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日本當廚神 作者：千回轉 (已完成)

第919章：一封招聘信（上）

　　特色！

　　劉嵐聽出夏羽所言的一個關鍵詞。

　　道理劉嵐都懂。

　　好歹兒子上高中了，而劉嵐本人在經營菊下樓前，也有自己的餐館，雖不大，卻足夠讓他積累主廚經驗，並在餐館的實際運作中認識到什麼叫經營之道。

　　「夏主廚，菊下樓一直是秉承傳統的中華風酒樓。」劉嵐不失禮貌的低聲提醒。

　　「我沒說要改變經營風格啊！」

　　夏羽好笑：「我只是說，這些菜，也太老土跟不上新時代潮流了。」

　　「你想想啊，家家戶戶都有類似的一份菜單，我不否認劉主廚的廚藝，但菜單風格相似，意味著要面對更多的競爭對手，而同時，口味挑剔的客人們，也大抵對這些歲歲年年相似的菜式，產生了厭煩感吧。」

　　他見劉嵐張口欲說，揮了揮手。

　　「我知道你打算駁斥我。」夏羽聳肩，語鋒一轉突然問，「知道麼，我由東瀛回國，至今為止最大的感受是什麼？」

　　朱青、劉櫻豎耳。

　　劉嵐愣住。

　　「我覺得整個中華界都很傲嬌。」夏羽直言。

　　傲嬌？

　　朱青噗哧一聲笑出來。

　　夏羽臉上卻無半點笑意。

　　傲，即是這個位面時空的中華民族，對不曾斷絕的傳承，富有自信。

　　嬌嘛，就是中華籍廚師對自己傳承自信的同時，其實也沒忘記睜眼看世界，畢竟幻想食材帶來的革新潮流，浩浩蕩蕩。而正是在這份浩蕩的潮流中，夏羽發現了，對比固守島嶼自己玩自己的霓虹美食界，中華界甚至表現更差。

　　扭扭捏捏，欲拒還迎。

　　就挑衛忠說吧，這個人，絕對屬於無比抗拒幻想革新的頑固派。

　　但是，也有持積極態度的，比如比夏羽早一步，將「金色小麥」運用到傳統點心並進行革新的津門羅氏女名廚。

　　聽夏羽將這份見聞心得講出，朱青沉默。

　　劉嵐則是遲疑地問：「那麼夏主廚，您是要讓菊下樓，投入這個革新潮流之中嗎？」

　　夏羽肯定的點頭。

　　「是的！」

　　「百年前，菊下樓是一個時代的燈塔。」

　　「百年後，菊下樓同樣會成為一座照耀時代的燈塔！」

　　聞言。

　　劉嵐深深地吸了口氣。

　　少年的言語雖十分平淡，他卻聽出一股無可撼動的意志。劉嵐張張嘴，「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夏羽搖頭，在劉嵐愕然的目光中，向他伸出手。

　　「我需要更多的幫手。」

　　「要知道，一座大酒樓的廚房，絕非靠我一人就可以流暢運轉起來的。」

　　說著，對難以置信的劉嵐眨眨眼睛，「劉主廚，我觀察過你，發現你的基本功非常扎實，廚藝理念嘛也是較為開明的，要試著加入我的團隊，共同將菊下樓打造為新時代的燈塔嗎？」

　　「老爹！」

　　見父親表情崩塌，劉菁忙揪他袖子，心急如焚道：「快答應啊！」

　　高中少年都知這是一位『准龍廚』發來的邀請，興奮得整個人發抖，劉嵐又何嘗不知夏魔王這份邀請的珍貴。若是公開招募，像他這樣的特廚恐怕會在短短一兩天內踏破菊下樓的門檻。

　　夏羽很是主動地，翻手取出一枚主廚徽章，並扣在劉嵐胸前。

　　叮咚一聲。

　　不是系統提示，而是『菊下樓』店舖模塊有了新信息。

　　「成功招攬一名主廚（劉嵐）。」

　　「資料：劉嵐，年齡40，特級頂尖的廚藝水準，個人廚藝風格偏中庸，對中華傳統較為看重但並不偏執，建議宿主將其任命為三等主廚。」

　　別忘了，劉櫻贏得劉氏遴選的優勝，執掌菊下樓，最大受益者卻是幕後的夏魔王。

　　他成功將菊下樓納入系統店舖模版。

　　系統已經編排了一套廚房職位體系出來，其實跟各家餐廳、酒樓，大抵差不多。

　　夏羽自任廚師長（料理長），劉櫻為副。

　　往下，就是一等、二等、三等主廚，負責掌勺烹調菜餚，一人一個坑位。

　　再下來就是一系列幫廚。

　　目前菊下樓廚房的班子，也就夏羽、劉櫻和劉嵐。

　　人手方面，夏羽並不著急。

　　當務之急是先弄一套具有特色的菜單！

　　「喂──」

　　夏羽到菊下樓後院，撥通一個國際長途電話。

　　「講師！」

　　霓虹，遠月學園，正在圍欄種植莊園中，巡視一片新栽作物的一色慧，聽夏講師在電話中的吩咐，笑著應答道：「多虧了講師您臨走前，特意擴充的食材智能冷藏庫，現在我們農場貨源充足，完全能應付膨脹擴張的網絡商城生意……運蔬菜？好的，我立即著手安排工人打包一批瓜果蔬菜，交予igo運輸機構。」

　　「對了！」

　　掛斷電話前，夏羽隨口一問：「一色，你那邊有什麼可靠人手嗎，多介紹幾個給我，能適應長期海外工作那種。」

　　聞言，一色慧表情怪異：「講師您還缺人手？」

　　他大概聽說了夏羽在中華界的食戟資訊。

　　「中華圈子，水太深，我打算自己培養一個強力團隊，現在還缺主廚、幫廚若干名。」

　　嘀。

　　不算長的通話就此結束。

　　一色慧將手機放進口袋，想了想，立即轉道薙切家宅，在面見學園的總帥時，將夏講師隔洋發來的一個招聘短信息，給薙切仙左衛門看。

　　薙切仙左衛門突然問：「今天幾月幾號了？」

　　一色慧怔了怔，瞥看手機屏幕，「3月2日。」

　　「一轉眼，這都3月份了啊！」

　　食之魔王如此感概。

　　「是啊，這個學年就將結束，來年我也要升上三年級了。」一色慧笑容燦爛。

　　遠月的學期制度，和霓虹普通高中大抵相當。

　　有三個學期，分別是春假、暑假和寒假。

　　不同於國內的是，霓虹高中春假開始之時，即是一個學年的結束。

　　換句話，在這個月，遠月將出現一批新的畢業生。

　　以司瑛士、小林龍膽為男女代表的三年生，在春假結束後的新學期，將不會現身遠月校園。

　　「幫廚就算了，我們遠月的優秀生，不管在哪都應當是主廚。」薙切仙左衛門抱臂，琢磨地說，「但主廚職位，就那麼幾個，該派誰過去歷年個一兩年呢？」

　　「一色，你來講講，這期畢業生，或者在一年級、二年級中挑選，誰和誰最合適？」

　　一色慧苦笑地擺手，「咳，總帥說實話，我們遠月的中華料理科尖子生，真是稀缺，除了久我照紀、北條美代子同學，夏講師恐怕全都不滿意。」

　　「那麼這個科系之外呢？」

　　呃！

　　一色慧撓頭。

　　如司瑛士，已有自己日漸成熟的主廚風格、廚藝理念，怕是不會到中華界留學，磨練什麼中華料理廚藝的。這樣人設不就崩壞了嘛。

　　看一色慧表情反覆變幻，薙切仙左衛門忍著笑，蘸了茶水在桌面，寫出兩個名字：

　　「你看看這二人怎樣？」

　　一色慧失聲：「總帥您……」

　　老者豎指噓的笑瞇瞇道：「他不是在招聘短信上特意標注，要可靠且值得培養的人手嗎？」

第920章：一封招聘信（下）

　　遠月。

　　極星寮。

　　又是一個明媚的早晨，極星寮的少女晨跑隊，氣勢浩蕩返回。

　　由於多出了森田真希這麼一個女成員，極星寮成員結構變化，在田所惠、榊涼子和吉野悠姬之外，有了第四個女生。

　　而且，這四個女生，相貌性格都是大為不同的。

　　田所惠綁辮子，是質樸和純潔的代言人。

　　榊涼子發育好，氣質溫柔，加上溫吞禮貌的性格，活脫脫的大姐姐角色。

　　悠姬一如既往的調皮與活潑。

　　宿舍樓的院子裡，吉野悠姬從背後抱住森田真希盈盈一握的腰肢，也不嫌棄是剛晨跑回來，自己和真希身上都是香而膩的汗液。她笑咯咯上下抓捏，「真希醬，你這裡手感越來越棒了，肉肉的摸起來很舒服。」

　　森田真希卻是花容失色。

　　肉肉的？

　　她趕緊看腰肢，隔運動衫抓捏肚腩位置試圖掐起一團軟肉，卻以失敗告終。

　　「我應該沒變胖啊……」少女喃喃。

　　榊涼子瞪一眼作怪竊笑的吉野悠姬，對森田真希道：「別聽悠姬的胡話。真希醬你這一年呢，最大的變化……嗯，倒不如說是成長了。」

　　她以欣賞目光，像是在看一朵盛放的花，在打量森田真希。

　　黑色長髮由於運動的緣故，已經扎髮圈，並在腦後豎起乾淨爽利的馬尾辮，白皙頎長的脖頸就此暴露，幾滴汗珠附著在肌膚表面，更顯少女玉體的晶瑩。

　　運動衫加短褲的打扮，一雙曼妙大長腿讓榊涼子有抓在掌中仔細把玩的衝動。

　　嗯……

　　視線移到頗具規模的胸口，明明是寬鬆的t恤衫，衣服面料卻隱約繃緊了。

　　再看看自己的，榊涼子發覺大小相當，不由地吐槽道：「原來真希醬是個隱藏巨乳呢，這都一年過去了我才發現。」

　　隱藏巨乳？

　　吉野悠姬啊的一聲，雙手下意識地，由腰身移到胸脯，接著驚呼：「真的耶~」

　　「好可怕的規模！」

　　對比自己乾癟不見曲線的身板，古靈精怪的少女，眼角有一滴閃光的淚，抓狂道：「啊啊啊，明明是和我同一年入學的，春學期開始我們都是二年生了，但為什麼一年過來，真希醬能發育的這麼好？這也太不合常理了！我反對！」

