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推理]偵情檔案二 作者:莫伊萊(已完成)

 
Babcorn 2016-10-26 21:15:5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2 79752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9:04
第三十七章找麻煩

  「中獎?」田蜜關於別人中獎的新聞看過很多,身邊打過交道的人裡面還沒有遇到誰有這種運氣的,「這可是大好事兒啊!」

  「可不是麼!」王桂華把碗筷放在茶几上,一臉喜滋滋的對田蜜說,「我們啊,除了這裡之外,原本還有一個叫去的小院子,是家裡去世的老人留下的,孩子上學什麼的都在市裡,那邊遠,也就一直那麼扔著,誰也沒想到,那塊地居然被人開發了,前段時間和我們談,是要回遷房還是要拆遷費,我們倆一合計,這套房子住的挺好,去哪兒都方便,孩子大學畢業也留在外地了,不用我們操心,多要一套房子也沒什麼用,就說那就要錢吧!那邊一商量,說按面積折合,可以給我們七十萬!」

  「噓!你小點兒聲!」楊民亮在一旁佯怒的瞪了王桂華一眼,「你是嫌最近咱倆還不夠招人注意是不是?!」

  王桂華被他這麼訓斥了兩句,也不惱火,反而笑的更開心了,說話聲音倒是真的降低了許多,對田蜜接著說:「我活這麼大歲數,還沒見過這麼老多錢呢!當時的感覺呀,就好像天上掉下一塊馬頭金,一下子就把我給砸暈了一樣!」

  「七十萬倒真不是一個小數目了,買個新房,算上裝修的費用,再把這個舊房子賣掉,你們手頭也還能有些富裕,說是中獎倒也還挺形象的。」田蜜隨口附和著。

  王桂華一擺手:「哎!這那叫中獎啊!這是正常拆遷給我們的補償!而且要是就這七十萬,我們倆也還真捨不得全花了來買房啊!兒子也二十大幾了,回頭娶媳婦什麼的,我們做父母的也不能一點都不表示,你們說是不是?前幾天電視上不是說了麼,咱們當地那個彩票,中了一個300萬的,你們沒看新聞麼?」

  「最近還真沒騰出空來看新聞,」田蜜有些驚訝的看著王桂華。「這麼說,你們倆還真是中了大獎了?」

  「你們是警察,我倆才沒有瞞著的!我家那口子平時就喜歡買彩票,這麼多年也沒怎麼中過獎,沒想到這一回中了,還是最大的那個!這陣子其實我倆也挺害怕的,這幸福來的太突然吧,總覺得有些心驚肉跳!就怕走漏了風聲。漏了富,被人盯上!連領獎金都是學電視裡頭演的那樣,帶著假髮啊墨鏡啊什麼的去的!」王桂華一臉的喜逐顏開,還不得不儘量把自己的音量壓低。「這明明有天大的喜事兒,還得藏著掖著不能和別人說,滋味兒真不好受!這喜事兒啊,還得是和別人說說自己才舒服,一個人在心裡偷偷的美,太憋悶了!」

  「你咋不說你就是個藏不住事兒的人呢!」楊民亮在一旁損了自己的老婆一句,口氣倒也不重,從表情上看,他自己也是一股喜不自勝的勁兒。

  「這不是一下子有錢了麼!」王桂華眉開眼笑的對田蜜說。「我倆一合計,如果賣掉這個房子的話,我倆手頭就有四百萬出頭,給兒子留二百萬結婚娶媳婦,我倆老兩口留二百萬!花一百萬買個新房子,收拾的漂漂亮亮的,我們辛苦一輩子。到這個年紀也得好好享受享受!剩下一百萬,我們就算吃香的喝辣的,花到死都夠了!這才一咬牙,買了個新房!」

  「所以,你是中了彩票之後辭職不做的?」田蜜聽了這麼多關於獎金的安排和花銷,聯想到王桂華辭職的時間,心裡頭已經有了答案。

  「是啊,其實我倆拿到那筆拆遷補貼之後。我兒子就勸我不要做了,他在外地工作待遇什麼的都很好,我這腰腿啊還都有老毛病,孩子就對我說『媽你別給人家做鐘點工那麼辛苦了,回家好好休養吧!我爸那工作還算輕鬆,就再做幾年。家裡一個人賺錢,有幾十萬,什麼都不用愁了』,我當時有點動心,但是還捨不得,結果沒過幾天,彩票中獎了,這才下定決心要把工作辭了不做的!」王桂華眉眼間全都是幸福。

  「那你呢?工作也辭掉了?」陸向東問剛剛把碗筷送去廚房又返回來的楊民亮。

  楊民亮大大咧咧的一擺手:「沒有!我這個人閒不住!一呆著沒事做就覺得骨頭縫裡都生鏽一樣,特別難受!反正我現在心裡有底了,不指望這份工資養家餬口,這樣上班沒壓力,還有事做,挺快活的!」

  「他啊!說的好聽,還不是在家裡呆不住,成天就喜歡在外面和人東拉西扯,管別人的閒事,惹自己家的麻煩!」王桂華不給面子的截了楊民亮的短,被楊民亮狠狠的瞪了一眼,這才把話頭打住,沒有繼續說下去。

  田蜜對王桂華夫婦的背景資料早已經有所瞭解,對於王桂華的這句話映射的是什麼,而楊民亮極力不想讓妻子對外流露出來的又是什麼,也算是心知肚明,但沒有打算去拆穿或者刨根問底,畢竟她來的目的並非那些。

  既然王桂華辭職的原因已經從她的口中得到了一個答案,那麼接下來需要的,就是和她聊聊江玉鏡和楚含。

  「聽說你之前在江玉鏡家裡做過鐘點工?」田蜜把話題引向今天到訪的中心目的。

  王桂華輕拍著自己的腦門兒,恍然大悟一樣的說:「哎呀呀,瞧我這人!光顧著和你們說我們倆中獎的那點兒高興事了!差點忘了你們來還有正經事兒呢!我是在她家裡頭做過鐘點工,但是沒做多久就不干了,她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太多,也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反正你們問,能答得上來的我肯定都告訴你們!」

  「那就說說,在你看來江玉鏡是個什麼樣的人吧!」田蜜對她說。

  「哼!」王桂華還沒等開口,楊民亮在一旁先狠狠的哼了一聲,把臉往一旁扭過去,一副十分不屑的樣子。

  見田蜜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楊民亮,王桂華連忙解釋說:「我在江玉鏡家沒做多長時間,主要是鬧了些不愉快的,受了點氣,老楊替我抱不平來著。你們別看江玉鏡是個老師,她可一點為人師表的樣子都沒有,說起話來呀,嘴比那種站在街當中叉著腰罵架的潑婦也不差什麼!我在她家裡,她不在家還好,在家就絕對看不得我閒下來超過5分鐘!我說了你可能覺得我這人太懶,其實我做了這麼多年家政,幹點家務什麼的我不在乎,可是你見過哪家人過日子,連窗簾都要三天洗一次,晾乾了還得熨平了的麼?」

  王桂華恨恨的說:「我看報紙上的新聞了,也知道江玉鏡出了事,你們是警察,肯定去過她家裡了吧?她家裡啊是真不怎麼樣,根本不是個特別講究生活環境的人,分明是不想自己的錢花冤枉了,所以拚命使喚我!我在她家裡做的時候,她經常讓我晚走,我也看到過學生家長上門來給她送禮,學生家長好話都說盡了,江玉鏡還一副陰陽怪氣的調調,我在一旁聽著就煩,心說多虧我兒子上學那會兒沒遇到這麼個班主任!」

  「遇到也沒用!到我這兒就都不慣那毛病!」楊民亮在一旁不屑的說,「她要是敢因為不送禮不討好她,就刁難我兒子,我要麼給孩子轉學,要麼打斷她的腿!這種人啊!就是欠教訓!打一打長長記性就好了!」

  「打打打!你怎麼不打自己個耳光,讓你自己長長記性!」王桂華剜楊民亮一眼,「剛才我說,你嫌丟臉不讓提,現在倒好,自己暴露你那粗魯的本性,叫人家警察怎麼看你!」

  楊民亮碰了一鼻子灰,覺得沒趣的起身到廚房去洗碗了。

  「我們家老楊是個粗人,說話直,不過大腦,你們別當真啊!」王桂華對田蜜小心翼翼的笑著。

  田蜜對她也點點頭:「我們有分寸。那後來為什麼不在江玉鏡家裡做了?」

  「她那人嘴巴太損!有一次在家裡訓一個補習的孩子,那話難聽的讓我實在有些聽不下去了,我就過去勸了幾句,結果她連我一起罵開了,我們倆就吵了起來,我讓她把那半個月的工錢給我結清了,我不給她家做了,她就找我的麻煩,說不做也行,走之前先讓她搜身,確定沒有偷拿走她家的財物才讓我走!」說起那件事,王桂華還有些氣鼓鼓的,「我就硬是被她攔著不許走,沒轍了,我打電話給老楊,老楊衝到她家,把我給帶出來的,時候她還跑去我們公司鬧!我還不得已為了讓老闆好做人,給她道了歉!」

  「雖然人死了我不該這麼說,」楊民亮很快就洗好了那兩副碗筷,從廚房裡擦著手走出來,插嘴說,「我是後來看報紙上江玉鏡死的事情,才知道她之前還逼死了一個小姑娘的!我要是早知道這事兒,就沖這個,接我老婆那次我也得抽那女的幾個大嘴巴!」

  這一次,王桂華倒是沒有訓斥丈夫的口不擇言,反而附和的點點頭:「逼死小姑娘那種事,的確該打!」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9:04
第三十八章麻煩的客戶

  關於對江玉鏡和任旭陽的那件事,王桂華和楊民亮倒好像早就已經有了共識,王桂華不再斥責楊民亮流露出動粗的傾向,反而同意丈夫的觀點。

  「江玉鏡平時對我就嘴巴刻薄,這我都能忍,人嘛,活在這個世界上,哪有人成天的哄著你讓你開心,就得學著別太拿別人的話當回事兒,甭管是好話還是難聽話,全當耳旁風,吹過去就過去了,不留在心裡頭。」王桂華惋惜的嘆了口氣,「這理兒啊,我們這種活了半輩子的人也未必全都會懂,何況是十幾歲的半大孩子!那小姑娘家家的臉皮本身就薄,哪受得了江玉鏡的那張嘴!」

  「學生自殺的那件事,是江玉鏡對你提起來的?」田蜜問道,王桂華雖然是在江玉鏡家裡做過鐘點工,但是她畢竟不是21世紀中學的職工,沒可能對事情的來龍去脈猶如親眼目睹一樣的一清二楚,既然現在說的言之鑿鑿,還帶著明顯的主觀傾向性,好像對此事十分瞭解一樣,必然需要一個途徑。

  「她怎麼會主動和我說這種事!她除了給我找活兒干,來和走連個招呼都不和我打!那架子端的!」王桂華不屑的嗤了一聲,「這事兒我是從報紙上看的。」

  「關於那件事的報導我也有看過,好像報導裡頭的觀點也比較有分歧。」陸向東的眼神在王桂華和楊民亮中間轉了一圈,若無其事的開口說,「依我看,現在的孩子心理素質和承受能力的確成問題,經不起什麼風吹雨打。」

