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推理]偵情檔案二 作者:莫伊萊(已完成)

 
Babcorn 2016-10-26 21:15:5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2 79747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8:42
第六十四章冒牌避孕藥

  喜歡小孩,渴望擁有屬於自己的孩子,這基本上是屬於每個成年人的最原始的本性,並不稀奇。因此,當田蜜從家居裝潢公司業務員到口中聽到關於孫琳娜的過分重視時,並沒有產生什麼特別的想法。畢竟孫琳娜的年紀雖然不算大,卻也已經臨近從青年到中年的過度,意識到年紀的增長,開始求子心切,如果原本礙於男方無法成家,現在障礙即將掃平,生兒育女的願望更加迫切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田蜜的這種理解很快就被業務員拿出的之前被推翻的嬰兒房設計圖紙,以及在孫琳娜遇害前還沒有來得及給她看的最後一版設計給推翻了。離開最後一間裝潢公司,田蜜手裡多了一大捧設計圖紙,她一時也說不清自己的具體想法,只是從那些一個賽一個豪華配備的嬰兒房裝修計畫裡隱約感到了一些不普通的意味,既然眼下梳理不清,倒不如拿回去慢慢研究。

    另外一點值得注意的是,這幾家裝潢公司的業務員都表示,這將近半個月時間以來,孫琳娜對裝修設計的熱情似乎沒有之前那麼迫切,業務員打電話過去也是一副意興闌珊,讓這些業務員不約而同的懷疑她是不是找到了更中意的設計,所以有意放棄之前的委託。原本打算直接回公安局去,半路田蜜又改變了主意,打算去那家訂車電話頻繁出現在孫琳娜手機通話記錄上的出租車公司一趟。田蜜一直存有一個疑問。

    孫琳娜自己本身是擁有私家車的,c市的尾號限行也只是區域限行,並非全市範圍,即便有可能會為了方便出行而選擇搭乘出租車,但是孫琳娜訂出租車的頻率早已經遠超出了這種可能性。那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頻繁放棄自己的私車而改乘出租,她的目的地又是哪裡呢?這些疑問當然只有出租車公司方面才能夠解答。在出租車公司那邊調取記錄還是很容易的。畢竟孫琳娜每次都是電話訂車,哪裡接人,送去哪裡,出租車公司通常都會要求訂車人予以說明,更何況因為經常訂車。孫琳娜早已經成了這家出租車公司的固定客戶,即便沒有人在系統裡直接把她歸類成vip客戶,但在經常接送她的司機心目中,也早已經把她當成是財神爺一樣。

    原因很簡單——「這人可大方啦!一開始我們這兒沒人願意跑那麼老遠的地方去接人,嫌來回空跑的太多!可是後來發現這女人每次甭管是跑了四十塊錢的,還是五十塊錢的,還是六十塊錢的。都是直接就甩出來一張百元大鈔,不用找零,而且還回回都那樣兒!從那以後,每次她來電話,有空的司機個個都想去跑這趟活兒!感覺就好像抽彩票一樣的!中多中少不一定,反正回回有獎就對了!」一個年紀較大的出租車司機剛好在公司調度室裡休息,聽說田蜜和陸向東是來調查孫琳娜這個人,忍不住在一旁插嘴說上幾句。

  田蜜當然希望有人願意主動和自己談起和孫琳娜相關的事情,立刻把注意力轉移到那位坐在一旁椅子上吃午飯的司機師傅身上。

  「師傅,你接送過孫琳娜的次數多麼?」她在那位司機師傅附近的空椅子上也坐了下來。

  司機師傅嚥下嘴裡的飯。掐著手指頭數了數:「我算算啊……我上晚班的時候少,有機會接這個女財神爺的機會也不算多,大概有個四五回吧!至多五六回,不會比這再多了!」

  「每次她訂出租車,都是去這些個地方麼?」田蜜把剛剛拿到的打印記錄遞過去讓對方能看得清楚。

  司機師傅隨意的瞄了幾眼,呵呵一笑:「對,反正不是這家賓館就是那家賓館。除了賓館沒別的地方!一開始的時候,我們這老哥兒幾個在一起還都猜呢,說這是哪家的金絲雀啊,還是外頭的野雞啊?說是野雞呢,每次訂車基本都是從高檔別墅區裡出來!要說是金絲雀呢。誰聽說過包小蜜的放著大別墅不用,非得去賓館啊!後來我們也不瞎琢磨了,琢磨又琢磨不透,又不好去問人家一個女人——『你是二奶啊還是野雞』?所以乾脆就樂樂呵呵的拿好處,別的愛啥啥吧!」

  「那你們當中有沒有誰看到過她到賓館要找的人呢?」

  「瞧你這問題問的!」司機師傅樂了,「我們要是能看到她是去找誰的,還犯得著瞎猜麼!看不見!每次送到門口,她給錢又不用找,賓館門口也是即停即走,誰有那功夫去等著看誰在賓館等著她啊!要我說啊,甭管是誰等她,就衝我每次攤上她這趟活兒的時候看她穿衣服什麼的那副妖裡妖氣的樣子,就肯定不是什麼良家婦女就對了!」

  「每次她訂車的時間都是這麼晚的麼?」田蜜看到打印出來的記錄上面,孫琳娜打電話給出租車公司的時間大約都集中在晚上八、九點鐘左右,而要求派車接人的時間則都在夜間十點鐘之後。

  調度員點點頭:「錯不了,我們這裡的司機還開玩笑說她是午夜彩票呢。」

  「不對不對!也不都是那個時候!」一個在一旁聽了半天都沒說話的司機這時候插嘴進來,對田蜜說,「我有一回凌晨的時候去一個賓館接過她一次!好傢伙,從賓館衝出來的時候披頭散髮,火急火燎的,不知道的還真以為遇到掃黃的了呢!」

  調度員回憶了半天,好像也想起來了什麼,起身找出一個值班記錄本,在上頭嘩嘩翻了半天,最後還真找到了那一條用筆記錄下來的訂車記錄。

  「我想起來了,這事兒不是我經手的,是我一個同事,今天正好休息,」他對田蜜說,「因為對方急著叫車,當時是凌晨四點還不到,電腦被待機來不及開,就用筆給記在值班記錄上了。」

  「凌晨四點……」田蜜皺了皺眉頭,這前前後後的許多事,讓她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模糊的猜測,「這一次,也還是沒有看到有人和她一起出來是麼?」

  「那當然沒有啦!」方才說出這件事的司機不假思索的回答,自己還忍不住笑了,「要是有人和她一起跑出來,那就更像掃黃了!」

  離開出租車公司,田蜜告訴陸向東一個地址,是之前回局裡等孫琳娜母親的時候墨竇拿回來的一個調查結果,孫琳娜的諸多近期通話記錄中,有一個電話號碼是屬於c市某律師事務所,所以她向順便到那裡去看看,孫琳娜在遇害前不久打電話給律師,是有什麼事情想要處理。

  在開車去律師事務所的途中,她把出租車公司所提供的記錄拿出來,按照時間順序把日期分別羅列出來,一直到距離遇害的最近一次。

  之後,田蜜又翻開自己的記事本,搜索著裡面自己想要的信息,眉頭也逐漸越皺越緊。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田蜜扭過頭剛想對陸向東開口,他已經搶先了一步,「你如果想印證這裡頭的關聯,就必須先把孫琳娜的發家史摸清楚。」

  「如果真的和我現在推測的一樣,那這件事就真的太可怕了!真是人心叵測啊!」田蜜有些感慨,案發當日那血淋淋的場面似乎又閃現在了眼前。

  「人心本就是如此,可以成為這個世界上最純真善良的,也可以讓魔鬼見了都發抖。」陸向東有些淡漠,仔細留意卻能聽出幾分悵然的說,「貪婪,自私,這種劣根性是人類無法摒除的,只不過有些人的比較強烈罷了。沒什麼值得感慨或者大驚小怪的。」

  田蜜知道他最近的遭遇,這個節骨眼兒上對他進行「感化教育」,說些什麼人性本善,世界上還是善良的好人多這種沒營養的話,顯然是蒼白無力的,一想到自己只能清楚的知道他心中承受的壓力和痛苦,卻沒有辦法幫上一絲一毫,田蜜的心裡就說不出的彆扭。

  快到律師事務所的時候,王純打來了一通電話。

  「記得我對你提到過的麼?當時在孫琳娜家收集證物,找到了一瓶避孕藥。」王純問田蜜。

  「記得。」事情發生沒有多久,田蜜自然不會忘記。

  「告訴你一件有趣的事,經過化驗,現在結果出來,我們發現那個瓶子裡裝的根本不是什麼避孕藥,大半瓶長期口服避孕藥裡頭,連一片真正的避孕藥也沒有!」

  「不是避孕藥?!」田蜜的聲音頓時因為好奇而提高了幾度,「那是什麼?」

  「維生素,都是維生素片劑。」王純對這種事情似乎覺得很有趣,「不知道是有人想讓這個孫琳娜生米煮成熟飯呢,還是孫琳娜想給別人來個中頭彩!」

  田蜜的腦海中浮現出那些華麗到誇張的嬰兒房,不由嘆了口氣。

  「怎麼?調查有進展了?」王純聽到田蜜嘆氣,以為她已經有了調查結果。

  「暫時還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田蜜看到車子已經拐進停車場,便對王純說,「我這邊還有事,具體情況回局裡我們再說。」

  說完,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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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湖底的跑車

  別看田蜜工作的年頭不算長,見過的命案現場,或者走訪過的地方卻也不算少,可是說起來,這律師事務所她還真的是頭一遭來。

  許多職業,或許對於從業人員本身來說,不過是這個世界上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諸多職業當中的一種而已,卻注定在外人眼中充滿了神秘感,或者是神聖感。

  就好像田蜜所從事的刑警,以及現在她懷著各種想像準備前去打交道的律師。

  在她的腦海裡,律師的形象似乎總是離不開電視劇裡的那些,諸如口才犀利,站在法庭上振振有詞,充滿鬥志和活力,橫看豎看都是一副精英相。

  然而當她站在位於寫字樓中某一層的廣源律師事務所門前,被裡面濃濃的二手菸嗆得直想咳嗽,看著裡面或者在講著電話,或者在悶頭不知忙什麼,再或者靠在椅背上和對桌同事閒聊的人,她才意識到,自己果然是生活經驗太貧瘠,偏偏電視劇看得太多太入戲,以至於幾乎形成了程式化的職業印象。

  律師說白了也是普通人,拋開術業有專攻不談,工作的時候其實和這個樓裡面其他大大小小普通公司裡的職員並無兩樣。

  「你們找誰?」田蜜站在門口愣神兒的功夫,正巧一個手裡端著不鏽鋼茶杯的矮胖中年人從裡面走出來,他偏著臉,用眼角上下打量了田蜜和陸向東一番。另一隻空出來的手把頭上為數不多那幾綹油膩膩的頭髮從側面向頭頂順了順,「打官司還是諮詢?」

  不知道是個人問題還是職業使然,胖男人的神情當中流露著顯而易見的傲慢,讓田蜜看了心裡十分不爽,抿了抿嘴,壓下不快的情緒。掏出警官證給他看了一下:「我們是來找陳國棟律師的。」

  胖男人看到田蜜的證件,眼神裡的鄙夷竟然更加明顯起來,一轉身走開了,走了幾步之後才停下身子,草草的沖辦公室一角的方向隨手一指:「陳國棟在那兒。」

  說完不等田蜜他們的反應。扭身走掉了。

  坐在角落裡一張辦公桌前的一個年輕人聽到有人叫陳國棟這個名字,立刻朝這邊看過來,見田蜜和陸向東也看向自己,連忙起身,帶著幾分茫然,以及更多的客氣迎了過來。

  「我是陳國棟,你們找我?」他疑惑的問。

  田蜜把證件給他看了一下:「c市公安局重案組。有事想要找你瞭解一下。」

  還好,這個陳國棟倒沒有像之前的那個胖子一樣,對他們面露鄙視,而是依舊很禮貌客氣的把兩個人帶到自己桌前,幫他們張羅了兩把椅子,然後自己也坐下來,端端正正的問:「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麼?」

  陳國棟的態度對於田蜜顯然受用許多,她點了點頭,從包裡翻出孫琳娜的照片放在桌上,推到陳國棟面前:「這是你的客戶吧?」

  「算是吧。」陳國棟只對照片掃了一眼,立刻就認出了孫琳娜,「她倒也不算是委託我處理法律事務的真正願意上的客戶,只是付費找我諮詢過一些事情。」

  「是最近的事情麼?」

  「對,大概一週,或者一週多一點,我有點記不清。如果你們需要具體的時間,我可以給你查一下日曆,」陳國棟顯得有些難為情,「我資歷淺,平時接受的委託也少。偶爾有委託,就都給記在日曆上了。」

  「這個不急,一會兒你再幫我們找就可以了,」田蜜示意他不用著急立刻就先確認時間,因為她更關心另外一個問題,「孫琳娜找你是諮詢哪方面的問題呢?」

  「這個……」陳國棟有些為難,「雖然說孫琳娜沒有直接委託我為她處理什麼,但是來找我諮詢,和我就是客戶關係,這種事情涉及到客戶的**,我想,應該是不方便透露吧。」

  「孫琳娜死了,謀殺。」陸向東在一旁言簡意賅的說。

  陳國棟愣了一下,嘴巴微微張開著,幾秒鐘才回過神來,略帶惋惜的嘆了口氣,搖搖頭:「真沒想到會出這種事。」

  「我們理解你們做律師的要為委託人的**保密,不過現在事情的性質不一樣了,希望你能配合。」田蜜再次強調。

  陳國棟這一回倒沒有再推脫,扶正鼻樑上有些下滑的眼鏡,說:「既然是這樣,那我當然會配合,畢竟人命關天。孫琳娜找我是諮詢一些關於財產的贈與問題,還有就是關於非婚生子女,父親一方該怎麼承擔撫養義務,還有非婚生子女對父母雙方財產的繼承權問題。」

  可能是田蜜的表情顯得有些疑惑,陳國棟乾脆把自己的主管猜測也一併說了出來:「我不方便詢問太多個人**的事情,只能從她諮詢的問題,結合她的大概年紀什麼的猜測一下,我覺得她自己應該是個非婚生子女,現在父母雙方的年紀都大了,所以她開始考慮父親那一方的財產分配之類問題了。」

  他的猜測顯然如他自己所說,非常主觀。田蜜聽了他的講述,其實心裡對孫琳娜特意跑來諮詢的目的已經有了猜測,只是沒有必要說給這位陳律師聽罷了。

  「孫琳娜是怎麼找上你的呢?你們之前認識?」她問陳國棟。

  陳國棟連忙擺手:「不認識,感覺她好像是挺隨機的找來了我們這家事務所,至於為什麼選擇向我諮詢,據我所知,是因為我比較年輕。」

  「這話怎麼說?」他的答話不僅讓田蜜好奇,連陸向東的胃口似乎都被吊了起來。

  「我也是聽她隨口的那麼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我也只能根據她的話猜測,她說那個肯能會贈與她財產的人,人脈比較廣,找那種年長資深的律師打聽,搞不好轉頭話就會被傳到當事人的耳朵裡,所以找我這種年輕面生,認識人也少的最合適了。我猜,她的父親應該挺有勢力的。」陳國棟似乎對自己的推測十分堅信不疑。

