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推理]偵情檔案二 作者:莫伊萊(已完成)

 
Babcorn 2016-10-26 21:15:5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2 79759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8:26
第三十三章混世魔王

  「咳咳!」被陸向東爭取了主動,老董有些顏面無光,摸著鼻子從田蜜身邊走到陸向東面前,「你們能不能收斂收斂?!啊!多大歲數的人了這都!還學時下那些年輕的毛頭小子打起群架來了?!光榮啊!」

  他這話顯然是沖在場的四個參與打架的男人中看起來四五十歲的那兩個說的,因為自身年紀也相差不多,算是同輩人,他的話一出口,兩個年長的男人都不約而同的流露出了些許尷尬,把臉各自一扭,誰也不吭聲了。

  一旁啜泣的女人見男人們不打了,也停止了哭泣,抽抽搭搭的歪頭用半截兒長的袖口抹著臉上的眼淚。另外兩個一直試圖勸架的也都鬆了口氣,站在一旁哭喪著臉喘息。

  「小田,你什麼打算?」老董見這幾個人應該不會再繼續動手打架,這才扭臉問田蜜,他知道陸向東只是與C市公安局重案組有合作關係,並不屬於編制內的幹警,徵求意見的對象自然而然的就成了田蜜自己。

  田蜜猶豫了一下,問老董說:「這是誰的家?」

  「孟慶偉家,這爺兒仨,」老董朝長得十分相似的父子三人一努嘴兒,「孟大寶的爹,還有他弟弟二寶和三寶。」

  「那這樣吧,麻煩你帶孟大寶的家人回他們家去問一下情況,據我所知離這裡應該不遠吧,這邊交給我們就好。」田蜜思量了一下,覺得畢竟孟慶偉的死更值得關注。

  「行,那就這樣吧!老孟,帶著你兒子和老婆,咱們你家裡聊聊去吧!」老董也沒意見,沖孟大寶的父親一招手,邁步往大門方向走。

  孟大寶的父親和弟弟一臉不情不願的跟著老董,反而是停止了哭泣的孟大寶母親明顯的鬆了一大口氣。

  他們走出去幾米遠,田蜜聽到孟大寶的父親帶著濃濃的不滿質問老董:「我說,你咋越來越不濟啊!好歹挺大個男人,也不小歲數兒了,咋還被一個小黃毛丫頭要來喝去的!」

  老董則略有些不耐煩的衝他趕蒼蠅一樣揮揮手:「得啦得啦!這辦正事兒呢!你少把咱這當地那點兒怪毛病往這上頭帶!工作就是工作,人家是外地市局派來調查的,什麼叫黃毛丫頭!」

  那邊另一戶孟家的一家四口跟著老董出去了,這邊孟慶偉的父親也悶悶的哼了一聲,一甩手扭身兒進去去了。

  「你們進來坐吧!有啥事兒屋裡聊!」始終站在孟慶偉母親身旁的女人開口了,「我是孟慶偉的姐姐,我叫孟招。」

  孟慶偉的母親也在一旁唯唯諾諾的點著頭,邊點頭,兩隻眼睛卻一直朝窗戶瞟,好像在留意裡面的動靜。

  田蜜對孟招和她的母親點點頭,跟著她們進了門。

  孟招把田蜜和陸向東帶到客廳裡去,自己又反身出去給他們倒茶,孟母陪著兩個人坐在客廳裡,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在那裡賠笑臉。

  孟招剛端著兩杯茶從廚房裡回來,才走到客廳門口,就被父親從手裡拿走了一杯。

  「爸,這是給客人的,回頭我另外給你泡一杯!」父親的這一舉動讓孟招顯得有些尷尬。

  「一杯夠了!」說出這話的不是田蜜也不是陸向東,而是理直氣壯的孟老頭。

  他拿過茶杯吹吹上面浮著的茶葉,喝了兩口,沖田蜜和陸向東一抬下巴,眼睛看著自己女兒,問:「你問問他們,咱家慶偉的事情是不是歸他們管的。」

  孟老頭就站在客廳門口,和田蜜、陸向東之間的距離也不過只有不到三米遠,卻故意讓自己的女兒開口,分明是不想和田蜜他們講話。

  和之前孟大寶的父親相比,孟慶偉的父親年紀明顯要大許多,看起來應該都有六十歲了。

  他的態度看在田蜜眼裡自然覺得不爽,轉念一想,對方畢竟比自己年長上那麼多,正經事擺在面前,還是能忍則忍,於是便壓下不愉快的情緒,讓自己儘量表現的平靜,對孟老頭說:「孟慶偉的案子我是負責調查的人員之一。」

  孟老頭一聽這話,眉頭立刻皺了起來,眼睛也不看田蜜,狠狠的剜一眼自己的老伴兒和女兒,彷彿把對田蜜的不滿都算在了他們的頭上。

  「亂彈琴!這麼大的事情,一條人命!那些人竟然交給個丫頭片子來負責!這真是胡鬧!太不拿我們家慶偉當回事了!」老頭兒嘴上嚷嚷著,不知道是真的氣到了一定程度,還是想起兒子的死悲從中來,眼圈竟然紅了,瞪了田蜜一樣,好像她是殺害自己兒子的凶手一樣,扭頭就走開了。

  孟家母女僵硬的一個坐一個站,誰也不吭聲,連大氣都沒人敢喘,一時之間客廳裡的空氣都好像凝固了一樣。

  一直到孟老頭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另外一間房門在他背後被砰的一聲摔得很響,孟招才尷尬的把茶杯放在兩個人面前的茶几上,對田蜜說:「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再給你泡一杯去!」

  「沒關係,不用麻煩了,我口不渴。」田蜜在這種環境下哪有心情喝茶,乾脆婉言謝絕了孟招的好意。

  孟母一邊瞟著遠處的房門,一邊小聲細氣的對田蜜和陸向東說:「我們家那口子就這個脾氣,你們可千萬別怪他!就大人不計小人過,權當他剛才放了個響屁,別生氣啊!」

  田蜜看她一副小老鼠的模樣,實在是無奈的很,也順著她頻頻張望的目光朝孟老頭的房間看了一眼:「你們家老爺子一直這麼重男輕女?」

  孟母咧嘴苦笑,好像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身子在原地扭了扭,才低聲說:「他就那個德行,我們這兒的男人十有八九都是那個德行,你是外地人,不習慣,我們一輩子一輩子,都是這麼過來的。」

  聽了母親的話,孟招的臉上顯現出了明顯的落寞。

  「我們家那口子平時對我兒子的事情也不太過問,那孩子小時候都是我照顧著,等到後來大了,連我也管不了他,我們家那口子就更不管,所以他愛鬧情緒就鬧吧,你們也不用問他,反正問了也白問,他什麼都不知道。」孟母並沒有發現女兒情緒的變化,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安撫田蜜身上。

  田蜜點點頭,表示理解。其實就算不理解又能如何呢,遇到孟老頭這種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的個性,還是根深蒂固的性別歧視,除非自己能突然變成個大男人,否則別指望能讓他配合自己。

  「方才為什麼孟大寶的父親和弟弟們會跑來你們家裡鬧事呢?」她問孟家母女。

  孟母嘆了口氣沒吭聲,孟招說:「他們知道孟大寶在你們C市死了,然後又聽說我弟弟也是在C市死的,所以就覺得一定是我弟弟害死了他們家孟大寶,就跑來鬧,還說他們家孟大寶死的冤,我弟弟死有餘辜,我爸一聽這個就受不了啦,就和他們幾個打了起來。」

  「老婆子!你過來!」說話的功夫,已經回房間的孟老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房間裡探出了頭,衝自己老伴兒一聲大吼,「我腰疼,你趕緊回屋來給我按一按!」

  孟母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嚇了一哆嗦,連忙起身快步走過去,孟老頭臨回房之前,還挑釁一樣的看了看田蜜,然後又重重的摔上了門板。

  「我爸那人,他一直都覺得女人做不了正經事,也不應該做正經事,做了,也是添亂。」孟招失落的長出一口氣,被父親這麼一鬧,也顯得沒精打采起來,「他從來都覺得,女人不用讀那麼多書,女人不用懂那麼多道理,女人不用多聰明,只要聽話,家務做的好,就夠了!我弟弟從小就不肯好好學習,我們家也從來沒有人敢批評過他,要不是他自己不愛唸書,家裡頭花了贊助費送他進高中他都沒拿到畢業證,搞不好就算想讀成博士後,我爹媽砸鍋賣鐵都會供到底!我那會兒上中學,成績一直是名列前茅的,都考上了縣裡的重點高中,結果我爸說供我讀完義務教育就夠了,硬是沒讓我繼續唸書。所以也難怪他會看你不順眼。」

  說著她無比羨慕的看了看田蜜:「我要是也能當個女警察就好了,也不用非得是警察,只要是和男的一樣的工作,不被人當成天生就是做飯洗衣服的材料就行!」

  「孟慶偉高中沒畢業,那他平時都做些什麼工作呢?」田蜜也很同情孟招生長在這樣的一個家庭環境下,只是眼下的重點是她弟弟孟慶偉的死,而不是幫助她改變在家庭中的地位。

  「我弟弟就是個混世魔王!」對於孟慶偉的死,孟招似乎並沒有特別的難過,「他在家裡頭除了不敢惹我爸之外,他誰不欺負啊!從小我要是惹了他或者不順他的意,他就拿著家裡做飯用的長柄大鐵勺子追著我滿院子跑的打,我爸從來不攔著,就連我媽要是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他也一樣會動手,只不過比對收斂一些。高中沒拿到畢業證之後,他一直在外面瞎混,家裡沒人管得了。有時候他給人打打零工,每次都是沒做多久就說不干就不干了。這麼說吧,基本上他就沒有正兒八經的做過一件像樣的事,錢也賺不到,還就會惹事!」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8:26
第三十四章飛來橫財

  孟招的一番抱怨讓田蜜倒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把話題繼續下去了。>

  雖然,和許多經驗豐富的老前輩相比起來,她親自經手的案子算不得多,面對受害者家屬的次數也有限,可是像孟招這種,在已經知道弟弟遇害身亡,卻看不出半點難過的姐姐,她也著實第一次遇到。

  看得出來,孟招生長在一個重男輕女思想嚴重的家庭中,從小到大父母給予的不公平待遇徹底磨滅了她對弟弟的親情,到現在,孟慶偉能夠留給這個姐姐的,就只有對命運的憤憤不平,以及無法施加在父母身上的那股怨氣。

  從個人角度出發,田蜜同情孟招的遭遇,也希望能夠儘量安慰安慰她,可是自己的職責並不是心理輔導員,更不是什麼知心姐妹,千里迢迢的跑來h省的石源鎮,為的就是調查與孟慶偉有關的事情。

  可是如果在孟招控訴自身遭遇的時候打斷她,只盯著與孟慶偉有關的事情問,會不會又不小心觸到孟招的敏感神經,讓她覺得自己在外人面前同樣不受重視、不被理解呢?