  「你這話說的吧,我就有點兒不愛聽了!」楊民亮在一旁聽到陸向東的話,立刻開了口,一手支在腿上,另一隻手在空中比劃著。「哦!照你這說法,那全天底下的小孩兒還都一個模樣了?!那別人家孩子二十多歲還有賴在家裡頭啃老的呢!我們家兒子怎麼就那麼有出息,一點兒沒指望著我們這倆沒用的爹媽,全靠自己在外面闖蕩的那麼好啊!別說養個孩子了,就算是養個小貓小狗,咱也知道小崽兒沒有大的耐折騰,得悠著點兒吧!哪有跟孩子說話淨撿最難聽最扎人的說的!哦,自己家孩子是孩子。別人家孩子就不是人了?!」

  「你瞧你這人!說話都說不到點子上!」王桂華嫌楊民亮說話顛三倒四,不清不楚,把話頭接過來,對田蜜和陸向東說。「我知道有好多個報紙說什麼現在的小孩心理素質不好,家裡頭太嬌生慣養什麼的,可你們看看死的那個小姑娘是個啥出身!老話不是說麼,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我聽說那小姑娘的家裡頭情況還不如我們家呢!一個那樣的人家,兩口子能有多嬌寵一個孩子?而且就沖江玉鏡那張嘴!她有時候說那話,我聽了都覺得心裡堵得慌半天,換成個心眼兒小一點的,搞不好都能尋個短見,更別說小孩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我聽說事後那個女孩兒的父母和哥哥也找了江玉鏡不少麻煩,那會兒你在她家裡工作麼?」田蜜順勢問道。

  王桂華搖搖頭:「沒有,那會兒我還不認識江玉鏡呢!」

  楊民亮悶悶的哼一聲,在一旁咕噥說:「那小姑娘一家子也真是夠窩囊的!誰要是敢對我兒子怎樣,就算她恐嚇我要報警,就算抓我去坐牢吃槍子兒,我也得弄死她!一命還一命。這才是公平!」

  「對,換不回來兒子的小命,你再把老命搭上,生我一個人孤孤零零的活著?!虧你說得出這話來!」王桂華有些忌諱丈夫的話,虛啐了幾口,「呸呸呸!咱兒子也不會遇到這種事!你也少給我逞英雄!」

  被老婆訓斥了,楊民亮摸摸後腦勺,咧著嘴無聲的笑了笑。沒有再開口。

  「江玉鏡的為人我們也有所耳聞,想也知道她不會是個好相處的主顧,」有陸向東在一旁挑刺,田蜜自然而然的就扮演起了說話比較順耳中聽的那個角色,「離開她家之後,我聽說你去了一個會計師家裡做事。而且還做了很久?看來是風水輪流轉,遇到難伺候的主顧之後,終於遇到了比較好相處的了?」

  王桂華的臉上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撇撇嘴,勉強且沒什麼誠意的說:「就算是吧。」

  「怎麼?難道那個會計師也不好相處?」田蜜裝作一臉詫異的看著王桂華。

  王桂華還沒回答,陸向東搶先一步,先是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了王桂華一番,然後對田蜜說:「如果你正經事辦完了就走吧!別在這裡問一些沒有意義的閒聊廢話了。一個人如果遇到了一個僱主,和對方相處不好,或許是僱主的問題,但是如果各個都這個樣子,那就是這個人本身有問題了。」

  他說著作勢要起身,嘴上還催促著田蜜一起離開,王桂華一聽他這番話,卻立刻就不高興了。

  「你這個人怎麼說話呢?我看著小姑娘說話怪和氣的,也覺得你們當警察的辦案子不容易,所以這兒盡心盡力的配合你們工作呢!你憑什麼就給我扣帽子啊!」王桂華的臉色陰沉下來,不悅的瞪著陸向東。

  「算了算了!你別急著生氣!人家又不認識你,你說你是個天大的好人,人家也不瞭解不是麼!」本以為楊民亮依照之前說話時流露出來的態度,現在見陸向東惹惱了自己老婆,會替王桂華抱不平,卻沒想到,他竟然充當起和事佬來了,說著還伸手去拍拍王桂華的肩,示意她消消氣,不要衝動。

  這時,田蜜才發現,在楊民亮粗糙的手指上頭,有一道傷口,看上去似乎是被鋒利的刀割傷的,傷口處沒有血痂,周圍的皮膚微微泛紅,似乎已經有些發炎感染了。

  「你的手怎麼了?」她對楊民亮笑了笑,似乎是在感激他的理解態度,順便隨口問道。

  楊民亮順著她的目光看一眼自己手上的傷口,不太在意的說:「刀割的。」

  「切菜的時候割傷了?」

  「不是,一個朋友賣壁紙,最近手下的人剛剛辭職走了,缺人手,叫我去幫忙一起貼壁紙,我這人閒不住,倉庫那邊天天閒的沒事兒也無聊,就去幫幫忙,這不是生手麼,一不小心還把自己給割了!差點兒毀了人家一張壁紙!」楊民亮輕描淡寫的回答。

  王桂華在旁邊推了他一把,對田蜜說:「是,咱這是第一次見面,你們也不咋瞭解我,但是我這個人說話做事都是憑良心的!對不起良心的事情從來不做,沒良心的話也從來不說!如果說我這人不好,那可就真是太冤枉了!江玉鏡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們儘管去打聽,看看我有沒有誇張的部分!要說我後來那個僱主,是個姓楚的會計,我沒說他人不好,那人還真從來沒對我說過重話,但是也基本上不正眼兒瞧我!這你說,讓我說他壞,咱不能那麼說,但是那種牛皮哄哄的架勢,你能指望我說他有多好啊?」

  「他怎麼沒對你說過重話!不是有一次他約了什麼人在家裡談事情,結果你進去收拾屋子,等客人走之後他還罵了你一頓呢麼!這事兒我可記得!」楊民亮在一旁插嘴,憤憤不平的樣子看起來倒是真心替老婆感到委屈。

  「那事兒就別提了!」王桂華趕忙推了楊民亮一把,動作偷偷摸摸的,還怕被田蜜他們看到,「就那麼一回,人家不是都跟我道歉了麼,還給我拿了好些東西!那些螃蟹啊蝦啊的,你沒吃?!我進去打擾到人家工作了,人家生氣,那也是正常的。」

  「偷摸約人回家商量逃稅的事情,這也算是工作?」楊民亮不屑的嘟囔著。

  「你們對僱主家的情況,還挺瞭解的麼!」陸向東呵呵一笑,對王桂華夫婦說。

  王桂華的臉色有些尷尬,連忙矢口否認:「我可不從來不打聽僱主家的事情!就那麼一次,真是我欠考慮,想進去打掃衛生,結果推門進去的時候正好聽見那麼幾句,時候人家發了很大的火,氣消了之後還主動給我道歉,甭管是不是打從心眼兒裡瞧得起咱吧,把事情做到這份上,我也的確沒什麼可說的。」

  說罷抬手朝楊民亮身上打了一巴掌:「就你個大嘴巴!非得哪天亂說話給我惹了麻煩你就舒服了!」

  「還能給你惹什麼麻煩!你現在都辭職不做,在家裡當家庭婦女了!」楊民亮眼皮一翻,對王桂華的說法有些不滿,「現在你又嫌我大嘴巴,說我惹麻煩,又不是當初你被那個什麼會計的什麼難纏客戶糾纏住,嚇得丟了魂兒的那會兒了!」

  楚含遇到過難纏的客戶?田蜜對楊民亮透露出來的這個信息燃起了濃厚的興趣,偏偏她又不能直接表現出來,只好關切的問王桂華:「有人找你的麻煩麼?如果真的遇到騷擾,我們可以幫你處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9:04
第三十九章確有其人

  「沒有沒有!你別聽他瞎說!」王桂華立刻矢口否認,看田蜜似乎還挺把楊民亮的話當一回事兒的,自己的搪塞沒有起到什麼作用,這才不得不稍微說的詳細了一點,「真沒什麼事兒!就是之前我那個東家不是做會計的麼,反正我是不知道因為什麼,他和一個開公司的小老闆鬧的不太愉快,那個小老闆好像還挺不死心的,白天的時候跑來楚含——哦,就是我後來做鐘點工的那個會計家裡叫門,讓我給他開門,他進屋裡頭來等人回來!這我哪能同意啊,誰知道他是不是和東家真的認識,再者說了,就算是認識我也不敢啊,回頭丟了什麼少了什麼,我說不清,也賠不起不是麼。」

  「你這麼做沒錯,那後來這個人為什麼會糾纏你呢?」田蜜繼續追問。

  王桂華撇撇嘴:「誰知道!他腦子有病唄!我都說了不能讓他進門,他就在外面等,後來楚含回來了,倆人在外面爭執了好一會兒,我在門裡嚇了一跳,也不敢開門。等下班回家的時候,那人居然跟著我,一直說我助紂為虐什麼的,你們說說,我一個女人晚上下班回家,身後跟著這麼一個神經病一樣的人,能不害怕麼!」

  「這個人和楚含是因為什麼在爭執呢?」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隔著防盜門也聽不清,我就記得楚含進門的時候沖那個人嚷嚷了一句如果再來糾纏他就報警,到時候誰都不好看,那個人就氣急敗壞的走了。」

  「那人事後沒有再來糾纏過你吧?」

  可能是田蜜的表情夠關切,王桂華不疑有他,只當她是在擔心自己,忙擺擺手:「沒有沒有!要是有的話,我這小膽兒,還不趁你們在這兒的時候就告訴你們啊!那人估計也不是什麼壞人,就是急得!我當時害怕。打電話給老楊,老楊就趕過去接我,嚇唬了那個男的幾句,那個男的就嚇跑了。」

  田蜜隨後又詢問了幾句關於此人的特徵,王桂華回憶了一下,說是一個三四十歲的男人,人高馬大,容貌沒什麼特殊的地方。已經記不大清楚,只記得後腦勺有一塊疤,在頭髮中間挺明顯的。

  離開王桂華的家,田蜜先給王純打了一個電話。想要詢問一下關於刀傷的相關情況,結果電話接通之後得知王純身體不舒服,正在家裡躺著,到了嘴邊的問題田蜜硬是沒好意思問出來,只好改口詢問了一下需不需要什麼幫助,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後,囑咐她好好休息,便掛斷了電話。

  隨後,她又再次聯繫上楚含的妻子范雅琴。詢問是否知道楚含與客戶之間發生糾紛的事情,范雅琴被田蜜問的有些一頭霧水,半天也沒有能夠回憶起來什麼,田蜜只好就此作罷。

  時間已經不早了,在確定沒有能夠立刻解決的事情需要處理之後,陸向東開車送田蜜回家,半路上。田媽媽打電話來詢問田蜜什麼時候回家,要不要等她一起吃飯,得知田蜜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之後,在電話裡沉默了一下。

  「你們倆一起的吧?」田媽媽問。

  田蜜當然知道她所謂的「你們」指的是誰,便回答說:「嗯,他開車送我回去。」

  「那呆會兒叫他一起上來一趟吧。家裡也不少那一碗飯。」田媽媽說完,好像生怕田蜜又找藉口推脫一樣,很快的掛斷了電話。

  「我媽說。讓你也到家裡一趟,晚飯有你的份。」田蜜放好手機,對陸向東說。

  陸向東聞言,似乎有一瞬間的恍惚,隨即回過神來,默默的點了點頭。

  田蜜看他的模樣。有些想笑,卻也真的有些笑不出來。眼下田媽媽的態度照比最初的時候,的確有所鬆動,可是自打上一次不歡而散之後,拋開之前陸向東幾乎一言不發的跑去做了一桌子飯菜就走人的詭異表現不算,這還是第一次田媽媽主動開口要陸向東登門呢。