　　啪。

　　森田真希拍掉悠姬在她胸前欲大肆作怪的鹹豬手，臉頰有一絲淡淡的紅暈，退開幾步，卻見包括田所惠在內的女生，通通用好奇的眼神瞧她，森田真希惱道：「發育這種事誰知道啊！」

　　「咳咳！」

　　及時的聲音打斷清晨女生間的玩鬧。

　　宿管文緒太太站在大堂門口，向森田真希遞出一份文件，「這是不久前剛送到的邀請函，真希你現在趕去總帥辦公室還來得及哦。」

　　少女打開袋子，略看幾眼第一頁封面的幾個字，「……關於我校向海外（中華）派遣交換生的事宜說明……」

　　森田真希瞳孔擴張。

　　交換生？

　　向中華界？

　　文緒太太感概地道：「其實啊，近些年中華地區，越來越多的料理名校崛起，遠月是該向曾經的老師再學些東西回來。」

　　霓虹文化，包括美食文化，受中華影響是不可否認的。這個世界的中華大陸，尤其是美食圈，傳承不曾斷絕，即便是國力衰落到谷底的時候，美食界整體放在世界範圍，亦是不可撼動的龐然大物。

　　……

　　上午，遠月總帥辦公室。

　　十傑悉數聚集。

　　除此之外，一些尖子生，如森田真希、北條美代子、薙切愛麗絲等人，也都受召喚而來。

　　可以說，八九成的遠月頂尖精英，濟濟一堂。

　　森田真希晨跑運動裝都沒換，就匆匆趕來，正和北條美代子聊上，這時後方的門口就被推開，穿和服的『食之魔王』闊步進來。

　　「諸位──」

　　薙切仙左衛門在人群圈子中站定，抱臂而立，開門見山地道：「關於那份文件，我想你們都已經好好研讀了。沒錯，遠月將重啟海外交換生計劃，你們之中，將有4到6個人，被選入此次的交流計劃。」

　　「堂島！」他接著對跟進來的堂島銀點頭。

　　堂島銀打開電腦，一張地圖投影於白色幕布，他持握桿子點在世界地圖某一個板塊上。

　　「此次交流計劃的站點，就在中華界！」

　　「而且……」

　　目光掃過周圍學生，有意無意的，在森田真希、薙切繪裡奈和薙切愛麗絲這些少女身上，多停留了一兩秒鐘，堂島銀嘴泛笑容道：「跟我們遠月對接此次交流計劃的，是蜀川鳳雛學堂！」

　　「一座學徒上萬的料理烹飪院校！」

　　見堂島銀的桿子，最終停在中華陸地西南區域，標著「蜀」字的行省，森田真希手緊緊地捂在了嘴巴上，這…這也太過巧合了啊。

　　蜀地！

　　辦公室一陣小騷亂，只有吃零食的小林龍膽，奇怪的呼喊出聲道：「哇喔，是中華界，而且還是蜀地。不管怎樣的說，菊下樓我總會去一趟的，去瞻仰聖地，順便吃遍正宗的中華美食！」

　　說到吃，這位學姐就不停地擦口水。

　　周圍人一臉黑線，果然是吃貨的習性。

　　「菊下樓啊……」

　　不過，小林龍膽言語中，有一個令人殊為注意的地名。

　　「夏講師在那！」薙切愛麗絲怔了一下，接著喜笑顏開，把期冀和喜悅全然寫在臉上，是個藏不住心事的姑娘。

　　她瞥一眼旁邊的堂姐薙切繪裡奈。

　　『神之舌』強裝淡定，但撲閃的眼神分明出賣了她此刻的心情。

　　「哼！」

　　嘴角微微翹起。

　　沒讓那個傢伙，看見自己晉陞特級並獲得特級徽章那一刻的耀眼，繪裡奈其實始終很在意。

　　我的進步……會讓你驚掉下巴！

　　薙切繪裡奈心想，有急迫展現自己廚藝進境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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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團隊募集的事情，正在進行。

　　遠月交換生計劃在新學年才開啟，而這也就是說，至少這半個月之內，菊下樓還不會陷入某某可怕的修羅場。

　　這一天清早，夏羽起床。

　　地點不在夏氏老宅，而是在菊下樓後院。

　　既已決定經營菊下樓，那就得搬過來，對此夏羽也沒多少抗拒，反正都是過日子，在哪不是過，他對老宅沒什麼留戀和難割捨的記憶，搬也就搬了。

　　菊下樓無疑比老宅更寬敞，單說一座可供日常鍛煉的花園，就是四合院樣式的老宅所沒有的。

　　洗漱，打拳，鬆鬆筋骨。

　　然後例行到廚房看一看，果然見一個趴桌沉睡過去的小身影。

　　夏羽放輕腳步，給劉櫻披了防寒的毯子，這才到廚台前，低頭看一個盤子上堆著的幾個精緻點心，咦了聲：「龍鬚酥？」

　　想不到劉櫻也挺擅長點心之道的樣子，夏羽抓一個，吃了嘗嘗味道，當即點頭道：「是需要一些點心小食，給菜單增色。」

　　不知怎地，腦袋裡，有一張宜喜宜嗔的嬌靨浮現。夏羽回頭看看劉櫻，笑了笑，「真希和小櫻應該能在點心這個話題上，展開許許多多的交流吧。」

　　再檢查系統信息欄、菊下樓店舖信息欄。

　　「系統：【菊下醬】（名店特產）+1。」

　　噫！

　　這下子可就真的驚了。

　　夏羽凌亂地道：「系統，你別總是塞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過來。」

　　「【菊下醬】為菊下樓名店特產……」

　　「特產，嗯？！」腦袋靈光一閃，夏羽總算記得經營菊下樓，除開名利外，在『食材』上的額外收益。

　　當初系統就明明白白說過，如菊下樓這樣的名店，有特產！

　　白玉樓的特產是寒氣極重之水。

　　那菊下醬……

　　「誒！」夏羽拍腦袋。

　　搜尋關於《中華一番》的記憶，難怪這種醬汁曾聽過的樣子。

　　是有貝仙女味道的神奇醬汁啊！

第921章：擴大的漩渦（上）

　　菊下醬，絕非什麼惡搞的名詞，而是確有此物。

　　《中華一番》裡，劉昴星就曾借傳說廚具轉龍壺，在短時間內熬煉出需要足足一年方可製成的「菊下醬」。

　　一年啊……

　　嘖，這個熬煉時長，足夠說明菊下樓的濃厚味道了吧？

　　貝仙女是菊下醬的創作者。

　　自然的，貝仙女的味道，正是菊下醬的純正原味啊。沒毛病。

　　「原味的醬汁！」夏羽抓捏下巴嘴角浮現笑容，到店舖倉庫，驗收這一份收益，卻發現倉庫空間，空空如也，當即愕然地道：「系統，醬汁呢？」

　　嘀。

　　一幅菊下樓的全息投影地圖，卻在眼前浮現。

　　地圖中，有閃爍的紅點。

　　夏羽好歹玩過遊戲，額角冒黑線，怎麼有種開寶圖的既視感，喂喂，這是挖寶嘛！

　　昨天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將菊下樓，仔仔細細熟悉了。

　　後院的格局，幾乎整個印在腦子裡，而即便夏羽是個無可救藥的路癡，那也有系統呢，輕而易舉就尋到了紅點所在的具體位置。

　　一口古井，在夏羽眼前。

　　這明顯是口廢井，不遠處是青苔叢生的圍牆，牆另一頭是幽深的巷子。

　　巷子儘是些老舊的古宅。

　　古井周圍則磚石裸露，一塊塊青磚，上年頭了，有細微的裂紋，在清晨中顯得濕滑的感覺，腳蹬上去要小心翼翼的怕摔倒。

　　夏羽往前走兩步，咦了聲，眼睛被古井一圈的井台上，一個嶄新如初畫風顯著不同的瓷碗吸引。

　　一絲難言的異香，順著微風，飄了過來。

　　嗅嗅鼻子，夏羽目光驚異，「這就是菊下醬？但為什麼會在這裡啊！」

　　低頭看深幽的古井。

　　咚。

　　他往前小半步的腳步回音，在古井內部回傳，莫名的心悸感。

　　夏羽端碗的同時，對系統道：「……能替我鑒定一下這口古井嗎？」

　　「當前探索條件不足。」

　　系統冷冰冰回應。

　　哈。

　　夏羽沒失望，而是搖頭嘖的一聲趣笑，系統這聲明，不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表現麼。