  「關於財產贈與方面,她有沒有提到什麼具體的方面呢?」

  「沒有太具體的,也就是問了問,關於房產的贈與、過戶,還有一些商舖的轉讓贈與什麼的。再進一步實質化的內容就沒有談到了,我猜如果到時候她真的需要一個代理人的時候,就會去找那種經驗豐富的老律師了。」陳國棟有些自嘲的說。

  田蜜把這些內容記下來,猶豫了一下,轉身對陸向東說:「你先下去到車裡等我,我很快就下來。」

  陸向東狐疑的看著田蜜,沒有動。

  「我手機忘在車裡了,我怕墨竇他們會打電話找我,通知我案子的進展或者其他事情,你下去幫我看看,別耽誤了。」田蜜隨口找了一個聽起來比較合理的藉口。

  陸向東顯然並不是十分相信,不過還是沒有追問下去,起身離開了。

  陸向東走後,田蜜看到陳國棟還看著自己,等自己繼續圍繞著孫琳娜發問,忙對他有些歉意的笑了:「不好意思,其實關於孫琳娜的事情我差不多已經問完了,就是想問一下,如果陳律師現在沒有特別忙的話,我有些私底下的問題想要順便諮詢一下。」

  「沒問題,我有空。」一聽說是私人諮詢,陳國棟顯得更加好奇起來。

  「我想問一下,關於遺棄罪的取證問題,如果是自訴的話。」田蜜的聲音不由自主的壓低了幾度。

  「遺棄罪……自訴……你已經成年了,又挺年輕,照理說不會成為這個案子的原告,那是有人打算起訴你還是你身邊的其他人?」陳國棟打量著田蜜,盤算著其中的可能性,問道。

  田蜜面露尷尬:「我是替朋友諮詢的。」

  陳國棟看她這麼說,倒也識趣的沒有再繼續追問,只是就事論事的說:「想要自訴遺棄罪成立,首先必然是要證明自己沒有生活來源和謀生的能力,比如幼小或者年邁,或者因為事故等等致殘,這些都算。然後就是蒐集證據,證明被告方的確沒有履行法律上的贍養義務。具體的內容要結合具體的情況來確定,你如果讓我說的太具體,我也說不好。」

  「這種取證容易麼?從律師的角度上,幫助取證的話,這種罪名的自訴容易成立麼?」田蜜一聽,忍不住擔心起來。

  陳國棟無聲的乾笑了一下,偷偷朝不遠處和田蜜有過一面之緣的胖男人努了努嘴兒:「那個老袁你方才見到了吧?他在我們這兒號稱『鬼見愁』,也有人說他叫『被告專業戶』,倒不是說他只打辯護官司,而是說他的『動手能力』很強,比那嚴重的案子,聽說都被他『搞』贏過,更別說遺棄罪自訴這種了,比他更嫩的,都一樣可以做到。」

  田蜜心裡頭頓時覺得沉重起來,謝過陳國棟,想要付他諮詢費,被他堅決的拒絕了。

  「以後誰知道有沒有機會打交道,就當交個朋友吧!」他客氣的說。

  田蜜拗不過他,只好道謝離開。

  剛走出律師事務所大門,口袋裡忽然震動起來,掏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陸向東。

  「喂?」她有些心虛的接起電話。

  「看來你的手機沒有忘在車裡面,但和沒帶在身上也沒有什麼區別,方才田陽打電話給你,你沒有接到。」陸向東在電話那邊說,「如果你上面的事情辦完了,下來吧,孫琳娜的跑車找到了,被人沉到景區的湖裡面,現在他們正找人打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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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發家史

  一聽這話,田蜜立刻連電梯都來不及等,直接噔噔噔的衝下樓去,見到陸向東,面對他質疑的目光也顧不得心虛,開口就問:「你電話裡頭說,孫琳娜的車是在景區的湖裡找到的?」

  「對,我們去『海市蜃樓』別墅區的時候來回都會經過那個湖,你應該有印象。」陸向東點點頭,替她拉開車門,「田陽說,是今天中午的時候有兩個小孩兒偷偷從景區院牆的豁口爬進去,到禁止游泳的湖裡游泳,結果其中一個不小心溺水,多虧被在周圍的遊客救了上來。」

  「見義勇為的那個遊客不僅救了孩子,還發現了沉在湖底的車?那個湖有多深?為什麼我們找了那麼久孫琳娜的車,卻一直都沒有發現過它就在湖裡呢?」田蜜感到十分意外。

  「湖不算特別深,聽說也就十幾米。不過汽車沉在湖底,從湖面看不到也是正常的事情。」

  兩個人說著話,行動上也一點兒沒耽誤,一路全速趕到「海市蜃樓」別墅區所在的那個景區。

  這一次,因為有了之前打交道的經歷,在景區大門口,田蜜和陸向東倒是沒有受到什麼阻礙,門口值班的兩個工作人員其中一個恰巧是當天打過交道的,一看是他們倆又來了,加上之前已經有警察帶著專門人員進去打撈汽車,料想到田蜜他們也是為了這件事來的,於是立刻開電動門放行。

  那個湖其實是這個景區為了環境需要而改造出的一個半人工湖。佔地面積很大,過去田蜜在關於旅遊的電視宣傳片上看到過,從上空看,這個景區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翠綠的半人工湖在其中就像一片翡翠,如果想要徒步繞湖走一圈。恐怕腳程快、體力好的人也仍舊需要大半天的時間。

  正因為如此,這個湖的周圍,既有充斥著遊樂設施的繁華區域,也有相對靜謐的樹林小路,而發現孫琳娜車子的地段。距離熱鬧的遊船區只有十幾分鐘的路程,不過因為周圍樹林茂密,而且通向樹林深處,除了偶爾遠足的遊人,尋常遊客大多在遊船、水上樂園那部分就止步不前了。

  想來那兩個偷偷溜進來有用的小孩就是想要避開管理人員的視線,所以才故意繞到這一邊來的。雖然他們因為溺水而受了不小的驚嚇,好在有驚無險。也算是給這兩個孩子一個教訓,同時也間接幫了警察們一個大忙。

  田蜜和陸向東趕到的時候,田陽和墨竇以及一干專業的打撈人員正在忙碌著,或者說,真正在忙碌的是那些打撈人員,田陽和墨竇還有刑技的同事在車子被打撈上來之前什麼忙也幫不上,只能圍前圍後的乾著急。

  看到他們到了,田陽沖兩個人招招手,視線就立刻又重新回到湖面上。

  「不知道車裡的情況怎麼樣啊!」田蜜忍不住有些擔心。

  從孫琳娜遇害之後,她的車就不見蹤影。到現在已經有多日了,如果車裡灌滿了湖水,那麼撈上來也只是一堆廢銅爛鐵,幾乎不會有什麼證據價值了。

  「還不知道,等一會兒把吊車的鉤子掛好,拉上來看看就知道了!」墨竇說。

  為了儘量不破壞車子,打撈人員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小心翼翼的在水下把吊車的鉤子固定在車體上。然後吊車緩緩的啟動,原本還算平靜的碧綠湖面開始出現了水波,水波越來越大,一個紅色的車頭逐漸露出水面,打撈人員開始配合著車子的出水小心翼翼的把它弄上岸。

  咚——。

  紅色的跑車濕漉漉的落在地上。田蜜連忙向前兩步,當她看到跑車的窗子是大開的,心中立刻就沮喪起來。

  一旁的打撈人員看到她的表情,覺得有趣,笑了,對她說:「你不用看到車窗是開的就不開心,就算這種高級車,門窗關死推進水裡,湖水也會從發動機和空調灌進去的!你要是巴望著車裡乾乾爽爽,那絕對不可能。」

  「原來是這樣啊!」田蜜恍然大悟,知道橫豎都是一樣的結果,反而心裡釋然了不少。

  「哦,對了,這個,」打撈人員拿出一個濕漉漉的手機遞給田蜜,「方才我們同事給車上掛鉤的時候發現的,掉在車的機蓋上了,不知道和你們要調查這事兒有沒有關係,就一起撈上來給你們看看。」

  田蜜連忙向一旁的同事要了一個證物袋,把手機裝了起來。

  孫琳娜的手機他們有找到,這個電話到底是不是案子有關,她心裡還真就沒有底,不過多蒐集一下終歸是沒錯的。

  車門打開,積在車子裡的湖水流了一地,車內也已經在這幾天的時間裡被水泡的面目全非,甚至帶著一股靜水特有的腥臭。

  刑技人員開始對車廂進行檢查,田蜜繞到車後,打開車尾的後備廂,裡面也積著一些水,原本就放在後備廂裡的大大小小雜物被水泡著,有的表面已經掛上了淡綠色的痕跡。

  一個脹鼓鼓、封著口的白色塑料袋在其他雜物中間顯得格外顯眼。田蜜戴著手套小心翼翼的把它從後備廂的淺淺積水中拎出來,見封口扎的非常緊,便提在手裡掂了掂份量,感覺並沒有很重,這個發現讓她的心裡冒出了一絲新的希望,趕忙把塑料袋放在地上,嘗試著解開被扎死的袋口。

  經過一番努力,袋子終於完好無損的被解開了,裡面的東西也終於露出了真面目——一團顏色暗黑的針織衣物。

  田蜜把那團衣服掏出來,從手感和重量來看,包在最外面的那件毛線衣服應該是吸收了不少從袋口縫隙裡伸進去的水,也和其他一樣,散發著淡淡的異味。

  田蜜輕輕打開毛衣,發現裡面捲著一件薄棉的男士外套,而外套裡面還有一件黑色的雨衣被捲在最中間。

  啪!

  雨衣剛剛被展開,一個方形的香檳色小盒從裡面掉了出來,摔在地上。

  田蜜嚇了一跳,連忙把手裡的幾件衣服遞給身旁的同事,附身撿起那個小方盒,小盒子因為被包裹在最中心,完全乾燥,和包裹在它外面的那件雨衣一樣,沒有受到湖水的浸濕。田蜜對這樣款式的盒子自然不會不知道是什麼,這分明就是一個裝戒指用的首飾盒!而且從盒子的質地來看,還相當的考究。

  輕輕打開盒子,果然,一枚鑽戒被扔在盒子裡,沒錯,不是放,而是仍。原本應該穩穩插在槽裡的鑽戒,只是隨意的被丟在盒子裡,看起來之前拿著它的人行動相當的倉促。

  「你們看這個!」田蜜連忙招呼其他人,「之前我找到的那枚指環,王法醫說不是造成孫琳娜手指上傷痕的,因為沒有凸起的小爪,但這個鑽戒符合了!而且,它還是在孫琳娜的後備廂裡找到的!」

  「拿回去給王法醫瞧瞧吧!」田陽接過來看了看,「這鑽石可不小!估計值不少錢呢吧!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就這麼被丟在車後備廂裡沉了湖底,這凶手還真是夠奢侈的啊!」

  「方才找到的那幾件衣服裡面,雨衣表面好像有沾過什麼,都要拿回去化驗!咱今天這車找到的還真是挺有價值!發現了這麼多可能存在的線索!」墨竇可能從一開始就沒有像田蜜那樣抱有太多不切實際的幻想,因此對眼下的結果感到相當滿意,他說著又想起了一件事,對田蜜說:「哦,對了,今天上午我負責調查和孫琳娜交往比較密切的朋友,尤其是那些經常去她家裡的,從一個女人嘴裡聽到了關於孫琳娜的發家史。」

  「說說!」田蜜對這些當然十分感興趣。

  「她說原本她和孫琳娜都是一起出來打工的,聽說孫琳娜早先也輾轉換了好多份工作,走了幾個城市,剛到c市的時候也是苦苦掙扎,後來在一家化妝洗滌用品批發那裡,居然被老闆重金破格聘成了會計,一個外行當了會計不說,還付給她比其他同行都高出幾倍的工資,從那之後就轉運了一樣,開始平步青雲,沒多久就離職,自己開了一家店面。之前那家特別青睞孫琳娜的化妝洗滌用品批發是哪一家我已經查清楚了,你看看是我們去,還是你去?」墨竇問。

  田蜜盤算了一下,一拍胸脯,主動應了下來:「我去!」

  「差點忘了,還有一件事!就在來這裡之前得到的消息,」田陽也忽然想起還有一件事沒有來得及告訴田蜜和陸向東,「你之前在孫琳娜家裡帶回來的那套藍色套裝,在上面發現了一些很細的黑白色的細毛,是什麼成分已經送去化驗了。」

  田蜜聽了這話,心頭一動,想起了什麼,不過穩妥起見,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

  接下來就是處理湖邊現場的事情,田蜜幫不上什麼忙,乾脆坐在車裡,整理眼下的調查思路,正在羅列線索的時候,她接到了孫琳娜母親的電話。

  「我剛才打電話回老家去說我們家嬌嬌的事情,才知道了一件事兒!」孫母在電話裡對田蜜說:「之前嬌嬌那個男朋友打電話來我們家的時候,我家一個親戚的孩子調皮,在另外一個房間用分機偷聽,還用手機當好玩兒,把嬌嬌和那個男人的說話都給錄下來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8:42
第六十六章現形

  接到孫母電話的那一刻,田蜜簡直想要歡呼起來,覺得自己的幸運日到了。

  把事情和田陽墨竇一說,四個人把各自的分工明確下來,墨竇和田陽分頭行動,去醫院和賓館各自取證,田蜜和陸向東去那家讓孫琳娜轉運的化妝洗滌用品批發,外加找孫母弄清楚錄音的事情。

  倒不是說陸向東和田蜜就必須要出雙入對,而是陸向東的身份不具備**調查的資格,所以他除了跟著田蜜當個小尾巴之外,沒有其他辦法。

  開車出大門的時候,門口售票亭裡那個有過一面之緣的工作人員衝他們揮手道別,田蜜也對他揮揮手,腦子裡卻突然想到了一個被她忽略了很久的問題。

  「把車先停到路邊,我還有點事!」田蜜招呼陸向東靠邊停車,車子還沒停穩她就急不可待的打開車門跳了下去。

  「你們這大門口有監控的吧?」她幾步跑到售票亭跟前,問那個面熟的工作人員。

  「那當然了!這麼大個森林公園,要是大門口連監控都沒有,那像什麼話!」工作人員篤定的回答。

  「那太好了,走走走,帶我去你們的監控室,我想要調監控記錄!」田蜜一聽,立刻招呼他從售票亭裡出來。

  工作人員一頭霧水,看田蜜火急火燎的樣子,倒也沒好意思拒絕,答應著跟另外一個沒見過的打了聲招呼。就鑽出了售票亭,帶著田蜜去監控室了。

  不一會兒,田蜜興高采烈的回到車上,對陸向東說:「意料之中,現在就看其他幾項調查的結果了!」

  陸向東對於她所謂的「意料之中」指的是什麼心裡已經有了估量,點點頭。開車離開了景區。

  接下來關於那家化妝洗滌用品點的調查也進展頗為順利,找到店主說明來意之後才知道,當初重金聘用孫琳娜這個外行來擔任會計職務的根本不是現在的這位老闆,這個新老闆也是大概三年多之前從其他人手裡低價把這家店給盤下來的。