  到家裡會是怎麼樣的一個場景,田蜜眼下也吃不準。

  帶著這種忐忑的心情,她和陸向東一起走進家門,田陽已經回來了,正和田爸爸一起坐在客廳裡說這話,見二人回來,招招手同他們打招呼。

  「哥,什麼情況?」田蜜坐到田陽身旁,低聲想要預先打探一下。

  田陽愛莫能助的兩手一攤:「抱歉了妹子,你哥我也剛進家門,屁股還沒坐熱呢!」

  說話間,田媽媽一邊擦著手一邊從廚房裡走了出來,一看田蜜和陸向東也已經到了,面無表情的掃了一眼他們,沖大夥兒一招手:「都到齊了就吃飯吧!」

  幾個人連忙洗過手之後到飯桌旁坐下來,開始吃飯。

  這一頓飯吃的有些壓抑,倒不是田媽媽擺了什麼臉色,只是田蜜鬧不清楚母親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敢貿然開口,田陽也不知道是怕不小心變炮灰還是白天查案太辛苦,今天的話也出奇的少。

  陸向東更是想也不用想,從進門之後就一直沉默不語。

  好不容易挨到吃完飯,田蜜還沒等從椅子上站起來,田媽媽就開口發了話:「田蜜,你和田陽兩個人洗碗,收拾廚房,我和小陸有些話需要聊一聊。」

  田蜜錯愕的看看陸向東,再看看田媽媽,田媽媽略有些無奈的戳了戳她的腦門兒:「行啦,我不是狼外婆,他也不像是小紅帽,收一收你的擔心吧。」

  田蜜自然不好說什麼,眼巴巴的看著田媽媽把陸向東帶進書房,關上了房門。

  「你放心吧,以陸向東的水平,應付咱老媽應該是綽綽有餘的。」田陽拍拍田蜜的肩,替她寬心,順便收拾起餐桌上的碗盤,拿到水槽邊去清洗。

  「我知道,」田蜜一面擦著桌子一面不放心的朝書房方向一個勁兒的瞄,「我就怕這個傢伙太綽綽有餘,最後老媽會惱羞成怒!」

  「你呀,就別操心了!陸向東沒有你想的那麼莽撞!」田陽倒不像安慰田蜜,反而是對陸向東比較有信心的樣子,「對了,我下班前去調查了張薇薇的不在場證明,基本上是沒有問題的,她當天晚上的確在外面和幾個朋友聚會喝酒,她的一個朋友還因為喝多了一點,和其他客人發生口角,差一點大打出手,當時在場的服務員都能夠作證。」

  「那看來她還真是單純的想要勾搭楚含,但是沒有成功。」田蜜嘆了口氣,張薇薇不在場證據的成立,意味著一條線索就此中斷。

  「你那邊的情況呢?」田陽問。

  田蜜把去王桂華那裡的經過和收穫對田陽說了一遍。

  「真是不巧!王法醫這個節骨眼兒上居然病了!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明天一早你去找一趟趙法醫吧!」田陽聽完之後,也對楊民亮手上的傷口燃起了濃厚的興趣,「既然在制服並且拘禁楚含之前,凶手曾經對他施暴,那麼就不排除兩個人發生撕打搏鬥的可能性,更不能排除搏鬥中凶手傷到自己的可能。」

  「說實話,我對楊民亮並沒有太多的懷疑。」

  兩個人你一眼我一語的討論著,冷不防陸向東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把兩個人都嚇了一跳,田蜜連忙轉過去,見他面色如常,似乎並沒有變得更加陰鬱,這才略微鬆了一口氣。

  「我離開之前不是試探著詢問過麼,楊民亮和王桂華夫婦二人在案發的時間段裡沒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據,楊民亮對王桂華很維護,王桂華先是在江玉鏡家裡受氣,之後又認為楚含對她不是很尊重,並且發生過摩擦,加上楊民亮有過因為抱打不平而動粗惹事的記錄,這些都讓我有理由對這夫妻二人產生懷疑。」田蜜堅持自己的觀點,「雖然楊民亮夫婦的文化程度並不算高,但是能夠策劃實施連環殺人案,也未必需要碩士、博士那種高學歷才可以完成。」

  「關於學歷和教育程度的部分,我同意你的說法,不過你忘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陸向東停頓了一下,給田蜜和田陽一點時間去思索,才給出了提示,「兩個受害人的懺悔錄像。」

  田陽沒有見過王桂華和楊民亮,不好做評價,只能等著田蜜的反應。

  田蜜聽了陸向東的提示,心中隱隱似乎浮現出一個答案,又不夠清晰,她反覆回憶著在王桂華家裡時兩個人的態度和表情,終於明白了陸向東所指的東西:「你是說楊民亮對警察的反應?他對我們的態度似乎非常忌憚,很在意自己在警察面前的形象,這與本案的凶手、這個以判官自居的殺人犯表現出來的挑釁權威不相符。」

  「對,這正是我想要表達的意思,當然,這只是理論推斷,最終結果,還要用證據說話。」陸向東讚許的點了點頭,對田蜜的迅速反應感到很滿意。

  這時候,田媽媽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個正在響著鈴聲的手機:「田蜜,你的電話一直在響。」

  田蜜本想留意一下母親的臉色,可是當她看到手機屏幕上打來電話的人是范雅琴時,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喂,我是田蜜。」她迅速接起電話。

  范雅琴聽到田蜜的聲音,也立刻開了口:「田警官,我想起來了!楚含對我提到過那麼一次,他的確是和一個客戶發生過摩擦!我之前腦子一片混亂,一時之間沒有想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9:04
第四十章譚林

  「那個人是很久以前和楚含發生過矛盾的,就算楚含不出事,我也都幾乎快要想不起來這個人了,現在楚含死了,我整個心裡就好像塌了一塊兒一樣!你之前問我有沒有什麼覺得可疑的人我還說沒有!」范雅琴的聲音裡充滿了自責。

  「你先別著急,慢慢說,這種情況下換成是誰都會慌亂的,沒關係,現在也想起來也很及時!」田蜜連忙安撫她的情緒,希望她能夠盡快冷靜下來,好清楚的把事情講出來。

  范雅琴在電話那邊盤算了一會兒,對田蜜說:「這事兒大概是四五年前發生的,那會兒楚含已經開始幫人家做賬,家裡的生活狀況也剛開始好轉起來,有一個人,好像是個開小公司的,找他做賬,事後好像是因為抽紅的事情起了點分歧,鬧的挺不好看的,那個人因為惱火楚含,可能是揚言要找我們家的麻煩,我就記得那段時間,楚含叮囑我說讓我每天早一些去接孩子,趁著天亮人多就趕緊回家,鎖好門不要再外出。我和他生活了這麼多年,那是唯一的一次,我看他那麼緊張。」

  「對方的具體情況你知道多少?這個事情發生的時間段還能再精確一些麼?後來事情是怎麼樣的一個結果?」田蜜連珠炮一樣的問,范雅琴的陳述實在是太過於泛泛,得不到太有價值的信息。

  范雅琴似乎也心有餘,力不足,為難的說:「太具體的時間我也說不上來,畢竟過去的有點久,我記得季節和現在差不多,也是夏天,天還比較長,所以我接孩子放學什麼的也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我之前說過,楚含工作上的事情他從來不帶回家裡頭來說。也不喜歡我過問,那個人姓啥叫啥,我真的都不知道,就老遠的看到過一次,還是我們倆帶著孩子上街的時候遠遠遇到,楚含為了躲開就拉著我和孩子繞路走了。他叮囑我注意和不要晚上外出之後大概不到一個月吧,就說沒事了,事情他解決好了。那個人不會再來騷擾,我也就放心了,沒有再多追問過。楚含出事之前倒好像是在迴避誰,不過我問他。他沒有和我說。」

  「如果再讓你看到那個人,或者那個人的照片,你覺得還能不能把他認出來?」田蜜問。

  「這個……我能記得那個人的五官大體特徵,我想如果給我照片什麼的,應該可以認得出來,但沒試過之前我自己也有些吃不準。」范雅琴謹慎的說,同時又忍不住想要瞭解一下警方的調查情況,「田警官,你們是找到線索了麼?」

  「算是吧。你還能在c市停留多久?」

  「會留的比較久,楚含的後事需要有人處理,他父母年紀都已經很大,兄弟姐妹也都不在本地。孩子過幾天放假我會讓人幫忙接過來。」范雅琴哽嚥了一下,「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該怎麼跟孩子說!前幾天爸爸還答應帶著我們一起出去玩,為什麼說死就死了,我怕孩子年紀小。承受不了啊。」

  說著,電話那頭沉默了下來,如果不是田蜜周圍夠安靜,她恐怕也無法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抽泣聲,聽得出來,范雅琴在極力的壓抑著自己。

  田蜜嘆了口氣,從他們對楚含的調查其實也不難看得出來,這個會計師除了利用職業的便利。通過非法手段謀取了不少私立之外,其他方面倒也並沒有太多的污點和瑕疵,尤其是作為一個男人,對自己的家庭,對自己的妻子。在夫妻長期分居兩地的情況下,連張薇薇那樣一個年輕靚麗的姑娘主動投懷送抱。楚含都能夠做到推拒,在當今這個花花世界裡,也算得上是不錯的男人,不錯的丈夫了。

  「難過就哭出來吧,雖然這話說著有些輕飄飄,但是逝者已矣,你還要繼續為孩子把這個家支撐下去!要是把傷心難過都憋在心裡,身體垮了,孩子怎麼辦。」雖然沒有那麼深刻,她依舊能夠試著體會到范雅琴的感受,眼下雖然也明白任何勸慰都是蒼白無力的,卻也只能做到這樣。

  范雅琴好半天才細弱的答應了一聲,哽嚥著告訴田蜜,她會盡力回憶關於那個人的事情,如果有什麼關於查案的需要,也一定不遺餘力的提供幫助。

  掛斷電話之後,田蜜的心裡頭五味雜陳,情緒也受范雅琴的影響,低落了許多,以至於重新回到廚房,對田陽和陸向東說起方才的那通電話時,整個人都有些蔫蔫的。

  范雅琴的說辭,只是讓田蜜他們可以確定,王桂華口中的那個人的確有進一步調查的價值,即便那個後腦勺有一塊疤的男人並非范雅琴所說四五年前的那一個人,至少,也極有可能就是楚含近期刻意迴避的那一個。

  簡單的討論過案子的進展之後,陸向東就準備離開,考慮到白天他跟著四處奔波也很辛苦,田蜜就沒有挽留,田媽媽坐在客廳裡面看電視,陸向東走的時候同她打招呼,她只是淡淡的點了一下頭,沒有多做表示,不過倒也沒有阻攔田蜜送陸向東下樓。

  走出了單元門,田蜜還隨著陸向東朝前走,陸向東看了她幾眼,她都只是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直到兩個人走出去百十米遠,陸向東才伸手拉著田蜜站了下來。

  「有什麼話就說吧,在這裡說樓上應該聽不到了。」他一句話戳穿田蜜沒有挑明的目的。

  田蜜也知道以陸向東對自己的瞭解和他一貫敏銳的觀察力,自己的小算盤自然是藏不住的,更何況這一次她壓根兒就沒打算掩藏。

  「其實也沒什麼,我就是想問問,我媽她找你過去,說了些什麼。」她對陸向東說。

  陸向東拉著田蜜的兩隻手,默默的看了她幾秒,對她說:「她和我談了一些事情。」

  「什麼事情?」

  「這個我現在暫時先不能告訴你,」陸向東這回沒有向以往那樣有問必答,而是買了一個關子,「你只要知道,我們談的很順利,沒有發生任何的不愉快,這就夠了。」

  「這麼神秘?!」田蜜狐疑的睨著陸向東,有些不相信。

  「如果你不信,可以回去問你母親。」

  「你明知道我不敢去問她,才故意跑下來問你的!」田蜜不滿的直跺腳,卻又拿陸向東沒有辦法,他不肯說的事情,就是磨破嘴皮子也是白搭,除了放棄,基本沒有別的辦法。

  「回去吧,」陸向東拉著田蜜,重新把她送回到樓門前,「早點休息,明天估計會很忙,畢竟從楚含遇害到現在,算是第二天已經過去了,明天就是第三天,按照江玉鏡的例子,現在我也吃不準凶手會不會把楚含的事情也捅到媒體那邊去,這是其一。」