  畢竟個性頑固的孟老頭似乎是打定主意不想配合他們的工作,而孟慶偉的母親個性又十分懦弱,對老伴兒惟命是從。

  孟招是孟慶偉家人中唯一的一個能夠溝通的對象了。

  她這邊悄悄犯嘀咕,孟招那邊倒一點都沒有發覺,依舊自顧自的對田蜜和陸向東說著:「我爸當初給我取名叫孟招弟!後來是上學之後我被同學一直笑。哭著鬧著要改名,那會兒我弟弟也已經出生了,我爸一高興。覺得既然已經招來了弟弟,那改不改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又懶得動腦筋,索性把『弟』字去掉,就剩下一個招。我在他們眼裡,唯一的作用,就是迷信的替他們招個兒子來!哪怕這個兒子再怎麼不好好學習。不務正業,在外面鬼混。不踏踏實實上班賺錢,都無所謂!就連我弟突然之間甩給他們一大筆錢,他們都不會追問一下這個游手好閒的兒子,錢是不是正當途徑來的!」

  本來聽她無休止的吐苦水幾乎快要溜號的田蜜,注意力冷不防的被孟招最後的那番話給拉了回來,連忙問:「孟慶偉有突然給過家裡很多錢麼?」

  「多倒也不至於有太多,就一萬塊錢。可是這小子在那之前已經很久都沒有正兒八經的出去打工賺錢了,成天只會在鎮上到處亂晃。惹是生非,招搖撞騙,前一陣子忽然有一天。回家甩給我爸一萬塊,說是自己找到了賺錢的路子,有人重金聘他到外地去工作,到時候能傳一大筆,這只是一點小意思,讓我爸媽知道知道,他們兒子有多大能耐,還說什麼賺了大錢之後要回來給我們家翻蓋房子,讓周圍的鄰都羨慕死什麼的。我爸一聽,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就會眯縫著眼嘿嘿的傻笑,吐唾沫數錢,從頭到尾連這筆錢哪來的,外邊是誰僱傭了慶偉,雇他幹什麼會一下子給一萬塊都不問。」

  「那你有沒有問過他這件事的具體情況呢?」

  孟招撇了撇嘴:「我倒是問了,他不肯說,多問了幾句他就不樂意了,說自己好心想要替家裡做點事,還要被我懷疑這懷疑那,要是不信他,乾脆把那一萬塊還給他,他自己拿出去逍遙,不理我們。我爸一聽這話,立刻就衝我嚷嚷,不許我瞎問,還說男人家辦大事,女人不要過問,會壞事。」

  「所以說,你們家對孟慶偉在外面的事情一點都不知道?」

  孟招點了點頭。

  「那孟慶偉離開家去c市那麼遠的地方,走之前有沒有對你們交代什麼呢?」田蜜不死心。

  孟招搖搖頭:「他啥也沒說,我還是他臨走前一天,我幫他把晾乾的衣服疊起來收櫃子裡去的時候,看到有往返的火車票,這才知道他要去c市。」

  「你能夠記得返程票的日期麼?」

  孟招想了老半天,猶猶豫豫,最後才確定的說出了一個日期,正是c市的長途車爆炸案發生之後的第三天。

  「剛開始到了日子慶偉沒回來,我們也沒怎麼當回事,以為他又是像以前那樣,撒出去玩兒野了不願意回來,沒想到後來消息傳過來,竟然是被人給害了。」孟招說道這裡,臉上終於流露出了一些難過,或許拋開個人利益得失上的權衡,一奶同胞終究血濃於水,姐姐不可能對弟弟的死完全無動於衷。

  「在孟慶偉去c市之前,他知道孟大寶人在c市打工的事情麼?」

  「應該是不知道,反正我們家誰都不知道那個老孟家的大兒子也跑去c市那麼遠的地方打工的事情。要不是他們一家子跑來找我爸打架,我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他們家兒子去了你們那邊,還被炸死了。」

  田蜜對她點點頭,試探著問:「那你覺得,你弟弟會不會對孟大寶的行蹤比你們瞭解一些?我聽說他和孟大寶的弟弟孟二寶還有過矛盾?」

  孟招苦笑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別人提過,我們家和那個老孟家,世世代代就沒有和平相處過,但是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非得弄個你死我活那種,說白了就是一輩一輩的鬧小心眼兒,非得搬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出來鬧,好像誰先息事寧人就說明當初誰家心虛一樣。慶偉和孟二寶是打過架,不過都是小孩兒打鬧的那種,他和孟大寶年紀相差了幾歲,從小到大幾乎沒有說過話。」

  「孟慶偉的錢,平時是自己掌握著,還是交給家裡?」

  「他也沒什麼錢,手頭倒是有一個一拖一的賬戶。」

  「一拖一?」田蜜對孟招的這個說法有些不懂了。

  「就是開個戶,給你一張存摺外加一張銀行卡的那種。」孟招解釋給她聽。

  孟慶偉的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在他的身上警方並沒有發現任何現金或者銀行卡,於是田蜜便猜測這張卡要麼仍舊在孟家,要麼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在孟慶偉遇害的時候,被凶手給帶走了。

  「能給我們找一下麼?」田蜜對孟招提出請求。

  孟招朝父母的房間看了一眼,猶豫了一下,最終答應了下來。

  「你們在這裡坐會兒,我去我弟的房間找找。」

  她輕聲說,然後慢慢起身,躡手躡腳的走進走廊裡的另外一間房,看樣子那就是孟慶偉的房間。

  田蜜趁此機會看了看陸向東,眼睛朝走廊那邊瞟了一眼,問:「你的鑑定結果呢?」

  「怨氣重了點,倒是個老實人。」陸向東對孟招並沒有什麼特殊的看法,「比較可信。」

  「那倒是,換成是誰在這種環境下生長,都會心理壓抑的吧!」田蜜有些同情孟招。

  陸向東略微點了下頭,兩個人誰都沒有再開口。孟老頭的排斥情緒他們是很清楚的,如果兩個人在廳裡你一言我一語,又惹了孟老頭不高興,調查功虧一簣不說,孟招估計也會跟著遭殃。

  過了一會兒,孟招又輕輕的溜了回來,把一張存摺遞給田蜜:「我只找到了這張存摺,沒有找到銀行卡,卡可能是被我弟帶走了。」

  田蜜接過存摺看了看,上頭開戶之後只有過幾筆幾百元的存入,而且日子都已經很久遠了。

  「這是他去縣裡念高中那會兒我們家給他匯生活費用的。」孟招注意到田蜜的視線一直停留在那幾筆存款上頭,「那是不是這個摺子就沒什麼用了呀?」

  「這個不好說,先放在我們這裡吧,等我們到銀行去查查清楚才能有結論。」田蜜得到孟招的許可,把存摺收進自己的包裡。

  孟慶偉能夠豪爽的甩手扔給父親一萬塊錢,還說是有人雇他,之後又買了去c市的往返火車票,那麼這筆錢,他應該不可能是從僱傭者手裡直接拿到的現金。

  這種一卡一折的賬戶,如果平時賬戶持有人習慣使用銀行卡,那麼存摺上自然不會顯示賬戶內的變化情況。

  所以說,還是很有必要到銀行去調查一番的。

  向孟招道過謝,田蜜決定離開孟家這個低氣壓場所,臨走之前,一直沒有機會多說上幾句話的孟母也偷偷的遛了出來,說老伴兒睡著了,出來打聲招呼。

  毫無懸念的,自然是一番慈母般悲悲切切的囑託,請求田蜜他們一定不要把孟老頭的態度放在心上,找到殺害孟慶偉的凶手。

  「我實在是沒忍心告訴他們家,孟慶偉極有可能涉嫌在公共交通工具上安放炸彈,導致多人傷亡。」離開孟家,田蜜長嘆一口氣,「我特害怕看到孟慶偉的母親那種小老鼠一樣可憐巴巴又很悲傷的眼神,而且,估計孟老頭兒絕對不會相信我這個『丫頭片子』嘴裡說出來的,關於他那個寶貝兒子犯下的事兒,搞不好咱們倆就被人掃把打出門了!」

  陸向東一直緊繃的表情離開孟家之後鬆動了許多,對田蜜點點頭:「情況比我預計的要樂觀許多。」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8:26
第三十五章買命錢

  「怎麼?你原本以為孟慶偉這邊的情況會更加複雜麼?」田蜜對陸向東的意見可不敢掉以輕心,生怕自己資歷淺,經驗少,會漏掉了重要的跡象。&.+?uk;u.>

  陸向東知道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擺擺手:「沒有。我是說石源鎮的情況。我原以為會比這更棘手。」

  「棘手?什麼意思?你對這個小鎮有所瞭解?」田蜜對他的話覺得一頭霧水。

  「過去我教過的一個學生是這裡的,對我說起過一些關於他家鄉的事情。石源鎮這裡素來就有歧視女性的陳腐思想,不僅覺得女人愚蠢無用,甚至認為女人在某些時候相當於掃把精,會壞事。」

  經過了與孟慶偉的家人打交道,加上之前孟大寶的父親和兩個弟弟的表現,田蜜現在聽到陸向東的描述,已經不感到驚訝或者憤憤不平了。

  「那說起來,你是因為知道石源鎮的民風是這個樣子的,所以才特意請假陪我來,還熬夜趕論文?」田蜜後知後覺的過了幾分鐘才意識到這個早就應該意識到的問題,心裡面又溫暖又有些心疼,「其實你不用擔心的,師兄怎麼也不會讓我自己來,就算你沒空陪我,他也會讓墨竇他們其中哪一個和我一起出差的。瞧你現在這樣,把自己搞的多疲勞!」

  陸向東輕輕揉了揉眼睛,搖搖頭:「除非是田陽,否則非親非故,不能保證別人一樣會盡心盡力的保護你。更何況你們事先不可能知道這裡的壞風氣。所幸的是這兩個孟家都不是什麼大族群,否則今天絕對不只是推你一個踉蹌那麼簡單。」

  「那我之前問你為什麼要陪我來,你怎麼不告訴我這些呢?」田蜜歪著頭,邊走邊打量陸向東。

  陸向東不自然的把手掩在嘴邊清了清嗓子:「沒必要。」

  噗嗤——。

  田蜜忍不住很不給面子的笑了出來,笑了一氣,抬眼看看陸向東,又彎腰笑了一通。

  「笑什麼,別像個傻瓜。」陸向東的臉泛著微紅,佯怒的辦起面孔。伸手捧住田蜜的臉,把她的臉頰朝中間推擠得嘟了起來。

  田蜜沒有被他的羞窘騙到,強忍著笑意,對他說:「你呀你!明明智商那麼高,偏偏情商那麼低!挺感動的一件事,然這麼彆扭!」

  「感動是最沒用的東西。什麼也比不上人平平安安。」陸向東一本正經的沒有意思嬉笑的意思。

  「那個……」

  兩個人四目相對的時候,一道煞風景的男聲忽然從陸向東身後傳了過來,陸向東立刻鬆開捧在田蜜臉頰上的手,田蜜也有些尷尬的連忙推開一步,向陸向東身後一探頭。看到老董站在三四米開外的地方。

  「弄了半天你倆是一對兒小情侶啊!之前還真沒看出來!」老董看出田蜜臉都紅了,故意逗他們,「我說早先那時候孟二寶動手推了你一把。這小老弟那麼激動呢!現在明白了!」

  田蜜咧嘴乾笑。

  「怎麼樣?孟慶偉他們家那邊還算順利吧?」老董玩笑開夠了,一邊和田蜜、陸向東朝停車的地方走,一邊問。

  「還算順利,除了孟慶偉的父親比較不配合之外,倒也沒什麼。」田蜜回答。

  老董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這要是讓你去和孟大寶家那邊打交道,那可就得麻煩多了!剛才到他們家去,好傢伙。二舅三叔的全給叫來了,還沒讓我問出個四五六來,先把我討伐了一頓。說為什麼你們那邊把案子交給了一個女娃娃。」

  田蜜一臉挫敗的看了看老董,也看了看陸向東,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老董倒也沒多浪費口舌在這些事情上頭。簡明扼要的把田蜜之前託付他的事情說了一遍。

  基本上,孟慶偉特意大老遠跑去c市就是為了報復另外一個孟家,暗害孟大寶這種可能性已經完全被推翻了,孟大寶跟著工程隊幹活兒,一直比較漂泊,他到c市只停留了很短的一段時間,除了自己家人,並沒有什麼外人知道,而且c市的活兒結束後轉去e市這件事,連他的家裡人都還不知情,孟慶偉不可能未卜先知。

  之所以會衝去孟慶偉家裡和孟慶偉的父親打架,據孟大寶的父親說,是因為最初孟大寶的死訊傳回石源鎮的時候,孟慶偉的父親曾經幸災樂禍的對別人說,這是因為他們家祖上不積德的報應。

