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推理]偵情檔案二 作者:莫伊萊(已完成)

 
Babcorn 2016-10-26 21:15:5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2 79760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8:24
第23章意外保險

  就這樣,在田蜜特別羅列出采需要重點關注的死亡乘客名單上,又多了郭欣這樣一個名宇.並且,因為巨額保險這件事.她被田蜜放在了調查順序的第一位。

  在對郭欣的背景資料進行受機的同時.關於韓家艾去E市的目的與他那位網戀女朋友的事猜也得到了反饋,證明屬實,在發現孟慶偉的屍體之後,田蜜他們對這起爆炸案件的性質做了重新定義,韓家艾的嫌疑也己經被淡化,現在又證明了他去E市的那些目的都是真的,這個滑頭一樣的小混混就基本上被排除到懷疑範圍之外去了。

  就像陸向東對韓家艾的評價一樣,他一早就認為,如果韓宋艾所言非虛,在E市真的有交好的女朋友,並且有人提供了現成的工作機會,那麼以他的個性,冒著自己的生命也可能受到威脅的風險,去炸一輛長途客車,基本上是不符合性格特徵的。

  陸向東還提到,投放炸彈的犯罪人,如果把自己的生命也置之度外,那麼往往是人生遇到巨大波折,對生話絕望,打算同歸於盡的,否則,必然會先給自己留好安全的退路。

  他對韓家艾的判斷用在盂慶偉身上也一樣行得通,雖然在對盂的生話情況進行瞭解之後田蜜得到的反饋是他的生話一團糟,沒有了生話來源,可是他並沒有上車.而是從客運站的院門混進去,把可疑的行李放進客車行李船裡就匆匆離開,被發現死在郊外的時候又是身穿價格不菲的新衣褲子鞋子,這些種種都說明了一件事.那就是盂慶偉非但不是一個對生活絕望,敢於付出生命的代價去犯罪的人,相反,他還想從這個行為中牟利,來換取生話花銷。

  而他背後的那個身份未知的「僱主」,顯然和他一樣.在製造慘案的同時,對自己的生命卻珍惜的不得了。

  之所以把郭欣放在了調查重點的第一位,是因為田蜜覺得其他被自己單獨羅列出來的人,雖然職業或者身份上可能存在與人交惡的極大可能,但是畢竟為了一己私仇就安放炸彈,試圖炸燬長途客車這種公共交通工具,代價和風險都未免太大了。

  然而郭欣的情況卻不同,她名下有巨額的意外保險,這種保險只有當事人確認為意外死亡的時候,受益人才能夠從保險公司拿到賠償金。最高可達百萬元,這樣巨大的利益誘感,足以激發出某些人內心深處邪惡的潛質。

  於是,田蜜通過戶籍上面的記錄,對郭欣進行了一下初步的瞭解,掌握了她的基本信息。

  郭欣,女,40歲,無業,丈夫名叫錢銳,從她的戶籍上顯示並未育有子女。

  看樣子,這是一位全職主婦。

  哪個全職主婦會想到要給自己上一份巨額的意外保險呢?要知道,如果本身不是從事風險職業,或者因為特珠的私會背景、身份問題,一個生話安逸的主婦,繳納高額保費去購買自己一直到老都基本上遇不的意外險,這根本就說不通。

  田蜜的心裡充滿了懷疑,並且忍不住產生了這樣的聯想:丈夫為了發橫財,哄騙妻子購買了高額意外險,確定自己為這份保險的受益人,然後僱人,對自己的妻子下毒手,為了讓保險公司無從懷疑,硬是把這種保險詐騙演變成了爆炸事件,還扣上了一干無辜乘客一起出演這一騙局。

  想要證實自己的推測是否成立,最好的辦法就是聯繫郭欣投保的家保險公司,直按向郭欣的保險經理人瞭解具體情況和田蜜通過電括之後,郭欣的保險經理人態度非常積極.立刻表示要親自帶著相關材料到公安局裡來。

  倒不是說對方的覺悟有多麼高,所以才積極配合警方的工作,而是現在該公司面臨著一筆巨額賠償金,相信這位保險經理人肩上的壓力也一點都不小。

  做保險的人往住雷厲風行,效率極高,果不其然,在通完電括半個小時之後,郭欣的保險經理人就已經站在了重案組的辦公室裡。

  「警官.你好.我是負責郭欣意外險的張民,你叫我小張就行!」

  郭欣的保險經理人是一個年紀看起來比田蜜要略長幾歲,中等身材,有些微胖的青年人,可能是趕過來有些著急,額頭上的汗珠順著太陽穴慢慢的流下臉頰,儘管田蜜無論實際年齡還是面相上都比自己稚氣許多,處於職業的顧慮,他還是在田蜜面前表現出了保險人最常見的那種熱情和謙恭。

  「這是郭欣在我這裡投保的所有資料存底,我不知道你們具體會需要哪一個,所以就都拿來了。」張民從隨身的公文包裡拿出厚厚的一個文件夾,遞給田蜜,隨手接過田蜜遞過來的紙巾,邊道謝邊擦乾臉頰的汗水,濕巾拿在手裡頭好像扇子一樣,輕輕的給自己扇著風,眼睛四處打量著,一眼看到陸向東在一旁看著自己,立刻咧嘴對他擠出一個笑容。

  「很緊張?」陸向東看著他用紙巾搧風的動作。

  張民楞了一下神兒,苦笑著回答:「實話實說,說不緊張那絕對是撒謊。我長這麼大.還沒和刑警打過交道,這是其一。另外,我現在也的確擔心這件事的定性,今年郭大姐是頭一年上意外險,結果就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今天早上我上司還和我談話呢,說讓我一定弄清楚,會不會又是那種故意製造事故獲取保險金的。我也很怕攤上這種麻煩。」

  「你這人挺坦誠。」陸向東滿意的點了點頭,看樣子倒也不打算和他繼續說下去。

  張民抓抓頭髮,不知道是天生就愛說話,還是職業特點,彷彿沒看到陸向東臉上終止談話的表情一樣,當他是在和自己寒暄,對他訴起苦來:「好多人吧,都對我們做保險的有偏見,覺得我們見風使舵,油嘴滑舌。成天嘴裡沒幾句真話。其實這可不是真的,我們有時候講話可能粉飾的成分多一點,不過那也是沒辦法,業務需要。我這個人個性本身就直,臉皮又薄,不是做保險的好材料,這幾年已經算是稍微好一點了,之前別說沒良心的話,就是說一句半句誇大其詞的,臉都會紅。這幾年鍛鍊的好不容易好一些,業務也有起色了,真怕這次遇到這種事,就又折進去!」

  張民別看行為拘謹.說起話來倒是竹筒倒豆子一樣,噼噼啪啪連停頓都幾乎沒有,田蜜在一旁幾次想要插嘴都插不進去,完了,陸向東那邊也壓根兒沒有打算搭腔的時候才有機會開口。

  「我剛才看了一下.郭欣經你的手投保的項目可不少啊!」她趕在張民再張嘴之前趕忙問,「是你的老客戶了吧?」

  「啊,是呀,說起來,郭大姐真是我的貴人!」張民嘆了口氣,神情上倒是真的多了一些悲傷,「我認識郭大姐那會兒,大學畢業,找到現在這份工作還不到半年。那會兒天天出去拉保險,可是大多數時候人家理都不理你,肯聽你把自我介紹說完的都不多,一連幾個月都沒有成功簽到保險合同,整個人都絕望的不得了,為了生話,還得硬著頭皮繼續努力。然後就很巧合的,我在公交車上遇到了郭大姐,聊了聊,她聽說我是從事保險行業的,而且不是很順利,就說感興趣,讓我第二天到她家裡頭去。」

  「我原本以為,她看上去也不過就是個工薪階層,穿著都挺樸實的,估計也至多走打聽打聽養老保險啊什麼這些,但是邢種時候,有毛就不算禿,我第二天就過去了,到她家裡頭之後才知道她是全職主婦,然後郭大姐就從我這裡買了幾樣保險,額度雖然不是很大,但是算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在那之後,她的保險就都一直是找我來負責的,每年都會多加一點。老實說,我的業績一大半都是她幫我扶持上來的,另外還有許多客戶也是她介紹給我的,郭大姐對我幫助實在是很大。

  張民揉了揉自己的臉頰,從包裡掏出自己的錢包,翻開來給田蜜看:「看,這是我剛參加工作,開始跑業務那會兒的證件照,現在放在包裡面,偶爾看看,激勵一下自己。」

  田蜜接過來瞄了一眼,之間照片上的張民和現在眼前的儼然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除了五官上還依稀看得出相似,臉型已經完全走樣了。

  「那時候我面黃肌瘦的,現在發福的體重比那時候多了一半。」張民收起錢包,「要不是郭大姐及時的幫了我一把,我現在要不然就改行了,要不然搞不好都餓死了。」

  他的說法誰都聽得出來有些誇張,但是對郭欣的感激之情倒還是蠻真誠的。

  「關於郭欣的意外保險,是她和她的丈夫一同投保的麼?」田蜜也覺得郭欣的助人精神很善良,但眼下還是需要瞭解重點。

  「我從頭到尾都沒接觸過她的丈夫,所以對於他是不是知情這件事不是很瞭解,不過凡是郭大姐有的險種,她都給她丈夫也上了一份,受益人是她自己。」張民說。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8:24
第24章九牛一毛

  鑑於張民對郭欣的丈夫錢銳完全沒有瞭解,田蜜並未能從他那裡瞭解到除了郭欣本人的投保之外更多信息。

  打發走張民也著實花了她一些時間,這個張民是個話匣子,這多少也與其職業脫不開干係,在聊起郭欣的同時,也沒耽誤他借題發揮,訴說自己身為保險經理人的辛酸。

  一行各有一行的苦哀,這一點田蜜沒有任何異議,只不過十幾條命的大案壓在肩上,她也的確沒有多餘的心思去分擔別人的苦惱。

  好不容易送走張民,田蜜把他零零散散提到的一些事情彙總在一起,梳理了一下,這一梳理,反而更感困惑起來。

  「根據張民的講述,除了個別幾次郭欣介紹其它客戶給他的時候,是在外面的快餐店或者茶館之外,他每年和郭欣簽訂合同,都是到郭欣的家裡面去。」田蜜有些費解的對陸向東說,「我方才問他的時候,張民也提到,郭欣家住得很普通,房子大概也就七八十平米而已,裝修簡單,看起來應該是個普通的工薪階層。那你說,一個普普通通的工薪階層家庭,一個沒有任何工作和收入來源的全職祝福,每年卻都在張民那裡花費一大筆不菲的保險金額,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這樣太奇怪了!」

  「張民方才不是說了麼,郭欣說覺得他當初一窮二白,咬牙堅持的精神很讓人感動,所以希望能夠幫到他一點麼。」陸向東到似乎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可理解。

  田蜜手一揮:「他是那麼說沒錯,我自認為也還挺善良有同情心的,我也覺得他當初起步到時候很辛苦,現在也一樣不容易,可是如果你讓我僅憑這種同情和理解,就像郭欣那樣掏腰包買邢麼多錢的保險,我也做不到啊!同情是廉價的,誰都負擔得起,可是伸出援手就要看實力了,人嘛,終究是要保障自己的生活為先的,哪有人會好心到自己勒緊腰帶也要砸錢去幫助別人發家致富啊!」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說郭欣會不會是早有預謀的呢?你瞧,她在張民那裡上的保險一年比一年的項目多,今年又新加了這個巨額的意外保險,雖然這幾年她投入了不少保險金,但是和這一次她在爆炸案中身亡可能得到的賠償金相比,簡直就是九牛一毛!」

