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韓警官 作者:卓牧閑(已完成)

 
Babcorn 2016-10-31 15:51:2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3 485944
Babcorn 發表於 2017-5-26 13:59
第828章 迷霧重重

     夜幕降臨,市局刑偵局食堂燈火通明。

    由於工作性質的關係,民警乃至領導們的吃飯時間嚴重不規律,刑偵局食堂「營業」時間是從下午5點半到晚上8點半,只要在這個時間段過來都有飯吃。

    今晚很巧,王局、許局和邱局都沒回家,三位領導跟普通民警一樣端著不鏽鋼盤打上飯菜,坐在最裡面的一張桌子,邊吃邊低聲交談。

    「王局,韓博一來就兼任『三打辦』副主任,打擊欺行霸市,聽上去很簡單,做起來可沒那麼容易。擔子已經很重了,再盯安寶區那起命案,他忙得過來嗎?」

    王東豈能聽不出許慶國的言外之意。

    韓博兼任市「三打辦」副主任,全權負責全市公安系統打擊欺行霸市的工作,壓力是不小,但負責這項工作之後暫時也不需要再分管哪個部門,相比其他局黨委成員,擔子還是比較輕的。

    許慶國擔心的是安寶區那起命案,如果這起再破不了,那麼今年沒能破獲的現發命案將由4起變成5起,直接影響刑偵局的命案破獲率。

    「論肩上的擔子,你們誰也不輕鬆,」王東喝了一小口湯,輕描淡寫地說:「他比你我年輕,精力充沛,忙應該忙得過來。」

    在命案偵破這一問題上的態度,邱大海副局長跟許慶國是一致的,沉吟道:「關鍵他初來乍到,來我們這兒掛職前在黨校學習大半年,去黨校學習前常駐南非,已經很多年沒組織偵破過案件了。」

    王東同樣擔心安寶區的命案變成積案,但想了想還是搖搖頭:「臨陣換將不合適。」

    「王局,我也知道不合適,這會打擊他的工作熱情,甚至會以為我們不相信他的能力,但今年的命案偵破形勢太嚴峻,如果這起再破不了,年底的總結報告都不知道該怎麼寫。」

    「不是還有分局麼,我們破案壓力大,薛思宇壓力一樣不小,而且分局刑警大隊長黃建峰還是比較有能力的。」王東不想因此影響內部團結,抬頭看看兩位副手,目光意味深長。

    許慶國幾年前不止一次跟韓博合作過,對韓博印象不錯,也認為韓博有能力。

    但認為韓博能力主要體現在組織協調、體現在經濟案件偵破上,甚至認為韓博當時之所以受重用,跟他的高學歷和高起點有很大關係,當時是碩士研究生多值錢,哪像現在想考深正市局的公務員,外地考生必須擁有研究生學歷。

    總之,韓博組織偵破命案到底行不行,他心裡真沒底。

    可是局長決心已定,不打算臨陣換將,只能暗嘆口氣不再提這件事。

    ……

    他們幹著急,韓博同樣急。

    之所以著急不只是人命關天,作為一個警察應該將殺人凶手繩之以法,給死者伸冤,給死者親屬一個交代,與現在的處境也有一定關係。

    新官上任三把火。

    掛職不同於正式調動,而且擔任的不是正職,可發揮的空間不是很大,想在掛職單位真正站穩腳,想一炮打響,只有破案!

    再次趕到現場已經是晚上7點多,晚飯都顧不上吃,一邊再次仔仔細細勘查,一邊聽分局同志匯報今天的收穫。

    「與死者存在不正當關係的趙興榮回來了,一回到公司就在公司副總勸說下主動去分局。他聲稱過去18天全在南湖省出差,提供了一大堆票據。南湖方面也有反饋,可以確定案發前後他沒回深正。」

    見韓博走向陽台,分局刑警大隊長黃建峰急忙打開燈,跟上來接著匯報導:「為確保萬無一失,我們抽取他的血與在屍體上提取到的皮屑進行DNA比對,檢驗結果剛出來,沒比對上,不過在現場發現的指紋中有兩枚是他的。」

    沒作案時間,生物檢材沒比對上,指紋比對上沒多大意義。畢竟他之前不止一次來過這裡,跟死者姘居幾乎是公開的秘密。

    韓博戴上手套,小心翼翼捧起油畫板。

    刑偵局重案大隊命案中隊女偵查員常彩燕很默契地收拾好茶几,韓博把尚未畫完的油畫放下,借助客廳燈光仔仔細細觀察起來。

    油畫離得太近看不出畫得是什麼,退後幾步依然看不懂,太抽象,有那麼點印象派的感覺。

    「韓局,這應該是前任房客留下的,」黃建峰翻開小本子看了看,低聲道:「據房東說前任房客是一個畫家,姓吳,叫吳澄,40多歲,好像在哪個書畫院擔任過副院長。房東有一張他的名片,後來搞丟了。」

    「沒有他的身份證信息?」

    「沒有,他一次交了半年房租,又是一個畫家,房東對他比較信任,竟然沒看他的身份證。這個小區的物業公司對外來人員管理也不是很嚴,所以我們現在只知道吳澄的手機號,但已經欠費停機了。」

    「手機不是實名登記的?」

    「查過機主信息,跟這個畫家對不上。不過我們調出了停機前的通話記錄,這個吳澄到底是什麼人應該不難查。」

    黃建峰顯然不認為前一個房客跟命案有什麼關係,常彩燕看了半天油畫,同樣沒看出到底畫的是什麼,不禁回頭問:「黃大,這個畫家是不是本地人,房東應該能從口音上聽出來吧?」

    深正是移民城市,改革開放前是一個小漁村,哪有多少本地人。

    黃建峰苦笑道:「他說普通話,比較標準,到底什麼地方人,房東真沒聽出來。」

    「他一個住的,還是一家人住的?」

    「一個人,12-01和12-03業主跟他做大半年鄰居,證實他一個人住,平時不經常回來,也沒見過有什麼人來找過他。」

    如果前一個房客是女畫家,呂璐遇害有可能是誤殺。但前一個房客是男的,而且40多歲,誤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是誤殺,不是情殺,也不是財殺,凶手到底圖什麼?

    韓博一屁股坐到沙發上,緊盯著油畫百思不得其解。

    常彩燕同樣第一次遇到這種沒頭沒腦的案子,抱著雙臂喃喃地說:「殺死呂璐,誰能收益?林國生肯定收益,他徹底解脫了,但他沒作案嫌疑。」

    「我們查過,呂璐生前沒買過意外保險,甚至不相信保險,自然不會有什麼保險收益人。」

    ……

    大傢伙你一言我一語,在屍臭依然沒散盡的現場討論起案情。

    韓博雖然保持沉默,但不斷用眼神鼓勵同志們暢所欲言,直到新湖派出所民警上來請眾人去吃飯,才突然道:「前一個房客吳澄搬家時搬走那麼多東西,為什麼偏偏拉下這幅沒畫完的畫?有可能疏忽,也可能一次搬不走。但呂璐搬進來半個多月,為什麼不把這幅畫扔掉?」

    「是啊,這幅畫亂七八糟的,都不知道畫得是什麼,在我看來跟垃圾差不多,掛牆上難看,扔陽台佔地方,呂璐估計也不會喜歡,為什麼不扔掉?」說到這裡,常彩燕頓時驚呼道:「畫家搬走後可能來過,呂璐有可能認識畫家!」

    黃建峰眼前一亮,沉吟道:「據趙興榮及她的另外幾個朋友說,在與趙興榮交往之前她跟好幾個男子發生過關係,雖然不是出來賣的,但比那些出來賣的好不了多少。如果認識畫家,發現畫家有錢,完全可能與畫家發生不正當關係。」

    「畫家為什麼殺她,就算認識,就算發生過關係,但二人認識的時間並不長。」

    「她能威脅林國生,一樣能威脅畫家!」

    韓博猛然站起身,快步走到洗手間前,推開門指指裡面的抽水馬桶:「種種跡象表明她不太可能吸毒,但毒品是從哪兒來的?如果毒品是畫家的,並且知道畫家吸毒乃至販毒,就算她沒威脅畫家,畫家一樣有殺人滅口的動機。」

    吸食毒品有很多方式,有的可以直接口服,有的需要諸如冰-壺、注射器之類的工具,最簡單的是錫紙、吸管。

    呂璐生前不抽菸,案發現場仔仔細細勘查過,垃圾袋都翻過,既沒發現香菸也沒打火機,更不用說專門的********,而且她丈夫、男友及無話不談的幾個閨蜜都說她不沾毒品,由此可見,現場發現的麻-古不太可能是她的。

    不是她的,只可能是畫家或房東的。

    房東身家清白,更重要的是買下這套三居室就是為出租的,自始至終沒住過,所以只可能是畫家的。

    黃建峰越想越有道理,脫口而出道:「呂璐搬進來之後門鎖沒換,畫家完全可能沒把鑰匙全交給房東,完全有可能用留下的鑰匙開門進來作案。」

    「不對,」韓博想了想,接著分析道:「如果她認識畫家,與畫家存在不正當關係,知道畫家的什麼秘密,那麼不可能沒畫家的手機號,不可能沒留下通話記錄。」

    「韓局,這就剩下一種可能,畫家涉毒,搬走之後想起有一袋麻-古拉在這裡,於是用留下的鑰匙打開門,想悄悄溜進來取走,結果被剛起床的呂璐撞上了,於是痛下殺手。」

    「那怎麼解釋這幅畫?」

    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個所以然,韓博摘下手套,轉身道:「同志們,先吃飯,吃完飯通過手機通話記錄查查這個畫家,看能不能在明天上班前搞清其身份及下落」
Babcorn 發表於 2017-5-29 14:37
第829章 柳暗花明

     「張瑩,忙不忙?」

    「不算忙,常姐,有事嗎?」

    「安寶分局傳來一些資料,幫我連照片一起打出來,韓局等會兒要聽匯報,我還有幾分材料要整理,實在忙不過來。」

    「好咧!」

    刑偵局一大隊命案中隊辦公室,張瑩再次忙碌起來,接過數字證書插入電腦的USB藉口,嫻熟地登錄公安內網,打開激光打印機電源,開始打印起常彩燕所需的材料。

    在同一個單位工作,同樣穿藍色襯衫,但她的襯衫上既沒肩章,也沒別胸徽,更沒有警號。因為她不是公安民警,只是一個人們常說的「臨時工」,一個普普通通的輔警。

    儘管不是正式民警,兩年前通過公開招聘進入刑偵局她依然很激動。

    能在深正CID工作,當時初來乍到的她真有點按捺不住興奮,但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接下來的工作竟然都是與命案有關。

    剛坐到這張辦公桌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時,她懵了,全是命案!每一套卷宗裡都帶有面目猙獰的死者照片!