  說起盤店的價錢,新老闆到現在都覺得便宜的不可思議。倒不是說撿便宜不好,而是這家店的生意實在是很不錯,一直固定給市裡幾家美容院和洗浴中心供貨,從來不會缺客戶渠道,雖然比喻成下金蛋的雞有些誇張,卻也差不多就是那種感覺,所以在以比生意很差的小店舖還便宜的價錢盤下這家店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新老闆都處於戰戰兢兢的狀態中,生怕前一任老闆留下了什麼爛債會給自己惹麻煩。

  好在三年多過去了,一直平安無事,所以他才漸漸放下心來,今天一看刑警上門,又被嚇了一大跳。

  問起當初的原店主為什麼要急急忙忙的把一家生意如此好的店舖外兌,新老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知道當初這家店是急兌,價錢又特別低,很多人雖然動心。又都有顧慮,不敢下手,他則是抱著賭一把的心態才打電話聯繫對方的,而且當初和他一起完成過戶的是原店主派來的委託人,原本店主始終沒有露面,一直到現在新店主都沒有機會一睹尊容。

  至於孫琳娜,新店主接過店舖之後自然不願意付那麼高的工資養著一名半吊子的會計。於是對孫提出減薪,孫琳娜沒有同意,就選擇了辭職離開,從此和這家店再也沒有交集,新店主也沒有閒心去關注一個離職會計的動向。所以那之後的事情,他就一無所知了。

  向店主要了之前店舖交接的相關手續和文件,上面的委託人和原店主名字田蜜一看就笑了,還真都是打過交道的人,於是她徵得了新店主的統一,將文件逐份複印下來,留作證據。

  孫母那邊也很順利,在通過她的幫忙和在老家的那個親戚家孩子取得聯繫之後,田蜜得知那段錄音一直存在那個孩子的手機裡,經過一番勸說,加上孫母「給買更高級的新手機」的條件誘惑,對方同意按照田蜜給出的公安局地址,把手機用特快的方式寄送過來。

  收穫頗豐的回到公安局,田陽和墨竇那邊也很順利,賓館裡的監控錄像和當晚值班的服務員的口供都已經順利拿到,而醫院方面的體檢記錄也給出了他們想要的答案。

  王純在看過從車後備箱裡找到的鑽戒之後,通過對傷口進行對比,證實孫琳娜無名指上的傷痕,就是這枚鑽戒造成的。

  孫琳娜套裝上的黑白色細毛還在化驗成分,雨衣上果然發現了血跡,至於血跡是誰的,也還在化驗當中。

  在等待諸多檢查結果的時間裡,田蜜的主要任務就是調查這枚鑽戒的來源,幾天的時間裡大半都在各大商場裡揣著一枚份量可觀的鑽戒轉悠,陸向東沒有跟著一起,雖說他請了大假並沒有什麼需要他忙的工作,但田蜜知道他現在身上背負著什麼樣的擔子,所以也沒有強求,他說有事不來,便不追問。

  首先在第一家專櫃調查鑽戒來源的時候,這枚鑽戒的真實性就得到了肯定,經過初步的鑑定,不僅是真貨,還是個成色不錯的鑽石,加上整體切割,價格必定不菲。

  只是這枚鑽戒不像之前田蜜找到的指環那樣帶著顯而易見的標誌,到底是哪一家的,一眼還真的很難看得出來,田蜜就只好碰運氣一樣的逐家珠寶首飾櫃檯的詢問,包括商場外面**的鑽飾店。

  c市雖然在不是那種超級繁華的國際大都市,經濟卻也發展的很好,大大小小的奢侈品店加在一起也有很多,這項看起來很簡單的任務也差一點讓田蜜跑斷了腿。

  終於。最後被她在一家專門賣鑽石飾品的首飾店裡得到了答覆,這枚鑽戒的確是那裡售出的。

  「不會錯的吧?」田蜜生怕在這個緊要關頭會出紕漏,不放心的追問。

  店長很確定的搖搖頭:「錯不了,這種整顆打磨的三克拉大鑽戒,我們店裡的現貨都有限,也不可能經常有售出。換句話說,整個c市有這麼大顆鑽石的店舖也不是很多。」

  「具體的售出情況還能記得麼?比如說,買戒指的是誰?」田蜜問。

  「是個男的,我記得,忘了長什麼樣兒了。來了看過櫃檯裡的之後,說嫌太小,想要更大的,我們就給找了這個最大的出來,他覺得可以,就買了,整個過程特別痛快。一點猶豫都沒有。」

  「沒有什麼能確認購買者身份的東西麼?」田蜜不死心。

  店主想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我去給你查一下付款記錄吧!這個鑽戒價格這麼高,估計應該不是花的現金!」

  沒多一會兒,田蜜就拿到了剛從打印機裡拿出來還帶著餘溫的刷卡記錄。

  在偵查方向愈發明確的時候,陸向東和程峰兩個人對於眼下的趨勢探討了很久,最後在陸向東的建議下,他們委託經偵部門幫助做了一些監督工作,這幾天那邊的同事也不斷的來提醒,有一些可疑的動向,直急得田蜜和墨竇差一點點就想直接採取行動。好在程峰穩得住陣腳,讓他們稍安勿躁,等全部需要的證據都拿到手再行動也不遲。

  「放心吧!」不知道是為了緩解其他人的壓力,還是本身心理素質就比較好,程峰非但不像田蜜、墨竇那樣焦躁,反而顯得很輕鬆,「已經是煮熟的鴨子了。飛不了的。」

  又過了一天,雨衣上的血跡化驗結果出來了,經過對比,證明的確和預料的一樣,屬於孫琳娜。

  重案組的幾個警察把手頭的證據好好彙總過。終於確定要行動了。

  在和負責監控嫌疑人行蹤的人取得聯繫之後,他們驅車直奔位於市區中心地段的某銀行。

  「你好,我想辦一張外匯的匯票,你們最多可以辦五萬美元的匯票吧?」錢銳正在對銀行櫃檯裡的辦事員說話,忽然感覺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才一扭頭,手腕一涼,一副銀光閃閃的手銬已經掛在了上頭。

  「你們這是干什麼?!」他沒有絲毫的發愣,只是板起臉,陰沉沉的問。

  田陽手裡的動作沒有停,拉過他的另一隻手也給拷上,臉上笑眯眯的問:「我說,錢總,老婆和情人兩條人命擔在肩上還沒處理好呢,你這是急著去哪裡啊?美元也換了不少了,出去有大買賣啊?還是著急跑路?」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沒有權利這麼做!我要告你們限制我的人身自由!」錢銳想掙脫田陽的箝制,嘗試了兩次,沒有能夠實現。

  「你省省吧!」田蜜在一旁冷冷的說,「自己還一屁股官司沒解決,先操心完你自己的事情再研究告我們吧。是不是無故限制那你的自由,你心裡清楚。」

  錢銳剛想開口反駁,又放棄了這個念頭,惡狠狠的瞪田蜜一眼:「好,走著瞧。」

  人被帶回重案組的時候,陸向東已經等在那裡了,正和程峰說這話,看到他們帶錢銳回來了,陸向東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對程峰一笑:「回頭聊吧,我要去看好戲了!」

  錢銳見過陸向東,因為從來沒有特別著重介紹過,他只當陸向東是重案組的警察,並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現在聽到他的話,有些反感的瞪了他一眼。

  把錢銳帶到審訊室做好,陸向東跟著田蜜和墨竇進來,這一次他沒有像以往那樣搬凳子坐在角落裡,反而把椅子向前挪,做到了距離錢銳很近的地方。

  錢銳有些排斥,身子朝另一旁歪過去,戒備的看著陸向東。

  田蜜看著錢銳的表情笑了,清清嗓子,對他說:「這麼長時間,我好像都忘了介紹你面前的這位了,他是j學院的老師,犯罪心理學博士,最擅長的是解讀人的面部表情和肢體語言,分辨這個人是不是說了謊。」

  錢銳對田蜜的介紹沒有做出反應。事實上在聽完田蜜的介紹之後,他便進入了一個面無表情,眼觀鼻,鼻觀心的狀態,只不過整個人都處於緊繃的狀態。

  「這兩個人你認識吧?」墨竇一手拿著孟慶偉的照片,另一隻手拿著孫琳娜的照片問錢銳。

  錢銳抬眼看了看。垂下眼皮繼續一聲不吭。

  「不吭聲我們可就當你是默認了。」

  「不認識。」被田蜜這麼一說,錢銳才不情願的突出三個字。

  「聽說你最近在和張民索要郭欣的那筆賠償金?」田蜜知道他的牴觸情緒很嚴重,也不著急,在實施抓捕之前,他們早就已經商量好了審訊時的切入點。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沉默是金」計策失敗。面對這個問題,錢銳顯得主動很多,態度裡卻多少帶著不掩飾的挑釁:「是,怎麼了?不可以麼?那是我妻子生前購買的意外保險,她不幸在意外中喪生了,我作為家屬,也是受益人。索取這筆賠償金有什麼過分的麼?」

  「不過分,只是很顯然你對金錢的態度遠沒有當初自己說的那麼豁達。」田蜜諷刺的說。

  錢銳還是同樣的面無表情:「誰都喜歡標榜自己,對錢,沒有人會診的做到豁達。」

  「你說的沒錯,所以說,僱人炸死郭欣,甩掉了一個大包袱,之後還能輕鬆拿到百萬賠償金,這筆生意做的划算!」陸向東在一旁用稱讚的口吻對錢銳說,同時繼續專注的看著他。

  錢銳在這期間一直就被陸向東看的很不自在。眼睛不停的朝他那邊偷偷瞥過去,現在一聽他這麼說,立刻怒目相向:「你這是栽贓!別以為試圖激怒我,我就會順應你們的意思去承認一些自己沒有做過的事情。」

  「好啊,既然你說自己沒有做過那些事,那你敢不敢重複我說的這句話——『我沒有僱傭孫琳娜的遠房表弟孟慶軍來安放炸彈在去e市的長途客車上炸死我的妻子郭欣』?」

  「有什麼不敢,」錢銳賭氣的瞪了陸向東一眼。看著田蜜和墨竇說,「我沒有僱傭孫琳娜的遠房表弟孟慶軍來安放炸彈在去e市的長途客車上炸死我的妻子郭欣!」

  「不錯,錢總的記性還真是過人!這麼長的一句話,不僅對不認識的陌生人名字都一字不錯,就連人物關係都沒有記差。」陸向東的誇讚聽起來更像是譏諷。

  錢銳的神情明顯愣了一下。只是短短的一瞬間,又很快調整回來:「我一向記性很好,這是個人優勢。」

  「原來如此啊!」陸向東恍然大悟,一挑眉,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小紙片,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對錢銳說,「那你把我現在念的這段話也重複一遍吧!『王桂華的三姨媽的大嫂名叫張秋霞,張秋霞的弟弟張端有個大外甥取了個媳婦叫劉英紅,劉英紅的表姐婆婆家的遠房姑奶奶名叫程陳氏』……」

  「你是在那我尋開心麼?」錢銳惱怒的看看陸向東,對墨竇和田蜜說,「你們這是什麼意思?!耍猴兒麼?!這是對我的侮辱!」

  田蜜隨意的擺擺手,對陸向東說:「你的測試適可而止,錢總記不下來就不要勉強了。」

  錢銳想要反駁,又有顧慮,到底沒有說出來。

  陸向東則是敷衍的呵呵一笑,繼續看著錢銳,不說話了。

  「說起來,這些東西,你應該不會面生吧?」墨竇站起身,把幾張關於意外保險的賠償規定等資料放在錢銳面前的小桌上。

  「我從來沒見過。」錢銳只瞥了一眼,就立刻否認。

  「那就奇怪了,這些資料是從你家中,你的床頭櫃抽屜裡找到的,並且,這上面還有筆跡的痕跡,的確應該是你的沒錯啊。」

  「你們進我家去搜東西?誰給的你們這個權利?!」錢銳急了。

  「檢察院,」墨竇亮出搜查證,「本來我們試圖聯繫你,在你的許可之下進行搜查的,結果你這段時間好像一直忙於轉移財產,根本無暇接聽我們打給你的電話啊!」

  錢銳的臉色微變,喉頭動了動,吞了口唾沫:「我是為了追討郭欣的賠償金。所以才找來看看的。」

  「下回說這種謊的時候,記得先確認一下自己家的打印機是不是有在頁腳標註日期的功能。」陸向東在一旁慢悠悠的提醒一句。

  「頁腳上顯示的打印時間是在郭欣遇害之前半年多,你之前不是說之前根本不知道郭欣有購買這種巨額的意外保險麼?又為什麼要那個時候就找資料來研究,而且還都是理賠方面的呢?」

  「或許是打印機的日期設定錯了。」說著,錢銳的嘴角耷拉了下來,微微的癟了一下嘴。

  「這個藉口。說出來之前記得先讓自己相信。」陸向東又在一旁插上一句。

  錢銳這一次理都不理他,坐在扶手椅上,整個身子都朝陸向東所在方向的對側傾斜著。

  田蜜和墨竇也不說話,審訊室裡一片死寂。

  「你們說的那兩個人,我一個都不認識。更不可能去害自己的妻子,你們到底想要我怎麼樣,才能相信我的清白?」沉默了一會兒,錢銳先有些沉不住氣了。

  「清白這種東西,要麼存在,要麼不存在,沒有什麼信與不信。」田蜜對他的自我表白不買賬。「孟慶偉是孫琳娜的遠房表弟,他就是安放炸彈在長途客車上的嫌疑人,而孫琳娜是你的情人,你和你的情人孫琳娜合謀,僱傭她的表弟孟慶偉安放炸彈,事成後你先後對孟慶偉和孫琳娜兩個人殺人滅口,這就是你所謂的清白麼?」

  「你這是血口噴人!什麼情人,什麼表弟,我根本不認識。」錢銳不出所料的矢口否認。

  「不認識?」田蜜拿出商舖轉讓協議,「興達化妝洗滌用品批發原本是你的吧?孫琳娜在你擔任老闆期間曾是你高價聘用的會計。儘管她連最粗淺的會計入門課程都沒有上過,後來突然轉讓,你也算是狠狠的隔了一塊肉吧?這個中間人不就是你最近新開張那幾店的店長麼?這是他的證詞。」