  「你是懷疑郭欣為了騙保,僱人安放炸彈,然後炸死自己?那她為什麼不自己攜帶炸彈上車呢?」

  「怕被發現唄!她上車必然要從大門進站,接受安檢,被發現的風險比較大。」

  「那麼,她死後,又是誰殺害了孟慶偉?」

  「她的丈夫嘍!」

  陸向東看著她認真的表恃,忽然笑了。

  他這一笑.把田蜜原本十足的信心瞬間笑沒了八成:「你笑什麼呀?我的推斷有哪裡不合理麼?你想啊,她花那麼多錢買保險,她丈夫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兩個人合謀的幾率還是很大的呀!」

  「的確,你這麼說也不是沒有道理,只不過,理由呢?」陸向東耐心的問,並且提醒她道:「人,再怎麼無私,也不可能做到完全拋開個人利益。你自己也是女人,試想一下,如果你有孩子,為了讓孩子能夠過上更好的生話,或許會不擇手段,可是郭欣和錢銳二人並未育有子女,她把自己犧牲進去,換來一百萬的賠償金,讓丈夫一夜之間成了百萬富翁,這樣做,值得麼?」

  田蜜楞住了,這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人性的特徵,一個女人會為了改善自己孩子的生話而極盡所能,可是如果讓她犧牲自己求得丈夫的富貴,讓丈夫以後拿著百萬巨款吃香喝辣,甚至把自己用命來的錢用來追求討好其他女人,那換成是誰都不會甘心的。

  「那,萬一郭欣身染重病,知道自已不久於人世呢?」她之前的信心已經褪去大半,只是還略有點不甘心。

  「你手頭上不是有醫院方面提供的檢查結果麼。」陸向東提示她。田蜜這才想起來,這次爆炸案發生之後,有受傷乘客都被送往醫院,即使是那些傷重不治的,也經過了醫院方面的檢查,得出了詳細的報告。

  她連忙從眾多文件中找到醫院方面檢查結果,仔細而快速的瀏覽了一遍.然後嘆了口氣,有些迷茫的看著陸向東,「郭欣只是在爆炸受傷過重,導致了死亡,身體本身並沒有任何問題。可是,這樣說不通啊!」

  「世界上沒有說不通的事情,只有太早急著下結論的人。」

  「你的意思是?」

  「你對郭欣的丈大錢銳到底是做什麼,以及郭欣和錢銳夫婦的經濟狀況還沒有一個系統的掌握之前,做任何推測都為時過早。」陸向東似乎並不覺得郭欣的家庭狀況和田蜜之前先入為主以為的那麼普通,「雖然從郭欣的戶籍記錄上看,她只有中專文化.但是這並不代表著沒有辦法找到一份餬口的工作。你自己想一想,在C市,普普通通的工薪階層家庭,是雙職工的比較多,還是一個人出去工作。另一個人賦閒在家的多?」

  這並不是一個提問,而是一個提示,田蜜聽完之後,也覺得茅塞頓開,敲一敲自己的腦袋:「艾呀!被你一說,還真是那麼回事兒!我剛才順著一條思路就鑽進牛角尖裡去了,怎麼想怎麼都覺得郭欣的家庭條件應該一般,現在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她家的經濟條件未必普通,搞不好只是生話儉撲罷了」

  「以後這個動作還是能免則免吧,本來就不機靈,每次多敲死幾個腦細胞,以後就更苯了。」陸向東故意損她。

  如果是從常,田蜜搞不好還會覺得不爽,可是現在兩個人戀愛也有一段時間了,她對這個男人愈發瞭解起來,知道他其實只是喜歡逗弄自己罷了,如果他真的覺得誰笨,絕對是連理睬都懶得理睬。

  「偏不!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怕我敲來敲去,激話了大量腦細胞,然後在智商上壓倒你吧!」田蜜笑嘻嘻的反擊,順便給陸向東佈置任務,「中午了,肚子好餓!你出去買點吃的回來吧!」

  「那你幹什麼?」

  「我抓緊時間查一下錢銳的情況。」

  知道田蜜平時嘻嘻哈哈,關鍵時刻也是個工作狂,陸向東對她的安排也沒有意見,點點頭,起身走出辦公室。

  過了一會兒,他提著三份午餐回來,除了自己和田蜜的,也順便給重案組裡最大的工作狂程峰也帶了一份。

  午飯放到桌面上的時候,田蜜還在忙著調查錢銳的情況,等她手頭的工作告一段落,陸向東買回來的熱氣騰騰的午餐都已徑涼透了。

  忙起來的時候沒有感覺,一但歇下來,田蜜才感到非常飢餓,好在天氣炎熱,十五即便放涼了也不會涼到哪裡去,她大口大口的解決掉自己的午飯,陸向東默默的倒了一杯熱水放在她桌上。

  「你記得我剛剛說的吧,如果郭欣有心想要騙保險金,那她投入的保費和所能獲得的賠償金相比是九牛一毛。「田蜜吃飯的時候一直忍不住想要和陸向東分享自己的收穫,都被陸向東要求先吃好飯之後再談,現在,嚥下最後一口十五,她終於可以開口進入正題了,「我現在需要更正一下,其實,和郭欣、錢銳夫婦的家產相比,那筆保險賠償金才是九牛一毛。在這件事上,你又蒙對了一次!」

  陸向東輕輕挑了挑眉,不去理會田蜜故意用來挑釁的那個「蒙」字。

  「錢銳在c市的商業圈裡還是小有名氣的,我剛剛瞭解到,他在本市名下的產業有很多,包括不動產的租賃之類,最主要的經營項目是洗浴業,光是那種規模很大的高檔洗浴會館就有四個,附帶的美容美體店也有不少家。比較難能可貴的是,在這個相對敏感的領域裡,錢銳名下的這些家洗浴場所,一直都規規矩矩,從來沒有涉嫌過澀情服務那些亂七八糟的。」田蜜拿過一份剛剛打印出來的專欄文章遞給陸向東,「這是本市的一個上野雜誌,其中有一個專欄是專門介紹成功企業家的,我找到了這篇幾年前的文章,介紹的人物就是錢銳。」

  陸向東的閱讀速度很快,一篇兩三千字的文章他只用了半分鐘不到就全部瀏覽完畢:「出身清貧,早年辛苦工作,因為眼光獨到,靠一筆冷門投資賺了第一桶金,之後又以這第桶金作為基礎,從小本生意做起,一路順風順水,逐步發展壯大起來。沒有太大的風險和投機,也不走旁門左道,遵紀守法,生活低調。看起來,這個錢銳倒是個聰明人。」

  「並且,我也有些明白了,為什麼郭欣會對當初辛苦跑保險的張民那麼幫扶著,」田蜜的手指點了點那篇文章開頭的段落,「因為那個時候的張民,和早年沒有起家的錢銳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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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錢銳

  聯繫上這位白手起家的成功商人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困難,或許是因為所經營的業務並沒有形成一個龐大的公司或者體系,在田蜜在電括找到錢銳的時侯,他的態度還是很平和的,沒有明顯的架子,也沒諸多繁瑣的預約,日程問題。

  聽田蜜說明意圖之後,他只憂鬱了片刻就答應下來要面談的要求,並且請田蜜到他的家中,因為妻子死後,家裡有許多需要處理的事情。

  這樣的要求並不過分,田蜜當即答應下來,照例叫上陸向東,開著車前往位於本市的郭欣的家。

  正如之前張民所形容的一樣,郭欣和錢銳的住宅位於c市較早開發起來的舊城區,是一個設施簡單,環境樸素無華的普通居民區,如果不是田蜜事先找到了關於錢銳的經營情況,以及財經專欄對他的報導,單看面前的這個居民區,這棟因為風吹雨淋而早己失去原本顏色,變得灰撲撲的住宅樓,她一定不會相信,這裡面住著的,是一個財大氣粗的生意人。

  按照錢銳提供的地址,她和陸向東爬上頂層,敲了敲正對著樓梯的那戶人家,很快,門裡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同時還伴隨著幾聲拘叫,門鏡裡面的光線暗了下去,一個男人低啞的聲音從門裡傳出來:「你們找誰?」

  「是錢銳麼?我們是c市公安局的,之前和你通過電話。」田蜜身穿便衣,陸向東更不用說,這也難怪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錢銳搞不清楚兩個人的來歷,被他問起呆,田蜜連忙亮出自己的警官證。

  門鎖咔嚓一聲被打開了,但是門卻只開了一條小縫兒,門縫裡一隻毛色黑白相間的長毛寵物狗正一遍汪汪的狂吠,一邊試圖從門縫裡擠出來。

  「回去!別咬!」

  低啞的男人嗓音在門裡輕聲呵斥著著急在主人面前積極表現的小狗,一隻手從小狗的肚皮下面繞過去,把它攔腰抱了起來,與此同時門也隨之打開了。

  門裡面站著一個抱著小狗的清瘦男人,身上穿著整潔的襯衫和卡其褲,徹頭徹尾的休閒裝扮。

  「請進吧。」男人打開門,自己側到一旁讓出門口,示意田蜜和陸向東進來,待他們在沙發上坐下,這才把小狗輕輕的放在地上,邊放邊對二人說:「別擔心,這狗不咬人,就是看到生人喜歡叫罷了,不去理它,它一會兒自己就和你熟了。」

  說罷,他鬆開手裡的狗,小狗拜託了束縛,立刻衝到田蜜和陸向東的面前使勁兒的吠叫起來。

  「我就是錢銳,」男人在田蜜和陸向東對面坐了下來,問:「你們今天來找我,是要告訴我關於我愛人那個案子的進展麼?」

  雖然小狗在旁邊一直很吵,田蜜從進屋開始主要的精力還是放了錢銳的身上。

  說起家產豐厚的富裕商人,田蜜也不是沒有打過交道,比如說自己被借調進重案組之後遇到的第一個案子裡頭,被人差一點扣了黑鍋的黃猛。每每提及從白手起家到富甲一方的生意人,田蜜腦海中最先浮現出的聯想,還真的與黃猛無異,無非是程度不同的發福身材,盛氣凌人的語調和神情,外加一擲千金的做派。

  這個錢銳卻不一樣.他個子不算高.一張臉上,兩腮因為削疲而微內陸.配上蒼白的膚色.更顯文弱。再加上他從頭到家低調而休閒的衣著打扮,很難讓人把他和生意人聯想在一延,更別說是經營洗浴及周邊行當的那一類人。

  但從外形來上說,錢銳的外貌更符合機關單位裡的文書,或者某個中學裡的老師。

  就像此刻他們身處的這個房子一樣,不大的客廳裡簡簡單單的擺放著一張布藝沙發,此刻正被田蜜塵在屁股下邊,沙發兩角各扔著一個圓滾滾,軟綿綿的抱枕。

  茶几是最簡單的那種不鏽鋼材料加上鋼化玻璃的組合,沙發對面的電視機還是幾年前風靡過一陣子就被液晶取代了的背投電視,窗檯上並排放了幾盆花草,窗簾是素淨的純色.,沒有任何花樣兒。

  若說是一個普通的民居,或許這裡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簡簡單單,帶著一種樸素的溫馨。可是若說這裡面住著的是一個家產千萬的成功商人,相信換做誰都會一樣驚訝不已的。