  光這一個「其一」就已經讓田蜜感到胸口發悶,隨之而來的「其二」,她又感到好奇,又有些害怕聽到。

  「其二,」陸向東沉默了一下,「無論是從凶手的挑釁行為,還是作案的模式,凶手給我的感覺都不像是單單針對江玉鏡和楚含這兩個人,得手之後就回停止。如果不抓緊時間找到線索,或者摸到他的作案規律,恐怕還會有下一個受害人出現。」

  送走陸向東後,田蜜回到家,把臨別時陸向東的那番話告訴田陽,田陽也感到壓力頗大,兩兄妹沒有什麼閒聊的心情,只是大概的交流了一下意見,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田蜜就趕到公安局,開始著手對王桂華提到的那個因為無法進入楚含的家而對她也進行了騷擾的男人。

  調查工作展開的並不順利,警方能夠獲得的有效信息實在是少之又少,楚含平日裡對自己的工作守口如瓶,不僅很少對妻子范雅琴提起,甚至在會計師事務所裡,除了不得不對他人交代的公事之外,私底下與客戶之間的交流,別說是年輕的新人,就連他的合夥人也嚴重的缺乏瞭解。

  幾經周折,幾乎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在詢問了許多與楚含有工作往來的同事甚至客戶之後,田蜜才逐漸從眾人的隻言片語中拼湊出了一條線索,將調查方向逐漸鎖定在一個叫做譚林的人身上。

  在調查中,田蜜發現,楚含在最初開始幫客戶做假賬的時候,經手的多數是一些規模不大的個體小公司,而近兩年來接觸的,如同他「認罪書」上所羅列的那樣,幾乎全部都是一些頗具規模的中、大型企業,即便有這樣的一個轉變過程,最初被楚含用來「試水」的那些小商戶們之後也大多與楚含還有一些往來,唯有這個譚林,和楚含的接觸就只有一次而已,也就是所謂的「一錘子買賣」。

  事務所的一名年輕會計還回憶起,楚含曾經叮囑過他,如果是這個譚林打來的電話,一律搪塞掉,不要轉給他。

  這個譚林究竟是何方神聖,與楚含有過什麼樣的交往,為什麼會讓他如此比如蛇蠍呢?田蜜不禁好奇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9:05
第四十一章懷才不遇

  因為陸向東的那句話,田蜜的心一直高高的懸著,每次辦公室有人進進出出,她都會緊張的趕忙看看,是不是又有什麼快遞送過來。

  王純在休病假,關於楊民亮手上的刀傷,田蜜只好去諮詢趙法醫,聽了田蜜對傷口的形容之後,趙法醫認為楊民亮應該是沒有說謊,傷口的形狀如田蜜所形容的,的確像是鋒利的壁紙刀留下來的,而江玉鏡身上的刀傷卻應該是中等大小,可摺疊的那種水果刀。

  楚含的身上沒有明顯的刀傷,不過試想一下,一個人在用水果刀作為凶器殺死江玉鏡之後,又用體積相對較大,且刀片容易折斷的壁紙刀來脅迫楚含的幾率會有多大,答案是非常清楚的。

  有了譚林這個具體的目標,調查工作的效率也因此而提高了許多,基於之前與楚含或者說滄海會計師事務所有過業務往來,收集此人的信息也就有了方便的切入點。

  只用了大半天的時間,田蜜就把這個譚林的底細基本上摸了個清楚。

  此時已經是楚含遇害後的第四天,各大報紙暫時還沒有刊登出任何與他相關的東西,儘管如此,這件事還是像是隨時可能會爆炸的定時炸彈一樣,讓所有人的心裡都沒有辦法踏實。

  調查到譚林的情況之後,田蜜發現這個今年剛滿40歲的男人似乎和她想像的有些不一樣。原本那些關於他如何糾纏騷擾楚含的情況,給了田蜜一個先入為主的印象,認為這個人多少應該是帶著些痞子氣,結果當她看完自己的調查收穫,卻發現這個人非但沒有什麼痞子氣,反而還有些書生氣。

  譚林40歲,名下有一個註冊資金很少的小公司,經營狀況只能用慘淡兩個字來形容,在c市除了和他同齡的妻子之外。還有一個今年剛滿16週歲的兒子。

  譚林這個人沒有過任何違法犯罪的不良記錄,似乎是一個很本分守法的人,小公司經營業同樣乏善可陳,妻子也在他自己的小公司裡面工作,和他本人一樣,並沒有什麼出挑的地方。

  唯一讓人覺得有些哭笑不得的,是譚林的工作經歷。

  據調查顯示,譚林當初也算是名牌大學畢業的高材生。畢業之後就進入了某機關單位,本來做的也算是順風順水,前景一片光明,他卻忽然出乎意料的選擇了辭職。應聘到c市一家著名的大型國有企業,職務待遇都比之前的那一份工作略微差了一點。

  第二份工作大概維持了不到兩年,他又第二次辭掉職務,並且在這一次辭職之後,開始了長時間的待業階段,連續將近五年沒有過任何收入來源,家中的經濟開銷全靠妻子來維持,一直到他的妻子丟了之前的工作,他才終於走出家門。到一傢俬企擔任了一個項目經理的職務,收入和其他待遇都算是相當不錯的。

  然而好景不長,才過了大半年,譚林第三次辭職,沒過多久,便以30萬元的資本,註冊成立了屬於他自己的小公司。

  這些都還只是其次。真正讓人開眼界的是譚林每一次的辭職原因。

  田蜜所瞭解掌握到的情況是這樣的:第一次譚林辭職,是因為領導一直都很器重他,他也覺得自己的才幹能力都在其他同事之上,然而在一次選拔提升的時候,上級選擇了科室中的另外一個人,沒有提拔譚林,這讓譚林十分光火,當即大罵領導。說他有眼無珠,看不出誰才是千里馬,之後就憤然辭職。第二次是在國企中,他與其他同事共同負責一個項目,在項目結束的時候,上級把譚林的一個同事作為功勞最大的員工。進行了表彰和獎勵,譚林因此大受刺激,再次辭職。

  田蜜到譚林第三份工作的地方調查後得知,這傢俬企的老闆不是別人,正是譚林中學時的同窗好友,當初他聽說譚林辭職在家,處境比較窘迫,覺得以兩個人過去的交情,以及譚林的個人能力,於公於私都該幫老朋友一把,於是破格將譚林聘為項目經理,在工作過程中,這位私企老闆一直覺得自己與譚林合作很愉快,並沒有發生任何的摩擦和矛盾,從譚林開口提出辭職到現在,他都還覺得莫名其妙。

  「譚林來找我辭職的時候,好像特別不高興,」他對田蜜講起當初的情形,也是一臉的無奈,「我問他是不是公司裡有人不配合他工作,還是和其他人相處的不好,他說都不是。我看他走的時候氣鼓鼓的,怕他意氣用事,就和他說,如果過兩天消了氣,我職務還給他留著。結果你猜怎麼著?他咬牙切齒的對我說,就算我用八抬大轎去請他,他都不會再回來做事了!我這可真是幫忙還幫出了個冤家!」

  評價起譚林這個人,田蜜詢問過的與他相識的人都能給出大同小異,都說譚林人似乎並不壞,就是太清高,總是與周圍人不能很好的相處,永遠都是一副懷才不遇的樣子,起初周圍的人還都能包容,逐漸就有些不喜歡他,最後導致的結果就是他的身邊幾乎沒有什麼關係長久的老朋友。

  並且在調查中田蜜還得知,譚林的公司因為經營不善,還欠下了外債,原本她到譚林公司去調查的時候還小心翼翼的找理由,生怕驚動了譚林,結果到了那邊才知道,別說是不想驚動他,就算是想找他,在公司裡也是絕對找不到的。

  公司裡的職員說,譚林對員工說是出去談生意,實際上大傢俬底下都說他是帶著老婆出去躲債了,而這幾個為數不多的員工,要不是還被譚林欠著一個月的工資,估計也早就離開了,現在都只等工資不發完就跳槽。

  田蜜留意到,譚林的兒子今年剛好16週歲,這讓她又多考慮到一種可能,在調查過程中特意打電話給墨竇,讓他們幫忙瞭解一下情況。

  果不其然,當她帶著與譚林相關的線索回到重案組的時候,墨竇給了她一個意料之中的答案。

  「譚林的兒子果然是江玉鏡的學生!」墨竇也和田蜜他們一樣,心中擔心著凶手可能存在的下一次出手,現在剛剛斷掉的線索又有了新的發展,讓他也感到很興奮,「就是今年暑假才剛剛畢業的,開學上高一!」

  「不僅如此,我們還得知,譚林的兒子因為早戀的原因,被江玉鏡罵的很慘,江玉鏡還特意在家長會上當著其他學生和學生家長的面,把譚林一家三口叫到講台前頭,夾槍帶刺的損了他們半天,把這一家子羞辱的夠嗆!」田陽也湊過來補充一句。

  江玉鏡的嘴巴有多毒,田蜜經過了這段時間的調查瞭解,早就不感到意外了,不過這一次的原因倒是讓她有些不能理解。

  「江玉鏡的年紀又不是很大,照理說思想應該不至於特別的傳統不開化,而且也算是比較有經驗的班主任了,有學生早戀,至於這麼大的反應,要把孩子的父母也叫到大庭廣眾之下去故意讓人難堪麼?」對於這一點,田蜜感到很費解。

  「我要是再告訴你一個關鍵點,你就不會覺得江玉鏡的做法太過誇張了。」墨竇笑著搖搖頭,「譚林的兒子學習成績很一般,屬於即便是超水平發揮也不可能考進公費分數線以內的那一類,偏偏和他早戀的那個小姑娘,是江玉鏡班裡頭學習數一數二好的,倆人戀愛之後,譚林的兒子成績倒是有所提高,又沒提高到可以進分數線的水平,那個小女孩兒的成績倒下滑了,你想想,為了一個再怎麼著也進不了公費名單的學生,折掉一個有希望奪中考狀元、能給自己得獎金的種子選手,江玉鏡會放任這種事情發生麼?」

  「原來如此!」田蜜恍然大悟,如果說一切的關鍵點都落在經濟利益上面,那倒的確比較符合江玉鏡的個性特徵和處事原則。

  「陸博士,如果拋開其他證據不談,只是單純的從人本身著眼,你覺得這個譚林的個性與我們眼下這個案子相符合麼?」墨竇交代完江玉鏡和譚林之間的交集,扭頭詢問陸向東的意思。

  「自視甚高這一點倒是十分符合,其他的,我沒有接觸到他本人,只是通過這種間接瞭解,不好盲目下判斷,免得誤導了你們的思路。」陸向東沒有表態,「我只能說,個性的比較上面,楊民亮顯然沒有譚林更符合我們想要尋找的那一類犯罪人。」