　　他突然動了那麼點心思。

　　既然，菊下樓的特產「菊下醬」，由此而來，那麼可不可以往下推導，如白玉樓的寒氣極重之水，也存在著子不語的怪異呢？

　　早就懂所謂「裡世界」的夏羽，很敢大膽去推想。

　　不過。

　　眼下不是糾結古井、菊下醬來歷的時候，夏羽抬頭看天上漸漸爬向正空的太陽，嘴裡嘀咕：「她們也快到了吧……」

　　大概正午左右，兩支媒體團隊，先後抵達菊下樓。

　　說起來，兩支團隊的領頭花旦，都乃熟人。

　　一人是祁青雁。

　　另一人是沐小月。

　　祁青雁除開接比賽、食戟等等重大活動的主持工作外，平時是國家台美食頻道的當家旦角。

　　沐小月呢，在夏羽於霓虹剛接手小店那段時間，給少年帶來不少歡樂。

　　這一年過來，不僅是夏羽在成長，沐小月也從網紅美食家，搖身變成《見證·經典》當紅美食自媒體的創始人，甚至，她還以評審身份登上了今年會獵的舞台。

　　食戟是過去幾天了，影響卻還在急劇發酵著，向中華界以外的地方……

　　夏羽看坐在面前的女子。

　　官媒，民間媒體。

　　這下都齊了。

　　試圖採訪他的媒體實在太多，夏羽偏偏就選這兩家，不為其它，講點人情味，挺好的。

　　祁青雁是米白色套裙打扮，雙腿併攏了，坐在對面。

　　「……夏主廚您還記得蘭老在食戟當夜，對您當今廚藝所取得成就的評價嗎？您對自己握住那一把鑰匙，是怎麼想的呢？感想？」

　　「您認為自己還要多久，才能真正推開那扇龍門？」

　　一個個問題拋來。

　　沐小月、祁青雁交替問，夏羽保持從容的微笑，冷熱不忌，對什麼問題都給予很好的回答。

　　當然。

　　他接受採訪，目的可不僅僅是為了增加曝光率，收割一波名望值。

　　採訪結束時已然是午後，夏羽站起，對屋內一群工作者道：「大家幸苦了」

　　「哪裡！」

　　「夏主廚您才辛苦了！」

　　男女工作者忙說。

　　夏羽微微彎腰作了個請的手勢，「請跟我來，有小小的招待要酬謝諸位。」

　　將眾人請到菊下樓的後廚房。

　　祁青雁、沐小月看夏羽當眾披上圍裙，並在水槽前，認真地清潔雙手，不由地面面相覷。

　　現場烹調菜品。

　　這可不是什麼小招待了啊。

　　看四周團隊成員激動加興奮的表現，兩人既愕然又驚喜。

　　「祁姐，還要繼續拍嗎？」女助手問。

　　祁青雁瞄一眼拍攝器械，嘴角微微掀起笑容，「拍啊，為什麼不拍，既然他要演一齣戲，我們就協助到底！」

　　女助手歪頭不解。祁青雁卻是笑而不語。

　　聰慧如她，能隱約猜到夏羽內心一絲想法，但猜測需要去證實。

　　夏羽轉而搬來一整版的新鮮豬肉，取刀刃，下刀剁肉的同時，不忘對已經起床並洗漱過來的劉櫻吩咐：「小櫻，看到角落那個木桶了嗎，把桶裡的水都倒掉，糯米裝籃子，瀝干水。」

　　豬肉，糯米。

　　隨後又是一條養在水缸裡，仍鮮活的黃鲇魚。

　　還有南瓜。

　　雜而不亂的食材，予眾人強烈的既視感。祁青雁心驚地道：「啊，這不是衛忠《三蒸一體》食譜的全套食材嗎？」

　　……

　　與此同時，荊楚省城的大醫院。

　　樓頂。

　　穿病服面容憔悴的衛忠，手扶欄杆，凝望醫院底下來來往往的人群。

　　一個女護士捂帽子在不遠處喊：「衛主廚，上面風大，您快些回病房吧，有人看您來了。」

　　衛忠徐徐轉身，「衛主廚？呵。」

　　笑容充滿了灰敗。

　　「請不要再這樣叫我了！」他手抓在護欄下面的石頭上，扣出一排清晰可見的血痕，「我輸了，從此我也不再是廚師！」

　　「廢物！」

　　護士背後的樓道，突然傳來一個冷徹的喝聲。

　　黃鶴負手拾級而來。

　　「我黃鶴的弟子，即便被打落地獄，那也要試著從地獄再返世間！」

　　衛忠撲通跪下，埋低頭，不知表情，熱淚卻被大風吹刮起來飄在半空之中。

　　突然嘶啦的一下扯開病服，衛忠就跪著，挪身將後背上無法抹除的烙印，展露給黃鶴看，「我已經……永遠的沉淪了！」

　　黃鶴瞳孔微縮。

　　在皮開肉綻中，『難吃』二字，頗為醒目。

　　重重地磕了個響頭，衛忠就伏身在天台的地面，哽咽道：「我現在是界外的孤魂野鬼，受人排斥，境況比過街老鼠還淒慘，再也無法給義父您盡孝道了！」

　　「起來」黃鶴面目陰沉，揪住衛忠肩膀，看視若己出的義子、大徒弟在面前哭得泣不成聲，覺得心臟都被揪緊了。嘴唇囁嚅著，黃鶴目有悲慼，「是我的錯！是我們輕敵，不，我們掉進了夏氏爺孫的圈套！」

　　「夏擎！！」

　　猙獰的聲音在天台迴響。

　　那女護士不知什麼時候，悄悄掩門退下了天台，在樓梯聽聞那沉悶的吼聲，嚇得緊捂嘴。

第922章：擴大的漩渦（下）

　　「大家久等了──」

　　兩個小時過去，夏羽將蒸籠擺在餐桌上。

　　祁青雁站在拍攝器材旁，勉強從繚繞白霧的蒸籠抽回視線，問身側的攝像師：「都完整記錄下來了嗎？」

　　攝像小哥拍胸膛道：「祁姐你就放心，保證完完整整的！」

　　祁青雁的緊張溢於言表。

　　緊張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這一段私下烹調錄像的珍貴，更大程度上，是受蒸籠裡神秘菜品的牽引，心跟著如弦一樣，繃得死緊。

　　同時，祁青雁秀目中隱約可見一絲興奮。

　　她敢斷定，那是……

　　衛忠的《三蒸一體》！

　　正因為清楚，祁青雁才要拼了命的掩飾自己看熱鬧般的興奮心情。

　　從局外人的立場，她是樂於見到「漩渦」持續擴張的。

　　眾人圍住餐桌。

　　「夏主廚，剛剛您分別取用了豬肉、魚肉和南瓜3種主食材對吧？」有個胸口掛了相機的小哥見夏羽微笑站立，嚥了嚥口水問。

　　夏羽點頭，「對！」

　　其餘人見狀，也激動地道：「還有，還有，您還特意炒米並碾碎，以米粉，拌香辛料，製成了『三色蒸肉粉……」

　　「接下來是給魚肉、豬肉和蔬菜上粉！」

　　一頓嘰嘰喳喳。

　　眾人的言語，已然將過去兩個小時裡夏羽所進行的烹調工序，由零零碎碎的拼圖，續接成一段完整的下廚錄像。

　　眼看廚房內嘈雜聲沒有熄火的跡象，夏羽只得咳一聲，站出來，控制場面。

　　「大家都嘗嘗吧，這並非衛主廚的《三蒸一體》……」夏羽眨眼睛，並伸手掀開一個蒸籠，在熱氣洶湧冒出時，嘴角掀起惡作劇般的笑容，「這是打上我個人印記的菜品！」

　　攝像小哥在遠端的器材後，盯看儀器屏幕之中，那個伴隨霧氣湧現徐徐綻放開來的雪白花朵，一陣目瞪口呆。

　　這就是《三蒸一體》啊！

　　群狼奪食的場面，不必多講。

　　餐後。

　　在菊下樓後院，夏羽單獨見沐小月、祁青雁。

　　「怎樣？」

　　兩人皆是未回魂的神情，夏羽瞥一眼過去，好笑不已：『我的『三蒸一體』還可以吧？』

　　老熟人沐小月用看怪物的眼神瞧來：

　　「要不是看了那場食戟，我肯定篤定認為你就是《三蒸一體》的原作者！」

　　「哈哈，你是在說，我的菜品是以假亂真？」夏羽笑出聲。

　　沐小月不客氣地，一掌就拍在他後腰子上，以鄙夷滿滿的開玩笑口吻道：「是不是以假亂真，你心裡就沒點……數？」

　　「不！」

　　卻有個不和諧的聲音。

　　沐小月愕然看祁青雁，這個女主持、女名廚，腳步停下，並凝視夏羽一本正經地說：「幾天前，我也嘗了衛忠的菜品。」

　　「剛剛，我又嘗了在同一門食譜下誕生的菜品，但我個人認為，這是一根枝上綻放的不同花朵，而若論印記，後者比前者做得更出色……嗯，應該說更能直擊靈魂！」

　　夏羽嘴角一揚。

　　「這不是應該的嗎？」

　　聽少年非常不謙虛的一記反問，祁青雁錯愕。

　　夏羽則掰著手指道：「衛忠有「神之手」，我有！」

　　「但我有的，爆炎，香料不等式……他有嗎？」

　　祁青雁被噎。

　　沐小月雖然一身較正式的職業裙裝，但言行就是活脫脫的軟萌妹紙。她水靈的大眼睛笑得瞇成月牙，捧腹道：「呀，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把別人看家的本領偷偷學到手，還要對著傷口撒鹽，這也太……」

　　「太什麼？」夏羽哈哈道。

　　「太man了！我敬你是條漢子！」沐小月後撤一步，抱拳擺正神色，「小女子這廂有禮了！」

　　「噗──」

　　將兩人有趣互動看在眼裡，祁青雁也忍不住笑出來。

　　大約在傍晚，夏羽先送走沐小月。

　　菊下樓大堂。

　　祁青雁臨走前，特地多問一句：「我回去就將這次專訪的錄像，剪輯做成節目在電視上放映，大概後天就出來。你確定要將後半段下廚錄像也一併放到專訪裡面嗎？」

　　「我可以卡嚓剪掉的！」祁青雁吸了口氣。

　　夏羽輕笑：「祁姐你不是陪我把戲都演完了麼，現在談刪減，是不是太晚了些啊？」

　　「而且啊……」

　　佇立在菊下樓正門。

　　抬頭看看上空，傍晚時段，落日西墜，天際掛上燦爛的火燒雲，那垂落下來的赤紅霞光好似要將整片大地點燃。夏羽目光幽深，緩緩地道：「這把火，既已經燒起來了，那就趁勢向更遠處擴張吧──」

　　瞳孔中，隱約有高樓燃燒殆盡，殘骸崩塌的景象。

　　祁青雁看夏羽轉身，返回菊下樓的背影，這時耳朵聽到少年低吟道：「……疾如風，徐如林，掠如火！」

　　火之侵掠！

　　哧哧。

　　祁青雁眼中的少年彷彿通體沐浴著火光。

　　直到坐上車，祁青雁心臟還怦怦跳個不停，她對商務麵包車裡的團隊成員道：「訂機票，連夜趕回帝都！」

　　……

　　荊楚醫院。

　　衛忠正在辦理出院手續。

　　特護病房裡，一名女護士正替衛忠收拾行李，黃鶴帶著名廚段泓、王乾進來。

　　段泓、王乾進門，幾乎不敢認削瘦了一大圈的衛忠。

　　「衛兄！」

　　聞聲，佝僂並垂頭坐著的衛忠，緩慢而頹靡地抬頭，眼睛掃過這兩個昔日同僚，嘴唇動了動。

　　「你們兩個先出去──」黃鶴皺了皺眉。

　　段泓、王乾順帶將護士叫走了，病房只剩師徒二人。

　　「跟我回去吧。」

　　黃鶴淡淡地講：「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雖被打上酷刑，但性命猶在，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廚藝還在，實力沒有衰減分毫！」