  錢銳似乎也注意到了田蜜打量著周圍的目光,跟著轉頭看了看四周,說:「這是郭欣的意思,她這個人一向不大在意物質,又很戀舊,所以喜歡房子保持著過去的樣子。」

  「在這裡住了很多年了吧?」田蜜問。

  錢銳點點頭,粗略的算了算:「住了十幾年了,當初買這套房子的時候,我們兩個在c市還剛剛落腳不久,為了買這套頂樓的二手房差多把所有積蓄都掏空了。」

  說完,他又把之前沒有得到回答的問題重複了一遍:「你們來找我是郭欣的案子有進展了麼?」

  「不是的,我們只是對在爆炸案中身亡的乘客家屬進行一下走訪。」田蜜沒有告訴錢銳郭欣已然在她重點調查的名單首位,因為她對這個剛剛失去妻子的男人並不是十分信任。

  從打在電話里約定見面,到現在,錢銳給田蜜的感覺總的歸納起就只有兩個字一一疲憊。無論是他說括的語氣,還是整個人的狀態,都給人一種有氣無力的疲乏感覺。

  除此之外,田蜜倒並沒有看到更多的悲切。

  在來之前,她甚至在內心裡預想過見到死亡乘客的家屬之後,會是怎麼樣的場景。

  或許會被拉著刨根問底想要瞭解案情進度,或者竭斯底里的把悲傷作憤怒,對周圍的人隨意發洩,更或者整個人一蹶不振,除了流眼淚己經失去其他能力。

  總之,在田蜜的各種預期中,都不包括錢銳現在的樣子。看得出來他的情緒並不高昂,可是也不至於低沉到萬念俱灰、覺得所有一切了無生趣的程度。他看起來不開心,但是又好像難過的並不足夠。

  這種不溫不火,情緒與任何正常的家屬反應相比都不達標的狀態,讓田蜜感到非常疑惑。

  「郭欣的事情,我們感到很遺憾。」她嘴上和錢銳客套著,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他的臉。

  錢銳的回答倒也超脫:「人各有命,遇到這種事誰也不想,己經發生了也沒有辦法改變,這不是哪個人需要承擔的責任。」

  「你這人心態可真夠平和的,」田蜜的語氣裡多多少少帶有一點點的諷刺意味,倒不是說她非常希望受害者家屬都表現的歇斯底里,只是在妻子遇到意外身亡才幾天的時候,作為丈夫,講起話來好像一個老禪師一樣,這實在是讓人覺得非常彆扭,「郭欣在這次事情發生之前,各方面的狀態如何?」

  「老實講,我不太清楚。」錢銳的語氣一直很平淡,講起話來也直截了當,不拐彎抹角,「我知道你可能覺得我這麼說有些敷衍,事實上在這之前,我們兩個人在近幾年以來溝通就已徑越來越少了,雖然她是我的妻子,但是近段時間以來她的精神世界,我其實是全部沒有概念的。」

  「你們兩個的感情存在問題?」他的坦誠倒是讓田蜜有點詫異,不過既然人家說的坦然,她也當然問的直接。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問題,」面對田蜜的提問,錢銳依舊面無表情,「我們倆其實沒有什麼大的矛盾,可能是最近幾年生意走上正軌,我在外面忙的時間比以前更多,郭欣這個人不喜歡社交,不喜歡外面去,她更喜歡呆在家裡面養花逗狗,能足不出戶她絕對不會踏出家門半步。」

  「所以你們兩個的個性差異造成了感情不和?」

  「感情不和談不上,而且我們倆的個性差異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打

  從婚前就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原本這種差異還是促使我們兩個選擇對方的最大原因,她需要一個生話有朝氣活力和衝勁兒的人來調劑,我需要一個賢淑的女人,給我一個溫馨安穩的後方。」錢銳輕輕嘆了口氣,「可是後來進來越忙,有時候每天早上我起床她還沒醒來,我晚上回來她己經睡了,兩個人經常幾天也說不上幾句話,漸漸地,就總覺得我們中間隔著什麼,對方進來越遠了。」

  「那麼,你們兩個人的婚姻……」

  「我們的婚姻沒有問題,」知道田蜜想要問的是什麼,錢銳不等她問完就會打了出來,「我想,不光是你們,大多數人都會相信男人有錢就變壞之類的事情,我不能說自己有多好多與眾不同,但是我沒有打算和郭欣離婚過。我們之間的確沒有愛情了,剩下的就是一種類似於親情,又好像是習慣的東西。在一起也沒什麼激情,不在一起的話卻又覺得少了些什麼。」

  「你們兩個一直都沒有要孩子,是郭欣不願意?」

  錢銳搖搖頭:「不是,是我沒有生育能力。」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8:24
第二十六章不爭

  沒想到錢銳的回答是這麼的直截了當,絲毫不遮不掩,並且還是這樣的一個答案,田蜜終究是個年輕姑娘,尚未婚嫁,頓時覺得有些尷尬起來。

  「郭欣的後事是怎麼處理呢?她娘家不是本地的吧?」為了排解這種尷尬的狀態,她只好轉移話題,詢問起郭欣去世之後的相關事宜。

  「遺體已經火化了。」錢銳簡單的說。

  這個答案到時讓田蜜有些詫異,照理說遇到這樣的事情,錢銳和郭欣夫婦的身家又如此了得,現在好多有錢或者有勢的人都喜歡把紅白喜事大操大辦,就算郭欣和錢銳兩個人都喜歡低調,不愛張揚,最起碼也要等郭欣的娘家人從遙遠的外地趕過來,開個追悼會什麼的,怎麼會在短短的這麼幾天裡就草草把人給火化了事呢?

  似乎是看出了田蜜的不解,錢銳到是個頗有耐心的人,不疾不徐的對她和陸向東說:「是這樣的,郭欣是家裡最小的孩子,父母年紀已經很大了,聽說她出事的消息之後也受了很大的打擊,所以我和她娘家的親戚商量過之後,都覺得不要讓老人再舟車勞頓,也不大適合瞻仰遺容之類。去的人已經去了,走再多繁瑣的形式也不可能把她帶回來,為了一些沒有意義的事情折騰活著的人一點意義都沒有,不管走不走那些形式,她在家人心目中一樣是不會被忘掉的。」

  雖說這樣的做法位面有些有違傳統思想,倒也不是沒有道理,作為年輕一代的田蜜對錢銳的觀點倒是很能夠理解。

  「今天約你們來,有什麼需要問或者調查的,儘管開口。」錢銳見田蜜和陸向東誰都沒有再開口,主動對他們說,「我過幾天要帶著郭欣的骨灰回她娘家那邊去,在那之前有什麼需要我配合的事情,我處理完再走心裡也會比較踏實,這次的事情,失去親人的不止我們一家,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什麼能幫到的,只希望不會因為我而拖了後腿就好。」

  「郭欣的骨灰要被帶回娘家那邊安葬?」田蜜沒怎麼在意錢銳的那番場面話,反而對他隨口提到的關於郭欣骨灰的安葬地點感到很出乎意料,「這距離可不近啊!我以為會選擇在C市安葬骨灰呢。這是郭欣生前的心願?」

  「郭欣自己的心願是像偉人那樣,把骨灰灑進大海裡。」錢銳的嘴角朝臆測臉頰幾不可見的抽動了一下。

  「看來,你非但不認同她的這個願望,還覺得很可笑嘍?」陸向東在剛剛田蜜和錢銳兩個人對話的過程中,一直懶洋洋的抱著懷坐在沙發上,這會兒才慢條斯理的開了口。

  錢銳看著陸向東,愣了一下神,然後點了點頭:「算是吧。這個時候,我不應該也不想對自己剛剛去世的妻子說一些批判的話,不過有些時候她那個人的想法,的確有些離經叛道,與常人思維不合拍。」

  「即便你是她的丈夫,也一樣不能理解麼?」陸向東饒有興致的問。

  「對,我是她的丈夫,不過我也只是一個常人罷了。」錢銳對此並不想多說,輕飄飄的一句話敷衍過去。

  陸向東倒也沒打算追著沒完沒了的盤問,對他點了下頭,不再開口。

  田蜜這才又把話題帶回到剛剛沒有說完的事情上:「既然不是郭欣的意思,那把她的骨灰帶到那麼遠的故鄉安葬,這是她娘家的意思?」

  她的猜測得到了錢銳的證實:「是的,她是家裡唯一的女兒,又是最小的那一個,我岳父岳母一直對她特別掛心,所以早早在給自己選定墓地之後,就給郭欣,當然,也包括我,都在他們郭家的祖墳附近買好了位置。」

  「這件事,你們家沒有什麼想法麼?或者說,你自己有沒有什麼意見呢?」陸向東又開口了,今天他的注意力和興趣似乎都放在一些家長裡短、雞毛蒜皮的事情上頭,「按照咱們中國的傳統思想,姑娘叫做出嫁,媳婦叫做進門,郭欣嫁給你之後,就是錢家的媳婦,她的父母在娘家的祖墳附近給你們也選好墓地,這種事情你或者你父母都不介意麼?」

  「我父母沒有多少文化,雖然不是什麼思想前衛的人,不過也沒什麼老腦筋,他們連自己的墓地都不是很在意,哪會幹涉我們的事情。」錢銳搖搖頭,「郭欣的父母年紀也大了,既然他們介意,並且堅持,那我們做女兒女婿的,就當是盡孝心吧。」

  「看來,你岳父母算是比較強勢的老人了。」陸向東似笑非笑的感慨一句,順便有意無意的瞟了田蜜一眼。

  「或許吧,老人麼,哪有不固執的,做小字輩的隨和一些就好。」錢銳倒也沒否認陸向東的話,「更何況,我老家和郭欣的娘家是同一個地方的,所以不管怎麼講,我都一樣無所謂。」

  錢銳和陸向東說話的功夫,錢銳家中的那隻黑白相間的寵物狗在觀察了許久之後,似乎覺得這兩個陌生人並無惡意,逐漸也放鬆下來,停止了吠叫,小心翼翼的朝田蜜靠過去,田蜜一邊聽著陸向東和錢銳的對話內容,一邊向小狗伸出手,摸了摸小狗的腦袋。

  彷彿是感受到了田蜜的友善,小狗更加放鬆起來,尾巴像一柄毛刷一樣高高的豎起來,搖來搖去,兩隻前爪一抬就搭上了田蜜的膝頭,撒嬌一樣的要求獲得更多的愛撫。

  田蜜原本就是一個對小動物充滿熱情的人,便多摸了幾下。

  「元寶,過來!」錢銳見狀,對小狗拍拍手,叫了一聲,然後歉意的掃一眼田蜜的褲子,「抱歉,夏天來了,這狗掉毛掉的厲害!」

  田蜜低頭一看,可不是,剛剛被這只叫元寶的小狗趴過的膝頭上早已經粘上了許多黑白相間的細毛。

  「這狗叫元寶?名字挺有意思的。」田蜜拂了幾下,褲子上的狗毛依舊頑固的吸附在上面,也只好作罷。

  錢銳伸手摸摸在一旁搖尾撒嬌的小狗:「我和郭欣兩個人沒有孩子,這狗就像我們倆的兒子一樣。」

  「我們瞭解到,郭欣生前投過高額的意外保險,受益人是你,這件事你知道吧?」田蜜問。

  「知道,前幾天保險公司的那個經理人給我打過電話。」錢銳點頭。

  「在那之前,你知道郭欣買過這麼一份保險麼?」

  「不知道,說來慚愧,我們家是屬於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內,通常來說,我負責外面生意上的事情,家裡的事情就由郭欣全權做主,如果不是這次她出事,我恐怕連家裡頭投過這麼多種保險都不知道。」錢銳表示自己全然不知情。

  「那現在你知道這筆保險的事情了,作為受益人,可能還要花很多時間和保險公司方面交涉吧?」田蜜試探的問。

  錢銳撇撇嘴,似乎對這個問題並沒有什麼性質:「說實話,我並沒有打算浪費時間和精力去和保險公司打的什麼拉鋸戰。你們也應該多少有所瞭解,保險公司那種機構,永遠是想方設法讓你掏錢買保險,真的發生什麼之後又會拚命想把損害的級別降到最低。」

