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三國軍神 作者:冰雪塵(已完成)

 
Babcorn 2016-11-22 16:08:0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9 1140929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3 11:45
1000.第1000章 郭嘉請降

    「轟隆隆!」

    投石機帶著巨大的石塊,狠狠砸在了城牆上面。

    經過一段時間的猛攻,合鄉城牆已經有些搖搖欲墜,曹昂雖然屢次派人出城作戰,卻都大敗而歸。

    陳旭更是讓人日夜猛攻城池,根本沒有絲毫停歇。

    「殺啊!」

    震天的喊殺聲響起,關中軍帶著各種攻城器械,再次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曹昂揮舞著手中佩劍,大聲吼道:「火油,火油,燒燬攻城器械!」

    「弓箭手,弓箭手,射殺敵軍!」

    「長矛手準備,刺死那些攀爬城牆的賊軍!」

    曹昂的聲音有些嘶啞,可他仍舊站在城牆上,扯著喉嚨大聲指揮著。

    這段時間合鄉城的攻防戰十分激烈,若非曹昂挺拔的身體,一直待在城牆上面鼓舞士氣,恐怕曹軍早就崩潰了。

    「為了生存,為了保護家園,殺敵!」

    曹軍將領亦是跟著大聲呼喊,幫忙鼓舞士氣,奮戰在最前線。

    旌旗搖曳,戰火滾滾,喊殺聲震天。

    這場慘烈的攻防戰,使得雙方都損失了不少兵馬,一直到夜幕降臨之時,關中軍才緩緩退去。

    曹昂扶住城垛,看著如同潮水般退去的關中軍,忍不住大口喘粗氣。

    「快點分發食物、清水,關中軍吃過晚飯之後,稍微休整一下就會繼續攻城!」

    曹昂的聲音無比沙啞,甚至都有些失聲。

    「主公,喝點水吧。」

    郭嘉端著一碗清水,緩緩走到了曹昂身邊,將其遞了過去。

    接過清水,看著臉色蒼白如紙的郭嘉,曹昂不由關切的問道:「軍師,你身體不適,還是到城內休息吧。」

    自從曹操去世以後,郭嘉身體亦是每況日下。

    特別是到了最近這段時間,郭嘉每日勞心勞力,變得越加憔悴了。

    如今徐州老一輩很多都去世了,曹氏雖然有不少後起之秀,可是相比起這些老一輩,終究還是要差上一籌。

    曹昂知道郭嘉對於徐州的意義,知道如果郭嘉身體垮了,徐州真的就沒有一線生機了。

    事實上,這個時空的郭嘉,由於沒有跟隨曹操遠征烏桓,導致水土不服積勞成疾病死,已經多活了很多年。

    饒是如此,郭嘉今年也有五十四歲,再加上平常不太注意養生,每日更是勞心勞力,身體越來越差。

    若非心中還有一股意念支撐著,恐怕郭嘉早就病倒了。

    「咳咳,嘉並無大礙,主公還是先喝點水潤潤嗓子吧。」

    曹昂一口氣將碗裡的水喝了個乾淨,這才轉頭看了看關中大軍營寨的方向,眼中閃過一道憂慮之色。

    「合鄉城牆搖搖欲墜,恐怕再過幾日就會城破了。」

    事實上,合鄉城中有十萬曹軍,若是城郭高大、糧草充足,完全能夠防守許久。

    然而,合鄉畢竟只是一個小縣城。

    面對關中軍各種犀利的攻城器械,能夠守到今日也算是一個奇蹟了。

    郭嘉低聲說道:「孫權又被徐賢拖住,根本沒有辦法派遣大軍來援啊。」

    曹昂臉色不太好看,卻也沒有絲毫辦法。

    郭嘉再次獻計道:「時至今日,關中軍兵鋒難以抵擋,主公應當且戰且退,固守東海郡境內每一座城池。」

    「若持續拖延下去,關中軍很有可能會糧草不濟,重新撤回關中。」

    曹昂深以為然,依計行事。

    第二日,曹昂撇下兩千士卒虛張聲勢,他卻是帶著大軍棄城而走,撤到了下一座縣城昌慮。

    陳旭攻克合鄉,再次揮兵攻打昌慮,猛攻城池兩月,昌慮失守,曹昂再次撤往下一座縣城丞縣。

    復三月,陳旭攻克丞縣。

    周瑜謂陳旭曰:「曹軍且戰且退,使得我們每攻下一座城池,都付出巨大傷亡,而且消耗時間很多。」

    「若長此以往,將士們必定士氣低落,消耗的錢糧也會越來越多,會給後勤造成巨大壓力。」

    陳旭聞言霍然驚醒,當即下達屠城命令,並且放言若百姓有敢幫助曹軍守成者,城破之日雞犬不留。

    屠城命令的下達,使得許多縣城內百姓心中大駭,不顧一切逃到城外,留守的百姓也拒絕幫忙守城。

    如此一來,曹軍與縣城內百姓之間關係,就開始變得惡劣,關中軍攻克縣城就容易了許多。

    饒是如此,陳旭仍舊花費了一年時間,才打到徐州首府郯縣。

    關中軍圍困郯縣復一年,郯縣城牆已經殘破不堪,城破也就在數日之內。

    戰鼓之聲隆隆作響,旌旗遮天蔽日,士卒的怒吼震動天地。

    郭嘉站在城牆上面眺望遠方,隱約還可以看到關中軍的旗幟,過了許久才對曹昂說道:「主公,請借一步說話。」

    曹昂不敢怠慢,當即跟隨郭嘉一起,走下城牆來到了一個安靜的小屋之內。

    兩人剛剛進屋,郭嘉臉上就湧現出了一抹病態的潮紅,他劇烈咳嗽了幾聲,慌忙用手帕摀住口鼻。

    曹昂看到,那塊潔白的手帕之上,緩緩出現了一抹嫣紅,面積越來越大。

    「軍師,軍師,你咳血了!我這就去叫軍醫!」

    郭嘉卻是急忙說道:「主公無需如此,嘉的病情我自然非常清楚,撐不了多久了。」

    曹昂聞言大驚,忍不住虎目含淚,道::「軍師乃大齊之棟樑,如今正是大齊生死存亡之際,若是軍師棄我而去,父親留下的基業真的會被陳文昭奪去啊!」

    郭嘉卻是苦笑道:「我知道陳文昭有一個弱點,那就是太重視情誼,對於典韋更是情深義重。」

    「當關中軍打下陳留以後,陳文昭必定會陪同典韋回鄉,這才早早派人潛入己吾,想要將陳文昭刺死。」

    「陳文昭長子陳政統領長安;次子陳駿乃上將趙雲外甥,統兵駐守幽州境內;幼子陳艾隨軍出征,陳文昭不在的時候,暫時擔任三軍主帥職位。」

    「如果陳文昭殞命己吾,再派人挑撥此三人爭權奪利,強盛的關中頃刻間就會土崩瓦解。」

    「可惜啊,刺客終究還是未能成功!」

    說到這裡,郭嘉語氣中滿是遺憾,又忍不住劇烈咳嗽了幾聲。

    曹昂聞言先是愣了半晌,繼而說道:「陳文昭早就定下世子之位,而且陳氏三兄弟關係甚好,縱然陳文昭去世,恐怕也不會相互爭權奪利吧。」

    郭嘉卻是笑道:「主公此言差矣。」

    「若陳文昭忽然遇刺暴斃,沒有明確指出讓陳政繼位,縱然陳駿、陳艾沒有爭奪關中之主的心思,歸屬他們的派系也必定會心思浮動。」

    陳旭雄才大略,處理手下之間的關係也非常到位,雖然麾下也有派系,卻也並不明顯。

    然而,派系這個東西終究還是存在,陳旭每一個兒子背後,都有一股派系。

    就比如陳政,他的母親乃是張玲,又在益州擔任州牧多年,必定會得到黃巾舊部以及益州上下的支持。

    至於陳駿,母親乃是趙雨,又帶領兵馬駐紮幽州。

    若是趙雲肯支持陳駿,憑藉趙雲在關中的威望以及人脈,未嘗不能與陳政一爭高下。

    至於幼子陳艾,看起來最勢單力薄,可是背後潛在勢力卻也不小。

    須知,呂布當初投奔陳旭,可不是一個人前來投奔,還帶來了不少舊部,以及一些將官。

    雖然呂布已經死去,只不過呂布這些舊部,仍舊要歸屬陳艾一系。

    最為重要的是,陳艾當時乃二十萬大軍的臨時統帥,若是能夠心狠手辣,利用手中兵權排除異己,未嘗不能與他兩位兄長爭鋒。

    正如郭嘉所言那般,縱然這三位兄弟不願自相殘殺。

    可若事到臨頭,又面臨關中之主的誘惑,郭嘉再加以挑撥離間,未嘗不會使得三兄弟反目成仇。

    所以說,郭嘉當時派人刺殺陳旭,想要使得關中因此崩潰的計策,也的確是深思熟慮。

    當然,沒有發生過的事情,縱然是郭嘉也不敢肯定,真要到了那個時候,陳氏三兄弟究竟會不會自相殘殺。

    可郭嘉已經沒有了選擇,想要保全徐州只剩下刺殺這一條路。

    刺殺陳旭成功,尚且還有一線生機。

    如若不然,憑藉雙方實力的差距,徐州滅亡只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可惜啊,終究還是沒有成功!而且我也低估了關中軍持續作戰能力,沒想到過去這麼久,他們仍不撤兵!」

    郭嘉劇烈咳嗽著,臉上充滿了遺憾、頹廢之色。

    看著郭嘉的樣子,曹昂急忙上前,輕輕拍打著郭嘉的後背。

    郭嘉再次咳嗽了一陣,忽然說道:「陳文昭雖然因為典韋之死暴怒,領兵打仗仍舊步步為營,根本無懈可擊。」

    「面對關中軍的堂堂正正之師,我軍兵敗只是早晚的事情。」

    哪怕郭嘉智滿長空,卻也難以違逆天下大勢,最多也只是拖延時間罷了。

    特別是在這種硬碰硬的戰爭中,對方又是堂堂正正的進攻,謀士的作用都會被大大削減。

    戰爭,很多時候比拚的仍舊是綜合實力。

    曹昂沉默不語,臉上卻是閃過了一道不甘。

    郭嘉將曹昂臉色盡收眼底,而後略顯苦澀的說道:「嘉時日無多,不能繼續幫助主公守好基業了。」

    「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就是幫助保全曹氏一族。」

    曹昂聞言身體一震,抬起頭說道:「真的要走到這一步麼?」

    早在起兵之前,郭嘉就知道這場戰爭,徐州勝利的幾率微乎極微,卻仍舊想做最後的掙扎。

    可事實證明,郭嘉雖然猜對了陳旭的性格,刺客們執行任務卻失敗了,拖延戰術也失敗了,如今的徐州已經烽煙遍地,後繼乏力。

    既然敗局已定,郭嘉只能啟用當初就與曹昂定下的策略。

    郭嘉眼中露出一道痛苦之色,道:「主公若不想曹氏滿門滅絕,只能如此行事了。」

    曹昂沉默許久,這才苦笑著說道:「既然如此,都交由軍師處理吧。」

    曹昂顯得有些意興闌珊,彷彿已經被徹底擊垮,眼中也閃過了一道死志。

    郭嘉於心不忍,道:「其實主公完全不必如此。」

    曹昂自嘲的說道:「親手葬送父親打下的諾大基業,縱然陳文昭可以讓我活命,我又豈能苟活於世?」

    郭嘉聞言當即沉默不語,心中卻是感到一陣抽痛。

    當天晚上,曹昂率領三萬大軍突圍而去,只留下郭嘉以及五千士卒留守郯縣。

    曾經的十萬曹軍,現在也只剩下這麼一點了。

    陳旭得知這個消息,當即令趙雲前去追擊,奈何曹昂派遣精兵強將斷後,雙方廝殺半宿,趙雲只得退兵。

    當晨曦劃破黑暗的時候,陳旭已經帶著大軍來到了郯縣城下,將那些在夜間攻城的士卒換了下來。

    城牆之上,一道消瘦的身影昂然站立,哪怕此人身旁士卒臉上都充滿了恐懼,郭嘉仍舊面帶微笑。

    陳旭並沒有第一時間下令攻城,反而約束三軍停在原地,獨自一人縱馬向前行走了幾步。

    陳旭揚起手中長槍,遙指城牆上的郭嘉,厲聲喝道:「曹昂已經逃走,郯縣城破就在今日,郭奉孝此時不降更待何時?」

    郭嘉微笑看著陳旭,大聲應道:「秦王如果讓大軍往後退出五百五,嘉願意自縛雙手出城投降!」

    郭嘉話音一落,雙方將士都是大驚失色,陳旭眼中也閃過了驚疑不定的神色。

    田豐眉頭緊皺,道:「恐怕其中有詐啊。」

    陳旭思索半晌,卻是灑然笑道:「大軍嚴陣以待,縱然郭嘉使詐又能奈我何?」

    「傳我軍令,大軍退後五百步,恭候郭奉孝出城納降!」

    關中軍令行禁止。

    得到命令以後,當即井然有序的往後面撤去,很快就在城外留下了一大片空地。

    郭嘉見狀,臉上不由浮現出了笑容,對左右說道:「開城門!」

    幾個尚不知情的曹將,聞言當即失聲叫道:「軍神果真要要出城投降?」

    郭嘉看著他們,從懷中拿出了曹昂的親筆書信,眾人看完以後都是目瞪口呆。

    只不過諸將臉色卻是不一,有的人臉龐漲紅,眼中充滿了屈辱與不甘;還有些人則是面露喜色。

    將眾人臉色盡收眼底,郭嘉當即說道:「我此次出城,若是陳文昭能夠答應,保全曹氏所有族人,我等就獻城投降。」

    「如若不然,爾等都應當據城死守,玉石俱焚!」

    諸將當即轟然應喏。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3 11:46
1001.第1001章 曹氏覆滅

    郭嘉準備出城納降,有徐州將軍想要派遣兵馬相隨,卻被郭嘉拒絕。

    郭嘉對眾人說道:「城外關中軍幾十萬,若那陳文昭果真想取我性命,縱然城內大軍全部出動,亦無濟於事。」

    「既然如此,我索性一人出城吧。」

    交代了一些事物,臨行之前,郭嘉又召來幾個心腹將領。

    郭嘉暗中叮囑他們:「那些聽聞要投降的消息以後,面露喜色之人,必定心懷二心。」

    「若陳文昭答應保全主公宗族,則萬事皆休;如果不然,先斬這些將領,再死守城池,能夠拖延多久就拖多久!」

    這幾個心腹將領,都知道郭嘉此去充滿艱險,當即含淚答應下來。

    「嘎吱,嘎吱,嘎吱!」

    郯縣城門被緩緩打開,郭嘉單人獨騎,緩緩向著關中軍戰陣走去。

    在雙方將士看來,這道單薄的身影,居然有種閒庭信步的感覺。

    就在郭嘉出城以後,郯縣城門再次關閉,郭嘉卻始終沒有回頭,就這樣騎在在馬上,慢慢前行。

    晨曦的光芒照耀在郭嘉臉上,郭嘉居然緩緩閉上了眼睛,任由微風撩起了雙鬢的白髮。

    「陽光多麼美好啊,可惜人生苦短。」

    郭嘉臉色無比蒼白,陽光照耀其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再配合他那一身白衣,更是別有一種出塵的韻味。