　　「哼！」

　　目中充斥著名為復仇的怒焰。

　　「你是被抹除了以光明磊落的廚師身份在世上行走的資格，但是，這並不意味著道路徹底斷絕……去成為一名真正的黑暗廚師吧！」黃鶴聲音陡轉低沉，「先到海外！」

　　「我替你聯繫了一個被驅逐的中華系黑暗組織，他們常年在東南亞地區活動，你到那，一年之後通過審核調查期，隨隨便便就謀得高位！」

　　衛忠聽完，沉默了半晌，發呆看自己雙手，「我的手，真的還能握刀，還可掌勺嗎？」

　　「你還想贏嗎？」

　　黃鶴凝目，「贏他，將自己失去的尊嚴……奪回來！」

　　「……贏？」

　　「贏他？」

　　衛忠瞳孔一縮，灰敗的面孔驟然湧出一抹紅光，「對、對，我要把失去的，親手奪回來！」

　　嘀。

　　病房裡，未關閉的電視機，突然跳到一個電視節目。

　　黃鶴皺皺眉，看被衛忠屁股壓到一角的電視遙控器，豈料身後電視機的音響傳出一個驚呼：「……是衛主廚的《三蒸一體》！」

　　三蒸一體？

　　衛忠猛地抬頭，盯看電視畫面。

第923章：碎裂的廚之心

　　少年背對鏡頭，正專注處理食材。

　　豬肉剁碎。

　　黃鮎魚刮鱗，去內臟，接著少年從刀架，換一把專門處理魚鮮的名品刀刃，輕易卸下一整段的魚龍骨。

　　刀刃再一閃，兩瓣鮮嫩的魚肉就鋪展在案台。

　　少年握刀的手，乃至下刀的力道，都顯極度輕柔。

　　就如高檔日料店裡，櫃檯後的日料大師，表情嚴整，一片片薄而輕盈的生魚片，在刀子底下，如白雪堆積，鏡頭對準其中一片放大，滿屏幕的纖細白皙，令人驚歎。

　　看到這，衛忠瞳孔一縮，「這種刀術……」

　　視野有一抹魚影，破浪而來。

　　見微知著。

　　即便是隔著屏幕，錄製兩天之後再看這段下廚的影像，衛忠仍有被少年低調卻盡顯細膩的刀術風格震撼到。

　　十指在顫慄！

　　衛忠深深地吸氣表情複雜，「為什麼他刀功……對了，是「神之手」的加持！」

　　是廚技進一步提升了少年對肢體，尤其是一雙手的微操控之力。

　　但是……

　　這是彷彿裹挾著食材意志的刀術，僅僅是因為多了「神之手」的加持嗎？衛忠內心持否決念頭，不，不是這樣的，至少有半金框神之手的他，在刀術這一點，不及鏡頭中的少年郎！

　　黃鶴在旁，表情同樣精彩到了極點。

　　食指觸電似的，一陣陣抽顫。

　　畫面中特寫的魚片，纖毫畢現，那平整的肉質紋理，渾然天成，好似魚肉就是這樣子的，切割之後，卻又將食材原原本本的模樣，呈現在食客眼前並讓口腔感知到原生的滋味……

　　啊。

　　好像有一條活魚穿破口腔，魚汁充盈腦袋，黃鶴垂在身側的手臂，抖得更厲害了。

　　他心知，這是「神之手」彼此的感應。

　　或者不如說，是己方「神之手」受冥冥中的牽引，興奮的搖擺。擺啊擺。

　　「他的刀功……強！」

　　強就一個字。

　　黃鶴忍不住評價，並迅速地瞟一眼瞪直眼睛看電視的衛忠，內心有一個念頭，也幸虧是麵點的對決，那個夏魔王無法在麵點食戟上，很好展露刀功，否則愛徒在刀功方面必定被爆成渣。

　　至少，身為龍廚的黃鶴，都感到了一絲難言的威脅，「這刀功怎麼感覺有夏擎那個老不死的影子！」

　　電視畫面變幻。

　　「滋啦……」

　　開灶火，少年揮舞鍋鏟，大開大闔，如果說氣場是玄虛的東西，那鍋底一圈圈似受操控，時而怒吼升起，時而如潮水快速退散的焰火，足夠說明少年『火焰的魔法師』這個綽號了。

　　鍋裡的米粒，不過十餘秒，就已由白皙變成燦燦的黃色。

　　但這時，少年忽地停手，鏡頭掃到廚台一角的瓶瓶罐罐，眼看少年將一種種香辛料，投入炒鍋，與米粒一起翻炒，衛忠拳頭握得死緊，顫聲道：「這一步，被他修改了！」

　　不合理嗎？

　　不。

　　恰恰相反，修改得太合理了，這樣的米粒與香料充分炒制，氣味徹底融進米粒內，等會再碾碎炒米，製成的『蒸肉粉』，品質將要飆升一大截！

　　衛忠為何沒有這麼做呢？黃鶴瞥了瞥直瞪眼睛的愛徒，內心歎息，「除了爆炎，他也是掌控香料的……帝王！」

　　不是不想，而是辦不到。

　　畢竟，衛忠大半本領在雙手，也就是「神之手」。但節目畫面中的夏魔王，有著「爆炎」和「香料不等式」這樣的至高火候之廚技啊。

　　到了給魚肉、豬肉、南瓜塊上粉的步驟。

　　鏡頭拉近給予少年主廚手部動作特寫，病房氣氛徹底的死寂。

　　先是「蘸」！

　　少年棄筷子不用，手指就抓起一片魚肉，滋的一下，像是抓住一塊小抹布，就對桌上的食盒鋪展而下。

　　食盒裡，鋪滿了黃燦燦的「蒸肉粉」。

　　這些粉由稻米炒制並碾碎製成。

　　就如雲團降下，少年對「力道」的控制，在此就體現得淋淋盡致，鏡頭徐徐推進，魚片與粉塵接觸的那一面，就如「蘸」這個字所代表的技法，輕輕而落，輕輕而起。

　　看似不攜帶一絲雲彩，但升起時，魚片這一面，已然覆蓋著淡淡一層的米粉。

　　這層米粉可謂塗抹均勻，一眼掃去，不管頭尾皆是一片平坦，絕對沒有因為多餘的粉塵堆積，顯得凸起，臃腫。

　　然後，是魚片另一面。

　　循環往復的「蘸」之技法。

　　當一片片均勻上粉的魚片，並被少年以巧手捲成花朵形狀，插在了筆筒造型的瓷碗當中時。

　　衛忠、黃鶴師徒，情不自禁地道：「蘸之神髓！」

　　毫無疑問。

　　只有完全悟到沔陽三蒸傳統手工藝，方能以這樣輕巧的姿態，給一整盤的魚片上了粉。

　　「不同的原材料，上粉技法不同，技法的好與壞，將直接影響味道！」黃鶴說，並搖了搖頭面目陰沉，「我挑不出毛病！」

　　雞蛋挑骨頭？黃鶴已經盡可能這麼做了，結果仍是一無所獲。

　　「『滾』！」

　　衛忠突然驚聲說。

　　不是叫黃鶴滾，而是在指畫面中少年，持握豬肉丸子，對食盒米粉滾過去的嫻熟技法。

　　得到一粒粒上粉的豬肉丸子。

　　與魚片上粉不同，在這一步，少年明顯加重了力道，於是豬肉丸子「滾」得稍厚一層的粉塵，腥紅色褪去不少。

　　再到南瓜塊，衛忠此時已經是表情崩塌，「簸之神髓！」

　　咚。

　　咚。

　　切得大小合適的南瓜塊，就被夏羽甩起，又掉落。

　　每一次落回食盒，南瓜塊總要沾染粉塵。

　　呼吸，節奏，乃至手法，無一絲一毫的錯亂，那予人的畫面感，如同南瓜塊，在米粉的沼澤地上，一次次的蹦跳，漸漸的，緩慢的，最終被沼澤吞噬。

　　南瓜塊填充在魚片花卷內。

　　沾滿了糯米的肉丸子，作花芯，以南瓜塊為墊子，鑲在了上面。

　　電視畫面彈出一行字：「大約兩個小時後……」

　　畫面一轉，餐桌上多出冒熱氣的蒸籠。

　　鏡頭終於給到少年主廚正臉，他微微一笑，伸手揭開了蒸籠之蓋。

　　霧氣洶湧。

　　一朵純白的魚肉之花，在霧中徐徐綻放。

　　「嘩──」

　　電視這一端，病房中，衛忠驀地全身僵直，無意識地喃喃：「又是萬花筒啊！」

　　咔咔。

　　麵點的萬花筒再次轉動。

　　但是，不同於「金色小麥」賦予萬花筒的極致絢麗之變化，衛忠在這個萬花筒裡，只看到四張交替變幻的美食畫面──

　　怒焰的龍！

　　被香辛料旋律擁抱的王座！

　　一抹撕破天際的刀光！

　　以及……

　　衛忠看那個從天而降的金色手掌，內心和精神深處那個可以稱為「道心」的東西，突然間炸碎，他清楚聽到了碎裂的聲音，不由地手抓心口，一陣難受痛苦的窒息感將他淹沒：

　　「輸了！」

　　「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輸了！」

　　火候，調味，刀功。

　　甚至在引以為傲的「神之手」上，衛忠發覺自己是那個可笑的井底蛙。

　　自己最拿手的食譜，被別人完美改良，是什麼感受呢？衛忠不禁合上了顫抖的眼皮，「我的《三蒸一體》，被他取走了！」

　　而且……

　　他的鑰匙，名為「完美」！

　　無瑕疵！

　　衛忠閉目並深深地垂頭，隔空膜拜狀，再然後，撲通一聲，中年男子整個人倒在了病床上，就此昏迷。

　　廚師之心。

　　衛忠永遠失去了。

　　「忠兒！」黃鶴聞動靜回頭，發出高亢的悲鳴。

第924章：涼了

　　叮咚。

　　剛結束聊天，關掉聊天框，手機通知欄就彈出一條新聞快訊：

　　「……據荊楚醫院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醫生爆料，前『候補麵點王』衛忠先生突然陷入深度昏迷，目前醫院正在全力搶救。」