  「不過據我所知,郭欣投保的意外保險,賠償金額最高可能達到一百萬,這不是一筆小數目。」

  「這麼說可能顯得有些狂妄,我知道所謂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可能和有一些商業大鱷比起來,我就是一隻小蝦米,但是那百八十萬我還不至於看得多麼重要。」錢銳很淡然的擺了擺手,「一來,那筆錢是郭欣一條命換的,我總覺得過度的討價還價,有一種拿自己老婆的命賣了換錢的感覺。二來,我畢竟是個生意人,在圈子裡還是要有顏面的,如果被其他人知道,我為了自己老婆用命換來的錢去和保險公司糾纏不清,為了就只是多拿個二三十萬,那我以後的事業必然會受到影響,得不償失。」

  錢銳這番話說的略有些缺乏人情味兒,卻又很坦白實際,讓人挑不出什麼毛病來。只是,當田蜜以一個女性的視角,看著郭欣死後她的丈夫卻如此理智冷靜,多少心裡決鬥有些彆扭,但她也記著陸向東之前對自己的提醒,不要因為自己的個人情況就先入為主的去推斷他人的善惡。

  「能說一下爆炸案發生的當天,你大體的日程麼?」鑑於錢銳的態度一直很配合,田蜜的問題也逐漸直截了當起來。

  錢銳皺眉回憶了一下,說道:「我那天在準備開張的新店址監督裝修的事情。」

  「一整天都在那邊?」

  「對,原本新店是打算搶期開張的,所以裝修進度很趕,不過現在已經擱置了,畢竟家裡頭出了那麼大的事,我一個人的精力有限。」

  「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做孟慶偉的人?」田蜜問。

  錢銳緩緩的搖了搖頭:「不認識,是和這件爆炸案有關的人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8:25
第二十七章重利輕別離

  「對,」田蜜一反平時絕口不提調查方向的習慣,沖錢銳一點頭,拿出孟慶偉的照片遞給他,「看看,有沒有印象。」

  錢銳接過照片放在眼前端詳了一番,再次搖著頭把照片還給田蜜:「抱歉,沒什麼印象,這人的長相沒什麼特點,即便見過估計我也記不住。」

  「臉頰上有那麼重的一塊黑色胎記,這也算是長相沒有特點麼?」陸向東也把照片從田蜜手裡抽出來,拿在自己手中打量著。

  「我倒真沒注意到他臉上有沒有胎記,我只是覺得,這種外來務工人員的樣貌,C市大街上每天都有很多,要想找,我估計連我新店的裝修員工裡都能找到幾個,實在是很難讓人留下深刻印象。」錢銳不以為然的回答。

  「你難道不好奇這個人和你妻子的案子有什麼樣的關聯麼?」田蜜始終詫異於錢銳的淡然。

  錢銳一本正經的看著田蜜,說:「這位警官,我可能要糾正一下你的用詞,這個案子涉及到了那麼多人,不是我妻子一個人的案子。而且我也的確不好奇,調查真相,緝拿兇犯,這是你們警察的職責,我問不問,意義不大,問多了反而干擾你們工作。」

  「你這個人真是有夠理性的!」田蜜隨口感慨著,說出了孟慶偉遇害當天的日期,問錢銳:「這天晚上你人在哪裡?」

  錢銳的臉上這才略微露出了一絲迷惑:「這個日子有什麼特殊意義麼?」

  「你方才不是說好奇沒什麼意義,問多了反而干擾我們工作麼。」這一次田蜜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

  錢銳倒也不強求,回憶了一下,說:「那天晚上我陪客戶吃飯,喝的有點多,後面的很多事情都記不大清楚,只記得第二天早上醒過來自己是睡在家裡頭,問了別人才知道是一起吃飯的人把我送回家的。」

  田蜜聽了錢銳的話,臉上無法按捺的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郭欣才剛剛在爆炸案中喪生,你卻在短短幾天之後就陪客戶出去喝酒,還喝的很醉?」她的語氣和臉上都清楚的反映著內心的不贊同和不相信。

  錢銳不大在乎的挑著嘴角笑了一下:「我知道自己這麼講會讓人感覺有些冷血,或者沒有人情味。郭欣是我老婆,她出了事,我心裡的確不好過,但是不管怎麼說,人死了就是死了,不能復生,可是活著的人日子還要繼續往下過,你們說對不對?」

  他的話讓田蜜啞口無言,於情,無法認同這種論調,於理,卻又說不出有什麼不對。

  「你們說的這些我們需要核實。」田蜜對錢銳愈發不喜歡起來,語氣不免多了些冷硬。

  「沒問題。」錢銳倒是不在乎田蜜的太多,爽快的答應著,按照田蜜的要求提供了正在裝修的新店地址,以及孟慶偉遇害當晚和他一同吃飯喝酒的客戶聯繫方式。

  結束調查,走出郭欣家所做的那棟樓,田蜜回頭看了看郭欣家的窗口,忍不住咕噥道:「真是小白臉,沒安好心眼!以前挺人家說什麼商人重利輕別離,還不當回事,覺得有些誇張,現在看,簡直就是輕生死。」

  「你想說什麼?」陸向東其實知道她到底在忿忿些什麼,現在也只不過是順著她的話隨口一問,好讓她能夠順理成章的抱怨一下罷了。

  「還能有什麼,就是方才那個錢銳唄!」田蜜果然打開了話匣子,「要說啊,這人要是理智的太厲害,就缺點人情味!自己的妻子在爆炸中身亡,屍骨未寒,他倒是一點不受影響,該陪客戶陪客戶,該喝酒喝酒!這算是個例,還是說無情是你們男人的通病?」

  陸向東聽了她的質問,微微一笑:「你這算是提問,還是間接暗示我自我表白一番?」

  「去去去!你現在就算是自我表白的天花亂墜,我也未必相信你!」田蜜被他說的微微紅了臉,「我只是覺得特別不喜歡錢銳那種人罷了。你難道不會覺得他很冷血麼?」

  「我倒沒有太大的感覺,這個男人的確非常的理智冷靜,而且他對妻子遇害這件事的態度,我並不覺得存在什麼大問題。」陸向東的話剛剛說完,田蜜的臉色已經變得不那麼好看起來,他只好嘆了口氣,把後半句說完,「錢銳之前自己不也有提到過麼,他和郭欣兩個人的感情已經疏離了很久。他的這種表現,有天生就冷靜的個性原因,更大的原因恐怕歸結起來就只有兩個字——不愛。

  因為愛,所以在乎,因為在乎所以才有諸多的情緒。」

  「那假如是我……」

  「不要胡說。」田蜜話剛出口,還沒等說完,陸向東瞬間變了臉色,不快的打斷她的話。

  田蜜看著他,撲哧一下笑了:「不說就不說,反正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陸向東嗔怪的瞪她一眼,臉上帶著被識破後的一點尷尬。

  兩個人上車離開居民小區,直奔錢銳正在裝修中的新店。

  錢銳的新店裝修已經基本完成,外面的招牌早已經掛號,上面的名頭被用紅布遮蓋住,

  看樣子是想等個良辰吉日再揭幕開張。田蜜向在店裡為裝修收尾的裝修工人詢問了一下爆炸案發生當日錢銳的行蹤個,得到的答覆和錢銳自己講的一模一樣,那一整天他都親自守在那裡,監督裝修工人們工作,連午餐都是從外面叫的外賣。

  「老闆原本是想這周就開張的,沒想到老闆娘會突然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他為了給老闆娘辦理身後事,店這頭也顧不上了,開業日子被往後延,所以裝修的進度反而沒有人催促。」對田蜜和陸向東作出解釋說明的是錢銳新店剛剛走馬上任的店長,據他自己介紹,他在錢銳身邊工作了足足有好幾年,對老闆和老闆娘也算是比較熟悉的了。

  既然他這麼篤定,田蜜自然免不了要多和他打探上幾句:「平時你們店裡頭的事情,是老闆說了算,還是老闆娘啊?」

  「那肯定是老闆啊!我們老闆娘人特別溫柔,脾氣好的很,從來不管店裡頭的事,都是老闆張羅。老闆娘也就偶爾到店裡頭來看看,待會兒就回去了。每次她來都會給我們這些打工的買些吃吃喝喝的東西。」店長對郭欣的死倒是扼腕不止,「雖然說我們都知道老闆家有的是錢,老闆娘買吃的給我們那些小錢人家根本不放在眼裡,可是人家有錢那是人家自己的,有錢人也未見得都大方。真沒想到我們老闆娘這麼好的一個人,竟然遇到這麼倒霉的事情,還連命都丟了!」

  「你覺得你們老闆和老闆娘的感情怎麼樣?」

  「挺好的呀!客客氣氣的,那個詞兒叫啥來著……」店長摸著自己的下巴想了半天,終於想起了自己想要用的那個形容詞,「相敬如賓!我在老闆身邊做了這幾年,還一次這倆人鬧紅臉都沒見過呢。」

  田蜜聽了他的話,暗地裡撇了撇嘴。在她的認知裡,一對夫妻或者戀人,被人形容相敬如賓,並不是一件好事,要麼是兩個人貌合神離,人前作秀,要麼就是感情岌岌可危,疏離到了連產生矛盾的機會都沒有。

  離開錢銳的新店,田蜜又特意去了一趟錢銳名下經營時間最久的那家洗浴中心,詢問了一下那裡的前台、財務等等工作人員,得到的回答和新店的店長並無太大差異,普遍認為郭欣是一個好脾氣的女人,並且從來不查收生意上的事情。

  唯一的區別在於,男性僱員普遍覺得老闆夫婦感情很好,女性僱員則和田蜜一樣,覺得錢瑞夫婦二人之間的客氣友好有些不像是親密的一家人。

  之後,田蜜和陸向東又打電話給孟慶偉遇害當晚和錢銳一同吃飯的客戶,詢問那一晚的事情,客戶驗證了錢銳的話,替他證明了當天晚上喝酒喝醉的事情。

  「其實我和老錢不是第一次合作了,那天晚上我算是陪同,主要請另外一個以前沒有過生意來往的朋友。」客戶對田蜜說,「老錢這人,愛面子,明明酒量就不行,還偏偏總是怕別人覺得他不夠有誠意,不能喝也硬著頭皮喝,結果就喝高了。」

  「那晚你送他回家是幾點鐘的事情?」

  「晚上九點不到吧,我估計啊,老錢的愛人出事之後,他心裡頭也是難受,就是扛著不說罷了,要不然也不會喝酒喝的那麼猛,沒怎麼著就醉倒了。」

  「你見過錢銳的妻子郭欣麼?」

  「見過一次還是兩次吧,反正次數不多。他老婆那人好像挺安靜的,之前聚會的時候和老錢一起參加過,後來就不再參加了,給人感覺是一挺溫柔賢淑的那麼個女人。」

  「那他們夫妻兩個的感情,看上去怎麼樣呢?」

  「挺好的,夫唱婦隨,熱情少了點,不過這也正常,」客戶哈哈的訕笑著,「這年頭像老錢那麼有錢的商人,沒以舊換新就算是很有良心的了,哪能要求太多。」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8:25
第二十八章同鄉人

  根據田陽和墨竇的調查現實,孟慶偉在到達C市後並未做出過多停留,只是在一家小旅館住了一晚,第二天,也就是爆炸案發生的當日一早就退房離開,之後就再也查不到他的住宿信息。

  感覺上,他出現在C市似乎帶著十分明顯的目的性,那就是在那一班開往E市的長途客車上面安放炸彈。

  他為什麼會這麼做,到底是自己想要針對某個人,還是說受人之託,暫時還是個未知數,沒有明確的跡象能夠說明。

  在錢銳的不在場證據得到證明,他或者郭欣為了騙取保險金而故意設套的可能性也被錢家的巨額家產沖淡後,對郭欣的調查似乎就有必要告一段落了。

  「明天我打算著重關注一下那個叫孟大寶的人。」

  結束調查後,陸向東開車載著田蜜奔馳在夜色籠罩的C市街頭,田蜜的心思還被自己的調查計畫牽扯著,沒有從中解脫出來,她把記事本攤在膝頭,在隨著車子的前進而飛快略過的路燈燈光中瀏覽著上面的名單。