  「夥計們!動起來吧!」田陽在一旁聽完一通電話回來,正好聽到陸向東的這番話,朝門外一比劃,「剛剛我把譚林的照片給楚含住的那個小區的午夜發了一份傳真過去,他們重新核對了一下近期的監控記錄,在楚含被拘謹之前的幾天,被拘禁當天,甚至是案發當天,都有在那個小區出現過!甭管他是什麼個性,恐怕這個人都有必要找來聊一聊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9:05
第四十二章無聲的信息

  找人,聽起來很簡單,做起來就完全是另外的一回事了,尤其是當你要找的人有心想要躲藏,不願意被人找到的時候。

  譚林現在就正在扮演者這樣的角色。

  c市不算是一個一線大城市,但是想從大街小巷、近千萬的人口中找到一個人,就如同在一片大森林裡想要找一隻小小的老鼠一樣。

  既然明知道譚林可能是因為躲債而不敢露面,想當然的,從他家裡把人找出來的幾率自然是小之又小。儘管對這一點心知肚明,卻還是不能放過每一個可能性,田蜜照樣去了一趟譚林的家,不出意外的撲了個空。

  既然家裡面找不到人,自然也不可能好像無頭蒼蠅一樣的滿世界亂找亂撞。田蜜理清自己的思維,把自己放在譚林的角度,推測著他可能在哪裡。

  如果自己是譚林,躲起來的目的自然是不希望被人找到,假如他和妻子是一起躲起來的,那麼為了不被債主找到,比較熟悉的親戚朋友家絕對不會是好的選擇,但人總是要有地方落腳,有地方休息的,親戚朋友家裡去不得,賓館旅店就成了必須的選項。

  比較有規模,比較正規的大型賓館絕不會是譚林夫婦的首選,原因有二,其一,以譚林目前的經濟狀況,躲債期間住在高檔的酒店賓館裡開銷太大,不是他能夠負擔的;其二,正規的賓館對房客的身份證登記比較嚴格,雖說行業裡的規定是不可以對外洩露住宿者的信息,可是若譚林是一個個性謹慎的人,想必連這樣的潛在風險也依舊不會願意承擔。

  另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那就是田蜜能想到的,譚林的債主未必想不到,急切想要討回欠款的人,想要找到譚林的**未必比田蜜他們這幾個警察更低,如果他們也試著把自己放在譚林的位置上去考慮。那些可能性自然也會想到,那麼譚林如果想要不那麼容易被找到,恐怕也未必會用自己的身份證來進行入住登記。

  田蜜把自己的想法和陸向東溝通了一下,陸向東對此表示贊同,順便也誇獎了一下田蜜的進步,從最初開始接觸刑事案件到現在,她正在逐漸被鍛鍊的更加老練,也更加有條理。

  果然不出所料。經過了三天的努力,田蜜拿著打印出來的譚林夫婦的照片,走遍了c市的大街小巷,大小賓館旅店。最後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的被她在一個幾乎快到近郊的小旅店打聽到了譚林落腳的消息。

  因為所有人分頭行動四處尋找譚林的蹤跡,現在真的找到了,田蜜也不至於莽撞到一個人單槍匹馬的去找人,雖說現在譚林只是因為與楚含有過矛盾,並且他的兒子巧合的曾經在江玉鏡的班級裡讀過書,並不意味著他一定就是這兩起兇殺案的嫌疑人,但是,可能不是凶手的另一面,他也可能就是警方尋找的那個真兇。如果真的如此,他見到警察必然會知道大事不妙,很有可能做出什麼極端的行為來。

  考慮到這一點,在確定了消息的可靠性之後,重案組的幾名刑警統一行動,順利的把譚林堵在了小旅館裡。

  乍聽到田蜜他們挑明身份的時候,譚林表現的格外慌亂。儘管什麼都沒有說,那種六神無主卻已經明顯到即便對犯罪心理學完全沒有涉獵的門外漢也能輕而易舉的看出端倪。

  譚林是一個人住在小旅館中,使用的也是偽造的身份證和姓名信息,被帶回公安局的一路上,他都是沉默著的,一聲不吭,眼睛直直的看著前一排的椅背花紋出神,好像失了魂一樣。

  「你老婆呢?」回公安局的路上。墨竇問他。

  譚林用毫無起伏的聲音,慢騰騰的說:「回她娘家了,外地,挺遠的。」

  說完,他把目光從椅背的圖案移到墨竇的臉上,看看他。再迅速的打量過其他幾個人,說:「你們有啥事問我就行了,我的事情,不管是公司裡,還是錢,還是別的,她都從來沒有過問,找她也只是瞎耽誤時間。」

  墨竇沒有搭腔,田蜜也沒有反駁他的話,或者再刨根問底,一車人安安靜靜的回到了公安局。

  距離楚含的遇害,已經過去了整整一週時間,這一次,凶手好像並沒有主動把案件的情況捅到媒體那邊,外界對楚含這個繼江玉鏡之後的第二個死者知之甚少,因此,在經過了半個月的時間之後,即便當初c市上下對江玉鏡的死都很聳動,公安局一連幾天門口都蹲守著想要一手新聞的記者,現在隨著時間的推移,可得信息的匱乏,記者們的視線也逐漸從這件事轉移到了其他的社會突發新聞上面。

  這一點倒是在刑警們的意料之中,畢竟追求時效這種事,除了查案子之外,記者們追新聞也是如此。

  鮮活的生命,能夠換來的不過是短時間裡的聳動下過,之後市民們還是照樣過著自己的生活,只要災難、厄運沒有落到自己或者自己身邊親友的頭上,誰也不會把別人的遭遇真的放在心上去時時關心。

  記者對江玉鏡案新聞熱情的消退,讓刑警們能夠略微的鬆一口氣,也讓他們在帶譚林回公安局的時候避免了被攝像機、照相機圍追堵截的場面,避免在事情調查清楚之前給譚林個人帶來太多的社會輿論壓力和不良影響。

  在媒體帶來的輿論壓力稍微緩解之後,田蜜的心裡面又忍不住產生了一個疑問:江玉鏡的案子已經在c市掀起軒然大波,並且在某報社扭曲事實的報導和渲染之下,把警察推向了風口浪尖,既然凶手作案的目的在於向警方發起挑釁,為什麼不乘勝追擊,把楚含的事情也依照前一次一樣的推向媒體呢?

  是他改變了作案策略?還是因為別的事情幹擾,讓他無暇策劃第二輪「媒體攻勢」了呢?

  這個疑問的產生,讓她的目光重新投在譚林的身上。

  譚林在被帶到重案組之後,依舊沉默著,一言不發,不過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倒是逐漸穩定下來,沒有了最初的那種無法掩飾的慌亂。

  「看起來,他是已經建設好了心理防線,調整好了情緒,呆會兒開始談話的時候,恐怕免不了要開始兜圈子。」田蜜在開始與譚林的交流之前,頗有些擔心的對陸向東說,「呆會兒你可要幫我盯著點兒他!」

  不料,對此一向沒有異議的陸向東這一次卻搖了搖頭。

  「我不可能一直都跟著你們查案子,除了積累經驗之外,有一些技巧,你自己也需要掌握。」他對田蜜說,「呆會兒我想讓你自己試一試。」

  他這麼一說,田蜜倒忍不住感到緊張起來。

  陸向東看她渾身都緊繃起來的樣子,幾乎快要忍不住露出笑容。

  「不用緊張,據我的目測,譚林這個人也不是一個隱藏情緒的高手,只要細心觀察就好。我也會在一旁看著。另外,我可以給你一個提示。」他對田蜜說。

  「什麼提示?」

  「眼睛是心靈的窗口。」

  記著陸向東這句略有些莫名其妙的提示,田蜜和陸向東一起坐到了譚林的面前。

  譚林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裡,對田蜜和陸向東的靠近沒有露出任何表情。

  「譚林對吧?」田蜜問,在對方點頭回應之後,把找到譚林時順便發現的那一張帶有他照片,卻顯示姓名為「張興順」的身份證在譚林面前晃了晃,「這個是怎麼回事?」

  「買的,」譚林木然的回答,整張臉上只有嘴唇微微的蠕動,音調也沒有什麼明顯的抑揚頓挫,「我被人追債,怕被找到,不敢用自己的。」

  「躲出去就是為了怕人追債而已麼?」

  「那你說還能因為什麼?」譚林用平板一樣的語調反問田蜜。

  「欠了不少吧?聽你公司的員工說,你連他們的工資都沒有按時發下去?既然如此,你的那家公司恐怕也支撐不下去了吧?」

  譚林聽了田蜜的話,沒有吭聲,眼睛以很快的速度眨了兩下。

  「你妻子回娘家了?那兒子呢?」田蜜又問。

  「和老婆一起去的,現在不是暑假麼。」譚林回答。

  「認識楚含麼?」

  聽到田蜜提起楚含這個名字,譚林的眼睛又飛快的眨了兩下,然後輕輕點了下頭算是回答。

  他的這一細微動作,被田蜜留意到,她心裡一直記著陸向東給的提示,於是在心裡偷偷的分析著眼前的情況,一邊繼續試探的問了一些譚林那家小公司日常經營的事情,然後話鋒一轉,忽然問:「楚含曾經和你有過合作關係吧?」

  譚林的眼睛又神經質的快速眨動著,點了點頭。

  這接二連三的眨眼動作,結合著平時耳濡目染的從陸向東那裡學到的一些知識,田蜜心裡面的答案漸漸變得清楚起來,現在她所需要的,不過是進一步的證實而已。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9:05
第四十三章矛盾根源

  「和楚含合作的次數多麼?」田蜜開始抓住與楚含相關的話題刨根問底。

  譚林一邊不自主的眨著眼睛,一邊含含糊糊的回答著田蜜的問題:「不多,一共就那麼一次。」

  「合作的怎麼樣?」

  「還好。」

  「和楚含本人熟悉麼?」

  「不熟,普通的工作往來而已。」

  田蜜的每一個關於楚含的問題,譚林倒是都能做到有問有答,雖然回答的都很言簡意賅,倒也沒有刻意迴避的跡象,只是在一問一答的對話過程中,他眨眼的頻率始終很高,好像他眼皮下面的神經正在不停的抽搐,促使他不可抑制的頻繁眨眼,表情略微變得古怪起來。

  關於做假賬的問題,譚林一直在迴避,既不否認,也不承認,只是含糊其辭,田蜜倒也不深究,之外籠統的詢問過他與楚含的合作事宜以及過程中的相處狀況,之後就轉而和他聊起了孩子的事情。

  「你的兒子今年好像剛剛完成中考吧?考的怎麼樣?」田蜜若無其事的問。

  譚林有些詫異也有些狐疑的看了看田蜜,似乎對她忽然轉換話題的目的有些猜疑,眼神裡多了幾分猜測,可是真的開口的時候,神情卻似乎放鬆了許多。

  「還好吧,反正重點高中是進不去了,去普通高中的話,成績還算可以。」說起自己的兒子,譚林的眼睛裡多了一些神采,眼睛的眨動頻率也恢復了正常。

  「聽說你的兒子是在21世紀中學很有名的重點班?」

  譚林翻了個白眼,不屑的說:「什麼重點不重點,我要是早知道大名鼎鼎的重點班就是那個德行,我當初都不會花那麼多錢把我兒子給想方設法的塞進去!」

  「不是都說重點班學習風氣比較濃麼?」

  「濃!是濃!他那個班主任腦子裡都說膿!把班級裡的學生按照成績分組!告訴其他學生,除非那幾個尖子生主動理睬他們,否則不允許他們隨便和那幾個尖子生講話,免得打擾了人家寶貴的學習時間!」譚林一臉厭惡,「什麼東西!」