　　「其師黃鶴在醫院接受記者採訪，並直言衛忠先生患有先天隱性心臟病，此次昏迷也是突發心臟病造成，讓外界不要過度猜測。」

　　看到快訊，夏羽愣了下。

　　他返回手機桌面，看屏幕顯示的日期，不禁愕然：「我記得祁姐說，專訪節目大概今天播放，所以這才首播，衛忠就涼了？」

　　這藥效也太猛了！

　　掌中通訊設備又嘟嘟震動，是『五秀論劍交流群』彈出新消息。

　　「……」李翰最先冒泡，打出一串省略號。

　　「……」

　　接下來，是唐玉瓊、雷傲雪等人。

　　唯獨葉飛舟不見音訊。

　　一條私聊消息飛了過來，唐玉瓊道：「咱們的衛主廚涼透了，這事你知道了嗎？」

　　夏羽抓捏下巴，看這條信息，思索著該如何回復。

　　說早知道了？

　　或者說，這本就是他接受專訪並特意以《三蒸一體》食譜下廚，所要達成的意圖？

　　哈。

　　這樣豈不是會暴露自己的腹黑屬性……

　　正當夏羽籌措字句要回復時，唐玉瓊又發來信息：「行啦，不用想著怎麼敷衍我了，我猜你這會，肯定絞盡腦汁裝懵逼。」

　　夏羽臉色一僵。

　　「殺人容易，誅心難。」

　　「如果說，「難吃印」是將衛忠打進地獄的話，你這一手傾情演繹，當真把他一腳踹到十八層地獄最深處，今生再也無法翻身……」

　　這妮子倒是聰穎。

　　夏羽眼珠一轉，打趣道：「對一名廚師誅心呢，對我而言，其實非常簡單。少女，你要來一發嗎？哈哈。」

　　「我投降！」唐玉瓊回復一個縮角落瑟瑟發抖的表情。

　　收起手機。

　　時間大抵是中午，夏羽瞟一眼廚台前埋頭苦幹的小身影，走過去，手熟練地放在劉櫻頭頂上，笑呵呵地問：「怎樣，你認為自己這道『龍鬚酥』，有資格編入菊下樓新菜單了嗎？」

　　劉櫻轉頭，是一張寫著委屈的臉：「夏先生，我又失敗了！」

　　「為什麼「金色小麥」就是無法融合進去呢！」

　　小姑娘苦惱皺著臉。

　　啪。

　　一記手刀落下，夏羽好笑地道：「你對「金色小麥」駕馭度不高，之前能將它融進寶蓋菇麵就已經是莫大的奇跡了。」

　　「現在你啊，不要想著將「金色小麥」視之為矛，攻伐那些麵點食譜──」

　　夏羽指著小姑娘的雙腳，並將她從小凳子，抱下來，讓她雙腳落回地面，雙手扶在劉櫻肩上。

　　「你更應該腳踏實地，磨練基本功！」

　　「可是……」劉櫻撅著嘴，她也學會對夏羽撒嬌了，「我才是菊下樓的新東家呀，要是新菜單，一周7天的菜式，都沒我的份，那我這個東家豈不是毫無存在感！」

　　原來小姑娘在糾結什麼存在感。

　　「你不是還有『寶蓋菇麵』麼！」夏羽手指一頂她光潔的額頭，有板有眼地唱道：「劉櫻，為菊下樓新菜單獻出特色菜品一份，貢獻卓絕……這下子行了吧？」

　　劉櫻頓時喜笑顏開：「耶，我的特色菜品入選菜單了！」

　　她雀躍的樣子，讓夏羽也跟著笑了。

　　午後。

　　夏羽召集朱青、劉嵐，並傳閱一份初步定稿的新菜單。

　　這份菜單他花了四五天定稿，大概的格式，暫定為每天3道菜，當然每道菜都為主菜，點心、茶水之流另計。

　　而且，每天3道菜，還要根據取餐數，評選出當日的『菜王』，這道受客人歡迎的菜式也將自動編入翌日的菜單。如此一來，一周7天循環的話，菜式實際上是3+1制。

　　「3+1，那不是4？」朱青搖頭，「不行不行，4這個數字不太吉利」。

　　她目中透著一份狡黠，「不如我也出一份力，改為4+1制如何？」

　　夏羽捂臉：「青姨，我一開始不是邀請過你嘛，再說了，這份新菜單追求獨一無二的特色，不是什麼菜式都能編進來的，否則我何必苦思冥想好幾天才定稿！」

　　朱青頓時不樂意了。

　　「你是說我的食譜在你這，毫無特色可言？」

　　「不是這個意思，算了，不談特色，咱們說呼應時代潮流……」

　　「那你意思是指你青姨落伍嘍？」

　　盯──

　　朱青氣鼓鼓投來女王的凝視。

　　劉嵐看這對更像母子的少年、女人，發覺自己找不到插話的空間。

　　菜單的事情，暫時擱置。

　　夏羽打開菊下樓的店舖模版，在菊下樓立體投影圖上，包括店面、廚房、食材庫在內的區域，都懸浮著一把錘子的標識，這是指項目升級正在進行。

　　「店舖全面更新升級倒計時06天20時33分……」

　　既然納入系統管理，那就有升級。

　　升級嘛，當然要消耗名望值，夏羽為菊下樓第一顆星的綠色升級項目，投資了足足20萬點名望值。

　　同時，「菊下樓的名」（二）這個系列任務也刷出來了。

　　「你的弟子劉櫻（九星廚師）已成為菊下樓新任東家，接下來，請輔佐劉櫻經營菊下樓，任務目標獲得客人的1萬個點贊，任務獎勵如下」

　　「可選擇：名店特產每期產量+1。

　　【店面】區域升級計劃書（2星）。

　　對神秘古井探索值+10%。」

　　唔。

　　夏羽抵住下巴。

　　一周後，菊下樓就正式恢復營業。

　　1萬個點贊？這也不難，招待萬名食客並讓他們滿意即可。

　　最奇怪的，莫過於任務獎勵。

　　特產數量增加，升級項目書，皆是藍色層次的獎勵。

　　但第三條，以金色閃耀文字標示……

　　夏羽簡直無力吐槽，喂喂，這樣高亮顯示真的沒問題嗎，正常人都知道要選哪個啊。這不是主線相關的高貴顏色麼。

　　被系統這麼強烈的暗示，夏羽無論如何難淡定了，掉頭就去菊下樓的雜物間，找一捆繩索。

　　來到古井所在的位置。

　　低頭看看幽深不見底的古井，夏羽站上井台，試著打開手機的電筒往下照射，但畢竟是手機光源，而非什麼高空探照燈，往下幾米，依然是一片漆黑，毛都看不到那種。

　　將繩子一端繫在古井不遠處的樹腰上，並試了試承重極限，自認沒問題了，夏羽才把繩子一端纏上自己腰，接下來很簡單，放繩子，一點點地，朝井底探索。

　　往下大概20多米，繩子繃直。

　　夏羽蕩在空中，挺無語，他低頭望身下瀰漫的黑暗，隱隱有感覺，這根繩子再長只怕都探索不到盡頭。

　　「所以說，是我打開方式錯誤？」

　　嘀咕一句，夏羽這在古井之中，寒氣撲面而來，他也由此冷靜。

　　不禁嘲笑自己的腦袋發熱。

　　既是神秘側，裡世界的一角，用尋常方法探索什麼的，本身就是個錯誤。

　　他返回地面。

第915章：缺失的

　　夜色淒迷。

　　月亮就似羞澀的女兒家，藏在了層層烏雲中。

　　半夜三更，起風了。

　　「呼──」

　　「呼──」

　　風刮過菊下樓的庭院，呼嘯湧過寂靜漆黑的長廊，接著正面撞上廂房的牆體。

　　睡覺前，夏羽就覺得空氣死悶，半夜有暴雨的徵兆，因此歇息之前，特地把門窗關的嚴實。如此一來狂風皆被擋在屋外。

　　這可以說是夏羽半月來，頭一遭安然入眠，沒選擇溜進系統空間加班加點。

　　食戟後他又連熬幾宿，將衛忠的《三蒸一體》食譜摸透，否則怎能殺人誅心呢？

　　太祖說，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夏羽深以為然。

　　打人就要當頭一棒子，徹底拍涼嘍，讓其涼透。

　　誅心，腹黑啥的，愛誰誰吧。

　　今天看到新聞快訊，夏羽心情大好，所以早早上床，翻身躺下去就是深度的睡眠。

　　轟。

　　又一陣大風順著長廊洶洶湧來，似一張大手，轟擊在門窗之上。

　　在夏羽無意識中，系統突然彈出一排紅字：

　　「……檢測到未知能量。」

　　「警告！警告！」

　　「接觸中！」

　　或許系統下一個指令，就是強制喚醒宿主了，但不知道為什麼，紅字突然間消隱乾淨，彷彿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咚咚！

　　有人敲門，不是風在拍打。

　　敲門節奏不疾不徐。

　　夏羽醒了。

　　「誰啊？」揉著惺忪睡眼，夏羽有點怒，這是典型的起床氣。

　　左看看，右望望。

　　咦，早上了嗎？

　　臥室內，一片亮堂，溫和的陽光正透過窗欞，成窗欞細碎格子的圖案，映在室內地面上。

　　一抹陽光正好照在臉上，毛孔都清晰了。

　　對了，菊下樓維持古建築的風貌，臥室內部的畫風並沒有因為復古風格顯得陰森森，反而充斥著溫馨。夏羽伸手遮擋直射眼睛的陽光，心田一片溫暖。

　　舒服的瞇上眼睛，夏羽伸懶腰下床，「去看看小櫻是不是又沒睡……」

　　他啪嗒一聲推開房門。

　　「奇怪！」

　　夏羽停在門檻處，扭頭朝古井的位置眺望。

　　那頭隱約有聲音，但是那個人跡罕至的角落，除了他，誰沒事去那晃悠呢？

　　當下存了看看是誰的心思，夏羽尋路而去。

　　架在井台上的木轱轆，正緩緩卡卡轉動，繩子一圈圈地，更多糾纏在木頭圓輪上，很快一桶清涼井水就由井底升到井口，露出一角。

　　井前，有個背影窈窕修長的女人，微微捻著蘭花指挽起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如雪的藕臂，去提這桶水。

　　咚。

　　頗沉的木桶，落在地面爬滿苔痕的磚石上。

　　女人背影看似柔弱，予夏羽弱不禁風的感覺，但這這桶水並未給她造成困擾的樣子。她就單手提著滿滿的一桶水，轉過身，那雙妙目在看到後方不遠處少年的一瞬，便綻放出閃耀的光彩。