    看到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成為數據報表中一個個冰冷的數字,她這個初入社會的小姑娘一時真難以適應。第一次編排卷宗材料順序,隨便翻開一頁就是屍檢報告,死者的面部細目照片正死死盯著,嚇的她「啊」一聲尖叫,案卷都扔地上了。

    膽子是練出來的,現在的她已不再害怕那些恐怖的照片。

    換上漂亮的衣服走出刑偵局,誰也不會想到她這個身材高挑、容貌秀麗的女孩整天跟命案材料打交道。

    正在進行的工作跟平時不同,被害人照片只有一張,而且是生前拍攝的,很漂亮很有韻味,一點不恐怖,其他全是嫌疑人照片,張瑩點點鼠標,一臉不解地回過頭,「常姐,幾十張照片全打印?」

    「全打印,各打印兩張,照片有編號,打印出來幫我跟筆錄材料別到一塊。」

    「好的。」

    一下子打印這麼多張照片,剛換上的墨盒很快又要換了。

    張瑩想了想又好奇地問:「常姐,您剛才說韓局要聽匯報?」

    「嗯,剛接到通知,要來我們中隊聽匯報。」

    聽說是公安部刑偵局一位副巡視員過來掛職擔任副局長,以為年齡應該不小,輔警沒資格參加掛職任命會議,韓局上任那天沒看見,參加會議的民警回來說韓局很年輕,開始不太相信。

    直到昨天上班看到韓局在門口跟港澳聯絡科的李科長說話,才知道陳隊、楊哥、常姐他們所言非虛,真的很年輕,看上去最多三十歲,既沒謝頂也沒梳大背頭,一頭精神的短髮,一套合體的西服,更像一個白領,真不像一個副局級領導。

    想到高大帥氣的領導,張瑩忍不住笑道:「常姐,如果韓局穿警服一個人出去,人家肯定以為他是假警察。」

    常彩燕樂了,抬頭笑罵道:「你個死丫頭,敢在背後說韓局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

    「我沒那個意思,我是說韓局年輕。」

    「年輕有為,可惜人早結婚了。」

    「常姐,你又欺負我。」

    就在二人開玩笑之時,韓博正從新的打黑指揮部往刑偵局趕。

    正式進入狀態,但許多工作才鋪開,今天上午忙得焦頭爛額。

    先去市局向市局領導匯報與香港同行會晤的情況,提交打擊「欺行霸市」行動所需的人員名單,經局黨委同意以市局名義給各支隊、各分局發通知,緊急抽調名單上的人員。再去設在囉湖區的新指揮部跟盧錦輝、錢大勇等打黑干將開了個小會,研究接下來的偵查部署……

    接下來要重拳出擊,狠狠打擊危害社會的大小十幾個涉黑團夥。

    呂璐案必須盡快偵破,不然接下來沒那麼多精力放在命案上,韓博正在腦海裡一遍接著一遍回想整個案情,手機突然響了,李曉蕾打來的。

    「忙不忙,說話方不方便?」

    「方便,在車上呢。」韓博下意識抬頭看了看「計程車」,小夥子不錯,話不多,車開得很好,為人也很穩重。

    李曉蕾正在和江亞男一起逛街,生怕這邊太吵,走進一間服裝店,跟迎面而來的店員歉意的笑了笑,走到角落裡低聲說:「我跟亞男在一起,你托她辦的事有眉目了,人託人找到三位專業人士,一位是真正的專家,師範學院教授;一位知名畫家,不過是畫國畫的,還有一位在拍賣會幹過,現在經營一個畫廊。」

    專業的問題當然要諮詢專業人士。

    自己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就算對特區比較熟悉,隔行如隔山,對藝術界尤其書畫界也不一定瞭解。江亞男雖然此前在香港工作,但她是名副其實的教授,知識分子和藝術家都是文化人,她肯定認識幾位或能夠通過人託人認識。

    沒想到孕婦效率如此之高,韓博笑道:「太好了,讓亞男再給那幾位打個電話,幫我約個時間。」

    「我就是為這事打電話的,其中一位明天要出差,你下午有沒有時間,亞男說如果有時間直接約到畫廊。」

    「下午3點怎麼樣?」

    「行,3點就3點。」

    聊起書畫,韓博不由想起在良莊工作時的「鄰居」。

    別看寧益安老奸巨猾,但作為一個生在百年古鎮的「街上人」,身上充滿濃濃的文化氣息,一手毛筆字龍飛鳳舞,是安樂市書法家協會會員,得過不少獎,當年管他求的字現在正掛在北-京的四合院裡,親戚朋友個個說好,連老領導侯秀峰都以為出自哪位書法大家之手。

    想到老寧,韓博又想起老寧托自己關照的小老鄉,不禁笑道:「曉蕾,這個世界真小,上午遇到件事挺有意思的,我不是兼任市『三打辦』副主任,負責一個專項行動嘛。幾位同志推薦的抽調進專項行動的人員名單中,居然有老寧的那個老部下。」

    「這麼巧!」李曉蕾也覺得挺逗。

    「田成,富田分局東光派出所案件偵查隊民警,應該不會錯,應該就是他。難怪老寧明知道我不喜歡搞裙帶關係還拉下臉求我照顧,看來那小子在基層表現不錯。」

    「不管怎麼說也是老鄉,既然他能在你手下幹那就給人家一個機會。」

    真是人情社會,韓博徹底服了,笑著敷衍了幾句掛斷電話。

    趕到局裡,上樓直奔命案中隊。

    局領導來中隊聽匯報,大隊長、政委、副大隊長、中隊長、教導員全來了,會議室也都準備好了,大黑板上貼滿與被害人有關係的人員照片,每張照片上都有編號,照片下面都寫有名字。

    四十幾個人的基本情況和筆錄材料堆老高,材料一樣有編號,每份材料上都夾著照片。

    今天是來研究案情的,研究的是個案,不是來聽一大隊的工作匯報,韓博跟大隊長、政委等人挨個握手,寒暄了幾句,打發他們回去忙自己的事,會議室裡只剩下瞭解案情的副大隊長丁新強和常彩燕等命案中隊民警。

    「同志們,分局還在調查畫家的情況,一時半會沒什麼進展,就算有進展我們也不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這個案子的確比較棘手,看樣子只能採用老辦法,摸底排隊,一一排除。」

    韓博把手機關了,輕放到一邊,示意常彩燕正式開始。

    排除法,一個個來。

    常彩燕早有準備,走到黑板前用筆指指第一張照片,「陶金川,66歲,新橋小區6號樓6-06室業主,退休前是省第三人民醫院主任醫師、省醫科大學教授,因為視力大不如以前,退休之後婉拒了院方返聘的好意,也不願意去民營醫院坐專家門診,跟老伴兒一起搬到深正養老。」

    「陶教授醫術精湛,待人和氣,經常在小區義診,德高望重,口碑非常好,小區居民都很尊敬他,所以推選他為業主代表。分局刑警大隊走訪詢問發現,陶教授在聞出12-02室裡有屍臭之前並不認識死者,甚至不知道12-02室住得是什麼人。」

    「發現呂璐死在家裡的前一天,還同另外兩位業主代表在小區門口向12-01的業主打聽過12-02住得是什麼人,大概什麼時候回家……既沒作案時間也沒作案動機,總而言之,陶教授不可能是凶手。」

    懷疑一個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如果傳出去真會被人罵,但幹得就是這個工作。

    韓博微微點點頭,看著常彩燕把老教授的照片從黑板上摘下。

    一個一個排除,警花說得口乾舌燥,副中隊朱玉丹主動起身接替她,經過近兩個小時研究分析,黑板上只剩下四張照片。

    「死者丈夫林國生的兒子林家俊,29歲,香港人,他辦理過回鄉證,更巧的是案發前一天他來過深正。林國生聲稱其與呂璐結婚的事家人不知道,但林家俊到底知不知情很難說。」

    這是昨晚勘查現場時想到的,唯一沒想到的會這麼巧,案發前他居然來過深正!

    韓博摸著嘴角喃喃地說:「如果他知情,那麼他應該不會歡迎呂璐這個不僅爛賭還給他父親戴綠帽子,甚至想分他家財產的後媽。既有作案時間也有作案動機,看來我們還要去一趟香港。」
Babcorn 發表於 2017-5-29 14:37
第830章 畫家死了!

     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

    就在眾人一致認為死者的「兒子」很可能是凶手時,分局刑警大隊長打不通韓博電話,於是撥打刑偵局重案大隊副大隊長丁新強手機,匯報一個剛發現的更巧合的重要情況。

    「報告韓局,畫家找到了,不過找到的是屍體!」

    「死了,什麼時候死的,怎麼死的?」韓博大吃一驚,猛地站起身。

    黃建峰站在陰森森的殯儀館停屍房裡,看著已腐敗的屍體,舉著手機凝重地說:「昨日凌晨,有市民在觀蘭河大布巷附近跑步鍛鍊時,發現在桂花橋上游300米處河面漂浮著一具屍體,當即撥打110報警。隆華分局刑警大隊出的現場,剛搞清死者身份,暫時沒解剖,但從屍表上看疑為溺水身亡。」

    「屍體沒外傷,沒勒痕?」

    「沒有。」

    「死亡時間呢?」

    「隆華分局法醫初步判斷應在26日至27日。」

    先後租住在新橋小區3號樓12-02室的房客,先後死亡,大概死亡時間僅相差一兩天,這個世界上哪有這麼巧的事,除非12-02室真有鬼,真是一個鬼宅!

    眾人目瞪口呆,韓博深吸口氣,追問道:「你是怎麼確認疑似溺亡的死者就是我們要找的畫家的?」

    「屍體在水裡泡那麼長時間,已經腐敗,已經面目全非,我們是通過死者衣服口袋裡的身份證和死者用過的手機號確認的。」

    「說具體點。」

    「是。」

    這裡太臭,黃建峰快步走出停屍房,一連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報告韓局,我們聯繫上畫家手機通話記錄中一個叫黃家慧的女子,她是吳澄在深正的朋友,本月26日晚,她和吳澄在隆華區的一個飯店吃過飯,之後就失去了聯繫。」

    「從她的話裡可以聽出她既是吳澄的朋友也是吳澄的經紀人,正在幫吳澄聯繫畫廊搞畫展和畫作拍賣的事。跟畫廊談差不多了,就等吳澄拍板,結果卻聯繫不上吳澄,於是第二天中午去吳澄住的酒店找。」

    「酒店的人說吳澄晚上沒回去,電話打不通,她擔心吳澄出事,於是去隆華分局大布派出所報警。當時沒證據顯示吳澄被綁架,並且她又不是吳澄的親屬,派出所民警只做了一份筆錄。」

    「直到昨日上午,晨練的市民發現吳澄屍體,她才知道吳澄出事了。接到我們電話時她很奇怪,因為隆華分局不僅聯繫過她,還叫她來殯儀館認過屍。死者家屬也到了,連夜坐飛機來的,認過屍,確認死者就是吳澄。」

    丁新強離韓博最近,聽得清清楚楚,淡淡地說:「溺亡,怎麼可能!」

    本以為柳暗花明又一村,沒想到突然來了個峰迴路轉。

    韓博越想越蹊蹺,追問道:「吳澄什麼地方人,怎麼住酒店?」

    「報告韓局,吳澄45歲,東山省人,曾在東山一個市的藝術類院校擔任過副院長,確實是一個畫家,在油畫界有一點名氣。可能是不甘於現狀,去年辭職來深正發展,據黃家慧說他來深正之後不是很順,從來到出事沒賣出過幾幅畫,他妻子也不是很支持,前段時間打了退堂鼓,退掉在新橋小區租的房子回老家。」