  至於孟大寶是被孟慶偉害的之類,完全是氣頭上隨口胡說的。

  對於這個推測被推翻,田蜜倒並不覺得有什麼驚訝,更不會覺得懊惱,事實上,這個假設一直是比較薄弱的,只是在沒有其他更值得關注的乘前提下,孟大寶和孟慶偉是同鄉這一點不得不引起足夠的重視,不管裡面是巧合還是陰謀,都要先調查和排除才行。

  孟招找到的那個存摺是屬於郵政儲蓄的,田蜜對老董說了之後,老董立刻熟門熟路的把他們載到鎮上的郵政儲蓄所門前。

  「石源鎮就這麼一丁點兒個地方,鎮東頭有人放了個響屁,西頭都能聽得見。」老董把車停下,一指儲蓄所,「郵政儲蓄,只此一家別無分號,肯定不會錯的了!」

  小鎮上的儲蓄所顯得格外冷清,田蜜他們上門的時候,裡面的兩個儲蓄員正蹲在鐵皮櫃子一旁的地上,用小電熱鍋煮麵呢。

  「董哥,取錢吶?」一個儲蓄員聽到有人進來,抬起頭瞧了瞧,瞧見是老董,熟絡的和他打著招呼,順便瞄了他身後面生的田蜜、陸向東兩眼。

  「陪兩個外地的同行過來調查點兒事情!」老董嘻嘻哈哈的一擺手。

  聽出老董那句話裡對田蜜身份的間接介紹,儲蓄員把手裡的碗筷遞給另外一個,自己回到窗口邊做到桌前,問田蜜和陸向東:「要查啥?」

  田蜜把相關的證件逐一給儲蓄員過目,之後才遞上孟慶偉的存摺,說:「能幫我們查一下孟慶偉賬戶的資金情況麼?」

  儲蓄員接過存摺,一邊操作一邊嘟囔:「我記得這小子應該有幾萬塊錢吧。」

  「你咋知道?」老董趴在窗口外面隨口問。

  「前陣子他才來取過一回,之前從來也沒見他進我們這個門兒,除了之前這小子念那會兒他姐總來給他存生活費,哪還見他有錢啊。上次來的時候一下子就取了一萬這麼大個數兒,我想忘也難啊。」儲蓄員邊說邊熟練的調出孟慶偉的賬戶信息,「哦,這兒呢,他賬戶裡還有四萬零幾塊錢。」

  「之前有存入的記錄麼?」田蜜問。

  儲蓄員瞥了一眼:「是異地匯入的。」

  「具體點呢?」

  儲蓄員念出了c市一個偏僻的地址:「沒有匯款人的信息,不知道是誰匯的。」

  田蜜心裡多了些許的失望,卻又感到振奮,這筆從c市匯過來的神秘匯款基本上為她和重案組其他人早先關於有人僱傭孟慶偉在長途車裡安放炸彈的猜測提供了有力的證據支持。

  加上孟招提到的,孟慶偉在丟給父母一萬元錢的時候曾經許下豪言壯語,說等到事成之後會得到一大筆的佣金,到時候要為家裡修建新房。

  石源鎮與c市相距如此遙遠,一個過去從未到過c市的年輕人,既無技術又無特長,忽然得到五萬元的匿名匯款,繼而胸有成竹的對父母吹噓和許諾,又買了去c市短期往返的火車票,在他到達c市之後,爆炸案發生,隨後年輕人逾期未歸,屍體被人在c市郊外發現。

  這些零零碎碎的線索一旦被貫穿起來,孟慶偉在爆炸案中所扮演的角色就變得清晰和明確起來。

  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匯款人身份不詳,這一點石源鎮的郵政儲蓄所也愛莫能助,想要進一步調查,還要到當初匯款人遞交匯款單的那家位於c市偏僻地段的儲蓄所才行。

  離開儲蓄所,田蜜和陸向東向協助他們調查的老董道過謝,婉言謝絕了老董要送他們直接去火車站的好意,為了能趕上當天傍晚回c市的那一班列車,急急忙忙的回到旅店,辦理了退房手續,帶著行李輾轉離開了石源鎮。

  和來的時候一樣,只不過順序顛倒過來,他們先倒了兩班短途火車,總算在傍晚之前趕到了h省的省會車站,買到了當晚的火車票。

  不知道是不是連老天爺也體諒他們兩個的旅途奔波之苦,上車之後田蜜竟然順利的從車長辦公席那裡補到了兩張臥鋪票,這讓他們回程的旅途多少能夠舒適一些。

  安頓好行李,兩個人買了兩盒列車上販售的盒飯,雖然味道乏善可陳,旅途中人倒也沒有什麼可挑剔的,尤其是田蜜他們為了趕火車,從早晨吃過早點之後就一直沒有騰出空填肚子,到了晚上就更是只要能充飢就很滿足。

  吃過了飯,田蜜爬上舖位躺下,腦子裡想著白天調查到的情況,心裡不禁有些唏噓。

  「你說,如果當初孟慶偉知道收了那筆錢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他還會高高興興的接受那筆買命錢麼?」她問陸向東。

  等了兩分鐘,不見回音,田蜜扭頭一看,陸向東躺在自己對面的舖位上,臉歪在一旁,早就已經沉沉的睡著了。

  田蜜心頭一熱,探過身去,拉了被子幫他蓋上,又輕輕替他摘下眼鏡。

  整個過程中,陸向東無知無覺,呼吸深沉,睡得就像個孩子一樣。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8:27
第三十六章假髮男

  可能是因為在列車上的時間相對更加安逸和放鬆,陸向東這一路上大半時間都在補眠,田蜜在吃飯的時候找機會盤問了一下,才知道不僅僅是在小旅店的那一夜他幾乎沒睡,就連聽說田蜜要去石源鎮出差的那個晚上,其實陸向東就已經熬了一個通宵。並且他的這篇論文早就在準備,白天儘量和田蜜一起外出調查,晚上的時間則擠出來查資料。

  「你總這樣可不行,身體會吃不消的。如果實在太忙就不要來公安局這邊,我理解!」田蜜心裡有些不是滋味,覺得自己無形中似乎成了陸向東的負擔。

  「不打緊,我充電快,待機長。」陸向東睡了長長的一覺,精神恢復了許多,「在沒有得到認可之前,除了工作之外,我不知道還有沒有其它理由和你呆在一起。」

  「傻子。」田蜜窩心的說。

  陸向東一笑:「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怎麼聽都是賊喊捉賊。」

  餘下的旅程非常平淡,傍晚,列車到達c市,陸向東趕著回j學院打印論文,田蜜打了通電話回局裡,說了一下石源鎮那邊的情況,程峰對她的調查收穫非常滿意,讓她不用特意到公安局去,先回家休息,對那個神秘的匯款人,可以留到第二天再去辦。

  畢竟公安局加班加點是常事,儲蓄所卻是到點就下班關門,絕不延時的。

  田蜜當然是恭敬不如從命,回程的臥鋪比去石源鎮時的硬座舒服不少,但終究不能和家裡比,更別提石源鎮那一晚嘎吱作響的鐵架子床,散發著霉味兒的床單被縟了。

  晚上田陽回來的也不算晚,一家四口圍坐在桌旁熱熱鬧鬧的吃了頓晚飯,飯後田陽和田蜜兩兄妹便跑進田蜜的臥室,關上門來聊起了去石源鎮的經歷。

  比起孟慶偉收到神秘匯款,並且揚言得到一份好差事這些情況。田陽並不驚訝,除了之前大夥兒早就提出這種假設之外,以他工作多年的調查經驗,這樣的結果也是預期之內的事情。

  他更感興趣的是陸向東提田蜜出頭,給兩個孟家男人們的那幾句下馬威。

  「你們走之後我才聽峰哥說起關於石源鎮那邊民風的事。」田陽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對田蜜說,「原本我們到真的不清楚那邊不尊重女性的情況這麼嚴重。峰哥也是聽陸向東說過之後才知道的。剛開始我還挺不放心,後來峰哥說,陸向東說的有道理,即便是我和你一起去,從親哥哥的角度上。我自然會竭盡全力不讓別人欺負你,但是我也是警察,在很多時候受紀律約束。如果真的遇到了攻擊,和你一樣只能抵擋,束手束腳,說到底還是心有餘力不足。如果被有些老油條吃準了這一點,就會很難辦。可是他就不一樣了,而且你還真別說,陸向東這個人,別看平時不言不語好像蠻斯文的。真發起怒來,氣場還是蠻大的呢!」

  田蜜聽了田陽的話,為陸向東的心思縝密感到驚訝。她追問的時候,陸向東只是輕描淡寫的說怕別人非親非故不會盡全力照顧她,卻一句都沒有提關於警隊紀律這些的考量。

  「說句實話。原本我雖然認為陸向東挺優秀,很聰明有才華,但是畢竟個性古怪,擔心他不會是個稱職的好男朋友,怕你和他在一起之後要處處包容他遷就他,太辛苦。現在回過頭來看,我覺得自己看錯了。」田陽坦誠的說出自己的心裡話,「無論哪方面,你對他來說,還真都是例外!」

  田蜜心里美滋滋的,倒是礙於臉皮薄,沒好意思直接對田陽的話表示贊同,略有些羞澀的抿嘴笑著,什麼都沒說。

  「行,既然明天陸向東沒有空,那看看是我還是墨竇,找個人和你一起去那個三個月前匯款的儲蓄所調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田陽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旅途疲勞,你也早點休息!養足精神明天繼續戰鬥!」

  說完他走到田蜜房門口,一扭門把手拉開房門,門外一個人差一點因為他開門的突然動作而重心不穩摔倒在地。

  田蜜和田陽都嚇了一跳,一瞧,原來是田媽媽。

  「媽,你什麼時候屬壁虎了呀?趴門上面幹嘛呢?」田陽眼珠子一轉,明白過來,笑嘻嘻的摟著田媽媽的肩頭,一臉壞笑的問。

  「沒大沒小!」田媽媽照著兒子的後腦勺就是一巴掌,「我,我是來問問,你們倆要不要吃水果!」

  「然後剛要敲門,正好我就從裡面把門打開了,對吧!」

  「對對對!就是這樣!」田媽媽立刻應聲。

  別說田陽,就連田蜜都快要憋笑憋出內傷了,從小長到大,她還從來沒見過自己老媽露出這種做賊心虛的表情呢。

  「媽,水果我就不吃了,出差回來特別累,我想洗漱一下早點睡覺,明天還要上班呢。」最終她還是決定不拆穿田媽媽的擋箭牌。

  「哦,好。」田媽媽點點頭,轉身往外走,走到門外又停下來轉過身,「生活要規律,年輕人總是一宿一宿不睡覺,那可不行!早晚要把身體熬垮的!」

  說完扭頭就走,留下田陽和田蜜四目相對,撲哧一聲不約而同的笑了出來。

  「有戲,你們慢慢加油!」田陽沖田蜜擠擠眼,關上門走了。

  第二天一早,田蜜精神抖擻的和田陽一起到公安局,重案組的幾個人湊在一起討論過之後,決定讓田蜜和墨竇一起去那家負責匯款的儲蓄所調查情況。

  儲蓄所地處偏僻地段,倒不是說周圍有多荒涼,而是遠離商業中心和民區。

  那家郵政儲蓄周邊大多數是不同類型的廠房和倉庫,為數不多的寫字樓夾雜在中間,顯得有些突兀,很多寫字樓的窗子上都貼著大大的「出租出售」字樣,不過從灰撲撲的色澤看來,應該貼了很久都無人問津。

  郵政儲蓄所門前的馬路與某條出城高速相連,一路上不少龐大的大貨車從田蜜他們的車子旁呼嘯而過,順便揚起一陣灰塵。

  缺少了綠化覆蓋的地方似乎會變得格外灼熱難捱,墨竇把車停在路邊,和田蜜兩個人跳下車,只覺得一股熱浪撲面而來,整個人立刻就被窒悶團團包圍了。

  按照從石源鎮郵政儲蓄所那裡得到的儲蓄所地址,他們很快就找到了目的地,推門進去,儲蓄所裡沒有空調,頭頂的天棚上掛著幾個大吊扇,正呼呼的飛快旋轉著,只可惜吹過來的風依舊是熱的。