    「咳咳咳!」

    戰馬緩緩行走,郭嘉卻是忽然劇烈咳嗽了起來。

    感覺喉嚨之中有東西,可是郭嘉卻又強行將其咽進了肚子之中,臉色也變得越加蒼白了。

    看到郭嘉向自己這邊走來,典滿當即握緊拳頭,雙目有些通紅。

    本來典韋去世,典滿應該守孝三年,可是當陳旭查到刺客出自徐州以後,典滿當即重新加入戰場。

    兩年時間,典滿手中不知殺了多少曹軍士卒,可是他心中的仇恨卻始終未能平息。

    在典滿眼中,典韋不僅僅是他父親,更是他一直崇拜的大英雄、大豪傑。

    故此,對於害死典韋的主謀,典滿自然是恨之入骨。

    「好賊子,你還敢出城!」

    典滿大吼一聲,居然直接揮舞著手中大戟,而後縱馬衝向郭嘉,殺氣凜然。

    站在城牆上面的曹軍將領,見此情形都是心中一緊,有些人更是大聲喊道:「軍師小心!」

    「回來!」

    就在此時,陳旭的聲音響起,典滿雖然心中不甘,卻仍舊勒住了韁繩。

    只不過,他仍舊雙目通紅,宛若一個猛獸般看著緩緩走來的郭嘉。

    郭嘉宛若一個出塵的仙子,絲毫沒有在意典滿對他的恨意,騎馬走過典滿身旁的時候,甚至溫和的朝他笑了一笑。

    「嘎嘣,嘎嘣,嘎嘣!」

    典滿咬牙切齒,關節也被捏得咯吱作響,卻仍舊強忍住了心中的怒氣,沒有上前殺死郭嘉。

    「駕!」

    陳旭縱馬向前走了幾步,來到郭嘉前面,說道:「汝欲投降耶?」

    若是換成以前,陳旭對待郭嘉,肯定不會是這種態度。

    不過經歷過典韋這件事情以後,縱然心中仰慕郭嘉才華,陳旭也做不到心平氣和的面對郭嘉。

    郭嘉對於陳旭這種惡劣的態度,卻是絲毫不以為意,微笑著說道:「然也。」

    陳旭當即大笑道:「我等圍困郯縣一年之久,不知傷亡了多少士卒,消耗了多少錢糧。」

    「眼看城池已經搖搖欲墜,你才想要出城納降,未免也有些太想當然了吧。」

    陳旭知道,郭嘉絕對不會背叛曹氏。

    那麼此次,陳旭只要接受了郭嘉的投降,就不能誅殺曹氏一族了。

    甚至於,就連郭嘉這個謀害典韋的主凶,都不能將其殺死。

    身為上位者,陳旭有時候也有太多的無奈,很多時候不能根據自己的喜好做事,反而要顧全大局。

    事實上,這次陳旭根本沒想過,讓郭嘉繼續活著。

    之所以同意郭嘉出城,陳旭就是想以勝利者的姿態,俯視眼前這個曹氏第一謀士。

    郭嘉卻仍舊不惱不怒,仍舊微笑著說道:「郯縣雖然搖搖欲墜,然而徐州可戰之兵仍有十萬。」

    「若秦王執意不接受我等投降,吾主就會派遣心腹將領死守每一座城池,秦王以為要花費多久,才能拿下徐州、青州?」

    陳旭嗤笑道:「徐州若果真還有十萬兵馬,曹昂又怎會棄城而逃?」

    「郯縣不僅是徐州首府,更是齊國治所,郯縣一破,青、徐二州境內百姓必定惶恐不安,各個郡縣官吏又豈會不望風而降?」

    郭嘉仰天大笑道:「徐州能夠出城作戰的軍隊,的確沒有十萬兵馬,可若是能守城的軍隊,莫說區區十萬之眾,五十萬都有!」

    郭嘉猛然張開雙臂,擁抱虛空道:「那些忠於曹氏的郡國兵、豪強家族私兵、以及境內百姓,他們都能迅速轉變成為守城士卒。」

    「若秦王執意咄咄逼人,大不了玉石俱焚,試問關中後勤補給又能支撐多久!」

    郭嘉咧開了嘴巴,眼光照耀在他那潔白的牙齒上,顯得分外耀眼。

    郭嘉之言雖然有些誇張,卻也不得不讓陳旭慎重考慮。

    如果曹昂派遣心腹將領,在每座重要城池之內都拚死防禦,縱然陳旭能夠將其一個個攻破,也會多花費掉很長時間。

    甚至於,參與攻城的關中士卒,也會因此傷亡很多。

    然而,陳旭怨恨郭嘉、曹昂害死典韋,又豈會被郭嘉威脅?

    「我倒要試試,先殺掉你,再攻破郯縣屠掉城中所有人,還有多少百姓膽敢相助曹昂守城!」

    「嗤!」

    陳旭猛然刺出手中長槍,直接奔向了郭嘉的咽喉,若是真讓陳旭刺中,郭嘉絕無活命道理。

    「主公手下留情!」

    周瑜、田豐等人,幾乎是同一時刻發出喊聲。

    「嗡!」

    陳旭的槍尖,停在了距離郭嘉咽喉半寸位置,眼中閃爍著寒光。

    周瑜、田豐、趙雲同時縱馬向前。

    周瑜率先說道:「還請主公暫息雷霆之怒,相比起個人仇恨,兵不血刃奪取徐州剩餘疆域,才是大事啊。」

    陳旭卻沒有回覆,雙眼死死盯著郭嘉,沉聲喝道:「你既然猜到,我會陪典將軍前往己吾,就應該知道我的性格。」

    面對咄咄逼人的陳旭,郭嘉卻始終面不改色,哪怕槍尖抵在自己咽喉位置,仍舊如此。

    郭嘉一臉笑意的看著陳旭,搖頭道:「真是可惜了,如果秦王性格能夠再無情一些,就真的無懈可擊了。」

    陳旭卻是回道:「笑話,若沒有我真心對待麾下將士,又怎會打下今日基業!」

    郭嘉聞言,當即無言以對。

    陳旭重情義的弱點,其實又何嘗不是他的優點呢,若不是陳旭重情重義,恐怕很多人不見得會對他死心塌地。

    「哎。」

    郭嘉伸出右手,緩緩將槍尖撥開,而後深深嘆了一口氣。

    抬起腦袋,郭嘉眯著眼睛遙望晨曦,說道:「我知道以秦王的性格,勢必容不下我郭嘉。」

    「事實上,我此次出城,就沒打算再活著回去。」

    說到這裡,郭嘉忍不住劇烈咳嗽了起來。

    他拿出手帕摀住嘴巴,潔白的手帕之上,頓時出現了刺目的嫣紅。

    「你!」

    陳旭看到眼前這幅情形,當即將長槍收了回來,眼神有些驚疑不定。

    郭嘉的咳嗽聲卻仍舊沒有止住,反而咳得越來越厲害,本來蒼白如紙的臉上,也帶上了一抹病態的紅潤。

    咳了許久,郭嘉才止住咳嗽,捂著胸口劇烈喘息起來。

    郭嘉身體在戰馬上搖晃了兩下,差點摔落下馬,雙手卻頑強的抓住了戰馬的鬃毛。

    喘息了許久,郭嘉才慢慢平復過來,有些苦澀的說道:「我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若非騎著戰馬,恐怕根本走不到這裡。」

    抬起腦袋,郭嘉喃喃自語:「我當初答應過老主公,只要郭嘉活著一日,就不會讓大齊滅亡。」

    「可是,我真的撐不下去了,也不知道大齊能撐多久。」

    說完以後,郭嘉眼中不由流出了兩行清淚,卻已經沒有力氣將其抹去。

    這個時候,陳旭心中的殺意已經緩緩消散。

    在死亡面前,任何仇恨都可以化解,看著郭嘉的樣子,身體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

    既然郭嘉已經要死了,又何必再將其殺死為典韋報仇呢?

    這個時候,陳旭想到了程昱、賈詡以及陳宮,他們漸漸老去,也都病魔纏身,最後無奈地離開了人世。

    哪怕再如何驚才絕豔的豪傑,都抵擋不住歲月的侵蝕,生命總有走到終點的那一刻。

    周瑜、田豐、趙雲三人,此時也感覺心有慼慼,沉默不語。

    陳旭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郭嘉說道:「獻城投降,有何條件?」

    郭嘉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笑意,道:「只願秦王能夠放過曹氏一族,放過青、徐兩州境內百姓,僅此而已。」

    陳旭思量半晌,道:「如果僅僅是這個條件,孤答應了!」

    郭嘉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費勁全力調轉馬頭,向城中守將打了一個手勢,城門當即被緩緩打開。

    「噗通!」

    然而就在下一刻,郭嘉的身體忽然從戰馬上栽倒下去。

    陳旭急忙跳下戰馬,探了探郭嘉的鼻息,才發現郭嘉已經失去了生命。

    郭嘉哪怕身體已經油盡燈枯,仍舊拖著病軀出城面見陳旭,商量青、徐二州日後的走向。

    心願達成以後,郭嘉也就此生無戀,再也不用強行忍受病痛的折磨了。

    也許對於郭嘉而言,這也是一個不錯的結局,畢竟他完成了自己的諾言,那就是在自己有生之年,齊國不會被陳旭吞併。

    至於曹軍以後投降陳旭,這件事情已經與郭嘉沒有了任何關係。

    可能在很多人看來,郭嘉這是在逃避,然而他又能如何?哪怕郭嘉再如何多智,在絕對實力差距面前,也改變不了什麼。

    而且,他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縱然有心改變什麼,也沒有那個能力了。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重重嘆了一口氣,陳旭忽然有種意興闌珊的感覺,本來心中憋著的那股報仇的怒氣,也開始緩緩消散。

    城牆上的曹軍諸將,對於郭嘉的身體狀況都知之甚詳,曉得郭嘉若非心中有執念,早就熬不下去了。

    這麼多年以來,郭嘉也成為了曹氏之中的一面旗幟,再加上他為人友善,並且從來不擺架子,也深得曹軍將士愛戴。

    看到郭嘉摔落下馬,很多曹軍將領都知道,郭嘉的生命終於走到了盡頭。

    不少人趴在城牆上面嚎啕大哭,有些人更是放下武器,不顧一切衝了出來,想要看看郭嘉。

    見到眼前這一幕,關中諸將心中也有一種莫名的感動。

    陳旭轉過頭去,對諸將說道:「自古以來,忠義之士都值得敬重,今冊封郭嘉為貞侯,令其子繼承爵位,並且厚葬之!」

    陳旭這道命令傳達下去以後,留守郯縣的曹軍將士,都是心中暗暗感激。

    還有一些,本來心思浮動的曹軍降將,也都長長舒了一口氣。

    在他們看來,陳旭連郭嘉這個害死典韋的主謀,都能如此厚待,更不用說是他們這些普通降將了。

    當曹昂得知陳旭同意投降,並且會保全曹氏一族之後,當即向青州的曹丕傳達命令,讓他放下武器投降。

    不僅如此,曹昂還把從郯縣帶來的幾萬兵馬,重新召集起來卸掉武器,並且將大軍都交給曹仁、許褚統帥,等待關中軍的收編。

    交代完了所有事情的第二日,許褚發現了曹昂的屍體,以及一封書信。

    當曹仁打開書信,看完裡面的內容以後,頓是泣不成聲,抱著曹昂的屍體嚎啕大哭起來。

    原來,從一開始曹昂都準備以身殉國。

    他雖然為了保全曹氏宗族,可以讓郭嘉與陳旭商談投降事宜,然而所有人都能投降,曹昂卻不能投降。

    縱然陳旭可以放過曹昂一馬,曹昂的存在始終會成為曹氏發展的絆腳石,陳旭絕對會因為曹昂的存在,對於整個曹氏都充滿了戒備。

    最為重要的是,曹昂心中無比驕傲,若非顧忌家族利益,他寧願戰死也絕對不會投降。

    曹氏可以投降,曹昂自己卻絕對不會投降,這也是他死去以後,唯一可以給曹操交代的東西了。

    如此一來,曹昂也只剩下最後一條路,那就是以死殉國。

    公元226年,郭嘉病逝、曹昂自刎,曹丕以及其餘曹氏將領投降,青、州二州乃定。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3 11:46
1002.第1002章 病危

    郯縣城牆之上,陳旭站在太陽底下,眺望遠方。

    這一刻,他心中並沒有覆滅一個諸侯的喜悅,反而多了一種惆悵,感覺內心深處空蕩蕩的。

    「曾經熟悉的人,一起戰鬥的人,都一個個去世了。」

    六月的陽光十分毒辣,陳旭卻堅持站在城牆上面,任由汗水打濕了衣襟。

    「主公,這裡太熱了,我們還是進入城中吧。」

    姜維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陳旭,忍不住出言勸道。

    自從典韋去世以後,陳旭就顯得有些沉默寡言,本來漸漸好轉的身體,也再次變得惡化起來。

    曹氏未滅之時,陳旭心中尚且憋著一肚子怒火。

    然而,自從郭嘉死在他面前以後,陳旭忽然感覺沒有了追求,心中憋的那口氣也緩緩散去。

    聽見姜維之言,陳旭抬起頭看著火辣辣的太陽,說道:「進入城中吧。」

    半月之後,張遼、司馬懿、張合領兵從青州趕到郯縣,陳旭接見了他們,並且對於張合好生撫慰了一番。

    復三月,青、徐二州諸事乃定,雖然還有零星的麻煩事件,卻也不能阻攔關中軍成為這裡主人的事實。

    得到青、徐二州之後,陳旭履行昔日諾言,厚待曹氏一族。

    只不過,陳旭卻將曹操嫡系遷往長安,而後賦予一些爵位,變相將他們軟禁了起來。

    除了不能離開長安以外,曹操嫡系後人生活也都十分優越。

    曹丕等人,彷彿早就料到會有這種下場,也沒有表露出絲毫不滿,反倒是夏侯氏的一些青年才俊,被陳旭提拔重用。

    虎痴許褚不願投降,陳旭也並沒有為難於他,許褚歸隱田間;荀彧掛印而走,直到許多年後,才有人在山中發現這個垂垂老矣的智者。

    有一些跟隨曹操的老將,也都忠心耿耿,紛紛歸隱田間,準備安度晚年。

    漢室宗親劉曄,憂憤交加一病不起,不久以後就去世了。

    曹氏滅亡,天下諸侯幾乎被橫掃一空,只剩下孫權固守江東。

    可是當東吳上下得知曹氏被滅的消息以後,都駭然失色,許多江東士族也開始心思浮動起來。

    公元226年冬季,陳旭在郯縣州牧府中,召集所有文武商議征討孫權事宜。

    此時的陳旭,相比起以前清減了許多,眼睛也不如以前那般明亮了。

    「天下戰亂許久,孤秉承大義橫掃天下諸侯,時至今日,尚有孫權仗著長江天險負隅頑抗。」

    「孤準備來年開春以後,盡起境內兵馬,南下消滅孫權,一統天下!」

    諸將聞言,臉上都露出了激動之色。

    如果陳旭真的統一了天下,那麼在場的眾人,都將成為大秦開國功臣,必將名留青史。

    這將是一個無上的榮耀,所有人自然都爭先搶後,想要充當先鋒官。

    看到麾下諸將的表現,陳旭臉上不由浮現出了笑容,只是距離來年開春還有數月,商議出征之事倒也並不急於一時。

    秦王臨時府邸庭院之內,陳旭身上裹著厚厚的棉衣,坐在一塊大青石上面,靜靜看著眼前的臘梅。

    姜維靜靜站在陳旭身後,撐起了一個油紙傘,為陳旭遮擋風雪。

    雪花從天空中緩緩飄落,伴隨著清風盡情舞蹈著,努力綻放自己人生之中的輝煌。

    房簷之上,粗大的冰柱掛得老長,可以看出這個冬天十分寒冷。

    「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

    陳旭緩緩念叨著一首後世的詞,才發現並不應景。

    有心想出一首應景的詩詞,才發現這麼多年過去,很多東西都記不起來了。

    閉上眼睛,陳旭努力回憶那些摩天大樓,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

    可是他心中雖然有這種概念,腦海之中卻始終沒有辦法,再將後世的情況勾勒出來。

    他努力回想後世的父母、親人,卻發現自己只記得他們的名字。

    「到底是我老了,還是腦海中的那些記憶,其實都只是虛幻的呢?」

    這一刻,陳旭迷茫了。

    事實上,現在的陳旭,早就不是後世的那個陳旭了。

    初來漢代的時候,兩個陳旭的靈魂就已經徹底融合,根本不分彼此,否則來自後世的陳旭,絕對不可能那麼快融於這個時代。

    而且,相比起後世區區二十多年的記憶,陳旭在漢代生活的時間更久。

    有些記憶,也許三年五載忘不掉,若是換成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呢?