  陸向東伸手把本子合上:「眼睛還要不要了?!」

  田蜜衝他嘟了嘟嘴,倒也聽話的沒有再翻開:「這個孟大寶,和孟慶偉是同鄉!我之前對遇害乘客進行篩選的時候,原本是把他放在首位的,沒想到後來發現郭欣有巨額的保險金,所以才把孟大寶給排到後面去了。這個孟大寶,老家也是H省,跟孟慶偉是同一個鎮上的居民,到C市來是跟著一個工頭兒幹活兒,那個工程隊的工作完成了,轉移去E市,他估計也是打算追著過去的,沒想到竟然把命給丟了。」

  「除了是同鄉之外,還有其它方面吸引你注意的吧?否則我不相信僅憑這麼一點關聯,你就會對這個孟大寶那麼感興趣,還把他放在了調查名單的首位。」

  「沒錯,當然不會只是因為那麼一點點原因,你記得我調查到過,孟慶偉過去曾經有過一次拘留的記錄。我在調查中發現,那一次和孟慶偉一同打群架的人裡頭,有一個名字叫孟二寶的人。」

  「孟大寶的弟弟?」陸向東聽了這個名字,似乎有點想笑。

  田蜜也抿著笑意點點頭:「對,就是孟大寶的弟弟,他也參與了那一次群架,還是和孟慶偉敵對的那一方的,只不過因為他只是烏合之眾裡的一個,湊熱鬧的成分居多,並沒有真的動手傷人,加上事發的時候他還不到16週歲,所以就沒有留下案底。」

  「同為H省某鎮居民,一個在C市短暫務工,一個到C市的目的完全無從得知。能把他們聯想到一起倒也不奇怪。」陸向東對田蜜的觀點表示贊同。

  「所以我打算明天向師兄申請一下,看看他是不是能夠同意,讓我到孟慶偉和孟大寶的老家那邊去出一趟差,畢竟有些信息不是遠程調查瞭解能夠掌握完整的。」田蜜對於接下來的行動,已經有了自己的計畫。

  「這麼做是有必要的。」

  「只不過這樣一來,我們就要好多天見不到面了喲!」田蜜嘆了口氣,有些撒嬌的看著陸向東,扁著嘴。

  陸向東轉臉來看了看她,微微一笑,什麼也沒說。

  田蜜有些失望,嘆了口氣把臉扭到一旁。這男人就是這個樣子,經常在她小女人的情懷無限膨脹的時候,不解風情的大煞一下風景。

  不過人無完人,對於陸向東感情表達上的這種木訥,田蜜也只能忽略不計。

  不一會兒,車子就開進了田蜜家的校區,剛剛拐進平日裡陸向東等田蜜的那條小路,田蜜的手機便響了起來,她條件反射的連忙伸手翻出電話,瞄一眼屏幕,發現上面顯示的號碼是自己家的宅電而非重案組其他人的手機號,這才略微鬆了一口氣,按下接聽鍵:「喂?老爸,怎麼了?」

  田爸爸在電話那頭語氣平緩的對她說:「你媽犯心臟病了。」

  「啊?!」田蜜登時傻了眼,「老媽有很嚴重的心臟病麼?我怎麼以前都不知道?!」

  陸向東聽到她的話,瞥一眼身邊已經慌了神的田蜜,迅速把車停穩在路邊,伸手把田蜜的手機從她手中接過來,放到自己耳邊:「伯父,我是陸向東。」

  田爸爸在電話那頭楞了一下,然後才應了一聲:「噢,你好,小陸。」

  陸向東的眉頭薇薇一皺,沒做多反映,一邊和田蜜下車朝單元門的方向快步走過去,一邊問:「伯母現在的神智清醒麼?」

  「清醒。」

  「能清楚的描述目前發病的身體感受麼?」

  「這個……我不太確定,你稍等,我問問。」田爸爸遲疑的回答,然後電話裡沒有了聲音,過了半分鐘才又折回來,對聽筒這邊的陸向東說,「她說胸口疼。」

  這個時候陸向東和田蜜已經沖上了樓,田蜜手忙腳亂的從包裡翻找鑰匙開門鎖,連焦急加上跑得匆忙,現在已經氣喘吁吁,滿臉都是汗。

  打開門,她一眼就看到田媽媽靠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頭,兩隻手緊緊揪著前胸的衣襟,眉頭緊皺,一臉痛苦,田爸爸則手裡拿著無繩電話,束手無策一樣的立在一旁。

  聽到開門的聲音,田媽媽微微睜開了眼睛,看到跟在田蜜身後進門的陸向東,又把眼睛閉了起來。

  「媽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田蜜一看母親這副模樣,早就慌了手腳,連忙問一旁的父親,「我哥呢?還沒回來麼?」

  「還沒,你們最近不是有爆炸案,特別忙麼。」田爸爸回答。

  「媽,你哪裡不舒服?」

  田蜜急急忙忙往母親身邊湊,陸向東在一旁輕輕的拉住了她。

  「先不要急著與病人發生肢體接觸,尤其是心臟病患者。快打電話給120急救中心。」他對田蜜搖搖頭,轉臉問田媽媽,「伯母,你覺得哪裡不舒服?」

  「我不去醫院。」田媽媽一臉痛苦的睜開眼睛,先沖田蜜微微搖了搖頭,然後才對陸向東說,「胸口疼。」

  「媽,這種時候你就別任性了!心臟不舒服怎麼能不去醫院呢!」田蜜急了。

  田媽媽皺著眉頭只管搖頭,似乎打定主意不要去醫院。

  陸向東看了田媽媽半天,等田蜜說完後,才伸手在自己的胸腔中上部比劃了一個位置,問:「是不是這個位置感覺有壓榨痛,重物壓胸感,並且這種感覺還在向上腹部、左肩這些地方擴散?」

  田媽媽痛苦而又緩慢的點了點頭。

  「應該是心絞痛發作,家裡有沒有硝酸甘油片?」陸向東扭頭問站在一旁的田爸爸。

  「這個,好像沒有。」田爸爸搖頭。

  「那速效救心丸呢?」

  「這個倒是有!」

  「速效救心丸10粒,舌下含服,能夠適當緩解症狀,」陸向東對田爸爸點點頭,轉臉安撫般的對田蜜說,「如果服藥後不見好轉,那我幫你一起送伯母去醫院。」

  田媽媽眉頭動了動,沒吭聲,把眼睛閉上,之前還若有若無的輕哼也沒有了聲息。

  田爸爸把速效救心丸拿來,給田媽媽吃上,田蜜在一旁揪心的看看,是不是的詢問一下母親的狀況如何,陸向東則似乎並不怎麼擔心田媽媽會有什麼不妥一樣,坐在田蜜身旁,偶爾對她說一句安慰的話。

  過了一小會兒,田媽媽慢慢的睜開眼睛,虛弱的說:「我好多了。」

  田蜜這才大鬆一口氣,剛剛那短短幾分鐘的時間裡,她的心一直高高的懸在嗓子眼兒上,要不是陸向東和一旁的父親都表現的很沉穩,搞不好她都會急的哭出來。

  陸向東看田媽媽睜開了眼睛,並且開口說話了,自己也很識趣的站起身,對田蜜說:「我回去了,如果有需要,打電話給我。」

  說完,對田爸爸頷首示意,一個人走出了田家的大門。

  「老媽,你真的好了麼?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不舒服可別忍著!不要諱疾忌醫!」田蜜不放心的坐到田媽媽的身邊,緊緊的盯著母親的臉。

  田媽媽睜眼看了看緊閉的大門,悶悶的哼了一聲,坐起身子,伸手朝田蜜的額頭上一戳:「你這丫頭少惹我生幾次氣,我就哪裡都不會不舒服了。」

  田蜜被母親從虛弱到中氣十足的瞬間變化弄得愣住了,眼睜睜的看著母親從嘴裡吐出沒有完全融化的救心丸,這才意識到剛剛發病的痛苦模樣原來不過是一場騙局。

  「媽!你怎麼騙人呢!」意識到自己上當了,田蜜不由得有些惱火,「爸,你也是同謀!」

  「我可不是同謀!我是脅從而已。」田爸爸這會兒早就在一旁戴上了老花鏡準備看報紙,聽到女兒的指控,不緊不慢的從眼鏡框上方看了看氣呼呼的田蜜,為自己開脫上一句,「你媽本來想使苦肉計,不過沒想到有人會自告奮勇跟著一起上來幫忙罷了。」

  「需要你張嘴的時候你像個木頭,現在不需要了,你倒打開話匣子了。」田媽媽剜了田爸爸一眼,嫌他戳穿了自己,扭頭問田蜜,「我不是說過了,不同意你們在一起,你們為什麼還每天糾纏不清?!」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8:25
第二十九章出差

  田蜜一聽這話,臉登時就紅透了,不過這紅裡面卻沒有嬌羞的成分,有的只有惱火:「媽,你能注意一下自己的用詞麼?!什麼叫糾纏不清啊!陸向東是我們重案組的合作夥伴,協助我們辦案,這是工作需要!況且,我是個成年人了,戀愛自由我有,你有權不接受我們兩個戀愛這個事實,我也有權利不採納你的意見。」

  田媽媽被她這麼一嗆,臉色不大好看,卻又找不到不合理的地方,一時之間竟然有些說不出話來。

  田蜜心裡氣惱的很,可是看著母親陰沉的臉色,心裡也不好過,她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個讓父母省心的女兒,除了當初因為選擇考警校當刑警和母親爭執過一陣子,不過也是因為田媽媽並沒有決絕的反對,像這一次這個樣子,母女兩個彷彿站在了完全的對立面上,每每搞得臉紅脖子粗,還是第一次。

  「媽,你到底為什麼連個自我證明的機會都不肯給陸向東呢?」田蜜看著田媽媽的樣子,氣呼呼的心不由的又軟了下來,嘆了口氣,用緩和的口氣問,「即便是我們抓住的犯罪嫌疑人,到了法庭上,也要給他們機會去證明自己的清白啊。難道在你眼裡陸向東連犯罪嫌疑人的待遇都不配有麼?」

  田媽媽冷著臉在沙發上扭了扭身子,不情不願的吐出一句:「我可沒說這話。」

  「那你這麼看不上他總要有個理由吧?你覺得他格子太高?長得不夠斯文?面癱沒表情?要不然,難道你對自己閨女沒信心,覺得像他那種各方面都優異的有為青年會看上我一定是存在心理隱疾?搞不好是個『安家和』?」田蜜故意說的很誇張。

  田媽媽被她這麼逗趣的一追問,臉上差一丁點兒繃不住露出笑容,意識到這一點,連忙乾咳幾聲掩飾,把臉重新板起來:「別胡說,我的閨女也是很優秀的。」

  「你用了一個『也』字,說明也承認陸向東很優秀嘍?既然他也優秀我也優秀,那我們倆豈不是很相配!你幹嘛還不同意嘛!」田蜜看得出來,目前雖然還是板著臉,口氣卻已經不如最初那樣冷硬,連忙坐到田媽媽身邊,撒嬌的靠著母親的肩頭。

  田媽媽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女兒柔順的齊耳短髮:「我是怕他就算是有千般好萬般好,缺少了一個好的成長背景,會不知道怎麼做一個好男友,好丈夫,甚至好父親。還有你這個小傻瓜,對感情的事情根本沒有任何經驗,我怕你會錯把同情當成了愛情了!」