  「你兒子的班主任江玉鏡出事了。這件事你應該有聽說過吧?」田蜜仔細的留意著譚林的雙眼。

  譚林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在報紙上看到過,聽說是被人弄死了。」

  「我們也聽說,你兒子因為和班級裡的一個女同學談戀愛,被江玉鏡在家長會上單獨叫到前面,當著所有人的面批評了一頓?」

  「對,有這事兒,我不想去評價一個死了的人。所以我就說一句。那個江玉鏡,就是自作孽不可活!」譚林咬牙切齒的撂下這麼一句,之後就再也不願意提起江玉鏡來。

  田蜜想了一下,看了一眼陸向東。對譚林說:「你稍等一下,我們很快回來。」

  說完起身走出房間,陸向東跟在她身後。

  關好房門走出一段距離之後,陸向東才問田蜜:「發現了什麼?」

  「我發現譚林在提起讓他感到有壓力或者內心緊張的話題時,眼睛會眨的很古怪,緊張感越強烈,眨眼的頻率就越高,這種反應與厭惡之類的反感情緒似乎關聯又不是很大。」田蜜把自己的觀察結果說給陸向東聽,順便徵求他的意見。「我發現在提到楚含以及他和楚含之間的合作、相處的時候,他的眼皮都快要痙攣了一樣,我覺得這裡面一定有文章。」

  「這個文章,你覺得會是什麼?」

  「范雅琴說過,楚含為了改善家庭生活,開始幫別人在賬目上做手腳,並且在嘗到甜頭之後胃口越來越大。所以他和譚林的矛盾,多半會是和錢有關。」這個問題對於田蜜來說,倒不是很難回答,她眼下比較吃不準的只有兩件事,一是自己分析的是否正確,二是怎麼讓譚林開口談起他所避諱的人物和話題,「只可惜譚林一直在迴避這方面的話題,在邊上兜圈子。就是不肯深入進去,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如果你對自己關於譚林壓力的判斷有信心,那就從他的壓力入手吧。」陸向東依舊沒有直接給出建議,而是說出了一個提示。

  他的反應等於間接的肯定了田蜜對譚林的觀察結論。田蜜的腦子飛速的轉了起來,很快。便領會了陸向東的意圖,對他點點頭,兩個人重新回到房間裡,坐在譚林的對面。

  「譚林,我再給你一次掌握主動權的機會,」從外面回來之後,田蜜的臉上便換下了之前的和氣,臉色陰沉下來,「我們有理由也有證據證明,你和楚含存在比較嚴重的矛盾,加上因為你兒子早戀的事情,他曾經的班主任江玉鏡讓你們一家三口顏面盡失,現在江玉鏡加上楚含,兩條人命擺在你面前,到底是說出實情,還是繼續隱瞞作假,就看你是怎麼想的了。」

  「我沒殺過人!這兩個人的死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可以對天發誓!」譚林一聽這話,有些急了,眼皮又快速的眨動起來,聲音裡面透著慌張的情緒。

  不過他這麼快的就對田蜜的話做出反應,並且沒有因為楚含名字的出現而流露出任何詫異,這讓田蜜意識到,不管這個譚林到底是不是殺害兩條人命的真兇,至少對於楚含這個尚未被外界知曉的受害人,他的死訊是被譚林所知曉的。

  「看來你果然是知道楚含出事了!這件事我們從來沒有對外公佈過,為什麼當我突然把楚含和江玉鏡相提並論的時候,你沒有表現出一點訝異呢?」田蜜質問譚林。

  譚林被她這麼一問,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能瞠目結舌的看著田蜜,啞口無言,似乎很不甘心,卻又心有顧慮。

  「江玉鏡和楚含,這兩個人是被同一個凶手殺害,恰好你的兒子在江玉鏡的班級裡,並且和她發生過摩擦,楚含與你之間關於賬目的那些貓膩兒,我們也不是沒有瞭解,這件事就算我不表態,你自己來說一說,比你更符合凶手條件的人,還能有多少?如果事到如今,你還掖著藏著什麼都不肯說清楚,那我們也只能加重對你的懷疑了。」

  「不!我沒殺人!這倆人哪個都不是我殺的!」譚林立刻矢口否認,兩隻眼睛眨動著,同時抬起手煩躁的抓撓著頭髮,把原本整齊的髮型抓得凌亂不堪,好像頂著一個鳥窩一樣,「我不是不想說,我怕我說不清!我說了你們都不會相信!如果這事兒發生在別人身上,我估計連我都未必會相信!」

  「你說出來,或許我就相信,但是你不說,那我連相信你的機會都沒有。」田蜜把選擇權交到譚林的手裡。

  譚林鬆開自己的頭髮,糾結的看著田蜜和陸向東,很努力的才讓自己開口說:「我是挺不喜歡江玉鏡那個女人的,但是我沒討厭她到非得親手殺了她的地步!我也不喜歡楚含,因為當初我們倆合作的時候,他狠狠的敲了我一筆竹槓!但是我現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根本不可能殺他!」

  「說具體的。」他這一番話聽在田蜜耳朵裡,依舊是雲裡霧裡,只能要求他說清楚一些。

  譚林使勁兒的眨著眼,他似乎對自己的這個動作毫無意識:「我怕我說不清,是因為我的確一早就知道楚含死了的事,因為我最後一次去他家想要找他,再央求他幫我一次,結果早上去的時候沒有人應門,等到中午再去的時候,就發現他家樓下停了又是消防車,又是警車,嚇得我沒敢過去,問了一下周圍的人才知道,是楚含死了。所以我就沒敢露面,接著又碰上討債的,更是只能躲起來。搞到現在,我都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來了。」

  「怕說不清楚就按照前因後果,從頭說起。」田蜜示意他。

  「我找楚含做假賬的事情,你們應該已經查到過了,那是好長時間以前的事情,那時候我的公司才剛開張沒多久,生意也不怎麼好,我找上楚含的時候,本來說的好好的,結果弄到一半的時候,他提出來要加回扣,加上去之後的錢數比正常的勞務費翻了兩倍還不止,我不同意,他說如果我不同意,他就揭發我,我只好答應了,但是因為這件事,我們兩個鬧得也不是很愉快。結果那一次合作結束之後,他就再也不肯接我公司的生意了,前段時間我才通過別人知道,他是嫌我小氣,怕我賴他的好處費。我就很不高興,想找他要個說法,順便眼下我也的確十分需要他的幫助,可是他就是不肯見我,電話不接,人也不見。」

  「急著找他是想要他接著給你做假賬?為什麼偏偏就要找他呢?」田蜜對譚林的執著感到不解。

  譚林又眨了幾下眼:「逃稅這種事,誰也不想搞得太多人都知道,不安全,所以我就還想找姓楚的,他如果肯幫我的話,我至少可以先把公司欠的外債換上,不用這麼狼狽,好像個過街老鼠一樣,鬼鬼祟祟的藏著躲著。」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9:05
第四十四章重磅炸彈

  「他不接我電話,人也躲著不肯讓我見著,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一直住在旅館裡也不是那麼回事兒,我老婆天天打電話讓我想辦法把問題趕緊解決了,別讓她和兒子好像小偷一樣躲著不敢見光,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就想乾脆打聽打聽楚含家住在哪裡,我去堵著他本人,把話說清楚,這一次我是救急,錢他要多少我都想辦法滿足他,只要他幫我把這一關過了,絕對不會再因為錢和他鬧不愉快,」譚林的語氣越說越快,語速越快,眨眼的頻率也隨著上升,「好不容易打聽著了,我白天也不敢去,怕在市裡頭走被認識人看到挺麻煩的,所以就傍晚上去找的,從下班那會兒就在樓外頭等著,一直等到挺晚他才回來,回來的時候那小子雞賊,一眼就看到我在樓下馬路邊上坐著,就讓和他一起下車那個女的扶著他,倆人一起上樓了,看那架勢搞不好是勾搭上了,我也沒轍,等也等了好幾個小時,累的要命,還有外人和姓楚的在一起,所以我就先回去了。中間我被一個債主看見了,又換地方住,折騰了兩天,再去找他時候的事兒,剛才就和你們說了,早上沒人應門兒,中午再去就聽說他死了!」

  「從你晚上看到楚含和一個女人一起回家之後,一直到案發那天,這期間你人在哪裡?有什麼人可以證明麼?」田蜜問。

  譚林沮喪的晃了晃腦袋:「這就是我怕自己說不清的事情!我現在躲債啊!老婆孩子不在身邊,我還能跟誰在一起。晚上在小旅館裡頭住,白天連那兒都不敢住,怕萬一被人堵著,就一個人跑附近的一個公園山上找沒人的地方坐著去。」

  這番話的意思倒是十分明確,沒有人能夠證明譚林與楚含的事情無關,除了他自己的那一番話之外。

  田蜜又詢問了一下關於江玉鏡遇害前後譚林的行蹤,他也依舊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這讓田蜜有些為難了。把他暫時拘留審查吧?除了動機和與兩個遇害者都相識且關係不好之外。也沒有明顯的證據顯示他就是本案的凶手。把他放了吧?他的嫌疑又沒辦法消除。

  不過關於去留的問題,譚林的想法倒是和田蜜預期的很不一樣,他主動提出來,希望暫時留在公安局裡,因為在他看來,這是一件安全又經濟的事情,省卻了在外面住旅店的住宿費,也不用擔心債主追上門來。

  「反正我沒殺人。也不擔心被關進來就出不去了!所以你們還是把我留下吧!這樣對你們還是對我,都有好處,不是麼?」譚林近乎於懇求的對田蜜說。

  他的理由讓田蜜哭笑不得,想一想。既然他本人對此不但沒有意見,還非常樂意,那把他暫且留下來也是比較合理和妥當的決定,於是就去詢問了一下程峰的意見,得到批准之後,開始為譚林辦理相關手續。

  安排好譚林的事情,田蜜問陸向東:「你覺得譚林會是我們要找的人麼?」

  「這個問題,你自己心裡已經有答案了不是麼?」陸向東沒有急於表態。

  田蜜點點頭,手指下意識的轉動著手中的圓珠筆:「我覺得譚林應該是沒有殺人。首先他不但不害怕被關押。居然還很希望能夠這樣,如果他是殺人真兇,不可能這麼坦然這麼淡定吧?其次,他每次感覺緊張,有壓力的時候,就會頻繁的眨眼,可是這種表現只在提到楚含的事情時才會出現。說到江玉鏡則完全不會。我想,可能是因為楚含死前他曾經糾纏過他,所以自己感到心虛,生怕會被警方懷疑,可是江玉鏡或許就只是單純的不喜歡,沒有什麼其他接觸,所以就不會感到緊張和擔憂。」

  「關於譚林不害怕被關押,反而很積極要求。所以他不會是凶手的這個觀點,我不同意,本案的凶手是一個自視甚高,並且樂於挑釁警方的人,這種個性的犯罪人有一個行為特徵,就是喜歡瞭解和掌握遊戲對手的動態。哪怕冒險的近距離觀察也在所不惜。但是我同意你關於譚林對江玉鏡和楚含兩個人不同的緊張程度,按理說,除非可以偽裝,否則真正的凶手是不會對自己的兩個類似作品表現的如此迥異。」陸向東部分贊同,部分反對。