    再深刻的記憶,總有模糊的那一刻。

    「哎!」

    看著在寒風中搖曳的梅花,陳旭忽然重重嘆了一口氣。

    不知為何,陳旭這段時間,少了往日的銳氣與決斷,總是有些悲春傷秋。

    「主公!」

    就在此時,周瑜從外面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喜色。

    然而,當他到在寒冷的大雪天,自家主公居然還坐在青石上面,哪怕青石上的積雪早就被清理一空,周瑜還是忍不住眉頭一皺。

    「主公,你身體不太好,又何必待在外面呢?」

    周瑜雖然如此說話,卻是忍不住瞟了姜維一眼,眼神中帶上了一縷責備之色。

    姜維一臉無辜,卻也沒有出言為自己分辯。

    「公瑾!」

    看到周瑜以後,陳旭臉上也綻放出了笑容,起身迎了上去,挽住了周瑜的右臂。

    陳旭滿臉堆笑,絲毫沒有因為周瑜的責備而生氣,反而為姜維打著圓場。

    「伯約再三勸誡,奈何我一心想要出來觀賞臘梅,又耐不住久站,這才讓伯約把青石上的積雪清理掉,坐在了上面。」

    周瑜正色道:「主公身體不太好,儘量待在屋內烤火吧。」

    自從周瑜投降以來,陳旭待其甚厚,周瑜也感念陳旭恩義,辦起事來盡職盡責。

    故此,看到陳旭這幅樣子,周瑜頓時忍不住出言勸諫。

    陳旭滿臉堆笑,挽著周瑜手臂說道:「好好好,都聽公瑾之言,咱們現在就進屋吧。」

    聽到了陳旭的話,周瑜卻是感覺有些無奈,

    這段時間,周瑜明顯感覺自家主公性格變了許多,少了一絲鋒芒畢露的霸氣,卻多了一絲孩子氣。

    「主公這樣,才顯得更加可愛吧。」

    跟隨陳旭進入屋內,姜維急忙讓人生起炭火,陳旭、周瑜就坐在了炭火兩旁。

    陳旭將雙手放在炭火上面,用力搓了一搓,然後把雙手拿到嘴邊哈了一口氣。

    「這麼冷的天氣,公瑾過來找我可有要事?」

    陳旭身體又再次轉壞,打下徐州以後,就將所有事情都交給屬下處理,周瑜自然也被抓了壯丁。

    陳旭倒是清閒了起來,他麾下的文臣、武將,每日卻是忙得不可開交。

    故此,若不是有重要事情,周瑜也不會前來面見陳旭。

    周瑜臉色一肅,道:「我查到了一個人的蹤跡,若能說得此人相助,來年開春再想攻取東吳,就會容易許多。」

    陳旭微微一怔,問道:「到底是何人,能有如此能力?」

    周瑜道:「東萊太史慈!」

    陳旭先是呆愣當場,而後大喜過望,道:「若果此人果真來投,東吳覆滅只在旦夕之間。」

    周瑜、太史慈二人,乃是東吳以前最具有影響力的兩人。

    如果太史慈也來投奔陳旭,陳旭在攻打孫權的時候,再讓兩人統領兵馬,必定可以說降很多東吳將領。

    如此一來,覆滅東吳的戰役,就會容易許多了。

    興奮過後,陳旭說道:「太史子義當初掛印而走,然後就不知所蹤,公瑾是在哪裡將其尋到?」

    周瑜答道:「子義乃是青州東萊人氏,我派出去了許多士卒,前往他的故鄉搜索,終於找到了子義。」

    陳旭聞言大喜,道:「既然找到了太史將軍蹤跡,吾自當親自前去邀請。」

    周瑜卻是急忙諫道:「主公身體有恙,不宜長途奔波,此事還是交由我去處理吧。」

    陳旭思量半晌,覺得周瑜之言有理,當即寫了一封親筆書信,信中十分真誠的表露出了對於太史慈的仰慕。

    周瑜收了書信,就帶領數百騎兵,冒著風雪往東萊趕去。

    東萊境內,一個略顯破舊的茅屋內,太史慈盤坐在床榻上面,輕輕撫摸著佩劍。

    此時的太史慈,相比以前清減了許多,頭髮也有些花白。

    太史慈與陳旭同年,在歷史上早在公元206年就已經去世,享年四十歲。

    可是由於陳旭的出現,使得太史慈人生軌跡發生了改變,多活了二十年仍舊沒有去世。

    受到演義影響,也許在很多人眼中,歷史上的太史慈在東吳頗受器重,乃是東吳數一數二的上將。

    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

    太史慈乃是孫策真正的心腹,孫權繼承江東基業以後,表面讓太史慈統御南方諸事,實際上未嘗不是一種變相的流放。

    故此,當孫策去世以後,太史慈始終待在東吳南方,根本沒有參與過北方的大戰。

    太史慈也並不像演義中寫的那樣,為孫權效力以後戰功卓絕,也並非在與張遼交戰之時中計,被射數箭而死。

    事實上,太史慈一直在南方,可能是因為不被重用鬱鬱而終。

    曹操知道太史慈不受重用,還故意讓人送給了太史慈一個錦盒,錦盒裡面裝著當歸。

    太史慈故鄉乃是東萊,歷史上東萊早就被曹操拿下,曹操送給太史慈當歸,招降之意不言而喻。

    只不過,太史慈雖然一直沒有被孫權重用,可是為了心中的忠義,仍舊拒絕了曹操的招攬。

    太史慈臨死之前,振臂大呼:「大丈夫生於世上,當帶三尺長劍,以升於天子階堂。如今所志未從,奈何卻要死乎!」

    在很多人看來,太史慈這句話充滿了豪氣,可若是與他的平生經歷相結合,就會發現其中的苦澀。

    換一個角度,這句話也就變了一個意思:不能帶三尺長劍征戰沙場,不能在朝堂之中晉陞官爵,平生志向沒有達到就要鬱鬱而終,其中到底有多少不甘啊。

    陳旭的出現改變了歷史,太史慈的命運也隨之改變。

    相比起歷史上,那個不被孫權重用的太史慈,這個時空的太史慈,卻被孫權器重了許多。

    也許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太史慈才沒有鬱鬱而終,比歷史上多活了二十年。

    可此時的太史慈,卻顯得有些形容枯槁,可以看出掛印而走之後,太史慈生活的並不開心。

    最為重要的是,太史慈身為將軍的時候,一直清廉節制,身上更是沒有絲毫剩餘的財物。

    回到家鄉以後,太史慈一開始還可以打獵為生。

    可是現在他已經成了花甲老人,又逢大雪紛飛,縱然想要打獵也沒有機會了,也就顯得有些飢寒交迫。

    其實憑藉太史慈的威望,只要他肯表明身份,州郡大戶定會全力資助,甚至會將太史慈引為座上賓。

    然而,太史慈卻獨自一人,隱居在山中的小茅屋內,哪怕飢寒交迫,也沒有向別人尋求幫助。

    「哎!」

    走到門前,看著外滿飛舞的雪花,太史慈忍不住劇烈咳嗽了幾聲。

    「可惜,所投非人啊。」

    想起了前段時間,有士卒找到自己的場景,太史慈就忍不住搖了搖頭。

    寒風凜冽,在這個破舊的茅屋內,一代名將太史慈,居然死於飢寒交迫之中。

    幾日之後,當關中士卒再來探望太史慈的時候,看到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卻說周瑜冒著風雨北上,尚未抵達東萊境內,就知道了太史慈病逝的消息,只得原路返回郯縣。

    周瑜剛剛抵達郯縣,又聽到了一個噩耗,那就是陳旭病危。

    臨時秦王府邸之內,陳旭臥在病床上,雙目有些無神。

    軍醫診斷許久,才緩緩退出病房,陳艾早就在外面等待著,急忙抓住軍醫問道:「我父王的病情如何?」

    軍醫嘆了一口氣,道:「主公本來只是偶感風寒,然而這麼多年來他征戰沙場,也留下了許多暗傷。」

    「年輕時候氣血旺盛,尚且還能壓制住傷勢,可是現在氣血衰敗,自然舊傷復發,身體每況日下。」

    陳艾焦急的問道:「那麼如何才好呢?」

    軍醫沉吟許久,這才說道:「也只能慢慢變調理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3 11:46
1003.第1003章 回家

    「咳咳咳!」

    病床之上,陳旭雙目略顯無神的望著房頂,久久不語。

    「嘎吱!」

    房門被打開,陳艾走了進來。

    他微笑著說道:「父王,軍醫跟我說了,你的身體並無大礙,只需要好好休養就能康復。」

    轉過腦袋,看著兒子那英俊、挺拔的身子,陳旭笑的很開心。

    「轉眼之間,就連阿艾都已成長大了,只是你還像以前,根本不會說謊。」

    知子莫若父。

    對於陳艾的性格,陳旭可是知之甚詳,一眼就看出了陳艾的言不由衷。

    陳艾聞言,忍不住雙目泛紅。

    他撲到陳旭身上,哭道:「父王,你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陳旭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輕輕撫摸著陳艾的腦袋,眼中閃過一道寵溺之色。

    很多時候,父母都最寵溺幼子,陳旭自然也不例外。

    「哎。」

    過了許久,陳旭才深深嘆了一口氣。

    「很多人說我狼子野心,那些忠於漢室之輩無不對我口誅筆伐,說我雙手沾滿了忠臣的鮮血。」

    「然而我一生征戰四方,卻很少有休息的時候,只想著早日結束這個亂世,讓天下百姓能夠免受戰亂之苦。」

    「有野心,我承認,可一開始我又何嘗有野心?」

    「陳家村的時候,我只希望能夠讓族人生活的更好,希望賦稅能夠少一些,希望不要有什麼天災人禍。」

    「我只希望,每年多收一些糧食,全家人無災無病,僅此而已。」

    他好像是在對著陳艾說話,又好像是在喃喃自語。

    陳艾卻是緊緊抱住自己父親的身體,眼中淚水忍不住掉落下來。

    「世事無常啊。」

    「惡霸橫行鄉里,流民無家可歸,百姓沒有活路,致使天下大亂,烽煙遍地。」

    「我本來想要報答恩主,這才統兵鎮守濮陽,與黃巾交戰小有戰功。」

    「那個時候我還在想,如果能夠博個一官半職,能夠保得一生富貴,也未嘗不是此生最大的追求。」

    「然而,朝廷已經腐朽不堪,十常侍把持朝政,陷害有功之臣,大漢的根已經徹底腐爛了。」

    「朝廷不用我,黃巾卻愛惜我。」

    「我就這樣一步步掙紮著向前,當身旁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之時,再也停不下來,因為停下來很多人都會萬劫不復。」

    陳旭絮絮叨叨,對著陳艾說了很多。

    陳艾卻始終默默聆聽著,根本沒有插嘴。

    「哎!」

    說了許久,陳旭重重嘆了一口氣。

    「在這個過程中,多少鮮活的生命離開世間,多少曾經熟悉的袍澤離我而去,而我又得到了什麼?」

    陳旭苦澀的笑了。

    也許在別人看來,現在的他非常風光,幾乎坐擁整個天下。

    然而,當他老了,病了,躺在床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奮鬥一生的成果,其實算不得什麼。

    「當兄長去世的那一刻,我就感覺累了,很累很累。」

    「也許我這一生,實在勞累了太久,真的很想休息,可是為了報仇,我卻不願去休息。」

    「可是,當一切都結束的時候,我才發現心裡空蕩蕩的。」

    聽到這裡,陳艾終於忍不住了。

    他保住陳旭的身體,大聲喊道:「父王,東吳未滅,天下未定,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啊。」