    黃建峰頓了頓,接著匯報導:「回去沒幾天,有幾個搞收藏的人士對黃家慧幫他放在一個畫廊寄售的畫感興趣,黃家慧就給他打電話。工作辭了,想回原單位也回不去,可能在老家一樣不是很順,一接到電話就坐飛機來了。」

    「吳澄吸不吸毒?」

    「不抽菸,只喜歡喝點酒,我剛才跟他家屬談過,他家屬說他不可能吸毒,黃家慧也認為他不可能粘上毒品。黃家慧還反應了一個情況,26晚一起吃飯時,吳澄喝了很多酒,好像有那麼點借酒澆愁的意思,認為溺亡應該跟酒喝多了有一定關係。」

    韓博又問道:「借酒澆愁,有沒有可能自殺?」

    「可能性不大,他時來運轉,事業終於有了點眉目,只要能賣出幾幅畫,經濟狀況就能徹底改觀,這個時候沒理由自殺,除非……除非呂璐的死真與他有關。」

    那樣這樣的巧合,呂璐的死肯定與他存在一定關聯。

    韓博沉思了片刻,毅然道:「我給隆華分局打電話,兩起案件併案偵查,你趕緊做死者親屬工作,盡快安排屍體解剖。」

    「是!」

    交代完安寶分局刑警大隊長,韓博立即跟隆華分局刑偵副局長聯繫,存在這麼多巧合,那麼多疑點,隆華分局也認為應該深挖細查。

    情況發生巨大變化,王東局長接到電話之後當即同意成立「10.25」專案組,韓博親自兼任組長,安寶分局和隆華分局刑偵副局長兼任副組長,從刑偵局重案大隊和兩個分局刑警大隊抽調民警併案偵查。

    人命關天,又發生一起死亡不是什麼好事。

    但對案件偵破而言,這算不上一件壞事。

    吳澄是殺害呂璐的凶手溺亡屬畏罪自殺也好,凶手另有其人且連殺二人也罷,串並起來之後思路更寬,線索更多,不再像之前那樣一點頭緒都沒有。

    安排好一切,收拾好東西正準備去殯儀館看看吳澄屍體,看看發現吳澄死亡的現場,常彩燕追上來氣喘吁吁地問:「韓局,林家俊一樣有嫌疑,林家俊這條線查不查?」

    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韓博意識到自己太急了,乾脆停住腳步:「查,我給香港方面打電話,請香港同行協查。」

    「我是專案組成員,我想去看看,我跟您一起去現場吧?」這才是常彩燕追上來的真正原因,抬頭偷看了一眼韓博,問得小心翼翼。

    安寶分局刑警大隊長在殯儀館,安寶分局刑偵副局長正帶著案件材料率領分局刑警大隊重案中隊的同志往隆華分局趕,隆華分局一樣有精兵強將,現在過去只會給他們添亂,幫不上什麼大忙,畢竟吳澄是「溺亡」,真正的案發現場在哪兒都不知道。

    韓博權衡了一番,邊走邊說道:「我們不去隆華,去安寶分局拿上吳澄沒畫完的那幅油畫,然後一起去囉湖拜訪幾位專家。」

    「哪方面的專家?」常彩燕被搞得一頭霧水。

    「書畫方面的。」

    難道謎團真在那幅沒畫完的油畫上,常彩燕越想越奇怪,又不敢再問。

    司機小計一直坐在樓下值班室等,知道領導忙著開會中午沒吃飯,特意讓食堂大師傅給了飯菜,見韓博又要出門,急忙給食堂打電話,請師傅把飯菜裝進飯盒,先把車開到食堂門口拿上兩個飯盒才出發。

    沒聞到飯菜香不覺得餓,一接過飯盒韓博突然發現很餓,堪稱飢腸轆轆。

    「小計,謝謝啊。」韓博抬頭笑了笑,小心翼翼打開飯盒,又回頭道:「彩燕,你也沒吃,別不好意思,今天我們就在車上吃,就吃戰鬥飯。」

    「這也太多了,我吃不了。」

    「能吃多少算多少,不會批評你浪費。」

    領導很高興,小計更高興,順手打開儲物格,取出兩瓶水:「韓局,常姐,吃乾飯對胃不好,這兒有水。」

    「你小子,想得挺周到。」韓博咀嚼著嘴裡的飯菜,邊吃邊說道:「以後這樣的情況估計不會少,明天我去買點方便麵、火腿腸放車裡,再捧兩箱水。」

    「韓局,這些小事交給我吧,您忙大事。」

    「也行,記得要小票。」

    吃「戰鬥飯」,吃得津津有味,這樣的領導真不多,更像一個普通刑警,常彩燕不禁又偷看了韓博一眼,很自然地跟認識的其他領導對比起來。

    幹到安寶分局,拿上吳澄生前沒畫完的半幅油畫,火急火燎趕到唯一囉湖區的一個畫廊,已經下午3點45分。

    李曉蕾、江亞男正跟三位衣著不凡男士和一位氣質不凡的女士,圍坐的一張玻璃桌邊喝著茶談笑風生。

    韓博走到眾人身邊,連連致歉:「各位,不好意思,出發前局裡突然有點事,過來時又遇上堵車,讓幾位久等了,晚上我請客,擺酒給幾位賠罪。」

    「楊教授,張先生,楚經理,這就是我老公韓博。」

    刑偵局副局長,副廳級幹部!

    楊教授急忙起身握手:「韓局長,千萬別這麼說,我們也是剛到。」

    「是啊是啊,我們也是剛到。」

    韓博挨個握完手,把常彩燕介紹給眾人,指著剛放下畫,不無尷尬地說:「楊教授,張先生,楚經理,陳小姐,你們全是藝術家,對書畫、對藝術品我是一竅不通,畢加索的真跡放我面前都不知道該怎麼欣賞,請幾位幫我看看這幅未完成的油畫怎麼樣,畫得到底是什麼,畫家到底想表達什麼?」

    江亞男在電話裡沒說清楚,楊教授本以為人家送給眼前這位年輕的公安高官一幅名畫,不知道真偽,想請自己過來幫著鑑定,沒想到不是那回事,暗想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楊教授不無尷尬的笑了笑,端起畫跟三位同行一起仔仔細細鑑賞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5-29 14:37
第831章 最後之作

     「張先生,楚小姐,我先談談一點淺見,說錯的地方二位不要見笑。」

    楊教授扶扶眼鏡,指著油畫娓娓道來:「如果沒看錯,這應該是一幅未完成的風景畫,描繪的是日落,由於畫家要在很短的時間內將日落美景在光線還沒變化前完成作品,所以畫面不可能描繪的很仔細,所以看上去很粗糙。」

    色調是整幅畫的靈魂,如果沒有調子,也就是說一幅油畫沒形成一種基調,沒有和諧統一且又富於變化的色塊組合,那一幅畫可以說沒有達到及格線。這幅作品雖然沒完成,但整個畫面效果可以說出來了,色彩柔和、逼真,色塊與色塊之間搭配和諧統一,變化無端,微妙細膩。」

    一幅不知道所以然的畫,專家居然給出這麼高評價,韓博倍感意外。

    怎麼看怎麼不像「日落」,李曉蕾和江亞男一樣覺得有些誇張,站在邊上欲言又止。

    知名畫家張先生朝三人微微一笑,指著畫補充道:「構圖天馬行空,如果沒猜錯應該是即興之作,個人很認同楊教授剛才關於描繪時間不夠的觀點,日落時間不算短,但也算不上長,畫家要考慮重要的元素----色彩。」

    「色彩?」韓博聽得雲裡霧裡。

    「韓局長,我所說的色彩不同於調色板上的顏色,畫家從來不會把調色板上的顏色,也就是工廠製造出來的顏料,原封不動搬上畫布,我們現在看到的這些顏色都是經畫家精心地加以藝術化的調製過。」

    張先生頓了頓,指著畫上的線條接著道:「筆觸、節奏可圈可點,能看出畫家具有很強的造型能力,具有深厚的素描功底。竊以為這幅作品不是沒完成,而是已經完成了,畫家已經表達出他想表達的東西,能讓人對日落的景色產生豐富聯想,再畫只會適得其反,只會畫蛇添足。」

    韓博左看看右看看,依然沒能看出個所以然,更沒產生什麼聯想,不禁苦笑道:「沒藝術細胞,真看不懂。」

    氣質不凡的畫廊女老闆嫣然一笑:「韓局長,中國畫講究氣韻、意趣、筆墨,油畫則不然,尤其這樣的抽象油畫。在畫面的表現上,畫家抽掉了摹寫自然物的形,代之以一種意念、意象的表現。

    沒有具體的自然界的形象,只有色塊、線條、點面等等,能讓讀畫者僅從這些色塊的組合中引發聯想與想像。抽象繪畫的藝術理論形形色色,但可用一句古人的話來概括,即『大象無形』。」

    曾在拍賣行幹過的楚經理點點頭:「通常,人們有一個誤區,以為印象派、野獸派、未來派都叫抽象畫。其實,這些藝術流派,不過是突破寫實主義、古典主義的框架,並沒有把形象抽取掉,只是把現實的形象加以現代化的表現,加以變形與誇張罷了。」

    韓博從未想過搞收藏,對這些理論真不感興趣,直言不諱問:「在三位看來,這幅畫到底達到什麼樣的水平,如果拿到畫廊能不能賣出去,能不能賣上價?」

    這個問題把兩位男士問住了,不約而同朝畫廊老闆娘看去。

    陳雨琳緊盯著油畫看了好一會兒,沉吟道:「畫這幅作品的畫家具有一定功底,構圖、筆觸、色彩、線條可圈可點,但在我看來作品含義不深,意趣不濃,既無裝飾趣味,也沒刻意匠心,正如張老師剛才所說,應該是畫家的即興之作,他沒想過賣,如果我是收藏者,我也不太可能買。」

    韓博腦海裡浮現出吳澄坐在陽台上畫日落的畫面,低聲問:「畫家畫著玩的,打發時間的,所以這幅畫沒什麼收藏價值,不值錢?」

    「也不能這麼說。」

    楊教授一邊帶著韓博欣賞畫廊裡的其它畫作,一邊微笑著解釋道:「對於書畫類的藝術品,價格和價值是不相同的,價格低不一定藝術水平低,價格高並不能代表作品的藝術水平高。價格是人為的,價值是客觀的。

    藝術創作應該重在其蘊含的文化價值,市場價值則是次要的。真正的藝術家,他們窮盡一生在追求真正的藝術,永遠不會把價格當作自己的終極目標。所以,在這個圈子裡談價格高低沒有意義。」

    這顯然不是韓博要的答案,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陳雨琳笑道:「這幾年的拍賣市場上,國畫比油畫更受追捧。這主要與我們中國受眾的欣賞習慣有關,覺得未來的收藏市場中國畫要大於油畫,中國人更容易接受中國的水墨藝術,這是文化的一種不可替代性。

    在這個大環境下,一幅含義很深、意趣很濃的高水平作品,都不一定能拍出高價,何況這樣的作品。儘管現在的畫作市場不僅拼水平,還拼作者的人氣,甚至拼作者的社會背景,但好的作品一定能經得住時間考驗。」

