的口氣,說道:“如果連國外企業都能夠為我們提供支持,那說明我們的活動辦出了影響,這是一件好事啊。至於金額嘛,不一定需要很多,哪怕是2000馬克,也足夠了,這主要就是一個意義,咱們也不缺這點錢嘛,對不對?”

    “呃……”馮嘯辰這才發現自己想岔了,他擔心的是人家願不願意接受外企的讚助,可人家卻是把外企讚助當成一種榮耀的。

    想想也是,現在正值全麵開放的時候,“外國”這兩個字就代表著先進、正確、潮流。你找一家龍山電機廠來讚助,人家沒準會覺得你是來瞎湊熱鬧,但如果是菲洛公司來讚助,那就絕對不會有人說個不字。“連外國人都如何如何”,這是時下用來證明一件事正確或者錯誤的重要依據,別看一些領導嘴上還不時蹦出“崇洋媚外”這個詞,但你如果不崇洋、不媚外,領導還不樂意呢。

    “如果丁司長覺得這個方案可行,我可以馬上和德方聯係。他們現在派了一名專員在南江省負責合資企業的事情,2000馬克的決策,他是完全可以做主的。”馮嘯辰說道。

    “那好,你趕緊和他們聯係吧。”丁海生說道。

    電焊工比武已經結束,明天就要召開頒獎會,所以有關出國培訓之類的事情,必須馬上定下來。馮嘯辰不敢耽擱,他讓安東輝在部裏給他找了一部長途電話,直接要通了遠在南江的辰宇公司,專門找佩曼說話。佩曼對於自己的老板自然是言聽計從的,他馬上用公司的傳真機給機械部發來了一份聲明,聲稱菲洛公司對於中國機械部舉辦的電焊工大比武非常讚賞,願意讚助2000馬克,用於資助一個追加的名額到日苯去培訓。

    拿到這份佩曼簽名的傳真件,丁海生馬上去找了分管培訓工作的副部長,向他彙報此事。丁海生把彙報的重點放在德國菲洛公司讚助電焊工大比武這件事上,對於需要追加一個名額的事情,則當成了一個不重要的條件。

    果然,聽說有德國企業對電焊工大比武的事情表示讚賞,副部長龍顏大悅,表示這件事可以寫成一個簡報,報送有關領導,未來還可以寫到總結材料裏去,作為一個亮點。至於說德方要求把這筆錢用於資助一個追加的名額,副部長隻問了一下丁海生經費方麵的情況,知道不需要再增加經費時,便爽快地答應了。

    想想看,人家國際友人都建議我們送更多的工人出去培訓,為此還專門讚助了2000馬克的外彙,我們自己怎麼能反對呢?20個名額是部裏批準的,1個名額是外商讚助的,寫材料的時候可以寫成“20+1”,沒準還能引起上級領導的興趣。到時候領導一問,我們再如此這般地一解釋,不就成為一段佳話了嗎?

    “好了,這事已經定下了。”丁海生從副部長那裏回來的時候,滿麵春風,對馮嘯辰和薛暮蒼他們說話的態度都客氣了許多。一開始,人家是來求他幫忙,他可以拽一拽。可到現在,事情卻成了人家送給他一個政績,他怎麼也得給別人一個好臉吧?像馮嘯辰這種一個電話就能夠讓德國企業給中國政府提供讚助的能人,他還不得趕緊哄著點?

    “太感謝丁司長了。你看讓您一直忙到下班了,要不咱們到外麵隨便吃點便飯?”馮嘯辰熱情地邀請道。

    丁海生推辭道:“今天就不麻煩馮處長了,我晚上還約了人談工作上的一些事情,是事先說好的。否則的話,我們怎麼也得做東,請馮處長和薛處長吃頓便飯的。”

    馮嘯辰也不知道丁海生說的是真是假,不過對方那拒絕的意思是很明顯的,他也就不強求了,隻是裝出遺憾的樣子,說道:“哎呀,丁司長真是太敬業了,晚上還要工作,真是值得我們學習。那好吧,我們今天也不耽誤丁司長的時間了,改天再來向丁司長致謝。”

    離開培訓司,馮嘯辰和薛暮蒼隨著安東輝回到了機電司。馮嘯辰再次表示要請安東輝吃飯,以示感謝,安東輝擺擺手道:

    “小馮,你請我吃飯,我可不敢當,應該是我請你吃飯才對。大營搶修的事情,老李在電話裏都跟我說了,當時如果不是你在現場主持,這件事我們會很被動的。

    剛才咱們不是把那個叫杜曉迪的女同誌出國培訓的事情辦好了嗎,我提議,咱們一塊到他們住的招待所去,我代表機電司請你們全體參加了大營搶修的有功人員吃飯,向你們表示感謝,你看如何?還有,老薛,你也得去,你就算是我們這邊的人。”

    “哈哈,安司長請我吃飯,我哪敢推脫啊。”薛暮蒼笑著說道,他轉頭對馮嘯辰道:“小馮,我覺得安司長這個安排不錯,那幾位通原鍋爐廠的師傅做了不少工作,咱們請他們吃頓飯是應該的。”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馮嘯辰應道,他想起劉雄還在樓下眼巴巴地等著他們的消息。估計那個杜曉迪現在也在以淚洗麵,早點讓她知道這個好消息,也省得小姑娘傷心了。這樣一想,他也覺得大家一塊到杜曉迪他們住的招待所去吃飯是個不錯的主意。

    安東輝問了一句馮嘯辰他們是怎麼來的,聽說是馮嘯辰自己開車,安東輝又表示了一番驚訝。最後,大家商定馮嘯辰還是開自己的吉普車,帶著劉雄一道。薛暮蒼則與安東輝坐部裏的小轎車過去。

    電焊工們住的招待所離機械部並不遠,馮嘯辰開著車,花了十分鍾不到就開到了。在路上,他與劉雄已經對好了口徑,或者更直接地說,他向劉雄編了一套口徑,成功地騙過了這個年青焊工。

    吉普車開到招待所門前,劉雄指著樓上對馮嘯辰說道:“到了,我們就住這個招待所,師傅和我們兩個住在二樓,小杜在三樓。對了,咱們是先去跟小杜說這件事,還是先去見我師傅?”

    馮嘯辰道:“當然是先去見李師傅。哎呀,你這一說我才想起來,剛才路上我都忘去買點水果和糕點啥的,這空著手去見李師傅,真不太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的,你可是幫了我們大忙了,我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劉雄說著,便拽著馮嘯辰走進了招待所的大門。
Babcorn 發表於 2017-1-4 11:09
第167章 必有貴人相助

     電焊工們住的是四個人的房間,李青山住的那間除了他和兩個男徒弟之外,還有一位外省的選手,據說比賽結束之後就跑到親戚家住去了,要等明天開總結表彰會的時候才會回來。

    劉雄帶著馮嘯辰回到房間的時候,李青山和高黎謙兩人正坐在床上下著象棋。見他們二人進來,高黎謙沒覺得有什麼意外,李青山卻是有些詫異,因為他事先並不知道劉雄去找馮嘯辰的事情。

    「咦,是馮處長來了,你怎麼會和劉雄在一塊?」李青山起身招呼著,同時奇怪地向馮嘯辰問道。

    「師傅,是我去找了馮處長。」劉雄解釋道。

    李青山一愕,隨即就反應過來了:「你去找馮處長說小杜的事情了?你事先怎麼不跟我說一句,馮處長這麼忙……」

    「李師傅,您別怪他。」馮嘯辰攔住了李青山,道:「李師傅,這件事你們早就該跟我說的,你們是見義勇為做好事,怎麼能讓你們反而受委屈呢。」

    「唉唉,瞧馮處長說的。」李青山搓著手,不知該怎麼說才好,「搶修那事,是我們應該做的,算不上什麼見義勇為。不過,小杜這孩子真是可惜了,她真的挺有出息的,如果能到日苯去學習一下,對她很有好處。」

    「師傅,小高,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這件事已經解決了。」劉雄像獻寶一樣地向師傅和師兄炫耀道。

    「什麼,解決了?」高黎謙瞪大了眼睛,「是馮處長幫了忙嗎?」

    馮嘯辰搖搖頭道:「我可沒幫什麼忙,是組委會給你們發的通知寫得太含糊了。其實,這一次本來就是有21個培訓名額的,小杜是第21名,正好輪到她。」

    「什麼?有21個名額,這不可能啊!」高黎謙大聲說道。

    李青山卻是用懷疑的眼光看著馮嘯辰,他覺得馮嘯辰不會憑空跑到這裡來對他們說一句假話,但也不相信所謂原本就有21個名額的說法,他在等馮嘯辰給出一個解釋。

    馮嘯辰笑道:「是這樣的,機械部這次組織電焊工大比武,挑選優勝者去日苯學習,名額數是20加1。其中20個,也就是你們在通知上看到的,那是由國家出錢資助的。另外還有1個,是一家國外企業資助的,不佔國家的名額。兩者加起來,就正好是21個名額了。」