  儲蓄所裡的三個儲蓄員,不知道是不是也被這種悶熱的感覺把精神頭兒都蒸發掉了,也沒有人說話,都沒精打采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墨竇推開門的一瞬間,門上面的感應門鈴發出響亮的叮咚聲,玻璃窗裡的儲蓄員抬眼看了看他們,身體略微坐直了一些。

  「存錢取錢?」坐在中間窗口年紀稍長的儲蓄員問。

  墨竇和田蜜掏出證件順著窗口下方的槽遞過去:「你們好,我們想請你們幫忙調查一點事情。」

  三個儲蓄員逐個看了一遍兩個人的警官證,面面相覷,看樣子過去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你們想要查什麼?」說話的還是那個坐在中間年長的儲蓄員。

  「這筆匯款是從你們這裡匯出來的吧?」田蜜把從石源鎮那邊複印回來的銀行信息遞進去。

  年長儲蓄員看了看上面的編碼,不假思索的點點頭:「是我們這兒,怎麼了?有什麼問題麼?」

  「能查一下匯款人的信息麼?」

  年長儲蓄員熟練的噼裡啪啦敲著鍵盤,過了一會兒,搖搖頭:「沒有匯款人的個人信息,應該是匯款人沒留。」

  「你們儲蓄所有監控器的吧?我們想看一下這一天的監控錄像。」墨竇提出要求。

  「這事兒還真幫不了你們。」一旁瓜子臉的年輕儲蓄員開了口,「你們說的這筆匯款是差不多三個月之前的,我們這裡什麼事都沒發生的話,監控記錄就保留一個月的,三個多月前的早就沒有了。」

  田蜜和墨竇對視一眼,都有些犯難了。

  「這個儲蓄所就三位麼?還是說有其它人輪流值班?」田蜜問。

  「就我們仨,上午三個人都來,下午兩個人值班一個輪休。」

  「那能不能麻煩三位幫忙回憶一下,看看能不能想起這筆匯款的匯款人有什麼特徵沒有?」

  「你是在開玩笑呢吧?」年長儲蓄員一聽這話,有些不高興了,「你當我們是面部識別器呢?就算我們這個儲蓄所不算特別忙,每天見的人也不少,我林昨天見過誰都未必記得清楚,別說三個月之前的了。」

  她的話說的並非沒有道理,田蜜的心沉了下來,卻又沒有法子。

  這時候,一直沒有開口說過話的小眼睛儲蓄員盯著那張匯款信息看了半天,忽然輕輕的拍了拍桌子,對其它兩位同事說:「我好像記得。是那個假髮男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8:27
第三十七章天上掉餡餅

  「什麼假髮男?」年長的皺了皺眉頭,對小眼睛提到的這個奇怪稱呼顯然不甚明白。

  「你們仔細想想,前一段時間咱們這裡來過的,身上穿這個挺舊的坎肩兒,就像導演的那種,全是兜兒,然後腦袋上戴著一頭女式的長假髮,假髮上頭還扣了一頂鴨舌帽,剛開始咱們都以為是個精神病,結果一開口說話,人還挺正常,他走之後咱們還猜,到底這個人是有啥奇怪的癖好還是頭上生瘡長癩,而且然還帶女人的假髮!」小眼睛提醒另外兩個同事。

  「哦——!」瓜子臉最先反應過來小眼睛說的是哪件事,拉著長腔的應著聲兒,還忍不住噗嗤的笑了出來。

  年長的還有些困惑,瓜子臉衝她一努嘴兒:「你還故意問人家假髮哪兒買的來著!」

  「哎呀!對對對,還真是有這麼一回事!這人我有印象了!可是,你能確定這人是他們要找的那個麼?」年長的醒悟過來,不過仍舊比較小心謹慎,「現在可是警察來調查,你別記錯了或者胡亂猜,給別人找麻煩。」

  「沒關係,有線索儘管提供,當事人那邊我們自然也是要先核實確認的,不用擔心。」田蜜對年長的儲蓄員說,希望能夠抵消她的一部分顧慮。

  小眼睛倒是格外篤定有信心:「不會記錯的,你們想想,咱這裡每天經手的款項也不是特別多,而且大多數來辦事的都是周圍那些單位裡的職工,過來查工資卡什麼的,其他業務極少有!加上那人打扮那麼怪,還是來咱們這裡往外地匯款,一匯就是五萬塊。還不肯填寫匯款人信息,我不會記錯的。」

  經她這麼一解釋,年長的似乎也覺得很有道理。沒有再說什麼別的,只是略帶著些搪塞的對田蜜和墨竇說:「那你們問他們倆吧,我對這件事兒記不清楚,恐怕幫不上什麼忙。」

  田蜜對她點點頭。年長儲蓄員的話很難說是敷衍還是真心話,她自然不能太過強求,反正還有另外兩個人可以幫忙提供信息。從第一印象來看。小眼睛和瓜子臉這兩個年輕姑娘倒都是愛說話、性格外向的人,也沒有很深的城府,交流起來應該不會有什麼障礙。/非常文學/

  「對這個人還有沒有什麼其他印象?請你們幫忙再仔細想想。回憶回憶!」,墨竇一看有戲,也在一旁鼓勵起兩個女孩兒來。

  小眼睛想了想:「我記得當時那個人進來。好像是拿的五萬塊錢現金,錢好像就裝在一個手提紙袋裡頭,我記得當時他辦完匯款走了之後,咱們還開玩笑來著呢,說他這幅打扮走在街上,別說提著五萬塊,就算是五十萬,也未必有人信。更未必有人搶,對吧?」

  最後這句話,她是對瓜子臉說的,似乎怕自己記得不確切,想找同事驗證一下。

  瓜子臉坐在另一邊自己桌旁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來了什麼,一拍腦門兒:「啊!你們稍等一會兒!」

  說著起身噔噔噔的跑到一旁的儲物櫃裡翻出自己的皮包,找到手機,皺著眉頭在手機上找著什麼。過了差不多兩三分鐘,她的眉頭鬆開了,回到桌前把手機從窗口下方遞了出去:「那人是這個樣兒的!」

  田蜜接過手機一看,上面是一張照片。從照片上的人物狀態來看,被拍照的人顯然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在他人的手機中留下了影像。

  照片中的人只能看到半邊臉,另外半邊被窗口中間的邊框擋住了,並且即便是能夠看見的半邊,清晰度並不是特別好,手機在拍照的時候有些跑焦,把人的臉都拍虛了。

  不過之前小眼睛提到的那些外貌特徵倒是很清楚的體現在了照片上。此人的下半身被牆擋住,只能看到腰間一條棕色的寬牛皮腰帶,褲腰處褶皺頗多,看起來褲子比他本人的身材寬鬆很多。上半身是一件黑色的長袖衫,外面套著軍綠色多兜坎肩兒。

  這些都沒有什麼大問題,最引人注意的的確是照片中人的髮型。

  那分明就是一頭典型的女士長頭,髮梢長過男人的腮邊。男人的腦袋上還扣著一頂繡著某國際名牌標誌的鴨舌帽。

  「那頂帽子是假的。」瓜子臉趴在窗口裡,把臉湊到玻璃邊,也跟著一起瞧自己手機上的照片,「我當時特意看了看,髒兮兮的特別舊,上頭繡的那個標誌都開線了。」

  「你當時怎麼會想到偷偷拍一張照片的呢?」田蜜看到這張效果不算很好,但是卻同樣能為他們提供巨大幫助的照片,心裡頭還是很興奮的。

  這話聽在瓜子臉的耳朵裡,似乎就因為田蜜的身份而多了一層別的意味,她彆扭的咧嘴擠出一個笑容,小心翼翼的看著田蜜,說:「我知道沒經過對方允許偷偷拍人家的照片不好,不過我當時就是覺得這個男的那身打扮特好玩兒,特逗,所以想照下來回去給我男朋友看看,我沒往外傳,也沒弄到網上去,這應該不算是侵犯了別人的這權那權的吧?」

  「拋開那些不說,單說這張照片,你給我們提供了很大的幫助。」田蜜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的這個問題,嚴格意義上來說,偷偷拍別人的照片當然不值得提倡,但是沒有造成什麼後果,並且現在又為他們的調查提供了線索,她總不好在這個時候充當什麼道德楷模,去叉著腰對瓜子臉的行為說三道四吧。

  她的話也讓瓜子臉鬆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也鬆弛了許多。

  「我可以把這張照片轉到我的手機上吧?」田蜜問。

  「當然可以啦。」瓜子臉忙不迭的回答。

  「還有什麼其他能想起來的情況麼?」趁田蜜轉發照片的時候,墨竇又問。

  小眼睛看樣子是一個事業心比較重的人,她之所以能記得這個人除了奇裝異服的部分之外,另一個原因也是因為業務,因此她對這個匯款人的印象也以與業務相關的部分為主。

  「我記得,那個人好像是帶著已經填好了的匯款單來的,上頭收款人信息、匯款金額什麼的早就填好了,寫的還挺規範,就是匯款人信息一點都沒寫,當時我讓他寫,他還不肯,我問了好幾次,跟他說如果是繳費什麼的,最好註明一下,否則容易給自己添麻煩,可是他一直說不用不用,我也就沒再多說什麼。」

  墨竇記下關於匯款單的情況,又鼓勵的看了看小眼睛,小眼睛這回是真的想不起來更多東西了,無能為力的搖了搖頭。

  田蜜發完照片把手機還給瓜子臉,要求複印匯款單的存根,以留著日後鑑定筆跡,瓜子臉和小眼睛都看向年長的儲蓄員,似乎她在這裡屬於負責人一類,年長的儲蓄員對這樣的要求倒也沒有拒絕的理由,立刻起身去替田蜜他們找存根複印去了。

  「真的想不起來其他的了麼?」墨竇不死心,又問了一遍,眼神來回打量著兩個儲蓄員。

  瓜子臉有些猶豫,用吃不準的語氣說:「我記得他出門好像是坐出租車走的,因為當時我一直盯著看他的假髮,覺得特逗,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這附近出租車流動性大麼?」田蜜問,擔心即便瓜子臉的記憶沒有出錯,也一樣不容易找到當天載匯款人假髮男離開的那個司機。

  「出門往北走一百多米吧,那有一個出租車點兒,平時經常聽著三四輛等人的出租車,你們可以去那邊問問,我們也不能確定。」小眼睛回答。

  這種事情,自然是碰運氣的,出租車流動性很大,即便瓜子臉並沒有記錯,那輛出租車也有可能只是路過的車輛,恰好遇到了乘罷了。

  過了一會兒,年長的儲蓄員把複印好的單據拿給田蜜,田蜜和墨竇對三個人道過謝,離開了這家郵政儲蓄所,並且按照她們的指點,出門向北走,走了一百多米,果然看到了幾輛出租車停在那裡。

  過去和幾個正開著車門一邊乘涼一邊閒聊的出租車司機打過招呼,說明來意,幾個出租車司機倒是表現出了極高的配合熱情。

  「我這人沒啥文化,不懂多少大道理,我就知道,我開車是為了養家餬口,家裡還有老婆孩子和爹媽等著我完好無損的拿著車份兒錢回家去呢!前陣子那個長途車爆炸的事兒,把我家裡頭老老小小的可都嚇得不輕,我老婆現在一天好幾通電話,就怕我車上遇到那種變態的乘。」一個司機一邊用毛巾擦著汗津津的臉,一邊對田蜜和墨竇說,「所以說,只要能幫到你們,早點抓到那個炸車的王八羔子,我肯定沒有二話的!」

  其他幾個司機也隨聲附和著。

  田蜜一邊向他們道謝,一邊掏出手機,讓他們看剛剛從儲蓄員那裡存來的那張照片。

  結果第一個拿手機看照片的司機才看了一眼,就噗嗤笑了出來:「喲!這不是那個被天上掉的餡餅砸著的那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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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8:27
第三十八章神秘女人

  「你認識他?!」田蜜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這麼順利,聽了這位司機的話一時之間竟然有些喜出過望。