    「你要振作起來,我陳氏終將橫掃天下,輝煌千古!」

    聽見了陳艾的話,陳旭卻是搖了搖頭。

    「孫權偏安一隅之地,何足畏懼?一旦大軍壓境,東吳士族必定投降。」

    「我從一介白身打下諾大家業,若是你們兄弟連東吳都不能滅掉,也就不配做我陳旭的兒子。」

    說到這裡,陳旭停頓了下來。

    「只是,我還有一些事情放心不下。」

    ……

    將近年關之際,陳旭在大軍的護衛下趕回長安,他那本來已經越來越差的身體,居然奇蹟般支撐了下去。

    與此同時,陳駿也收到陳旭的親筆書信,從幽州往長安趕去。

    至於陳虎,撇下了幽州事務,星夜兼程趕回長安,準備與陳旭見上一面。

    當陳旭抵達長安的時候,已經到了第二年。

    由於陳旭病重,本來準備攻打東吳的戰略,也因此被取消了。

    陳旭剛剛進入關中,尚未抵達洛陽,華佗就已經被從長安請了過來。

    陳旭在洛陽待了一段時間,有了華佗的精心調養,身體也開始慢慢好轉,卻也並不十分明顯。

    也正是因為華佗的到來,陳旭才能熬過這個冬天。

    陳旭尚未抵達長安,天子就已經帶著百官,出城五十里迎接,張玲、趙雨、呂綺玲也在其中。

    天子對於陳旭的身體狀況,也是非常關切。

    天子知道,陳旭在世的時候,大漢江山至少不會易主,一旦陳旭去世,天下立刻就會改姓。

    故此,劉馮是真的關心陳旭身體,而不是做表面動作。

    讓劉馮安心的是,當他見到陳旭的那一刻,才發現陳旭氣色比想像中的好上許多。

    其實不僅僅是劉馮,陳旭的身體狀況牽動了很多人。

    許多已經退役的黃巾舊部,在得到陳旭病危的消息以後,也紛紛從各州郡趕到長安。

    這些活著退役的黃巾舊部,幾乎都擁有很多戰功,在各個地方為官,而且脾氣十分火爆。

    他們的到來,也讓長安負責治安的將領,感受到了巨大壓力。

    對於這些黃巾舊部,陳旭自然不可能一一召見,事實上倖存的黃巾舊部,在起義的時候大多都只是孩子。

    像白饒這些黃巾將領,這些年也都先後病逝,根本沒有留下幾人。

    前段時間,秦王府邸之內拜訪的客人絡繹不絕。

    那些能夠進出秦王府邸之人,不是軍中高級將領,就是執掌朝中大權的公卿。

    還有一些,卻是一些世家大族之中,非常有威望的名士,足足過去了半個月時間,前來拜訪的人才少了一些。

    張玲為了讓陳旭好好養病,最後更是下達命令,謝絕所有探訪之人。

    天氣已經逐漸變暖,陳旭坐在一個特製的木椅之上,在庭院內仰望藍天白雲。

    「天空好美。」

    天空是蔚藍色的,白雲宛若堆積在一起的棉花那樣,一朵又一朵顯得十分迷人。

    在後世,這樣的天空已經很難看到了。

    「是啊,真的很美!」

    張玲站在陳旭後面,一雙素手輕輕捏著他的肩膀。

    此時的張玲,也快有六十歲了,只不過她比較注重保養,看起來倒是像一個,四十多歲風韻猶存的少婦。

    這麼多年以來,陳旭經常在外征戰,夫妻兩人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太多。

    陳旭生病返回長安以後,反而有了時間陪伴妻子,張玲、趙雨、呂綺玲三人更是每日陪伴左右。

    伸出右手,陳旭抓住了張玲,然後拉著她坐在椅子上面,將她輕輕攬入懷中。

    「這些年苦你們了,對不起。」

    陳旭將臉緊緊貼在張玲臉上,長長的鬍鬚直接垂到了她的大腿上面,春風吹過,略顯花白的鬍鬚隨風舞動。

    張玲宛若一個小貓,蜷縮在陳旭懷中,讓兩人的身體儘量貼得更進。

    「應該說,這些年你辛苦了才對。」

    張玲說話十分輕柔,彷彿不想打破這種溫馨的氣氛,雙手也悄悄環抱住了陳旭的熊腰。

    事實也的確如此。

    陳旭常年在外征戰,表面雖然看似風光,實際上卻是吃了許多苦頭。

    他身為一方諸侯,需要操心的事情有很多,很少有時間能夠休息,哪怕是在休息的時候,也有處理不完的事情。

    故此,相比起幾個女人每日待在家中,陳旭的確更加辛苦。

    陳旭沒有說話,只是抱著張玲的雙臂越加用力了,他們閉上了眼睛,彼此聆聽著對方的心跳。

    過了許久,張玲才說道:「還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正是阿翁病重之時。」

    「那個時候,阿翁說要把我嫁給一個少年英雄,讓我躲在帷幔後面,悄悄觀察著你呢。」

    陳旭笑了,說道:「其實,那個時候我就發現帷幔後面有人,只是沒想到躲著一位大美女。」

    張玲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紅暈,卻仍舊說著:「尚未出嫁之前,我也幻想著嫁給一位蓋世豪傑。」

    「他在外面風光無限,我可以躲在背後默默注視著,分享屬於他的榮耀。」

    「那個時候,黃巾起義已經失敗了,縱然阿翁想要讓你執掌黃巾,我也沒有想到可能會成功。」

    「然而,嫁給你是阿翁最後的遺願,我並沒有拒絕的理由。」

    「可是嫁給你以後,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只是每次你出征的時候,我總會在睡夢中驚醒。」

    「我一直擔心,你會在戰場上出事。」

    說到這裡,張玲眼中泛起了淚花,卻也沒有將其抹掉,任由眼淚滴在了陳旭身上。

    陳旭靜靜聆聽著。

    他也知道,這些年自己的幾個女人,沒少為自己擔驚受怕。

    張玲停頓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直到後來漸漸成熟,我才明白,我想要的不是一個蓋世豪傑,而是一個溫暖的家庭。」

    聽到這裡,陳旭不由感覺心中一酸。

    「相比起其餘男人,你對我們姐妹實在太好了,哪怕你經常在外面征戰,我們仍舊可以感到來自你的溫暖。」

    張玲抬起了腦袋,有些痴迷的看著陳旭。

    過了許久,他伸出自己的左手,輕輕撫摸著陳旭的臉頰,撫摸著他那略顯蒼白的鬍鬚,還有額頭上的皺紋。

    「你是上天,送給我最好的禮物。」

    張玲眼睛之中泛起了淚花,只是她卻始終微笑著,笑得非常燦爛。

    陳旭感覺自己鼻子有些發酸,澀聲道:「你也是上蒼賜給我最好的禮物,若沒有你,也就不會有我的今日。」

    這個時候,陳旭不由回想起了往事。

    張角病死之前,將張玲嫁給了陳旭,還挑選了幾萬黃巾精銳,讓陳旭帶著他們躲進山中,靜候天下大變。

    陳旭本來已經離開了,可是他卻始終放心不下,那些留守在廣宗的黃巾軍。

    因為陳旭知道,歷史上廣宗會被皇甫嵩攻破,數萬黃巾軍跳入清河自殺,城中老幼皆被屠戮殆盡。

    那個時候的陳旭,已經徹底融入黃巾之中,同情這些被迫造反的百姓。

    心中的仁慈以及責任感,讓陳旭最終改變主意,準備率領一部分精銳返回廣宗,與皇甫嵩決一死戰。

    那個時候,所有人都出言反對,陳旭更是初掌兵權,尚且壓制不住老資格的黃巾小帥。

    就在關鍵時刻,張玲挺身而出。

    她一改往常的溫婉柔弱,以死相迫之下,才讓那些黃巾小帥同意陳旭的意見。

    可以說,陳旭的那一次決定,足以改變他的一生。

    雖說最終沒能救出張梁,雖說黃巾軍仍舊戰死了不少,可是陳旭的行為,卻讓他得到了所有黃巾的認可。

    隨後,陳旭更是揮兵北上,在鉅鹿綁走了田豐。

    在救援張寶失敗的情況下,陳旭率領三千騎兵轉戰千里,最終斬殺皇甫嵩,為張梁、張寶報仇雪恨。

    陳旭更是借此與田豐打賭,最終得到了田豐的效忠,才讓陳旭獲得了人生中的第一個謀士。

    正是有了田豐的長遠目光,陳旭才撇棄泰山這個老巢,轉而在太行山上安家。

    擊敗皇甫嵩,也讓陳旭名滿天下,徹底得到了天下黃巾的認可,也為後來爭霸天下積蓄了資本。

    可以說,如果當時陳旭沒有前去救援廣宗,他最多也只是帶著殘餘黃巾,在泰山之內苟延殘喘。

    運氣好的話,也許以後會投奔曹操,混個一官半職。

    如果運氣不好,恐怕早就被朝廷或者一方諸侯剿滅,也就沒有了今日的局面。

    故此,張玲當時的以死相逼,卻是讓陳旭的整個人生,都發生了巨大改變。

    陳旭伸出右手,輕輕撫摸著張玲的臉頰,撫摸著她的眼睛、眉毛,還有眼角的魚尾紋。

    張玲眼睛閉著,睫毛輕微抖動著,顯得分外迷人。

    最後,陳旭托住了張玲的腦袋,俯下了自己的身子,輕輕吻上了她的額頭。

    庭院門口。

    趙雨、呂綺玲以及陳婷,三個女子眼中含著淚花,靜靜看著眼前溫馨的一幕。

    趙雨抹了一把眼淚,拉著呂綺玲與陳婷離開,將空間留給了兩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3 11:46
1004.第1004章 家宴

    三月的陽光,十分溫暖。

    庭院之內,粗壯的白楊樹直插雲霄,本來光禿禿的樹上,也都長出了嫩芽。

    木製吊床,陳旭仰躺在上面,任由陽光親吻著自己的肌膚。

    「大兄!」

    庭院大門被打開。

    陳虎風塵僕僕的走了進來,看到陳旭以後,眼淚就忍不住落了下來。

    「阿虎,你來了!」

    看到陳虎,陳旭臉上不由浮現出了笑容。

    陳艾會意,急忙上前攙扶著自己父親,讓他坐在了吊床上面。

    「侄兒見過叔父!」

    面對陳虎,哪怕陳艾如今貴為秦王三公子,仍舊不敢有絲毫怠慢,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禮。

    陳虎擺了擺手,示意陳艾不要多禮,大步走到了陳旭身旁。

    「來,坐到上面。」

    陳旭拍了拍那張木製吊床,笑盈盈的對著陳虎說道。

    陳虎低下頭,看著眼前新奇的東西,卻也沒有多說什麼,直接坐在了上面。

    「嘎吱!」

    然而,陳虎剛剛坐在吊床上面,吊床就好像不堪重負一般,開始鳴叫起來。

    陳虎被嚇得一跳,急忙站了起來。

    「哈哈哈哈!」

    陳旭見狀,卻是忍不住大笑起來,調侃的說道:「看來阿虎這些年,又長胖了許多啊。」

    陳虎撓了撓腦袋,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陳旭將腦袋轉向陳艾,對他擺了擺手,說道:「阿艾你先下去吧,順便準備一下酒宴,今晚咱們要一家團聚嘍。」

    陳艾知道自己父親與叔父之間,有很多話要說,當即退出了庭院。

    再次拍了拍木製吊床,陳旭笑著說道:「阿虎只管坐在上面,跨不掉!」

    陳虎有些驚疑不定的看著木製吊床,終究還是選擇相信自家兄長,小心翼翼坐了上去。

    坐上去以後,那個木製吊床又開始搖晃起來,還帶著『嘎吱』聲響,讓出陳虎有些心中不安。

    當然,陳虎並不是害怕摔倒。

    他知道自家兄長身體不好,若是吊床被壓垮了,自己自然不怕什麼,就怕陳旭受傷了。

    然而,坐在上面過了一會兒,木製吊床一直搖晃著,卻始終沒有垮掉,這才讓陳虎放下心來。

    攬住了陳虎的脖子,將頭靠在自己兄弟肩膀上。

    陳旭忽然感嘆道:「自從打下關中以後,我們兄弟二人總是聚少離多啊。」

    陳虎也有些唏噓的說道:「是啊,這些年我也很想念兄長呢,想一直待在你的身旁。」

    陳旭卻是苦笑著說道:「我們出身草莽,不像那些世家大族一般,家底十分雄厚。」

    「很多重要的職位,我並不能交給其他人,只能交給自家族人,阿虎你可懂我的良苦用心?」

    此時的陳虎,相比起以前那個魯莽少年,不知道要成熟了多少。

    聽見自家兄長的話以後,陳虎當即點了點頭,說道:「兄長苦心,阿虎自然知道。」

    抬起頭,陳旭細細打量了陳虎一陣,看著他雙鬢的白髮,忽然嘆息了一聲。

    「沒想到,轉眼之間,我們都已經老了。」

    陳虎默然。

    輕柔的春風,拂起了兩人的發梢,在陽光的照耀下,他們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阿虎可曾記得,當初在陳家村的時候,你有一個拍人的習慣?」

    陳虎聞言愕然。

    想了許久,他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

    看到陳虎羞澀的樣子,陳旭卻是哈哈大笑起來,說道:「那個時候的你啊,最喜歡去拍人家肩膀。」

    「然後,口中大聲喊著『毀啦,毀啦』。」

    「偏偏你力氣又非常大,很多被你拍過的人,都是痛得齜牙咧嘴,下次再見到你的時候,就遠遠躲開。」

    「只有我這個傻瓜,為了裝硬漢,每次被你用力拍肩膀,都是不躲不閃。」

    陳虎說道:「兄長才不是傻瓜呢,那是真豪傑,真男人。」

    「從那個時候開始,俺就知道兄長非同凡響,早晚有一日會騰飛九天,事實也證明俺很有先見之明。」

    說到這裡,陳虎還有些自鳴得意。

    陳旭聞言,卻是笑得更厲害了。

    庭院外面。

    陳駿、陳艾兩兄弟待在一起,聽著裡面爽朗的笑聲,臉上也浮現出了笑容。

    「阿艾,父王他有多久沒這麼笑過了?」

    陳艾思量許久,這才答道:「自從典伯父去世以後,父王就再也沒有這麼開心了。」

    提到典韋,陳駿也沉默了,將目光放在了庭院大門上面。

    陳駿眼中閃過一道哀傷,暗暗想到:「我只希望,父王身體能夠好起來,能夠多陪我們一段時間。」

    一隻小鳥,彷彿被陳旭的笑聲驚擾,猛烈撲打著翅膀,從白楊樹上飛走。

    幾片翠綠的白楊葉子,就這樣與樹枝脫離,在風中旋轉著,緩緩落了下來。

    其中有一片白楊葉子,正好落在了陳旭身旁。

    伸出右手,陳旭將那片還顯得稚嫩的葉子拿起,放在鼻子下面,輕輕閉上了眼睛。

    「我彷彿聞到了春天的氣息,充滿了活力與生機。」

    陳虎說道:「到了夏季,葉子會越發翠綠,到時候我與兄長一起登山、打獵、捕魚、野炊。」

    陳旭睜開眼睛,露出了回憶之色,說道:「那樣的生活,真的很值得懷念啊。」

    兩兄弟並肩而立,沒有談論軍國大事,只是絮絮叨叨談著一些瑣事。

    聊著聊著,陳虎忽然說道:「對了,黎大隱你還記得麼?」

    陳旭楞了一下,這才緩緩記起此人,道:「當初我擊敗皇甫嵩,此人就來投奔於我。」

    「那個時候,他還仗著身強力壯,欺負了一個少年呢。」

    「那個少年的名字,直到現在我還記得,叫做吳迪,後來他為我擋箭,戰死沙場了。」

    想起了吳迪那個冷漠的少年,陳旭忽然一陣唏噓。

    陳虎卻是說道:「當初我們佔據太行山,正好有鮮卑人南下劫掠,朝廷卻無力征討。」

    「兄長率領少量兵馬,渡河夜襲鮮卑大營,殺死鮮卑首領和連,以致數萬鮮卑大軍潰敗,統一的鮮卑開始分裂。」

    「渡河之時兄長沒有船隻,正是黎大隱拿著繩子游過大河,才使得夜襲能夠成功。」

    「黎大隱也因為那次立下戰功,才被分配到我身邊當做副將,一晃就過去了很多年。」

    陳旭問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陳旭攤了攤手,道:「八年以前就去世了,不過是善終。」

    「這個傢伙讓我學到了很多東西,只是他後來年齡大了,就在十幾年前退役,憑著戰功換取了許多錢財、土地。」

    「那傢伙娶了好幾個妻子,其中還有鮮卑、羌人女子,生的十幾個兒子,現在都已經長成了大人,在當地也算是一個豪強大族。」

    陳旭聞言,忍不住感到唏噓。

    黎大隱只是一個小人物,甚至小到陳旭差點記不起名字,可是他的人生卻因為陳旭而改變。

    陳虎繼續說道:「其實像黎大隱這樣的人有很多,當初的黃巾舊部,如今大多都在家鄉富甲一方。」

    「雖然他們大多都已經老死了,可是家族卻在當地紮根,生活十分富足,他們子孫也都是兄長最忠實的下屬。」

    聽到這裡,陳旭嘴角不由掛起了一絲笑意。

    這些年他拚死拚活,不就是為了讓跟隨自己的士卒,都有一個好的歸宿嗎?