    「國外資助的?」高黎謙像是聽一個神話一樣,不過他的臉上馬上就綻出了笑容。城裡人的套路深,他這個外地來的工人弄不明白,但既然馮嘯辰言之鑿鑿說有21個名額,那就十有八九是真實的了。

    「師傅,我去把小杜叫下來,讓馮處長親口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高黎謙說道。

    「好好,你們倆一塊去吧,小杜今天一天都不開心呢。」李青山說道。

    高黎謙和劉雄二人出了房間,飛奔著向樓上跑去,樓道里迴響著他們急驟的腳步聲。聽到徒弟們走遠,李青山關上房門,看著馮嘯辰,說道:「馮處長,我知道,這件事肯定是你幫的忙,不過,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能跟我說說嗎?你幫小杜爭取了一個名額,這事不會對你有什麼妨礙吧?」

    馮嘯辰暗嘆一聲,自己的謊言能夠輕鬆地騙過劉雄,卻躲不過李青山這雙鷹眼。他笑了笑,說道:「其實也不是我幫的忙。機械部那邊對於大營搶修的事情非常重視,聽說小杜因為搶修影響了體力,導致比賽成績不好,他們也覺得非常遺憾。後來我們大家一起商量了一個辦法,那就是找到一家企業提供贊助,再以這個名義申請追加一個名額。一開始我們也是抱著試試看的想法,後來居然辦成了,部長已經同意追加名額,機械部的安司長馬上就會過來,請你們一起吃飯,到時候他會正式通知你們這個消息的。」

    「你說的這家國外企業,是不是你幫忙介紹的?」李青山追問道。

    馮嘯辰只能承認,說道:「我只是幫忙牽了一下線,具體的事情,他們是和部裡的領導談的。」

    李青山點點頭,道:「曉迪這孩子,人性好,又聰明,又能吃苦,我就說嘛,她這輩子肯定會有貴人相助的。」

    「……」馮嘯辰無語了,李青山說的這個貴人,是指自己嗎?

    這時候,安東輝和薛暮蒼也已經到了。他們在樓下服務台查到了李青山住的房間,便徑直上來。跟在安東輝身邊的,還有一位30歲上下的年輕人,看著挺精幹利索的樣子。安東輝介紹說這是給他開車過來的司機,姓冷。

    李青山招呼著眾人在屋裡坐下,又準備去給他們倒水。馮嘯辰哪裡肯讓李青山去幹這些活,正打算自己去拿熱水瓶,卻見那個姓冷的司機已經眼明手快地把水給大家都倒上了。

    眾人邊等杜曉迪他們幾個,邊聊著天。安東輝先代表機械部向李青山表示了感謝,又對杜曉迪落榜的事情表示了歉意,然後說經過大家的努力,已經給她增補了一個名額,斷然不會讓英雄流汗又流淚的。在說到這個名額的來歷時,安東輝用了一些春秋筆法,既承認了馮嘯辰在這件事情裡的作用,又強調了機械部方面打破常規、克服困難的努力。

    李青山事先向馮嘯辰問過情況,再結合安東輝的介紹,基本上把整個過程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當著安東輝的面,李青山沒有對馮嘯辰多說什麼,只是反覆感謝部裡領導對他們的關心,說了不少歌功頌德的好話。

    等了好長一會,門外終於傳來了腳步聲。緊接著,房門被推開,高黎謙、劉雄先後走了進來,最後進來的是顯得有些怯生生的杜曉迪。看到馮嘯辰在坐,杜曉迪的眼眸跳動了一下,然後便趕緊轉向了李青山。

    「師傅,你找我?」杜曉迪問道。

    「曉迪,過來過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機械部的安司長,他是專門來看你的。」李青山把杜曉迪喊到面前,鄭重地把安東輝介紹給了她。

    「安……安司長。」杜曉迪有些驚著了,結結巴巴地喊道。

    要說起來,杜曉迪還真不算是沒見過官員的人。通原鍋爐廠是一家國家重點企業,經常有一些省裡、部裡的領導去視察,杜曉迪有時候也會被安排去給領導們做電焊表演。躍馬河特大橋搶修那次,鐵道部也去了一名副司長和兩名處長,杜曉迪和他們也是打過交道的。這一次在大營搶修,她見的領導有李國興、商敬倫等人,他們對她的態度都非常和藹可親。

    可是,這些與領導的接觸都是在工作的時候,從來沒有一名司長會專門跑到招待所來和她交談。剛才師傅已經說了,這個安司長是專門來找她的,她何德何能,怎麼能勞動一名司長的大駕呢?