  誰知道那個司機卻把手一擺:「我可不認識這人!」

  「剛剛不是你自己才說完,這是那個被天上掉餡餅砸到的麼?怎麼又不認識了?」這種前後矛盾的表述讓田蜜幾乎抓狂。

  她惱火的樣子似乎讓那個出租車司機覺得很有趣,不但沒有不高興,反而笑了:「你這小姑娘性子還挺急的啊!我說我不認識,又沒說我不知道!這人我們這哥兒幾個都知道,但是具體是咋回事,是什麼人,我們不太知道。」

  「具體說說呢?」墨竇連忙問。

  司機說:「是這樣,這人是我們這兒每天一起排活兒的另外一個司機載過的乘客,因為那傢伙看著太不正常了,所以我才有印象,太具體的我還真就不知道。那天我們那哥們兒可能也是覺得好玩兒,開車拉著他經過的時候特意停車在這兒和我們說了幾句話,其實就是想讓我們藉機會瞧一眼那個男的,然後就走了。」

  「那什麼叫被天上掉餡餅砸中?」

  「啊,這個我還真知道,那哥們兒拉完那一趟活兒回來說過,好像說是那個人幫別人匯款,匯完之後對方給了他五百塊錢的好處費!」司機砸吧著嘴,「嘖嘖嘖,你們說說,匯個款能用幾分鐘啊,五百塊錢就到手了!遇到這種事,不是被天上掉餡兒餅砸到能是啥?!」

  「記得挺清楚的麼,這可是兩三個月前的事情了啊!」墨竇開玩笑一樣的試探。

  司機滿不在乎的一笑:「我這腦子雖然不咋聰明,但是記性還不錯,再說了。別看我們一天天拉的乘客不老少,實際上也無聊的要命,難得遇到點兒稀奇古怪的事情,想記不清都難。」

  假髮男被人重金僱傭就是為了到這附近來匯那五萬塊錢給孟慶偉,這件事本身就透著詭異。一筆並不算很大的款項。竟然有人寧願出價500塊來找人匯出,除了逃避視線這個理由之外,還能有什麼別的麼?

  並且,假髮男當日在郵政儲蓄所存錢拿的是現金,這說明那個僱傭他的人必然就在周圍,銀行的儲蓄員沒有見過其他人和他在一起,那個僱主是等在外面的。.或許會和假髮男一同乘車離開。

  否則,把五萬塊和五百塊的誘惑力孰重孰輕是顯而易見的,田蜜絕不相信那個花錢僱傭假髮男匯款的人會對假髮男的信任度那麼高。除非他們早就認識。

  「當時車上還有其他人麼?」她問那個司機。

  司機搖搖頭,表示自己沒有看到,又扭頭問了問其他人,答案都是一樣的。

  「要不,我給那哥們兒打電話。讓他過來,你們自己問問他吧!」司機想了一個好主意。邊說邊摸手機出來打電話。

  「那位司機師傅是出車去了麼?」墨竇問另外一個的哥。

  對方一聽,樂了,直搖頭:「那老傢伙沒那麼勤快。說是今天家裡頭有親戚朋友去串門兒,車也不出了,在家裡打麻將。」

  「妥了!我告訴他,說出了大事兒了,警察現在急著找你調查情況呢,你趕緊過來吧。不然麻煩大了!」打完電話。那位司機有些為自己的小聰明感到洋洋自得,「我這麼一說啊。他一準兒屁顛屁顛兒的就跑來!等著吧,他家也沒多遠。」

  田蜜聽了幾乎快要吐血,對於這種虛張聲勢的行為十分不贊同。

  「你這算哪門子幫忙嘛,我們就是想找他詢問一點關於那個戴假髮男人的事,你說的那麼誇張,就不怕他一害怕,乾脆跑了躲起來?」

  「不會!你想太多了!」司機似乎覺得田蜜的說法實在太誇張了,「你是不知道他那人!除了懶之外最大的特點就是膽兒小,知道我們平時管他叫啥不?我們都管他叫耗子!你見過耗子見貓都堵到家門口了還能嗖嗖跑的麼?早就嚇到腿軟了!」

  田蜜無可奈何的看著這位司機,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打電話嚇唬那個外號叫耗子的司機,無非也是想幫她和墨竇的忙,出發點是好的,但是這種說好聽點叫虛張聲勢,說難聽點簡直就是胡說八道的行為實在是不可取。

  想了想,田蜜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這個時候如果擺出一副正義臉來譴責這位司機的行為方式,實在是有些挫傷對方的積極性,畢竟說到底,他的出發點也是好的。

  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一輛出租車以幾乎超速行駛的速度朝這邊開了過來,方才那個負責打電話的司機已經出車走了,其他在場的司機倒也還是第一時間就認出了車牌照,伸手一指,告訴田蜜他們:「來了!」

  出租車在路邊停下來,車門一開下來個矮胖的男人,一臉的緊張嚴肅,下車之後四處張望了一下,看到只有田蜜和墨竇是兩個生面孔,卻又都沒有穿警服,一時之間也愣住了,吃不準的問:「你們倆是警察?找我?」

  田蜜對他笑了笑,試圖緩解一下對方緊張的情緒:「對,我們找你想要瞭解一點情況。」

  「我咋啦?警官,我是不是犯啥錯誤了?剛才來的一路我都在想,可是真想不起來最近自己犯過啥錯誤,要不,你先給我點兒提示!我要是真幹了啥,也得給我個爭取主動的機會呀。」

  他這話把一旁的的哥都給逗笑了,忍不住糗他:「叫你耗子你還真就成了耗子了!瞅你那小膽兒!你要是根本沒幹過啥壞事,你害怕個啥麼!人家警察過來你來問你那個之前做過你車的,穿得破破爛爛還白撿個大便宜的人!」

  「誰?」耗子沒聽明白,一臉困惑,不過從整個人的狀態來看,倒是的確放鬆下來不少。

  「這個人,據說他當日乘坐過你開的出租車,是這樣麼?」田蜜把假髮男的照片調出來,將手機遞給耗子。

  耗子拿過來一看,頓時鬆了一口大氣:「嗨!他啊!記得記得!這老驢!居然騙我,在電話裡說什麼警察要找我調查啥事兒,嚇得我肝兒都直打顫,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啥事兒能讓警察來找的!弄了半天就為了這傢伙啊!」

  「關於這個人的事情,你記得清楚麼?」田蜜看他答得痛快,心裡頭覺得有戲,介於之前那位司機給自己的落差,又不敢一下子報太大的希望。

  「記得!這人我還能不記得!我從來都沒遇到這麼走運的人!」耗子感慨了一句,忽然又覺得不大對勁兒,「他咋啦?是犯事兒了還是出事兒了?要不然你們警察咋會跑來我這裡調查情況呢!」

  「他沒出事,我們只是想要找到這個人,向他也瞭解一些情況。」墨竇不想對他說起太多細節,「你還能記得那天他坐你車的經過麼?」

  「我得想想,這個人我就記得很清楚,具體的經過,你們問起來我還真有點兒卡殼!」耗子有一點為難。

  「沒關係,你慢慢回憶,越具體越好。」

  「那行,那我就捋著想捋著說啊!」確定事不關己,耗子整個人早就鬆弛下來,神情也自然多了,「那天我忘了是剛從哪裡送完人回來這邊,想回這兒繼續排活兒,然後經過前頭那家儲蓄所的時候,被人招手把車給攔下來了,攔下來之後那人讓我停車等人,然後過了一會兒,那個戴假髮的就出來了。」

  說到這兒,耗子自己頓住了,又推翻了重說:「不對不對不對!剛開始那個人讓我等,我問得等多久,結果告訴我說不知道,我一聽就沒同意,那人就從兜裡掏了二十塊錢,說讓我等,我一看這劃得來啊,就等了,後來戴假髮那個大概過了十幾分鐘才出來。

  「之前攔你車等人的那個人是男是女?是為了等假髮男所以才叫你停車在那裡等的麼?」田蜜問。

  「女的,就是為了等那個戴假髮的,但是那女的沒坐車,在車上給戴假髮的點了五張百元大票,然後就下車了,讓我送戴假髮的去他想去的地方,然後我就把戴假髮的拉走了。等送到地方我才知道,那個戴假髮的其實是個賣烤地瓜的,這老小子算是得著個大便宜,前前後後一個來小時,比他賣兩天地瓜賺的還多。」耗子的話語裡多多少少帶著一點嫉妒的成分。

  「那個先攔下你車的女的長什麼樣兒,還能記得麼?」田蜜懷著一線希望問,時隔三個月,她不敢期望耗子連對方的長相也都能記得清清楚楚。

  耗子想了半天,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不記得了,就記得年紀應該沒有多大,頂多三十多歲兒,別的都沒印象了。」

  「那你把假髮男送去哪裡,還有印象麼?」

  「具體的我也還是記不住,不是我不想配合你們,是我實在是想不起來,仨月了,」耗子抓耳撓腮的想了半天,說出了一個籠統的區域,「大概就是那一片兒,哦,對了,那個戴假髮的在車上的時候把假髮摘了,我發現他是個鬼剃頭!」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8:27
第三十九章地瓜王

  耗子口中俗稱的「鬼剃頭」,實際上就是醫學上的的斑禿。>這個特徵倒是為田蜜和墨竇的尋人提供了很大的方便。

  據耗子回憶,當日他送假髮男去的地點距離此處也不算遠,墨竇和田蜜兩個人二話不說,立刻開車找了過去。

  三個月的時間足以沖淡人的記憶,根據耗子所能提供出來的模糊範圍,到達目的地之後,兩個人只能在周圍打聽起來。

  在不知道問了幾條街的小攤販均無果之後,田蜜幾乎快要絕望了,甚至懷疑耗子是不是壓根兒就記錯了特徵,否則為什麼他們問過的人,都沒有人知道一個在附近賣烤地瓜並且有斑禿的男人呢?照理來說,這樣的兩個條件放在一起,能夠同時滿足的人必然只有極少數,應該會很容易鎖定目標的。

  折騰了將近兩個小時,他們兩個邊走邊問,還時不時拿出田蜜的手機,給被詢問的人看照片,直問得口乾舌燥嗓子冒煙,卻依舊沒有結果,於是兩個人決定休息一下,喝點水,免得該找的人還沒找到,他們兩個就先中暑倒下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在路邊小樹蔭下面支著一把大太陽傘賣冷飲的攤子,田蜜和墨竇趕忙過去買了兩瓶冰鎮礦泉水。

  擰開蓋子,迫不及待的灌下去幾大口,一陣沁心的涼意從喉嚨裡一直瀰散到全身各處,田蜜一身的暑氣終於被驅散了一點,舒服的嘆了一口氣。

  「你們倆是賣保險的還是推銷員啊?」坐在冰櫃前賣冷飲的大娘看兩個人汗流浹背的樣子,好奇的問。

  田蜜和墨竇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我們工作起來倒是真和你說那兩種人差不多!」田蜜隨口開了句玩笑,順便打聽起來,「大娘。你在這裡擺攤兒很久了吧?」

  「是啊!我呀,夏天在這兒賣冷飲,冬天賣熱飲!現在不是都將就那個順應市場的供需要求麼!」大娘估計平日裡擺攤經常和人閒聊,應答起來不僅油滑,說話還一套一套的。

  田蜜被這個說話時髦的大娘逗得直樂:「那你知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一個賣烤地瓜的男的。頭上有斑禿。」

  「哦,你是說地瓜王呀!」沒想到大娘倒像是真的知道有這麼個人。

  「地瓜王?!」墨竇一口礦泉水差一點噴出來,急忙嚥下去,嗆得直咳嗽,「他這麼有名氣這麼有規模啊?都已經『稱王』了?!」

  「嗨!他哪有什麼名氣和規模啊!叫他地瓜王,是因為他姓王,賣烤地瓜!所以老街坊開玩笑。就叫他地瓜王!」大娘笑著把手一揮,不大在意的說。

  「你和這個『地瓜王』是老鄰?熟悉麼?他的攤位在哪兒啊?」田蜜一聽這位賣冷飲的大娘不僅知道假髮男,似乎還很熟悉的樣子,連忙問。

  「你們找他幹啥?要是推銷啊啥的,就甭找他了!他真沒那閒錢!家裡頭還有一個傻老婆和小兒子需要養活呢!」大娘有些防備的看了看田蜜他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大娘你誤會了!」田蜜失笑,拿出自己的證件給她過目。「我們是公安局的,找他是希望他能幫忙提供一些線索。」