    現在聽到這個消息,陳旭又怎能不開心?

    兩兄弟又聊了一陣,陳虎忽然問道:「阿青的幾個兒子,現在怎麼樣了?」

    想起陳青,陳旭不由臉色一暗。

    早在兩年前,陳青就已經病死。

    他的幾個兒子才能平平,卻也被安排到了不錯的職位。

    「都很好。」

    陳虎唏噓道:「以後有時間,我也要去看看他們。」

    陳虎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眼睛忽然看到,有一柄寶劍靠在吊床旁邊。

    陳虎上前拿起寶劍,看到上面刻著的『靜』字,當即沉默了下來。

    過了許久,陳虎才說道:「阿靜,他走得太早了。」

    陳旭眼神黯淡了下來,心中也有一些傷感,對於陳靜的死,陳旭一直充滿了愧疚。

    哪怕過去了很多年,陳旭仍舊有些無法釋懷。

    「阿靜,要不了多久,我們兄弟二人就能見面了,如果真的有陰間,希望你能在那裡混出名堂。」

    「如此一來,我去了以後,也就有人罩著了。」

    春風雖然溫暖,卻也帶著一絲涼意,陳旭不由自主緊了緊衣服。

    陳虎見狀,急忙說道:「大兄,我扶你進屋休息吧。」

    陳旭也沒有反對,就在陳虎的攙扶下,向著屋內走去。

    陽光照耀在兩人背影上面,陳旭的背卻顯得有些佝僂,陳虎那披散的長發,也有些花白。

    當天晚上,秦王府邸之內大擺筵席。

    陳旭、陳虎、陳群、陳嵇、陳政、陳駿、陳婷、陳艾、陳沫、陳季、陳泰全都到場,除此之外,還有陳青的幾個兒子。

    不僅如此,張玲、趙雨、呂綺玲也都帶著幾個孩子,坐滿了一個又一個桌子。

    這麼多年過去了,就連陳政他們都已經成婚生子,陳氏家族顯得越發龐大起來。

    僅僅是陳氏第三代,就有三十幾人,他們最大的才十八歲,最小的尚且在襁褓之中。

    當陳旭看到,陳氏族人全都齊聚一堂之時,油然而生了一種強大的成就感。

    「這,就是我親手締造的陳氏家族啊!」

    沒過多久,趙雲、徐賢這些外戚,以及被陳旭視若己出的典滿、吳迅、李猛等人,也都先後過來了。

    只不過,面對幾乎所有的陳氏之人,除了趙雲、徐賢以外,其餘幾人都顯得有些侷促。

    「大家都坐吧,不要有拘束。」

    陳旭面含微笑,他雖然這麼說,可是在場很多人都顯得有些拘束。

    特別是陳氏第三代,他們從小聽著陳旭的傳說長大,對於自己的祖父既崇拜又畏懼。

    除了幾個尚在襁褓之中,或者是一兩歲剛剛牙牙學語的孩童以外,其餘孩童都不敢在這裡放肆。

    看到大家拘束的樣子,陳旭卻是在心中暗暗苦笑起來。

    這些年他征戰四方,就連自己妻兒有些冷落,更不用說陳氏第三代了。

    雖然能夠將他們名字都念出來,可是陳旭與陳氏第三代的交流,卻並不太多,顯得有些陌生。

    在姜維的攙扶下,陳旭緩緩站起身來,對眾人說道:「今日這是家宴,大家都忘記自己的職位,好好聯絡一下感情吧。」

    「今日,我還要向大家宣佈一個消息,那就是伯約將會迎娶阿政的長女,以後伯約也跟我們是一家人了。」

    陳政今年三十九歲,他的女兒也到了出嫁年齡。

    其實姜維早就可以娶妻,只不過卻被陳旭攔下了,聲稱會給他安排一門好親事。

    對於陳旭的安排,姜維自然不敢違逆,故此縱然今年已經二十五歲,仍舊尚未娶妻。

    對於這個消息,除了姜維以及陳政以外,所有人都感到震驚莫名,看向姜維的目光也有些不一樣了。

    可以預料,陳政定會繼承秦王職位,以後甚至可能會成為皇帝。

    姜維娶了陳政的女兒,也即是大秦的駙馬,也許在和平盛世,駙馬不可以參政。

    然而,現在還是亂世,身為駙馬的姜維未嘗不能統兵。

    事實上,眾人早就知道陳旭在栽培姜維,否則也不會把薑維帶在身旁八年之久。

    八年以來,姜維雖然沒有立下赫赫戰功,關中文武卻沒有一人膽敢輕視他。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被陳旭栽培了這麼多年,姜維以後的成就不可限量。

    震驚過後,所有人都開始恭喜姜維。

    陳泰更是走到他面前,攬起了姜維的肩膀,有些壞壞的說道:「小維子,叫聲叔父聽聽!」

    姜維臉色憋得通紅,卻怎麼也沒有辦法開口。

    「哈哈哈哈!」

    眾人看到姜維的窘態,都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

    有了這個插曲,本來還顯得有些拘束的眾人,也都慢慢放開了手腳。

    甚至還有一些膽大的陳氏第三代,鼓足勇氣來到陳旭面前,向他求證自己聽過關於陳旭的傳說。

    陳旭老了,對於這些孩子也感到十分喜愛,非常有耐心的為他們解答。

    這樣一來,那些本來都還有些畏懼陳旭的孩子,幾乎全都圍攏了過來,七嘴八舌的詢問陳旭。

    陳旭卻也不覺得心煩,微笑著一個個回答他們的問題。

    這場家宴,拉近了陳氏族人的感情,一直持續到午夜時分,宴會才散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3 11:46
1005.第1005章 託孤

    公元227年五月,秦王陳旭再次病危,而且比上次還要嚴重。

    長安城內,已經全部戒嚴,關中文武幾乎齊聚秦王府外,無比焦急的等待著。

    「嘎吱!」

    過了許久,大門緩緩被打開,華佗一臉疲憊的走了出來。

    陳政跨步上前,抓住華佗的雙手,滿含期待的問道:「先生,父王他的病情如何了?」

    華佗臉上閃過一道無奈之色,躬身行禮道:「主公征戰沙場多年,留下了不少暗傷,世子還是早做準備吧。」

    陳政聞言,不由呆立當場。

    雖然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聽到了華佗的話以後,仍舊有些難以接受。

    「秦王有令,宣陳群、田豐、李儒、司馬懿、周瑜、趙雲、徐晃、徐賢覲見!」

    就在此時,姜維走了出來,兩眼之中隱隱有淚花浮現,可他仍舊將陳旭的命令傳達了下來。

    被點到名字的幾人,對視一眼之後,都凝重的向屋內本走去。

    「嘎吱!」

    待幾人進屋以後,姜維急忙將門關住,生怕風灌了進來。

    「參見主公!」

    幾人看到臥病在床的陳旭,都感覺心中有些發堵,躬身行禮。

    陳旭沒有起身,只是躺在床上輕聲說道:「都免禮吧。」

    幾人直起了身子,看著面如金紙的陳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此次召你們進來,乃是為了確立秦王之位。」

    眾人聞言,都是心中一凜。

    新任秦王的繼承者是誰,這與眾人的利益息息相關,所有人都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阿政乃是嫡長子,我一直也將他當做下一任秦王培養,傳我命令,從今日起,陳政繼承秦王之位。」

    雖然早就料到有這個結局,可是待新任秦王之位確認下來以後,所有人都還是長長舒了一口氣。

    「長文兄長,你這就在眾人見證下起草詔書,然後昭告天下。」

    「敢有不遵詔令者,殺無赦!」

    哪怕陳旭已經病入膏肓,可是當他說出這麼一番話的時候,眾人仍舊感覺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殺意。

    陳群心中一凜,當即接過姜維遞過來的紙、筆,在眾人的見證下起草詔書。

    陳群文采非凡,很快就將詔書寫完,姜維拿起來為陳旭念了一遍,陳旭聽完以後感覺非常滿意。

    「你們一起將這個命令傳下去,我不想出現什麼意外,希望你們以後能夠好好輔佐阿政。」

    陳旭閉上了眼睛,示意眾人離開。

    眾人雖然還有很多話想說,可是看到了陳旭的模樣,卻非常識趣的退了下去。

    「元皓,你留下來吧。」

    就在田豐走到門口的時候,陳旭忽然出聲喊道,田豐當即停住了腳步。

    待眾人都離開以後,姜維輕輕帶上了房門,屋內只剩下陳旭以及田豐,還有幾個隱於後面的死士。

    「元皓,你過來,坐到我的床邊。」

    陳旭的聲音,顯得十分柔和。

    不知為何,田豐感覺鼻子有些發酸,顫巍巍的走了過來,坐在了陳旭的床上。

    陳旭緩緩伸出右手,田豐急忙將其抓住,悲泣著說道:「主公,你可是有話要對我說?」

    陳旭那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燦爛的笑容。

    「是啊,我有話要跟你說呢。」

    田豐抹了一把眼淚,道:「主公有話但說無妨,只要我能做到,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陳旭對於田豐,有著知遇之恩。

    可以說,如果沒有陳旭的出現,以田豐剛直犯上的性格,肯定難以善終。

    正是有了陳旭的出現,田豐才能一展胸中所學,以致如今名滿天下,為萬千士子所敬仰。

    陳旭的胸懷以及重用,造就了這個時空田豐的輝煌。

    對於自己的性格,田豐又豈會不知道,他自忖若是錯投了主公,這一生不見得會有如此成就。

    陳旭抓住了田豐的手,有些緬懷的說道:「當年我還是一介黃巾賊寇之時,就與先生一見如故。」

    「為了得到先生相助,甚至不惜打暈先生,而後將先生綁走。每每想到那件事情,我總是感覺有些對不住先生。」

    田豐是陳旭的第一個謀士,也是陳旭費盡心機,才得到的謀士。

    如果沒有田豐的謀劃,那個時候尚且見識短淺的陳旭,絕對不可能擁有今日成就。

    綁走田豐,一直是陳旭最得意的事情,他雖然表面說有些愧疚,臉上卻露出了笑容。

    田豐急忙說道:「主公何出此言,能夠被主公擄走,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機遇和榮幸。」

    「若非跟著主公,我田豐不過一鄉間小名,主公於我,有再造知遇之恩!」

    陳旭轉頭看著田豐,君臣兩人眼中都含著淚水,卻是忽然相視一笑。

    君臣相宜,一生無悔,就是對他們最好的寫照。

    「我要走了,希望你能多多幫助阿政,他這些年雖然經歷了不少,終究還是欠些火候。」

    田豐急忙點了點頭,道:「主公放心,哪怕豁出去這條老命,我也一定會相助世子。」

    兩人又絮絮叨叨聊了許久,最終田豐還是離開了。

    田豐離開以後,趙雲也被陳旭單獨召見,看到自己麾下的第一上將,陳旭感覺心中一陣幸福。

    「主公!」

    趙雲抿著嘴唇,卻強忍著沒有讓淚水掉落下來。

    「子龍,你可曾知道,我曾經是你的粉絲。」

    趙雲聞言一愣,奇怪的問道:「敢問主公,何為粉絲?」

    陳旭臉上笑意更濃,而後說道:「所謂粉絲,就是粉絲,至於是什麼意思,子龍不妨自己猜想。」

    趙雲眼淚越聚越多,終究還是忍不住掉了下來。

    「沒想到,主公已經病到這種程度,就連意識都不清醒,開始胡言亂語了。」

    陳旭並不知道趙雲的想法,否則哪怕是在病床之上,也肯定會發放聲大笑。

    陳旭後來的表現,卻是讓趙雲悄悄鬆了一口氣,兩人也聊了很久,從綁走趙風、趙雨,一直聊到覆滅曹氏的戰爭。

    「時光如流水,一晃就過去了這麼多年啊,我們都老了。」

    看著趙雲的白髮,陳旭忍不住感嘆起來。

    趙雲重重點了點頭,卻也沒有說話。

    只是看著陳旭那枯槁的面容,再回想起他往日英姿勃發的身影,趙雲不由感覺心中發酸。

    「子龍,你雖然是阿駿舅父,卻也是阿政外舅。」

    「我希望在我去世以後,子龍能夠全力輔佐阿政,幫他掃清前進道路上的所有障礙。」

    趙雲驟然聽到陳旭的話,急忙跪在地上說道:「末將必將忠於大秦,忠於世子,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趙雲離開了,陳旭卻是抬頭看著房頂,過了許久才說道:「召仲達進來吧。」

    司馬懿來了,臉上也帶著擔憂之色。

    「仲達,我從小看著你長大,直到如今仍舊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

    司馬懿動情的說道:「若非主公提拔,恐怕我司馬氏早就毀於戰火之中了,主公大恩,我司馬氏永生難忘。」

    陳旭笑了,笑容非常燦爛。

    陳旭示意司馬懿坐到床邊,而後握著他的手說道:「關中戰功赫赫的文臣武將,不是因病去世或者戰死,就是垂垂老矣。」

    「只有仲達仍舊春秋鼎盛,我希望仲達日後,能夠全力輔佐阿政,開創一個太平盛世。」

    司馬懿鄭重說道:「萬死不辭!」

    凝視了司馬懿許久,陳旭忽然笑了,笑容非常燦爛。

    笑過之後,陳旭卻是劇烈咳嗽起來,略顯疲憊的擺了擺手,道:「仲達暫且退去,我還要跟其餘幾人單獨聊聊。」

    司馬懿非常識趣,行禮過後就往外面走去。

    陳旭看著司馬懿離去的背影,眼神卻是有些複雜,最終幽幽嘆了一口氣。

    司馬懿之後,周瑜也被請進屋內。

    當週瑜接到陳旭單獨召見的命令以後,不由心中一驚,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居然也有這種殊榮。

    誰都知道,陳旭現在召見的人,都是關中舉足輕重的大人物,這是在託孤啊。

    周瑜雖然才能非凡,終究只是一介降將,陳旭卻如此信任他,這不由使得周瑜心中無比感動。

    「見過主公!」

    面對陳旭,周瑜並沒有其餘幾人那般隨意,執禮甚恭。

    陳旭強撐著想要坐起來,卻發現渾身上下沒有絲毫力氣,最終只得無奈的躺在床上。

    周瑜見狀,卻是心中大駭,急忙上前勸道:「主公身體不佳,莫要妄動啊。」

    陳旭雙目死死盯著周瑜,蔚然嘆道:「上一輩戰功顯赫之人,除了仲達以外,也就只有公瑾與伯德了。」

    陳旭握緊了周瑜的雙手,問道:「公瑾可知我的心意?」

    周瑜狠狠點了點頭,道:「我雖然只是一介降將,卻深得主公信任、器重,又豈會不為世子效死?」

    陳旭臉上露出了笑容,繼續問道:「僅僅如此嗎?」

    周玉聞言,沉默許久。

    陳旭卻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靜靜盯著周瑜,眼中露出了一絲期待之色。

    又過了一會兒,周瑜才猛然咬牙,說道:「若有朝一日,世子準備起兵攻打東吳,末將願為先鋒!」

    「哈哈哈哈!」

    陳旭聽到了周瑜的保證,忍不住大笑起來。

    雖然陳旭的笑聲,仍舊顯得有些虛弱,卻也可以看出他現在有多麼開心了。

    統一天下,平定亂世,一直都是陳旭心中的願望。

    奈何天意弄人,就在他準備帶領百萬雄師,南下消滅孫權的時候,身體卻承受不住了。

    可是統一天下這個執念,又豈會如此輕易消散?