  「我們在孫琳娜家裡找到她的一身套裝,上面沾著黑白色的狗毛,你們家的小狗我見過,黑白花的。」田蜜又追加了一句。

  錢銳冷哼了一聲,眼角偷偷看了看陸向東。沒搭腔。

  「我們這裡還有市內某賓館的大堂服務員和監控記錄,你有興趣看一下吧?」田蜜伸手拿起桌上的遙控器,按下播放,一旁架子上的顯示器上開始播放起一段監控錄像來。

  畫面中,凌晨三點多的時候。孫琳娜出現了,她離開的相當倉惶,走到賓館大門口沒有直接出去,而是向外張望了一下,不一會兒,一輛出租車停在賓館門口,孫琳娜立刻沖上車,離開了。

  田蜜把畫面快進了一下,很快,郭欣從賓館門外面急匆匆的衝進來,不理一旁迎上來的大堂值班服務員,直接走進了電梯。

  又過了一會兒,錢銳和郭欣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賓館。

  「據賓館的服務員回憶,那天晚上你和孫琳娜可是在同一個房間出入的呢。並且此前你們就多次到那裡住宿過,那裡的工作人員一直以為你們倆是一對兒野鴛鴦。」田蜜停下錄像,對錢銳說。

  墨竇把一疊照片遞給錢銳,「這是我們打撈孫琳娜跑車的時候從湖裡找到的,經過資料復原,發現還真是孫琳娜的另外一部手機,裡頭有不少你們倆的親密合影呢。」

  「還有這個!」田蜜提起一個證物袋,裡頭是之前她在孫琳娜床下找到的那枚鑲鑽指環,「原本我一直好奇戒指內側刻的『7an'到底是什麼意思,看了她手機裡那條發給你的短信,我才明白,原來是7-安——錢。」

  「別以為買了一枚戒指刻上個什麼縮寫就可以要挾我,如果捅到她那裡去,我沒有好日子過,你也好不到哪裡去,到時候大家一拍兩散。」墨竇拿著另一張打印出來的短信內容,唸給錢銳聽,唸完之後忍不住搖了搖頭:「我說,你可真夠絕情的!」

  錢銳又一次不說話了,不過這一次倒更像是一種默認。

  果然,沉默了一會兒,他說:「我承認我認識孫琳娜,和她的關係比較複雜,不過我可不承認和她合夥請人殺郭欣的事情!我和孫琳娜不過就是那種露水鴛鴦。根本沒什麼長久的打算,又怎麼會和她家的親戚扯上關係呢!就算是,也是她私底下找自己的親戚暗算了我妻子郭欣。」

  「這麼說你不認識也沒見過孟慶偉?」田蜜又問一遍。

  錢銳沒吭聲,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似乎這幾番被拆穿之後。他現在對自己的表態顯得嚴謹了許多,生怕一句話說錯會讓接下來的問話變得更加被動。

  他的這個決定是對的,田蜜拿出商場售貨員的筆錄,證明在孟慶偉遇害前一天,錢銳曾經帶著他到c市某高檔商場買了許多名牌服飾。並且有刷卡記錄能夠證實。

  「給情人的窮親戚一點甜頭,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吧,我不認為這能說明什麼問題。」錢銳一口咬定。

  「那在孟慶偉遇害當天,通向他遇害郊外山上的出城告訴收費站那裡,孫琳娜的車曾經出現過,這個怎麼解釋?」

  「或許是孫琳娜怕事情敗露,所以把孟慶偉騙去郊外殺人滅口了也不一定啊!然後害怕被警察抓到。所以就畏罪自殺。」

  「監控器上顯示,駕駛位置上坐的是一位男性,與你外觀很相似。」墨竇說。

  錢銳不吭聲,眼角瞄向陸向東的次數更加頻繁,額頭上倒是沒見有多少汗,臉色卻愈發蒼白起來,仔細留意會發現他的身子在微微的發著抖。

  「我更有興趣知道,在我們誰都沒有主動提到孫琳娜的死狀的前提下,你怎麼會想到說她『畏罪自殺』的呢?」陸向東的問題每次都問得讓錢銳無法回答,所以他每開口一次。錢銳整個人就顯得更加緊繃一些。

  錢銳的呼吸變得更深沉更急促,卻死咬著牙關,不理睬陸向東的質疑。

  田蜜沒有跟著逼問他,而是提起另外的一個話題:「你和孫琳娜的事情,郭欣之前就知道的吧?我們從她娘家人那裡得到消息說,郭欣曾經對他們提到過你有外遇,在外面買別墅。包養情人這些事情。」

  「什麼?她和娘家說過?!」如果說剛剛錢銳的臉色算是略顯蒼白的話,和現在的面如土色比,完全無法相提並論,「你們是不是騙我的?故意詐我對不對?郭欣怎麼會和她娘家說起來這些事呢!如果……如果她說起來過……怎麼會……怎麼會……」

  「怎麼會這麼久還沒有人來找你的麻煩?」陸向東好像故意想要讓錢銳抓狂一樣,又一次開口了。「有個成語,叫做按兵不動,這個你應該知道。」

  「錢銳,事到如今,硬扛著沒有用,你作案的思路已經被我們完全掌握了,如果你不願意主動承認,我倒願意說給你聽聽。」田蜜清了清嗓子,對錢銳說,「你當初是得了郭欣的扶持,才能夠擁有第一桶金,開始走上商業道路的,雖然郭家從來沒有提出過要你倒插門,但是郭欣父親在你們老家當地的勢力很強,她的幾個哥哥更都是狠角色,你一直比較壓抑,所以才會藉口商機,帶著郭欣來到c市,隨著生意做大,你開始在外面有了情人,也就是比郭欣更年輕更漂亮的孫琳娜,你們在化妝用品店相識,因為顧忌你岳父母家的勢力,你在和孫琳娜確立情人關係之後,寧可低價外兌店舖,以避人耳目。」

  「在得知郭欣為你們兩個人都購買了意外保險之後,你就開始動了殺機,想要一石二鳥——既除掉了早已經不愛的老婆,又能夠得到一筆不菲的賠償金。我不知道你和郭欣之間的感情到底為什麼破裂到這種置之於死地的程度,唯一能夠從結果看出的是,你是個滅絕人性的魔鬼,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惜搭上許多不相干的其他乘客。你為了避人耳目,和孫琳娜商量,讓她出面請了她的遠房表弟孟慶偉來,這件事,恰好被孫琳娜親屬家的小孩用手機錄了下來,我們已經採納了那一段音頻證據,你可以抵賴,等移交檢察院之後,會有人做聲音的對比。事成之後,你殺死孟慶偉滅口,接著又對孫琳娜也痛下殺手。」

  「怎麼判斷出殺死孫琳娜的那個人是我的?」錢銳問,出乎意料的沒有繼續狡辯。

  「因為你給她買的三克拉的鑽戒。戒指上有你的指紋,還有孫琳娜的dna,殺人之後比較倉促,忘了把戒指也擦擦乾淨了,是吧?」田蜜諷刺的問,「還有。你殺死孫琳娜時身穿的那間黑色雨衣,表面留下了孫琳娜的血跡。這件事也算是你整個狡猾佈局的百密一疏,雖然記得把車窗全部打開再將車推進湖裡,卻忘了把之前包好的作案時穿的衣服從口袋裡拿出來。你前一天坐著孫琳娜開的車被她帶進別墅區,第二天殺人滅口之後開車離開。將車沉到湖裡,人則跟著早晨晨練的人一起走出景區大門,神不知鬼不覺,如果不是我對比了監控錄像,發現壓根兒沒有拍到過你進門的影像,卻有出門的,搞不好現在還想不通你是怎麼在殺人之後消失的無影無蹤的呢。」

  「我不狡辯了。你也不用盯著我了,被你看著我心裡發慌。」錢銳對陸向東說,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整個人好像突然就洩了勁一樣的癱在椅背上,「我現在橫豎都沒有辦法落個好,就算你們證據不夠,放了我,只要郭家那邊知道是我對不起郭欣在先,還害了她,我早晚也是個死!不死也活不明白!你們不會知道我那幾個大舅子有多狠!」

  「再狠。也沒有你狠!他們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可是你呢?你一個人的貪心和自私,害了多少個家庭你知道麼?」事到如今還在害怕被妻子娘家報復,田蜜對錢銳的自私無情感到憤怒,「其中一個傷重不治的乘客家裡還有一個常年臥床的生病孩子沒有人照顧!像這種悲劇多的數不過來,都是拜你所賜!」

  錢銳不吭聲了。

  「說吧,動機。作案過程。」墨竇衝他一努嘴,「自己再說一遍。」

  「動機,很簡單,我從來沒有愛過郭欣,之前之所以會選擇她。是因為我發現她很喜歡我,而她家裡的條件足夠讓我改變命運。所以我就和他在一起了,為了在一起,還承受了很多來自她娘家的壓力。」錢銳癱在椅子上,有氣無力的講述起來,「她爸爸和哥哥看我的眼神,永遠好像我是個沒用的廢物,糟蹋了他們家天上仙女一樣完美的女兒、妹妹。你們別聽外人說郭欣多麼賢良淑德,她的柔弱都是做給外人看的!她喜歡安靜,不喜歡社交,雖然不直接參與到生意裡頭,可是很多事情都必須依照她的原則來,否則,你們難道會以為我不知道做色。情行業,打打擦邊球會更加賺錢麼?!呵呵。」

  他不知是無奈還是嘲諷的笑了幾聲,看沒有人回應,笑容也斂了起來,接著說:「郭欣這麼多年以來,一直都是垂簾聽政,什麼都要過問,我知道,在她眼裡,我混得好不過是為了給她在娘家爭口氣,而她娘家的人一直都覺得,我的生意之所以能做的好,完全是郭欣的功勞,我不過是個傀儡木偶。我想過要離婚,可是只要我敢提出離婚,她的哥哥們就敢讓我下半輩子變成殘障人士,所以我必須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後來,我發現郭欣買了意外險,就開始琢磨起來。這時候孫琳娜和我好了也有兩三年了,開始鬧著要名分,我被她纏的心煩,有一次就衝口說出來,什麼時候郭欣死了,什麼時候我才可能給她名分。」

  「孫琳娜一聽這話,立刻就說,她可以找遠房親戚來把郭欣給殺掉,然後回老家去,山高皇帝遠,誰也找不到。我一聽覺得不行,這樣會讓我背著主要的嫌疑,但是她的這個想法是可行的,叫她遠房親戚是個好主意。之後我花了很長的時間,終於想到,可以在郭欣不定期回娘家的時候,在車上做手腳。」

  「炸彈是誰做的?」墨竇問。

  「是我。」原本以為錢銳的答案會是花錢僱人完成,沒想到卻是他自己,「我父親以前是個礦工,後來身體不好,我是家裡的大兒子,所以由我去接班,這個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查出來。認識郭欣的時候,我已經在礦上上了快一年的班了。做那種炸彈對於我來說,不算難。」

  「所以在你預先得知郭欣回娘家的日子之後,就開始部署這次謀殺了?」

  「對。郭欣這個人特別喜歡安排計畫,所以她未來幾個月內什麼時候回娘家,什麼時候回來,都是安排好的。這個不難掌握。本來我沒打算殺出了郭欣之外的其他人,沒想到孫琳娜的那個遠房親戚是個嘴巴沒把門的傢伙!事成之後,我帶著他去新衣服新鞋。本打算給他一筆錢,讓他走得越遠越好,沒想到,他竟然在商場裡打聲好氣的就嚷嚷,嚇得我差點沒當場就弄死他!而且他還很貪婪。是個小無賴!事成之後就開始要挾我,說如果不佣金翻倍,就去自首,順便把我也咬出來。我沒辦法,這種事情如果一次退讓,以後他就會一直叮住不放,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永遠閉嘴。」

  「你是開著孫琳娜的車帶孟慶偉去的郊外?」

  「對,我不想自己的車在收費站被留下記錄。」錢銳點點頭,「這件事之後,我跟孫琳娜說孟慶偉拿錢回老家了,她也沒懷疑,結果沒過多久,電視上新聞就播出了孟慶偉的死訊,被她看到了,就來鬧我,後來開始威脅我。說覺得我沒有誠意,讓我乾脆補貼她一大筆錢,把名下的商舖過戶給她一半,外加那套她現在住著的別墅,如果我不答應,她就去檢舉我。我之所以會殺死孟慶偉,就是為了不受威脅。這個蠢女人偏偏不懂,非得往死路上逼我。」

  「既然你都決定要殺死孫琳娜,為什麼還要花錢買個鑽戒給她?」

  「為了放鬆她的警惕,自打孟慶偉死後,她就不那麼信任我了。之前還天天盼著郭欣死,還天天想著什麼要孩子的事情,想等郭欣一死,就和我結婚。但是孟慶偉死後,她就不提這些了,而且還有些怕我。所以我就買了鑽戒,還有花,去找她,跟她去了那個別墅,之前我很少去那裡的。到了那裡,吃過晚飯,我向她求婚,她答應了。」

  「她既然都已經對你起了戒心,會那麼容易答應你麼?」

  「開始她也懷疑,我說了很多好話,說殺死郭欣本身就是為了和她在一起,孟慶偉那件事純屬無奈,因為他一直訛詐我,如果我讓他得逞,就會影響到我和孫琳娜兩個人,所以我做這個,也是為了保護我們兩個,我們是個共同體。再加上她一直都很希望能嫁給我,看到那顆大鑽石,兩隻眼睛都快放光了,沒猶豫多久就答應了下來。」

  「吃完飯,我們倆溫存了一下,然後她說要讓我看將來兒童房的佈局,還要是驚喜,就先跑去臥室對面的小屋,關上門佈置,我趁機穿好了實現帶來的毛衣,棉衣和雨衣,從她衣櫥裡抽了一條絲巾,到小房間去把她勒死,擺了個自己勒死自己的造型。就這個樣子。」

  「所以說,你穿那麼厚,是怕對孫琳娜下手的時候被她抓傷嘍?」田蜜早就意識到雨衣上面有孫琳娜的血跡,和孫琳娜指縫裡找不到任何纖維、皮屑有關,卻沒想到錢銳比她以為的更狡猾,「你是從什麼位置把她勒死的?」

  「我站在床上,孫琳娜在床邊的地上。」

  果然!這樣一來,王純之前提到的淚痕的角度所反映出的凶手身高問題就得到瞭解答。

  之後關於如何逃離犯罪現場的部分,田蜜他們早就已經有所掌握,從錢銳口中就沒有再聽到什麼意料之外的答案。

  而田蜜心理面,還有幾個疑問沒有得到解答:「我還有幾個問題,不過你可以選擇不回答。為什麼每次孫琳娜和你在外面約會都是叫的出租車,從來不開車呢?她所居住的那棟別墅是你出的錢吧?為什麼叫了全款之後卻遲遲不過戶?還有,醫院的體檢記錄證實,你分明就是一個有生育能力的人,為什麼一直對外聲稱沒有生育能力呢?」