  兩個人簡單的討論了一下之前譚林的表現,連動身去調查那些天譚林的具體行蹤都還沒有來得及,就有人敲敲門,送來一個大信封,說是郵資不足被郵局退回來的。

  啪——。田蜜手中轉動著的圓珠筆掉在了辦公桌上,有滴溜溜的轉了幾下,摔在了地上。

  田蜜顧不得彎腰去撿筆,她的心裡有一種非常不祥的預感,這幾天的平靜始終沒有能讓她緊繃的神經得到一絲一毫的放鬆,相反,這段日子在她看來更像是爆發前的死寂,就像眼前這個毫不起眼的信封彷彿是一顆重磅炸彈一樣。

  接過信封,之間上面寄件人寫著公安局的地址和重案組,收件人則是寫著一個外地的陌生地址。

  重案組並不是一個人多而雜的地方,其他人當中如果有誰寄信件到外地,田蜜不可能毫不知情,更何況還是因為所謂的郵資不足被退回來。

  信封很大,是那種用來裝a4紙的大小,一側是硬的紙板,另一側才是普通的信封質感,上面貼著一張面額明顯不足以支付郵資的郵票。收件人,也就是那個外地的地址寫的含含糊糊,只有街道和小區的名字,連具體的門牌號都沒有,可是寄件人地址卻寫的一點不差,這種詭異的細節也讓田蜜的擔心更加劇了許多。

  田蜜沒有馬上拆開信封,而是輕輕的晃動了幾下,能夠感覺得到,裡面似乎有有點份量,搖動起來卻沒有什麼晃動感。

  裡面裝的會是什麼呢?田蜜感覺更加迷惑了,並且除了拆開信封,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一封「郵資不足」被送來的信,連追查送信人都已經成了不可能。

  另外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信封上的字跡,與之前兩次收到的光盤上的字跡非常相似,這也不是什麼好的徵兆。

  田蜜小心的一點一點撕開信封口,裡面露出一張白紙的邊。

  不是光盤?田蜜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心中產生了一絲僥倖。

  或許這一次不是自己以為的那樣!她一邊這樣想著,一邊把信封裡的白紙輕輕的抽了出來。

  白紙抽出一大半的時候,有什麼東西往下一墜,險些讓田蜜脫手把紙掉在地上。

  這時,田蜜終於發現,在那張白紙的背面,寫著一行字,那一行字的下面還用透明膠沾著什麼東西。

  依舊是那相似的筆跡,在空白的a4紙上面寫著五個字——「一個小提示」。

  在這五個字的下方,透明膠帶下面沾著一個不鏽鋼質地的手柄狀物體,長度看起來有十多公分,就好像是半爿細長的鑷子一樣。

  「這是什麼?」田蜜對這個奇怪的東西完全不認識,便詢問身邊的陸向東。

  陸向東也愛莫能助的攤開了手,很顯然,這東西已經超出了他的知識範圍。

  「上面好像有什麼東西。」陸向東指了指被透明膠帶粘住的部分,示意田蜜仔細看。

  田蜜仔細朝他指明的位置一看,發現銀白色的金屬表面,還真的有一絲不明顯的暗紅。

  「難道是血?」田蜜心頭一跳,連忙拿著東西朝外走,「不行,我趁著還沒有撕開膠紙碰壞了這個印記之前,先拿去給趙法醫瞧瞧!」

  田蜜找到趙法醫的時候,他正忙得不可開交,局裡剛剛退休了一位老法醫,這兩天王純又在病休,在崗的法醫們手上的工作量自然加重了許多,加上趙法醫一直都是局裡的權威,是挑大樑的那種角色,所以許多工作都少不了他親自經手。

  等了好一會兒,趙法醫才總算結束了一項工作,騰出一點時間來問田蜜的來意,田蜜趕忙把東西拿出來給他看,把自己的疑問說了一下。

  趙法醫仔細看了看,本著嚴謹的態度,也不能輕易的下結論,只能含糊的說:「從顏色上看,非常像,但是沒經過化驗我也不能打包票。」

  「那你知道這個東西是什麼嗎?」田蜜順便詢問了一句。

  趙法醫這一次只瞄了那個不鏽鋼的東西一眼,就十分篤定的回答說:「手術刀柄。」

  「確定麼?會不會看錯?」田蜜生怕出現差錯。

  「不會!」趙法醫擺擺手,「這東西我們天天打交道,還能不認識麼!絕對不會有錯的!這是哪裡來的?是你們現在處理的那個案子又收到的?這次怎麼不是光盤了?」

  對於田蜜他們正在偵破一個非常棘手的案子這件事,局裡上上下下幾乎沒有不知道的,趙法醫暫時接收了王純的工作,不可能沒有瞭解。

  田蜜若有所思的搖了搖頭:「這個問題,我也很想知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9:05
第四十五章隱形的關聯

  搞清楚了那個金屬物體是手術刀的刀柄之後,關於這一次可能已經被凶手囚禁起來的人是個什麼身份難免讓人自然而然的聯想到醫務工作者。

  「咱們調查一下c市的各大醫院,有沒有醫生護士無故沒有去上班,聯繫不上的吧!」墨竇一聽說又收到了「判官」寄來的東西,並且還一反常態的是一把手術刀柄,立刻做出了最直觀的反應,「不對!護士用的最多是注射器!拿手術刀的……那肯定是外科大夫啊!」

  「你先別忙著分析案情,別忘了這麼一來,咱還有個人得放掉呢!」田陽指一指信封上面郵資不足的郵戳,「寄信的時候譚林已經在咱們的視線裡了,根本不可能跑去寄這個手術刀柄給咱們,既然他的嫌疑因為這個被消除了,那咱就沒有權利把他留在這兒了!」

  「哎喲!差點兒把這茬兒給忘了!估計那老兄還得挺失望的吧!」提起譚林,連墨竇都忍不住有些想笑,「我長這麼大,還頭一次見到巴不得警方關押他的人呢!」

  「走吧,我和你一起去!之前的那些手續都是我辦的,我跟著比較好。」田蜜也站起身,和墨竇一起去處理釋放譚林的手續。

  果然,譚林的反應就和墨竇預期的一樣,一臉的失望,絲毫不見被洗脫嫌疑後的喜悅和輕鬆,在辦好手續送他出門的一路上,他都只是垂著頭,一言不發。

  「打算去哪兒?」快走到公安局門口的時候,田蜜問他。

  譚林晃晃腦袋,踢著腳邊的小石子:「不知道,我身上也沒有多少錢了,再住旅館也不是個辦法,心裡頭住的也不踏實,還不如買張車票,回我岳父岳母那邊去。」

  田蜜和墨竇一左一右的陪著他走到大門口。夏天的中午是太陽最毒辣的時間段,從樓裡走出來到院門口也就二三十米的距離,田蜜就被太陽曬出一層汗來。

  她站在馬路邊打算幫譚林攔一輛出租車,剛站在那裡張望了一下,立刻有一個停在不遠處的空車開了過來。

  「坐車啊?去哪兒?」司機降下車窗,伸長脖子看著站在車旁的三個人。

  譚林磨磨蹭蹭的拉開車門坐進去,對司機說:「去客運站。」

  嘴裡的話雖然這麼說著,他卻一隻腳伸在車外。不肯關上車門。

  「我說哥們兒,上車把門關上唄?你這麼開著,我車空調裡頭那點兒涼快氣兒可就都給你放跑了!」司機是個微胖的人,一臉油津津的細汗。脖子上還搭著一條白毛巾,他對譚林的舉止有些不滿,但似乎又不願意得罪客人,話說的還挺委婉。

  譚林理也不理他,把車門開著一條大縫兒,眼巴巴的看著田蜜,忽然伸手拉住她:「妹子,就當幫我個忙吧!我不介意被你們扣在這兒,真的!讓我再住兩天。或者我給你們住宿費也行!」

  眼下的氣溫早就過了30度,就連面前的柏油路都被曬得幾乎要化開了,可是譚林攥著田蜜手腕的那兩隻手卻冰涼冰涼。

  田蜜看著他,有些無奈,掙脫了一下沒有成功,譚林身後的出租車司機一臉好奇的正在打量著他們,田蜜不想和他糾纏太久。說的太詳細,只好用力把自己的手腕從譚林冰涼的雙手裡掙脫出來。

  「抱歉,我們是有規定的,而且公安局不是酒店,你要搞清楚一下狀況。回去好好和家裡人商量一下,把問題通過正當途徑解決好,以後做人別太眼高手低,踏踏實實的比什麼都強。」田蜜意有所指的對他說。

  譚林訥訥的答應著。也知道自己的央求是不可能被接受和答應,情緒十分低落。

  田蜜對他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睛無意中朝車裡瞟了一眼,這一眼正好讓她看到掛在後視鏡下面的羊頭狀骨雕掛件。

  「哎?是你呀!」她再仔細看了幾眼那個司機,終於認出了他。

  司機被她的這句話說的露出茫然的表情,又似乎因為聽出田蜜是公安局的警察。所以怯怯的不好意思問個究竟。

  「之前你不是幫一個乘客寄東西給公安局麼?我找你瞭解過情況!」要不是車前面掛著羊頭掛件,田蜜恐怕也很難從眾多出租車司機,以及無數輛相同顏色相同車款的出租車裡認出當時的那個司機。

  經她這麼一提醒,司機才恍然大悟般的想了起來。

  「在那之後,你有沒有想起更多的細節?或者有沒有再看到過那個男人?」田蜜問他。

  「沒有沒有!沒見過!真沒再見過!」司機連忙擺擺手,「後來我看到報紙上的報導了,這事兒我真什麼都不知道,我就是個開出租的,一天到晚拉那麼多人,幾乎下車之後就都再也見不著面!你還是別問我了,我可不想無緣無故的被攪合進去!客運站是吧?」

  最後一句是他對譚林說的,說完也不等譚林吭聲,直接放下手剎,開著車就離開了。

  「人吶,都是怕事兒的!咱就見怪不怪吧!」墨竇見田蜜一臉失望,拍拍她的肩,「走,回去吧,一會兒還得準備往各個醫院跑呢!」

  田蜜嘆口氣,點點頭,熱烘烘的太陽烤的她心裡更加焦躁。

  兩個人回到重案組的時候,陸向東和田陽正在議論著為什麼凶手這一次沒有寄視頻光碟,而是奇怪的寄來了一把手術刀柄。

  「難道凶手覺得之前的遊戲不夠『好玩』,所以這一次改變了遊戲規則?」田陽說出自己的猜測。

  陸向東聽了卻直接搖了搖頭:「江玉鏡和楚含,這兩個絲毫不搭界的人,被凶手用完全相同的模式折磨、羞辱直到最終殺死,按照這兩起案件表現出的作案手法特徵,我不認為這個凶手是那種會隨時改變作案方式的人。」

  「你的意思是,凶手的所有行為,都是經過嚴格的計畫,所以他會一絲不苟的去執行,如果不是特殊原因,就不會輕易改變?如果是這樣,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一次他遇到了硬骨頭的受害人,不肯乖乖就範,所以讓他這個『導演』沒有辦法如願的拍出一段滿意的懺悔錄像!」田蜜順著陸向東的思路推斷著可能性。

  「如果不能拍出讓『判官』覺得滿意的懺悔錄像,那乾脆不拍倒的確是唯一的辦法,否則如果被不聽話的受害人故意透露出什麼信息,那這個變態的遊戲豈不是玩不下去了!」墨竇聽了他們的話,對於凶手寄手術刀柄的意圖有了看法,「他不是一直都是留下線索給我們,然後讓被囚禁的受害人活兩天,兩天之內如果我們找不到人,就把受害人殺掉。既然沒有辦法給我們留下影像作為找人的線索,那就只好換一種方式,通過手術刀柄來暗示我們,這一次他盯上的是一個醫生!」