    雖然陳旭知道,憑藉大秦如今的實力,想要滅亡東吳只是早晚的事情。

    只不過,尚未發生的事情,誰也沒有辦法料到結果。

    現在有了周瑜的保證,陳旭就徹底放心了,攻打東吳也沒有任何人,比周瑜更加合適。

    「我雖然是一個粗人,卻也知道公瑾琴彈得很好,可否為我演奏一曲?」

    周瑜點頭答應,很快就有人從屏風後面,搬出來了一張木琴。

    周瑜打量著兩人,才發現他們渾身黑衣,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行走起來也沒有任何聲響。

    「這,就是主公的影子刺客麼?」

    周瑜迅速收斂了心神,醞釀一陣過後,就開始為陳旭彈奏。

    周瑜選了一首非常輕柔的曲子,陳旭聽起來感覺十分舒心,一曲完畢以後,陳旭費力的舉起雙手,開始輕聲鼓掌。

    「真可惜啊,以後再也聽不到公瑾的琴音了。」

    周瑜離開以後,已經垂垂老矣的李儒,也被姜維攙扶著走進屋內。

    他不待陳旭說話,就來走過來坐在了床邊。

    「主公,我坐在這裡,你不會介意吧。」

    「咳咳咳!」

    陳旭咳嗽兩聲,這才沒好氣的說道:「你坐都坐下了才來問我,也太沒有誠意了吧。」

    「哈哈!」

    李儒大笑起來,花白的鬍鬚不停抖動著,顯得有些滑稽。

    李儒早就老了,這幾年他也慢慢退出朝堂,基本已經淡出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只不過,關中所有文臣武將,對於這個老人,都不敢生出任何輕視之心。

    「文優啊,你也老嘍,也不知道還能活幾年。」

    李儒年齡大了以後,也不像以前那般謹小慎微,笑著說道:「最少比主公活得久。」

    陳旭佯裝怒道:「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人砍了你?」

    李儒卻是優哉游哉的捋著自己鬍鬚,說道:「縱然主公現在就砍了我,我也比你活得時間長!」

    陳旭聞言不由笑了起來,過了許久才嘆道:「這些年,苦了你。」

    對於李儒,陳旭心中始終有一絲愧疚。

    田豐、程昱、賈詡等人,在幫助陳旭的過程中,都成了名滿天下的名士。

    然而,李儒卻幫助陳旭,做了許多不好親手做的事情,背負了不知道多少罵名。

    可是李儒始終無怨無悔,絲毫不在意自己名聲,為陳旭掃平了許多障礙,也為陳旭被了許多黑鍋

    李儒卻是斂容正色道:「若無主公,儒就是喪家之犬。主公待我以國士,我自當以死相報。」

    陳旭感覺鼻子有些發酸,緊緊握住了李儒的手,卻沒有說些什麼。

    甚至於,就連託孤的話都沒有說。

    因為陳旭知道,李儒年齡很大了,也許根本活不了多久。

    陳旭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去世當天晚上,李儒坐在他的靈堂裡面,平靜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被人發現以後,眾人卻看到李儒臉上,掛著安詳的笑容。

    也許在李儒看來,能夠與自家主公一起離開人世,就是世間最大的幸福。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3 11:47
1006.第1006章 去世

    託孤完畢,陳旭躺在床上,忽然感覺到了一陣深深的疲憊。

    向著床邊的姜維招了招手,陳旭說道:「伯約,把阿駿、阿艾叫進來吧,我有話要對他們說。」

    姜維感覺心中有些發堵,紅著眼睛走到外面,傳達了陳旭的命令。

    沒過多久,陳駿、陳艾兩兄弟,就已經聯袂走了進來。

    兩人剛剛進門,就快步走到了陳旭床邊,跪倒在地,眼中淚光隱現。

    看著兩個英姿勃發,此時卻露出女兒態的兒子,陳旭不僅沒有生氣,臉上反而浮現出了一絲幸福的笑容。

    「讓影子護衛都出去吧。」

    陳旭聲音不大,可是那些隱藏在屏風後面的黑衣人,卻悄無聲息的離去。

    「阿翁!」

    陳駿雖然已經到了不惑之年,可是看到自己父親形容枯槁,兩眼無神的樣子,仍舊感覺鼻子有些發酸。

    他再也忍受不住,緊緊抱住了陳旭身體,忍不住抽噎起來。

    「阿翁!」

    陳艾年齡雖然最小,如今也有二十七歲,正是英姿勃發的年齡。

    可現在的陳艾,卻是宛若受了欺負的小孩子一般,臉上佈滿了淚水。

    他們都是當世才俊,武力非同凡響,在戰場上更是叱咤風雲的將軍,很少有人能夠匹敵。

    然而,他們從小聽著自己父親的傳說長大,對於自己父親充滿了崇拜之情。

    可是現在看到英雄遲暮,曾經威壓天下的蓋世豪傑,卻渾身無力的躺在床上,兩人都感覺心中絞痛。

    哪怕他們現在已經長大了,哪怕在外人面前,兩人都是身份高貴的秦王子嗣。

    然而在陳旭面前,他們始終都是一個孩子。

    無論年齡有多大,無論武力有多高,無論威望有多重,他們始終是長不大的孩子。

    陳旭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陳艾腦袋,想要也去摸摸陳駿的腦袋,才發現距離太過遙遠,自己的手根本搆不著。

    陳駿看到自己父親的動作,急忙換了一個位置,將自己腦袋伸到了陳旭手邊。

    陳旭的右手,輕輕摸在了陳駿臉上,還略顯調皮的扯了扯他的鬍鬚。

    「想當年你還是一個毛頭小子,仗著自己打上一歲,經常欺負你弟弟阿季。」

    「沒想到,阿駿鬍子現在都長這麼長了。」

    陳駿聞言先是一怔,而後臉色漲得通紅。

    他小聲說道:「那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阿翁幹嘛還要提起來?」

    「而且我還聽說,虎叔當年也經常欺負靜叔,我小時那點事情,也算不上什麼嘛。」

    在自己父親面前,哪怕已經四十歲的陳駿,仍舊保持著一個孩童的心,有些撒嬌的意味。

    「哈哈哈哈!」

    陳旭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可以看出他現在非常開心。

    「是啊,小時候大家都不懂事,打打鬧鬧沒有什麼。」

    「可你們卻要記住,凡我陳氏族人,都是爾等兄弟姐妹,體內有著相同的血脈。」

    「我希望你們,對待陳氏長輩就如同對待我,對待陳氏同輩就如同對待自己的親兄弟,對待陳氏晚輩就如同對待自己兒女。」

    「陳氏如今家業,並非我一個人打下來;憑藉一己之力,更沒有可能,將這個龐大的基業支撐起來。」

    「就比如你們祖父陳公台,還有叔父陳嵇,他們雖然與你們不熟悉,可若沒有他們無怨無悔的鎮守並州,關中北方又豈會始終平靜?」

    「亂世之中,很多時候,很多重要位置,只能有自己族人擔任。」

    「這無關乎才能,只關乎忠誠,只要陳氏族人不是太過無能,縱然任人唯親又如何?」

    說到這裡,陳旭語氣變得嚴厲起來。

    「答應我,待我離去以後,你們不僅要兄弟相親相愛,還要要善待其餘族人,將他們當成自己真正的家人!」

    對於陳氏族人,陳旭一直不敢忘卻。

    而且陳氏對於陳旭的發展,的確起到了無可估量的作用。

    陳宮、陳群、陳虎、陳靜,甚至於才能平平的陳青,都給過陳旭很大幫助。

    這種幫助,有時候除了陳氏族人以外,其餘屬下根本給不了。

    來到這個世界以後,陳旭才明白人們對於宗族,究竟有多麼看重了。

    三國後期,曹氏之所以滅亡,未嘗不是從曹丕那個時候,就因為兄弟相殘埋下了禍根。

    曹氏之中,不知道有多少才華橫溢之輩,可是曹丕卻出於忌憚,導致曹氏本族許多人才不得重用。

    若是連自己族人都不肯重用,又豈會得到其餘人的效忠?

    這樣的王朝,一旦遇到什麼事情的時候,必定會是眾叛親離,沒有人願意出手相助。

    家天下,先有家,後有天下。

    從小的方面來說,家是一個個小的家庭;朝大方面來講,家又何嘗不是一個個家族?

    陳駿、陳艾兄弟二人聞言,都是身體一震。

    他們齊聲說道:「孩兒謹父王教導,絕對會兄弟相親相愛,對待族人宛若手足。」

    陳旭前世,看過太多宮廷劇,知道很多手足相殘的例子。

    他絕對不希望自己去世以後,陳氏族人因為爭取拿奪利,而相互殺戮、爭鬥。

    真要是那樣的話,恐怕陳旭在九泉之下,都難以瞑目。

    好在陳旭早就確立世子,而且陳政又是嫡長子,從小都表現十分沉穩,對兩個弟弟也十分愛護。

    故此,三兄弟直到今日仍舊相親相愛,關係十分密切。

    可是陳旭卻不得不未雨綢繆,在自己臨死之前,要繼續叮囑、教導他們。

    又絮絮叨叨與兩個兒子聊了許久,陳旭才讓陳艾先行退去,而後對著陳駿說道:「鄧艾才華橫溢,乃是可用之才。」

    「然而此人卻有些好大喜功,若是日後功勞卓絕,難免會居功自傲,目中無人。」

    「天下亂起之日,當用此人平定四方,若是天下太平以後,此人仍舊不知進退,可將去除掉。」

    「以後你與鄧艾鎮守幽州,如何抉擇自己把握,我也只能提醒你一番。」

    陳駿心中一凜。

    這些年陳駿與鄧艾相交甚密,深知鄧艾究竟有多麼才華橫溢,兩人相互配合非常默契。

    陳駿有心想要為鄧艾辯解幾句,可是看到自己父親那平靜的面容,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只不過,陳駿卻將陳旭的話,暗暗記在了心裡。

    「你先退去,把你兄長叫進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交代他。」

    陳駿帶著沉重的心理,緩緩離開了臥室,並且把陳政叫了進來。

    「孩兒,見過父王!」

    相比起陳駿、陳艾的動情,陳政雖然心中也非常難受,卻很好控制住了自己情緒。

    「身為上位者,哪怕心中波瀾起伏,仍舊能夠做到喜怒不形於色,這一點你比我強上許多。」

    陳政卻是垂下腦袋,說道:「孩兒又怎敢與父王相比?」

    陳旭笑著說道:「阿政無需妄自菲薄,若論識人用人,統領大軍決戰四方,你不如我遠矣。」

    「甚至於,在統兵這一方面,你連阿駿與阿艾都比不上。」

    說到這裡,陳旭故意停頓了一下,看了看陳駿的表情,卻發現陳政始終面不改色。

    見此情形,陳旭臉上笑容越發燦爛起來。

    「可是論起執政天下,管理地方,我們卻都比不上你。」

    「而且,你非常清楚自己的優勢與弱點,這也就注定了,你在用人方面不會差到哪裡。」

    知子莫若父,對於自己這個大兒子,陳旭非常瞭解。

    事實上,相比起陳政這個大兒子,陳旭更喜歡驍勇善戰,敢愛敢恨的陳駿、陳艾。

    可是陳旭卻知道,只有自己大兒子,才能更好執掌自己打下來的基業。

    陳政可以成為一個帝王,卻不能成為一個優秀的將軍。

    至於陳旭自己,可以成為一個優秀的統帥,甚至可以做到攻必克、戰必勝,卻不能成為一個優秀的帝王。

    又打量了陳政一陣,陳旭忽然嘆道:「這些年,你變了很多。」

    陳政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抬起了自己的腦袋。

    他一字一頓的說道:「無論如何,孩兒始終是阿翁的兒子,是陳氏這一代的家主,是阿駿、阿艾的兄長。」

    「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陳旭笑了,笑得很開心。

    他知道,陳政雖然喜怒不形於色,卻繼承了自己的宅心仁厚,也非常重情義。

    有陳政繼承秦王之位,陳氏其餘族人,絕對不會受到虧待。

    他示意陳政趴到床邊,然後輕輕抱住了陳政的腦袋,嘆道:「我老了,你卻已經長大,能夠獨當一方了。」

    父子二人抱在一起很久,陳旭才緩緩說道:「我其實有很多話想對你說,卻又怕你記不住。」

    「在我枕頭下面,有一本小冊子,裡面記載了許多,我想要跟你說的話。」

    「這個冊子裡面的內容,你只能一個人看,其餘任何看到內容的人,全都殺無赦,不要有絲毫留情。」

    「亦或是,你將裡面的內容全都記在腦子裡面,然後毀掉書冊也好。」

    陳政看到自己父親嚴肅的面容,心中有些驚疑不定,可是出於對陳旭的信任,終究還是鄭重點了點頭。

    示意陳政將小冊子拿走,讓他先不要看裡面的內容。

    陳旭忽然說道:「也許看完裡面的內容以後,你會覺得不可思議,甚至會懷疑我是不是在胡言亂語。」

    「然而,我非常清醒的告訴你,裡面所寫的內容都是事實。」

    陳政將小冊子放進懷中,沉聲說道:「阿翁無論在小冊子裡面寫了什麼,孩兒都相信!」

    看著陳政那清澈無比的眼神,陳旭笑得非常開心。

    他知道,這是一個兒子,對於自己一直崇拜的父親,毫無保留的信任。

    可是,陳旭非常瞭解自己兒子,還是咄咄逼人的問道:「假如我告訴你,一直忠心耿耿的司馬懿,可能會反叛。」

    「就是因為這種虛無縹緲的可能,我就讓你將司馬氏滿門滅絕,你還會照著我的話去做麼?」

    陳政聞言,先是無比驚愕,而後沉默不語。

    陳政與司馬懿一起長大,兩人之間非常親密,雖然身份迥異,陳政卻一直將司馬懿當成自己兄長。

    若僅僅因為一個虛無縹緲的猜測,就讓他滅絕司馬氏滿門,陳政根本沒有辦法接受。

    兩人對視,沉默許久。

    陳旭重重嘆了一口氣,道:「姑妄言之,姑妄聽之。」

    陳政想要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終究還是說不出來。

    又過了一會兒,陳旭卻是拉住了陳政的雙手,說道:「其實,為父還有一個心願未了,我希望你能幫我實現。」

    陳政深吸一口氣,正色道:「只要是阿翁的心願,哪怕傾盡全國之力,孩兒也一定幫你實現。」

    陳旭卻是搖頭道:「這個心願,並非一朝一夕可以成就,可能要花上很長很長時間,甚至永遠不可能達到。」

    「然而,我還是想要將自己的心願告訴你!」

    此時,陳旭的聲音顯得有些激昂。

    「自古以來,異族屢犯邊境,漢人雖然自強不息,卻也飽受其害。」

    「我希望有朝一日,漢人邊境無人敢來冒犯,百姓安康,軍容鼎盛,帝國興起,萬邦來朝!」

    「我希望有朝一日,凡江河所至,日月所照,皆為漢人領土!」

    哪怕此時,陳旭已經是一個瀕危的病人,可是他現在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仍舊讓陳政感到折服。