  錢銳有些麻木的笑了笑:「孫琳娜那個女人,虛榮的要死,要我給她買車,還非得買那麼扎眼的一台車,如果她開那台車去和我約會,豈不是早早就會暴露我們的行蹤麼!她貪財,誰知道如果有更有錢的大款,她會不會另攀高枝!所以在沒有和她確定名分之前,我不能讓那棟別墅落在她名下,當然,更不能落在我名下,否則會被郭欣發覺。至於生育能力,呵呵,我純粹是想要報復郭家罷了,他們不是瞧不起我麼,郭欣不是覺得在家裡興風作浪很有趣麼,我就偏偏不給她她最想要的——孩子!如果我想,我可以找其他女人給我生,但是郭欣卻不可以!這是我對她壓抑我自尊的報復!」

  「你這個人還真是可悲!竟然把這種事拿來做報復手段!」田蜜聽了之後,有一種怒極反笑的感覺,「你所謂的仇恨,根本都是自己意淫出來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你最初搭上郭欣時的動機不純埋下的伏筆!是你的自卑心理在作怪!我不敢說如果沒有郭欣的扶持,你會不會有你的昨天,不過你帶著手銬的今天,絕對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我覺得有必要對你澄清一下,」陸向東站起身,拍拍褲子上的褶皺,對錢銳說,「方才他們說郭欣娘家知道你外遇的事情,是詐你的。」

  錢銳呆呆的看著他,已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

  審訊結束,墨竇帶著錢銳去辦理收押手續,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帶著他重新回去指認現場。

  田蜜和陸向東整理好審訊室裡的材料,一前一後的走了出去。

  「你說,這個案子裡,孟慶偉、孫琳娜還有錢銳,誰更可恨?誰更可悲?」田蜜問陸向東。

  「可恨的人往往也同樣可悲,可悲的人在某種意義上本身就是可恨的。」陸向東模棱兩可的說,「不過你之前說的很對,有很多悲劇,其實都是自己狹隘的心理在作祟,魔鬼從來都不在身邊,往往都是在人的心裡。」

  重新回到辦公室裡,因為了結了一個大案子,田蜜覺得鬆一口氣,整個人都放鬆了許多,心裡正盤算著晚上要不要張羅大家一起出去吃一頓大餐清楚結案,就看到田陽正皺著眉頭研究著一張光盤。

  「什麼光盤啊?你研究的那麼仔細?」田蜜好奇的湊過去。

  「你自己看!」田陽把光盤遞過去。

  田蜜接過來,只見這張沒有任何圖案、商標的光盤上,歪歪扭扭的貼著幾塊明顯是從報紙上剪下來的字。

  「送給無能警察的一份大禮?!」田蜜把那一句話讀出來,臉上露出了詫異的神情。

  【偵情檔案二的第五個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從明天開始更新本書的最後一卷,第六卷午夜判官。寧靜的午夜,往往暗藏殺機,不同職業、不同性別的人被莫名其妙的殺死,臨死前還都被錄下了一段痛哭流涕的懺悔視頻,並且留下了用自己鮮血寫下的認罪血書,這些被害人看似沒有共同點,卻又都帶著某種意義上的「瑕疵」,游離於道德和法律的邊緣。凶手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被害人,然後痛下殺手,並自認為是除暴安良的法外判官。重案組的刑警們能夠允許這種私設公堂的罪犯逍遙法外麼?請繼續支持!】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8:43
第一章懺悔錄像

  「送給無能警察的一份大禮」,這樣**裸的挑釁,即便不看內容,也會讓人感到凶多吉少。

  「趕快放出來看看!」田蜜連忙做到電腦前,把光碟放進光驅裡。

  隨著光碟被驅動發出的噪音,播放程序從電腦桌面上彈出來,田蜜立刻把屏幕最大化,好讓身旁的田陽和陸向東也能看得清楚。

  屏幕最初呈現出一片黑暗,好像是有什麼東西擋在鏡頭前面,緊接著,擋著鏡頭的障礙物被移開,鏡頭前猛地亮了起來,光線的明暗變化,讓坐在電腦前的田蜜眼睛都被刺得有些發疼了。

  畫面的背景是一片白牆,鏡頭前面跪著一個女人,女人看上去大概三十歲上下,原本吊成馬尾的黑色長頭髮十分凌亂,碎髮散亂在臉旁,女人沒有看鏡頭,垂著臉,從肩膀的抖動可以看得出來是在哭泣。

  她就這麼低聲啜泣了一會兒,終於顫抖著緩緩的抬起了頭,露出了沾滿淚水和鼻涕,以及不滿青紫傷痕的臉。

  那臉頰明顯腫脹著,嘴角似乎帶著血跡,由於視頻裡的光線問題,並不能夠看得很清楚,只知道臉上的傷讓女人原本的五官變得模糊,輪廓也略微有些變形。

  女人抬起頭,看著鏡頭,眼神有些飄忽不定,時而直直的看著鏡頭,時而朝鏡頭的正後方看過去,視頻到此時,還沒有一絲聲音。

  就在田蜜他們都以為這是一段無聲的視頻時。那個女人忽然瑟縮了一下,開口說話了。

  「我……我有罪……」她結結巴巴的說,聲音抖得很厲害,能夠聽得出從內心深處散發出來的恐懼,「我是個罪人。」

  她的身子開始輕微的搖擺,喘息也更急促。牙齒咬住下唇,死死的咬著,似乎極不想說下去。

  然而,她還是違背了自己的意願,再次開了口:「我是個十惡不赦的人。我身為人民教師,不但不真心實意的關心我的學生,還辱罵甚至體罰他們,我……我道德敗壞……我、我曾經罵過班裡的女生,什麼也做不好,學習也學不明白,幹嘛不乾脆退學回家。躺在床上等收錢……」

  說到這一句,她狠狠的哆嗦了一下,眼睛又朝鏡頭上方看了看,身子向後瑟縮了一下,眼淚一直不停的掉,連鼻涕也流了一臉,整個人看起來已經無法表現得更加狼狽了!

  「我……我以前請病假在家裡,不去上課,然後故意在班裡說是因為家遠天氣差,路又難走。也沒有合適的交通工具,所以以後搞不好還會經常請假缺課,暗示班裡的學生給我湊錢買了一台踏板摩托車……其他……其他就沒有了!」她乞求一樣的看著鏡頭後方,臉上的鼻涕眼淚都忘了擦一把。

  咚——。

  一隻女士皮鞋從鏡頭後方飛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女人的身上,女人驚恐的發出一聲尖叫,身子朝一旁撲倒過去。然後僅僅在地上匍匐了幾秒鐘,就倉惶的重新爬起身來,保持回原本的跪姿。

  「這是什麼情況啊?唱的是哪一出到底?」田陽越看越納悶兒。

  田蜜也說不出個所以然,眼睛專注的盯著電腦屏幕,繼續看下去。試圖找到一些端倪,或者說,搞清楚這個視頻的錄製目的到底是什麼。

  女人嗚嚥著,就像一隻受傷的動物,她一手捂著被砸疼的肩窩,不停的打著擺子:「我……我認罪!嗚嗚嗚……是我把任旭陽給逼死的!是我當著全班的面嘲笑她爸媽下崗沒工作!是我說她這輩子都不會有出息,以後也會和她爸媽混的一樣慘!是我說她腦子比豬還笨,只會考倒數的名次,拖全班的後退!是我說她是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是我當著全班人的面扇了她的耳光!我有罪!我罪該萬死!我死有餘辜!」

  最後的幾個字,女人幾乎是用聲嘶力竭的吼叫說出來的,話音未落,鏡頭後方又飛出了另外一隻鞋,這一次正好砸在女人的臉上,她的鼻子頓時流出了殷紅的鮮血。

  女人慌了手腳,連忙伸手去想要堵住流出來的鼻血,汩汩湧出來的血從她的指縫裡滲出來,順著胳膊向下流,滴滴答答的低落在一旁的地上。

  「道歉!認罪!」鏡頭後方忽然傳來一個異常低啞,簡直不像正常人嗓音的聲音,大聲的對忙著擦拭鼻血的女人吼道。

  女人渾身一抖,顧不上再繼續止血,兩隻手撐在地上,開始咚咚的對著鏡頭磕起頭來,每一下都磕得很重,每磕一個頭,她就對這鏡頭說一句「對不起,我該死」,就這樣重複著相同的動作,說著相同的話,幾次三番下來,女人的額頭已經一片血肉模糊。

  終於,不知道磕了多少個響頭,說了多少句「對不起,我該死」,女人終於兩眼一翻,身子發軟的癱倒在地上,鏡頭在她昏倒的身體上停留了很短的時間,又重新歸於黑暗,整段視頻也顯示播放完畢。

  「這算是什麼?」田蜜被這段視頻駭住了,在最初看到光盤上貼著的字的時候,她想像過裡面大概的內容,卻完全不是剛剛看到的那個樣子。

  田陽雖然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從方才的內容上,已經可以看出事情絕對不簡單:「聽那意思,這女的是個老師,而且是個師德不怎麼樣的女老師,看樣子也是被人折磨得不成樣子了,可是給咱們寄來這麼一段視頻,還說是給『無能警察的大禮』,這難道是說,剛剛視頻裡的這個女的,已經遭人綁架或者拘謹了?否則光是這麼個視頻,能算得上什麼大禮麼?」

  「再放一遍。」陸向東沒有急於表態,而是讓田蜜把視頻重新放一遍。

  田蜜按照他的要求,重新播放了光盤裡的視頻。

  「暫停一下!」陸向東讓田蜜在一個女人看向鏡頭後方的畫面處暫停下來,自己湊近屏幕,目不轉睛的盯著屏幕中女人的臉,「眉毛上揚且緊縮,眼皮也有明顯的上揚和收緊,嘴角向平行於雙耳的方向張開,雖然看不清楚瞳孔的變化,不過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這個女人對鏡頭後面的那個人,是打從心底產生的恐懼,並不是簡單的懼怕而已,我的個人觀點是,這種恐懼已經超出了綁架的程度。」

  「繼續吧。」他說完,示意田蜜繼續播放。

  畫面繼續播放著,在第一隻鞋子砸向女人的時候,陸向東再次示意田蜜暫停:「這一段,你用慢放的速度來再看一遍。」

  田蜜按照他的意思,用慢速播放。陸向東一指屏幕上女人下身穿著的那條沾滿髒污的米白色褲子:「你們注意看這裡。」

  在慢放的畫面中,田蜜和田陽發現,女人褲子的襠部出現了一小片淺黃色,這片淺黃色逐漸慢慢的擴大暈開。

  「她嚇得小便失禁了!」田陽驚訝的看著畫面上發生的事情,之前的那一遍,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女人的動作、表情和所講述的內容上面,完全沒有留意到這個微小的細節。

  「你們是警察,接觸過的綁架案比我這個理論人士要多得多,你們自己想想看,過去經手過的綁架案裡,也有過被綁架對象遭到虐待毒打的例子,但是有多少會驚恐到大小便失禁的程度?」陸向東問。

  田蜜經驗淺,沒什麼概念,目光也集中在田陽的身上。田陽想了想,搖搖頭:「說實話,我還從來沒有遇到過嚇到尿褲子的那種例子。」

  「所以,如果我是你們,這個女人的身份我會盡快明確,然後找到綁架者的可能身份,否則這個人怕事凶多吉少了。」陸向東悲觀的斷言。

  他說話從來都是嚴謹的,不會誇大事實,因此田陽和田蜜聽了他的話,也覺得這件事有必要引起足夠的重視,頓時誰也沒有了剛剛破獲客車爆炸案後的那種喜悅和興奮,心情重新變得沉重緊張起來。

  田陽從電腦裡拿出光盤,去找程峰匯報這件事,田蜜則拿著方才盛放光盤的那個快遞信封端詳起來。

  「現在我們除了知道這個女的應該是個老師,還有個學生叫任旭陽之外,其他一切都一無所知,這個錄光盤的人把光盤寄給我們,到底想要表達什麼呢?我們為什麼就成了『無能』的警察,這段錄像又算是什麼大禮呢?!」她感到困惑不解。

  陸向東沒能夠給出她任何答案,只說:「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

  田蜜沒有在快遞信封上面找到任何寄件人的信息,無奈之下,只好打電話到查號台,轉接到這家快遞公司在c市的分部,試圖從那裡查到關於這個郵件的交寄人信息。

  結果快遞公司的人表示,那是一份要求上門取件的快遞,取件地址是c市某小區裡的一處食雜店。

  田陽給程峰看過光盤上的視頻並得到了他的許可,告知田蜜後,田蜜便立刻準備動身,到那個食雜店去一探究竟。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8:43
第二章神秘寄件人

  一個敢寄視頻光盤到公安局,並且貼上挑釁標籤的人,必然不會是什麼簡單的角色,田蜜跑去快遞公司所說的那個居民小區去查找寄件人,也不過是抱著碰大運的心理,壓根兒不敢寄希望於找到真正的寄件人,只求能夠尋得一絲半點的線索,就已經很知足了。

  果不其然,到了那家食雜店一瞧,那裡根本就是一家由一樓的民房改建成的小店,買點最基本的醬油、醋和香菸零食之類。

  一問店主,店主倒是對這個郵件的事情印象很深,說是小區裡一個鄰居家的半大孩子來讓幫忙寄的,也不說為啥非要自己幫忙寄,只是留了錢和快遞公司的取件電話,指明說要寄當天送達的同城快遞,店主見都是平日裡熟悉的鄰里,也只當那孩子是急著有事出門,沒時間等,所以就沒有多問的答應了下來。

  雖然多了一個轉折,好在食雜店的店主熟悉那孩子的家庭住址,還熱心的帶著田蜜找過去,田蜜幾乎沒有浪費任何時間和經歷,就找到了幫忙送件到食雜店的孩子。

  「是小區門口的一個出租車司機讓我送去的!還給了我50塊錢!讓我幫著打電話叫快遞公司,我著急和同學出去玩兒,就留給食雜店那邊了!」去食雜店委託寄件的孩子是個中畢業生,中考結束之後正輕鬆自在,被田蜜他們找上門的時候,正悠哉悠哉的在家裡吃著雪糕打電腦遊戲呢。

  「那個司機長什麼樣兒?」田蜜問。

  「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人長什麼樣兒,他長什麼樣兒唄!」十五六歲的男孩子正是皮的時候,這個孩子也不例外,面對田蜜的詢問,還耍起了貧嘴。

  「你是怎麼知道他是出租車司機的呢?他穿著出租車公司的制服?還是他在車上叫住你的?」田蜜儘量保持著耐心,繼續詢問。

  「他沒穿啥制服。也沒在車上叫我,」小孩一邊說,眼睛都沒有離開過電腦屏幕。

  倒是一旁的孩子媽媽有些急了,生怕自己的孩子為了50塊錢幫著別人做了什麼壞事,伸手把台式電腦的電源插頭拔了下來。顯示器瞬間黑了下來,遊戲裡打得正酣的小男孩兒立刻就急了,還沒等他開口,孩子媽媽便一指田蜜,厲聲對兒子說:「你趕緊把這件事跟人家警察好好說清楚!否則的話你信不信我把你鎖在家裡預習一假期的高一課程,一下子都別想碰電腦?!」

