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韓警官 作者:卓牧閑(已完成)

 
Babcorn 2016-10-31 15:51:2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3 485945
Babcorn 發表於 2017-5-21 15:23
第818章 現發命案!

     「從我們掌握的情況上看,該團夥從事故意傷害、聚眾鬥毆、販毒設賭、組織婦女賣yin、敲詐勒索、強迫交易等多種違法犯罪,涉及刑事案件可能高達數百起,種種跡象表明甚至涉及幾起命案!」

    「在這個團夥中,以吳辰東為首領,層級分明,成員達數百人,形成五級金字塔形組織架構。其對內製定了明確的幫規,違者嚴懲,對外則以『紗井新義安』旗號進行違法犯罪活動,根據骨幹人員劃分勢力範圍,規定各自活動不得越界。」

    「他們不但為生病的團夥成員捐款,為團夥成員安排工作、僱請團夥成員實施犯罪、為被捕的團夥成員家屬提供生活補助、向國家公務人員送禮行賄等,甚至還資助涉嫌犯罪的團夥成員跑路。」

    「儘管吳辰東為人相當低調,但隨著幫派的膨脹,他們已經很難控制數百馬仔的行為。用我們秘密抓捕到的一個涉案人員的話說,『龍哥是講究和為貴,一直在擺平各派的衝突,極力避免搞出人命,但手底下年輕的馬仔越來越多,他根本沒辦法控制』……」

    真應了一句話,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毫無疑問,這個團夥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了。這兩年紗井頻發的槍案和命案,是在不斷挑戰公安機關和社會的容忍度,不打掉他們,不使其滅亡,天理何在?

    想到這個團夥人員眾多,具有雄厚的經濟實力,參股經營十多家公司、酒店和娛樂場所,擁有多處房產和一批高級轎車,韓博沉吟道:「要麼不打,打就要一網打盡,將其連根拔起。」

    「上級就是要求的,我們也是這麼考慮的。」

    「辦案力量夠不夠?」

    「不夠,可以說嚴重不足。」

    「王局知不知道?」

    「匯報過,而且不止一次,雖然問題沒解決,不過王局也有王局的難處。市局要求搞大刑偵,要求我們刑偵局往兄弟單位派駐警力合署辦公,剛組建的五大隊只剩下一個特情中隊留守,實在抽不出更多人。」

    「現在有多少?」

    「27人,連在我在內,但經費和車輛還是保證的。」

    打黑力量不夠,刑偵局又抽不出更多民警加強辦案力量,不能說市局的決策不合理,而是公安工作尤其刑偵工作具有特殊性,遇到這樣的案件必須「多警種協作」、「大兵團」作戰。

    韓博權衡了一番,回頭道:「我再向王局匯報匯報,看能不能再抽調點人手。這樣的涉黑案件,前期太重要了,只有掌握足夠證據才能收網。」

    「就是取證困難,許多受害人不敢報案,找到他們都不敢開口,我們呢又擔心打草驚蛇,不敢輕易詢問。」

    「我們沒收網,幾個主犯沒落網,他們當然不敢說,所以我建議專業隊先收集能收集的證據,搞清該團夥的組織架構,列出一份團夥成員名單,最好能搞清每一個團夥成員的身份證信息,同時盡一切可能尋找受害人,為避免打草驚蛇,暫時不要接觸,只是找到他們,等收網之後再聯繫他們,讓他們第一時間檢舉揭發。」

    「等打消他們的顧慮之後再詢問?」

    「嗯,我認為這樣比較穩妥。」

    「好的,今晚正好開碰頭會,我和同志們研究一下,盡快調整偵查部署。」

    身邊這位是經驗豐富的老刑警,曾擔任過重案大隊長,本來就是深正人,對深正非常熟悉,韓博不認為親自指揮會比他更合適。

    想了想,輕描淡寫地說:「盧大,我初來乍到,沒三五個月進入不了狀態,現階段我只能給你們提供一點後勤支持。晚上的碰頭會我就不參加了,剛才的建議也僅供參考,你是打黑專業隊的負責人,接下來該如何偵查還是要由你決斷。」

    一見面就提出一起來看「現場」,到了「現場」又表這樣的態。

    盧錦輝倍感意外,不過覺得這樣也好,最怕的就是外行指揮內行,正不知道該說點什麼,突然發現前面路口聚滿人。

    駛近一看,原來是一輛出租車不願意繼續往前走,乘客不答應,在路邊發生爭執,引得許多行人圍觀。

    「裡面的出租車是給『紗井新義安』交過保護費的,外面的出租車不敢進去。」盧錦輝探頭看一眼,搖上車窗低聲解釋道。

    這只是一件小事,但由此可見盤踞在紗井一帶的黑惡勢力有多麼猖狂。

    坐在車裡在紗井的大街小巷轉了一圈,遇到好幾個游手好閒一看就不是好人的社會青年,在回局裡的路上,韓博凝重地說:「缺多少人手我會想方設法幫你們爭取,偵辦這樣的案件技偵、經偵應該參與,會盡快滿足辦案需求,但動作一定要快,不能讓這顆毒瘤再危害社會。」

    「謝謝韓局支持,還有一件事,我們在摸底中發現,一些街道幹部甚至領導幹部……」

    這裡是深正,街道的領導幹部級別也不低,何況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更高級別的幹部牽扯進去了。

    韓博豈能不明白他的顧慮,冷冷地說:「你們該怎麼查就怎麼查,涉及到哪些干部,提前說一聲,我會幫你們向上級匯報。」

    等的就是這句話,盧錦輝不無激動地說:「是!」

    正聊著,他放在儲物格里的對講機突然響了,裡面傳來一陣急促的通話聲,已經離開紗井近十公里,不要再擔心身份暴露,拿出來聽了一會兒,原來離二人不算遠的一個小區發生一起命案!

    現發命案不管在哪個城市都要第一時間組織偵破,刑偵部門的主要領導必須第一時間趕到現場,韓博毫不猶豫摁下通話鍵:「指揮中心指揮中心,我刑警支隊副支隊長韓博,我離案發小區不遠,正在去現場的路上,請通知已趕到的同志保護好現場。」

    「指揮中心收到,指揮中心收到。」

    「送我過去,」韓博回頭看了一眼盧錦輝,掏出手機又給局裡打起電話:「王局,我韓博,剛從電台裡聽到發生一起命案,我正在往現場趕。」

    「我也是剛接到匯報,你離現場遠不遠?」

    「不遠,大概十分鐘車程,」韓博低頭看看車載導航。

    今年上半年全市共發生58起命案,破獲53起,還有5起沒破,跟兄弟市局相比這個命案破獲率實在算不上高,王東正為又發生一起命案頭疼,不假思索地說:「發生命案就要啟動命案偵破機制,一切都要為命案偵破讓路,既然你離現場不遠,我就不過去了,你辛苦一下,組織指揮各單位把握戰機,快偵快破!」
Babcorn 發表於 2017-5-21 21:57
第819章 不像財殺

     11點27分,韓博趕到南僑新村。

    安寶分局刑警大隊的人正在路上,安寶分局新湖派出所的人已經到了,兩輛警車停在小區大門口,一個民警和兩個輔警同小區保安站在門口。

    盧錦輝搖下車窗出示證件,一直把車開到發生命案的3號樓下,只見門洞前已拉上警戒線,一個民警和幾個輔警把圍觀的小區居民攔在警戒線外面,一個民警守在門洞口盤問進出的居民。

    「報告盧大,我們正在保護現場,維持秩序。」

    「韓局,這位是新湖派出所副所長田慶冬同志,這位是新湖派出所案件偵查隊隊長孫雲龍同志。」自己負責的案件都忙不過來,盧錦輝不想自找麻煩,立即把迎上來的派出所同志介紹給韓博。

    原來這就是剛上任的刑偵局副局長,未免太年輕了!

    田慶冬楞了一下,急忙立正敬禮:「報告韓局,我們一接到指揮中心命令就趕到小區保護現場、維持秩序,並組織案件偵查隊民警走訪詢問……」

    「盧大,你先回去吧。」

    黃金二十四小時,必須爭分奪秒,韓博沒時間聽他按部就班匯報,回頭看看盧錦輝胳膊,一邊聊起警戒線往門洞走去,一邊問:「死亡幾人?」

    「死亡一人,死者是一個25歲的女性,****多處銳器傷,客廳裡有扭打痕跡,可以確定為他殺。」

    「現場在幾樓?」韓博看了一眼門洞外的可視對講門禁,又抬頭看看門洞上的攝像頭,這才走到電梯前。

    「現場在12樓,兩梯三戶,死者住在中間套。」田慶冬連忙伸手摁電梯按鈕。

    「大概死亡時間?」

    這個問題把田慶冬問住了,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派出所刑警孫雲龍連忙道:「報告韓局,我站在門口看了一眼,死者屍體輕度腐敗,地上血跡已經幹了,死亡時間至少超過24小時。」

    「誰發現的,誰報警的?」

    「住2號樓的一位退休的老教授發現的,這個小區的業主跟物業公司關係緊張,成立了業主委員會,老教授是業主們推選出來的代表,正在動員小區業主團結起來把現在的物業公司換掉,半小時前去12-02敲門,想說服12-02的業主支持,結果門沒敲開,卻聞到一陣惡臭。」

    電梯門開了,兩個民警出現在眼前。

    一個摀住鼻子,一個站在共用陽台的窗戶邊透氣,空氣中果然瀰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屍臭。

    右手邊一道防火門,正開著通風,再往裡走應該是這個單元這層樓的三戶人家,韓博沒急著進去,飛快環顧四周,想知道這一層有沒攝像頭。

    兩個本應該守在12-20室門口的部下居然跑外面來透氣,命案現場不要保護了,田慶冬和孫雲龍則氣得咬牙切齒,狠瞪了他們一眼,不好當場發作。

    屍臭不是一兩點難聞,更重要的是這一層只有三戶,死者的左右鄰居他們肯定敲過門,如果12-01和12-03有人,他們應該不會跑這兒來。

    韓博沒批評他們的意思,徑直走到虛開著的12-02室防盜門前,低頭看看鎖,「田所,老教授上來是門是開著的還是鎖著的?」

    「鎖著的,如果開著,左右兩家早發現了,臭味也早散發出來了。」

    防盜門密封性能不錯,門的陰角裡嵌有一圈膠條,能想像到在打開之前外面沒這麼臭,韓博沉吟道:「那位老教授是學醫的吧?」

    「是,老教授退休前在醫學院任教,他一到門口就聞出是屍臭,打電話物業來開門,物業不相信。老教授急了,直接撥打110,這門是我們的社區民警讓物業打開的。」

    既沒手套也沒腳套,更沒攜帶現場勘查所需的器材,韓博透過虛開的門縫觀察起裡面的情況,只見一具女屍側躺在距防盜門不遠處,胸前和地面上一灘已經幹了的黑色血跡,牆上有濺上的血跡斑點,餐桌被撞倒一邊,椅子倒在地上,顯然生前反抗過。

    韓博直起身,回到電梯邊的公共陽台,站在窗邊透了口氣,又問道:「物業怎麼會有鑰匙?」

    「物業正好有一把鑰匙,」裡面真臭,田慶冬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匯報導:「樓上的13-02原來是毛坯房,前段時間開始裝修,衛生間和廚房要試水,要到12.-02看天花板上有沒有滲漏痕跡,考慮到12-02的業主不一定在家,物業管死者借了一把鑰匙。」