    「現在不值錢,或許將來能賣上高價?」

    「梵高一輩子只賣出一幅畫,但是到今天,每一幅梵高作品都是價值連城。所以,最後的贏家,一定是那些高水平的作品,能夠流芳百世的作品。」

    正說著,門口來了一輛警車。

    一個民警跑進來立正敬禮,韓博抬起胳膊回禮,說了一聲:「搬進來吧。」

    「是!」

    楊教授等人被搞得一頭霧水,只見民警跑出去打開警車後備箱,又捧進來兩幅油畫,一幅是肖像,一幅是風景,看到作品上的作者署名,陳雨琳下意識問:「韓局長,剛才那份日落也是吳先生的作品?」

    「陳小姐認識吳澄?」

    「不認識,之前也沒見過他的畫作,但對這個名字有印象,我就是靠賣畫吃飯的,所以比較關注藝術品市場的動向。吳先生好像是東山人,去年底好像在香港一家拍賣行拍出過一幅畫。」

    「你參加過那個拍賣會?」

    「沒有,我是聽朋友說的,圈子就這麼大,誰的作品拍出高價,在圈子裡傳得很快。」

    「記不記得以什麼價格拍出的?」

    「好像三百多萬港元,跟那些畫作動輒拍出幾千萬乃至上億的大師自然沒法比,但他拍出的是油畫,並且對我們這些賣畫尤其專門從事藝術品投資的人士而言,一個新起來的畫家的作品比大師的畫更具收藏投資價值。」

    談油畫藝術李曉蕾跟韓博一樣不懂,但說起投資她是專家,忍不住笑道:「大師的畫那麼貴,升值空間不大甚至有風險,搞不好會砸在手裡。花同樣的錢,能入手幾十乃至上百幅新人新作,只要其中一個新畫家能火,其收益都可能超過收藏大師的畫作。」

    「差不多,韓太太絕對能去搞藝術品投資。」

    這就怪了!

    吳澄是在深正呆不下去才回東山老家的,但他去年底就以三百多萬港元的高價拍出過一幅畫,就算拍賣行拿走很多佣金,他的事業也不能說不順。

    韓博百思不得其解,回頭問:「小錢,能找到的只有這兩幅?」

    安寶分局刑警大隊民警小錢急忙道:「報告韓局,我們問過黃家慧和吳澄親屬,這次來深正他就帶了這兩幅畫,以前有不少,大概三十多幅,但全在一家畫廊寄售出去了。」

    「以什麼價格成交的?」

    「不是很貴,大多七八百,好像只有三幅上千,這是到他手裡的,畫廊可能抽過頭。」

    「那三十多幅畫是什麼時候出手的?」

    「就這幾個月。」

    楊教授越想越不對勁,禁不住問:「韓局長,這幾幅畫的作者怎麼了?」

    用畫廊老闆娘的話說這個圈子很小,許多事瞞是瞞不住的,韓博不認為有保密的必要,輕嘆道:「死了,屍體正在解剖,暫時無法確定是意外溺亡還是他殺。」

    常彩燕也想到吳澄的經濟狀況太蹊蹺,正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陳雨琳冷不丁爆出句:「韓局長,那幅日落剛才我無法給您評估一個價格,但現在我可以確定很值錢!」

    呂璐遇害,林國生能獲得解脫,林國生的兒子也不用再擔心被「後媽」瓜分林家財產。

    作者死了,作品價格水漲船高!

    吳澄身亡,所有手裡有其畫作的人都能因此受益。

    換言之,收藏其作品最多的人無疑具有作案動機,有去年底那幅拍出高價的畫作為參照,花幾百或一兩千買走的其它油畫在藝術品市場上的價格能飆升到幾百乃至上千萬一幅!

    韓博反應過來,當即命令道:「彩燕同志,給專案組通報這邊的情況,請黃建峰同志立即詢問黃家慧其它畫作的下落,搞清楚是在哪個畫廊寄售的,都賣給了誰。」

    「是,我出去打。」領導雖然沒明說,但常彩燕非常清楚所謂的「詢問」應該是「傳訊」。

    死者的朋友兼經紀人黃佳慧既有作案時間也有作案動機,甚至是最後一個見到死者的人,那些畫可能根本沒通過畫廊賣出去,或者被她先送到畫廊寄售,再讓人去畫廊買過回來,就等著吳澄死亡,就等著吳澄生前的作品升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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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2章 搬石頭砸自己腳

     ********,尚德拍賣行。

    此刻本應該去深正新家和妻子享受新生活的吳星偉,在一位妙齡女文員的陪同下走進經理辦公室。「大舅哥」交代的事必須要辦,幸好跳槽了,像今天這樣的事以後應該不會多。

    「王先生,冒昧打擾,不好意思。」跟正主兒握完手,關星偉習慣性地解開西服鈕扣。

    之前雖然沒打過交道,但關星偉這個名字不止一次聽說過,矮矮胖胖的王經理甚至懷疑拍賣行有內鬼,有眼前這位的線人。

    不管他以前在警局當差,還是跳到了金管局,都是監管錢尤其大額資金的,尚德拍賣行曾拍出單件藝術品上億的天價,眼前這位絕對會聯想到洗錢,王經理不敢得罪,一邊招呼不速之客享用咖啡,一邊笑道:「關Sir言重了,關Sir屈尊駕臨,鄙人受寵若驚,鄙行蓬蓽生輝。」

    「王先生是大忙人,我就不浪費王先生的寶貴時間了,貿然拜訪是想打聽一件事。」

    「關Sir,幹我們這一行不容易,信譽比什麼都重要,如果涉及到客戶隱私,恐怕要讓您失望。」

    這個老狐狸,居然一開口就把話說得死死的。

    關星偉暗罵了一句,似笑非笑地說:「王先生,我已經不在警隊服務了,就算沒跳槽我及我主管的部門也不負責調查個案,連搜查令都申請不到,所以您大可放心,得罪我沒關係。」

    「關Sir何出此言。」

    「就事論事,王先生,得罪我沒關係,但有些人是萬萬不能得罪的,尤其做你們這一行。」

    「關Sir,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我是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市民,我們拍賣行是一家遵紀守法的拍賣行,而且擁有50多年歷史。」

    「這一點毋庸置疑,關鍵委託貴行拍賣藝術品的客戶不一定遵紀守法。坦率地說我是受一位內地公安朋友之托來跟您打聽的,他關注貴行已經很久了,如果您不幫忙,他一定會很失望,如果因此失去內地的賣家和買家,我很懷疑貴行能否繼續保持現在這輝煌的業績。」

    王胖子愣住了,關星偉又趁熱打鐵地來了句:「要是他懷疑貴行拍出的藝術品中有內地嚴令禁止流出境外的文物,或者貴行的拍賣涉嫌內地貪腐官員洗錢,那根據港府加入的相關國際司法合作協定,警方完全有義務應內地執法部門請求協助調查。」

    文物怎麼界定?

    真要是上綱上線,尚德之前拍賣過的古董有很多能列入文物清單,洗錢更不用說了,在這一行混得越久越覺得那些藝術品沒那麼高的價值,之所以能拍出動輒上千萬的高價,既有藝術品投資人士乃至機構的炒作,也存在利用藝術品投資進行洗錢的情況。

    換作別人說這番話,王胖子根本不會理會。

    但眼前這位不是別人,曾擔任過十幾年聯合財富情報組主管,專門負責反洗錢,現在雖然跳到金管局,但一樣是港府金融監管部門的高官。

    大陸收回香港那麼多年,現在不比以前。

    兩地警方合作越來越密切,內地公安一年不知道要給香港警方移交多少罪犯,香港警方移交給內地的也不少,新聞裡經常報導兩地警方甚至三地警方又聯合破獲一起什麼案子,聯手搗毀一個什麼犯罪集團。

    王胖子可不想被內地公安和香港警察同時盯上,擦了一把虛汗,小心翼翼問:「關Sir,您朋友想打聽什麼?」

    「去年底,貴行以三百萬港元的價格拍出過一幅內地畫家的作品,那位畫家姓吳,叫吳澄,我朋友想知道是誰委託貴行拍賣的,真正的成交價是多少,作品最終是被誰拍走的。」

    「鄙行每週都有拍賣會,拍出的藝術品太多,我要看看拍賣紀錄。」

    「請。」

    「關Sir,尚德是拍賣行,不是入境處更不是警隊,我承認鄙行有客戶資料,但沒有您想的那麼全面,尤其一些場外買家,我們只有一個電話號碼和一個銀行賬戶,對方姓什麼都不知道。」

    作為前聯合財富情報組主管,關星偉一直很關注香港幾大拍賣行,不止一次給商業罪案調查科提供線索,破獲好幾起販毒團夥通過藝術品拍賣洗錢的案件,對他們內部的情況並非一無所知,若無其事笑道:「我朋友只需要您知道的。」

    王胖子站起身卻沒走,又苦著臉說:「關Sir,協助警方辦案是鄙行的義務,但傳出去必然會影響鄙行的信譽。」

    「放心,今天的事我朋友會幫貴行保密,不需要貴行提交書證,更不需要王先生出庭作證。」

    「謝謝,嘗嘗咖啡,我一會兒就好。」

    ……

    與此同時,只能委託妻子和老同學請三位專家吃飯的韓博,剛匆匆趕到隆華分局刑警大隊四中隊。見到了傷心欲絕的死者妻子和女兒,也見到了上衣被撕扯過、臉上有淤青,正抱著雙臂哭哭啼啼的黃家慧。

    跟專案組兩位副組長打了個招呼,韓博直接走進最左邊的詢問室,坐到黃家慧面前。

    「怎麼回事,怎麼搞成這樣?」

    「報告韓局,死者妻子剛才沒控制住情緒,認為她丈夫出事都是黃小姐害的,甚至懷疑黃小姐與死者存在不正當關係,趁我們不注意對黃小姐大打出手,拉開之後破口大罵,罵得很難聽,我們不得不嚴厲警告了一下她。」

    「黃警官,別為難她,要不是我,吳老師也不會來深正,我……我……我對不起吳老師,也對不起吳太太。」黃家慧嚎啕大哭,淚水直流。

    不太像裝出來的,韓博有些意外,一邊示意黃建峰坐下,一邊慢聲細語地問:「黃小姐,我理解你此時此刻的心情,但為了搞清吳澄先生的死因,給吳澄先生的在天之靈及吳澄先生的親屬一個交代,希望你振著起來,配合我們公安機關搞清楚一些情況。」

    「您問吧,我配合。」黃家慧擦了一把眼淚,妝容全毀了。

    站在一邊的常彩燕取出一包紙巾,很默契地遞了過去。

    韓博翻開了一下安保分局刑警大隊長黃建峰剛才做的詢問筆錄,抬頭問:「黃小姐,你跟吳澄先生是怎麼認識的?」

    「很早就認識了,我是東山人,我是吳老師的學生,畢業之後才來深正的。」

    「吳澄在東山有家庭有事業,都已經當上院領導了,怎麼想起辭職來深正的?」

    「畢業之後跟吳老師一直沒聯繫,直到去年夏天去東海參加一個活動,在活動遇到了吳老師,他很高興,推掉應酬請我吃飯,聊了很多,問我的近況,問我們那一屆學生的近況。」

    黃家慧一連做了幾個深呼吸,用儘可能平靜的語氣說:「聊到一些譁眾取寵的所謂大師,放個屁都有人搶著聞,胡亂畫幾筆就值幾百萬,而真正獻身藝術的畫家的作品卻無人問津,吳老師很不甘。