  大娘看了看田蜜的證件。恍然大悟,隨後又一臉神秘的問:「你們找他給你們提供線索?有獎金麼?」

  「這……」墨竇和田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用問也猜到,這位大娘一定是早些時候看到過關於某些a級通緝犯的懸賞通緝,所以才會做了這樣的聯想。

  「別支支吾吾的,我把他擺攤的地方告訴你們,你們該問什麼就問,不過他要是真幫到你們了。該給獎金啥的。可千萬別小氣,這老王是個好人。聽不容易的。」大娘一本正經,嚴肅的叮囑田蜜和墨竇。

  兩個人為了不繼續在這個問題上浪費時間解釋說明,只好含含混混的答應著,從大娘那裡拿到了地址,立刻趕過去。

  兩個地方相距倒是不算很遠,走路估計有個二十多分鐘也能走到,兩個人開車只用了五六分鐘就到了,停好車按照賣冷飲大娘的指引尋過去,並沒有如同期盼中的那樣找到假髮男本人。

  「這是怎麼回事兒?難道咱倆被那個大娘給逗了?可是她沒必要這麼做啊!」田蜜私下望望,被周圍空曠曠的人行路給弄傻了。

  「那個大娘應該是沒有說錯,」墨竇搖搖頭,一指前面不遠處人行路邊上的地面,「你看那兒!地上的印子!」

  田蜜仔細一看,別說,那裡地上還真有很明顯的印子,一旁還有幾塊半截兒的磚頭,看起來應該經常有人支攤子在那裡。

  「平時應該是在這裡的,可能是因為什麼原因沒出攤。」墨都猜測。

  田蜜的臉色立刻凝重起來,不由自主的聯想到了被人棄屍郊外的孟慶偉:「你說,他不會出什麼事吧?」

  墨竇也做出了相同的聯想,聽她這麼一說,立刻轉身朝停車的地方走:「走!咱回去找那個賣冷飲的老太太去!她不是和假髮男是老鄰麼!肯定知道他家住哪裡!咱上他家裡頭找人去!」

  於是二人又開車折返回去,第二次找到賣冷飲的大娘,大娘倒是對假髮男沒有出攤位的事情並不驚訝。

  「這大夏天的,願意吃熱烘烘的烤地瓜的人本來就少,不出攤也是正常的,再說了,沒準兒他家裡又有什麼事了呢!」大娘嘴上這麼說著,倒也沒有藏著掖著,把假髮男的家庭住址說給了墨竇和田蜜。

  假髮男的家住得並不遠,這一點倒是在田蜜和墨竇的預期之內,畢竟以他的謀生方式而言,想住的太遠也不大可能。

  假髮男家住在一棟只有三層的小樓裡面,從樓外牆上早就掉的斑斑駁駁的油漆字來看,這裡曾經是某個工廠的職工家屬住宅,只不過那個工廠都已經早就解體,不復存在了。

  在樓外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鎖著一輛三輪車,車上還架著一個被漆成墨綠色的大鐵皮桶改造成的烤爐,看樣子這應該就是假髮男平時用的烤爐,爐子和車子都在家,那麼照理來說,假髮男一定也應該在家。

  這棟樓因為落成時間已經很久,建築結構還保留著當時的時代特徵,採用的是在樓外的開放式走廊,田蜜和墨竇在樓下就隱約聞到一股熬煮中藥的味道,隨著上樓,那味道也變得愈發濃郁起來。

  爬上三樓,剛剛拐進走廊,一個身穿小白背心,後腦勺有幾塊硬幣大小的不規則斑禿的瘦弱背影就出現在田蜜和墨竇的視線裡。

  應該就是假髮男了!田蜜心裡猜測著。

  那人蹲在地上,一隻手拿著個塑料扇子正乎噠乎噠的扇著,等田蜜他們走到跟前才看到,他身前是一個小電爐子,上面坐著一個髒兮兮的砂鍋,濃重的中藥味就是從那砂鍋裡飄出來的。

  「你好,打擾一下。」男人很專心的盯著眼前的中藥湯,根本沒留意到有人過來站在自己身後,田蜜只好向前俯下身,輕聲喚了一句,沒敢大聲叫,怕嚇到他。

  那人這才意識到自己身後有人,抬頭驚訝的看看田蜜和墨竇,眼神裡寫滿了茫然,對眼前這兩個陌生人的來意很是惶惑。

  「你們找誰?」他問,一開口就聽得出濃重的地方口音。

  田蜜還真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他,首先她必須要確定對方的身份,可是,該怎麼問?難不成要她問「請問你是不是假髮男」?

  於是,她另一激動,把手機掏了出來,調出那張照片遞過去:「照片上這個人是你吧?」

  男人扇扇子的動作沒有停頓,抬起另一隻手想要接過來,又意識到自己手心裡汗津津、濕漉漉,連忙在自己的背心上蹭了一把,接過來看了看,臉上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嗯啊,這個是俺。」

  「我們是c市公安局重案組的,有些事情想向你瞭解一下。能和我們聊聊麼?」見對方承認了,墨竇也亮出身份,問道。

  假髮男看起來更加茫然了,遲疑了幾秒鐘,從地上站起身,不知道是蹲得太久兩腿發麻,還是起身太急血壓驟降,剛站起來他就打了個晃,多虧墨竇在一旁及時伸手拉了一把,否則搞不好就摔倒在地了。

  假髮男站穩身子,不好意思的沖墨竇咧嘴一笑,兩步走到家門口,把門打開,對田蜜他們說:「你們先屋裡坐會兒,俺把藥熬出來就進去!要不怕火候過了!」

  說完又急急忙忙蹲回到小電爐旁邊,專心致志的看起鍋來,一邊還繼續乎噠乎噠的給自己扇著扇子。

  沒轍,田蜜和墨竇只好按照他的提議,先到屋裡去坐。

  假髮男的家很小,看起來好像只有四十幾平米的樣子,有一個小小的廚房,廳和臥室是在一起的,中間拉了個布簾子就算是分隔。

  田蜜和墨竇進屋後,拉了兩把塑料椅子坐下,對另一頭坐在床上懷裡抱著個孩子的白胖年輕女人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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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8:28
第四十章老天有眼

  「你好。[非常文學].」田蜜同她打了個招呼。

  女人對田蜜的招呼置若罔聞,並不理人,只是自顧自的低頭哼哼呀呀的逗著懷裡的孩子,時不時從身旁的小塑料盆裡摸一粒葡萄扔進嘴裡吃。

  田蜜討了個沒趣,索性也不開口,和墨竇兩個人略有些無聊的坐著,打量打量四周。

  這個家幾乎可以說是家徒四壁,完全沒有什麼家具,更不用談什麼像樣不像樣的問題,床的上方,還吊著一塊很大的塑料薄膜,上面隱約還有一點點積水,塑料薄膜的上方,天花板上大大小小的泛黃水印說明了這間位於頂樓的房間天花板漏水有多麼嚴重。

  「哈哈哈哈。」白胖女人忽然發出一連串開心的大笑,冷不防倒把田蜜和墨竇嚇了一跳。

  定睛一看,田蜜來不及多做反應,趕忙起身衝了過去,原來那個女人自己吃葡萄吃的開心,竟然把一粒又圓又大的葡萄塞進懷裡嬰兒的嘴巴,眼看著那小嬰兒被葡萄噎住,喘不過氣來,一張小臉都憋得漲紅發紫,女人卻彷彿覺得很好笑,開心得不得了。

  田蜜衝過去一把沖女人懷裡抱過嬰兒,又是拍又是扣,好不容易把孩子嘴巴裡的葡萄弄了出來,終於擺脫了窒息感的嬰孩立刻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咋啦?咋啦?」假髮男聞聲從門外飛奔進來,一進門看到田蜜抱著大哭的嬰兒,女人坐在床上一臉不高興。

  「我給兒子吃葡萄,兒子高興的只蹬腿,還作怪相逗我呢!結果她把孩子弄吐了,孩子就哭了!」女人氣沖沖的告狀。

  「你這不是胡鬧麼!他那麼一丁點兒大個孩子,還沒滿百日呢!哪會吃葡萄!你當心噎死他!」男人嘴上埋怨著。口氣卻並不重,從田蜜手裡接過孩子一邊輕拍哄著,一看女人那邊已經陰沉了臉,連忙說,「葡萄你不是愛吃麼。愛吃你就多吃,吃沒了俺再給你買!」

  女人這才重新露出笑容,喜滋滋的捧起小塑料盆,吃起葡萄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男人哄了一會兒,好不容易安撫好懷裡的嬰兒,這才一臉羞愧的說。「俺老婆她……」

  他伸手朝自己的腦袋比劃了一下,很小聲的說:「這裡不大好使,你們別被嚇著了!剛才多謝你了!」

  田蜜擺擺手,示意他不要氣。*.

  「你們找俺啥事兒?」男人這才想起來問田蜜和墨竇來訪的目的,「你們咋會有俺那張照片的呢?」

  提起那個形象,男人似乎有些尷尬,咧嘴拘謹的笑著。露出一口黃牙。

  「還是先做一下自我介紹吧!」田蜜沒急著開門見山,「我叫田蜜。這位是我的同事墨竇。」

  「我叫王武。」男人連忙跟著說。

  田蜜這才又把手機掏出來,指指上面的照片,笑著問:「看樣子對這張照片上的造型。你印象還挺深的嘛!」

  王武不好意思的一邊晃悠著懷裡的孩子,低下頭,把腦袋儘量湊近身體,抓了抓一頭凌亂且有些油膩的頭髮。

  「我們今天過來,其實是想瞭解一下是誰僱傭你去匯款的。」墨竇對王武說。

  王武一聽,臉色立刻很難看起來。扭頭看看坐在床上吃葡萄自己哼哼咧咧唱著歌的老婆。猶豫了一下,起身把身後的布簾拉上。剛剛坐下,又覺得不妥,便重新站起身來,對田蜜和墨竇小聲說:「咱能門外頭說這事兒麼?」

  田蜜和墨竇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倒也不介意談話的地點,反正這個王武長得瘦瘦小小,懷裡還抱著個小嬰孩兒,估計也不可能搞什麼花樣。

  三個人來到屋外,王武小心翼翼的關上房門,又鬼鬼祟祟的四下望瞭望,才對田蜜和墨竇說:「對不起,警察同志,俺有點害怕,你們能不能先告訴俺,到底咋地了這是?」

  沒有陸向東這個解讀他人表情的高手在身旁,不過田蜜和墨竇還是輕而易舉的就能看得出來,王武的害怕並不是做戲,他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說起話來聲音哆哆嗦嗦,不算長的一句話,他甚至差一點因為牙關打顫而咬到自己的舌頭,連懷裡的孩子也跟著他的身子一起抖動著。

  雖然身處於六月如火的驕陽下,他卻好像被浸泡在冰水中一樣寒顫不停。

  瞧他這副模樣,田蜜也有點猶豫了,拿不定主意的看著墨竇。

  不告訴王武為什麼要跑來調查他?這個男人已經緊張成了這副模樣,現在遮遮掩掩的不說,反而好像故弄玄虛,給他更大的心理壓力。可是如果告訴了他,說那個他當日幫忙匯款過去的人已經被人殺死在郊外,並且整件事情與前陣子轟動c市的長途車爆炸案有關,王武會不會直接被嚇昏過去呢?