    這時候,樓下響起警笛,來了好幾輛警車。

    韓博往下看了一眼,追問道:「誰進過12-02室?」

    「我。」孫雲龍忐忑不安地說。

    這就對了,要是沒進去過,沒看過廚房、衛生間和幾個臥室,怎麼會知道死亡一人。派出所的案件偵查隊就是刑警隊,作為偵查隊長,他應該知道保護現場的重要性,應該清楚不該下腳的地方不能走,不該摸的地方不能摸。

    韓博依然沒批評他的意思,追問道:「有沒有搞清死者身份?」

    「報告韓局,搞清楚了,死者呂璐,今年25歲,我省新海市人,她不是業主,只是一個租客,剛租到這個小區還沒滿一個月,有一輛紅色寶馬轎車,車沒丟,還在地下停車場。」

    他們剛趕到現場不到半個小時,能掌握這麼多情況已經很不錯了,比南非警察的效率不知道高多少倍,韓博暗讚了一個,問出最後一個問題:「有沒有安排人去小區物業的監控室?」

    提起這個田慶冬就鬱悶,一臉沮喪:「韓局,這個小區的物業真該換,收那麼多物業費,小區裡面到處是廣告,廣告費也不少,還有公共用房出租,結果不僅小區衛生沒搞好,監控和電梯都不認真維護,幾十個攝像頭,只有六個沒壞,而且據保安說只能實時監控,視頻根本沒保存。」

    進來發現那麼多攝像頭,本以為這個案子不難破,沒想到那些攝像頭形同虛設,韓博感覺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

    正鬱悶,電梯門開了。

    十幾個民警湧出電梯,有分局刑警大隊的刑警,有技術民警,還有一位三級警監。

    薛思宇在來的路上接到過通知,不用問便知道站在田慶冬身邊的是誰,離好幾米就舉起右手:「韓局,您到了,安寶分局刑偵副局長薛思宇,很高興能在您領導下工作。」

    「案子不破,誰也高興不起來。」

    韓博緊握了下他的手,看著裡面說:「薛局,客套話不多說,先組織技術民警勘查現場,組織偵查的同志走訪詢問。死者有輛車在地下室,車裡也要勘查。」

    「是!」

    破案要緊,薛思宇不敢延誤戰機,立即安排民警開始行動。

    韓博習慣性地管技術民警要了一副手套、腳套和一頂無紡布帽子,戴上一副薄薄的口罩,跟他們一起走進現場,蹲下來跟法醫一起檢驗屍表。

    居然來這麼臭的地方看這麼恐怖的屍體,而且看上去很專業,這樣的領導不多見,法醫何天倍感意外。

    副局級的副局長進來了,薛思宇覺得也應該進來,但想到自己不是搞技術的,進來只會添亂,乾脆站在門口打了招呼,下樓組織分局刑警大隊重案中隊的民警走訪詢問去了。

    「死亡時間超過48小時,這一處應該致命傷……」

    「韓局,這裡有一個腳印!」

    「先拍照。」

    死者身長1.67米,在女性中個子算比較高的,長頭髮,雖然死後面目猙獰,但能依稀看出生前應該很漂亮,衣著也很講究。****和腹部六處銳器傷,胳膊和手臂上也有傷口,流很多血,死得很慘,凶手很殘忍。

    韓博看完屍體,起身觀察起這套一百多平米的三居室。

    裝修得不錯,家電、廚具、潔具都是名牌,雖然這跟死者關係不大,但租這樣的房子應該不便宜,由此可推斷出死者生前的經濟狀況不錯。

    「韓局,死者錢包和手機全在,錢包裡有一千多元現金,三張儲蓄卡、一張信用卡、一張超市的積分卡,還有美容院的卡。」

    「韓局,臥室整整齊齊,沒翻動過的痕跡。」

    頭一次遇到這樣的命案現場,韓博一邊尋找凶手有可能留下指紋的地方,一邊喃喃地說:「死者脖子裡的項鏈價值不菲,戒指、耳環一樣不少,錢包和手機也沒丟,屋裡沒被翻箱倒櫃,看上去不太像財殺。」

    「不太像。」一個剛勘查完陽台的技術民警回過頭:「沒發現攀爬痕跡,這樣的高層也沒那麼容易爬,應該是熟人作案。」

    「把手機交給外面的同志,讓他們看看電話簿和通話記錄,通知死者親屬,查查死者的社會關係。」

    「是!」

    凶手沒翻箱倒櫃,為找到凶手,辦案人員需要翻箱倒櫃。

    能判定為死者的私人物品,一件一件被技術民警翻了出來,裝進透明的證物袋,整整齊齊擺放在主臥的大床上。

    身份證、居住證、香港通行證、澳門通行證、車票、香港一家酒店的訂房卡片……死者生前不簡單,既去過香港也去過澳門,而且入住的是四星級酒店。

    韓博正拖著下班若有所思,門口傳來匯報聲:「韓局,重案大隊丁大到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5-21 21:57
第820章 涉毒!

     分局刑警大隊有重案中隊,市局刑偵局設有重案大隊,重案大隊設有一個命案中隊,對外也稱「命案辦」,類似於香港警方的兇殺組,專門指導偵破全市的命案。

    重案大隊副大隊長丁新強就是帶著命案中隊的刑警來的,一起來的還有兩位技術處的同志。

    市局、分局和派出所的刑警全到了,韓博走出12-02室,來到電梯邊的公共走廊佈置起任務:「同志們,簡單分一下工,技術處的同志進去和分局的技術民警一起勘查,再檢驗一下屍表,把屍體送去解剖,盡快確定死亡時間。」

    「丁大,死者身份明確,手機也沒丟人,還有駕駛證、銀行卡、信用卡和一些VIP卡等物品,請你立即聯繫情報部門,看能不能通過我們公安的幾個系統查到點什麼,死者的手機通話記錄也要查。」

    「好的,我先拍下照,拍好就傳過去。」

    「死者有一部筆記本電腦,有一個U盤,立即送技術處檢驗,看看裡面有什麼東西,看看死者生前用過哪些即時通訊軟件,如果下載並使用過,最好能盡快把密碼破譯出來。」

    「是!」

    「等等,再通知一下技術處,讓技術處派兩名懂監控系統的技術民警過來,看看小區物業的監控系統到底有什麼問題,監控視頻到底有沒有保存。如果我們技術處沒精通這方面的人員,就打電話問問技偵或信通,總之,這個情況必須搞清楚。」

    「韓局,我們的圖偵民警應該懂這個。」

    「懂最好,聯繫吧。」

    韓博轉過身,接著道:「薛局,走訪詢問,調查死者社會關係,這些工作由你們分局負責。死者手機還有一格電,儲存在手機裡的號碼有二十幾個,親屬應該不難聯繫,家庭背景這些情況應該不難查。」

    「已經聯繫上死者父母了,他們正在往這兒趕。」

    「有沒有問他們的女兒從事什麼職業?」

    「問過,他們也說不清楚,只知道死者在深正一家公司上班,到底是哪家公司,到底上什麼班一無所知。」薛思宇回頭看看自己的部下,又補充道:「據說死者父母說,死者平時極少回去,但經常往家匯錢,今年匯了四萬多。」

    「死者什麼學歷?」

    「初中文化,所以我覺得很奇怪,一個初中生能找到什麼樣的工作,能有多少薪水,但死者不僅能給家匯錢,還能租這樣的房子,能買高檔轎車。」

    「長得挺漂亮,是不是小姐?」一個分局刑警鬼使神差地冒出句。

    「不太可能,」韓博習慣性摸摸鼻子,解釋道:「從在現場發現的私人物品上看,死者不太像從事賣yin的那種女人,更像一個小資。」

    「先查查社會關係,詢問完通話記錄上的那些人就知道了。」

    薛思宇話音剛落,一個技術民警跑到眾人身後,舉著一袋灰色顆粒,不無激動地說:「韓局,我們從馬桶水箱裡發現這個。」

    韓博接過看了看,打開袋口聞了聞,抬頭道:「不是搖-頭-丸,是麻-古!」

    領導絕對懂技術,而且不是一兩點懂,自己都不敢確定是哪一類毒品,他聞了聞就斷定是麻-古,技術民警楞了一下,接過袋子說:「一共28顆。」

    麻-古是泰語的音譯,其實是一種加工後的冰-毒片劑,外觀與******相似,屬苯-丙-胺-類興奮劑,含有甲-基-安-非-他-明和咖-啡因,具有很強的成癮性。

    吸食後會使人的中樞神經系統、血液系統極度興奮,能大量耗盡人的體力和免疫功能。長期服用會導致情緒低落及疲倦、精神失常,損害心臟、腎和肝,嚴重者甚至會導致死亡。

    沒想到一起命案引出一起毒案!

    韓博權衡了一番,當機立斷說:「立即送檢,看之前有沒有繳獲過同樣成分的麻-古。丁大,再通知一下緝毒處,請緝毒處查查有沒有相關線索,問問他們能不能抽出人手,如果能,安排一到兩名同志過來參與偵破。」

    市局有禁毒支隊,市局刑偵局一樣設有緝毒處。

    禁毒支隊主要是掌握全市毒品違法犯罪活動動態,辦理影響較大的毒品案罪案件,組織、指導、協調、監督各縣區對毒品犯罪案件的偵查工作,以及毒品預防教育、禁吸戒毒、禁種鏟毒、麻醉藥品、精神藥品安全管理和易製毒化學品管制等等,刑偵局緝毒處側重於打擊。

    一個單位的,副局長的話就是命令,丁新強毫不猶豫答應道:「是!」

    副局長不可能什麼事都親力親為,況且「打黑」工作一樣重要,等會兒要回去跟王局談談加強打黑力量的事,甚至要去市局向市局領導匯報「紗井新義安」有可能存在的保護傘問題。

    韓博抬起胳膊看看手錶:「同志們,死者死亡時間雖然暫時無法確定,但從腐敗程度上看至少超過48小時,『黃金24小時』對我們來說已經沒有了,接下來只能按部就班查,但能快偵快破還是要快偵快破。

    現在是下午1點零6分,有11個小時應該能搞清不少情況,請各位分頭行動,今晚12點開案情分析會。對了,離這兒最近的是派出所還是責任區刑警隊?」

    「派出所比較近。」

    「那就在派出所開,我11點45準時到。」

    絲毫不拖泥帶水,部署完就下樓鑽進一輛警車走了。

    看著警車消失在視線裡,薛思宇突然道:「新強,這位應該是行家,好像還懂點技術。」

    分局領導昨天沒參加會議,市局只是給各處室、支隊和分局下了一個掛職任命通知,他自然不會知道新任刑偵局副局長的履歷。

    丁新強扶著車門,背對著圍觀的小區居民說:「何止懂一點技術,人家是公大北大的雙碩士,刑事技術高級職稱,在公大偵查系當過教官,先後擔任過刑警副支隊長、技偵支隊長、禁毒支隊長、縣公安局長、市局刑偵副局長,還去南非擔任過四年警務聯絡官。別看人家年輕,指揮偵破過的案件估計不比你我少。」