    剛才兩位師兄上樓去找她的時候,她正在屋裡發呆。見二人來找她,卻又不說是什麼事情,她還有些生氣,以為他們倆是來打岔安慰她的。待到二人越說越真,說到師傅那個房間去就知道了,必有驚喜,杜曉迪才知道這不是玩笑,於是趕緊梳洗打扮一番,跟著倆人下樓來了。

    她萬萬沒有想到,馮嘯辰居然會出現在這裡,而另外還有一名司長,他們找自己有什麼事情呢?

    「是小杜同志吧?」安東輝站起身來,向杜曉迪說道:「我叫安東輝,是機械部機電司的司長。我今天專程到這裡來,首先是來向你表示道歉的。因為幫我們搶修鉗夾車的事情,影響了你參加電焊工大比武的成績,我們對此深感歉意。」

    杜曉迪連忙擺手,道:「不不,安司長,您千萬別這樣說,是我自己沒發揮好,不能怪你們的。」

    安東輝沒有接她的話,而是繼續說道:「第二件事呢,就是要向你做一個解釋。這一次電焊工大比武,選擇前往日苯參加銲接培訓的名額,並非過去給你們的通知上寫的20人,而20加1人。這多餘出來的1個名額,是我們機械部為了表彰你的成績,而特地聯繫了企業提供贊助而增加的。所以,小杜同志,祝賀你獲得了前往日苯參加培訓的資格。」

    「啊!」杜曉迪瞪大了眼睛,一陣狂喜從內心深處湧上來,一天來的鬱悶頓時就煙消雲散了。這一刻,她有一种放聲大笑的衝動,想大喊大叫著表達自己的喜悅,可又覺得在這個場合不應當過於張揚,於是只能拚命地繃著臉,不讓自己的笑容暴露出來。

    馮嘯辰在旁邊看不下去了,善意地提醒道:「咳咳,小杜,想笑你就笑吧,這是一件開心的事情嘛。」

    杜曉迪早就忍不住了,被馮嘯辰這樣一說,不由得「撲哧」一聲便笑了出來,俏臉一下子就變成了一朵盛開的鮮花。她的臉驀然變得通紅,連忙抬手捂著嘴,側過身去,不好意思讓別人看到她那喜不自禁的神情。

    看到姑娘那快樂的樣子,馮嘯辰覺得自己掏的那2000馬克贊助費的確是值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4 20:29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守得雲開見月明

    不管杜曉迪拿起焊槍的時候顯得如何穩重老練,她畢竟也就是一個18歲的女孩子而已,還不到能夠喜怒不形於色的境界。像馮嘯辰那樣年紀輕輕就老氣橫秋的,隻有穿越者才能做到了。

    在聽說自己落榜的時候,杜曉迪的淚水就在眼圈裏轉來轉去,總算是怕太丟人,才沒有當眾哭出來。背著人的時候,她已經是偷偷抹過好幾回眼淚了。她當然知道自己失誤的原因在於那天的鉗夾車搶修,可她真的沒法讓自己覺得後悔,因為如果時間能夠倒退,讓她回到原來那個時點上,她仍然是會作出這種選擇的。她說不出什麼大道理,就覺得這是自己的責任,一個工人,一個優秀的電焊工,在這個時候怎麼能夠想著獨善其身呢?

    劉雄和高黎謙去找主辦方說理,杜曉迪是知道的,心裏隱隱藏著一絲希望,覺得主辦方也有可能會考慮到這個特殊情況,對她網開一麵。她倒不是說非要去日苯培訓不可,隻是自己的成績擦著邊,而原因也是顯而易見的,錯過這次機會真的是太可惜了。如果她這次不是獲得第21名,而是100名或者更差的成績,那她也就認命了,技不如人,還有什麼話說呢?

    劉雄他們的交涉失敗了,高黎謙提出要把自己的名額讓給她,杜曉迪當然不會接受,這有悖於她做人的原則。再往後,她就不知道兩個師兄去做什麼了,也可能他們也死心了,準備接受這個結果。

    杜曉迪難受了一天,也慢慢緩過來了。她想起父親和師傅都喜歡說點宿命的話,也許這就是她的命,命中沒有的東西,她又何必去強求呢?