    我去東海參加那個活動本來就是要結識畫家跟他們談合作的,跟出版社編輯約稿差不多。老師懷才不遇,我想幫他,就建議他來深正發展,畢竟深正的拍賣行比較多,藝術品市場也比老家紅火……」

    用她的話吳澄是一位懷才不遇的畫家,志不在仕途,也有那麼點不甘現狀,從東海回老家之後權衡了兩個月,決定辭職來深正搞一個畫室,讓曾經的學生當他的經紀人,幫他賣畫。

    死者就妻子在二樓,到底是不是這個情況很容易查證。

    韓博微微點點頭,不動聲色問:「你在深正工作好幾年,一直在炎煌文化藝術投資公司干,有關係有人脈,有你這位弟子幫助,吳先生的畫應該賣得不錯吧?」

    「不好。」

    黃家慧搖搖頭,沮喪地說:「吳老師油畫水平很高,好幾幅作品獲過獎,看似雜亂,實卻協調,對冷暖的比例掌握恰到好處,筆觸擺放眼准、手狠、下筆無悔,那是需要功力的。近處看,一堆顏料。放遠看,山村風景。厚重奔放,風流不拘。

    可那麼好的畫就是叫好不叫座。來深正大半年,賣出三十多幅,但都是工薪階層買去掛在客廳當裝飾的。搞藝術品收藏投資的老闆只認作者名氣,不看作品水平,而且對國畫更感興趣。」

    「一幅高價賣出的都沒有?」韓博緊盯著她雙眼。

    黃家慧沉默了,沉默良久,突然抬起頭:「有一幅,警察先生,事關吳老師的聲譽,我可以說,但您能不能幫我保密?」

    「黃小姐,油畫圈就這麼大,有些事你不說我們就不知道?」

    「拍賣的事您知道了?」黃家慧忐忑不安地問。

    韓博低頭看了一眼剛收到的短信,淡淡地說:「要不要我給你點提示,比如香港尚德拍賣行?」

    公安果然知道!

    黃家慧暗嘆口氣,用蚊子般地聲音哽咽地說:「在炎煌幹好幾年,我看到甚至參與過炒作,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以為像吳老師這樣的畫家只要精心包裝,只要稍加炒作就能紅,於是委託香港尚德拍賣行拍賣一幅作品,請幾位朋友參與競拍……」

    自己送拍,自己又高價拍回來了。

    吳澄對她這個學生很信任,給尚德拍賣行的三十萬佣金是吳澄出的,全部積蓄拿出來都沒夠,還跟老家的親朋好友借了點,結果炒作出一幅三百萬的畫,其它畫依然無人問津,包括高價拍回來的那幅都賣不出高價。

    如假包換的搬石頭砸自己腳,難怪吳澄的妻子如此恨她。
Babcorn 發表於 2017-5-29 14:37
第833章 認識呂璐!

     黃家慧很配合,在假拍炒作等問題上沒撒謊,不等於她就沒有作案嫌疑。

    察言觀色是一個刑警最起碼的技能,她看似對「吳老師」的死很內疚,甚至想維護一個死人的聲譽,但眼神尤其表情有些不對勁,不敢直視,顯然有所隱瞞。

    她又低下頭,只能看到她凌亂的頭髮和臉頰上的淤青。

    韓博趁她不注意朝樓上指指,黃建峰很默契地點點頭,拉開門出去詢問死者妻子,驗證她剛才所說的情況。常彩燕則坐到黃建峰剛才的位置上,拿起紙筆準備接著做筆錄。

    「黃小姐,你師從吳澄先生,也應該會畫油畫吧?」

    「會,會一點,功底不夠,畫不好。」

    儘管不明白韓博問這個問題到底什麼意思,黃家慧想了想又抬頭解釋道:「其實我上的是大專,老家的一所專門培養中小學美術教師的師範類大專,素描、水粉、水彩、攝影什麼都學,學制三年,第一年還主要是文化課,只學到點皮毛,和吳老師根本沒法比。」

    「吳澄不是你們學校老師?」

    「是……也不是,像吳老師那麼高水平的畫家很少的,學校請他去給我們上課,他以前在老家兼任好幾個學校的老師。」

    原來是兼職。

    必須承認像吳澄那樣的專業教師太少,在幾所學校同時任教很正常。

    韓博真正想知道的不是這些,突然話鋒一轉:「黃小姐,從你剛才反應的情況上能想像得出,吳澄先生是一位熱愛藝術的畫家。在我看來不管畫家還是其它方面的藝術家,創出一個作品都沒那麼容易,對傾注過許多心血的作品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

    所以我想不通,他既然能聽從你的建議,冒著血本無歸的風險,通過不是很光彩的手段讓自己的作品體現出真正的價值,卻又把另外的三十多幅作品以平均不到五百元每幅的價格賤賣,這是不是有些自相矛盾?」

    埋伏原來打在這裡!

    黃家慧抬起頭,用無比痛苦地語氣說:「不矛盾,畫家一樣是人,畫家一樣要吃飯。我不該給吳老師出那個主意的,害他半生的積蓄打了水漂。而且他不只是一個人,他有老婆孩子有家庭。」

    「為了生存,只能賤賣?」

    「不光賤賣作品,還四處找工作,在囉湖區的一個藝考培訓機構幹過兩個多月,指點好幾個學生考上了國內知名的藝術院校。」

    「僅僅為吃飯?」

    「還要給家裡匯錢,要還……要還假拍炒作欠下的外債。」

    「一個原本過得很好的畫家,因為你的提議來深正發展,甚至因為你的餿主意欠下一屁股債,淪落到連飯都吃不上只能賤賣作品的地步,當時你在幹什麼,難道一點不內疚?」

    韓博毫不客氣,話鋒似箭。

    黃家慧心如刀絞,默默流淚。

    常彩燕不覺得這個女人值得同情,正在值得同情的人在樓上,好好的一個家庭就這麼毀了,還要面對丈夫留下的債務,越想越為吳澄妻子難過,冷不丁敲敲桌子:「抬起頭,回到問題!」

    黃家慧嚇了一跳,連忙擦了把眼淚,抽泣地說:「事情因我而起,我怎麼可能會看著他吃不上飯?在深正工作這些年,我存了一點錢,願意幫他分擔損失。你們不瞭解吳老師,不知道吳老師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自尊心非常強,我一開口他就生氣,有一次甚至把我給他的幾萬現金扔大街上。」

    如果一切屬實,那麼吳澄還是一個有傲骨的畫家。

    越是這樣的人,越容易走極端,難道真因為事業不順、生活壓力太大而自殺的?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眼前這女人沒說實話,至少有所隱瞞,韓博沉思了片刻,接著問:「你有沒有去過他之前租住的地方?」

    「去過,去過幾次,新橋小區的房子就是我幫他找的。」

    「去幹什麼?」

    這算什麼問題,黃家慧覺眼前這個年輕的便衣警察很討厭,不快地說:「他在深正沒什麼朋友,又不太會照顧自己,我去陪他說說話,談談畫的事,順便給他帶點吃的喝的,幫他洗洗衣服,收拾收拾房間。」

    「就這些?」

    「警察同志,您到底想問什麼?他愛人說的那些話,我被搞成這樣,難道您信以為真?」

    韓博緊盯著她那張激動甚至帶著幾分憤怒的臉,冷冷地說:「黃家慧,正常情況下我對別人的隱私不感興趣,但涉及到案件尤其命案,相關人員之間的關係必須搞清楚。當然,你可以選擇不說,但如果被查出來,且查出來的情況與吳澄之死有關聯,那我們就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心平氣和的談了。」

    「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你們去查!」

    情緒激動,怎麼會如此激動。

    韓博越想越蹊蹺,立即換個話題:「你最後一次去新橋小區是什麼時候?」

    「上個月18號。」

    「記得這麼清楚。」

    「18號去他那兒時好好的,有說有笑。第二天下午突然接到他電話,說已經把房子退了,正在回老家的火車上。一點口風都沒漏,甚至不讓我送,記得當然清楚。」說到這裡,黃家慧又情不自禁留下眼淚。

    如果她不是凶手,跟死者也沒其它關係,那麼她的心情完全可以理解。

    吳澄走得那麼決絕,走前沒跟她說,沒跟她商量,顯然不想再跟她「合作」。表面上有說有笑,內心深處或許非常恨她。

    韓博想了想,追問道:「你確定最後一次去新橋小區是上個月18號?」

    黃家慧似乎想起什麼,喃喃地說:「想起來了,上次走前最後一次見他是18號,最後一次去新橋小區不是。」

    「之後去過,去幹什麼?」

    「接到他電話我有些擔心,他那段時間過得並不好,突然有說有笑,第二又說走了,我心裡不踏實,19號晚上又去了一趟新橋小區,看看他到底有沒有走,是不是在騙我。」

    「後來呢?」這個情況很重要,韓博下意識和常彩燕對視了一眼。

    「他確實走了,12-02搬進一個新房客,女的,二十幾歲,很漂亮,姓什麼忘了,手機裡有她的電話。」

    她見過呂璐,本應該平行的兩條線終於發生了交叉!

    韓博強按捺下激動,不動聲色說:「手機在不在身上?」

    「在。」

    「把那個新房客的號碼翻出來給我們看看。」

    「警察同志,這跟吳老師的事有關係嗎?」

    「讓你翻就翻,哪來這麼多問題!」常彩燕可不會對她客氣,毫不猶豫狠瞪了她一眼。

    女警察比男警察還討厭,黃家慧暗罵了一句,掏出手機解鎖翻出一個號碼,很不情願地放到二人面前。

    手機號碼對上了,在輸入手機號碼簿時有備註,只有姓沒有名,顯示為「新橋小區呂小姐」。

    韓博示意站在身後涉嫌的民警把手機拿去拍個照,固定她認識第一個死者的證據,扶著桌沿接著問:「黃家慧,你是去找人的,這個呂小姐並不是你要找的人,沒理由管她要號碼。」

    「警察同志,吳老師說走就走,走前都不跟我說一聲,我當時心裡很亂,哪有心情跟呂小姐閒聊。留她電話是因為吳老師有幅沒畫完的畫拉在屋裡,我是一下班就去的,肩上背著包,手裡提著東西,我又沒車,當時拿不走,只能管人家要個號碼,下次再去拿。」

    這就是《日落》沒被呂璐當垃圾扔掉,一直留在12-02室的原因。

    儘管這個情況需要進一步查實,就算能夠查實對案件偵破不一定有價值,但總算解開一個謎團。

    「從吳澄回老家到他再次來深正,這個時間既不算長也不算短,明知道那幅畫拉在新橋小區,又有新房客的電話,你為什麼不去拿?」

    越扯越遠,這跟吳老師的死有關係麼!