  「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我的感情經歷是空白,他的也是,我們兩個可以一同學習怎麼樣相處。我寧可找一個對感情世界空白的初學者也好過一個經歷豐富老道的愛情高手,你說對麼?再者說,好的家庭環境走出來的人,對感情也未必完全忠貞,因為從來不稀缺,所以才不知道珍惜。陸向東一直缺少關愛,因此才會內心裡更加渴望,我相信他也一樣會更加真心的。」田蜜坐直身子,堅定的看著田媽媽的眼睛,「另外,這個世界上只有弱者才需要別人的同情,陸向東不是弱者,我也不需要同情他。」

  她的話說完,田爸爸從手中的報紙上頭抬眼看了看她,笑著對田媽媽說:「我說老伴兒,你看,咱閨女長大了,你就別瞎操心了。」

  田媽媽不滿的瞥了田爸爸一眼,倒也沒開口反駁他,沉默了一下,問田蜜:「那我問你,你到底喜歡他什麼?先說好,你可別想拿小年輕那一套『愛不需要理由』來糊弄我。如果你的回答我覺得合理,我就答應給那小子一個機會。」

  聽著一貫老練沉穩的陸向東在母親的口中變成了「那小子」,田蜜有點想笑,又怕母親嫌自己不夠嚴肅,只能忍著,儘量讓自己一本正經的說:「其實,我原本是不怎麼喜歡他的,覺得他個性不是特別隨和,平時又不苟言笑,可是後來越來越多的小事,讓我逐漸逐漸對他改變了印象。」

  「比如呢?」田媽媽可不打算讓田蜜輕而易舉的糊弄過去。

  「比如,我為了查案子,在單位過夜,第二天一早他一定會早早拿著熱騰騰的早點過去,即使我從來沒有對他說過自己的口味,他也能細心的自己發覺。他這人什麼都不說,但是心裡特別有數兒,上次查案子我受了涼,他趕回學校去開會之前還特意買了薑茶留在重案組裡頭。」田蜜順便把陸向東幫自己克服恐懼症的事情也一遭告訴田媽媽,說著說著,心裡又因為那些和陸向東在一起時發生的小細節而溫暖起來,「你要是說大事,除了救我的那一回,我還真舉不出更多例子,但是這種細微的事情卻多的數不過來,也是因為這些,我才覺得因為出身就認定他不是一個會照顧別人,可依賴的人,這樣不公平。」

  聽完田蜜的講述,田媽媽臉上沒露出什麼表情,卻也沒有說什麼反對的話,就那樣沉默著。

  田蜜等了半晌不見母親開口,心裡有些不踏實,在一旁試探著問:「老媽,你對我的回答還滿意不?還有哦,你今天裝病裝的那麼像,我都快被嚇掉魂兒了,多虧陸向東冷靜,也懂得怎麼處理這種緊急情況!對了,你對他今天的表現還滿意麼?」

  「馬馬虎虎吧,要不是他多事,我的計畫就實現了。」田媽媽不情不願的說。

  田蜜再也忍不住,噗哧一下笑了出來:「老媽,你以後可不要再這樣了!當心變成狼來了的孩子!」

  「你這丫頭!當你媽是小孩兒啊!」田媽媽也露出了一絲笑容,朝田蜜的額頭戳一指頭,「我告訴你,別以為你老媽那麼好打發,陸向東那小子的考核可是還沒通過呢!你讓他神經繃緊點兒!」

  「是!我讓他時刻待命,隨時準備接受你的考核檢驗!」田蜜唰的站起身,一臉嚴肅的對田媽媽打了個立正敬了個禮。

  與此同時,她心裡這些天一直緊緊結著的疙瘩也算是微微放鬆了一點。母親的個性有多倔強田蜜是再清楚不過的,如果她真的打從心眼兒裡看不上陸向東,那態度一定會比現在堅決上許多倍。

  她現在的這種態度,分明就是做出了讓步,肯給陸向東機會。

  這樣的進展,讓田蜜對兩個人的前景樂觀了不少。

  可能是因為心情得到了一定的放鬆,這一晚田蜜睡得很好,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整個人神采奕奕,像以往一樣坐上來接她的陸向東的車朝公安局奔去。

  「你怎麼有空來接我上班呢?今天沒課?」快到單位了,田蜜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算是吧。」陸向東含含糊糊的回答。

  「我說,如果師兄想讓我去H省出差,那這一來一去,就算快,也要三五天,你會不會想我?」田蜜一想到出差會帶來的分離,忍不住想和陸向東撒撒嬌。

  陸向東輕輕撇了撇嘴,聳聳肩:「或許……不會吧。」

  田蜜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被他的不解風情惹得有些氣惱,連母親對兩個人的事情做出讓步的好消息都有點沒心情開口了。

  到了單位,田蜜拋開私心雜念,到程峰的辦公室去把自己的想法以及出差的申請提了出來。

  程峰對這件事答應的很乾脆,幾乎剛剛聽完田蜜講述完就同意下來,痛快的程度讓田蜜都有些不敢相信。

  「那你打算派誰和我一起去?」她問。

  程峰微微皺起眉頭,想了想,為難的說:「咱們現在人手有限,其他人身上的任務量也不輕,實在是騰不出人手,要不然,你自己去吧!」

  「啊?!」田蜜傻眼了,難以置信的指著自己的鼻尖,「我自己?能行麼?」

  「你現在也是率破大案的人,對自己有點信心!」程峰不以為意的揮揮手,「就這麼決定了,你抓緊時間出發吧!」

  既然程峰主意已定,他說的人員短缺問題也是事實,田蜜不好再提出異議,只能選擇服從命令,和程峰打好招呼,便準備出發了。

  「走吧,你今天既然沒什麼事,就送我去火車站吧,我得抓緊時間買票。」田蜜生怕耽誤了時間,拉著陸向東下樓。

  「票我已經訂好了,不用擔心。」陸向東倒是不急不忙,走到樓下,攔住準備上車的田蜜,打開後備箱,從裡面拿出一個小旅行袋,抬手朝公安局大門外一指,坐出租車去吧,火車站附近恐怕沒有能停三五天車的地方。

  田蜜一時之間腦子沒有轉過彎,呆呆的被陸向東拉著走到門外,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到車子都開了一會兒,她才終於意識過來,驚訝的問:「你也和我一起去?」

  陸向東點點頭。

  「可是你學校那邊……」

  「昨天晚上已經打電話請過假了,期末的事情,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陸向東不大在意的回答,「我還順便給程峰打了個電話,商量妥之後才訂的票。」

  田蜜聽得有些瞠目結舌:「怪不得師兄答應的速度那麼快!感情他昨晚就和你通過氣了!還故意說讓我自己去!你今天早上還故意瞞著我,你們兩個果然是狼狽為奸的!」

  陸向東無聲的輕笑,把眼睛轉向車窗外。

  「你為什麼要跟我去呢?還因為這個特意請了假。」田蜜雖然很高興陸向東和自己同行,可是還是忍不住好奇。

  「別充當十萬個為什麼了,你就當我在C市呆煩了,想要到處走走好了。」陸向東說的很沒有誠意,眼睛也轉向另一邊,避開了田蜜的視線。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8:25
第三十章石源鎮

  因為陸向東提前訂好了車票,這讓田蜜他們二人的行程變得輕鬆了許多,在熙熙攘攘的火車站裡排隊取到車票之後,他們只用了很短的時間買了些旅途中需要的飲料、食物,然後就檢票上車,直奔H省孟慶偉和孟大寶二人的故鄉。

  孟慶偉和孟大寶這兩個人的家鄉是位於H省的一個偏僻小鎮,名字叫做石源鎮,這個地名要不是因為調查這兩個人的籍貫,恐怕田蜜一輩子都未必會知道,更別說瞭解。

  從C市坐火車去石源鎮並沒有直達的車次,田蜜和陸向東需要先乘坐一班列車到達H省的省會城市,再從那裡轉乘慢車,或者改乘通勤大巴車。

  或多或少受到正在調查的這樁爆炸案的心理影響,田蜜在查詢路線之後便打定主意要一路都乘坐火車,這個爆炸案一天不破,別說其他人,就連她都會對長途客車有所忌憚。

  C市到H省的省會城市路途遙遠,為了能夠趕上轉換的車次,陸向東選擇的是中午出發,第二天中午到達的特快列車,但由於訂票的時間緊張,臥鋪票早就沒有了,兩個人只能擠在悶熱擁擠的硬座車廂裡。

  高溫加上那股混雜著汗味、體味的空氣,田蜜上車之後一直有些懨懨的,打不起精神來,一直到半天過去,外面太陽西斜,溫度漸漸降了下來,車裡頭的感覺才稍微好了一點,田蜜也終於又「活」了過來。

  「你可真堅強!」田蜜恢復了一點點精神,眼角偷偷的撇著斜對面脫掉運動鞋「乘涼」的年輕人,意有所指的對陸向東說。

  這一路到現在,陸向東倒一直沒有表現出不適或者不爽,田蜜一直以為他平時一貫整潔,又很排斥和其他人發生什麼肢體接觸,一定是一個有潔癖的人,處在這樣的環境裡,會比自己還不舒服,沒想到又猜錯了。

  陸向東對她微微一笑:「現在這樣還沒有突破我經歷過的底線。對了,你母親回覆了麼?」

  被問起田媽媽的身體情況,田蜜忍不住扁起了嘴:「我說了你可別掉下巴,我媽昨天晚上根本就沒有不舒服。」

  「她告訴你了?」陸向東看起來倒有幾分驚訝。

  田蜜點點頭,忽然又覺得他驚訝的內容似乎不大對勁,不由疑惑道:「哎?你怎麼不驚訝她裝病呢?」

  「我知道她是假裝,但是沒想到我走之後她會肯告訴你實話。」陸向東照實說。

  這次輪到田蜜驚訝了:「你怎麼會知道她裝病的呢?」

  「很簡單,一進門的時候,她看到我跟你一起上來,表情裡有很明顯的驚訝,隨後當我提出要你父親去打電話叫救護車的時候,她立刻出聲反對,不管是她驚訝的表情,還是表示反對的反應速度,顯然都與她表現出來的病痛程度不相符。我從那個時候開始懷疑她是在對你用苦肉計,後來觀察了一下,發現她在一臉痛苦的撫著胸口的時候,眼神卻很凌厲,這更讓我相信自己的判斷。」

  「那你怎麼當時也不說,事後也不告訴我呢?」田蜜不解。

  陸向東搖搖頭,點了一下她的腦袋:「說你傻,你有時候還挺機靈,說你機靈,有時候你又鈍的離奇。我當場揭穿她,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僵。之後沒有對你說,是因為怕你一旦知道了真相,會和你母親產生隔閡。」

  說完,他頓了頓,臉上淡淡的笑容裡多了一些苦澀:「雖然只是個謊言,但是從她自己的出發點來說,她也是希望你找到更好的人,歸根結底是出於對你的愛。為了你的利益考慮而使用苦肉計,顯然和為了自己的利益考慮而裝可憐的性質完全不同。」

  田蜜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心裡頭替他心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好輕輕的把頭靠在陸向東的肩上。

  「你不會對我老媽有什麼想法吧?」過了一會兒,她又不放心的問了一句。

  「不會,相反,我沒想到她會對你這麼坦白,看來你母親是個性格磊落的人。」

  聽了陸向東的評價,田蜜忍不住笑了:「是啊,我媽是個直腸子,對家人從來不遮掩,就算昨天她的苦肉計得逞了,事後憋不了多久她也會忍不住把實話都倒出來的!」

  沒有想到陸向東早就看出來田媽媽裝病這件事,卻並沒有因此而心存芥蒂反而為了她們母女倆的關係著想,隱瞞著沒有說出來。現在這件事被說開了,田蜜心裡更加感到輕鬆,情緒高漲了許多,以至於連之前覺得難以忍受的擁擠車廂似乎都舒適了不少。