    再後來,她的思維就轉到了另外的方麵,開始猶豫著要不要去撥一下那個她早已爛熟於心的電話號碼:28局5431。她知道自己不該去撥這個電話,因為她和那個年輕的處長並沒有什麼要說的話,也許人家工作很忙,也許人家早就忘了大營的那一夜風流……呃,應當是一夜風吹。

    可無論她如何告誡自己不要去想這件事,那個電話號碼卻不停地在她腦子裏重複地播放著,引誘著她下樓去找電話。

    要不,就撥一個電話吧,嗯,就是彙報一下成績,再說一下要回通原去的事情,這也無所謂嘛,一個聲音在腦子裏對她說道。

    不行!你憑什麼去給人家打電話?他是你的什麼人啊,和你有關係嗎?你給人家打電話,不是招人家笑話你嗎?另一個聲音嚴厲地斥責著她。

    她能夠清晰地記得那個年輕處長在鉗夾車上跟她聊過的每一句話,他是那樣博學,那樣睿智,很複雜的事情在他嘴裏都能解釋得清清楚楚。她是在工廠裏出生,工廠裏長大的,周圍生活著的都是工人以及工人出身的領導們。這些師傅們有著高超的手藝,能夠生產出精美的設備,但他們沒有他那樣的見識,沒有他那樣的斯文。

    她還記得後來坐客車返回京城的時候,年輕處長在軟臥車廂裏說了一句讓她覺得羞惱的話,她於是下決心不再理他了。那一路,年輕處長和她搭訕過好幾回,她都隻是還以一個冷漠的回答。可今天想起來,那也許隻是他的無心之語,也可能是有別的什麼意思,而自己卻解釋成了一句調戲的話。

    他怎麼可能會說這種輕浮的話呢?他又不是廠子裏那些沒文化的青工。沒錯,他一定是想說一個別的意思,隻是自己文化程度不高,理解不了,以至於錯怪他了。

    杜曉迪啊杜曉迪,回去以後要多看書,實在不行就去報個電視大學之類的,好好學一些文化,要不你連跟人家對話的資格都沒有了……

    可是,上了電視大學,自己就有跟人家對話的資格嗎?就算勉強有了資格,還會有機會嗎?

    劉雄和高黎謙到樓上去找她的時候,杜曉迪就正坐在床上患得患失地想著心思。她沒想到,自己跟著兩位師兄下樓來了之後,竟然在師傅的屋裏見到了“他”。那一刻,她就已經想笑了,什麼名次,什麼去日苯培訓,都無所謂了,他居然來找自己了,這是一件多麼令人開心的事情啊。

    隨後的變故,讓她更是目不暇接了。機械部的一位司長親口告訴她,他們為她爭取到了一個新的名額,這算不算是雙喜臨門呢?今天是個什麼好日子,為什麼這麼多的快樂會同時來到自己的身上。

    忍住,曉迪,忍住,千萬不能讓別人覺得你不穩重……

    杜曉迪在心裏嚴厲地要求著自己,可馮嘯辰一句話,讓她的防線全部崩潰了。她一下子笑出聲來,18歲的少女那如花的笑靨讓整個屋子都沐浴在暖陽之中。

    “瞧把這孩子高興的。”李青山也嗬嗬地笑了起來,他今天也為了這個小徒弟的事情鬱悶了許久,光尼古丁都吸了好幾斤,這回總算是輕鬆下來了。

    “唉,我們來晚了。”安東輝自責地說道。

    “對不起,安司長,……馮處長。”杜曉迪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不好意思地向安東輝道著歉,遲疑了一下之後,又轉頭向馮嘯辰也說了一句。她原本不好意思當著眾人的麵與馮嘯辰打招呼,但又擔心冷落了馮嘯辰會讓對方誤會自己還在記恨軟臥車裏那件事。她不知道馮嘯辰是為什麼跑到這裏來的,但對方既然來了,自己如果再錯過這個修複關係的機會,又得後悔好一陣了。

    安東輝道:“小杜同誌,這件事情,你還得好好地感謝一下馮處長,還有這位薛處長。是他們倆專程趕到機械部去,向我們說了這件事,我們才知道犯了錯誤。否則,我們可能就真的要對不起你這位大功臣了。”

    “是嗎?”杜曉迪有些驚訝,她扭頭看了看馮嘯辰,又看了看兩位師兄,忽然明白過來事情的原委了,她把目光對著馮嘯辰,眼睛裏秋波蕩漾,輕輕地說了一句:“謝謝你,馮處長。”

    “不用客氣,不用客氣。”馮嘯辰感覺自己被小姑娘的眼神電了一下,渾身都有些酥麻的感覺,他連連擺手,又指著薛暮蒼說道:“這件事情是薛處長出力最多,你還是謝他吧。”

    “不用不用,我原來也是工廠裏的,如果不出來的話,現在也能帶個小杜這樣出色的徒弟了。李師傅,我真羨慕你啊,收了這麼好的徒弟。”薛暮蒼哈哈笑著說道。

    李青山聽薛暮蒼說到自己頭上,連忙客氣了一句,又問道:“怎麼,薛處長也是當工人出身的?”