    黃家慧被問得一頭霧水,但看到常彩燕那張冷若冰霜的臉,還是很配合地說:「我站門口看過那幅畫,只畫了一半。後來給吳老師打電話,提過那幅畫,吳老師說畫著打發時間的,就算拿回來也不會把它完成,說可惜了一張畫布。」

    「所以就沒要?」

    「畢竟我住在隆華,上班在囉湖,去新橋小區太遠。」

    似乎意識到韓博對一個畫家放棄一幅畫覺得有些奇怪,黃家慧又補充道:「吳老師生前畫過三百多幅畫,其實畫得都很好,水平都很高,可他自己對其中一百多幅不是很滿意,畫完沒多久就毀掉了。」

    剛才提到的情況與呂璐之死可能存在關係,現在這個情況與吳澄之死同樣有可能存在關聯。

    韓博緊盯著她雙眼,追問道:「這麼說吳澄先生在這個世界上有近兩百幅作品,你幫他賤賣掉三十多幅,還有一百多幅在哪兒?」

    「警察同志,說出來您或許不信,吳老師來深正前從來沒賣過畫,甚至從未想過靠賣畫維生,他只是想讓自己的作品體現出應有的價值,包括聽我的建議去假拍炒作都不是為了錢。」

    「回答問題,那一百多幅畫在哪裡,別顧左右而言他。」常彩燕再次敲敲桌子。
Babcorn 發表於 2017-5-29 14:37
第834章 棘手!

     結果讓人意外,吳澄生前的畫作大多送人了,這一點得到正在樓下接受詢問的吳澄妻子薑蘭證實。

    姜蘭與吳澄可以算青梅竹馬,在農村一起長大的。

    不僅生活在同一個村,從小學到初中還一直是同學,姜蘭學習成績不是很好,初中畢業就在當地一個廠上班,吳澄考上高中,然後再考上師範大學,大學畢業的那一年在其父母的撮合下結婚。

    在姜蘭眼裡丈夫只是一個美術教師,從未把吳澄當成一個畫家。

    也正因為如此,嫌畫堆在家裡佔地方,甚至認為吳澄三天兩頭買顏料、畫布純屬浪費錢,親朋好友一提出要幅畫拿去當裝飾,她都會慷慨相送,以至於家裡一幅吳澄的畫都沒有。

    她接受完詢問可以去最近的賓館休息。

    黃家慧暫時不能走,要接受專案組民警的反覆盤問。

    就在隆華分局刑警大隊的同志忙著核實她提供的情況,忙著沿發現屍體的河岸勘查之時,案發當晚的監控視頻提取回來了,有公安部門的攝像頭拍到的,也有從飯店、商城和銀行提取到的民用監控視頻。

    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韓博在刑警隊食堂吃完飯,在隆華分局刑偵副局長陪同下來到三樓會議室,跟負責研判的兩個民警一起看篩選好的視頻。

    「韓局,飯店的監控還是比較清晰的,你看,自斟自飲,一杯接著一杯,瓶子都快空了。」

    「沒怎麼動筷子,光顧著喝酒了。」

    電腦顯示器裡,吳澄正對著黃家慧自斟自飲,時不時點上支菸,話不多,但臉上始終掛著笑容。圖偵民警截取到一幅圖,將其放大,利用技術手段讓圖像更清晰,他確實喝了很多,一斤裝的白酒快見底了。

    圖偵民警切換到下一段視頻,分局刑警副大隊長指著顯示器:「韓局,葛局,黃家慧不太像撒謊,吳澄是一個人走的,不要黃家慧送。」

    「下一段。」

    「是。」

    技防的作用體現出來了,能從幾段監控視頻中清楚地看到吳澄執意一個人回賓館,不僅不許黃家慧送,反而攔下一輛出租車,把黃家慧先送上了車。

    然後一個人往賓館方向走,過十字路口時似乎迷路,本應該繼續往前走,結果卻左拐,直奔觀蘭河方向而去。在進入監控盲區前,他似乎意識到走錯了,停下腳步好幾次,東張西望。

    分局葛副局長點上支菸,緊盯著顯示器說:「腳步還是比較穩的,看上去應該比較清醒。」

    「他妻子和黃家慧都證實他酒量不錯,沒其它不良嗜好,就喜歡喝點酒。」沒視頻看了,韓博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葛震鬆正準備說點什麼,一個民警突然走進會議室。

    「報告!」

    「講。」

    「陳尚武同志在公交分局協助下找到了出租車司機,由於案發當晚遇到堵車,生意不好,司機對黃佳慧有一點印象,證實一直把黃家慧從飯店送到了吉祥小區。他擔心去小區北門不好調頭,在翔鳳路口讓黃家慧下車的,黃家慧不太高興,跟他發了幾句牢騷。」

    「跟黃家慧合租的室友聯繫上沒有?」

    「聯繫上了,江小明同志和吳俊同志正在去那個女孩公司路上,她今晚要加班。」

    從監控視頻上看,案發當晚並沒有人尾隨跟蹤吳澄。

    從下午調到的手機通話清單上看,案發當晚6點12分到第二天上午10點21分之間也沒人給吳澄打過電話。

    如果黃家慧有不在場證明,她去年底找的那些幫著出價假拍的人也都沒問題,那麼,吳澄的死真可能是一個意外或自殺,種種跡象表明,自殺的可能性更大。

    這條線難道就這麼斷了?

    吳澄與呂璐的死難道不存在關聯?

    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韓博越想越覺得蹊蹺,越想又越糊塗,突然抬頭問:「小徐,死者在深正賣出的那三十多幅下落搞清楚沒有?」

    「報告韓局,暫時沒進展。」

    哪有這麼向領導匯報的,葛震鬆回頭瞪了部下一眼:「說具體點,這條線從下午4點就開始查,整整查了4個小時,怎麼可能沒任何進展!」

    年輕的民警嚇了一跳,急忙道:「報告葛局,老王他們趕到黃家慧說的那個畫廊時人家已經關門下班了。聯繫廣告牌上的號碼,老闆說在外地出差,給了一個電話號碼,讓老王他們去找店員。

    好不容易找到店員,店員證實有寄售這回事,證實那三十多幅畫確實在她們畫廊賣出去了。不過是在搞活動時賣出去的,很便宜,不管畫廊還是買主都沒把那些畫當藝術品,完全是當裝飾品賣的。」

    「畫廊沒留買主的聯繫方式?」

    「沒留,店員記不得都賣給了誰。畫廊經常搞畫展,展出過價值不菲的畫作,出於安全考慮裝有監控,但監控視頻只保存一個星期,而那些畫又全是幾個月前賣出去的,所以這條線暫時沒什麼進展。」

    屍體剛解剖完,法醫匯報基本符合溺亡特徵。到底是不是,要作進一步檢驗,要看肺組織內能不能檢出硅藻。

    但就算確認「死前有溺水」也不代表吳澄之死是意外或自殺,他當晚喝了一瓶白酒,血液裡的酒精濃度能想像到有多高,大腦肯定沒平時那麼清醒,又稀里糊塗往觀蘭河方向走去了,只需要一點外力,只要輕輕一推,就能製造意外溺亡或自殺的假象。

    兩起命案存在太多疑點,作為一個老刑警,葛震鬆不認為年輕的新任市局刑偵局副局長是在小題大做,提議道:「韓局,偵查工作剛剛開始,許多基本情況都沒搞清楚,我們坐在這兒只能乾著急,要不先回去休息,有消息有進展讓他們及時匯報。」

    自己很忙,身邊這位也不清閒。

    韓博權衡了一番,同意道:「也行,我們先回去,明天下午開案情分析會,葛局,你認為怎麼樣?」

    「明天下午2點,直接去分局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7-6-3 22:53
第835章 僵局

     吃早飯在東廣叫「吃早茶」,有的在家吃,有人去茶樓,全家圍坐在一起,共享天倫之樂。年輕人吃完早茶即去上班,老人則以此消閒,吃著早茶,聊聊家常,能從早上茶館開門一直坐到早茶「收檔」。

    吃的也很講究,素有「一盅兩盞」之說,即享受一盅香茶、兩件點心之意。

    常言道「入鄉隨俗」,但幾十年養成的飲食習慣不是想改變就能改變的,韓博既沒去茶樓喝過早茶,對東廣早茶中的「四大天王」蝦餃、燒麥、叉燒包和蛋撻也不是很感興趣。

    作為一個在江北農村出生,江北農村成長的人,早上習慣喝一兩碗熬得又粘又稠的白米粥,包子、饅頭有沒有無所謂,小鹹菜或鹹鴨蛋不能少。

    做這樣的早餐沒任何技術難度,想讓白米粥粘稠只需熬得時間夠長,至於鹹鴨蛋,出去買現成的。

    但想吃出思崗老家的味道,在吃法上確切地說在鹹鴨蛋的剝法上有講究。不能跟吃煮雞蛋那樣把殼一次性全剝掉,只要剝開空的那一頭,用筷子把蛋白和滲油的蛋黃一點一點往外掏。

    當鹹菜的,所以吃多少掏多少。

    李曉蕾輕輕敲破蛋殼,剝出一個小口,遞給剛拿起筷子的韓博,又習慣性說起瑣事:「這個週末絮絮本來是要過來的,結果兩位老爺子的保密工作沒做好,老家新任父母官不知從哪兒聽說咱家要投資酒店,拉著盧書記和袁政委跑東海找老爺子招商了。」

    「在哪兒開酒店不好,非要回老家?」

    李曉蕾知道他是怕麻煩,禁不住給了他個白眼:「你爸想家了,葉落歸根懂不懂?虧你還思崗人,對老家一點感情沒有,難怪絲河人在背後說你沒人情味,沒家鄉觀念,幫不上的沒辦法,能幫上的都不幫忙。」

    韓博被搞的哭笑不得:「老婆,我在老家的口碑有這麼差?」

    「才知道,古支書天天在幫你宣傳呢。」

    「就因為我沒幫他忙,沒解決他女兒工作的事?」

    「還能因為什麼,不過他家閨女倒是挺爭氣的,你不幫忙人家一樣靠自己的本事考上了市公安局的公務員,古支書什麼樣的人你比我清楚,揚眉吐氣,整天拿這說事。」

    古支書什麼樣的人,韓博確實很清楚。

    貪官他算不上,也沒那個資格,人品真是極差,絲河村誰家有點事如果不請他吃頓飯、喝頓酒,他就會記在心裡,在其它事情上甚至會刻意刁難。

    「唱鳳凰」的習俗現在不知道有沒有了,以前他可是「唱鳳凰」的領隊。堂堂的村支部書記一到春節就帶著一幫人跟乞丐一樣走家串戶……

    韓博一想起那個老傢伙就來氣,喝了一小口粥,自言自語地說:「我家是後來才搬鎮上的,在絲河又工作過,跟他們本來就沒什麼感情。」

    老家的鄉親很有意思,聊起當幹部的一開口就是「腐敗」,深惡痛絕,彷彿只要是共-產-黨員就不是好人,可是不管遇到什麼事第一個想到的卻是找幹部「走後門」。

    貪官有人罵,好官一樣有人罵。

    李曉蕾越想越好笑,忍不住打趣道:「老公,你在良莊工作過,對良莊有感情,但你在良莊的口碑也不好。年輕人對你沒什麼印象,老一輩兒尤其老良莊人一提到你,十個有八個沒好話,在農基會我是不知道,要是知道都不好意思在良莊呆。」