    「聽說是二級英模?」

    「嗯,算上韓局,我們刑偵局有兩位英模了!」

    英模太少了,分局一個都沒有,薛思宇給了他個白眼:「人家是掛職,掛完職就走,跟你們刑偵局沒關係,別往自己臉上貼金。」

    丁新強暗想跟市局刑偵局是沒多大關係,人家是公安部刑偵局的人,部刑偵局那是單位,領導交代的任務必須不折不扣完成,沒時間再閒聊,鑽進警車擺擺手:「幹活兒,不跟你扯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5-25 12:12
第821章 「三打辦」副主任

     趕到刑偵局,在食堂匆匆扒了幾口飯,便來到三樓局長辦公室向王局長匯報打黑專業隊力量不足的問題。結果王東只聽了兩句便提議一起去市局,向市委常委、市公安局長當面匯報。

    到了市局,王東找了個藉口沒進去,向領導匯報的又只是韓博一個人。

    「韓博同志,不要多想,王東同志不是耍滑頭。考慮到『打黑』工作可能涉及到一些商業賄賂和職務犯罪等問題,局黨委要求案件偵辦過程中需嚴格保密。既然支隊黨委決定由你負責,包括王東同志在內的其他支隊黨委成員都不會過問,從現在開始,你只需要對市局負責。」

    領導一臉嚴肅,是擔心有人求情,還是擔心有人走漏風聲,韓博覺得未免有些誇張。

    讓一個剛來掛職的副局級幹部負責「打黑」工作能避免許多麻煩,關局長對這個工作分工很滿意,想到他初來乍到對深正乃至東廣的情況不是很瞭解,對這項工作的重要性沒足夠的認識,關局長接著道:

    「經過改革開放幾十年的發展,我們深正乃至整個東廣地區,在經濟建設上取得巨大成就,而文化建設和道德建設卻成了短板。無論從當前還是從長遠來看,創造良好的市場經濟環境、維護正常的市場秩序,都是一項重要而緊迫的工作。」

    「欺行霸市、制假售假、商業賄賂這些現象,嚴重扭曲市場機制、危害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破壞公平競爭和正常交易秩序、阻礙市場經濟健康發展,都是當前人民群眾深惡痛絕、影響經濟發展和社會穩定的毒瘤。」

    「所以在今年1月6日召開的省委十屆八次全會上,提出『著力加快轉型升級,建設幸福東廣』這一核心任務。明確要求各市、各部門組織開展以打擊欺行霸市、打擊制假售假、打擊商業賄賂,建設社會信用體系、建設市場監管體係為內涵的『三打兩建』、建設幸福東廣的活動。」

    難怪之前沒聽說過,原來是東廣省搞的專項行動。

    打擊制假售假那是工商和質監部門的事,公安只管欺行霸市。

    至於商業賄賂,聽起來似乎是公安機關經偵部門的管轄範圍內,但如果涉及到黨政幹部和國家公職人員,那就歸紀檢監察部門和檢察機關管了。

    韓博正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關局長接著道:「為落實好『三打兩建』工作,省裡成立了專項行動領導小組,市裡也成立了領導小組,設立『三打辦』。你來的正好,下午有一個推進『三打兩建』工作的會議……」

    領導很忙,話音剛落便起身往外走。

    安寶區還有一起命案正在緊張偵破,這個節骨眼上居然要列席會議,你再忙還能有領導忙?

    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跟領導下樓。

    雖然是初次見面,關局卻讓他上自己的車,對韓博來說這實在算不上什麼,在南非擔任警務聯絡官時不僅跟出訪南非的現任中央政法委書記同坐過一輛車,甚至跟出訪南非的總理一起吃過飯,但在市局機關民警看來這是新任刑偵局副局長備受領導器重。

    就在別人意猶未盡仍在背後議論之時,韓博隨同關局趕到了警備司令部大會議室,同上百名來自駐深正各部隊的軍官一起坐在台下,又見到三位市領導。

    一位是省委常委、深正市-委書記兼深正警備區黨委第一書記,一位是市委常委、深正警備區司令員,一位是市委常委、市政法委書記!

    也直到此時此刻,韓博才真正意識到市委對「三打兩建」工作的重視。

    市領導在主席台上異常嚴肅地說,「各駐軍單位要切實加強對『三打兩建』工作的組織領導,要堅持『誰主管誰負責,誰分管誰負責』;如果案件涉及部隊內部,更需要積極主動配合。

    甚至直言不諱地說:「部隊不要充當保護傘,提供保護場所」!

    明確指出,部隊人員要及時教育家人、孩子「免說情」,因為「說情也沒用」。

    還在會上通報幾條「三打」線索,比如部隊內部的門診部、招待所等場所,嚴厲要求涉及單位負責人回去之後要迅速查處,絕不姑息遷就,查明情況後要及時反饋給「三打辦」,屬違法行為的要及時移交。

    重申部隊要積極開展「自查自糾」,堅決抵制暴力抗法行為。

    難怪王局說不管就不管,說不過問就不過問,因為這不只是一個專項行動,這已經上升到了政治高度。

    散會之後,幾位市領導在車邊低聲交談了十幾分鐘。

    當韓博被關局再次叫上車時,繼深市公安局刑偵局副局長(刑警支隊副支隊長)之外又多了一個職務,同時兼任市三打兩建辦公室副主任。

    「韓博同志,兼任『三打辦』副主任,能讓你更方便地開展工作。在打擊欺行霸市行動中需要市局哪些部門支持,需要抽調多少警力,你回去準備一個計畫,準備好之後直接提交局黨委。」

    好鋼要用在刀刃上,關局看著他微笑著說:「在案件偵辦過程中有可能發現的商業賄賂等行為,歸我們公安機關管的,直接移交給經偵支隊。在我們公安機關權限範圍之外的,以『三打辦』副主任身份向相關領導直接匯報。」

    韓博覺得有些好笑,但不管怎麼說這是一件好事,忍不住來了句:「關局,責任重大,我又是初來乍到,還沒真正進入狀態,真擔心無法勝任。」

    「別謙虛,你的能力我是瞭解的,不止一次聽廳領導介紹過,據說有個響亮的綽號叫『韓打擊』,這樣的打擊任務不交給你交給誰?」

    剛才的會議上幾位市領導不止一次提到「保護傘」、「說情」等關鍵詞,這不是明擺著看我是初來乍到,在本地沒那麼多亂七八糟的關係,可以甩開膀子幹麼。

    韓博越想越好笑,不過對這個兼職還是很滿意的,負責全市的打擊「欺行霸市」行動,其實就是負責全市的「打黑」,這個「三打辦」副主任,相當於香港警隊的反黑組最高領導。

    回到市局,王東局長早走了。

    似乎擔心他沒法兒回去,還專門讓「計程車」把6號車開到市局。

    當上「三打辦」副主任,相當於拿到了「尚方寶劍」,韓博一刻不想耽誤,鑽進轎車就給盧錦輝打電話,問清打黑指揮部的辦案地點,趕過去商量從市局各單位抽調警力的事。

    可能是為了就近摸底,盧錦輝把打黑「大本營」設在安保區一個單位閒置的辦公樓裡,正值晚飯時間,出去偵查的刑警陸續歸隊,韓博因此見到了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的直接部下。

    剛設立打黑專業隊時,大傢伙都很激動,以為能大干一場。

    結果經費有保障、車輛也有保障,人手卻嚴重不足,包裡盧大在內一共27號人,還要分成三隊,這點人摸「紗井新義安」的底都不夠,更不用說打擊其它涉黑團夥。

    已經知道消息的盧錦輝和小夥子一樣激動,放下飯盒,不無興奮地說:「同志們,韓局不只是來探望大家,也不光是來陪我們吃一頓飯,給大家宣佈一個好消息,市裡決定由韓局兼任市『三打辦』副主任,從現在開始,我們要人有人,要權限有權限!」

    「真的?」

    「千真萬確。」

    看著同志們興高采烈的樣子,韓博放下筷子,意味深長地說:「同志們,人手不夠不再是問題,但我們的任務也比之前更艱巨。接下來要打擊的不只是盤踞在紗井一帶的幾個涉黑團夥,而是要牽頭負責全市的打擊欺行霸市行動。

    線索很多,涉嫌欺行霸市的團夥不少,市委市政府和局黨委乃至全市人民對我們期望很高,請大家繼續堅持發揚我們深正CID的『背包』精神,做好打硬仗、打持久戰的準備!」

    「請韓局放心,只要有人,有足夠經費,有領導支持,不管多硬的骨頭我們都能啃下。」

    「韓局,我們可以根據現有線索再分幾個組,先把架子搭起來,等新同志一到就能正式開張。」

    ……

    同志們熱情高漲,提出許多合理建議,已掌握的涉黑團夥清單尤其涉黑團夥主犯名單不一會兒便寫滿了整面白黑板。

    打黑專業隊現有的這些人,本來就是從刑偵局、各分局刑警大隊和各派出所案件偵查隊抽調的精兵強將。

    要抽調多少警力過來,哪個單位的哪個同志作風比較好,政治上比較可靠,大傢伙爭先恐後推薦,專業隊內勤負責整理,不一會兒,一份要抽調進「三打兩建」行動的人員名單也隨之而出爐。

    「諸葛亮會議」一直開到深夜10點多,馬上要去參加命案的案情分析會,韓博意猶未盡地跟同志們道別,在盧錦輝陪同下走到車邊。

    「盧大,還是那句話,具體工作你還要多操點心,同時也要注意身體,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

    「韓局,用句時髦的話說,我是累並快樂著,」盧錦輝緊握著韓博手,感嘆道:「年齡大了就要給人讓位置,我辦案的機會是越來越少了,要不是『三打兩建』,我都不知道現在有什麼事可幹。」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你才五十出頭,正是干事業的時候,局領導不會讓你閒著的。」

    「別安慰我了,公安局不是其他單位,閒肯定是不會讓我閒著的。基層警力不足,十有八九會讓我去哪個派出所負責調解、接-訪,或派到哪個街道協助人家搞搞拆遷,幫著維維穩。」

    正如他所說,公安系統吃空餉的老同志真不多。

    退居二線不是讓回家,而是讓他們下基層發揮餘熱,韓博不由想起老盧剛退居二線的情景,立馬岔開話題:「盧大,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紗井只是其中一個戰場,安寶離市區太遠,我覺得指揮部有必要換個地方。」

    「搬到關內?」

    「這邊也不要撤,吳辰東團夥影響惡劣、民憤極大,必須把他們作為重點進行打擊。」

    「好的,我先回關內找地方,等找好地方就向你匯報。」

    「昨天沒睡好,今天早點休息,地方明天再找,又不急在一時,」生怕這位老將又熬夜,韓博突然回過頭:「小肖,交給你一個任務,監督盧大休息,今晚哪兒都不許去,11點之前必須上床睡覺。」

    新任副局長挺逗,居然下這樣的命令。

    小肖樂了,立馬保證道:「是!」
Babcorn 發表於 2017-5-25 12:12
第822章 錯綜複雜

     給妻子打了個電話,趕到新湖派出所,已經是深夜11點半。

    院子裡燈火通明,停滿警察,派出所民警和協警忙得團團轉,羈押室人滿為患,幾十個違法犯罪嫌疑人正被幾個協警責令蹲在院牆角下,蹲了好幾排。

    「韓局,不好意思,晚上連續搗毀兩個地下賭場,一個涉黃窩點,抓獲涉賭涉黃人員80多名,有點亂。」

    領導的車進不來,所長、副所長守在門口等,一看韓博就跑到車邊匯報。

    韓博當過派出所長,知道破獲這樣的治安案件後續工作有多繁重。唯一不同的是良莊派出所轄區看似不小,其實大多為農村,這樣的場面一年遇不到幾次。但對他們而言,一晚上抓幾十乃至上百個違法犯罪嫌疑人堪稱家常便飯。