    縱然陳政一直喜怒不形於色,聽見了自己父親如此偉大的理想,仍舊感覺熱血上湧。

    他反握住陳旭雙手,鄭重說道:「阿翁的心願,孩兒自然會繼承下來,孩兒若是做不到,孩兒的兒子也會繼承我的心願。」

    「這種心願,一定會代代傳承,只要大秦不亡,這種傳承就不會斷絕。」

    「總有一日,凡江河所至,日月所照,將皆為大秦領土!」

    聽到陳政口中的『大秦』,陳旭沉默許久終於笑了,而且笑容十分燦爛。

    「兒孫自有兒孫福,以後會如何,我根本管不了。」

    與陳政交談許久,陳旭又召來了陳沫,沒有人知道兩人交談了什麼。

    只是陳沫離開陳旭的病床以後,手中多了一塊令牌,以及一封出自陳旭的親筆詔書。

    這塊令牌,名為免死令牌。

    詔書云:陳靜一脈,縱然犯下何等大錯,都不能將其滅絕;這一脈嫡長子,擁有免死權利。

    交代完了所有後事,陳旭終於支撐不住,非常安詳的離開了世間,享年六十一歲。

    陳旭去世,天下縞素。

    許多忠於陳旭的舊部,都哭得死去活來,甚至有不少人拔劍自刎,跟隨陳旭腳步而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3 11:47
1007.第1007章 天下一統

    皇宮之內,劉馮聽到了陳旭去世的消息,忍不住呆立當場。

    過了許久,他嚎啕大哭起。

    因為劉馮知道,陳旭的去世,也就代表著一個嶄新的時代將要來臨。

    至於他劉馮,就是舊時代最後的君王。

    劉馮來到大漢歷代先賢的畫像面前,跪在地上大聲哭道:「不肖子孫劉馮,身無匡扶社稷之才,又無忠誠親信可用。」

    「如今主弱臣強,陳文昭又在此時去世,大漢江山即將易主!」

    「嗚嗚嗚!」

    劉馮涕淚俱下,哪怕他知道,這個皇位早晚都會被人取代,仍舊忍不住心中的悲痛。

    末代君王,是一個朝代的葬送者,必將背負千古罵名。

    沒有人願意背負這個枷鎖,劉馮自然也不例外。

    哭了許久,劉馮知道這樣哭哭啼啼,也根本沒有絲毫辦法,只得抹了抹眼淚。

    「罷了,罷了,與其一直待在皇宮之內,宛若被囚於籠中的金絲鳥雀,不如若心放下華貴的外表,在外面自由翱翔。」

    「我早就知道,這一天會來臨,只是沒想到大將軍這麼快就去世了。」

    ……

    陳旭去世以後,世子陳政當即上表,請求繼承父親爵位。

    劉馮沒有絲毫話語權,滿朝文武都是陳氏爪牙,劉馮只得應允。

    陳政繼承秦王爵位,當即頒布了一條又一條政令,人事調動也非常頻繁,幾個被陳旭託孤的重臣,都得到了陳政的重用。

    陳政沒有著急滅亡東吳,反而任用賢吏,與民修養,輕徭薄賦,培養人才。

    僅僅過去了兩年時間,陳政治下就變得欣欣向榮,兵強馬壯,百姓安康,士子踴躍。

    可是在這兩年時間,也發生了不少事情。

    老一輩關中將領,有很多都先後去世,李儒也在陳旭離開世間的當晚,枯坐於靈堂之內。

    除此之外,最讓陳政心中難受的是,自己的母親張玲,以及姨母趙雨,因為陳旭去世悲痛欲絕,兩年之內先後去世。

    陳政讓人將兩人屍體,葬在了陳旭的身旁。

    呂綺玲雖然也悲痛欲絕,年齡卻也最小,倒也熬了下來,只是身體一日差過一日。

    秦王后院之內,一個面容枯槁的女子,目光呆滯的望著天空。

    「嘰嘰喳喳!」

    忽然之間,天空飛過一對鳥雀,他們在空中盤旋,還時不時交錯身位,顯得十分親暱。

    「飛鳥都有伴侶,可是文昭你卻不在了。」

    這個面容枯槁的女子,正是呂綺玲,此時她淚眼朦朧,眼中帶著一抹幽怨。

    「也許在你離世的那一刻,我就應該隨你而去,可是你卻讓我好好活著。」

    飛鳥仍在鳴叫,微風吹過樹葉,發出了沙沙聲響。

    沒過多久,呂綺玲就帶上心腹丫鬟,前往陳旭陵墓探望、憑弔,此去卻再也沒有回來。

    從那以後,陳旭陵墓附近,就多了一個簡陋的茅草屋。

    茅屋裡面,有一個面容枯槁的女子,還有兩個年輕精明的丫鬟。

    哪怕後來,陳政、陳艾先後來前來勸說了呂綺玲,讓她回到秦王府邸之內居住,都被她拒絕了。

    無奈之下,陳政只得派遣重兵,守衛陳旭陵墓,以及呂綺玲。

    自那一天開始,一直到呂綺玲生命的終結,她始終沒有再跨出陵園一步。

    令人奇怪的是,自從呂綺玲住在陵園之內以後,身體居然開始慢慢轉好,又活了十幾年才離開人世。

    卻說秦王陳政繼承王位以後,將文武官僚盡皆升賞。

    他自己更是統領重兵,巡視東郡濮陽,拜訪居住在那裡的族人。鄉中父老,揚塵遮道,奉觴進酒。

    公元230年八月,人報稱並州首府太原鳳凰來儀,故都蒲阪麒麟出現,黃龍現於長安城外。

    世間更有謠言:蒼天已死,黃天當立,大將軍斬赤龍征戰四方,秦王陳政恩澤天下,故此天降祥瑞。

    黃龍降世,更是代表黃天當立。

    不少黃巾舊部後人,盡皆上表陳政,希望他能順天應命,代漢自立。

    對於各地紛至沓來的表問,陳政卻沒有發表任何意見,既沒有滿口答應,也沒有出言斥責。

    朝中文武見狀,皆是心中一喜,開始私下串聯。

    九月初,威武將軍典滿,奮武將軍關平,奮威將軍姜維,中郎將程武,太史丞李琪,長安令賈穆等四十多人,忽然闖入皇宮之內。

    李琪乃李儒之子,李儒去世以後,他也繼承了李儒的爵位。

    李琪走在最前面,見到天子劉馮也不下拜,正義凜然的說道:「如今天下種種瑞徵,乃秦當代漢之兆,還望陛下能夠闡讓於秦王。」

    劉馮聞言,面如土色。

    可是看到過來之人,都只是關中新一代將領,老一輩戰功卓絕之輩,都沒有前來之時,心中還存了一絲希望。

    劉馮以茲事體大,需要仔細考慮為由,暫時支走了眾人。

    可是第二日,田豐卻帶領周瑜、陳群、趙雲、徐晃、甘寧、張遼、張合、龐德、徐賢等人,再次進入皇宮,勸說漢帝闡讓皇位。

    田豐垂首說道:「伏睹秦王,自登位以來,德布四方,仁及萬物,越古超今,雖唐、虞無以過此。」

    「群臣會議,言漢祚已終,望陛下效堯、舜之道,以山川社稷,禪與秦王,上合天心,下合民意,則陛下安享清閒之福,祖宗幸甚!生靈幸甚!」

    「臣等議定,特來奏請。」

    直到此時,朝中位高權重的大臣,幾乎都已經表態,劉馮當即面如土色。

    而且田豐之言,也已經沒有了商量的餘地。

    須知,田豐說的是:臣等議定,特來奏請,也就是下達通知的意思,並非是在請求漢帝。

    可是劉馮心中不甘,看著百官哭道:「朕想高祖提三尺劍,斬蛇起義,平秦滅楚,創造基業,世統相傳,四百年矣。」

    「朕雖不才,初無過惡,安忍將祖宗大業,等閒棄了?汝百官再從公計議。」

    陳沫排眾而出,引李琪、張欽近前奏曰:「陛下若不信,可問此二人。」

    李琪奏曰:「自秦王即位以來,麒麟降生,鳳凰來儀,黃龍出現,嘉禾蔚生,甘露下降。此是上天示瑞,秦當代漢之象也。」

    張欽乃是張裕兒子,也繼承了張裕在玄學上的造詣以及爵位,亦是奏曰:「臣等職掌司天,夜觀乾象,見炎漢氣數已終,陛下帝墾隱匿不明。」

    「秦國乾象,極天際地,言之難盡。更兼上應天道,下合黎明,還請陛下順應天意。」

    劉馮曰:「祥瑞圖讖,皆虛妄之事;奈何以虛妄之事,而遽欲朕舍祖宗之基業乎?」

    程武奏道:「自古以來,有興必有廢,有盛必有衰,豈有不亡之國、不敗之家乎?」

    「漢室相傳四百餘年,延至陛下,氣數已盡,宜早退避,不可遲疑;遲則生變矣。」

    劉馮大哭不止,進入後殿去了,田豐、趙雲等人雖然心中不忍,卻也知道事已至此,只能表明態度。

    他們都是正直忠義之人,可是如今王朝更迭,縱然他們戰功顯赫,若是缺少了擁立之功,也必定會受人排擠。

    最為重要的是,大秦有如今局面,都是他們一刀一槍打出來的,而且他們忠誠的對象乃陳氏也。

    故,哪怕眾人對於漢室,心中多少還有些留念,對於天子劉馮還有些憐憫,也只能如此行事。

    只不過,相比起田豐等人,關中後一輩文武對於漢室,卻沒有絲毫忠誠。

    他們看到劉馮痛哭流涕,都忍不住冷笑不止。

    第三日,百官又集於大殿,令宦官入請劉馮,劉馮憂懼不敢出。

    沒過多久,陳沫、陳季、吳迅、典滿帶劍而入,再次邀請天子進入大殿,天子顫慄不已,只得跟著陳沫等人回到殿中。

    來到大殿,只見階下披甲持戈數百餘人,皆是秦兵。

    劉馮哭著對群臣說道:「朕願將天下禪於秦王,幸留殘喘,以終天年。」

    田豐上前說道:「秦王必不負陛下,陛下可急降詔,以安眾心。」

    劉馮只得令陳群起草禪國之詔,令程武齎捧詔璽,引百官直至秦王宮獻納。

    程武開讀詔曰:「朕在位幾十載年,正值天下動盪之際,幸賴祖宗之靈,使得大漢殘留至今。」

    「然朕今仰瞻天象,俯察民心,炎精之數既終,行運在乎陳氏。是以前王既樹神武之跡,今王又光耀明德,以應其期。曆數昭明,信可知矣。」

    「夫大道之行,天下為公;唐堯不私於厥子,而名播於無窮,朕竊慕焉,今其追踵堯典,禪位於秦王。王其毋辭!」

    陳政聞言,卻是推遲道:「臣才疏德薄,請別求大賢以嗣天位。」

    劉馮覽表,心甚驚疑,謂群臣曰:「秦王謙遜,如之奈何?」

    李琪曰:「秦王畢竟是大漢臣子,陛下可再降詔,秦王自當允從。」

    劉馮迫不得已,又令田豐草詔,遣人持節奉璽至秦王宮。

    陳政再次推遲,直到第三次才答應接受闡讓。

    陳沫奏曰:「陛下可築一壇,名曰受禪壇,集公卿庶民,明白禪位;則陛下子子孫孫,必蒙秦恩矣。」

    劉馮從之,乃遣太常院官,卜地於長安北郊,築起三層高壇,擇於十月庚午日寅時禪讓。

    至期,劉馮請秦王陳政登壇受禪,壇下集大小官僚四百餘員,御林虎賁禁軍三十餘萬,天子親捧玉璽奉陳政。

    陳政受之。

    壇下群臣跪聽冊曰:「咨爾秦王!昔者唐堯禪位於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於常,惟歸有德。漢道陵遲,世失其序;降及朕躬,大亂滋昏,群凶恣逆,宇內顛覆。」

    「賴武王神武,拯茲難於四方,惟清區夏,以保綏我宗廟;豈予一人獲乂,俾九服實受其賜。今王欽承前緒,光於乃德;恢文武之大業,昭爾考之弘烈。」

    「皇靈降瑞,人神告徵;誕惟亮采,師錫朕命。全曰爾度克協於虞舜,用率我唐典,敬遜爾位。於戲!天之曆數在爾躬,君其袛順大禮,饗萬國以肅承天命!」

    讀冊已畢,秦王陳政即受八般大禮,登了帝位。

    田豐引大小官僚朝於壇下,改年號為黃初元年,國號大秦。

    陳政當即傳旨,大赦天下,謚父陳旭為太祖武皇帝。

    陳沫再度奏曰:「『天無二日,民無二主』。漢帝既禪天下,理宜退就藩服。乞降明旨,安置劉氏於何地?」

    言訖,陳沫扶獻帝跪於壇下聽旨。

    陳政降旨封帝為山陽公,即日便行,劉馮無奈,只得謝恩而去。

    陳政登基為帝,趙雲之女被封為皇后,陳駿被封為燕王,陳艾被封為西涼王,陳婷被封為長樂公主。

    至於朝中大臣,亦是各有封賞,其中詳情太過繁瑣,遂不一一言之,只是封賞過後,眾臣盡皆歡欣鼓舞。

    黃初元年,陳政登基為帝,田豐上表曰:「陛下初臨大寶,承天受民,兵強馬壯,百姓歸心。」

    「今有東吳孫權,寇居一方,陛下正當統領大軍,南下滅吳!」

    田豐上表過後,大秦眾文武亦是紛紛效仿,陳政當即派遣天使,前往東吳勸降孫權。

    與此同時,陳政調動天下兵馬,三月時間聚集了水路大軍七十萬,一路南下,兵馬浩浩蕩蕩綿延百里。

    孫權聽聞這個消息,當即臉色煞白,江東文武惶恐不安。

    以張昭為首的東吳士族,紛紛上表:「秦王接受闡讓,天命所歸,如今天下一統勢不可擋。」

    「為東吳萬千百姓計,還望主公獻城納降,好使東吳免受戰亂之苦。」

    相比起歷史上曹操南下的時候,陳政聲勢不知強了多少,而且東吳也沒有那個時候強盛。

    須知,周瑜投降,太史慈離去,甘寧也歸屬大秦。

    由於孫策的事情,許多孫策舊部也都懷有二心,縱然是幾個忠心耿耿的老將,也都要麼戰死沙場,要麼老死化為一捧黃土。

    可以說,現在的東吳內憂外患。

    而且,魯肅也早就病逝,如今的東吳只有陸遜、呂蒙可堪重任。

    陸遜乃江東陸氏家主,自然也要為自己家族利益考慮,居然也勸說孫權投降。

    只有呂蒙,以及少量將領求戰。

    孫權憂憤交加,居然一病不起,在大秦雄兵尚未抵達之際,就已經去世。

    孫權之子繼位,上表納降,天下乃定。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3 11:47
1008.第1008章 血色山河