  可能這個家庭裡母親一向扮演著權威的角色,小男孩兒縱使一臉的不高興。倒也不敢忤逆母親的意思,扁著嘴把鍵盤一推,轉過身來對田蜜說:「那個人最近經常在我們家附近停車泊活兒,我看到過好幾次他在車裡,所以知道他是這附近的出租車司機。」

  「你能帶我們去找他麼?」田蜜問。

  小男孩兒答應得很痛快,起身就往外走,倒是孩子媽媽有些不放心,緊緊的跟著自己的兒子。

  這個居民小區的年頭說久也不算很久,說新呢,倒也已經不新。母子倆在前面帶著田蜜繞過幾棟居民樓,到了一處偏門兒前。

  走到門前,孩子還想往外走,被母親給拉住了。

  「大妹子,咱商量商量行不行,讓我兒子給你指一指,別讓他靠前兒了。行麼?這孩子還小,我不知道你們要查的是什麼事兒,但是還是覺得少讓孩子參與進去的好。」孩子媽媽頗有些顧慮。

  田蜜倒也不想勉強她,畢竟自己想要找的無非就是那個托孩子寄件的出租車司機而已,並不需要小男孩兒拋頭露面幹什麼。

  於是她對孩子媽媽點點頭:「沒問題。」

  小男孩兒站在側門口朝外邊張望了幾眼。伸手一指不遠處路邊的一輛紅色出租車:「就是那個人!我記得他車前面掛那個羊頭!」

  田蜜伸頭一看,路邊一共泊著兩輛出租車,其中一個果然如小男孩所說,車前頭的後視鏡上掛著一個手掌心兒那麼大的骨雕樣的羊頭掛飾。

  向那母子倆道了謝,田蜜朝出租車走過去,雖然已經是夕陽西下的時間,入夏之後的c市還是十分炎熱,那輛出租車的前後窗都大開著,靠人行路的那一側前門也微微敞開著,車裡頭的中年司機上衣衣襟兒掀到胸口,露出微胖的肚皮,脖子上搭著一條白毛巾,正靠在椅背上閉目假寐,收音機裡放著評書《水滸傳》。

  篤篤篤。田蜜走到車跟前,看司機沒有反應,伸手敲了敲虛掩著的車門。

  聽到響動,司機睜開了眼睛,看看田蜜,坐起身,扯著毛巾抹了一把汗津津的臉:「坐車啊?去哪兒?」

  「我不坐車,想找你問點事兒!」田蜜把車門開到最大,胳膊撐在車門頂上,對司機說。

  司機疑惑的打量著她,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也或許是看到田蜜是個年輕姑娘,人又長得嬌小,他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戒備。

  「你今天有沒有委託別人幫你寄過一個快遞啊?」田蜜問。

  司機聽到這個問題,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又上上下下的仔細打量了田蜜一遍,問:「有啊,怎麼啦?你是誰啊?」

  田蜜亮出警官證:「我是收件人。」

  司機一愣,把毛巾往副駕駛座位上一扔,從車裡鑽了出來,站在車旁對田蜜訕訕的笑了笑:「啊,你是公安局的警察啊?沒看出來,沒尋思著你這樣的年輕小姑娘是警察。」

  田蜜不理會他的話,拿出被套在快遞包裹裡的裝光盤用的那個信封問他:「這個快遞是你委託出去的?為什麼要寄這個到公安局?」

  「這個信封不是我的!」司機一聽田蜜這麼問,似乎意識到問題不那麼簡單,連忙苦著臉解釋,「這個快遞是我讓一個小孩兒幫我寄的,但是東西不是我的,我也是受人之託!」

  「受誰的委託?」

  「我不認識啊!是我的一個乘客!臨下車的時候給了我這個信封,一個快遞公司的電話號兒,還有一百塊錢,說讓我幫他寄給信封上寫的那個地址。」

  「給你一百塊錢你就答應?你就不怕寄得是個炸彈?」

  田蜜有些不相信司機的話,之前的那個小男孩兒畢竟年紀小,為了一點錢盲目的答應下來倒還可信,可是眼前的這個司機,看起來得有四十歲上下,照理說不應該這麼沒有防範意識才對。

  「我看那個信封薄薄的,哪可能是什麼炸彈啊!而且還是寄給公安局!我以為啊,肯定是這人想舉報那個當官兒的,又怕暴露自己,所以就用這種辦法唄。」司機無辜的回手一指自己的出租車,「我是個跑出租的,你瞧這大熱的天兒!我這車裡啊簡直就跟悶罐一樣!這一悶就是一整天,叫了車份兒錢自己剩下的也沒有多少,你說,就這連跑腿兒都不用就能白賺一百塊,我幹啥要往外推啊!」

  「既然你這麼想賺那一百塊錢,後來幹嘛又花50塊錢雇個小男孩兒替你寄?」

  「我這邊來生意了啊,還是個遠道兒,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那個人說這個快遞必須今天就得讓你們收到,我琢磨著這一來一回,肯定就來不及了,要是為了等快遞公司來取,不拉那趟遠路的活兒,我也是虧,還不如自己別太貪,給別人五十,讓別人幫忙寄了算了!」

  他的理由倒是讓田蜜有些無從質疑,只好改口詢問起委託司機寄快遞的那個乘客來:「你說是乘客委託你寄得,那個乘客長得什麼樣兒?」

  「一個男的,用頭巾包著個頭髮,跟文藝小青年兒一樣!」司機翻翻眼皮,回憶了一下,好在事情就是發生在上午,他的印象似乎還比較深,「個子挺高,留著絡腮鬍子,臉上架著一副墨鏡,嗯……穿著一件兒黑t恤,牛仔短褲,夾腳趾頭那種涼拖鞋!」

  「長相還能再具體一些麼?」司機的描述有些不大真切,田蜜希望他能夠把具體的長相再細化一些。

  「那人絡腮鬍子遮了半張臉,還戴個大墨鏡,我上哪兒能看得在具體點兒啊!」司機被問急了,「再說了,我開車的時候注意力得看著前頭,就這些還是他給我錢讓我幫忙寄東西的時候我才注意到的呢!我一個大老爺們兒,沒事兒死盯著另一個大老爺們兒猛瞧,你說這像話麼!」

  「那大體的年齡呢?」

  「這個嘛……二十多歲,不對不對,三十來歲吧!」司機又改了口。

  再多的細節,司機也說不出來,正巧這時候有個人過來想要乘車,田蜜覺得自己也沒有更多需要盤問的,就沒有繼續耽誤司機的時間,只照例留了個聯繫方式,方便日後需要聯繫。

  寄件人的特徵雖然問出來了,想要找出本尊卻依舊如同海底撈針,同樣如同海底撈針的還有那個錄像中哭著懺悔的女教師。

  因為被毆打過,錄像中她的臉已經變形,佈滿青紫傷痕,聲音也因為哭嚎和驚恐而有些失真,想要通過這些在不知道姓名等基本信息的前提下找人,幾乎是個不可能的任務。

  於是,調查的重點,便落在了那個叫做任旭陽的學生身上。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8:44
第三章死去的學生

  雖說找到了調查方向,實施起來的難度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任旭陽這個名字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任"這個姓氏即便不算是c市的大姓,居民數量倒也不是個小數,更何況還要把周邊的各區縣也包括在內。目前除了能從視頻中女人的哭訴裡聽出她是個班主任,那位任旭陽是她的學生,其他再沒有更多能夠幫忙確定身份的內容。

    c市中小學不計其數,想要找人並非易事。但是正如陸向東所分析的那樣,女人在錄像時機表露出的恐懼感似乎已經超過了單純綁架的限度,讓人不能不懷疑,她的生命安全正受著嚴重的威脅。這一點,讓查清楚女人的身份這件事變得異常緊迫。同時,錄像中,女人懺悔了許多自己工作中做過的事,起初對關於任旭陽的那部分似乎不願啟齒,這被鏡頭後面的神秘人用鞋子擊中之後,在極端的驚恐中才說出了自己對任旭陽這名學生的辱罵。

   那麼,這個任旭陽很有可能就是該老師被綁架的重要原因,找到她,就離找到錄像中的女老師又近了一步。明確了目標之後,田蜜便通過戶籍先對名叫任旭陽的學齡青少年進行了一番排查,最後發現,在市區範圍內從小學一年級到高中三年級,名字叫做任旭陽的青少年共有38名,其中男孩兒25名,女孩兒13名。考量了一下視頻中女人的懺悔。所提到她謾罵侮辱"任旭陽"時所說的話,田蜜認為應該先從年紀較大的同名者開始著手。她的想法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贊同,另外一層原因也在於眼下的時間已經不早,即便想從小學生開始著手,也早已經錯過了小學的上學時間。盡快找出那段錄像中提到的任旭陽本人,就能盡快確認女教師的身份。

    尋找和解救的機會也更大一些。那段錄像給了田蜜他們很大的震撼,對圖像中女人的安危也無法不感到憂心忡忡。程峰根據田蜜調查出來的學生所在的不同學校不同區域,劃分了一下每個人調查的責任範圍,包括有高中初中和小學,想要從全市不同學校、年齡的五十多個學生中找出一個完全抽象的任旭陽來。並不容易,大夥兒心裡唯一的希望就是他們有足夠的運氣,這個任旭陽的確是市區居民,否則尋找的難度就又增加了。

  田蜜被分到兩間高中,一間初中,還有一間小學,考慮到這個時間初中即便不確定。高中應該還在上自習沒有方向,她和陸向東直接趕到距離公安局最近的那一所高中。

  這所高中是c市著名的重點高中,他們趕到的時候雖然已經是晚上快六點,學校裡還是很靜謐,走進教學樓的時候才能聽到從窗口傳出來的老師講課的聲音。

  找到該高中的教務處主任,請他幫助尋找在校生裡那名叫做任旭陽的男生,並且詢問最近有沒有無故不來上班,無法取得聯繫的女老師。教務處主任聽得出來是有事情發生,倒也沒好意思多問,查詢過之後告訴田蜜他們本校沒有女教師無假曠工並且無法取得聯繫。確切的說,這所高中近半個月來都沒有任何女老師請過病事假。

  雖說如此,學生還是要見一面的,可是當田蜜從教務處主任那裡得知,這個男生任旭陽不僅是一名准高三生,還是一名成績優異的准高三生,就很快打消了見面的念頭。據稱。這個任旭陽學習成績從高一開始就一直遙遙領先,當初考進這所重點高中也是作為區裡的中考狀元生進來的,更重要的是,該任旭陽的父母工作都很體面穩定,家境十分殷實。絕對不存在下崗之類的困境。

  一個這樣優秀的學生,顯然和視頻中女教師坦白出來的辱罵內容不相符。

  既然如此,當然沒有必要再去打擾正在晚自習的孩子,更何況,如果是不相干的人,也沒有必要引起不必要的驚慌和猜測。

  之後他們又去了另外一所高中,那所高中雖然不是市重點,這個時間裡也同意在緊張的授課中,這所高中同樣沒有哪個女老師無故曠工,倒是有一個因為眩暈症發作,病休了一週多,學校裡的相關領導聽說之後不放心,立刻叫人打電話聯繫那名病休中的女教師。

  而這所高中的任旭陽是個女生,學習成績中等偏下,田蜜和她見了一面,聊了聊,是個挺老實內向的孩子,小女生起初對田蜜詢問起有沒有被老師訓斥責罵過這些事情,顯得很有顧慮,直到田蜜不知道賭咒發誓,做了多少次保證,承諾絕對不向校方透露一星半點兒她們之間的談話內容,小女生才說自己的確被班主任刁難過,原因在她看來,是因為自己學習成績不好卻又不像其他同學那樣送禮給老師。

  但細問起來,小女生所謂的刁難,也無非是被老師「流放」一樣的把座位換到角落裡,平日裡不聞不問罷了。

  很快,校方也和休病假女老師的家人取得了聯繫,得知她正好端端的住在醫院裡。

  於是,這個任旭陽也被排除掉了。

  排除掉了兩個,陸向東載著田蜜奔向第三個目的地,21世紀中學。

  這所學校田蜜可一點都不陌生,當初為了查那起連環姦殺案,她可沒少往這兒跑,沒想到這一次的排查範圍裡竟然也包括了這裡。

  儘管是緊趕慢趕,到了那邊還是錯過了21世紀中學的放學時間,只能看著空蕩蕩的操場乾瞪眼兒,門衛值班的恰好是之前差一點成了嫌疑人的那個周貴。

  周貴倒是個愛說話的人,不過問起關於在校生的事情,他就一問三不知了,直說21世紀中學學生幾千人,壓根兒不可能對誰有什麼特殊的印象。

  這麼一來,再沒有能接著調查的下一站可去,田蜜只好折回公安局,到了沒一會兒,田陽和墨竇他們也先後回來了,他們一共瞭解到了7個任旭陽,都不符合視頻中女人所描述的那幾項特徵。

  這樣,38個人裡頭,已經有9個可以排除掉了,剩餘29個。

  按照田蜜從出租車司機那裡瞭解到的寄件人相貌,他們找人簡單的畫了一幅肖像,可是肖像拿到手,卻又更讓人感到無力。

  頭巾,墨鏡,絡腮鬍子,雖然特徵很明確,可是組合在一起卻完全掩蓋了尋找一個人所需要的最基本的五官相貌特徵,這三種顯眼的特質可以輕易裝扮上,也可以很容易的去除掉,在頭巾、墨鏡和絡腮鬍子掩蓋下的五官,幾乎可以是任何一個中青年男性。

  「得!散了吧!單憑這個畫像的話,我覺得配個哈雷摩托,就是美國電影裡頭那種摩托黨!」田陽嘆了口氣,把手裡的畫像放在桌邊,「如果司機沒有說錯的話,那這個寄件人很顯然是在刻意的掩蓋自己的真實樣貌,想要憑畫像找基本沒希望,還是等明天早上把市區內剩下的幾所學校走一遍再說吧!」

  大夥兒也知道他的話有道理,只好帶著遺憾的心情放下手頭的東西,收拾一下暫且回家去休息。原本破了一樁大案,可以歡欣鼓舞的心情,因為那個視頻中吉凶未卜的女人而變得蕩然無存。

  第二天一早,田蜜和陸向東連公安局那邊都沒有去,就直奔了21世紀中學,根據手頭的信息,這所學校裡有兩個任旭陽。

  這次和他們打交道的,還是上一次見過一次面的那個政教處主任,一瞭解才得知,這兩個任旭陽,一男一女,女生任旭陽學習成績雖然一般,不過家境小康,人也長得特別漂亮,能歌善舞,是這所學校現在的文藝活躍分子,每次學校聯歡或者有什麼文藝演出,都少不了她,幾乎已經可以確定會成為市裡某所重點高中的藝術類特招生,而男生任旭陽,家境較差,學習也沒有很好,卻是學校裡出了名的刺兒頭,一脾氣暴性格楞著稱。