  墨竇也皺起了眉頭,思量了一分鐘,還是決定坦誠一些。

  「王武,這件事有些複雜,有可能和前段時間發生的一起爆炸案有關聯,所以需要你為我們提供一些幫助。」他對王武說。

  從王武的表情上來看,墨竇的這句話聽在他的耳朵裡,和被雷猛地劈中並沒有太大的區別,他整個人呆呆的站在那裡,一點反應都沒有,足足愣了半天,才眨巴眨巴眼睛,哭喪著臉問:「俺會進監獄麼?你們先給俺透個底!求求你們了!俺丈母娘有病了還在住院,家裡頭媳婦又不能照顧自己的生活,孩子也還小,要是俺得進監獄,好歹先給俺點時間找人託付家裡的事!俺保證絕對不跑!」

  「王武,你先別慌,要不,你還是把孩子先送回屋裡讓你媳婦兒照看吧!」田蜜看他抖得篩糠一樣,心裡忍不住擔心他會不小心把孩子也給摔了。

  經她這麼一提醒,王武自己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連忙點點頭,哆哆嗦嗦的扭身進屋去,不一會兒一個人走了出來,手裡頭還把裝葡萄的那個小塑料盆也給端了出來,似乎是怕方才的那一幕險象再次發生。

  「坐下說吧!」田蜜指指牆邊的幾個小板凳,自己先坐了下來。

  墨竇和王武也坐下,王武把小塑料盆往一旁一丟,垂頭喪氣的說:「原本還以為是老天有眼,在俺缺錢的時候給我雪中送炭了呢,結果到底還是發生俺最擔心的事情。」

  「你現在什麼都還沒弄清楚,別急著擔心。」墨竇拍拍王武的肩膀,「這麼說起來,那天你幫人匯款的事情,記得還是挺清楚的嘍?」

  「那是啊,這種事兒一輩子能遇到幾回!哪能說忘就忘了。」王武垂頭喪氣的回答。

  「那就先說說那天的事情經過吧,從對方怎麼找上你的開始,好好回憶回憶,越具體越好。」田蜜鼓勵王武。

  「平時俺都是在外面買烤地瓜的,然後忘了是兩個多月還是三個月出頭的一天,俺正在街邊擺攤,過來個女的,說想找俺幫個忙,跟她到銀行去給一個啥人兒匯款,俺沒答應,說還得看攤兒呢,她就說要是我肯幫她,她就給俺五百塊錢。」王武朝身後自己家的小屋瞥了一眼,一臉的無奈,「你們也看到俺們家的這個樣兒了,俺家裡頭窮,也沒唸過多少,三十老幾了也沒人願意嫁給俺,後來好不容易才娶到俺媳婦兒,她年輕時候生過病,腦子不太好使,但是人特別好,還給我生了個大兒子,丈母娘平時也一直幫我照顧著家,正好那陣子丈母娘病倒了,住院花銷也挺大,俺也正急著想多賺點錢,就動心了。」

  說著,他很小心翼翼的觀察著田蜜和墨竇的表情,一副底氣不足的樣子。

  「繼續說。」田蜜鼓勵他,不做任何表態。

  「後來,俺就把攤子讓旁邊人先幫忙看著,跟那個女的去了,也沒用上多一會兒,事兒就辦好了,她就把錢給了俺,俺就做車回來繼續看攤兒了,之後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女的。」

  「那個女的長什麼樣子?還記得麼?」

  「聽苗條的,好像是穿了一身藍色的衣服,頭髮梳得挺利索,臉……挺尖的,戴個老大的大墨鏡,長相根本看不出來。」

  「那,有沒有什麼特徵呢?仔細想想!」田蜜不甘心,鼓勵王武努力回憶。

  王武沒轍,只好又冥思苦想了半天,終於又想起了一個細節:「哦!想起來了!那女的下巴上好像有個痦子!」

  「你是說痣?在什麼位置?」田蜜一聽,心頭一緊,這個特徵讓她聯想到了另外一個女人。

  「差不多,這兒吧!」王武想了想,在自己下巴上指了一個位置,「不太大,好像還沒有大米粒兒大呢!」

  「和這個人像麼?」墨竇聽他說也看了他的比劃之後,一皺眉,表情也有些嚴肅起來,拿出隨身攜帶著的郭欣照片遞給王武。

  王武接過來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用手遮住照片上郭欣的眼睛,眯著眼拿開些距離看了好一會兒,才不是很確定的說:「好像有點像,但是我也不確定。」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8:28
第四十一章女人心海底針

  「我還有一個問題。田蜜等王武分辨過郭欣的照片之後,才再次開口,「那天為什麼要帶著那麼一頂假髮?」

  這個問題一出口,王武蠟黃的臉上多了幾分紅潤,他下意識的伸手摸摸自己腦袋上醒目的那幾塊斑禿:「俺平時在外面賣烤地瓜,怕人家嫌棄我這腦袋上的毛病不好看,就帶著帽子,反正俺都是正臉朝著別人,別人也很少注意俺的後腦勺。那天遇到那個雇俺匯款的人,她打車帶俺去銀行的時候看到俺後腦勺的斑禿遮不住,也不知道為啥,就從包裡掏出來一個假髮,非得讓俺戴,俺說那是女人戴的玩意兒,俺不戴,她就說不戴的話就回去賣地瓜,她花錢雇別人去。俺尋思著反正戴就戴,不就是去銀行匯個款麼!誰認識俺啊,再怎麼著不能和五百塊錢過不去。我就答應了。」

  「假髮是那個女的事先就準備好的麼?」

  「應該不是吧,當時她拿出來給俺的時候是剛從口袋裡拿出來,全新的,給俺的時候瞧著還挺捨不得的呢。俺戴完了本來想還給她,結果她說別人戴過了她就不要了。」

  「假髮還在麼?」

  「在,孩子小,看了害怕,俺估摸著那玩意兒我媳婦兒沒準兒啥時候能用上,就沒扔,給收起來了。」

  墨竇聽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個他一直想問的問題:「那個女的之前你都不認識,莫名其妙的找上你,給你五萬塊錢現金,讓你去幫她匯,她人在哪裡?」

  「她……」王武回憶了半天才想起來,「她在馬路對面老遠的地方等著。」

  「也就是說她沒有緊緊的跟著你一起嘍!」墨竇一聽。疑問更加堅定了,「既然你缺錢,五萬塊和五百塊哪個誘惑更大,大家都很清楚,當時就算你拿著五萬塊錢跑掉。估計她都沒有辦法的吧,畢竟空口無憑,誰也無法證明她和你之間有過那樣的私下約定。為什麼你會選擇完全按照她的要求去實施呢?」

  他的問題讓王武看起來有一些惱火,他把腰桿兒挺得筆直,聲音也高了許多:「俺沒錢,可是俺知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人家花錢雇俺,那是俺得了好處。那五萬塊錢不該是俺的,俺就一分都不會去碰!」

  說完這一番義正言辭的話,他遲疑了一下,又降低了幾個分貝,說:「而且,那個女的跟俺說,她知道我攤子在哪兒家住哪兒。還說她在咱本地勢力可大!要是我敢耍啥花樣,她就讓俺們一家子都在c市過不下去。俺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媳婦腦子不好使。就俺一個能賺錢養家的,俺要是再惹了啥麻煩,那這一家子就都不用活了。」

  「之前確實從來沒有見過那個女人麼?」

  「沒見過,」王武說著,還難得的幽默了一回,「俺要是多見過這種款婆幾次。還用得著頂著大太陽守著個火爐子賣烤地瓜麼!」

  他的話把田蜜逗笑了。調整了一下情緒才接著問:「匯款單是你填的?」

  「不是,」王武立刻搖頭。「單子是那女的直接給俺的,說上頭該寫的都寫了,到銀行要是人家讓我填啥,我就啥也不填。」

  田蜜邊聽邊記,發現這一趟大老遠且幾經周折的找到王武還是很有價值的,至少對於僱傭王武匯款的人,他們有了初步的掌握。

  之後,他們又詢問了王武一些細節,王武也儘量回憶,態度非常配合。

  被問的差不多了,他才忐忑不安的詢問田蜜和墨竇:「俺不會吃官司吧?」

  「不會,但是以後也要提高警惕,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兒,下次萬一遇到這種便宜,撿到手才發現是個大陷阱,真給自己惹了麻煩,那就劃不來了!」墨竇覺得王武倒也是個老實人,便好心提醒他。

  王武唯唯諾諾的答應著,觀察了一會兒才問:「那還有啥需要問的沒?要是沒有,俺要去跟俺丈母娘送藥了。」

  說著,他伸手一指晾在一旁的那碗中藥。

  田蜜和墨竇便起身告辭,謝過王武的配合,並且留了他的聯繫方式之後,田蜜臨走前,從錢包裡掏出二百塊錢塞給王武。

  「使不得!這可使不得!俺沒惹麻煩就挺高興的了,咋還能拿你們的錢呢!」王武有些吃驚,說什麼也不肯收。

  「沒事兒,就當我先預付了你地瓜錢,以後我什麼時候想吃就過來你這裡拿,你幫我記著帳,別被我拿多了佔便宜啊!」田蜜開著玩笑,把錢塞到他手裡,「好好照顧生病的岳母,還有老婆孩子。」

  「對,這是我那份,別把我倆的帳記混了!」墨竇也從錢包裡掏出錢來,一併塞給王武。

  王武簡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推拒了一會兒,還是千恩萬謝的收下了,一直把田蜜和墨竇送到樓下,直到他們車子都開出去一段距離,田蜜還能從後視鏡裡看到王武站在樓下望著他們的身影。

  「這王武倒是個老實人,雖然說文化程度不高,人倒是不壞。說起來,這件事也或多或少能算是老天有眼了!那個身份未知的女人花錢雇王武,五百塊錢給王武提供了幫助,王武的特徵明顯,間接也幫我們找到了線索,某種程度上,這也算雙贏吧?」墨竇載著田蜜回公安局,路上開口和田蜜閒聊起來。

  「嗯,這王武也算是個幸運的傢伙了,雖然乍一聽說咱們的來意嚇了一大跳,後來倒也沒有真的惹上什麼大麻煩。」田蜜點點頭,心裡卻被另一件事壓住,「可是你說,他剛剛描述的那個女人的特徵,還有辨認郭欣照片後的反應,難不成那個僱傭他的人,就是郭欣本人?」

  墨竇抿著嘴想了半天,不大確定的說:「或許是巧合?畢竟方才王武不也說,那個女人帶著一副大墨鏡。把臉擋住了一半,根本看不清楚長相,中等身高,身材苗條的尖臉女人,好像也蠻多見的。」

  「可是你忘了他也提到下巴上的那顆小痣了麼?」田蜜卻並不那麼樂觀。反而皺起眉頭,「我總覺得還有個細節讓我覺得特別熟,卻又想不起來是什麼。」

  「慢慢想,別著急,有時候越是想要回憶什麼,就越是想不起來,感覺話就在嘴邊上。可是就是說不出,我明白這種感覺,」墨竇瞥幾眼田蜜冥思苦想的樣子,笑了,「千萬別把自己給琢磨的到牛角尖裡頭,那可不好出來。」

  田蜜沒說話,全神貫注的回憶起王武之前對他們兩個講過的細節。

  「我想起來了!」過了好一會兒。車子都快要到達目的地的時候,田蜜終於靈光一閃。想通了之前腦海中若隱若現的那件事,「之前我們去郭欣家裡找她的丈夫錢銳談話的時候,我看到她家裡擺放了很多相框。裡面有一張照片,郭欣就是穿著一身藍色的套裝裙子!還盤著頭髮!」

  「你記得準確麼?」墨竇也覺得這個特徵和王武的描述很相符,又怕田蜜的記憶出現誤差。

  「當然準確了!我的記性一向是很好的,」田蜜說完,對上墨竇忍著笑的臉,又心虛的補充一句。「我是說工作上啦!不過這些都是無所謂的!反正我們也得再去核實一遍才能作數!」