    「沒關係,這是你們的工作,」韓博回了個禮,主動跟二人握手。

    田慶冬正準備把所長介紹給領導,市局刑偵局重案大隊副大隊長丁新強、分局刑偵副局長薛思宇和重案大隊命案中隊、分局刑警大隊重案中隊及新湖派出所案件偵查隊的同志從裡面迎了出來。

    薛思宇一見面就提議道:「韓局,所裡人多眼雜,開會不太方便,我們去對面賓館吧,楊斌所長跟賓館經理說好了,借他們的會議室用一下。」

    「也行,一起過去。」

    辦案要緊,韓博跟同樣很年輕的楊所長再次握握手,跟眾人穿過馬路,來到斜對面的一個應該沒評上星的賓館。

    他們顯然早有準備,會議室門口有民警執勤,會議桌上已堆滿案件材料。甚至有一台投影機,筆記本電腦已經連上去了,投影用的白色幕布已經放下來了。

    韓博也不客氣,直接坐到中間位置,從包裡取出紙筆,開門見山地說:「各位,時間不早了,正式開始,誰先來?」

    「我們分局先來吧。」該讓部下露臉的時候就要讓部下露臉,薛思宇指指分局刑警大隊長:「建峰同志,你先匯報。」

    「是!」

    黃建峰看了一眼坐在牆角裡的民警,會議室突然一片漆黑,緊接著,投影機射出一道光柱,幕布上出現死者生前的照片和一老一少兩個男子的照片。

    「報告韓局,經過十個多小時的走訪詢問,我們基本上搞清的被害人呂璐的社會關係,調查中發現死者私生活混亂,兩年前,在新海市民政部門與這個52歲的香港籍男子林國生登記結婚,同時據其好友反應,她從去年底開始又與這個27歲的西廣籍男子趙興榮姘居。」

    隨著刑警大隊長的介紹,幕布上陸續出現幾張死者分別與兩個有關係的男子的合影。

    「我們查到她以前租住過的小區,其鄰居反應她毫無羞恥之心,甚至直言不諱地說她老公在香港,長期與其同居的是其男友,且沾沾自喜,鄰居瞪目結舌。」

    挺漂亮的一個女人,生活作風怎麼如此不堪。

    韓博暗嘆了口氣,只問重點:「案發時,這兩個男子在什麼地方?」

    「丁大幫我們聯繫過邊防局,邊防部門提供的出入境記錄顯示,林國生兩個月前來過一次內地,之後再也沒來過深正,但不能排除其偷渡或買兇殺人的可能。」

    黃建峰頓了頓,接著道:「通過四種手機號碼簿裡的朋友,我們找到了趙興榮所在的公司,公司經理、財務及其同事證實,趙興榮17天前去南湖出差,他是搞銷售跑業務的,每天去哪兒了,拜訪過哪幾家公司,見過哪些客戶,談得怎麼樣,都要向公司匯報。從給其公司的匯報材料及我們查詢到的航空公司和鐵路部門的購票記錄上看,案發前後他應該不在深正,沒有作案時間。」

    「不能因此就排除二人的嫌疑,就排除情殺的可能。」

    韓博記錄兩個名字和相應的身份證信息,抬頭道:「給南湖同行發協查函,這個趙興榮既然是去跑業務,那麼他每天肯定是要住賓館旅店的,這方面的信息應該不難查,拜訪過哪些客戶又有記錄,可以請求南湖同行幫我們查查案發前後他到底在不在南湖,到底有沒有偽造不在場證據。」

    領導可不是一兩點謹慎,不放過任何疑點。

    黃建峰楞了一下,急忙道:「是!」

    「至於死者的丈夫林國生,相比趙興榮更具作案嫌疑,畢竟誰也不希望戴綠帽子。我本來就要去一趟香港,明天一早過去,拜訪一下香港警務處的幾位部門主管,正好請香港同行幫我們摸摸林國生的基本情況。」

    「太好了,韓局,不怕您笑話,我們就怕遇到涉及香港人的案子。」

    薛思宇接過話茬,一臉無奈地說:「只要涉及到香港人就很麻煩,說出來您不敢相信,有一段時間對一個香港人處罰200元都要送省廳審批,中間要經過辦案人簽字,所領導簽字,分局法制科簽字,分局領導簽字,市局法制處科員簽字,法制處領導簽字,甚至關局簽字。

    送到省廳,要省廳法制局、省廳主管領導簽字才能開出具有法律效力的手續,而這些又都要求我們在關人的最長期限24小時內完成!不光把基層民警苦不堪言,連我們這些中層幹部都被搞得焦頭爛額。」

    竟然有這樣的事!

    要那麼多主管領導簽字,萬一領導不在單位怎麼辦,就算都在單位24小時也很難走完程序。

    韓博覺得很不可思議,下意識問:「現在呢?」

    「現在好點,但也很麻煩。」

    審批程序繁瑣,這不是一個副局級副局長所能改變的,何況還是一個掛職的副局長,韓博輕嘆口氣,指指自己的直接部下:「言歸正傳,丁大,請你繼續。」

    「好的。」

    丁新強沒讓操作電腦的民警搞投影,簡明扼要地說:「情報中心查詢了幾個信息系統,沒搜索、碰撞出有價值的線索,死者雖然可能是吸毒人員,甚至有可能販毒,但之前沒被處理過,至少在我們的系統裡沒犯罪記錄。」

    「在死者家發現的麻-古呢?」

    「大路貨,緝毒處和各分局之前繳獲過很多,加起來估計有幾十公斤,主要成分基本一樣。說句喪氣話,只要是吸毒人員,想在市裡買到這樣的毒品不難。」

    二十幾顆麻-古,在黑市上價值不算高。

    看來很難通過毒品來源查清死者遇害的真正原因,或許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吸毒人員,買來完全是自吸的。

    韓博想了想,又問道:「死者的經濟情況呢,她是靠什麼在深正生活的?」

    分局刑警大隊長黃建峰再次接過話茬:「我們去銀行查過,她的幾張銀行卡內共有八萬多人民幣存款,信用卡授信額度十萬。據與其關係不錯的幾個女性朋友說,其丈夫林國生每個月給她8000元港幣。

    我們調查中還發現,死者好賭,經常去澳門,她朋友說上個月她手氣非常好,去澳門賭了三天,贏了二十幾萬。她不僅去澳門賭,還經常出入深正尤其安寶區的幾個地下賭場,今晚新湖派出所就是根據其朋友提供的線索成功搗毀掉兩個地下賭場的。」

    「十堵九輸,她手氣不可能總那麼好,不可能總贏吧?」

    「據我們瞭解她有輸的時候,林國生以前曾給她在富田區買過一套房,那套房子就是因為她欠下賭債賣掉的,房子價值三百多萬,可見她其實是輸多贏少。」

    不僅生活作風不堪,還涉毒涉賭,這個案子真是錯綜複雜。

    韓博沉吟道:「她遇害,有沒有可能與賭博有關?」

    丁新強搖搖頭:「可能性不大,分局在走訪詢問中沒發現有人上門逼債,不管以前租住的小區還是新橋小區,治安局和我們情報部門也沒收到過這方面的風聲。」

    薛思宇補充道:「我們發動了所有線人,尤其那些跟討債的傢伙走得比較近的,剛才還審訊過剛落網的兩個聚眾賭博的主犯,他們都沒聽說過死者欠誰的賭債,或管誰借過高利貸。」

    「這就怪了,現場財物一樣不少,誰會無緣無故殺她?」

    「我們傾向於情殺,她花林國生那麼多錢,都跟林國生結婚了,卻給林國生戴綠帽子,完全有動機偷渡過來殺人或雇兇殺人。」

    「案發現場門鎖完好無損,沒發現撬過的痕跡,肯定是熟人作案!」

    重案大隊和分局刑警大隊意見一致,韓博卻覺得沒這麼簡單,追問道:「小區監控呢?」

    「確實壞了,一無所獲。」

    「死亡時間?」

    「法醫剛解剖完屍體,判斷死亡時間應在10月24日晚11點至10月25日上午8點之間。另外現場提取到的足跡已證實是小區一個保安留下的,10月24日上午,他去死者家借過鑰匙。」

    「其它痕跡呢,有沒有採集到生物物證?」

    「防盜門和室內提取到三十多枚指紋,暫時無法確認其中有沒有凶手留下的。勘查人員從死者身上及其遇害的位置提取到兩根毛髮和一點皮屑,暫時也無法判定是不是凶手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7-5-25 12:12
第823章 錯綜複雜(二)

     現場發現的腳印不是凶手的,採集到的指紋和生物檢材無法確認是不是凶手的。案發小區跟死者一樣的租客不少,物業公司尤其保安又不是很稱職,據說小區居民反應收破爛的都能混進來。

    而且死者剛搬進去不久,同住一個單位乃至同一層的兩戶鄰居對她都不熟悉,走訪詢問也沒發現案發前後有沒有可疑人員出入過。

    剛剛過去的11個小時,分局做了大量工作,收穫卻不大。

    韓博沉默了片刻,接著問:「死者的筆記本電腦呢?」

    「技術處檢查過,電腦裡只下載了幾個遊戲,E盤裡有一百多張照片和一些下載的電影及音樂,D盤裡空空如也。瀏覽器記錄顯示死者生前上網主要是網購和看電影,死者也下載了QQ,不過已經很久沒登錄了,裡面沒幾個好友。」

    「聊天記錄有沒有刪除?」

    「沒有,全在,從聊天記錄中可以看出大多是別人加她的,頭像很漂亮、又有攝像頭,對一些閒著沒事幹的男性網名有一定吸引力。但她對上網尤其交網友不是很感興趣,聊得不多,也不深入。」

    丁新強匯報的同時,一張張死者的生活照和旅遊時拍的照片出現在投影銀幕上。

    不僅挺漂亮,還會打扮,衣著很時尚,搞不清楚的真以為是哪個暫時沒紅的小明星。

    「薛局,沒關係,想抽就抽。」

    韓博早注意到薛思宇摸了好幾次口袋,一邊繼續看死者生前的照片,一邊又問道:「我記得死者還有一個U盤。」

    「有一個,檢查發現裡面存的全是流行音樂,她的車上有USB接口,應該是下載音樂在車上放的。」

    她就是一個如假包換的無業游民,文化程度也不高,電腦和U盤裡不太可能有什麼重要文件,或他人涉嫌違法犯罪的證據。電腦和U盤裡只有遊戲、電影和音樂,這個情況還是比較正常的。

    關鍵死得太不正常!