  「他班主任基本上都不敢說他!說急了,他搞不好連班主任都敢打!你們也知道,他再凶再不懂事也畢竟是個未成年人,如果老師和他一般見識,事情捅出去也不好看,所以他班主任寧可不管不問,也不會主動去訓斥他的!」政教主任信誓旦旦的說。

  「那學校裡有沒有哪個老師無故不來上班的?」田蜜問。

  「這個肯定有啊,這不麼,月初的時候剛中考完,初三的老師都在放假,其他年級的老師倒是都需要正常上班。我去給你們問問,看看有沒有哪個女老師無故不來的。」政教處主任邊說邊起身往辦公室門外走,邊走邊咕噥,「怎麼我們學校有這麼多個叫任旭陽的啊!奇了怪了!」

  「主任你稍等一下,你們學校除了在校的這兩個,還有其他叫任旭陽的麼?」田蜜聽他的口氣顯然不是只有這兩個人而已的樣子。

  果然,政教主任站下腳,扭頭對田蜜說:「我記得一兩年前還有過一個女生叫任旭陽,要是現在還活著,差不多都應該上高二了!」

  【在這裡說明一句,因為文字上能夠輕易看得出「她」和「他」的性別差異,不過從視頻上聽起來,就完全無從分辨了,所以在排查時田蜜他們的範圍涵蓋同名的所有男女生,此處不是bug。】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8:44
第四章失蹤的女教師

  被政教主任這麼一說,田蜜也想起來了,之前在排查所有名叫「任旭陽」的學齡青少年的時候,的確有一個因為死亡被註銷了戶口的。「你說的那個任旭陽,是21世紀中學的?」田蜜趕忙攔住正教主任,追問細節,她隱約覺得這裡面應該會有些關聯。之前沒有想到這一點,現在被這麼一提醒,她反而想到了,從視頻中女老師被打傷的程度判斷,綁架她的那個人對這個老師的憎惡程度很深,如果這名學生只是簡單的被責罵,綁架者的仇恨又為什麼會那麼深呢?政教主任被田蜜一追問,雖然也不知道自己隨口說的這一句話牽扯到什麼,倒也樂意知無不言,轉身站下來,說:「確切的講,那個女生之前曾經是我們這所學校到學生,死了已經有兩年了!」

    「怎麼死的?」「自殺,這個那時候鬧得沸沸揚揚,差一點影響到我們學校的新學年招生。」政教主任皺著眉頭想了想,「好像是因為考試成績不好,被老師批評了一下,小姑娘心理承受能力不大好,精神比較脆弱,回家之後好像又被家長給訓斥了幾句,一時想不開,就自殺死了。現在的孩子啊,真是說不得碰不得!這事兒一出,招了一群人天天在那小姑娘的老師家外面大吵大罵,那個老師因為壓力太大,病了好長時間!我們學校差一點損失一名教育骨幹吶!」「那個老師現在恢復上班了麼?我們能和這個老師談談麼?」政教主任回憶了一下:「哦。恢復是早就恢復了,不過眼下她不在學校,江老師剛剛帶完初三畢業班,她帶的班級中考升學率很高,學校給了她一筆獎金,現在估計旅遊去了吧!」

    「聯繫江老師試試吧!」田蜜堅持。政教主任看她這麼堅決。便答應著,翻出學校教職工的通訊錄,查到電話號,走到辦公桌前打電話,聽了一會兒。沒人接,又嘗試著撥打對方的手機號碼,同樣無法接通。「她應該是出去旅遊什麼的了吧!聯繫不上!」政教主任放下電話,臉上和語氣上都是一副「你看我說什麼來著」的樣子。田蜜的想法和他可不一樣,也並沒有因為政教主任的一面之詞就放棄對這名江老師的關注。「這個江老師是教什麼的?多大年紀?有照片麼?」她繼續追問起來。

    她這麼一問,倒把政教主任問住了:「照片啊……我手頭好像還真沒有,不過我可以待會兒找別人問問。這個江老師大概三十多歲。具體三十幾,我就不知道了。她名叫江玉鏡,是教語文的,也是帶班的班主任,而且是我們21世紀中學的金牌班主任,每次只要是她帶的班級,升入對口重點高中的公費生人數每屆都能佔全校同屆公費生總人數的將近一半!很多家長都擠破頭的想把孩子塞進她的班級裡!因為進了她的班,那就等於一條腿邁進重點高中了!」「她是c市本地人麼?家裡還有什麼人?」「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家裡面嘛,聽說丈夫在國外。也沒有孩子,所以一個人獨居。」

    「你們這所學校,給班主任的升學率獎金應該很豐厚吧?」陸向東在一旁聽了半天,趁著政教主任和田蜜談話的空檔,插嘴詢問起獎金的事情。政教主任猶豫了一下,瞥一眼門外頭,見沒有人在。才對陸向東說:「這個吧,校領導其實是不願意我們對外談論的,因為不倡導,不過既然你問起來了,我就跟你算是私下說說。我們學校是這樣的。升學率最高的班級,班主任獎金一萬塊,其次八千,第三五千,班裡出了區一級中考狀元,班主任額外獎勵一千,市一級五千,要是獲得了省級的榮譽,那就是八千。」「重獎之下必有勇夫,那你們學校每年升學的時候,班主任之間競爭應該會很大吧?」陸向東又問。政教主任也不遮掩,點點頭:「那是自然,誰也不會覺得錢多咬手嘛!」

    「這個江玉鏡老師,應該是個常勝將軍吧?」陸向東的語氣是疑問,表情卻已經是滿滿的篤定了。他的篤定很快得到了印證,政教主任聽了立刻肯定道:「這江老師的水平那絕對沒得說!是我們學校同年齡層的老師裡第一個拿到高級教師職稱的,為人也好強,對學生要求特別嚴!只要她的班級到了升學的年份,當年的中考狀元、升學率冠軍,這些一定都是她的班級包攬的!」陸向東點點頭,看了看田蜜,沒再繼續問什麼。其實不需要他再多問什麼,自己原本的懷疑,陸向東兩個問題所得到的答案,都已經把事情向田蜜心中預計的方向推進,她現在只剩下一個要求:「麻煩你給我們找一張江玉鏡老師的照片吧!」政教主任顯然已經被他們搞迷糊了,又不便多問,只好讓他們等著,自己去找找問問。「你和我想的,應該是同意見事情吧?」政教主任走後,田蜜問陸向東。陸向東對她點了下頭:「我現在比較感興趣的是那個江老師當初對死去那位任旭陽的『批評一下,到底是什麼樣的場景,只是這件事想從政教主任嘴裡得到可靠消息的幾率實在是太小了。」

  「那我們還能找誰去打聽呢……」田蜜知道出於對學校老師的保護,政教主任絕對會把事情儘可能的輕描淡寫,可是除了政教處主任之外,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這個中學裡還和誰打過交道。

  「我給你一個提示,」陸向東倒並不發愁,「周小月。」

  他如果不提,田蜜幾乎忘記了,提起周小月這個名字,另外一個人立刻浮現出她的腦海:「侯強!之前調查周小月那個案子的時候咱們和他打過交道!他應該認識這個江玉鏡!」

  過了好一會兒,政教主任才氣喘吁吁的回來了,看樣子想找一張江玉鏡的照片並不是很容易。

  「喏,這是今年元旦聯歡會的時候拍的,剛剛從一個老師的辦公桌玻璃板下面抽出來,中間穿著紅毛衣的那個就是。」政教主任把照片遞給田蜜,手指頭朝照片當中的紅衣女人一戳。

  田蜜順著他指點的位置看過去,照片上的江玉鏡站在幾個男女同事中間,個子相對很嬌小,烏黑的長頭發光溜溜的紮在腦後,瘦長的臉型,一雙大眼睛微微有些突起。

  這雙眼睛讓田蜜印象格外深刻,因為在那盤光碟裡,她也看到了很類似的,視頻中的女人一臉淤青傷痕,臉頰也腫脹,唯有那一雙眼睛,雖然充滿了恐懼,卻大的很少見。

  那雙眼睛又圓又大,加上凸起,在田蜜第一次看到,就產生了一種與青蛙有關的聯想,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看到照片上的江玉鏡與視頻中人近似的身材和五官輪廓,田蜜心中的篤定又加深了一層,便交代政教主任無論如何也要嘗試著與江玉鏡本人或者她的家人取得聯繫,然後又詢問了一下侯強是否在學校裡,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後,便和陸向東一起找侯強去了。

  找侯強,田蜜和陸向東也算得上是熟門熟路,到他辦公室去的時候,侯強還沒有下課,兩人就坐下來等,沒過多一會兒,下課鈴就響了,侯強很快便踱進辦公室。

  或許是之前周小月的案子讓人太過震撼,侯強對兩個來辦案子的人也同樣印象深刻,一眼看到田蜜和陸向東坐在自己辦公桌旁,有些吃驚。

  「你們找我有事?」他詫異的走過來,語氣裡有些擔心,「周小月的案子過去了這麼久,還有什麼需要調查的麼?」

  「周小月的案子已經了結了,我們今天來,是想找你瞭解一些別的事情。」田蜜看看辦公室裡其他的幾個老師,「如果你有時間,我們能找個方便說話的地方麼?」

  「行,我上午沒有課了,那咱們外面去吧。」

  侯強答應的很痛快,和他們走出辦公室,來到教學樓外操場一角的長廊裡。

  「有什麼事情是我能幫忙的麼?」到了私下無人的長廊,侯強才開口詢問田蜜和陸向東的真正來意。

  田蜜也樂得直截了當:「我們想和你瞭解一下你們學校的江玉鏡老師。」

  「江玉鏡?」侯強重複著田蜜提到的名字,鼻樑上多了幾道皺紋,嘴角也不易察覺的向上挑了一下。

  陸向東看了看他,問:「你就那麼不喜歡她麼?」

  侯強愣了一下,因為之前打過交道的緣故,倒也沒有表現出十分詫異,只略微糾結了一下,就坦白的表了態:「是的,我頂不喜歡江玉鏡這個人。」

  他沒有等田蜜再開口追問,逕自打開了話匣子:「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來調查她,也不知道是她又惹上了什麼事,反正實話實說,我不喜歡她,你們可以認為我一個男人這種態度不夠大氣,但是我只能說,江玉鏡這個女人,心腸太不善良。」

  他的話說了一半,被田蜜的手機鈴聲打斷,田蜜對他歉意的點點頭,轉去一旁接聽了電話。

  「田警官,」政教主任焦急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了出來,「我聯繫過了江玉鏡的家人,她好像真的失蹤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8:45
第五章逼人自殺

  「你先別著急,確定找不到江玉鏡了麼?」田蜜試圖穩住政教主任,現在對方越是慌張就越難把事情說清楚。可是政教主任現在哪裡還能淡定的下來:「我剛剛問了和江玉鏡平時裡比較熟的老師,聽說她原本的計畫是休息幾天,然後辦補習班,照原本說好的日期,補習班都該開始上課了,結果另外兩個合夥的老師也找不到江玉鏡,打電話到她娘家去也沒有音訊,現在學生家長一個勁兒的追問另外兩個老師,人家都是衝著江玉鏡的名氣來的,沒有她人家就不讓孩子參加了。」「這樣吧,你們看看能不能讓她的娘家親人嘗試著聯絡一下她的丈夫,看看是不是能有關於江玉鏡的消息,我們也會再調查一下的。」

    田蜜囑咐政教主任。政教主任還是心裡不安,一個勁兒的問:「你們上次來找周小月,就是因為出事了!這次江玉鏡老師不會也……」「你先別忙著胡思亂想,誰都不希望有人出事,調查的事情交給我們,你們校方只需要配合就好了。」其實田蜜的心裡也不樂觀,口頭上還得安撫著政教主任,趕忙結束通話,轉身走回到涼亭裡。侯強這期間和陸向東兩個人都沉默的呆著,誰都沒說話,看到田蜜回來,侯強的眼神一直在觀察著她的神情,似乎在內心裡揣測著發生了什麼事情。侯強的怕事,田蜜早就已經見識過了。所以回來的時候一臉輕鬆,老遠就對侯強笑了笑:「不好意思,咱們繼續!說說江玉鏡這個人吧!以前打過交道?」

  侯強看田蜜沒有流露出什麼特別的情緒,一時之間也鬧不清楚他們來調查江玉鏡的意圖,只好回答田蜜的問題,隨手從一旁折了一條細枝在手裡擺弄:「以前我和江玉鏡是一個年級組的。她是年級組的組長,也是語文教研組的組長。」「她的年紀也不算很大,這麼年輕就被委以重任吶?」知道他對江玉鏡沒有好感,田蜜反而故意流露出誇讚的意味。「哼!」侯強冷笑著,「怎麼敢不委以重任!人家是學校的升學率骨幹。學校領導捧還捧不過來呢!別的學校沒少開條件過來挖角,要不是我們學校給她各種好待遇,升學獎金也豐厚,她估計早就跳槽了!」

    「聽說她每屆都是升學率冠軍?」「只要是她教的班級,學校必然會給其他科目配備最好的老師!包括招生的時候很多尖子生都是衝著她的名氣來的,這樣的好條件,換成是我。拿升學率冠軍也不是什麼難事兒!」侯強有些恨恨的說,手裡頭的細枝一用勁兒,咔吧一聲斷成兩截。田蜜不在意的笑笑:「你說的我明白,不過她也不可能一來就是冠軍吧?不是也得從平凡的班主任慢慢熬出頭麼?所以還是教學方法很有一套。」「如果你覺得她那些也能叫有一套!」侯強把手裡的斷枝用力丟到一邊,「你們可以自己去問問她教過的學生,在學校的時候是怎麼過的!在她的班級裡,想要有點好待遇,要麼就得成績特別優異,要麼就得家裡頭大出血,給她進貢的足足的!」

    「這個不難想像。應該也算是某些老師中常見的潛規則吧?」田蜜聽侯強說起這些,知道他已經成功的被自己引到了想要提及的話題上,表面卻還裝得一副不大在意的口吻。她的態度果真讓侯強有些被激怒了,眼睛一瞪,聲調也高了起來:「我就從來沒有那麼做過!我聽說,江玉鏡有一次因為班裡一個男生上課偷偷聽音樂,把那個男生叫到講台前面。男生長得高大,她踮著腳左右開弓,打了人家十幾個耳光,還是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把那個男生打得滿臉紅腫!哦!對了,那個男生的媽媽也是當警察的!她知道以後差一丁點兒沒把江玉鏡生吞活剝嘍!」