  「如果這些特徵都能對應的上。或許郭欣自己花錢僱人炸車的推論,也未必就不能成立啊。」墨竇感慨的說。

  「可是為什麼呢?她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呢?為了給已經很富有的丈夫留下一筆保險賠償搭上自己的一條命?」田蜜不能理解。「這完全不合常理!再說,她又是怎麼聯繫上家鄉遠在h省的小鎮上並且之前從來沒有到過c市的孟慶偉的呢?」

  「這個嘛,有待調查,不過動機這方面就不好說了,正所謂女人心,海底針嘛!」

  田蜜聳聳肩,對於還沒有足夠證據的事情,做再多爭論也是無濟於事。

  「說起女人心海底針這句話,王法醫的事情你聽說了麼?」墨竇忽然岔開話題,問田蜜。

  「王純?」忽然被人提起自己的這個前情敵,田蜜有些莫名其妙,「她怎麼了?」

  「這小半年,她可出名了!」墨竇撇撇嘴巴。

  「出什麼名?法醫領域麼?」田蜜不得要領,茫然的看著墨竇。

  墨竇扭頭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我說,工作以外的事情,你什麼時候能開竅一些啊?如果是法醫領域的事情,我會扯上女人心海底針麼?」

  「你知道我這人反應遲鈍,還不有話直說!繞什麼彎子嘛!」田蜜也有點沒耐心了。

  「我聽說,現在王法醫可是花名在外了!連我在事業單位工作的中學同學,竟然都知道咱們局裡有一個漂亮的女法醫王純!」墨竇撇著嘴說。

  「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你們男人對美女的嗅覺不是一向很靈敏麼!」田蜜抿嘴一笑,沒當回事。

  「問題是,聽說王法醫最近一段時間感情生活可豐富了,經常攜不同的男伴參加各種party,玩兒的可high呢!」墨竇咂咂嘴,「你說說,之前還好像對陸博士執著得跟什麼一樣,想方設法的算計你,和你競爭,怎麼宣告失敗之後,連舔傷口療傷都沒有,就迫不及待的去尋歡作樂了呢!」

  「瞧你說的!難不成你還希望她不死心的繼續算計我,和我競爭啊!我有那麼招你恨麼?」田蜜打著哈哈,不太想把這個話題進行下去,「好啦!大男人,少八卦,多做事!好好開車,回局裡還有正經事兒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8:28
第四十二章死胡同

  其實,王純的變化田蜜並非沒有耳聞,對此她也不能夠完全理解,至少在她的感情觀裡,就算不用一直沉溺在上一段單戀裡無法自拔,但至少也需要一個沉澱的過程。

  這種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遠在田蜜的接受範圍之外。不過王純和她自己本身就是太不相同的兩類人,不能理解也是正常的。

  另一方面,田蜜潛意識裡不自主的經常會猜測,王純會變得遊戲愛情,或多或少是否也有自己和陸向東的因素。這種猜測讓她覺得不舒服,本能的選擇迴避。因此當墨斗提起王純的事,田蜜只是一副事不關己的八卦絕緣體模樣。

  墨竇也不是個沒有眼力見兒的人,看出田蜜對這個話題興趣缺缺,便識趣的和她閒聊起別的話題來。

  回到局裡恰好臨近午飯時間,在匯報完工作之後,田蜜打電話聯絡到錢銳,想要和他再次針對郭欣談一次話,錢銳起初不是很樂於接受,把自己一整天來的所有日程安排說給田蜜聽,表示自己的確是沒有時間,後來拗不過田蜜的堅持,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不過時間要約在下午,地點答應田蜜,還是在他和郭欣曾經共同生活的小家。

  既然時間寬裕,早就飢腸轆轆的墨竇立刻決定先抓緊時間吃完午飯,田蜜對此並無異議,他們的工作性質一向如此,有時間填飽肚子就要抓住機會,否則或許下一分鐘就又有突發狀況讓他們完全沒有時間解決自己的飽腹問題。

  吃飯的時候,田蜜不停的查看自己的手機,一上午到現在,沒有短信,沒有電話,手機就好像壞掉了一樣的安靜。

  「怎麼了這是?」墨竇瞧她一會兒就抓過手機看看的動作。忍不住想要逗她,「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倆現在這是半天,已經隔了一秋半了啊!」

  「去去去!」田蜜被他說的臉頰發熱,「別把人說的那麼肉麻!我。我就是怕他和我出差耽誤了正常工作而已!」

  「如果下次你心虛的時候能不口急,我就相信你!」墨竇哈哈一笑,戳破了田蜜偽裝的淡定。田蜜心虛,沒再開口辯駁。

  實際上她的確是在盼著陸向東的消息。以往他們各自忙碌的時候,他也會抽空發條短信或者打個電話過來,或許只是平淡的說一下自己之前在忙的瑣事。就這樣簡簡單單的聯絡,也會讓田蜜心裡踏實。

  可是今天。他完全悄無聲息。是太忙了麼?田蜜心裡悄悄猜測著,想要主動打電話過去,又怕打擾到陸向東的工作,思來想去還是放棄了。

  「聽說你老媽的態度有鬆動的跡象?」不知道是真的好奇,還是吃飯時隨口的閒聊,墨竇忽然問田蜜。

  田蜜乍聽到他的問題,差一點被嘴裡的飯嗆到。眼睛立刻瞪了起來,咬牙切齒的咕噥:「田陽這個大嘴巴!」

  墨竇笑著伸手拍拍她:「你就把心放肚子裡吧!我覺得陸博士這人錯不了!你老媽早晚能看出來!真金不怕火煉。勝利就在前方!」

  「借你吉言!」田蜜輕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簡直糗到家了!談個戀愛搞得滿城風雨,從當初喜歡陸向東。到陸向東那詭異的表白,再到現在遭到田媽媽的阻力,她的感情事都快成了整個重案組的感情事了。

  吃過午飯,藉著休息的時候,田蜜和墨竇討論了一下整個案子到目前為止存在的各種可能性。

  從來沒有到過c市的孟慶偉收到神秘人的訂金,來到c市。隨後他的身影出現在客運車站的監控中個。當天,一班客車發生爆炸。造成重大傷亡。

  車上一名女性乘客郭欣本年剛剛追加了巨額意外保險,而其丈夫則本身就身家豐厚,經濟狀況很好。

  孟慶偉在爆炸案發生不久之後被人殺死並棄屍荒野,當初指使他人為孟慶偉匯款的女人又被匯款人王武指認與擁有巨額意外險的死者郭欣十分相似。

  整個事情發展到現在,似乎成了一個首尾相連的圈,讓人很難梳理出個清楚的頭緒。

  「如果那個女人真的是郭欣,有一件事情說不通。」田蜜對於王武的指認一直存有疑問,「你想想,先拋開郭欣放著富有的家庭生活不享受為什麼要僱人炸死自己這件事不談,單說另外一樁。如果當初真的是郭欣僱傭了王武匯款給孟慶偉,那麼又是誰在郭欣死後殺了孟慶偉滅口呢?」

  她的問題墨竇給問住了,一下子答不出,也陷入了冥思苦想。「郭欣和錢銳夫妻兩個合謀?」他自言自語的分析起來,「可是也說不通,郭欣為什麼要和自己丈夫合謀弄死自己啊?!如果夫妻感情好,錢銳不會忍心僱人弄死自己身體健康的妻子。如果夫妻感情不好,郭欣又不會為了個感情破裂的丈夫搭上自己的性命!更何況他們家也不需要那筆保險賠償金救急!真的是說不通啊!」

  「所以我才希望王武的記憶是錯的,或者我那天匆忙一瞥的記憶有誤差。假如花五百塊僱用王武的真是郭欣,咱們就算是遇到大難題了!」田蜜發愁的說。「你說,會不會這裡面有個大巧合?」墨竇大膽的提出假設,「孟慶偉在客車裡安放炸彈的嫌疑現在基本上洗不脫了,但是他的死是否與受僱安放炸彈這件事有關,咱們並沒有辦法去證明啊!」「我不相信巧合。」田蜜對這種假設的成立並不看好。「不相信未必就代表不存在。巧合發生的幾率小,卻並不代表沒有呀!」墨竇依舊堅持不願輕易放棄任何一種可能,「多一種假設,總好過把自己困在死胡同裡,不是麼?」「你說的也有一定道理,現在關於孟慶偉的死因和線索師兄和我哥那邊不是正在查麼,咱們等等看吧!」田蜜對觀點的分歧求同存異,「孟慶偉的遇害手法懷疑是熟人作案,他對殺害他的凶手很信任,可是他在本地並無親友,這一點你也要考慮進去喲!」「你說得對,考慮周全總是沒有錯的!」墨竇點頭,看一眼時間,抓起桌上的車鑰匙站起身來,「走吧!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出發!」

  田蜜和陸向東一起去過一次郭欣和錢銳的家,算是熟門熟路,所以這一次由她負責開車,節省了許多時間,到達的時候,錢銳還沒有回來,他們只好坐在車子裡面等。

  過了很久,錢銳才回來,從他開車、停車的速度來看,似乎趕的很急。

  看到他回來了,田蜜示意墨竇一起下車,迎上前去。

  錢銳見他們已經到了,立刻客氣的對兩個人分別點了點頭:「不好意思,被那邊店裡的一些事情拖住,回來的遲了,你們久等了吧?這位是?」

  顯然,他對第一次見面的墨竇很是陌生。

  「這位是我的同事,墨竇墨警官。」田蜜替墨竇作介紹,順便打量了錢銳一番。

  幾天不見,錢銳憔悴的很厲害,原本就不胖的身材又瘦了一大圈,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急速的消瘦,他的臉頰變得鬆弛,垮垮的垂著,加上滿眼的血絲和眼睛下方暗沉的黑眼圈,讓他看起來非常疲憊,沒有精神。

  「多謝你對我們工作的配合!」田蜜一邊跟著錢銳上樓,一邊和他客套幾句,「你最近需要做的事情一定很多。」

  「是很多,但是配合你們工作這事不用謝我,畢竟你們忙也是為了破案,我老婆是這個案子的受害者,其實是該我對你們說謝謝的。」錢銳的態度還是和上次見面時一樣,一副理智冷靜的模樣,不見太多起伏的情緒。

  墨竇悄悄朝田蜜遞了個眼色,和田蜜第一次見到錢銳的時候一樣,他也不大適應對方的那種冷靜。

  進了家門,錢銳換好鞋子,也給田蜜和墨竇拿了拖鞋,又從冰箱裡拿了兩罐冰鎮飲料遞給他們:「喝點東西吧!」

  田蜜道謝,接過飲料,打量下周圍,這個不算大的房子裡,無論擺設還是物品,都還保持著上一次郭欣剛出事的時候田蜜和陸向東看到的那副樣子。

  「習慣了,郭欣喜歡這些,這個房子,這個格局,這些小東西,雜七雜八的,原本這麼擺放著我也不覺得有多好多特別,可是郭欣走了之後,想要收走又覺得空落落的,很彆扭。」錢銳也看看周圍,抬手輕輕摸了摸一旁小幾上的花瓶和裡面的布藝仿真花,「習慣比愛情可怕,愛情說消失就消失,習慣卻不會。即便那個人已經沒有了,一起養成的舊習慣也還是跟著你。」

  田蜜之前對錢銳的印象並不好,做為一個女人,她無法理解這個在妻子剛剛遇害後,還能保持冷靜去陪客戶談生意的男人。

  可是今天,看到錢銳憔悴疲憊的模樣,聽了他方才的那一番話,她忽然覺得

  其實這個男人的內心深處還是充滿了痛苦的。

  他對郭欣的感情並未因為平淡而消失,只是被掩蓋住了。

  她不善於安慰和開導別人,也不知道對錢銳該說些什麼才好,只好心裡頗不是滋味的佯裝沒有聽出錢銳語氣裡的悲傷。

  田蜜一面聽錢銳說話,一面在一旁的幾個相框裡尋找自己當日掃到過的那張郭欣身穿藍色套裝的照片。

  很快,她就在找到了。

  「這張照片是什麼時候拍的?上面的衣服,是照相館的還是郭欣自己的?」看得出來,照片是出自影樓,並非個人拍攝,田蜜不得不問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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