    打擊非法經營和打拐得罪過那麼多人,而老良莊就那麼大,被人罵被人記恨不奇怪,畢竟幹得就是得罪人的活兒。

    既然選擇了警察這個職業,就沒擔心過這些,韓博若無其事笑道:「誰人背後無人說,誰人背後不說人。」

    「這倒是,何況咱走遠遠的,被人罵也聽不到。」李曉蕾噗嗤一笑。

    「對了,你怎麼想起說這些?」

    「知我者老公也,」李曉蕾不無得意地嬉笑道:「因為馬上又有人要請你幫忙,這個忙我看你幫不幫?」

    「誰,幫什麼忙?」

    「老寧。」

    「不可能,上次不是跟他說得很清楚嗎?」

    「整天下午你不是關機了麼,聯繫不上你,給我打電話了,說新庵公安局要來深正抓一個嫌犯,他說是局長知道你們關係不錯,親自請他出山,讓他帶隊過來抓人。我覺得沒這麼簡單,抓人的事應該不會有假,但估計也是為那個田成來的。」

    「來就來吧,好久沒見,正好聚聚。」

    韓博沒當回事,李曉蕾卻很好奇,笑看著他問:「你說老寧是不是收過人家好處?」

    「不會吧,他的為人我是清楚的,而且據我所知田成確實不錯,所領導很器重他,分局刑警大隊長對他印象也比較深刻,只要好好幹有的是升職機會,沒必要請老寧來幫他跑這個官。」

    韓博想了想,又說道:「他可能只是給老寧打了個電話,跟老寧說我刑偵局掛職的事,不管怎麼說也是老鄉,換作我一樣會打。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老寧可能把他的事放心上了。」

    「古道熱腸啊!」

    「別把人往壞處想,換位思考,如果老盧認識深正的市領導,他一樣會給市領導打電話,一樣會幫我說好話。」

    「真是,難怪人家都說良莊人團結,良莊人早前不都是柳下人嘛。」

    正聊著,外面傳來吵鬧聲。

    韓博剛抬起頭,又聽到摔東西的聲音。

    聽不懂東廣話,只能聽出一個女人情緒激動,破口大罵,邊罵邊哭。男的似乎想走,卻被女的拉著走不了,二人在樓道里發生激烈爭執。

    作為一個警察不能不管不問,韓博剛站起身,李曉蕾一把拉住他胳膊:「別去,夫妻倆吵架呢,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勸不了這個架,解決不了她家的問題。」

    「鄰居?」

    「嗯,昨天吵得比這厲害,娘家人全來了,把樓道堵水洩不通,等他們消停了我才出去扔垃圾的。」

    「為什麼吵?」

    李曉蕾躡手躡腳跑到門邊透過貓眼觀察了一下,回到餐桌邊輕嘆道:「男的不是東西,在外面有人。對門陳阿姨說女的早看出不對勁,叫上娘家人一起跟蹤,果然抓姦在床,逮了個正著。」

    「後來呢?」

    「男的想離婚,女的不答應,淨身出戶都不答應。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都成這樣了還不如早點離了好。」

    怎麼遇到這鄰居,這層樓以後別想安生了。

    韓博暗嘆口氣,迅速吃完早飯,趁隔壁沒剛才那麼激烈,提上包跟妻子道別,乘電梯下樓,跟往常一樣步行去局裡上班。

    剛走出小區,命案中隊警花常彩燕打來電話,匯報兩起命案的偵破進展。

    「韓局,香港方面剛通過港澳聯絡科通報了一個情況,昨晚8點左右,新界南總區的CID在一家夜總會幫我們找到了林國生的兒子林家俊,沒提呂璐的事,只是嚇唬了一下,說收到線報懷疑他涉嫌走私。

    林家俊嚇壞了,承認24日來過深正,但沒幹違法犯罪的事。林國生老牛吃嫩草,林家俊一樣好色,明明有老婆,還跑深正來找小姐,跟幾個狐朋狗友一起來的,在富田區一家洗浴中心鬼混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回去了,沒作案時間。」

    上樑不正下樑歪!

    韓博徹底服了,想了想還是追問道:「這些情況有沒有查實?」

    「我們這邊正在查,但香港方面已經證實了,新界南總區重案組的錢Sir很幫忙,派CID找過林家俊的幾個狐朋狗友,證實24日當天他們一過關就直奔洗浴中心,在洗浴中心鬼混一夜,誰也沒離開。」

    「林家俊知不知道他有一個後媽?」

    「應該不知道。」

    香港同行只能幫到這一步,林家俊到底知不知道他老子在內地的風流韻事很難查實,但至少可確定他沒作案時間。

    韓博放緩腳步,又邊走邊問道:「黃家慧的室友找到沒有?」

    「找到了,室友也是女孩,今年24歲,姓楊,叫楊桂萍,吳澄出事當晚她在宿舍,證實25日晚9點25左右黃家慧回去了,二人在客廳聊過天,在一起吃過水果,但她不一會兒就出去了,男朋友接她去看電影,看完電影住男友家。」

    「這麼說黃家慧依然有作案時間?」

    「是的,她完全可以在楊桂萍出門之後再去找吳澄,而且她租住的是一個老小區,沒幾個攝像頭,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全封閉,小區居民為方便出入,把鐵藝柵欄撬了好幾個洞,全在監控盲區。」

    黃家慧很可疑,但不開口又能拿她怎麼樣。

    韓博沉思了片刻,接著問:「吳澄的親屬呢?」

    「姜蘭痛不欲生,昨晚您走後她哭著哭著就暈倒了,嚇我們一跳,趕緊送醫院。醒來之後她拔掉輸液器,執意帶著孩子回小旅館,欠那麼多外債,捨不得花錢,不敢住院,更不敢住條件好點的賓館。」

    丈夫死了,孤兒寡母怎麼活?

    韓博心裡很不是滋味兒,凝重地說:「吳澄的死到底是意外、自殺或他殺沒搞清楚,甚至可能永遠是個迷,自然談不上民事賠償。丈夫死了,沒給她留下錢,反倒留下一屁股債,孤兒寡母,這接下來的日子怎麼過!」

    「是啊,最可憐的就是她。」常彩燕深以為然。

    「特事特辦,把三幅畫交還給她,給她提個醒,那幾幅畫可能值點錢,別再送人,更不能一氣之下毀掉。你不是認識陳雨琳麼,可以把陳雨琳介紹給她,陳雨琳是行家,說不定能幫她賣出個高價。」
Babcorn 發表於 2017-6-3 22:55
第836章 不放心!

     就在韓博同情姜蘭的遭遇,想幫她度過這個難怪之時,刑偵局三樓最左邊的一間辦公室裡,許慶國副局長正在向重案大隊副大隊長丁新強瞭解案情。

    「……黃家慧有男朋友,在美國留學。與其合租的室友也證實,她私生活檢點,只要不出差晚上都回去。種種跡象表明,吳澄和她應該只是師生關係、老鄉關係、朋友關係,吳澄妻子說的那些毫無根據。」

    一起命案變成兩起,如果破不了麻煩就大了!

    許慶國實在不放心,決定來個「拾遺補缺」,找丁新強瞭解瞭解案情,看偵查工作有沒有遺漏。

    不瞭解不知道,一瞭解赫然發現這案子確實棘手。

    他習慣性地把相關人員名字記到筆記本上,看著一個個名字分析道:「不管吳澄認不認識呂璐,他都沒理由殺呂璐,畢竟二人之前沒任何交集,沒有利益關係,就算認識也是萍水相逢。」

    「我們也是這麼分析,關鍵他和呂璐都是新橋小區3號樓12-02室的房客,居然先後離奇死亡,且死亡時間只相差一兩天。」丁新強掏出煙,給領導敬上一支。

    「有沒有殺人滅口的可能,」許慶國點上煙問:「二人在同一套房子裡住過,完全可能在無意中先後看到過別人的違法犯罪行為,或者凶手以為自己的罪行被二人看到了,所以痛下殺手?」

    「可能性不大。」

    「別這麼武斷,如果吳澄是他殺,且吳澄與呂璐並沒有關係,那麼只有這一種可能。」

    剛才只是簡單匯報案情,領導不知道專案組做過多少工作。

    丁新強猛吸了一口煙,解釋道:「許局,在知道吳澄死亡前韓局就考慮過凶手是小區居民的可能性,要求安寶分局對小區居民摸底排隊,就差抽血與現場收集到的檢材做DNA比對,結果一無所獲,只要有可能與死者有關聯的人都一一排除了。」

    「12-01沒問題,12-03沒問題,12-02對面那棟樓的人也沒問題?」

    「基本可以確定沒有。」

    「這就怪了,難道真有變態殺手,真是為了殺人而殺人!」

    「許局,如果真是您推測的那樣,凶手應該先殺吳澄,然後再殺呂璐,而且沒必要把吳澄的死製造成意外溺亡或自殺的假象。更重要的是,吳澄已經回過一趟東山老家,這次是去而復返,甚至沒再回新橋小區,人海茫茫,凶手是怎麼找到吳澄的?」

    「有道理,是我太主觀。」

    許慶國點點頭,又喃喃地說:「既然能排除被滅口的可能,那呂璐的死與吳澄的死真可能只是一個巧合,你們正在偵破的不是兩起命案,只是一起。」

    丁新強對老領導太瞭解,知道他不是想搶功,只是希望能夠盡快破案。

    作為專案組的主要偵辦人之一,他這個重案副大隊長何嘗不想破案,倍感無奈地說:「其實韓局也覺得吳澄很可能死於意外,但這未免太巧合了,所以始終無法說服自己。」

    許慶國敲敲桌子,輕嘆道:「他真夠倒霉的,一來就遇到這麼棘手的案件。換作我,我一樣騎虎難下。作為專案組長,對那些疑點不能視而不見,不能因為沒確鑿證據就不把吳澄的死當作命案偵查。」

    這正是韓博所面對的難處!

    遇到一起棘手的命案已經很倒霉了,更倒霉的是遇到兩起,儘管第二起不一定是命案。作為指揮偵破案件的第一責任人,如果不立案偵查吳澄的死,萬一將來證實吳澄死於他殺,且與呂璐之死有關聯,雖然算不上瀆職,但也是一個大笑話。

    丁新強很想幫忙,關鍵不知道怎麼才能打開突破口,只能坐在辦公桌前抽悶煙。

    許慶國同樣給不出什麼好建議,沉思了片刻問:「接下來你們是怎麼打算的?」

    「呂璐案一點頭緒都沒有,只能假設呂璐的死與吳澄的死存在關聯,韓局認為想搞清真相只有從吳澄這兒打開突破口,至少涉及到吳澄的線索沒全斷。」

    「哪方面的線索?」

    「首先是畫,吳澄一死,他的那些畫就成了最後之作,價值水漲船高。也就是說誰能通過他的畫收益,那麼誰就具有作案嫌疑。」

    「水漲船高?」許慶國將信將疑。

    「韓局昨天下午和常彩燕拜訪過幾位行家,其中一位就是開畫廊的,畫廊老闆娘說吳澄在國內油畫界本來就小有名氣,他的作品以前之所以賣不上高價,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他來深正發展前可以算一個很純粹的畫家,沒搞過畫展,沒有作品進入過藝術品市場,沒包裝,沒炒作。」

    「二是跟投資收藏的大環境有一定關係,東西方文化差異決定了在國內市場中國畫比油畫好賣。他現在死了,這可以說是最好的炒作,在投資收藏藝術品的人看來,他的作品極具收藏乃至投資價值。」

    真要是為牟取暴利而殺害一個畫家,那這個凶手也太可怕了!