    韓博回想了一下中午在案發現場的所見所聞,突然看向命案中隊的一個女警:「彩燕同志,你們也勘查過現場,有沒有對現場進行過重建?」

    昨天下午開會時遠遠見過一面,今天中午是第一次正式打交道。

    確實自我介紹過,不過當時現場好多人,還有分局、大隊和派出所領導,他居然能記得自己名字。

    常彩燕楞了一下,急忙站起身:「報告韓局,我們根據現場痕跡和主要證物原來所在的位置,對現場進行過重建,我們推斷死者死亡時間應該是在10月25日清晨。」

    她顯然有些緊張,有些語無倫次。

    韓博用鼓勵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轉身道:「小劉,麻煩你調出現場照片。」

    「是!」

    常彩燕緩過神,快步走到投影銀幕前,用筆指指死者,再指指大包小包尤其錢包所在位置,侃侃而談:「我們之所以作出這樣的推斷有幾個原因,一是屍體雖然已經腐敗,但能從死者面部看出死亡前沒化妝。從剛才的那些照片及分局同志下午詢問到的情況上看,呂璐是一個非常愛美的女人,不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是不會輕易出門的。」

    有點道理,但不能因此判定死亡時間是清晨而不是深夜。

    黃建峰欲言又止,丁新強和薛思宇若有所思,韓博則露出一絲不經意的笑容。

    「二是我們仔細檢查過廚房尤其冰箱,從乾乾淨淨的廚房和空空如也的冰箱,以及紮好袋口準備拿出去扔掉的垃圾上看,呂璐搬到新橋小區之後很少做飯,要麼在外面吃,要麼買外賣。」

    「三是死者腳上穿的鞋,除了發生過扭打也就是死者倒地的位置,室內其它地方乾乾淨淨。鞋櫃裡不僅有拖鞋,還有好幾個鞋套,由此可見死者遇害時要麼是剛回家,要麼是剛換上鞋準備出門。」

    這幾個細節在座的幾位男同志不是沒注意到,只是心-思沒女同志那麼細緻,沒往更深處想。

    韓博早注意到了,也早想到了。

    一邊示意常彩燕坐下,一邊不緩不慢地說:「如果是深夜回來,夜裡遇害,那麼,死者應該會習慣性地先換上拖鞋,但死者腳上穿的卻是休閒鞋,臉上沒化妝,頭髮也比較亂。更重要的是,12-01和12-03夜裡全有人,從現場可以看出死者生前反抗過,不可能不呼救,而左右鄰居平時晚上都在家,卻沒發現任何異常,沒聽到任何動靜。」

    黃建峰猛然反應過來,脫口而出道:「12-01住的是一對小兩口,全在關內上班,6點就起床,7點前就要出門;12-03住的是一家三口,大人要上班,孩子要上學,7點半之前家裡就沒人了,只要不是節假日!」

    韓博微微點點頭,繼續說道:「剛才我打斷了彩燕同志的話,其實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細節,死者平時出門所背的包放在沙發上,錢包和車鑰匙放在茶几上,死者外衣口袋裡有幾十塊零錢,手機放在鞋櫃旁邊的架子上。

    再結合廚房裡的情況,我們完全能想像到死者應該是早上起床,肚子餓了,打算下樓吃早餐或買早餐,所以只帶一點零錢和一部手機,沒化妝、沒背包也沒打算開車,準備出門時遇到凶手,或許凶手就是在她開門的一剎那衝進屋裡行兇的。」

    年輕的副局長果然專業,分析的跟自己一模一樣,常彩燕下意識點點頭。

    分局刑警大隊重案中隊路祥文中隊長同樣考慮過這種可能性,只是級別不夠一直沒機會開口,忍不住爆出句:「可以確定是單人作案,但不一定是熟人作案。」

    「解釋不通啊!」

    薛思宇掐滅菸頭,自言自語:「凶手既不圖財也不圖色,難道真是為了殺人而殺人?」

    死者生前沒被性-侵犯,衣物甚至沒被撕扯過的痕跡,現金、銀行卡、手機、筆記本電腦、戒指、項鏈等貴重物品一樣不少,凶手到底圖什麼,殺人總不能沒動機,只有處於發病期的精神病患者才會幹出這種「殺人不利己」的事。

    凶手動機不明,直接關係到案件性質。

    韓博同樣百思不得其解,想了想接著道:「與死者存在不正當關係的趙興榮,儘管有一定嫌疑,但嫌疑不是很大。他知道死者是有夫之婦,也沒被死者騙過錢,甚至花過死者的錢,想像不出他有什麼殺死者的理由。

    死者丈夫林國生看似嫌疑最大,但從作案時間尤其作案地點上分析,他偷渡過來殺人或雇兇殺人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因為死者在外面有人的事幾乎是一個公開的秘密,如果死者出事我們公安機關第一懷疑的就是他。」

    「韓局,您是說……」

    「這只是我個人的分析,該查的還是要查。」韓博環視著眾人,意味深長:「我覺得我們不應該也不能只盯著與死者關係密切的兩個男子,一定要把基礎工作做紮實,全面、徹底地搞清死者的社會關係,也只有這樣才不會有遺漏。」

    「死者涉毒,不可能沒毒友,癮君子毒癮上來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她家的麻-古從哪兒來的,她都和誰一起吸過毒,這些情況要深挖細查。」丁新強抬起頭,舉一反三地說。

    「從案發現場搜出麻-古,不代表麻-古就是死者的。」韓博敲敲桌子,提醒道:「畢竟房子是租的,她剛搬進去不久,而且與她關係不錯的幾個朋友從來沒聽說過她吸毒,不能排除麻-古是前一個房客甚至房東藏在抽水馬桶裡的。」

    「技術中隊在馬桶蓋上採集到她的指紋。」

    「我只是說有這種可能性,何況她一樣可能打掃過衛生間,擦洗過馬桶蓋。」

    韓博頓了頓,接著說:「再就是賭,死者長期混跡於澳門賭場和我們深正的幾個地下賭場,不可能沒賭友,想方設法找到他們,就算他們與死者遇害沒關聯,但至少能提供一些關於死者的情況。

    還有僅通過洩露出來的有點屍臭就認定屋裡有死人的老教授,管死者借過房門鑰匙進過死者家的小區保安,包括手機電話簿裡的那些狐朋狗友,一個一個算一個全要查,直到完全排除他們的嫌疑為止!」

    這網撒得夠大的,不過這種沒頭緒的案子也只能這麼查。

    總之,小心無大錯。

    薛思宇沒意見,分局承擔主要偵破工作,分局刑偵副局長都沒意見丁新強更不會有意見。

    根據韓博提出的要求,二人商量了一下開始調整偵查部署,由哪個同志負責查那條線,第一次案情分析會就這麼一直開到凌晨1點多。

    作為刑偵局副局長,「背包」精神不是想發揚就能發揚的。

    明天要去香港,既要跟香港同行談剛發生的這起命案,更要談香港黑幫往內地滲透發展的問題,不可能跟同志們一起堅持在一線。

    坐6號車趕到新家,李曉蕾已經睡了。

    她跟以前一樣在睡之前把該換的衣服放在洗手間,甚至在冰箱上貼了一張紙條,提醒丈夫留了什麼飯菜,夜裡回來肚子餓了該怎麼熱。
Babcorn 發表於 2017-5-25 12:12
第824章 人情

     李曉蕾睡得早,起得也很早。

    生怕把大半夜回來的韓博吵醒,輕輕帶上房門,簡單洗漱了一下,走進廚房開始做起早飯。

    從冰箱裡取出鹹鴨蛋和昨天在超市買的饅頭,剛洗好熬稀飯的米,剛幫饅頭放進蒸籠,遠在思崗老家的閨蜜王燕打來電話,李曉蕾嚇了一跳,急忙拉上廚房的移門。

    「怎麼這麼早!」

    「早嗎,我已經把丫頭送學校了,正在往所裡走。」

    不用帶孩子,不知道帶孩子有多辛苦,李曉蕾反應過來,靠在窗戶邊笑問道:「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有什麼事不能晚上說嗎?」

    「晚上你不忙我忙,萬一搞忘了怎麼辦?」王燕跟迎面而來的幾個老熟人點點頭,邊走邊笑道:「其實不關我的事,是老寧的事。你老公不是換手機號了麼,給他發過短信,他沒在意把短信刪掉了,一大早給我打電話,跟我打聽你老公的新號碼。」

    「新庵的老寧?」

    「就是他,退居二線了,現在和一幫老幹部在協助城東街道搞拆遷,跟以前不一樣,沒以前那麼牛。」想起寧益安現在的樣子,王燕就覺得好笑。

    李曉蕾覺得很奇怪,喃喃地說:「他和韓博多少年的老朋友,想要手機號你告訴他不就行了唄。」

    「他不是找你老公敘舊,也不是打算去特區旅遊,是想走你老公的後門。」

    「他在新庵,韓博在深正,再說他雖然退居二線,但好歹也幹過那麼多年副局長,找韓博走什麼後門,韓博能幫他辦什麼事?」

    「就是深正的事。」

    王燕停住腳步,站在一棵樹下解釋道:「他一個老部下嫌在新庵公安局干沒前途,四年前辭職去東廣考公務員,現在好像在深正市公安局富田分局的一個派出所。你老公對他沒印象,他認識你老公,昨晚給老寧打電話。老寧現在跟老盧一個德行,都退二線了遇到什麼事還大包大攬,說什麼都是家鄉人,有機會就照顧照顧。」

    走這麼遠居然還遇到這樣的事,李曉蕾被搞得啼笑皆非。

    「他管我打聽,我不能不給他號碼,跟你們說一聲,好讓你們有個心理準備。」

    「謝謝,等會兒我跟他說。」

    「他人呢?」

    「大半夜回來的,還在睡覺。」

    警察家屬都這樣,王燕早見怪不怪,好奇地問:「曉蕾,他整天在外面忙,你一個人在家悶不悶?」

    「不悶。」

    「人生地不熟,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怎麼可能不悶。」

    「誰說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韓博準備考研時同學江亞男不是在香港麼,她懷孕了,剛辭掉港大的工作,在深正又買了房,整天沒事幹,我可以同她一起看電影、逛街。」

    「懷孕就辭職!」

    「她的工作跟你我不一樣,不光要給學生講課,還要指導學生做試驗,實驗室裡全是各種化學試劑,對肚子裡的寶寶不好。」

    「也是啊,工作再重要也沒孩子重要。」

    「不過總閒著也不是事,我倒是想在租的這個小區附近找份工作。」

    「有沒有搞錯,你用得著去找工作?」

    提起這事李曉蕾就感覺好笑,耐心地解釋道:「我找工作不是為拿多少工資,主要是想學點東西。我家老爺子的市場開不下去了,要把地方騰給人家搞房地產,區裡提出兩個方案,一是以地換地,再給點補償;二是不置換,直接現金補償。」

    韓總的裝飾材料市場要拆遷不是一件新鮮事,王燕好奇地問:「你家老爺子怎麼打算的?」

    「現在生意多難做,現在賺錢,換個地方不一定還能賺錢。他年紀大了不想再冒險,打算要現金補償,拿補償款去南港投資個酒店。」

    「開大酒店!」這個跨度夠大,王燕忍不住笑了。

    「他的思想跟我們不一樣,以前開市場也好,現在打算投資酒店也罷,都是為了給幾個孩子給點家業。而且現在的市場不是有個賓館麼,這些年效益一直不錯,他覺得投資酒店比繼續開市場好,至少不會說讓你搬遷就要搬遷。」

    王燕樂了:「這麼說你打算去學酒店管理。」

    「老爺子幹不了幾年,韓博這個警察也不可能幹到老,所以我要為將來打算。」開酒店真的挺好,來個親朋好友有得是住的地方,吃飯也不用操心,更重要的是老韓家將來不需要跟之前計畫的那樣分家,幾個孩子只需要分點股權,想到韓總的良苦用心,李曉蕾打心眼裡佩服。