    「哦。對了,她還強制班裡的孩子必須去她組織的課外補習班,她講語文,讓另外的一個數學老師一個英語老師教另外兩科,都是和她關係好的,三個人這幾年沒少斂財!」侯強說的關於辦補習班的事情,田蜜剛剛從政教主任那裡倒也已經有所耳聞,相比起江玉鏡的開班斂財,眼下她更關心的還是任旭陽的事。「聽說江玉鏡前兩年還差點因為學生的事情惹了麻煩,還因為輿論壓力生了一場大病,受了不少罪?」田蜜開始把話題轉移到任旭陽本人的身上。

    「遭罪?!這種罪我倒是樂意遭幾回!」侯強諷刺的笑了,「禮也收了!人也罵了!病假也休了!最後還搖身一變成了受害者!學校又是精神補償又是獎金補貼,好說歹說,求祖宗一樣的請回來上班!這種『遭罪的機會,別人夢寐以求吧!」「這個事情我只聽說過一點點,聽說是因為那個自殺女孩兒的心理素質不大好?」提起死去的任旭陽,侯強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心理素質好壞,我說不上來,之前沒有調到這個年級組之前,我和江玉鏡是在一組的,給她的班級也代過那麼幾節課,那個任旭陽我倒有點印象,挺安靜的一個小姑娘,說話聲音好像蚊子一樣。給我的感覺是學習很用功,就是腦子不太聰明,應該是個挺自卑的孩子。你們也應該可以想像,在江玉鏡那種班主任的重點班裡頭,除了家裡有權有錢的,就是學習成績特別拔尖兒的,在這種環境下,家境、成績,方方面面都不如人,想不自卑都難。」「尤其還有江玉鏡那種以打擊學生為樂的勢利班主任。」侯強又酸溜溜的加上了一句。

  田蜜越聽越覺得,江玉鏡和任旭陽之間發生過的事情,與那個視頻裡隱約透露出來的一些細節非常相似,江玉鏡應該就是他們要找的人。儘管如此,在沒有證據確鑿之前,田蜜還得繼續佯裝放鬆的繼續和侯強瞭解情況。「你是說任旭陽家裡條件不好?」她貌似隨意的問侯強。「具體什麼條件我也不知道,畢竟過去兩年了,而且還不是我班上的學生,」談起任旭陽的家庭,侯強有些吱唔,「我也是聽其他老師背後議論的時候說的,說江玉鏡嫌任旭陽家不主動送禮,被逼的沒辦法了,送的也特寒酸,背後沒少嘲笑那孩子家。」

  在田蜜的心目中,老師一直是很神聖高達的形象,現在聽到這樣的描述,忍不住皺起眉頭,她知道,侯強對江玉鏡有很深的個人成見,講述中或許會有些誇張和抹黑的成分,但結合視頻中疑似江玉鏡的女人自己所說的話,其中的可信度還是很高的。「對了!」被追問了半天,侯強終於壓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道,「你們為什麼這麼關心江玉鏡的事情?她怎麼了?」「遇到些麻煩。」田蜜沒照實說,也沒有撒謊。這樣的答覆聽在侯強耳朵裡,則變成了另一種味道。「是不是那任旭陽的家人不算完,事情沉澱兩年之後又想繼續追究了?」侯強嘴上沒說,可是眉眼之間都流露著期待,「當初任旭陽家的父親和哥哥鬧的可不是一般的凶!要不是學校保護江玉鏡,江玉鏡也發動了自己報社的熟人幫忙,她肯定不能那麼簡單就把這麻煩了結了!不但了結了,還搖身一變成了受害者!我就知道任家不會那麼不了了之的!」

  田蜜沒有繼續追問侯強更多細節,一則是因為從他這裡已經聽了不少,二則是因為他對江玉鏡的排斥和反感,不管怎麼樣,一家之言總是不足以取信,多方收集線索才是正確的。

  於是,在向侯強簡單問過江玉鏡所謂的報社朋友為哪家報社工作之後,田蜜和陸向東就離開了21世紀中學,並且把目前的進度告訴了田陽和墨竇,同他們交換過意見之後,大家都一致認為,這個死去的任旭陽才是他們真正要找的人。

  達成一致後,工作任務自然也就發生了改變,其餘的任旭陽可以暫時不去調查,田蜜和陸向東先去侯強提到的那家報社,找江玉鏡在那裡當記者的朋友,田陽和墨竇著手查找兩年前關於這起學生自殺事件的相關報導。

  要知道,在當今社會,能夠引起巨大社會反響的新聞,關乎人命的居多,而在關乎人命的新聞題材裡,如果涉及到一些特殊人群,諸如醫患、師生、警民,那麼其新聞價值便會翻倍的提升,讓各大報刊雜誌的記者們趨之若鶩。因此,既然侯強提到過任旭陽自殺的事情見諸報端,那麼一定不止有一家報紙報導而已。

  田蜜和陸向東直奔侯強提到的c市某報報社,想要找到江玉鏡的那個記者朋友,結果卻撲了個空,被告知那個人早在將近兩年前就忽然辭職,到其他城市另覓高就去了。這件事的時間點讓田蜜忍不住覺得蹊蹺,便向報社的人要來了那個記者的聯繫方式,嘗試著聯繫他。

  誰知道,電話倒是很快就接通了,可對方一聽田蜜是要問關於任旭陽的事情,邊立刻表示自己沒空,也不記得這件事,沒有辦法幫忙,之後就掛斷了電話,再不肯接聽。

  記者的這種反應,反而讓事情變得更加古怪。

  在沒有確定江玉鏡的確就是視頻中女人之前,田蜜的行動也多少受到了束縛,於是她只好暫時放棄和這位記者朋友的溝通,回公安局去。

  回到辦公室,一張舊報紙已經放在了她的桌子上,上面大大的標題醒目的寫著——「為升學率,女教師逼人自殺」。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8:45
第六章輿論逆轉

  「花季初中女生考試成績拖後腿,因被老師當眾搧耳光,無顏面對父母家人,選擇自殺贖罪。」田蜜小聲讀出大標題下面的導讀,拿起桌上的報紙,找到那條新聞所在的版面。

  這篇報導篇幅很長,幾乎佔據了大半個版面,從副標題上看,內容包括同學對當時所發生事情的敘述,對任旭陽家人的採訪,還有校方的態度。最後還有一部分類似於讀者互動,刊登了許多人通過網絡或短信發過去的觀點看法。

  基本上從這份報紙的記者當時採訪到的任旭陽的同班同學口中,這起自殺事件的始作俑者的確是江玉鏡。

  據同學回憶,當日江玉鏡扇了任旭陽耳光,並且罵了很多難聽的話之後,任旭陽曾經哭著求江玉鏡不要再說下去,否則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活了,江玉鏡對她的這番話非但沒當回事兒,反而加以嘲笑,或她連死都不敢,甚至要任旭陽當著大夥兒的面撞牆,以作證明。

  校方對於這件事的態度可想而知充斥著各種敷衍,不管是出於對學校名聲的維護,還是對本校金牌班主任的保護,似乎都由不得他們不對整件事情輕描淡寫。

  相比之下,措辭最激烈的自然是任旭陽的家人,雖然報導在刊登前,記者和編輯會對採訪的內容進行潤色,但僅從內容上來看,任家十分憤怒,並且聲稱要追究江玉鏡的責任。絕不退讓。

  這篇報導還提到,惹下這個麻煩的江玉鏡本人對外聲稱受到壓力,身體欠佳,所以拒不接受任何採訪。

  最後的編讀互動部分,絕大多數讀者都是譴責班主任的粗暴教育,任務江玉鏡應該為任旭陽的死負主要責任。

  「看完了?」墨竇一直在旁邊等著田蜜。看她放下報紙,便遞上另外一張,「你再看看這個!很有意思哦!」

  田蜜把報紙接過來,順便將自己手中的那一份遞給陸向東。

  墨竇拿來的這份報紙,正是田蜜和陸向東剛剛去找過人的那家報社的。同樣是醒目的大標題,只不過題目上的傾向性是顯而易見的。

  「中學女生遭訓斥後輕生,當今青少年心理素質堪憂?!」田蜜看完標題,愣住了,「同一件事,責任人卻完全變了!」

  「你接著看。」墨竇沒表態,只是示意田蜜把文章讀下去。

  田蜜迅速的把報導看了一遍。通篇都是在羅列當今社會,父母因為忙於工作,或者過於嬌寵,導致孩子的心理承受能力過弱,容不得絲毫違背自己心願的事情,更不肯接受在學校裡老師的教導。

  關於任旭陽和江玉鏡之間的事情,這篇報導對江玉鏡的行為描述與之前那一篇的形容可謂大相逕庭,歸結起來幾乎可以用「和風細雨」來形容,江玉鏡搖身一變從一個粗暴教育的班主任,變成了一個充滿耐心和愛心的人生導師。除此之外,關於江玉鏡的教學成績和個人榮譽,這篇報導中也大篇幅提及。

  並且在報導中,對任旭陽的同班同學進行了採訪,學生們所陳述出來的內容也和之前的報導有了巨大的變化,決口不提江玉鏡的粗暴,更表示「老師沒有刺激到過任旭陽」。

  兩篇報導的角度迥異。抨擊老師粗暴教育的在前,譴責學生心理素質差的在後,並且後面的這一篇,出自當時還在c市某報社任職的記者熊奇之手,也就是侯強提到的那個江玉鏡在報社上班的朋友。

  「在這名叫做熊奇的記者報導發出之後。沒過幾天,風向就好像轉變了一樣,好幾家報刊、網站都相繼轉載或者跟隨了熊奇的觀點,紛紛指責起自殺女生任旭陽過於脆弱的心理承受能力,開始譴責家長的家庭教育不力,導致了孩子性格的不健全,無法融入社會,無法承受挫折,江玉鏡因此在被譴責了很短時間之後,又一下子成為無辜中箭的倒霉靶子,被很多人同情。」墨竇伸手指指這份報紙的日期。

  田蜜又拿起桌上另外幾分大同小異的報導,果然,在熊奇的報導發出之前,普遍的報導和轉載刊登,都是傾向於同情任旭陽一家,可是從那之後,輿論的導向就逐漸逐漸發生了變化。

  「其實這種事情也不是那麼難理解,」田陽也拿著一份材料回來,在田蜜桌旁坐了下來,「有一個詞,叫做隨幫唱影,有很多時候媒體之間就是這樣的,如果輿論的傾向性已經成立,那麼孤獨的唱反調是沒有市場的,所以後來幾乎所有媒體都不約而同的站在了同一個陣營裡,也是很正常的。同班同學的改口原因也不難想像。我唯一覺得這裡頭很有意思的是,最初的報導明明站在了任家的角度,並且已經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社會反響,為什麼後來會一百八十度大反轉呢?這個熊奇到底有什麼能量,能獲得同行中一大部分人的支持和認同?」

  「不管他的同行們有多人同,很顯然綁架江玉鏡的那個人並不認同。」陸向東眼睛瞄向田陽手裡的材料,「你是帶了結論回來的,對吧?」

  「對,向東好眼力,」田陽呵呵一笑,把那兩頁紙放在桌子上,「通過你們從21世紀中學帶回來的江玉鏡照片,和視頻放大後的圖像進行對比,在去掉面部青紫和腫脹造成的變化之後,圖像中人就是江玉鏡本人的可能性高達99%。」

  要知道,即便是非常精準的dna比對結果,也不敢說準確率達到100%,因此這個99%的相似度,幾乎就等於確鑿的證實,他們所尋找的這名女教師,就是江玉鏡了。

  「熊奇不肯和我們談,拒絕接聽我打過去的電話,我覺得眼下想辦法讓他答應和我們聊聊,這個很重要。」田蜜提出自己的看法。

  陸向東在一旁默默的搖了搖頭,田陽和墨竇本來想說什麼,一看他搖頭,也都打住了,好奇的看著他,等他表態。

  「既然知道熊奇是江玉鏡的朋友,那麼在他的那篇報導見報,並且得到了其他媒體支持,成功扭轉了大眾的視角之後,忽然之間離職遠走,這裡面可能存在的原因,並不難推測,他既然現在不肯和我們合作,我覺得反而沒必要浪費時間,倒不如去見見任旭陽的家人。」陸向東看大夥兒都等著他表明態度,也不遮遮掩掩,「而且侯強提到,江玉鏡曾經打過一個班裡的男生,這名男生的母親也在公安局工作,我想,找到你們這位同事,或許也是一個側面瞭解江玉鏡的好途徑。」

  「陸博士說的有道理!」墨竇第一個表示贊成,「要是這樣的話,任旭陽家和那個咱們的同事就交給田蜜你來負責,我和田陽爭取查清楚江玉鏡最後一次被人見到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看看有沒有更多和她失蹤有關的線索。」

  田蜜對這樣的分工沒有意見,便從最方便下手的事情開始——尋找也在公安局工作的那個學生家長。

  很快,通過向其他同事打聽,她便得知,那名被侯強提到的學生家長正是在公安局政治處工作的一名女警,大家平時都叫她大劉。

  到政治處找到大劉,把來意一說,大劉倒也是個直爽的女人,沒有推三阻四,直接把自己兒子當初的遭遇給田蜜和陸向東說了一遍。

  「我們家孩子上課偷偷聽音樂這事兒是不對,可是他那個班主任也太不像話了,」雖然事情過去很長時間,提起來江玉鏡,大劉還是顯得氣哼哼的,「我兒子回家說,他那個班主任最初是想要沒收我兒子的mp4,那個mp4是孩子姑姑從國外買回來給他的,挺貴,孩子心疼,就認錯求情,希望班主任能把mp4還給他,結果他那個班主任說上課開小差還敢談條件,當著全班的面把mp4摔在地上用腳踩碎了,我兒子脾氣也倔,就和她理論,憑什麼損壞他的東西,那女人就踮著腳打我兒子的耳光!我兒子在跑回家來找我的時候,臉腫得多老高!」

  「之後這件事是怎麼解決的?學校有什麼態度麼?」田蜜想知道21世紀中學是不是真如侯強所說的那樣袒護著江玉鏡。

  大劉哼了一聲:「還能有什麼態度!我去學校找那女人算賬,質問她為什麼打我兒子,她看我人高馬大還穿著警服,嚇得連和我談都不敢,好像我能打她一樣!直接跑去把什麼這主任那主任的給叫來,跟我這兒替班主任打人找藉口。我當時就一個要求,讓她當全班面給我兒子道歉,她死活不同意,我也氣不過,就一氣之下給我兒子辦了轉學。我真是沒見過那麼囂張的老師!」

  田蜜問了一下大劉兒子在江玉鏡班裡的時間,發現恰好與任旭陽同屆,連忙詢問起是否認識或者知道任旭陽這個孩子,大劉對任旭陽這個名字倒是顯得很陌生。

  「這我還真不知道,我兒子就在那女人的班裡念了不到兩年,我對他那時候的同學不是很瞭解,這樣,我回去幫你們問問!」說完,大劉還忍不住氣哼哼的啐上一句,「那個江玉鏡要是真因為這種事情被人報復,我看也是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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