    “鉗工,離開工廠的時候已經是四級工了,那會才30歲不到呢。”薛暮蒼自豪地說道。

    “了不起。鉗工好啊,車工一把刀,鉗工一雙眼,在廠子裏都頂呱呱的工種啊。”李青山恭維了一句。

    “大家別急,我還有一件事沒說呢,這可是跟各位都有關係的事情。”安東輝樂嗬嗬地開口了,他看來挺享受這種不斷從口袋裏往外拿寶貝亮瞎別人雙眼的感覺。

    大家都靜了下來,等著安東輝說話。安東輝向那冷姓司機做了個手勢,冷司機走上前,從手裏夾著的公文包裏拿出一疊信封,遞到安東輝的手上,然後又抽出一張紙,放在了屋裏僅有的一張桌子上。

    安東輝鄭重地說道:“為表彰各位師傅積極參加鉗夾車搶修的功勞,機械部黨組決定,對參加搶修工作的技術人員和工人師傅提出通報嘉獎,嘉獎令會發到你們所在的單位。另外,部黨組還特批給大家一筆獎金。

    在現場的各位同誌中,參與了鉗夾車搶修工作的李青山師傅、高黎謙師傅、劉雄師傅、杜曉迪師傅、馮嘯辰副處長,每人獎金100元;負責看守鉗夾車的杜曉迪師傅,馮嘯辰副處長,每人獎金100元。現在,就請各位功臣簽字領獎吧。”

    “啊!”

    這一回,李青山和三個徒弟一齊都瞪圓眼睛了,臉上也都綻開了笑容。他們早就猜想過這次搶修應當會有一些獎金的,上次參加躍馬河特大橋搶修,最後每人也都拿到了十幾塊錢的獎金。他們還在私下裏偷偷討論過獎金的額度,以及會由哪個單位來給他們發獎金。不過,他們最大膽的猜想,也僅限於每人30元的水平,萬萬沒有想到,機械部出手竟然如此大方,每人給了100塊錢。杜曉迪因為看守鉗夾車,居然拿到了200元。

    成語說見錢眼開,這雖然有些貶義,但卻是人的自然反應。李青山的工資高,一個月有將近200塊錢,麵對100塊錢的獎金多少還能有些淡定。但像高黎謙、劉雄這種小青工,工資才60多塊錢,而且一個是剛結婚,另一個正準備結婚,都是嚴重缺錢的時候,見到100塊錢的外快,豈有不眉開眼笑之理。

    這其中,又數杜曉迪最為興奮,她的工資最低,家境也比師傅和師兄差,這一下子拿到200塊錢,簡直就要歡喜得暈過去了。剛才誰說是雙喜臨門來著,這麼會工夫又增加了一喜。師傅總說自己前十幾年命苦,但終歸會遇到貴人,從此守得雲開見月明。

    自己的貴人,難道就是旁邊這位明眉皓目,一笑起來還有兩個淺淺酒窩的小處長嗎?

    杜曉迪隻覺得自己的心都亂了。
ikller 發表於 2017-1-5 17:16
第一百六十九章 鐵杆同僚

    沒人對獎金表示拒絕,這畢竟是國家的錢,不是安東輝私人掏出來的,不拿白不拿,拿了還是一種榮耀。

    簽字領完錢之後,安東輝趁熱打鐵,邀請眾人出去吃飯。幾個徒弟不敢答應,都看著李青山,李青山也是見過大世麵的,見狀便哈哈一笑,說安司長有這樣的美意,大家不去就未免太不給安司長麵子了。於是劉雄、高黎謙才輕鬆下來,說著“同去同去”,便一窩蜂地簇擁著安東輝、馮嘯辰等人出了招待所。

    安東輝選定的飯館離杜曉迪他們住的招待所不遠,不過大家還是分別上了馮嘯辰和安東輝的車,坐車前往那家飯館。李青山被薛暮蒼拽上了安東輝的小轎車,他的三個徒弟則坐上了馮嘯辰的車。看到是馮嘯辰親自開車,三個人都驚訝了一番,隨即高黎謙和劉雄便心照不宣地把杜曉迪推到了副座的位置上,還嚴厲地禁止她推辭。