    王燕同樣覺得投資酒店不錯,竟幫著分析道:「韓總跟湯總關係好得能穿一條褲子,搞基建不僅能省好多錢,工程質量也有保障。聽說酒店裝修也是一筆巨大開支,你家就是搞裝修的,在裝修上又能省一大筆錢!」

    「老爺子就是這麼想的,這幾天正在找地方。」

    「打算搞幾星級的?」

    「要麼不搞,搞就要搞五星級的。」

    「思崗沒有五星級的大酒店,回老家投資多好。」

    「他有這個想法,葉落歸根,年紀大了就想老家,而且縣城的地價肯定比市裡便宜。」

    ……

    她們正聊著,韓博被設定好的鬧鈴叫醒了,上廁所、洗臉刷牙,沖水聲嘩啦啦,動靜搞得挺大。

    李曉蕾剛走出廚房說完老寧的事,老寧的電話就到了。

    「小夥子姓田,叫田成,以前在我們新庵公安局刑警二中隊幹過,名牌政法大學畢業的本科生,當時去東廣考公務員我是支持的,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麼。現在在富田分局東光派出所偵查隊,還是刑警……」

    老朋友介紹起小老鄉的履歷如數家珍,意思不言自明。

    韓博用頭夾著手機,一邊撥著鹹鴨蛋,一邊笑道:「寧局,我說人微言輕,你肯定要罵我。但我確實是初來乍到,並且只是掛職。還有情況你可能不太清楚,在深正當警察,基層民警的工資待遇比分局高,分局的工資待遇比市局高。

    你說的這個小田在富田分局工作,富田什麼地方,市人民政府所在地,東邊與囉湖相連,西與楠山相接,南臨深正河、深正灣與香港相望,屬於關內,可以說是深正最好的一個區,他的工資待遇在全市民警中應該是最高的。」

    這些情況老寧真不瞭解,禁不住問:「韓博,你是說那臭小子生在福中不知福?」

    「也不能這麼說,既然吃這碗飯誰不想進步,但行政職務終究是有限的,你出色別人一樣出色,這要看工作表現,要看機遇。另外深正市局是警長警員制套改試點單位,二級警員達到一定條件可以晉陞一級警員,以此類推,可以一直晉陞到相當於調研員的一級警長。不用打破頭去爭什麼位置,只要努力工作,不犯錯誤,一樣有上升空間。」

    「普通民警能晉陞到警長?」

    「為什麼搞這個試點,不就是考慮到基層民警職務上不去,工資待遇也上不去的問題麼,可以說搞套改就是為了從優待警。」

    認識這麼多年,他第一次求自己辦事。

    韓博既不想違反原則,又不想給老朋友留下一個不幫忙的印象,接著道:「他手機號你應該有吧,回頭用短信發給我。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在深正能遇到一個老鄉不容易,還在一個系統,有機會我去富田看看他,等哪天有時間甚至可以叫他過來一起吃頓飯。」

    想到老朋友剛剛上任,腳跟可能都沒站穩,現在提這些事確實挺讓他為難的,寧益安反而不好意思了:「韓博,我就是這麼一說,有機會就拉一把,沒機會就算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5-25 12:13
第825章 「故地重遊」

     吃完早飯,跟昨天一樣步行去刑偵局。

    跟王東局長聊了一會兒,等打黑專業隊的副隊長錢大勇和重案大隊副大隊長丁新強一到,便同乘懸掛兩地牌照的商務車,在刑偵局港澳聯絡科李信程科長的陪同下直奔香港。

    從囉湖口岸過關,這段路很近,同樣也很長。

    看著車窗外一幅幅顯目的宣傳標語,李科長不無感慨地介紹道:「韓局,一提到深正和香港,就讓人想到『深港同城化』、『深港創新圈』、『深港半小時經濟圈』等名詞,從這些耳熟能詳的名詞中能感受到唇齒相依、一衣帶水的兩個城市之間關係有多緊密。

    可是由於歷史原因,港澳回歸前,一線之隔的粵港澳警方接觸被塗上濃厚的外交色彩,一份簡單的線索協查函件要通過『外交途』長時間輾轉旅行,一些犯罪分子也就利用三地在體制、法律以及意識形態等方面的巨大差異,大肆進行跨境犯罪,越界藏匿,逃避打擊。」

    與丁新強和錢大勇相比,身邊這位更能稱之為「同行」。

    過去四年多,被外派南非擔任警務聯絡官,有勁兒使不上,只能聯絡聯絡。身邊這位雖然沒被外派,但工作性質與常駐國外的警務聯絡官沒什麼區別。

    韓博調整了下座椅,回頭笑道:「現在比以前好多了,不光刑偵局設有港澳聯絡科,可以和香港國際刑警直接通話、直接接觸、直接交往,口岸也建立了警務合作機制,設有那麼多警務聯絡點,不像我第一次去香港時要先上報公安部,經公安部允許再由國際刑警中國國家中心局常駐香港的同志引見。」

    「港澳聯絡科也是去年才設的,去年公安部才賦予我們市局刑偵局除特大或重要問題外,其他如防範、打擊犯罪方面的一般性合作問題,可以和香港國際刑警直接接觸的職權。」

    李科長語氣帶著那麼點遺憾,韓博能理解他的感受。

    「涉外」問題無小事,儘管香港澳門已經回歸那麼多年,但對港澳施行的是「一國兩制」,去香港和澳門不再是出國,不過涉及到港澳的事務依然帶有很濃的「涉外」色彩。

    但有一點誰也無法否認,三地的警務合作之路是越走越寬,打擊犯罪之網越織越密。

    早在1987年1月,為適應打擊跨境犯罪的需要,經國-務-院、公安部批准,東廣省公安廳設立國際刑警東廣聯絡處,公安部直接授權東廣省廳與港澳警方開展警務合作。在國際刑警東廣聯絡處的協助下,此後的十幾年粵港澳三地警方一直保持真誠合作,不斷形成打擊犯罪合力。

    比如1995年,往返於香港和澳門兩地的「東星」號客輪上中國銀行澳門分行的千萬元巨款被劫,東廣警方在案發一個小時零五分鐘之後,便通過國際刑警東廣聯絡處的便捷渠道分別獲得來自香港和澳門的情況通報,開始與港澳警方一道展開珠聯璧合的行動,案發不過八天,七名犯罪嫌疑人全部落網,800萬元贓款及時追繳。

    該案成功告破後,粵港澳警方又合作偵破了張子強犯罪集團案、澳門知名商人何標被綁架勒索8000萬元案等驚天大案。

    在香港回歸之前,粵港警方聯劍出手,抓「大飛」、斷通道,壓住香港失車風潮;返還遊艇及被盜汽車,追捕逃犯,偵破「瑞星麻將館」案等惡性案件,震懾了香港犯罪分子的囂張氣焰,維護了香港平穩過渡、順利回歸。

    澳門回歸前,粵澳警方密切配合,打掉了以葉成堅為首的黑社會犯罪組織等跨境犯罪集團,使澳門社會治安狀況明顯好轉,確保了澳門的順利回歸。

    隨著三地警務合作不斷深入,公安部和東廣省公安廳又下放權限,深正市局已經能在毒品、經濟、有組織犯罪及情報合作方面和香港警方直接溝通。

    建立起雙方傳真函件往來及電話聯絡機制,建立電子加密專郵進行情報信息交流,互訪考察學習,對深港互涉性、突發性嚴重跨境犯罪案件進行個案協作,甚至可以成立聯合專責小組,互派和合作辦案,研究打擊策略和開展聯合行動。

    要不是合作之路越走越寬,根本別想像今天一樣進行「說去就去」的旅行。

    市公安局長與香港警務處長會晤過,雙方在會晤時確定會晤登記制度,兩地警方相關負責人每週會晤一次,每3個月召開一次警務聯絡會議。

    此行就屬於每週會晤,韓博帶隊,也是即將會晤的深正警方「相關負責人」。

    出發前聯繫過,得知帶隊的是「老朋友」,據正打算跳槽的關星偉介紹「老朋友」擔任深正CID副局長只是暫時的,真正的身份是遠在北-京的公安部刑偵局副巡視員。

    巡視員到底是一個什麼職務,香港警務處聯絡事務處主管黃家偉高級警司不是很清楚,但「巡視」這個詞一聽就知道不簡單,決定親自下樓迎接,給出前所未有的禮遇。

    「韓Sir,五年沒見,風采依舊!」

    「黃Sir,你也沒怎麼變,看上去比五年前更年輕。」韓博緊握著黃家偉手,一臉笑容。

    領導認識香港警方的許多高官,李信程乾脆站在一邊笑而不語。

    黃家偉回頭看看參加這次會晤的內地同行,依然緊握著韓博手,半開玩笑地說:「誰說沒變化,變化大了,至少我這個聯絡事務主管不再是署理。」

    以前是聯絡事務處署理高級警司,「署理」這個詞比較書面,說白了就是代理的意思,韓博反應過來,不禁打趣道:「恭喜恭喜,不過升職加薪好像是要請客的,黃Sir,你說安排在中午還是晚上?」

    「韓Sir,我是過去式,你是現在時,你這麼年輕還有將來時,你說誰更應該請客?」

    「這是香港,不是深正,今天我是客,所以我應該客隨主便。」

    「想韓Sir請客看來沒那麼容易,讓阿偉做東怎麼樣,他正在跟新主管移交,馬上要去金管局,到了金管局,有的是這個!」黃家偉擰擰手指,做了一個點鈔票的手勢。

    自己跟關星偉夫婦的關係,警隊高層估計全知道,畢竟娶內地太太的高級警務人員實屬鳳毛麟角,韓博樂了:「這個主意不錯,不過我覺得等他拿到第一筆薪水再讓他請客比較合適。」

    「也行,不開玩笑了,這邊請。」

    乘電梯來到總部大樓12層的一間會議室,香港警務處相關部門的主管已經到了,其中也有一位老朋友,雖然他沒穿警服,但從所坐的位置上能看出他混得不錯,應該跟關星偉一樣邁過最難邁的那道檻,成了一位憲委級高級警務人員。

    看到依然西裝革履的韓博,路中才也很高興,等黃Sir一一介紹完,便微笑著說:「韓長官,歡迎再次來香港。」

    「路Sir,也歡迎你有時間去深正做客。」

    「有機會的。」

    乙部門(刑事及保安處)主管於偉明高級助理處長是今天會晤的香港警方負責人,挨個跟丁新強等人握完手,回過頭來不無好奇地問:「中才也認識韓Sir?」

    「認識,五年前跟韓長官合作過。」

    「看來韓Sir對我們香港警隊不陌生?」

    於偉明晉陞高級助理警務處長前負責西九龍總區,韓博沒跟他打過交道,他跟關星偉的關係也很一般,黃家偉把帽子放到面前,抬頭介紹道:「於Sir,關星偉的太太江教授和韓Sir是同學,關星偉和江教授就是韓Sir介紹認識的。」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原來韓Sir真不是外人。」

    「於Sir,我想我們本來就不是外人,」韓博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又補充道:「至於關警司和江教授喜結連理,跟我關係不大,他們是無意中認識的,好像是關警司對江教授一見鍾情。」

    「可惜他沒參加今天的會晤,不然我一定要好好問問。」於偉明笑了笑,跟談判似的坐到韓博對面。

    客套話用不著多說,韓博打開提包,取出一疊中英文材料,開門見山地說:「於Sir,各位同行,我們這次貿然拜訪,主要有一起個案要向貴方通報,並請求貴方協助。同時想在打擊三合會罪案方面與貴方溝通,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想與貴方共同研究打擊策略乃至開展聯合行動。」