  「雖然現在暫時還不能確定這一次的被害人是醫生,至少從表象上看,我們可以假定被害人的職業就是醫生。」陸向東從明確了那一柄金屬物體的用途之後,眉頭就一直沒有鬆開過,似乎有很深的疑問正困擾著他,「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選擇醫生?」田蜜想了想,「老師,會計師,醫生,這三個職業都是時下公認的高尚職業,不僅僅是工作體面,受人尊敬,收入也普遍很多,你們說,這個凶手是不是出於一種仇富心理呢?」

  「我不這麼看,」田陽有不同的看法,「你想啊,現在這第三個人的身份我們暫時還不清楚,單看江玉鏡和楚含,這兩個人都不是什麼遵紀守法的模範市民!每個人身上都有些污點,這一點不能不考慮進去。」

  「你的意思是,凶手是處於對職業的仇恨?」墨竇受到田陽這番話的啟發,恍然大悟,「也對啊!這幾年老師和醫生總是被當成眾矢之的,什麼教育方式的問題啦,什麼醫患關係矛盾啦,反正這兩個職業光鮮是光鮮,被醜化被罵的次數也一點不少!你們說凶手會不會是因此而對這些職業產生了偏激的仇恨呢?」

  「這麼說也不對,如果只是老師和醫生倒還說得過去,你覺得這個社會上的輿論,對會計師的偏見有多大?」田蜜反駁墨竇的推斷。

  被她這麼一問,墨竇也覺得自己的分析存在漏洞,撓了撓頭,也有些答不上來。

  「那,會不會凶手只是隨機的選擇有污點的人來『判決』他們,職業什麼的都沒有必然關聯?」沉默了一會兒,墨竇才又開口,詢問其他人的意見。

  這個疑問其實也存在於田蜜和田陽的心裡,之前接觸過的連環殺人案,好歹每個受害者之間,都還有一些明顯的相似之處或者關聯性,唯有這一次,受害人似乎都是風馬牛不相及的迥異個體。

  「不,」陸向東見其他三個人似乎都比較認同墨竇的判斷,這才緩緩的開了口,用一種夾雜了困惑和篤定的語氣說,「我很確定,這幾個受害人的存在都不是隨機的選擇,他們之間一定有某種我現在還無法摸透的關聯存在!」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7 09:06
第四十六章震驚

  「連續兩次,都能夠登堂入室的把受害人囚禁在他們自己的家中,這就需要事先的計畫和準備,否則別說實施犯罪,就連最起碼的登堂入室都做不到。」陸向東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半晌才意識到其他三個人都還等著他進一步說明,這才開口對他們說,「所以說,在對誰下手的這個問題上,凶手絕對不存在隨機挑選不走運的倒霉蛋這種可能。既然江玉鏡和楚含都是被以判官自居的凶手斷定為有罪之人,我們暫且估計一下,這第三個被他下手的受害人或許也是一樣。想要掌握確定自己盯上的目標的確行為不夠乾淨本分,這本身就是一個需要花費時間和精力才能夠完成的事情。」但是究竟為什麼會選擇這些人,這些人的職業、性別等等,是巧合,還是凶手的可以安排,包括他到底是如何決定了這樣的一個下手順序,這些我都還沒有摸到頭緒。」

  「什麼?你的意思是說,『判官』對江玉鏡和楚含,包括這一次身份不明的第三人下手,是刻意安排了先後順序?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呢?難道不會是哪個比較容易下手,就對哪個先下手麼?」田蜜聽了他的話,感到十分詫異,也很不解。

  「如果是普通的連環殺人案,凶手的確是最有可能按照方便下手的順序來,可是我們這一次面對的不是一個普通的凶手。」陸向東豎起三根手指,「你們當警察的最清楚,一般來說,謀殺最常見的三大動機,情殺,仇殺,財殺。但是這個『判官』殺人的原因是什麼呢?」

  「彰顯他的控制力,還有正義感?」田蜜不大確定的回答。

  陸向東點點頭:「差不多,從他之前又是拍攝被害人的懺悔錄像。又是強迫他們寫下認罪書,並且用了很古怪很殘忍的方式虐待和殺死被害人,我認為這個人的舉止帶有一定的戲劇化傾向,是一個有表現欲,渴望被關注被認可的人。一個連作案手法都要絞盡腦汁去吸引人眼球的人,就好像在導演一齣戲,除了想要掌控『故事』的發展之外,『演員』的出場順序也不可能是混亂無序的。」

  「職業上。江玉鏡是個中學教師,班主任,而楚含是個會計師。若說所謂的『罪過』,江玉鏡是惡言相向。導致一個花季少女尋了短見,楚含是幫助客戶做假賬賺黑錢,這完全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根本沒有什麼關聯啊!」田陽對此也感到一籌莫展。

  田蜜也吃不準,原本她就是重案組裡面經驗最淺的一個,這麼毫無頭緒的案子更是生平第一次遇到:「江玉鏡是女的,楚含是男的,難道這個『判官』喜歡按照性別順序選擇?一個女的,之後一個男的。所以這一次會不會又是個女的?」

  「有可能!」墨竇覺得田蜜雖然是主觀的猜測,倒也還算是靠譜的。

  「說起來,我雖然算不上什麼老資格,不過上班這些年,見過形形色色的那些案子,這種一點不掩飾筆跡的還真不多見!這年頭犯罪分子也學精明了,不是左手寫。就是剪貼報紙雜誌!要麼就打印!」田陽拿過桌上的信封,看著上頭的筆跡,「這人到底是怎麼個想法呢?就不怕有了這個筆跡在,將來落網的時候多一條定罪的證據?!」

  「手寫,本身也是他對你們警察進行挑釁的一個環節。想要讓你方才說的筆跡這一條線索成立,就必然要先鎖定了正確的嫌疑人目標,用他本人的自己來進行比對,才能夠實現。如果你們根本找不到他的身份。只能一直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團團亂轉呢?」陸向東倒是揣摩出了凶手這一行為的潛在用意。

  田陽聽了這話,忍不住攥著拳頭捶了一記桌面。

  「這麼藐視我們的能力,這個人是遇到過沒有能夠破獲的懸案,還是本身就是個漏網之魚啊!」田蜜皺眉思索著,喃喃的說,嘆了口氣。和田陽、墨竇商量了一下排查工作的分工,準備開始尋找受害人。

  按照前兩次的慣例,受害人通常會在警方收到「懺悔錄像」的兩天之後遭到殺害,所以接下來的這兩天時間,不管是對於他們幾個,還是身份未知的第三個受害人而言,都可謂是生死時速。

  為了儘量的節約時間,田蜜他們羅列出了c市無論公立或是私立的各個大小醫院,按照區域和路線劃分好排查範圍,然後就開始了四處奔走的調查工作。

  一天過去了,田蜜從上午開始四處打聽詢問,不知道走了多少路,說了多少話,流了多少汗,一天三頓飯恨不得合併成一頓來吃,結果依然是毫無收穫。

  到了第二天,不知道是因為前一天的辛苦,還是因為內心的焦灼,她的嗓子開始火辣辣的,又熱又疼,嘴角也起了泡,陸向東看上去倒還是老樣子,只是話更少了,經常若有所思的出神,即使不問,田蜜也猜得出,他也被「判官」的作案規律這個問題困擾住了。

  在第二天即將結束的時候,田蜜和陸向東把自己分到的醫院都跑了個遍,拖著疲憊不堪的雙腿離開最後一家醫院,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看著原本被夕陽染得血紅的天邊漸漸黯了下來,夜色正逐漸籠罩了整個城市,田蜜的心裡充滿了一種絕望,甚至有些生自己的氣。

  難道就真的被那個狂妄的「判官」給說中了麼?作為警察,難道他們真的是無能的麼?否則為什麼在收到凶手那麼囂張的示威和挑釁之後,居然已經讓他得逞兩次,並且就連這第三次,也已經到了「最後期限」,線索卻還是無從找起。

  難道就要再一次讓那個殘忍的凶手得逞麼?一想到有一個人,在暗中為自己的大獲全勝和警察的無能為力而竊喜,並且因此而更加囂張,更加肆無忌憚,田蜜就無比的抓狂,忍不住攥起拳頭,心裡頭憋著一口氣。

  各個醫院裡醫生護士人數眾多,加上醫院的工作性質,分早晚班,上白班的,下夜班的,花了整整兩天的時間,田蜜也都還不能夠完全確定這些家醫院裡沒有失蹤的醫護人員,只能拿到院方初步的瞭解結果。

  這種線索和調查範圍之間的詫異,無異於拋出一條螞蟻腿,讓人從蟻穴中找出這條腿是屬於哪一隻螞蟻一樣。

  沉默著穿過醫院的院子,到停車場去提車,田蜜的腦子裡一團亂,一面想著下一步的調查計畫,一面又忍不住悲觀的冒出許多最壞的可能。

  鈴——。

  一串手機鈴聲從她的衣兜裡傳出來,田蜜整個人猛地抖了一下,她有生以來只有最近的一段日子最害怕聽到手機鈴聲響起來,因為在這個特殊的時候,那鈴聲停在耳朵裡,就彷彿是敲響的喪鐘,昭示著壞消息的傳來。

  「田蜜!你和陸博士趕快到xx區xx街的萬景莊園小區來一下!我們倆剛剛接到電話,那邊有發現!我們正在趕過去的路上,你們也盡快吧!越快越好!」

  田陽在電話裡的聲音聽起來也很焦急,嗓門兒很大,大到即便不開揚聲器,站在田蜜身旁的陸向東也能夠清楚的聽到。

  田蜜答應著,掛斷電話急忙示意陸向東加快腳步,盡快開車趕過去,一扭頭發現陸向東的臉色如果在方才算是多雲,現在則已經變成了陰雲密佈,難看的不得了,整個人既好像是恍然大悟,又好像是猛然之間被雷劈中了一樣。

  「怎麼了?」儘管一心惦記著案子,擔心著萬景莊園小區那邊的情況,看到陸向東此刻的面色,田蜜還是被嚇了一跳。

  陸向東拉住田蜜,眉頭皺了皺,似乎有所顧慮,看田蜜一臉焦急的看著自己,嘴唇微微抿緊,對她說:「你最好提前做一下心理準備,呆會兒去看到的受害人可能會讓你有些接受不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想到了什麼?猜到死者的身份了?你話別說一半啊!我聽著著急!」田蜜被他這沒頭沒尾的話說得心裡更加不踏實,偏偏陸向東又好像沒有打算再細說下去,這讓她感到特別心焦。

  陸向東這一次卻選擇了有所保留:「我的猜測也只是猜測,也有可能事實並非如此,只是巧合而已。我們還是趕快過去看看情況,如果和我以為的事實不同,我現在就更沒有必要把自己錯誤的主觀判斷說出來,讓你白白受一回刺激!總之你記得做好心理準備就好!」

  田蜜被他這麼吊著胃口,也沒空再浪費時間去追問,只好點點頭,兩個人跑到車邊,迅速發動起來,駛離醫院朝萬景莊園的方向疾馳而去。

  到了那邊,田陽和墨竇還沒有到,只有最先趕到現場的管區民警守在那裡保護現場,田蜜簡單的向在樓下的那位民警詢問了一下情況,得知是對面樓的居民打電話報的警,之後就急急忙忙的上樓去。

  和江玉鏡那次的情況差不多,才到門口,田蜜就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也看到了門內地板上幾乎乾涸的血跡。

  而當她看到被吊在客廳吊燈下方的那具屍體的臉時,若不是陸向東在身後及時的扶住了她,恐怕她就已經兩腿一軟跌坐在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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