    好在總共也就是幾步路遠,沒等高、劉二人整出什麼妖蛾子,車就已經開到地方了。杜曉迪逃也似地跳下了車,在夜色中也沒人能夠看出她的臉蛋已經有些微紅。

    一行人在大堂裏找了一張大桌子坐下。安東輝接著李青山坐了上席,薛暮蒼坐在李青山的一側。安東輝那一側坐的是馮嘯辰和那位冷司機,杜曉迪等三個青工就隻能坐在下首位置了。

    冷司機估計是經常陪著安東輝出來的,也不等安東輝吩咐,便叫過服務員,點了酒菜。因為他自己和馮嘯辰二人都要開車,所以他又點了一壺茶,說明是他們倆喝的。

    四冷八熱的菜品很快就送上來了,另外還有兩瓶白酒。冷司機打算去給大家倒酒,高黎謙和劉雄趕緊搶過酒瓶子,做起了服務生。那年代對於酒後駕車管得並不嚴,所以高黎謙專門問了問冷司機和馮嘯辰二人是否喝酒,結果倆人都是頗為自律的人,同時擺手表示不喝,高黎謙也就不便強求了。

    作為桌上唯一的女性,杜曉迪受到了一些特殊的照顧,那就是她麵前的酒杯沒有倒滿,而是隻倒了半杯,也就是一兩白酒的樣子吧。

    安東輝致了一個簡短而高調的敬酒辭,隨後大家便開動了。各種互相敬酒的環節自不必細說,諸如“感謝”、“榮幸”、“有緣”之類的酒桌套話被大家說了個遍。李青山一行都是北方來的,酒量頗佳;安東輝和薛暮蒼二人也是沒事就會小酌幾杯的人,放開了喝每人至少也是八兩以上的量。杜曉迪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擅長喝酒,還是故作淑女,但麵前那半杯酒也是換了好幾輪,起碼下去三四兩的光景了。

    先前上的兩瓶白酒喝完之後,冷司機讓服務員又上了兩瓶。大家都有些微醺,喝酒的速度放慢了一些,開始邊吃菜邊聊起了閑天。安東輝、薛暮蒼和李青山三人歲數最大,湊成了一堆;三個小青工沒資格和領導們搭訕,於是自己湊在一起小聲嘀咕;馮嘯辰兩邊都靠不上,隻能和冷司機聊了起來。

    “馮處長,初次見麵,以後多關照。”冷司機端著茶杯,對馮嘯辰做出一個敬酒的姿態。

    “互相關照,互相關照。”馮嘯辰客氣地應著,和冷司機對碰了一下茶杯,各自抿了一口茶。喝酒的規矩是碰完就幹,而喝茶就沒這規矩了,碰杯也就是一個形勢而已,一口悶下去二兩茶水算不上什麼豪爽,更像是在犯傻。

    “聽說馮處長在技術上很有造詣,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冷司機頗有些八卦精神,向馮嘯辰打聽道。

    馮嘯辰道:“我哪有什麼造詣,其實我就是個初中生,初中畢業以後就當知青去了。”

    “是嗎?”冷司機有些詫異,“我聽李司長說,剛剛這次大營搶修,你還幫著他計算支撐臂的受力呢,他對你的水平非常欣賞的。”

    “呃……這個嘛,我算是稍微有點家學吧。”馮嘯辰敗了,這機械部有點邪門啊,一個司機居然都如此關心時事。

    冷司機道:“我是當兵出身的,也就是個高中文化,而且那些年你也知道的,高中讀了就像沒讀一樣,稍微懂一點數理化,還是在部隊裏學的。以後還要請馮處長多多指導。”

    “好說,好說。”馮嘯辰敷衍著,心裏總覺得哪有點不對。

    “對了,馮處長,我向你正式做一個自我介紹,我叫冷飛雲。”冷司機鄭重其事地說道。

    “冷飛雲?”馮嘯辰腦子裏一個念頭一閃,我靠,不帶這樣扮豬吃虎的好不好,這不就是劉燕萍給羅翔飛的那個名單上的人嗎?綜合處副處長,和自己同一處室,同一級別,鐵杆的同僚啊!