    高層會晤談大事,這樣的每週會晤主要談具體的案件。

    於偉明接過材料看了一會兒,舉起夾在材料的一張照片問:「韓Sir,你們懷疑這個香港市民殺了他在內地的妻子?」

    「只是具有嫌疑。」

    命案不是其它案件,必須加以重視。

    於偉明把材料遞給刑事偵緝處的一位警司,追問道:「需要我們提供哪方面協助?」

    「於Sir放心,我們不會讓您為難的,根據公安部與特區保安司達成的相關協議,香港人在內地死亡或內地人在香港死亡,兩地警方有向對方通報的義務。該案的被害人雖然不是香港市民,但她是香港市民的合法妻子,我認為也有向其丈夫通報的義務。」

    「你們想見林國生?」

    「不只是想見,我們還想跟他談談。」

    「他現在知道嗎?」

    「如果不是他殺的,那麼他現在應該不知道。」

    人家老婆死了,內地公安過來當面通報,通知他去內地辦理後事,合情合理,並沒有違反香港法律,於偉明權衡了一番,同意道:「如果他沒出境,應該不是很難找。阿慶,聯絡新界南總區,派幾個弟兄去身份證上的地址找找,找到人立即報告。」

    一個參加會晤的警員應了一聲是,拿著一份材料起身走出會議室。

    韓博不想耽誤他們的寶貴時間,又遞上一疊文件,談起「新義安」往內地滲透發展的情況。

    於偉明曾在「反黑組」幹過,對香港的26個不同黑幫組織的特點非常清楚,對韓博通報的情況也非常感興趣,如數家珍地介紹道:「韓Sir,實不相瞞,我們早注意『新義安』、『和勝和』等三合會組織有往內地滲透發展的趨勢。

    因為警隊對有組織犯罪一直持高壓態勢,多年來一直傾力打壓,極力做到坐館『人人有監坐』的策略。他們近年來已不再通過假辦喜宴進行疑似拉票『直選』坐館等非法活動,而是轉移到內地躲避警隊拉隊踩場。」

    老牌黑幫組織嚴密,等級嚴格,只尊一個「龍頭大哥」,下分各區,各設一龍頭,其下分支設「坐館」和「揸數」,一級管一級。

    一旦有大小頭目被警方拘捕或生病乃至死亡,空出來的位置就要有人「上位」。

    值得一提的是,最大黑幫「和勝和」還有三年一度的坐館選舉,堪稱香港****的大事。為爭奪坐館,不僅同門內訌無可避免,其他幫派甚至可能捲入衝突。

    黑幫廝殺危害治安、禍及無辜,所以香港警方對這些黑幫的「選舉活動」格外重視,只要收到線報便組織警力前去「踩場」。只要出現在現場的,有一個算一個全要拘捕。

    香港警方不允許黑幫分子集會,內地公安同樣不會允許。

    只是之前不知道,他們持單程證過去包個酒店,酒店老闆高興還來不及,看在錢的份上只要他們不出格一般不會報警。如果有內地的同夥幫著安排,公安機關更不可能知道。

    作為「三打辦」副主任兼刑偵局副局長,韓博有權作出應香港警方請求組織警力去踩場的決定,抬頭道:「如果確實存在這些情況並有相關情報,我們不會坐視不理,至少可以留置他們24小時。」

    相比深正公安幫本港警方去「踩場」,幫他們去找一個香港籍嫌犯,給他們提供關於「新義安」的情報,實在算不什麼大不了的事。

    因為那些黑幫分子要麼不去內地坐館直選,要去就是上百號人,深正公安要出動數百乃至上千警員帶他們去警局協助調查。更重要的是他們在內地並沒犯罪,至少沒證據指控他們違反內地法律,幫這樣的忙是要冒一定風險的。

    於偉明沒想到韓博會一口答應,但想到黃家偉此前的介紹也就釋然了,暗想眼前這位年輕的內地高級警務人員不只是深正市公安局刑偵局的副局長,更是公安部刑偵局的副巡視員,權限肯定比之前接觸過的深正同行大。
Babcorn 發表於 2017-5-25 12:13
第826章 「一日夫妻百日恩」

     韓博有誠意,於偉明也決定拿出點誠意。

    主動提出加強合作「撲滅」三合會罪案,互派警務人員到對方一線單位跟班,開展「雙向觀摩學習」活動,事實上是想在打擊黑幫這一問題上更緊密的合作。

    這能讓去「跟班」的香港警員更多地瞭解了深正人文地理及警隊概況、內地與香港刑事訴訟、偵查制度之異同,加深對「一國兩制」的認識,受受愛國主義教育,這不是什麼壞事。

    至於派刑警來「O記」跟班培訓,也能讓同志們感受到香港警隊管理是不是很正規、業務到底規不規範,看有沒有值得學習與借鑑之處。

    韓博求之不得,再次一口同意。

    相談甚歡,不知不覺一個上午過去了,高級助理處長請客,在總部大樓餐廳用餐,直到跟黃家偉私下聊完韓博才知道路中才之所以能晉陞警司,能出任負責調查三合會罪案的「O記」B組主管,是因為四年前坐「O記」第一把交椅的總警司因涉及一個娛樂界名人的案件被廉署調查。

    就在廉署要求其提供財產來源的限期即將截止時,他被發現在大埔的一個房間內以燒炭和服藥的方式自殺,被搶救後脫離生命危險。此後,一直在休養,行事也非常低調,但案件仍處於被調查狀態。

    他可能受不了巨大壓力,又一次自尋短見,從12樓跳下,當場身亡,消息震動全港。

    香港警隊一樣是一個蘿蔔一個坑。

    有人落馬就有人升職,路中才之前的上司成了高級警司,B組主管空出來了,他通過晉陞考試成功邁過最難邁的一道檻。

    「出事時才49歲,也曾是香港警隊中的風雲傳奇人物。」黃家偉輕嘆了一口氣,端著咖啡同韓博一起走進辦公室。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所做的事負責,但跳樓也太極端了。」韓博不想再聊這個話題,放下杯子看看手錶,「黃Sir,在我印象中你們香港警隊的效率應該非常高,怎麼到現在一點消息沒有,我可沒打算在你們這兒吃晚飯。」

    找一個人而已,有身份證信息,甚至有移動電話,怎麼到現在都沒消息。

    黃家偉也覺得有些奇怪,正準備打個電話問問新界南總區,一個警員快步走過來敲敲玻璃門:「黃Sir,新界南重案組報告,韓長官要找的人找到了。」

    剛才聊曾經的一個同仁畏罪自殺,黃家偉很擔心老朋友要找的人是不是也自尋短見,下意識問:「活著嗎?」

    警員一愣,急忙道:「活著,很健康,之所以沒聯絡上是因為他不在家,跟幾個朋友一起去西貢的龍蝦灣釣魚了,走時忘了帶移動電話。」

    黃家偉松下口氣,又問道:「人現在什麼地方?」

    「荃灣警署。」

    林國生家在荃灣,看來他釣完魚一回家就被負責找人的警員帶了最近的警署,韓博立馬站起身,邊往外走邊問道:「帶他去警署的弟兄有沒有跟他說過什麼?」

    「應該不會亂說吧。」

    「找他的是CID,不是軍裝警員,不會犯那種低級錯誤,」黃家偉順手拿起帽子,走到門邊笑道:「我陪你去,既然是通報,聯絡事務處不能不出面。」

    「這怎麼好意思。」

    「又不是外人。」

    打黑專業隊副隊長錢大勇不是為命案來的,正在樓上的「O記」辦公區跟路中才交流關於「新義安」等黑幫的情報,丁新強和李信程坐在外面等,韓博叫上二人一起下樓,乘黃家偉警司叫來的一輛警車直接趕往隸屬於新界南總區的荃灣警署。

    見到呂璐的合法丈夫林國生已是下午2點12分,他在警署的一間詢問室裡坐立不安,他的律師也在,韓博三人跟著黃家偉走進房間時他們突然愣住了,不再竊竊私語。

    高級警司親自出馬,律師覺得事態嚴重,下意識看看當事人,掏出一張名片:「我是林先生的律師約翰陳,我想知道警方為什麼把林先生帶到這裡?」

    「陳律師,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黃家偉接過名片,坐到矮矮胖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小幾歲的林國生面前,緊盯著他雙眼看了一會兒,不動聲色地介紹道:「正式開始之前,給二位介紹一下我身邊的這幾位,這位是深正市公安局刑偵局副局長韓博先生,這位是深正刑偵局的丁新強警官,這位是深正刑偵局港澳聯絡處的李警官。」

    內地公安跑香港來找自己幹什麼,難道那個女人又惹了什麼事!

    林國生用茫然的眼神看看韓博,再看看丁新強,一臉百思不得其解。

    假洋鬼子律師正準備開口,韓博突然掏出一張照片,輕輕放到林國生面前,「林先生,照片上的這個死者你認識嗎?」

    「她……她……她怎麼了,韓警官,怎麼會這樣?」

    屍體腐敗,死者臉部變形,林國生第一眼沒認出來,第二眼終於認出死者,不禁打了個寒戰,滿臉震驚的表情,雙手不由自主發抖。

    震驚的表情不太像裝出來的,同樣是顫抖,當跟罪行暴露嚇傻的那種顫抖不太一樣,正應了之前的推測,他不太可能是凶手,如果是,那絕對屬於非常會偽裝的那種凶手。

    「認識?」

    「認識。」

    韓博觀察著他細微的表情,追問道:「她是誰?」

    林國生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甚是嚇人的照片,吞吞吐吐地說:「呂璐。」

    「怎麼認識的,你跟她是什麼關係?」

    剛進入狀態,假洋鬼子又跳出來了,竟振振有詞地說:「韓先生,你是大陸公安,不是香港警察,無權盤問我的當事人!林先生,你可以不回答他的問題。」

    黃家偉抱著雙臂,仰頭盯著天花板,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讓眾人倍感意外的是,林國生擺擺手,一臉痛苦地說:「陳律師,謝謝,照片上的這個女人是我老婆,一日夫妻百日恩,儘管她不是一個好女人,但她終究是我老婆。我願意回答韓警官的問題,也應該協助韓警官調查。」

    「林先生,您說這個人是您老婆?」

    「陳律師,我們可以出去喝杯咖啡,」事主都願意配合內地公安調查,你在這兒折騰什麼,黃家偉暗罵了一句,搭著他肩膀把他拉了出去。

    韓博示意丁新強坐下準備做筆錄,緊盯著林國生誠懇地說:「林先生,很抱歉給您帶來這個噩耗,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

    更讓韓博意外的是,林國生竟如釋重負的長嘆一口氣,搖頭苦笑道:「韓警官,我不是一個薄情的人,但這個女人死了我一點不難過。」

    「為什麼?」

    「她爛賭,這幾年輸掉我幾百萬,怎麼勸都不聽,把我當搖錢樹,當冤大頭!她不光爛賭,還在外面給我戴綠帽子,你說這樣的壞女人該不該死!」想起過去的種種,林國生老淚縱橫。