　　「呀，你來了啊！」

　　一開口，就是悅耳輕柔的語調。

　　她的聲音很好聽，親切，如沐春風。

　　聽聞她聲音，夏羽就有奇妙的直覺，篤定認為這是一個如水溫柔的女人。

　　而且……

　　她認識我？

　　夏羽錯愕不已，腦袋立即亂成一團糨糊。

　　女人只是看他並在笑，如少女，水靈的眼睛瞇成月牙，但眉目之間，又有少女所不具備的優雅，風韻。

　　再瞧瞧她頭髮，髮髻高挽，玉頸露出並被早晨陽光照射著，白皙皮膚上細細的汗珠，閃著光。

　　「菊下醬，你嘗過了嗎？」

　　女人第二句就問，似在跟友人打招呼，甚至還對夏羽頗為俏皮的，眨眨眼。

　　「呃！」

　　夏羽表情僵了僵。

　　「這樣啊，原來你沒有嘗……」明明是帶笑說，臉上卻有一絲落寞閃過。

　　「先這樣吧。」

　　她提桶背對夏羽，踏上走廊。

　　「……看來你還沒有意識到，那破鏡的一步，有多難跨出。」

　　「下次見面，會是在你真正迫切想掌握那種力量時。」

　　畫面看似緩慢，可是當夏羽將一團亂麻的思緒，稍稍整出一絲清明時，抬頭再看長廊，空寂無人，耳朵只有這兩句話了。

　　心跳聲！

　　猛地睜眼，夏羽滿頭汗。

　　他自然還在床榻上，側頭看窗外，天也亮了。

　　「是夢境嗎？」

　　下床倒水連續喝空兩大杯子，夏羽喉結上下蠕動著，內心仍覺得極度的不可思議。

　　那個女人……是誰？

　　對，對！

　　菊下醬！

　　「系統」他溝通腦中的芯片，將道具投放在臥室桌面。

　　於是，小半瓶的醬汁，被夏羽握在手中。

　　將醬汁收納到系統背包，容器由瓷碗自動替換成玻璃瓶。

　　這就是1個數量的【菊下醬】。

　　「【菊下醬】（金）：貝仙女原創的神奇醬汁，不借助轉龍壺，至少熬製一年方完成。但請注意，每份菊下醬都因食材不同，風味迥異，如何與菜品搭配請宿主自行探索。」

　　「系統註：真正意義上完美的醬汁，天王、龍廚都覬覦的寶物，慎用！」

　　資料他看過，而且這是不知多少次了。

　　但是嘗嘛……

　　「完美的醬汁！」

　　夏羽敏銳抓住一個關鍵詞，完美。

　　她是不是想訴說什麼？

　　一念及此，夏羽微微抿嘴，找來乾淨無味的竹筷子，將瓶子裡的醬汁，撩出那麼點，大概指甲蓋的量，以調味餐碟裝，嘴巴徐徐對過去並伸出舌頭。

　　滋！

　　電流！

　　舌頭剛觸及一絲醬汁，就以閃電速度縮回去。

　　夏羽發覺上身有點涼，低頭一瞧，瞳孔頓時緊縮。

　　「這……」

　　爆衣了。

　　睡衣不知怎地，滑落在地。

　　好半天，壯壯膽氣認真去嘗一口，醬汁含在舌頭上，夏羽臉上的表情可謂精彩，又是沉溺，又是凌亂。

　　然後，褲帶也鬆了。

　　這時候背後的臥室門，啪嗒一聲，朱青手指頭甩弄著鑰匙，嘻嘻地道：「這都快九點了，還沒起呢，這可不像是阿羽你的日常作息……」

　　戛然而止，加崩潰的表情。

　　鑰匙也墜地。

　　朱青指那正對門口且被陽光照得更閃耀的大屁屁，啊的尖叫捂上眼睛，「要瞎掉啦！」

　　不久後，夏羽換裝出來，看外頭俏臉酡紅的朱青。

　　「我說，別隨隨便便闖別人臥室啊。」

　　「我也是怕你出什麼事了，才找劉嵐拿備用鑰匙！」朱青瞪他，眼神不太對勁。

　　喂！

　　夏羽額冒青筋，不善地道：「你這種眼神讓我很不爽！」

　　「你剛剛真的不是在打……」

　　朱青眼神躲閃。

　　「我打你妹」夏羽齜牙，指桌上的醬汁，「我被這個爆衣了。」

　　「喔，夏魔王版本的「衣衫綻裂」，是全裸？」

　　「我裸你個大頭鬼啊！！」夏羽一個箭步，到竊笑的朱青跟前，一記手刀就要劈落，朱青卻是面不改色有恃無恐，「你可要考慮清楚，我是你長輩，咳，還是半個母親呢，其實你稱呼我一聲母上的話，我也不會拒絕的。誰叫阿羽是個缺愛的魔王……」

　　「你才缺愛！」

　　手刀改為一指禪。

　　繃直的手指頭，狠狠不留情彈在朱青的額頭上，頓時，紅印子冒出。

　　朱青呀的一聲，泫然欲泣狀，眼睛裡水光閃爍：「阿羽你是要在魔王這條路上走到黑嗎，我是會很傷心的啊。」

　　觀察到朱青眼裡一絲藏得極深的狡黠。

　　哼。

　　夏羽頭一甩，「自己玩去，別吵我！」

　　他坐下，盯看桌面的醬汁。

　　「完美……」

　　疑惑地自言自語，「但是，這不該是「菊下醬」的食之奧義啊，到底是什麼呢！」夏羽垂頭並深深地摀住腦袋，覺得要炸了，滿腦袋都是那個女人風韻的倩影。

　　「菊下醬？」

　　朱青在門口道：「嘻，如果是貝仙女的菊下醬，以貝仙女的廚藝境界，她賦予完美醬汁的，肯定不是什麼食指奧義，而是……」

　　「而是什麼？」

　　「食靈！」

　　咚！

　　夏羽整個人，跟著這個詞，震了一震。

第916章：食靈

　　「食靈呢，你可以簡單理解為龍廚的特質，對，獨一無二的。」

　　朱青道：「就如特廚有廚心，麟廚有食之奧義。」

　　「總之每個廚藝境界呀，廚師所賦予菜品的印記，都是不同的。」

　　說完，她揮揮走掉了。

　　夏羽喊道：「所以食靈到底是什麼啊？」

　　「我要是知道，我就是龍廚了啊……」

　　「你去問老傢伙吧。」

　　與此同時。

　　帝都一角，顏奇、夏擎在看電視節目。

　　嘖。

　　顏奇見畫面中的少年，輕易就把衛忠視為看家本領的《三蒸一體》，以現場下廚的形式完全呈現出來，就不禁感歎，「這下子，《三蒸一體》成功融入爆炎、香料不等式和昇華的刀功，完全可以稱為準龍級的食譜！」

　　「……而且，不如說《三蒸一體》已經被他掠奪了，並打上自己的烙印，從此以後，恐怕只有這個夏魔王，施展數種廚技烹調出來的菜品，方可稱為原版。」

　　「衛忠的原版，在夏氏流的原版面前，從技術含量而言就如醜小鴨對女王的差距！」

　　想到今天衛忠昏迷的新聞，顏奇歎息：「殺人誅心，莫不如此！」

　　夏擎都有震撼。

　　畫面中信手烹調『准龍級』菜品的少年，讓他幾乎不敢認了。

　　距離那晚食戟，這才過幾天啊，這混小子就將別人的看家必殺技無情掠奪了？就算有什麼超視覺，但天賦是有限制和天花板上限的，麟級必殺食譜要是有那麼容易複製，昔日『香料女帝』密拉豈不是天下無敵？可實際情況並非這樣子的。

　　看電視中，於洶洶霧氣中綻放開來的白色花瓣，顏奇呵呵笑著：「真想嘗嘗看啊！」

　　目中清晰刻著食慾的色彩。

　　夏擎正要應聲附和，口袋裡手機就震動，他掏出一看，旋即將手機置於桌面，接通時順便點了免提鍵，一個年輕的聲音由喇叭傳出：

　　「食靈是什麼？」

　　聞言。

　　夏擎、顏奇不由地對視，目中泛起笑意。

　　終於來了啊。

　　也是。

　　食戟這都過去好幾天了，少年既然已經握住開門的鑰匙，想必對那扇依然難以推開的門，心生焦慮，怕是失眠已久。

　　……

　　東京，遠月校園。

　　教學區。

　　「田所惠，結業考試成績為a！」

　　「幸平創真，成績a！」

　　「森田真希，成績a！」

　　講台上，知名教授羅蘭·夏佩爾，面無表情，念出班級中一個個學生的名字。

　　今年遠月結業日，比往年稍早一個星期。

　　可以理解為，今天是期末考試，由於是專業料理學校，考試嘛自然也是實操。

　　「森田真希！」

　　走廊上，羅蘭·夏佩爾叫住低頭趕路的少女。

　　他露出一絲笑容道：「森田真希同學，如果有s級的成績評價，那麼你就是這個成績。」

　　換做旁人，被『不笑的教授』這樣誇獎，肯定受寵若驚。森田真希卻顯得心不在焉，嘴中說著敷衍的謝謝。

　　羅蘭·夏佩爾知道少女此番失格表現的原因，笑容更為明顯了。

　　「你果然非常想去中華界吧。」

　　少女怔一下，旋即臉蛋蒸熟似的，撲騰紅透，「我、我……」

　　「不必否認。」

　　法式料理科系的老教授目有深意道：「其實名單一開始就已經決定了。」

　　頓時，森田真希雙手緊張地糾纏，「那我……」

　　「你不是要趕去總帥辦公室嗎？」

　　老教授眨眨眼，帶著一串笑聲，側身讓開了路。森田真希連忙九十度鞠躬道謝。

　　過路的學生，看羅蘭·夏佩爾發笑，皆是呆傻地擦眼睛。

　　森田真希好不容易趕到辦公室，嘴中一邊喊著失禮了，一邊推開虛掩的門，迅速地進入了室內，幾雙眼睛立即掃過來，或多或少表露著善意。

　　「嘁！」

　　雙手插在褲袋裡，吊兒郎當的久我照紀，發出意味不明的笑聲道：「這個交換生團隊，還真是百花爭艷。可惜吶，哪朵都不屬於我。」

　　豈不是麼。

　　除了剛剛趕到的黑色長直髮少女，室內有紫毛北條美代子，有金毛天使面孔的薙切繪裡奈。

　　嗯，銀髮紅瞳，肌膚雪白，儼然一副妖媚吸血鬼人設的薙切愛麗絲，也屬於轟動校園的超級美少女。

　　「久我照紀，森田真希，薙切繪裡奈，薙切愛麗絲，北條美代子……」

　　「咦！」

　　「這不才5個人嗎，不是說已確定的名單上有6人？」

　　室內一陣啃咬香脆零食的細碎聲音，讓眾人錯愕望去。

　　紅髮的學姐，第二席的小林龍膽，嘻嘻笑道：「這第六人，就是學姐我呀！」

　　在她身側，是咳嗽狀的堂島銀。

　　「好了，大家聽我說……」

　　東京都，夏氏商店街。

　　夏氏小店還未正常營業，店面卻有一桌客人。

　　一色慧、睿山枝津也結業考試後，就徑直到這，點了一份餐食，同時埋頭處理公文，互不打擾互不交談，頗有點對峙的氣氛。

　　櫥窗裡。

　　玉川美紗正在洗餐具，向店面瞟一眼，用手肘捅捅旁邊抓捏白皙下巴思考食譜的綾香，低聲道：「姐姐，這兩個人都是工作狂呀，剛放假就是拚命的氣勢，嚇死人！」

　　玉川綾香搖了搖頭，唇角掀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當感覺自己是在做對的事情，走上一條正確道路時，任何人都會爆發小宇宙，為美好的將來奮鬥吧？」