  晚餐的時候,兩個人到餐車簡單的吃了些東西,之後就百無聊賴的坐在位子上發呆,或者說發呆的是田蜜,陸向東簡單的隨身行李裡還帶著一本專業書,一路上就那麼安靜的翻看著。

  田蜜內心裡面對陸向東陪同自己去石源鎮的理由並不十分相信,雖然他這個人一貫屬於閒雲野鶴的個性,唯一一次急不可待的想遠離C市,就是之前雲頂村那起案子的時候。

  「你老媽最近又去找你了?」沉默了很久,疑問在心裡轉了不知道多少圈,田蜜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沒有,為什麼這麼問?陸向東被她沒頭沒腦的問題也給問茫然了。」

  「如果不是想躲開她,你幹嘛突然決定要陪我去石源鎮啊?」

  「如果你不希望我和你一起,我可以找一站下車,打電話通知程峰另派一個人過來和你會和。」

  「誰說我不想和你一起來著!」田蜜連忙否認,同時也意識到這個男人是有心不想和自己說實話,「不想回答就算了,反正如果你老媽又來纏你,你不高興可不許自己藏著掖著啊!」

  「知道了,管家婆。」陸向東的口吻似乎是在抱怨,看著田蜜的眼神卻是十足的溫柔。

  「不過話說回來,你覺不覺得,你老媽這段時間好像太『乖』了一些?和之前的鍥而不捨,完全不是同一個風格嘛!」田蜜忍不住有些納悶。

  提到陸母,陸向東眼中的溫度立刻冷了下去,低頭翻了一頁書:「與我無關。」

  知道談論陸母始終是讓陸向東不愉快的話題,田蜜也不再糾纏,倚靠著他閉目養神,不一會兒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這一夜,她就睡一會兒醒一會兒,在醒醒睡睡之間,夜晚好像格外漫長,陸向東則好像一夜都沒有休息過,到天亮的時候,他手裡那本厚厚的書依然被讀完三分之二了。

  可能是漫長旅途已經過了大半,剩下的一上午車程就不再那麼難熬,只是進入H省之後,溫度更加炙熱,這讓怕熱的田蜜有些不大好過。

  好不容易到達了H省的省會城市,田蜜和陸向東馬不停蹄的買票坐上了另一班火車,就這樣從這趟列車換乘另一趟,等到兩個人終於到達石源鎮的時候,夕陽已經西斜了。

  走出石源鎮小小的火車站,兩個人在車站前面載客的小三輪。

  「師傅,麻煩你拉我們到鎮上的招待所去。」田蜜對小三輪的司機說。

  司機斜著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開口問陸向東:「你們打算去哪兒?」

  「鎮中心吧。」陸向東說。

  「上車。」司機一揮手,自己先坐進三輪裡。

  田蜜對司機的態度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人在異鄉,這種芝麻綠豆大的小事情自然是不要計較的好,於是便什麼都沒說,和陸向東一起坐進那輛油膩膩髒兮兮的三輪車裡。

  石源鎮的火車站位置似乎有些偏,從那裡到鎮中心顛簸了足有十五分鐘,如果是在C市田蜜或許會覺得很近,不過在石源鎮這種偏僻的小鎮上,就已經算是很遠了。

  一路上,狹窄的馬路兩邊灰撲撲的小矮樓也讓人感到這個鎮經濟發展的緩慢。

  好不容易到了鎮中心,陸向東給了車錢,三輪車就噴著黑煙開走了。

  所謂的鎮中心,其實也沒有多麼繁華,兩人找了一會兒,最終選擇了一家看起來相對整潔正規的旅館。

  小旅館看上去並不像經常有客人上門的樣子,幫他們兩個登記入住的是一個看起來只有十八九歲的年輕服務員,態度倒是十分熱情的,聽到田蜜和陸向東兩個人陌生的外地口音,對二人也十分好奇。

  「你們倆是來我們這兒串親戚的?」她一邊在登記本上抄田蜜和陸向東的身份證信息一邊好奇的問。

  「不是,是出公差。」田蜜回答,這種時候想當然的,陸向東只要沒必要就絕對懶得開口。

  「聽你口音可不是我們省的人,你是干啥的呀?要跑那麼老遠出差?」小姑娘很愛說話,看田蜜對自己態度也蠻親切,乾脆和她攀談起來。

  「我是警察。」

  「呀?你是警察?女的當警察?」小姑娘聽了十分驚訝,「真了不起!」

  「也沒什麼了不起的,」田蜜被她誇的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謙虛幾句,「你如果想也一樣可以。」

  「我可不成,我還想嫁人呢。」小姑娘嘿嘿一笑。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8:25
第三十一章世仇

  服務員小姑娘的話讓田蜜著實愣住了,有些哭笑不得:「你覺得當女警察會嫁不出去?」

  「不不不,我可不是說你呀!」小姑娘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那句話的打擊範圍有點廣,連忙解釋,「你長得那麼好看,又是在大城市,肯定不一樣的。我是說,在我們這兒,要是哪家的女孩兒當了警察,估計家裡頭也不會讓,就算家裡管不住,以後也甭指望嫁人了。」

  「這是為什麼?」田蜜不解,以為當地人對警察有什麼特殊的排斥心理。

  小姑娘嘿嘿訕笑著擺擺手:「沒啥,沒啥,你們早點休息吧,明天還得忙的吧?這是你們的鑰匙,我這就燒水給你們灌熱水瓶去!」

  田蜜經過這超過24小時的長途跋涉,也早就疲憊不堪,對服務員的說法和觀點沒有多少心思去細想,從小姑娘手裡接過各自的房門鑰匙以及兩個人的身份證,提著行李就回房間去了。

  小旅館的設施十分簡陋,除了一個放熱水瓶的小幾之外,就只有一張坐在上面都會吱呀作響的鐵架子床,上面鋪著有些泛黃的白色床單被罩,枕套的一角還破了一個洞。房間有一扇窗,不過窗外面對著旅館後院兒,打開窗之後隨風飄進來一股腐朽的臭味,天氣熱,又沒有空調風扇,田蜜也只能忍著。

  想當然的,這種條件的旅店想要求房間的獨立衛生間和浴室,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這個兩層的小旅店裡,每層樓有一個公共的廁所和一個公共浴室,連男女都沒有分,屬於先到先得的類型。

  好在看樣子這裡也沒什麼其他住宿的旅客,競爭者並不多,陸向東自然也會謙讓著田蜜,讓她放好隨身物品之後能先去洗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

  洗完澡之後田蜜覺得自己的筋骨終於舒緩開了一些,一邊擦著頭髮,一邊回房間去,沒過幾分鐘,剛剛為他們做登記的那個服務員小姑娘就提著個冒熱氣的大水壺敲敲門走了進來。

  「我們這兒條件就這樣,你們將就將就吧!」小姑娘或許是為人友善,也可能是在聽說田蜜是警察之後對她多了幾分羨慕,態度格外熱情,「我先給你灌好熱水瓶,然後再去給你那個同事燒一壺!」

  「沒事兒,你別忙了,我們倆有一壺水就夠用。」田蜜倒不想讓這小姑娘走掉,還想和她聊聊呢,「你今晚忙麼?住的人多不多?」

  「不多!今晚其實就你們倆住!」小姑娘倒是坦誠,不遮不掩,「我們這兒平時也來不了幾個客人,就偶爾鎮上誰家辦個紅白喜事,家裡頭住不下了才有人來。反正房子是老闆自己的,他還包辦喜宴壽宴什麼的,所以還撐得下去。」

  「既然你不忙,那你坐會兒,咱倆聊聊天唄!」田蜜拍拍自己的床邊,請小姑娘多呆一會兒。

  小姑娘估計一個人晚上值班也是無聊,有人拉她聊天還很高興,立刻點點頭坐了下來。

  「你是石源鎮當地人吧?」田蜜嘴上問著,心裡頭其實已經有了八成的把握,除了從口音上的判斷之外,另外就是這個小鎮的規模和狀況,實在是不像一個能吸引外地人來此務工的環境。

  果然,小姑娘的回答立刻印證了她的推測:「是呀,土生土長的。」

  「你看著可比我小不少,這麼年輕就出來工作了呀!」田蜜繼續和她攀談。

  「我得賺錢補貼家用,全家人還得吃飯呢。」

  「你父母……」小姑娘的回答讓田蜜有點困惑,以為自己一不小心戳到了別人的傷疤。

  「我爹媽也得努力賺錢,我賺錢供家裡吃喝,他倆賺錢供我弟唸書,將來還得考大學啥的呢。」

  田蜜略微皺了下眉頭,倒也沒多說什麼。重男輕女這種事情,她並不是沒有聽說過或者沒有見過,只不過身在一個上有兄長的家庭中,作為一個姑娘,她從小到大得到的是父母不偏不倚的關愛,甚至還多了田陽這個大哥的保護,因此每當聽到那種重男輕女的事情,她都會覺得很不理解,並且忍不住暗暗慶幸一番。

  「其實我這樣也挺好的,每天也沒什麼事兒,輕輕鬆鬆的,一個月還能賺個千八百的。好歹我還能出來自由自在的,總好過我認識的一些女孩兒成天被關在家裡頭,被父母管著的好。」小姑娘對於自己的處境還挺滿足。

  田蜜對她笑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好岔開話題,問:「你們石源鎮人口好像並不是很多的樣子吧。」

  「不多,原本就不怎麼多,後來好多男的都出外打工去了,留下來的就更少。」

  「人少地方小其實也有好處,鄉鄰之間都比較熟悉,相處起來也熱鬧。」

  「那倒是,」田蜜的這句話小姑娘倒是蠻認同的,「就這麼芝麻綠豆大的地方,就那麼些戶人家兒,成天低頭不見抬頭見,想不熟都難。」

  「你們鎮上是不是姓孟的人特別多呀?」田蜜逐漸切入正題。

  小姑娘點點頭:「是呀,孟可是我們鎮的大姓兒!凡是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兒的,幾乎都姓孟,其他姓就淨是後搬來的了。」

  「原來如此,我知道你們村兒有個孟慶偉,後來又知道了一個孟大寶,剛還說以為這倆人是堂兄弟什麼的呢。」

  「他們倆?」小姑娘的表情立刻變得很好笑,看樣子對這兩個人都是知曉的,「他們倆可絕對不是什麼兄弟,別說沾親帶故了,這兩家簡直就是世仇。」

  「有沒有這麼誇張呀!」田蜜聽了這話心都跟著猛跳了一下,嘴上還故意裝作難以置信,「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都在一個鎮上住著,還是本家兒,哪來的那麼大矛盾呀。」

  「反正信不信由你,這兩家在我們鎮上都是出了名的刺兒頭,連自己家親戚都一樣吵翻天,還管得了什麼本家兒不本家兒麼!」小姑娘好像不太高興田蜜的反應,覺得她認為自己小題大做了,於是一張臉也略微繃起來了些。

  田蜜見她這樣,連忙安撫她的情緒一樣,對她說:「那倒是,有些時候人在利益面前的確會六親不認,更別說不沾親不帶故的了。」

  「就是啊!這兩個老孟家,在我們這兒可都是出了名的見到好處比蒼蠅見血叮的還緊呢!」

  「那你所說的這兩家的世仇,肯定也是因為利益矛盾積累下來的嘍?」

  「這我可不知道,我也是聽我爹媽在家裡聊天說起來的,具體的他們不告訴我,我也不知道,其實搞不好連他們都不一定知道到底那兩家人咋回事兒,」小姑娘撇撇嘴,「好像是早些年因為宅基地啊,還是分地來著,反正我們外界知道的就是因為這種事,兩家就從爺爺那輩開始互相找茬兒,到了孫子輩兒都還沒完沒了的。」