    丁新強冷不丁來了句:「所以你殺了她?」

    林國生猛然意識到這不是發洩情緒的時候,急忙抬起頭:「沒有,我怎麼可能殺人,韓警官,丁警官,我是恨她,恨透了,但我沒想過殺人,更不會殺人。我有家庭,有事業,有兒子,有女兒,有孫子,我怎麼可能去殺人!」

    「林先生,別激動,我們慢慢說。」韓博拍拍他胳膊,淡淡地問:「她輸掉你很多錢,還給你戴綠帽子,如果你是警察,你會怎麼想,你第一個會懷疑誰?」

    「她什麼時候死的,我已經很久沒去過內地了。」

    「本月24日、25日這兩天你在哪裡?」

    「在家,哪兒都沒去,我女兒和我孫子可以證明,街坊鄰居也可以給我證明。」

    「有不在場證明不等於沒作案嫌疑,你完全可以雇兇殺人!」丁新強很有默契地扮演起黑臉,又冷冷地來了一句。

    「韓警官,請相信我,我真沒殺她,想都沒想過,只想儘早擺脫她。所以後來打電話都沒有接,也不再去深正,永遠都不想見到她,連回鄉證都撕掉了。」

    「我們會調查的,也請你相信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同樣不會放過一個壞人,」韓博頓了頓,接著問:「先說說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怎麼結婚的,發現她爛賭甚至輸掉你很多錢之後又為什麼不離婚。」

    「我跟她是三年前認識的,當時跟一個朋友在內地開製衣廠,她應聘去廠裡打工。那時我老婆得了癌症,沒能熬到過年,我很難過,很空虛,就……就跟她好上了。我都五十多歲,她憑什麼跟我,我知道她是圖我的錢,所以我不是很在乎。」

    「後來呢?」

    「我在香港有好幾間店,不可能天天呆在內地,有一天她說懷孕了,要一個名分,當時她不是很好賭,也沒跟別人鬼混,對我很好,我就答應她了,跟她在內地登記結婚,給她在深正買樓。」

    林國生摸了一把老淚,用生硬的普通話哽咽地說:「我在香港有好多親朋好友,有好多客戶,我不想被他們笑話,更不想傷害家人,跟這個女人結婚的事他們都不知道。後來她無所事事,天天出去賭,輸光了跟我要錢時就用結婚的事威脅我……」
Babcorn 發表於 2017-5-26 13:59
第827章 沒畫完的油畫

     香港「一日遊」,收穫很大,錢大勇興奮不已,但打擊「欺行霸市」行動屬於絕密,只能坐在後排一個人偷著樂。

    丁新強收穫也不小,至少可排除死者丈夫林國生的嫌疑,可是從發現呂璐在其租住的小區遇害到現在近40個小時,偵破工作卻遲遲沒有進展,既焦急又鬱悶甚至有那麼點沮喪。

    他無精打采地靠在車窗邊,給分局刑偵副局長薛思宇打電話,通報下午在香港瞭解到的情況。

    「林國生看到死者照片時很震驚,事先應該不知情,不太像裝出來的。說他跟呂璐關係時很坦蕩,不是很緊張。他堅稱呂璐被殺與他無關,有不在場證明,為自證清白甚至願意接受測謊……」

    薛思宇跟刑警大隊長黃建峰對視了一眼,追問道:「丁大,他既然知道呂璐不是一個好女人,為什麼不離婚,難道僅僅擔心呂璐跑香港去鬧,會讓他丟臉?」

    「有這方面原因,雖然他沒明說,但從話裡言間能聽出他有另一個顧慮。他跟朋友一起在內地的工廠效益不好,去年底關閉了。在香港有三個店,全是經營服裝的,一個由女兒打理,兩個由他兒子打理,規模並不大,與其說是服裝店不如說是服裝攤。」

    「他不是什麼大老闆?」

    「算不上大老闆,正因為不是很有錢,所以擔心一旦提出離婚呂璐會理直氣壯地要求分割財產。呂璐雖然沒給他生孩子,但終究是他的合法妻子,真要是鬧上法庭,法官肯定會多多少少判一點給呂璐。」

    「他一分也不想給,於是選擇逃避?」

    「他知道拖下去不是事,做了很多準備,比如把三個店和房產轉到子女名下,存款估計也給了家人。不再過問生意上的事,整天跟一幫香港老頭喝喝茶或釣釣魚。」

    ……

    丁新強語氣帶著幾分失落,估計電話那頭的薛思宇心情也好不到哪兒去。

    韓博能理解他們的心情,南河等好幾個省份明確提出「命案必破」,現發命案破獲率都是99.9%乃至100%,可以說命案破獲率已成為衡量一個城市公安局有沒有成績的考評標準。

    深正什麼地方,是改革開放的窗口,是經濟特區,是比一般副省級城市更受中央重視的計畫單列市!

    命案破獲率上不去,內地城市尤其一些經濟欠發達地區的公安局,可以說辦案經費緊張、警力嚴重不足,深正市局能找這樣的藉口嗎?

    答案是否定的,顯然不能。

    要級別給你級別,要編制給你編制,政法專項編制不夠甚至可以超編,這幾年入警的許多民警都是參公管理的。相比千萬級的人口基數,辦案經費儘管依然緊張,但比內部省份的兄弟市局要寬裕多了。

    其它不談,光刑偵局技術處那些檢驗鑑定的儀器設備,放在國際上都是比較先進的。

    如果這一起破不了,如果下半年再發生幾起偵破不了的命案,市局在現發命案破獲率這一指標上不僅無法與其他省市的兄弟市局相提並論,甚至達不到公安部要求的80%的「及格線」!

    一秀遮百丑,一丑同樣能遮百秀。

    人命關天,命案偵破工作幹不好,上級才不會管你破過多少起其它刑事案件,幹過多少其它工作,關局去省廳乃至去公安部開會或許都不好意思提「深正CID」,不好意思再提「深正CID」的「背包精神」。

    作為刑偵局副局長,韓博一樣有壓力,沉默了片刻,突然睜開雙眼:「丁大,通知命案中隊,晚上再勘查一次現場,讓同志們先過去,我們等會兒在現場匯合。」

    「是。」丁新強拿起手機,又忍不住問:「韓局,要不要通知分局?」

    「分局工作那麼多,薛局不能撲在一個案子上,通知重案中隊,負責偵破的一線民警去就行了。」

    「好的。」

    不知不覺,商務車已駛進深正市區,韓博看看外面排著長隊等候過關的汽車,正打算給妻子打個電話,跟她說一聲今天可能又要晚點回去,手機突然響了,關星偉打來的。

    「大哥,在什麼位置,回去沒有?」

    「回來了,剛過關。」工作歸工作,生活歸生活,韓博分得很清,調整了一下心情,半開玩笑地問:「知道我去了都不露面,整整躲了我一天,是不是良心不安,準備請我吃晚飯?」

    「誰躲你了,我也很忙好不好。再說我都快跳槽了,用得著避嫌嗎?」

    關星偉把裝滿個人物品的紙箱擱在汽車引擎蓋上,摁了一下遙控器,打開轎車後門,又下意識摸了摸藍牙耳機,扶著車門笑道:「我就是打電話問問,別說你已經回去了,就算沒回去也沒時間請你吃飯,晚上有活動,打算帶亞男去湊湊熱鬧。」

    「什麼活動?」韓博好奇地問。

    「慈善晚宴,先吃飯,吃完飯還有慈善拍賣,新老闆給的邀請函,去得全是社會賢達,好像還有大明星,需不需要幫你管他們要簽名?」

    慈善晚宴和慈善拍賣在內地真是一個新鮮事,堪稱一個嶄新的「舶來品」,但在西方國家和香港這樣的國際大都市卻非常流行,可以說是一種上流社會的社交方式。

    儘管老韓家有點錢,但韓博從不認為自己是什麼上流人士,對這些不是很感興趣,更過了追星的年齡,不禁調侃道:「這是炫耀麼,是不是代表著你關星偉從此步入上流社會,成為上流人士?」

    「我有資格炫耀嗎,主要是亞男想去看看明星湊湊熱鬧,不過我對藝術品拍賣倒是挺感興趣的。」

    能在香港警隊混到警司的沒一盞省油的燈,能從警隊跳到炙手可熱的金管局更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妹夫」不是一兩點鬼,韓博不認為他打這個電話僅僅是向自己炫耀,若有所思地問:「藝術品拍賣,什麼意思?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已經不是警察了。」

    「大哥」果然厲害,一下子就聽出言外之意。

    關星偉把紙箱塞進車裡,鑽進駕駛室若無其事地說:「《泰晤士報》前年曾進行過一次大規模問卷調查,有效問卷140萬份,產生的一份『20世紀200位最偉大藝術家』名單中中國無一人入選,日本入選4位,然而中國藝術家的作品價格卻達到日本藝術家的10倍,這是不是很反常?」

    他是專門從事「反洗錢」的,而且一干十幾年,在這個問題上有發言權。

    韓博習慣性摸摸鼻子,低聲道:「接著說。」

    「如果讓我開列容易成為洗錢工具的藝術家名單,我會把市場價格超過100萬人民幣或港元的藝術家全部列入,包括當代藝術家和近現代國畫大師,這份名單至少在100人以上。」

    「繪畫?」

    「繪畫容易攜帶,易於洗錢,而雕塑尤其大型雕塑之類的藝術品就沒那麼方便。公開報導顯示,一位內地藝術家在加拿大想出手13座大型雕塑,價格從500萬元降到150萬元都沒人願意買,可是他的油畫在香港卻能拍出幾千萬港元的天價!」

    藝術品有許多特點,決定了它適於洗錢。

    首先是價值認定沒有權威機構也沒有估價標準,可以輕易炒上天價。國內有一個傢伙仿造了一件「金縷玉衣」,被幾位知名的業內專家評估為24億元,若不是買家因為詐騙被調查,誰能推翻那五位頂級專家的估價?

    在國內,藝術品的價格完全在於買家願意出多少錢,因此價格容易操縱,前段時間有一幅畫剛拍完,買家控制的公司就以此作抵押品,豪圈了4.5億元的信託資金。

    其次是天價藝術品交易不透明!

    要洗錢必須把普通藝術品炒成天價,而國內《拍賣法》規定,拍賣公司有權利對買賣雙方的真實資料保密。《反洗錢法》主要是監控金融機構的大額交易和可疑交易,但不涉及對可疑的天價藝術品交易進行調查,留下了監管的空白。

    再就是藝術品容易跨國交易和轉移。

    國內用來洗錢的藝術品主要是油畫、國畫這些便於攜帶和轉移的類型,並且容易進行更隱蔽的跨國操控,將一些藝術家的作品在兩三年內從十幾萬元炒到幾千萬元。前不久一位國內的知名畫家捲入查稅風暴,爆出其在紐約拍賣場操控自己的作品價格。

    這很難不讓人懷疑,誰是他的幕後老闆,他在為誰做局?

    但韓博現在關心的不是藝術品洗錢,而是想到呂璐被殺案中一個之前被忽略的細節,案發現場的陽台角落裡擺著一幅油畫,靠牆擺放的,不是印刷品,是手繪的,沒畫完也沒裝裱。

    呂璐顯然不是一個畫家,也不太可能有如此高雅的愛好。

    那幅畫是誰畫的,怎麼會出現在現場,畫油畫的人與死者又是什麼關係?

    想到這些,韓博三言兩語掛斷「妹夫」電話,猛地回頭問:「丁大,打電話問問分局,呂璐案房東和前一個租客的情況查清楚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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