　　聞言，美紗眼珠子一轉。

　　她眼睛瞥看案台上雜而不亂的食材。

　　豬肉丸子。

　　黃鮎魚肉刺身。

　　以及切成塊狀的南瓜。

　　毫無疑問，這是《三蒸一體》食譜的全套主食材，夏魔王的食戟事件經網絡，在發生當晚就傳遍霓虹圈子。玉川姐妹就是第一時間收看直播的。

　　原來玉川綾香的主打領域，是點心，有成名必殺食譜。

　　而現如今麼，經過半年有餘的歷練，她在igo機構的個人簡歷表格中，擅長/專精一欄，赫然新增了『中華料理』。

　　而且。

　　玉川綾香的專精，不是什麼學院派的花架子，是在代替夏羽坐鎮夏氏小店擔當主廚歷練出來的。

　　「姐姐，你也認為自己在做對的事情吧？」美紗狡黠地問。

　　綾香揚了揚下巴，「當然！我覺得中華料理非常有趣！」

　　「僅僅是有趣嗎？」

　　美紗指案台的食材道：「你這麼專注研究店長的新作品，嗯，絕對是想到中華界的第一時間向店長邀功請賞吧？啊啊，無論怎麼想，姐姐你都非常狡猾，這樣店長肯定對你另眼相看。」

　　綾香羞惱，作勢要撕美紗的嘴巴。

　　咚咚。

　　店面有第三位客人。

　　「父親？」

　　玉川家督徑直在櫥窗前落座，向廚房裡兩個女兒微笑地道：「綾香，美紗，我知道你們近期要閉店到海外去，所以有事要拜託你們，與夏主廚有關，也跟玉川家產業有關。」

　　一支後援團隊向中華界聚集。

　　而同時，夏羽也掛斷電話，在菊下樓，心情煩悶四處徘徊。

　　「食之靈！」

　　腦中是顏奇、老頭子對所謂「食靈」的解釋言語。

　　一個說，食靈是奧義的昇華。

　　一個說是印記的最終形態。

　　所以，一通電話下來，夏羽不僅沒有獲得對「食靈」清晰的解讀，思緒反而更雜亂了。

　　「道可道，非常道。」

　　掛斷電話前，黑暗界領袖如是說：「以我們之口說出的道理，對食靈的解釋，都摻雜著我們個人的觀點，換句話，那只是我們認為的食靈，道理，並不適用於你啊！」

　　「……總而言之，『食靈』要靠自身去探索，你既已經走到這一步，那麼任何口頭的經驗傳授都已毫無作用，即便你去請教那位天王，他也會讓你自己去悟！」

　　夏羽頭疼的要死。

　　那麼問題來了。

　　「食靈」，究竟是什麼？

　　或者，就如廚心，食之奧義，根本無法科學解釋？

　　「是啊，我在糾結什麼？」

　　夏羽砸腦袋，索性不去想了，「那就自己悟吧！」

　　他掉頭回臥室，特地鎖死門。

　　再嘗菊下醬……

　　莫名的，夏羽對那個夢境中的菊下樓，那個夢境中見到的女人，有一種直覺般的信任，覺得自己或許能在完美的醬汁中，找到那麼些靈感。

　　畢竟，「完美」呼應他握住的那一把鑰匙，不是嗎？

第927章：青鳳（上）

　　「食靈」的事，短期內暫時無進展，但菊下樓的新菜單在這幾天內就完全定下來了。

　　劉櫻貢獻了一道個人特色菜《寶蓋菇麵》。

　　朱青也橫插一手，她有3道菜品被夏羽列入菜單中。

　　至於夏羽，幾乎一人包辦了所有的菜。

　　3月中旬某一天，天氣晴朗。

　　在新菊下樓擔當主廚的劉嵐，從家中出發，早早趕到酒樓。

　　但是，在菊下樓正前面的街道上，劉嵐邁不開腳步。

　　「老爹──」

　　劉菁扯了扯父親的袖子，垂頭無力地歎了口氣。他看父親表情陰鬱，就知道此時劉嵐在糾結什麼。無非是父親在夏魔王處，受了打擊，新菜單已經擬定，身為主廚卻拿不出一道令幕後老闆滿意的菜式，連劉櫻都不如……

　　「老爹，你再試試，一定會讓夏老闆滿意的！」劉菁揮拳頭說。這個小胖子，臉蛋圓圓的，肉很多，明明是繃著表情在鼓勁，卻給人憨態可掬的感覺。

　　劉嵐斜一眼兒子，內心好笑。

　　是啊，人到中年，歷經的挫折和坎坷也夠多了，怎麼就沒一個少年人有底氣？

　　「我會讓夏老闆滿意的！」劉嵐目光堅決，並對已經敞開門的菊下樓，邁步腳步。

　　一個小姑娘恰好出來。

　　她正皺著臉，搬運一個看起來頗沉的落地廣告架子，原來架在菊下樓正門台階上左側的「歇業」牌子，被小姑娘替換，搬回了店裡。

　　「終於恢復營業了嗎？」

　　劉櫻擦汗，聽到這聲音，對劉嵐齜牙道：「別磨磨蹭蹭，夏先生在廚房等你！」

　　雖說夏羽已多次讓劉櫻對長輩態度好點，但劉櫻對自家這位叔伯，依舊不太感冒，常常直呼名字，有時候連稱謂都省掉了。

　　劉嵐點頭，眼神認真瞟一眼寫著「營業中」的落地告示牌，領兒子進店。

　　廚房。

　　「呼，阿羽，食材庫已經清點完畢，清單在這──」朱青抹汗並在餐桌放下一份表格。

　　夏羽拿起表格掃視。

　　肉類、蔬菜分門別類，庫存標的清清楚楚。

　　蔬菜有芋頭、蘑菇、土豆、黃瓜……但注意看表格，食材全名是『桃芋』、『奶油松蘑』、『豬肉土豆』、『香蕉黃瓜』！

　　肉類名字更誇張，『牛豬鳥之豬肉』、『牛豬鳥之牛肉』以及什麼大蒜雞啊，啤酒龍蝦啊。

　　總而言之，但凡價格低廉在世界範圍內頗受歡迎的幻想食材，這份清單包含了很多。

　　甚至，連基本的稻米，都有好幾種，如『草莓米』、『蛋黃米』。

　　夏羽手指彈了彈文件，嘴角咧開笑容：「蔬菜幾乎全是從遠月農場運輸過來的，舒服！」

　　「肉類麼，有卡爾賢者的優惠照顧，供應鏈也基本上穩定！」

　　這些天夏羽看似足不出戶，卻幹了許多事情。

　　其中一件，就是與igo龍廚，卡爾賢者，私下見了一面。

　　某種意義上講，夏羽經營新菊下樓的大戰略方向，所謂的「新時代燈塔」，與igo機構向中華界推廣新食材的戰略，不謀而合。

　　igo機構需要新菊下樓這麼一個弄潮兒，出來引領風潮，而同時麼，夏羽也需要igo機構龐大的食材資源傾斜。

　　不用多的，在食材運輸、供應方面多照顧，至於折扣優惠什麼的，夏羽並不強求。

　　因為，他不差錢。

　　「夏主廚！」

　　劉嵐進了廚房。

　　「你來了啊。」夏羽抓一套圍裙丟給他，自己也套了圍裙，「我們繼續修行！」

　　「拿著！」

　　他順手從水槽的菜籃子，抓取一個圓溜溜的球體，拋給剛站在廚台前的劉嵐。這是一顆色澤漂亮的捲心菜，劉嵐拿在手中，有濃濃的杏仁之味飄來，他嗅了嗅，卻微微皺眉：「這杏仁味也太濃了，菜進口會不會顯苦？」

　　夏羽咦了聲，「你說到了關鍵！」

　　「剖開它！」

　　劉嵐依言，用刀將捲心菜，從中一分為二，霎時間，花心有更濃的杏仁味冒出，這是未烘炸的杏仁原味，除了清香，就是果核原原本本的苦澀。

　　夏羽指菜心，「這部分，是『杏仁捲心菜』的精華，最為細嫩可口，但苦味也是非常棘手的。」

　　「苦味？」劉嵐皺眉，「翻炒前，添加焯水這一步，以開水燙一燙，能去掉多少呢？」

　　「幾乎沒多少效果。」夏羽道。

　　他的回答沒一絲猶疑。

　　怎麼說呢，自從那場食戟獲得「食霸之種」這個天賦後，夏羽就似幻想食材的牧養者，任何藍色品質的幻想食材在眼前，他都能一眼辨識出可食用、最美味的部分，同時，他還懂怎麼去完美烹煮，是一種不思議的天賦直覺。

　　所以，如『杏仁捲心菜』這樣藍色幻想食材，在夏羽這，毫無秘密。

　　「那麼以製作柳葉菜的方法呢？」

　　劉嵐思考道：「柳葉是苦的，且苦味也非常難以根除，通常的製作方法是煮一鍋熱水，將柳葉浸泡進去，時間約8到10分鐘，然後撈出，繼續以冷水浸泡，放冰箱的話效果更好，時間約一個夜晚……」

　　「第二天再煮柳葉，大約5分鐘的樣子，如此反覆以涼水泡。」

　　「這個方法倒是可行的樣子。」

　　夏羽摸著下巴說：「不過，苦味能否中和呢？比如放梅乾菜和肉。」

　　兩人討論的同時，閉店多日卻早早換上正常營業告示牌的菊下樓，正門口，終於站了探頭探腦的客人。

　　這是三四個外國遊客，金髮碧眼，有男有女。

　　「菊、菊下樓！」

　　領頭的中年人，操著一口方言味的漢語，指匾額。

　　一輛車停在了街道的公用泊位。

　　今年新晉五秀成員，陳央，跟在一名成熟麗人身後，下了車。

　　陳央不必說，高高大大的，標準的風華正茂小青年。

　　她身側的女人，則是套著一件面料和針線手工看起來都非常名貴的旗袍。本就成熟的胴體在旗袍線條襯托下，更顯前凸後翹，尤其是下車，腿腳邁出時旗袍下擺之中隱現的一雙長腿……那一抹白膩和成熟嫵媚的風韻，簡直勾魂攝魄。