    許慶國難以置信,下意識問:「水漲船高,能漲多高?」

    「韓局和常彩燕昨天下午拜訪的那位畫廊女老闆說,如果吳澄的作品存量不大,流入藝術品市場的畫作不多,那麼把隆華分局送去鑑定的兩幅畫和遺留在呂璐遇害現場的那幅《日落》放她那兒寄售,應該能賣出50萬一幅的高價。要是捨得花錢炒作,願意冒一點風險,先預熱一下,再拿去拍賣,一幅拍出三五百萬都有可能。」

    「這麼多,太誇張了吧?」

    「不誇張,韓局托香港的朋友諮詢過一家很有名的拍賣行,拍賣行經理的估計比我們深正的那位畫廊女老闆更高。」

    三四百元一幅的畫,竟然因為畫家死了能賣出三五百萬的高價

    「盯著藝術品市場,看有沒有人出手套現!」

    「嗯,我們已經安排民警負責這項工作。」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線索?」

    「韓局親自詢問過黃家慧,發現黃家慧雖然看上去很配合,但從表情、反應上看她很可疑,似乎有所隱瞞。審也審不出什麼,所以打算放長線,看看她接下來會有什麼動作。」
Babcorn 發表於 2017-6-3 22:55
第837章 偃旗息鼓

     深正火車站候車廳,姜蘭摟著孩子哭得跟淚人似的,若非吳澄的哥哥嫂子和妹妹都在,前來送行的韓博、常彩燕和陳雨琳真不放心這對孤兒寡母上火車。

    吳鑫抱著用黑布裹著的骨灰盒,用一口東山話哽咽地說:「韓局長,常警官,我沒上過幾天學,沒見過世面,不會說話,不懂法律和那些大道理,就知道我弟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韓局長,我家就數我哥酒量好,您不信去我們老家打聽,個個知道。喝一瓶52度的都沒問題,38度的真是漱漱口,不可能是意外,更不可能自殺。」

    ……

    不知不覺,一星期過去了,偵破工作依然沒取得進展。

    他們天天呆在消費如此之高的特區不是事,天天往公安局跑一樣解決不了問題。

    市局法醫鑑定中心出具「死者、疑似死者妻子薑蘭提供給疑似死者兒子吳海兵必須的遺傳標記,吳海兵是死者和姜蘭親生子女的可能性大於99.99%」的司法鑑定,以及隆華分局刑警大隊給他們開具的《居民死亡醫學證明(推斷)書》,出具「肺組織內檢出少量硅藻死前有溺水」的鑑定意見之後,韓博就讓常彩燕做姜蘭思想工作,動員她簽字同意吳澄遺體火化。

    剛開始她堅決不簽字,想要一個說法。

    「肺組織內檢出少量硅藻死前有溺水」,在沒有其它線索尤其證據的情況下,公安機關只能認定死者為溺亡。

    屍體不火化會很麻煩,韓博便請畫廊老闆陳雨琳幫著勸。

    陳雨琳很同情她的遭遇,想幫她把吳澄的三幅畫賣出一個高價,甚至承諾萬一拍不出去或拍出的價不理想,畫廊會以每幅15萬元人民幣買下。

    死的已經死了,活著的還要接著往下過。

    對她們這對孤兒寡母而言,陳雨琳絕對是「財神爺」,「財神爺」的話自然比公安有份量,吳澄的遺體就這麼於昨天下午在隆華區的一個殯儀館火化了。

    隆華分局領導終於松下口氣,如果她堅決不同意,屍體能在殯儀館保存幾年,她顯然不會承擔這筆費用,但分局一樣沒這方面的經費。

    況且這具屍體已經把分局搞得焦頭爛額,發現時屍體經過河水長時間浸泡,全身腫脹肥大,因為體內細菌繁殖產生出大量黃綠色腐敗氣體,使腹腔內壓增高,在打撈過程中,那些氣體與死者體液一起從喉頭嘔出噴了打撈民警的一身。

    由於浮屍受河水浸泡變得極重,要四五個人才能完整地將屍體從河面抱上打撈船,屍體骨盆底受到壓迫,直腸在受外力情況下,糞便又噴湧而出,給打撈工作帶來極大的困難,據說參與打撈的民警幾天沒吃下飯。

    緊接著又當作一起命案偵查,參戰民警跑多少冤枉路,走訪詢問過多少人,光經費就花掉好幾萬。

    總而言之,這件事告一段落。

    韓博回頭看了看仍在抽泣的姜蘭,一臉誠懇地說:「老吳,請你們放心,雖然現有證據無法確認這是一起命案,暫時不具備立案偵查條件,但我們公安機關會留意相關線索,一有消息就跟你們聯繫。」

    「韓局長,這就拜託了。」

    「拜託談不上,這也是我們的工作。」

    陳雨琳也走到姜蘭身邊,輕輕放下來時買的方便麵、火腿腸和水果等吃的,輕聲道:「姜大姐,賣畫的事也請您放心,我已經聯繫了三個拍賣行,確定委託哪一家拍之後還要做點前期準備,盡我的能力往高處賣。」

    「謝謝陳經理,孩子他爸欠的那些錢就靠這三幅畫了……」

    「我知道,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正說著,廣播通知乘坐該次列車的旅客開始檢票。

    三人一直把他們送上月台,陳雨琳光顧著跟他們說話,卻沒發現常彩燕自始至終沒開口。

    回單位的路上,搖身一變為司機的常彩燕再也忍不住了,抬頭看看後視鏡:「韓局,這麼安排合適嗎?」

    「不偃旗息鼓,不鳴金收兵,難道還有更好的辦法。」韓博翻看著手機短信,彷彿說得是一件與他不相干的事。

    常彩燕當然知道領導想要的是什麼,關鍵就這麼鳴金收兵上級會怎麼看他,下面人又會怎麼想。

    第一炮沒打響,搞得灰頭土臉,想想就丟人。

    就在常彩燕暗暗為他叫冤時,韓博手機突然響了,只聽見他輕描淡寫地說:「車出站了,好,祝賀你們一路順風。」

    正如常彩燕預料的一樣,回到單位,同事戰友對他依然很尊敬,但眼神明顯不對,單位的整個氣氛都顯得有些詭異。

    「案件不破,專案不撤」只是口號,顯示公安機關破案決心的口號。

    中國治安在全世界算比較好的,現發命案的破獲率平均達到90%以上,但依然有許多案件不具備偵破條件,真要是不撤,刑警們不用干其它事了,全要撲在歷年積累的命案上。

    再查也查不出頭緒,只會浪費寶貴的警力和經費,難道為一味最求破案率去搞出冤假錯案,讓參戰人員回各自單位而已,別人怎麼想怎麼看韓博真沒放在心上,依然面帶笑容。

    「韓博,回來的正好,老許老邱也在,我們開個小會。」案子沒破,王東很失望,但失望之意並沒有流露出來,跟往常一樣親切地拍拍他胳膊。

    已進入11月,再過一個多月就是2012年!

    每到年底,黨政部門都要總結一年的成績和不足,要接受上級主管部門的考核,也要檢查考核下級部門。

    開小會,能談什麼,肯定是今年未破的幾起命案。

    韓博暗嘆口氣,只能微笑著點點頭,同剛過來的許慶國、邱大海兩位副局長一起走進王東辦公室。

    果不其然,王東故作輕鬆地開了兩個玩笑,突然話鋒一轉,聊起今天偃旗息鼓的「10.25」案。領導主要是聽匯報,兩位同事似乎對案情比較瞭解,竟吞雲吐霧地開起案情分析會,想來個拾遺補缺。

    「小韓,併案偵查沒問題,換作我一樣會這麼做,但從現在的情況看偵查方向可能真搞錯了。」

    許慶海磕磕菸灰,分析道:「第二個死者拉在新橋小區的畫叫《日落》,我不是很懂藝術,但我覺得心境與作品有一定關係,甚至能從作品中看出作者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老許,你是說第二個死者畫畫時心情不好?」王東故作好奇地問。

    「顯而易見,心情好,朝氣蓬勃,應該畫日出!日落,日落西山,心情肯定不好。實際情況確實如此,有正式工作不好好幹,想跟人家一樣發大財,跑深正來畫畫賣畫,甚至搞歪門邪道,結果搬石頭砸自己腳,把自己乃至家人搞得苦不堪言。

    我跟他那樣人打過交道,說好聽點有風骨,說難聽點鑽牛角尖,他們的想法跟我們不一樣,他們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禁不起挫折,一遇到坎坷就會胡思亂想,所以說他完全有自殺的可能。」

    案子沒破,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事。

    坐在這裡的可以算一根繩上的螞蚱,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韓博能理解他的心情,不認為他這是咸吃蘿蔔淡操心,再次點點頭,就差在臉上寫上很有道理。

    讓韓博倍感意外的是,邱副局長竟搖搖頭:「老許,你分析得有一定道理,但終究是推測。辦案不是寫推理小說,要有線索,更需要證據。」

    「證據從哪兒的,首先要有線索,線索從哪兒來的,這就需要我們推理推測。以前的路走不通,再想想其它路,重新確定偵查方向,疑難案件不都是這麼破的嗎?」許慶國有些激動,聲音越說越高。

    王東局長當起裁判員,看著他問:「老許,你的推測是第二個死者很可能為自殺,跟10.25案沒有關聯,先後租住過新橋小區12-02室純屬巧合?」

    「我就是這麼認為,所以我覺得偵破10.25案的突破口不能再跟之前一樣放在吳澄之死上,除了先後租住過同一個地方,兩者之間根本沒關係,再這麼查下去只會南轅北轍。」

    「小韓,你最熟悉案情,你是怎麼認為的?」

    「王局,許局,邱局,剛才沒顧上匯報,我先匯報下基本情況,吳澄的死雖然暫時不具備立案偵查條件,雖然我已經讓分局的同志撤了,但他到底是怎麼溺亡的依然在查,具體工作一大隊在負責。」

    什麼意思,放個煙霧彈,搞個外鬆內緊?

    王東越想越奇怪,追問道:「有線索!」

    「線索沒有,疑點一大堆。」

    韓博起身推開窗戶通通風,回頭笑道:「其實,剛開始我跟許局一樣考慮過吳澄自殺的可能性,可是有幾個疑點無法解釋。如果他迫於生活壓力,親朋好友的輿論壓力,想自尋短見,那他為什麼早不自殺,晚不自殺,偏偏回老家之後再回來自殺?

    這是其一,其二,我勘查過他出事前住的酒店房間。他是一個真正的畫家,儘管是回來談……談業務大,但依然帶了畫板、畫筆、畫布和顏料,打算畫一幅尺寸較大的作品,不僅有靈感,甚至開始打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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