  「這話哪說哪了,可千萬別給我傳出去呀,那兩家人,誰我們家都惹不起。」說完之後,小姑娘又有些顧慮的囑咐田蜜。

  田蜜一聽就笑了:「我一個外地人,哪兒給你瞎傳播去呀。」

  小姑娘這才放鬆了神經,有些為自己的緊張反應不好意思了:「說的也是。」

  「現在這兩家人還經常掐架麼?」

  「不知道,我們家原來離孟大寶家倒是不遠,後來我弟總是被他們家老三欺負,有時候還被搶零花錢什麼的,他們家大人又凶,我們也惹不起,後來乾脆就搬走了。住的遠了之後,那兩家的破事兒我也聽說的少了。反正又和我沒關係。」小姑娘滿不在乎的說。

  田蜜見問不出來更多,也不強求,又和小姑娘有一搭無一搭的聊了一會兒閒話,後來小姑娘發現田蜜呵欠連連,這才意識到時間晚了,連忙提著壺告辭,自己也回房間睡覺去了。

  送走小姑娘,田蜜試探著給住在自己斜對門房間裡的陸向東打了個電話,陸向東倒是很快就接了起來。

  「還沒睡?」從他接電話的速度和說話的聲音,田蜜聽得出來陸向東應該還是精神著呢。

  「在看書。你和那個服務員聊完了?有什麼收穫麼、」

  經陸向東這麼一問,田蜜就把和服務員小姑娘溝通得到的信息一股腦說給陸向東聽,說完之後總結上一句:「雖然說不上有多大的含金量,但是至少這兩家人關係惡劣,我們是可以確定了。明早咱們去石源鎮派出所去再瞭解一下,估計如果這兩家一度鬧得很凶,派出所方面也會有所掌握的。」

  「嗯,那你早點休息吧,雖然環境不怎麼樣,終歸好過火車上頭。」陸向東聽完她的話,叮囑田蜜早睡。

  「你也一樣,昨晚感覺你基本都沒怎麼闔眼,今天晚上還不早點睡覺,看那本書有那麼趕麼?」

  「知道了,我會早睡,晚安,就這樣吧。」陸向東的回答聽起來非但沒有誠意,反而顯得有些敷衍,草草應著聲,掛了電話。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8:26
第三十二章衝突

  起初田蜜還有些嫌惡床上那散發者淡淡霉味兒,因為洗滌加上陳舊而泛黃的寢具,可是真的躺下身去,沒過一會兒她就因為前一日火車上的旅途勞頓而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如果不是白天水喝的稍微多了一些,讓她凌晨的時候不得不爬起來到走廊盡頭的公共衛生間去方便,可能會是一夜無夢的好眠。

  起夜去衛生間的時候,陸向東的房間從門頂的小玻璃氣窗裡還能透出隱約的光線,似乎是每個房間標配的那種老式檯燈的光,田蜜納悶兒為什麼他不好好休息,又考慮到時間的尷尬,到底忍住了,沒好意思敲門去問。

  待到早上起床,她和陸向東在門口碰頭,打算出去找個早餐鋪子吃些東西的時候,陸向東除了雙眼的下方陰影更濃了許多之外,看上去倒是照舊精神頭十足。

  「你昨晚沒好好睡覺吧?我夜裡起來都看到你那屋的燈光了!」田蜜和陸向東並肩走出小旅館,雖然兩個人的關係是情侶,但是現在畢竟是為了工作目的而出公差,她分得清私人時間的約會和辦理公事的界限。

  陸向東點了下頭:「換地方睡不著。」

  「如果我是第一天認識你,我就相信了,你這種對生活環境完全沒有任何追求的傢伙,怎麼會因為住宿條件差一點點就認床睡不著呢!」田蜜才不相信陸向東的藉口。

  陸向東見瞞不過,索性坦白的說:「我在趕一篇論文。」

  「你有工作任務?」這倒是田蜜沒有想到的,她以為臨近期末了,陸向東又是主動提出要和自己一同來石源鎮,一定是學校那邊沒什麼事情,所以才會有空閒。

  「沒什麼,昨天晚上我已經弄完一大半了。」陸向東對田蜜笑著,語氣很平淡。

  「你要是有事情需要忙就不要陪我一起來了嘛,這樣搞的自己多疲勞!」田蜜嘴巴上是責怪的語氣,實際上心裡頭都是心疼。

  陸向東似乎看透了她沒有表達出來的心情,微笑著抬手用手指在田蜜的臉頰上輕輕刮了一下,岔開話題問:「早上想吃點什麼?」

  「我不挑食,只要別吃壞肚子就好,還有正事兒沒辦呢。」田蜜看看不遠處幾個招牌油膩膩、灰撲撲的小吃攤。

  兩個人找了一家衛生環境看起來相對好一些的鋪子,隨意的叫了一籠包子,兩碗粥,外加兩碟小鹹菜,盡快吃完,付過錢之後,他們離開小吃鋪直奔石源鎮派出所。

  到達石源鎮派出所的時候,派出所前一天晚上值夜班的民警正在吃早點,白班的則剛剛到單位沒多久,看到田蜜和陸向東進門,先是有點驚訝,隨後聽他們說明來意,便立刻明白過來。

  「你們還為了這事兒特意跑過來啦!辛苦辛苦!喝點茶吧?」之前和田蜜通過電話的民警老董熱情的招呼兩個人。

  「不用了,謝謝。」田蜜婉言謝絕了他的熱情,把孟慶偉和孟大寶這裡面的關聯強調了一遍,「聽說這兩家之間的關係一直特別緊張?這方面你們有所掌握麼?」

  「這兩個老孟家的事兒我還真知道!」老董從田蜜的態度也看得出來事關重大,立刻放棄了和兩個人客氣,點點頭,把自己知道的告訴他們,」這兩家鬧矛盾可是好多年的事情了,打從我剛分配到這裡來上班那會兒,這兩家的關係就已經很緊張了,現在我都在這兒工作了十幾年,我來之前的歷史還一定有多少個年頭兒呢!我這也是從鎮上的老人家那裡聽來的,據說起因是這兩個老孟家都已經過世的兩個老太爺,因為都是孟家人,按族譜呢,又是同輩,所以名字裡頭排輩份論的那個字兒也都一樣,偏偏這兩個老太爺名字最後頭的那個字兒看著還挺像,舊時候那會兒因為一張地契就算是鬧翻了,地契上的名字就能看清楚前兩個字,最後一個模模糊糊的看不很清,只能瞧出輪廓來,這兩家就都說自己是地契的所有人,然後就鬧得不可開交。那塊地到底後來歸了誰現在早就不知道了,就知道打那之後,孟大寶他們家的老太爺一怒之下,子孫取名字就再也不按照族譜上的輩分起了。「」

  「當然,這都是街坊四鄰口舌相傳的,是不是百分之百準確,我也說不好,」老董態度還是很嚴謹的,「我能確定的是,這兩家一直到孩子這一輩兒,還都鬧得很僵呢,最近一年多好了一點,之前因為幫他們全家,我們派出所的同事還被孟家的女人撓破過臉呢。」

  「一會兒能拜託你,或者哪位不忙的同事,帶我們去孟大寶和孟慶偉的家裡看看麼?」田蜜徵求老董的意見。

  老董有些為難的看著田蜜,沒吭聲,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田蜜有些納悶兒,不知道他的態度:「怎麼?有什麼為難的麼?」

  「我們倒沒啥為難的,就是你可能得做好點心理準備。」老董對田蜜露出苦笑,「這兩個老孟家雖然戶籍是屬於咱們石源鎮的,但是住的可不是在鎮中心,稍微有點偏,本來石源鎮這個地方的本地人就或多或少有重男輕女的思想,這兩個老孟家住的那一片區域,簡直就是性別歧視了。通常他們那一個族群裡頭的女人,都是在家裡相夫教子,做飯收拾家,其它拋頭露面的事情都是男人,你們也看出來了,這裡其實挺落後的,所以很多人思想都還沒有擺脫那種思維模式。」

  他看看陸向東:「不過有他在就好多了,萬一他們要是不肯和你合作,也可以讓他出面交涉,女人當警察,這在那個族群裡肯定是接受不了的,所以我要是你啊,待會兒就多聽少說,溜邊兒是最好不過的。」

  田蜜有些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已經進入二十一世紀這麼多年的今天,還有地方如此看不起女性,這讓她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難道他們還會當著你們的面公然不配合調查麼?」她忍不住問。

  老董乾笑幾聲:「不是我滅自己威風漲他人志氣,你要找的那幾伙人可是出了名的硬骨頭,平時也沒有太過格的事情,如果真的做了過格的事情,估計我們真的出手,他們連暴力抗法都敢幹的出來!」

  田蜜有些無語,事到如今為了能儘量把事情調查清楚,也不能把自己的個人感受放到第一位,便點點頭,告訴老董自己心裡有數。

  老董覺得已經給她打足了預防針,也就沒了什麼顧忌,招呼田蜜和陸向東上了停在院子裡的一輛吉普車,然後直奔孟慶偉和孟大寶的家。

  顛簸了差不多十分鐘,在左拐右拐之後,老董把車停在了一戶人家的大門外頭,還沒下車呢,三個人都已經清楚的聽到院子裡的吵嚷聲,其中還間雜著女人帶著哭腔含混的咕噥。

  「這又是怎麼了!」老董一聽院子裡傳出來的聲音,兩條眉毛立刻擰成了一個疙瘩,「這個鎮上要是沒有這兩家子,我得少長多少白頭髮啊!」

  三人迅速跳下車,老董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面,田蜜和陸向東跟著他一起走進了大門敞開著的院落。

  一進院門是一段上坡的紅磚路,坡上頭房子前面,幾個男男女女正廝打成一團。

  確切的說,是四五個男人扭成一團,旁邊有三個女人,一個看上去四五十歲的只管畏畏縮縮的站在一旁抹眼淚,另外兩個年紀和長相上判斷應該是母女的則在一旁試圖勸架,卻又有所畏懼,不敢真的上前。

  老董見狀趕忙衝過去拉架,陸向東本來無意管這種閒事,但是看到田蜜也跟著衝了過去,只好勉為其難的出手幫忙。

  很快,幾個男人就被三個人或者拉,或者推的努力下,被迫分開了,老董氣喘吁吁的站在幾個人中間,大吼一聲:「好啦!都不許打了!我再看到誰動手打架,誰就跟我回派出所去!」

  男人們雖然個個都一副不情願的表情,倒是誰也沒敢挑釁老董拋出來的這句話。

  無論打架的那幾個還是田蜜他們三個人氣都還沒有喘勻,之前參與打架的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夥子忽然留意到了田蜜的存在,眉頭立刻一皺,向前一步伸手猛力推了田蜜一把:「你是哪兒跑來的臭娘們兒!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指手劃腳了!」

  旁邊的幾個男人也隨聲附和著。

  田蜜沒有防備,被他這麼使勁兒的一推,整個人重心失去平衡,差一點就仰面朝天的摔倒在地,多虧老董在一旁拉住了她。

  而與此同時,陸向東已經一個箭步衝到了她的前面,一把拉住剛剛推搡田蜜的那個小夥子,把他的手腕向手背方向折過去。

  小夥子疼得差一點慘叫出聲,陸向東一張臉陰沉著,冷冰冰的對他說:「再動她一下,我保證會讓你傷筋動骨。」

  說完鬆開手,小夥子連忙向後撤開幾步躲開他。

  老董清了清嗓子,一指田蜜和陸向東:「你們別耍橫,這兩位是刑警,是來調查情況的。」

  「她是,我不是。」陸向東的目光冷冷的從幾個男人臉上掃過,「所以我不受警察的紀律約束,誰要是今天想要逞兇鬥狠,欺負女人,我不介意賠償點醫療費,或者接受治安處罰。」

  幾個男人面面相覷,雖然面色不善,倒是誰也沒敢在吭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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