　　這是一個極美的女人。

　　難能可貴的是，歲月曆練還給她增添了神秘和威嚴，就算前後沒有保鏢開路，門口一行外國人遊客，都自覺讓開路。

　　站在正門，陳央指營業的告示牌，笑了一聲道：「母親，今天我們來的非常巧啊！」

　　再望望店面，空蕩蕩的，桌椅都沒人。

　　背後的外國人，竊竊私語。

　　「這位女士，我怎麼認識她的樣子……」

　　「哦，對了，美利堅名廚週刊，有一期她的專訪！」

　　「我的天！是林青鳳！」

　　聽著聲音，穿青色名貴刺繡旗袍的嫵媚女人，唇瓣微微翹起傲然的弧度。

　　她就是林青鳳。

　　美食會八大麟巨頭的首席，據說已經步入龍級，關於她晉陞的小道消失傳了有一兩年，至今不知真假。

　　「夏魔王……」林青鳳唇間緩緩吐出一個近來風行中華美食界的稱號，眼神在閃爍，很是複雜，「時間，歲月，還真是無情呀，他和她的孩子已經名揚中華界！」

第928章：青鳳（下）

　　陳央，林青鳳，先後進店。

　　菊下樓歷經百年，在貝仙女執掌酒樓的年代，規模或許不算大，但是根據記載，劉昴星的姐姐劉金玲與『飛天大聖』朱七結為連理後，這座酒樓無論規模、名氣，都開始向著一等一的天下名樓邁進。

　　現在菊下樓只有主樓開放，樓高三層，每層有大約百張桌椅，且位置與位置間，還有盆栽、器物的裝飾，可想而知店面是怎樣的寬闊氣派。

　　至於一東、一西的兩座副樓，一方面是夏羽視酒樓生意的好壞，看看是否開放。

　　另一方面，其實是菊下樓的全面更新升級，還沒有真正完工。

　　但至少主樓店面、廚房升級完畢。

　　一進店，林青鳳腳步就停住，並咦了聲，抬頭四下搜尋著什麼。

　　陳央扭頭疑惑道：「母親，你在找什麼？」

　　「店裡的空氣有點奇怪。」

　　聽母親這麼一說，陳央也覺得不對勁了。

　　外面，是正兒八經的三月下旬天氣，冬去春來，有太陽，但涼意還在，需要多穿一件衣服。

　　可是在店內，空氣予人的感覺，暖洋洋的。

　　陳央看了看身後一盞懸在壁上的雅致燈籠，雖說大白天的，光線充足不需要多餘的照明物，但燈籠在閃爍昏黃光芒，一抹燈光將底下被盆栽環繞的桌椅，籠罩在內，以旁觀者的角度，燈、桌椅和盆景好似形成一副經典的復古風構圖，令人不自覺的陶醉其中。

　　地面，青磚整齊，中間的主過道，鋪著一張地毯。

　　在主過道，仰頭看二樓、三樓，將木頭欄杆之間的鳥獸木雕看在眼裡，林青鳳目中浮現濃濃的困惑，「這裡，比起從前，簡直換了一個地方的感覺！」

　　陳央是第一次踏足這座天下名樓。

　　「是嗎？」

　　他輕閉眼睛道：「別說用餐了，光是在這裡站著，就很舒服。」

　　旋即奇怪地睜眼，陳央伸手去抓面前一團握不住的氣流，回頭看看門口，那幾個外國佬還在店門，探頭探腦，街道也有車子、路人穿梭，但是外界的喧囂與樓內完全隔絕般，這裡自成一個桃源小世界。

　　「好像是與世隔絕！」陳央問母親，「天下名樓，都是這麼奇怪的嗎？」

　　林青鳳怔了，一會搖頭，「怕是白玉樓都沒這裡的感覺奇怪。」

　　「是嗎？」

　　陳央臉上有抹不去的困惑。

　　兩人四下打量，大概有五六分鐘了吧，菊下樓主店面仍是空蕩蕩的，沒有小廝出來吆喝招呼客人。

　　櫃檯方向有哼唧聲，陳央和林青鳳到櫃檯。

　　這櫃檯，被一左一右的樓梯，夾在中間，檯面非常高，陳央貼近櫃檯這才發現了裡面有個小姑娘，她雙手托腮，盯看桌上的一份草稿，自個兒樂哼哼在笑。

　　咚咚。

　　陳央不禁敲響了櫃檯。

　　「啊」嚇一跳的小姑娘，抬頭發現兩個陌生人，小青年還好，她對上林青鳳眼睛，臉上閃過一抹怯色，卻仍鼓足了膽氣道，「你、你們要用餐嗎？」

　　畢竟，經過街頭小攤和劉氏遴選大舞台的歷練，劉櫻也開始蛻變，起碼不怎麼怕人了。

　　林青鳳玩味地道：「你們的老闆呢？」

　　「我就是老闆！」

　　劉櫻啪嗒跳上一個小凳子，腦袋瓜這才冒出櫃檯。

　　「你？」林青鳳唇角翹起，她是知道劉櫻的，這個魔王弟子在其師鋪天蓋地的新聞資訊轟炸之下，光環被藏得極好。

　　女人故作懷疑的目光，劉櫻看不出真偽，登時暗惱磨著小虎牙道：「我就是菊下樓新任東家，劉櫻是也！」

　　她以強調的嗓音喊，聲音久久迴盪。

　　林青鳳見此，笑容更嫵媚了。

　　她一手環在胸下，本就使得旗袍面料繃緊的胸脯，被托舉得更為壯觀。

　　另一隻手點在閃光的唇瓣上，接著突然伏低身子，一張沒多少歲月痕跡的美麗面孔，直接壓到了劉櫻面孔前，一大一小兩張臉蛋，貼近了。

　　巨物的壓迫氣息，讓劉櫻有點暈。

　　「我是客人，久聞菊下樓之名並慕名而來的客人，你能滿足這麼一位遠道而來、風塵僕僕客人的胃口嗎？」

　　女人的笑容有一種帶刺玫瑰的危險感。

　　「當然能滿足！」

　　劉櫻受不得女人眼睛中一絲很做作的蔑視，嗓門加大了，「夏先生說了，不，不對……總之任何客人來了菊下樓，胃口一定會被填的滿當當，帶著滿足離開！」

　　「假如我對這裡的飯菜很不滿意呢？」

　　啪！

　　小巴掌拍在櫃檯。

　　「那就是我們菊下樓失格，自己砸了天下名樓的招牌！」劉櫻氣鼓鼓地說，「我知道很多客人對菊下樓失望，過去我們菊下樓的名聲也不太好，很多客人都不願意來，但是現在的菊下樓，是新菊下樓，而且菜式呼應時代的潮流，你們在這，既能享受到正宗的中華味道，又能吃到新奇而新鮮的東西！」

　　聽出小姑娘言語中的自信，林青鳳微微驚訝。

　　實際上，菊下樓這塊招牌，在近十幾二十年，已經暗淡無光了，要重樹老店招牌何其艱難。

　　新奇而新鮮？

　　林青鳳手一伸，「菜單呢，給我看看！」

　　最終陳央、林青鳳自己在大堂，隨意找了個空位落座，那一行外國遊客也進店，劉櫻正暈乎乎地，聽那滿口方言味的漢語，好不容易才跟這桌外國人訂好了菜目。

　　劉櫻滿臉笑容，懷抱寫著菜名的便紙，一溜煙奔向廚房。

　　「母親……」

　　陳央在座位上，手捂臉，「你能不能正經些，我們是過來拜訪的，表示友好，不是踢館啊！」

　　「怎麼？」

　　林青鳳眉一豎，「小央你怕那個夏魔王，我可不怕！」

　　「不是怕不怕的問題，是禮節啊！」陳央苦口婆心地道，「母親，來之前，你不是一再跟我說嗎，我們家與夏氏，必須有一段往事要了卻，這次過來拜訪，也是為了那段往事……」

　　劉櫻氣喘奔進廚房。

　　「夏先生，有生意啦──」

　　她興奮的喊聲令廚房眾人耳膜鼓震。

　　「閉嘴！」朱青一巴掌就按在小不點頭頂，劉櫻手腳齊掙扎，「是真的，客人的菜單在這裡！」

　　朱青另一隻手奪過菜單，低頭一看，霍了聲，「還是兩桌客人呢。」

　　「嘻嘻。」

　　劉櫻眉開眼笑，「我剛把營業牌子放出去就有生意了，厲害吧？」

　　見平時人小鬼大的小蘿莉，在招待客人這，顯得小幼稚，朱青突然覺得這個魔王弟子，還是挺可愛的嘛。

　　也對，畢竟是成為菊下樓新東家，招待的第一批客人。

　　朱青轉而理解劉櫻表露本性的原因，原本不客氣按在她頭頂的手，改為寵溺的揉弄，「嗯，非常厲害，所以你快回櫃檯好好坐著，招待客人。另外叫客人稍等，一刻鐘後陸續上菜。」

　　劉櫻甜甜應聲，溜掉了。

　　朱青目送小姑娘離去，回頭正對上夏羽似笑非笑的目光，立即瞪回去：「看什麼啦？」

　　「小櫻還算可愛吧？」

　　「嗯哼……」

　　「嗯哼是個什麼意思？」

　　「勉強認同啦。」

　　夏羽也沒糾結，接過朱青遞來的菜單，對廚台那頭披圍裙、握鍋鏟的劉嵐道：「劉廚，有一桌點了杏仁捲心菜，正好你可以練練手。」

　　劉嵐訝異：「練手？這不太好吧……」

　　「現在不練，難道以後練？」夏羽過去拍拍中年主廚的肩膀，「放心，就照我們剛剛討論的來，不會出問題！」他以鼓勵的眼神，給予劉嵐信心。

　　「那好，我盡可能做到完美！」劉嵐咬牙。

　　夏羽看另一桌的菜單，咦道：「這桌客人，挺懂嘛！」

　　朱青腦袋從他肩側冒出，身體幾乎貼著後面，「嘖，今天第一期菜單，4道主菜，他們只點了兩道葷菜，分別是『牛豬鳥之回鍋肉』、『膨脹能量之炸鳳尾蝦』。」

　　「哈，這兩道菜只能我自己親自來了！」夏羽歎氣。

　　「青姨，取食材吧！」

　　「哎！」

　　朱青應聲並加快腳步。

　　廚房只剩劉嵐的兒子劉菁，大廚之子，當個幫廚是夠資格的，夏羽打發他去幫朱青搬運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