    “原來是冷處長啊,唉,我還真以為你是安司長的司機呢。”馮嘯辰拍著腦門抱歉地說道。

    安東輝在那頭和李青山聊天,卻也沒錯過馮嘯辰他們這邊的談話。聽到冷飛雲自報了山門,他轉過頭來,嗬嗬笑著對馮嘯辰道:“小冷是我們司水電處的副處長,這次成立重裝辦,經委要求我們派出精兵強將去充實重裝辦的隊伍,我們就把小冷派過去了。小冷是從部隊轉業下來的,非常勤奮好學,能打硬仗,以後和小馮處長搭班子,你們可得互相幫助啊。”

    “安司長,你太不夠意思了,這件事一直瞞到這會才告訴我。”馮嘯辰用抱怨的口吻說道,他歲數小,有賣萌的資本。

    安東輝笑道:“這不是一直都沒機會嗎?小冷現在正在等你們重裝辦的調令,也算是重裝辦的人了。今天你和老薛都過來了,我就帶他過來認認新同事。如果不是這個由頭,我還請不到小冷來給我當司機呢。”

    “安司長,瞧您說的,您需要司機,隨時招呼一聲就行了。”冷飛雲趕緊表著忠心。

    安東輝對馮嘯辰說道:“你不知道吧,小冷過去在部隊的時候,是給大區司令員開過車的,我能夠讓小冷給我開一回車,那是何等榮幸啊。”

    冷飛雲更窘了,摸著頭皮道:“安司長,您要批評我就直說吧,您這樣說……,唉,要不我敬您一杯酒吧。”

    說著,他便去拿桌上的酒瓶子,又拿了一個塑料酒杯,倒上了滿滿的一杯酒,足有二兩的樣子,然後恭恭敬敬地走到安東輝麵前,說道:“安司長,我敬您這杯。小冷不管走到哪裏去,都是您安司長的兵,您有什麼事情,可以隨時吩咐。”

    安東輝也站起來,端著喝過半杯的酒,說道:“重裝辦是個有前途的地方,司裏把你派過去,是給你一個充分施展才華的地方。到了那邊要好好幹,不要給機電司丟臉,明白嗎?”

    “小冷明白,您就放心吧!”冷飛雲答應一聲,仰頭把二兩酒一口喝幹。

    安東輝陪他喝了半杯酒,然後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回自己座位去了。

    倆人這一番表現,馮嘯辰和薛暮蒼都看在眼裏,互相交換了一個會意的眼神。這裏能夠琢磨出來的味道很多:冷飛雲在表忠心,安東輝在托孤,同時也在傳達一個意思,那就是冷飛雲並不是他們甩出來的鍋,而他們非常器重的人,你們可別欺負他是生人……

    這頓飯吃得皆大歡喜,散席的時候,薛暮蒼和李青山已經老哥老弟地稱呼開了。冷飛雲和馮嘯辰之間也不再互稱官銜,而是分別叫起了小馮和小冷。冷飛雲的歲數比馮嘯辰大七八歲,但在機關裏都屬於小字輩,馮嘯辰如果稱他一句“老冷”,隻怕會被老羅、老薛、老劉之類的老字輩們鄙視的。

    出了飯館的門,馮嘯辰主動提出送李青山他們一行回招待所,冷飛雲則直接送安東輝和薛暮蒼回各自的家。冷飛雲剛才一口悶了二兩白酒,但沒有一點喝過酒的樣子,開車是絕對沒問題的。

    返回招待所這一路的時間依然很短,沒等大家說點什麼,就已經到了。馮嘯辰停住車,打算下來與眾人寒暄幾句,李青山早已下了車,按著他的車門,死活不讓他下來,這也是一種客氣的表現了。馮嘯辰的力氣沒李青山大,隻能眼巴巴地看著杜曉迪跟在高黎謙、劉雄二人身後走進了招待所。他仿佛看到杜曉迪在進門之前還回頭向他這邊望了一眼,不等他有所表示,她便消失在門裏了。

    “有機會上我們通原去玩!”走在最後的李青山向馮嘯辰發著廉價的邀請。

    “一定一定,李師傅有時間來京城的話,一定聯係我。”馮嘯辰也說著萬能的套話。

    “小杜,你怎麼也進來了?”高、劉二人進了招待所,才發現杜曉迪也跟進來了,不禁詫異地問道。

    “怎麼?”杜曉迪也不知道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向兩位師兄反問道。

    “呃……我和小劉本來是想給你們創造個機會的。”高黎謙說道。

    “什麼機會?哼,我聽不懂!”杜曉迪撂下一句話,便飛跑著先上樓去了。

    “唉,這就叫有緣無份啊。”高黎謙向劉雄發著莫名的感慨。

    “這個小馮處長,倒是挺不錯的,……唉,可惜了。”劉雄也搖搖頭,隨即又喜形於色地拉著高黎謙道:

    “小高,我前天在商店裏看到一件紅毛衣,特別漂亮,就是貴了點。現在發了獎金,你說我去買了送給小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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