    天下剛剛一統,趙雲就臥病不起,於當年冬季病逝,比歷史上多活了一年。

    黃初元年二月,朝中重臣田豐病逝,隨後幾年時間,老一輩文臣武將都先後去世。

    這段時間,陳政經常都能聽到噩耗,也感覺心中頗為沉重。

    只是他所不知道的是,這些文臣、武將,相比起歷史上的命運,已經好了許多。

    哪怕是徐晃、甘寧、張遼幾人,也因為華佗的存在,比歷史上多活了許多年,看到了天下統一,完成了心中執念。

    時至今日,老一輩關中文武,只有司馬懿、陳群尚且健在。

    除此之外,還有東吳降將周瑜,如今也不過五十多歲,由於經常調理身體,倒也十分健朗。

    陸遜投降以後,也得到了陳政的重用,現在尚且不到五十歲,仍舊年輕力壯。

    冀州降將張合,投降陳旭以後,雖然沒有立下戰功,可是由於他的名聲,後來也被陳政重用。

    直到今日,張合仍舊健在。

    如今的司馬懿,深得陳政器重,可謂是權傾朝野,司馬氏以及許多世族,由於天下局勢的穩定,也開始蓬勃發展起來。

    只不過,這麼多年了,由於陳旭打下了厚實的根基,關中出現了許多寒門士子。

    陳政遵從陳旭遺願,對於寒門士子大肆提拔,很多地方基層官吏,都有寒門士子擔任。

    如此一來,許多中小型士族,也都被遏制了發展勢頭。

    在這段時間中,先進的造紙術以及活字印刷術,都被廣泛推及,使得大秦之中湧現出了許多書籍。

    由於大量便宜書籍的出現,讀書習字再也不只是世家大族的特權。

    當然,陳政在推廣發佈書籍的同時,也遭受了不少阻力,可是在大秦這個開國皇帝面前,那些有異議的人都成了刀下亡魂。

    從那以後,世家大族才知道,陳政推廣知識的決心,懾於大秦的強盛,卻也不敢再有二心。

    知識普及的同時,隨之而來的就是朝政改革。

    首先,陳政廢除三公九卿制度,依照陳旭小冊子中的描述,在與陳群以及朝中大臣的不斷商議下,開始使用三省六部制度。

    當然,大秦的三省六部制度,與後世這種制度多少還有些不一樣,完全能夠契合大秦如今的國情。

    三省六部制度的誕生,既削減了朝臣的全力,又分擔了皇帝的執政壓力,也促進了中央集權。

    這個具有大秦特色的三省六部制度,經過不停的改進,一直沿用了將近千年,才被緩緩廢除。

    朝政改革沒有多久,陳政再次頒布了科舉取才制度。

    相比起後世科舉制度的弊端,陳政所創立的科舉制度,卻更有上古之風。

    想要中舉的士子,卻不能死讀書,反而要學習君子六藝,特別是騎射武藝,也在科舉之中佔有很大比重。

    陳政說要培養的,不是那種只會搖頭晃腦,卻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

    他說要的人才,是真正的人才,有才華、有膽量、有武藝、有氣魄。

    當然,這種科舉制度要求太高了。

    為了能夠選拔到足夠的人才,陳政不僅創辦了很多學府,還在選拔人才的時候,有著不同的側重分類。

    用簡單一點話來形容,那就是相當於後世的分科、專業。

    可是如果士子想要進入朝廷中樞,就必須學習到真正的君子六藝,付出也要遠比普通士子多才行。

    如此一來,雖然由於分科的出現,對於底層人才要求不是非常嚴格,卻也無形中帶動了社會風氣。

    不僅如此,陳政還重用法家人才,參照先秦律法,頒布了許許多多的法律,與儒家理論結合治理天下。

    而且對於個人擁有土地的稅收,陳政也繼承了陳旭當初的做法,對於擁有土地超過平均水準的家族以及個人,徵收非常繁重的賦稅。

    如此一來,極大遏制住了世家大族,對於土地的兼併。

    陳政實施的一條條舉措,對於大秦現存的世家大族,都有著極其強大的衝擊力。

    很多世家、大族,以及地方豪強的領頭人,當他們意識到朝廷頒布的種種政策,對於自己家族的衝擊以後,這才猛然驚醒。

    當世家大族利益被踐踏的時候,終於引起了劇烈反彈。

    皇初五年,益州、揚州、徐州、豫州、冀州都有士族,糾集諸侯殘餘勢力,舉兵叛亂。

    一時間,和平沒多久的大秦,再次烽煙遍地。

    然而,對於這種情形陳政早有準備,他早就等待著這場不可避免的叛亂。

    燕王陳駿、西涼王陳艾、征南將軍徐賢、征北將軍鄧艾、征東將軍姜維,率領大秦銳士平定叛亂。

    短短三月時間,造反的叛軍全被剿滅,參與其中的世家大族,有無數家族被滅絕。

    世家大族之間,關係向來十分密切,幾乎都有聯姻。

    陳政更是抓住這個機會,將許多沒有參與的士族,也都牽連其中,包括鐘繇所在的家族。

    一時間,大秦境內血流成河,許許多多的大族要麼被削弱,要麼被滅族。

    在大秦銳士的屠刀下,在野蠻無比的鐵騎下,這些傳承許久的大族,顯得如此脆弱。

    陳政並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大秦的太祖武皇帝,為陳政留下了豐厚的家底,還有萬千寒門士子的擁戴。

    當短暫的叛亂被平息,鮮血散滿大地以後,許多寒門士子前去地方任職,朝廷政令暢通無阻。

    大秦,宛若一顆初生的朝陽,充滿了生機與活力,崛起之勢無人能擋。

    司馬府邸,恢弘大氣。

    如今的司馬氏,聲威之顯赫天下莫及,哪怕是當初的袁氏,都無法與之比肩。

    司馬八達,每一個都在朝中擔任要職,他們的子嗣自然也是朝中官吏。

    再加上司馬懿與陳政一起長大,兩人之間關係十分親密,司馬懿本人更是才能出眾。

    故此,陳政對於司馬懿的恩寵,絕對是無以復加。

    可是今日,司馬懿府邸內的氣氛,卻並不太好。

    「砰!」

    司馬懿將一個花瓶,狠狠砸在了地上。

    他指著自己的兒子喝道:「告訴我,為何這次參與叛亂的人中,居然有我司馬氏的族人?」

    司馬懿城府極深,卻一直顯得古井無波。

    可是今日,司馬懿卻是大發雷霆,臉色有些扭曲,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司馬師。

    司馬師臉上露出驚懼之色,垂首說道:「陛下不停削弱世家實力,天下世家本是一體。」

    「哪怕我們司馬氏如今無比顯赫,可若是這麼繼續下去,總有一日司馬氏也會沒落。」

    「孩兒原本以為,這一次天下世家大族串連一起,定能顛覆陳氏基業。」

    「不曾想,居然敗得一塌塗地!」

    「啪!」

    司馬懿上前,狠狠甩了司馬師一個巴掌,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先皇征戰四方,從一介平民打下如此基業,獲得了無數人的忠誠。」

    「哪怕先皇已經去世,仍舊恩澤後代,留下了極其豐厚的家底,何人能夠撼動?」

    「更何況,你以為陛下是當初的王莽?你以為陛下手中的軍隊,是當初的王莽軍?」

    「陛下雄才大略,英明神武,麾下大秦銳士更是繼承了秦軍的強大,哪怕當初諸侯最強盛的時候,仍舊被打得潰不成軍,更何況是區區烏合之眾?」

    司馬懿心中怒急,一個巴掌扇在司馬師臉上,留下了五個紅紅的手指印。

    司馬師惶恐,不敢多言。

    打了兒子一巴掌,司馬懿餘怒未消,又狠狠發了一通脾氣,才背負雙手在屋內來回走動著。

    過了許久,司馬師看到自己父親怒氣稍歇,這才小心翼翼地說道:「縱然此次叛亂,有我司馬氏族人參與,憑藉父親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應該也能輕易擺平吧。」

    「啪!」

    司馬懿再次一巴掌扇了過去,喝道:「你以為我司馬氏,現在是真的非常風光麼?」

    「陛下這些年的一系列措施,都是為了遏制世家大族,我司馬氏如今已經成為世家大族的旗幟。」

    「陛下不動我們,是顧念往日舊情,我卻每日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差池,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

    「可是,可是,可是……」

    司馬懿指著自己兒子,卻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過了許久,他才幽幽嘆了一口氣。

    整理了一下心緒,司馬懿說道:「我去皇宮一趟,司馬氏能否得以保全,就看陛下是否仍舊顧念舊情了。」

    言畢,在司馬師驚駭的目光中,司馬懿大步走了出去。

    司馬師完全沒想到,事情居然會嚴重到這種程度,心中也閃過一絲害怕。

    皇宮內,陳政看著跪倒在地的司馬懿,上前將他扶了起來。

    「家族大了,什麼人都可能會有,可是仲達對於朕的忠誠,朕又豈會不知?」

    「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仲達也沒有要歸隱田間。」

    司馬懿此來,不僅是為了請罪,還是準備辭掉所有職位,並且讓很多家族子弟,也都跟他一樣。

    因為司馬懿知道,陳政削弱世家的決心無人能夠更改,司馬氏若不想被滅族,就只能削弱家族的影響。

    如此一來,陳政由於顧念舊情,才不會對司馬氏動手。

    司馬懿卻是說道:「罪臣心意已定,還望陛下成全。」

    陳政規勸再三,奈何司馬懿執意辭掉所有職務,陳政沒有辦法,只得應允。

    待司馬懿離開以後,姜維帶著一些黑甲衛,悄無聲息從後面走了出來,輕聲喚道:「陛下!」

    陳政捋了捋鬍須,道:「司馬氏太過強盛,若不削弱難以服眾,既然仲達如此識趣,此事就此作罷。」

    姜維張了張嘴巴,想要勸諫一番,可是看到陳政威嚴的面孔,只得閉上嘴巴。

    他知道,陳政對於司馬懿,有著非常深厚的感情,這種感情超越君臣之情,猶如手足。

    否則,司馬氏如此強盛的世家,恐怕早就灰飛煙滅了。

    回到家中的司馬懿,以家主的命令,將在朝中擔任要職的族人,全都召集起來,讓他們辭掉自身的職位,歸隱田間。

    眾人雖然不解,可司馬懿在族中威望很高,他們也只能照辦,掛印而走。

    長安城東郊,司馬懿回首望著城門,眼中閃過一道不捨。

    「哎!」

    最終,司馬懿只能無奈嘆了一口氣,帶著近百家人乘坐牛車,朝著河內郡緩緩趕去。

    一行人走了一段路程,忽然聽到馬蹄聲響起。

    司馬懿急忙回頭觀望,才發現一彪騎兵向這邊趕來,當即心中驚駭。

    「踏踏踏!」

    馬蹄聲越來越近,當司馬懿看清來人面容以後,更是面無土色。

    「籲!」

    騎兵頭領勒住戰馬,烏黑的眼睛中充滿了漠然,所有司馬氏族人看到此人,都是有些慌亂。

    陳沫,這個如同劊子手一般的存在,這些年不知道將多少世家,全族滅絕。

    所有世家大族族人,對於陳沫都是恨之入骨,想要將其殺之而後快,卻始終不能如願。

    陳沫看著略顯慌亂的司馬氏族人,冷聲說道:「司馬氏勾結叛軍,意圖謀反,諸位將士聽令,全軍衝鋒,一個不留!」

    「喝!」

    黑衣黑甲的精銳騎士,聽見陳沫之言,全都大喝一聲,就開始發起衝鋒。

    「且慢!」

    就在此時,司馬懿卻是挺身向前,大聲喝道。

    司馬懿久居高位,在朝中威望很高,哪怕是這些騎士,也有很多認識司馬懿。

    故此,當他們看到司馬懿走到前面以後,也都下意識勒住了戰馬。

    司馬懿沒有看那些士卒,反而將給目光放在陳沫身上,問道:「我只想知道,這是陛下的命令,還是將軍擅作主張。」

    陳沫沉默了。

    過了半晌,他才開口道:「陛下顧念你們之間的情誼,不忍動手,我身為陛下臣子,自當代勞。」

    陳沫雖然沒有明說,司馬懿卻也聽出了其中的意思,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陛下終究沒有負我。」

    陳沫卻沒有繼續多言,揚起手中長劍,厲聲高喝:「殺!一個不留!」

    「殺!」

    騎士們開始衝鋒,司馬懿站在最前面,最先被衝鋒的騎兵所淹沒,倒在血泊中。

    「父親,父親,父親!」

    司馬師看到眼前一幕,不由目眥欲裂,撕聲裂肺的大聲喊道。

    司馬昭更是拔出腰中佩劍,大聲罵道:「秦國殘暴,妄造殺孽,總有一日會得報應!」

    「啾!」

    陳沫射出一道箭矢,正中司馬昭咽喉,冷聲道:「大秦自有黃天庇佑,何懼報應!」

    一場屠殺,根本沒有持續多久。

    將近百人的司馬氏族人,全都殞命,無一活口。

    鮮血,染紅了大地,染紅了這片山河,卻有一種輝煌壯麗的美感。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3 11:47
1009.第1009章 傳說(大結局)

    橫七豎八的屍體,躺在地上。

    曾經無比顯赫的司馬氏,族人幾乎在同一天被屠戮殆盡。

    「嘩啦啦!」

    戰旗獵獵,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傳入陳沫鼻子裡面,他不由皺了皺自己的眉頭。

    「砍下司馬懿、司馬師、司馬昭腦袋,將其餘人就地掩埋!」

    黑甲騎兵行動如風,執行命令宛若最冰冷的機器,哪怕司馬懿身份顯赫,名揚天下,腦袋亦是被毫不留情的斬下。

    「回京!」

    此時的陳沫已經到了中年,經歷過各種風風雨雨,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青澀。

    陳沫略顯消瘦的下巴上,掛著長長的鬍鬚,為他平添了一分儒雅的氣息。

    「踏踏踏!」

    騎兵縱馬往回趕去,剛剛奔行沒過多久,陳沫就看見前麵灰塵大作。

    「報,姜維將軍領兵在前!」

    陳沫心中微動,嘴角當即掛起了一絲笑意,喝道:「全軍止步!」

    黑甲騎兵令行禁止,不動如山。

    「踏踏踏!」

    姜維一身鎧甲,提著一桿長槍過來,來到陳沫身旁行禮道:「見過將軍!」

    陳沫嘴角掛起了玩味的笑意,問道:「伯約此來所為何事?」

    姜維道:「陛下派我前來,為了保住司馬先生性命。」

    陳沫卻是大笑起來,揮了揮手喝道:「將司馬老賊首級拿上來!」

    一個騎士聞言,當即縱馬前來,手中提著司馬懿的首級,哪怕臉龐已經被鮮血染紅,姜維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見此情形,姜維眼神有些複雜,道:「既然如此,還請將軍前往皇宮,與陛下見上一面。」

    陳沫道:「司馬老賊意圖謀反,此等大事我自然要稟明陛下。」

    言畢,陳沫當即率領黑甲騎兵,和姜維匯合在一起,朝著長安城浩浩蕩蕩趕去。

    途中,陳沫似笑非笑的說道:「伯約來的可真及時啊。」

    姜維聞言臉色一僵,繼而訕訕的說道:「不曾想,將軍動作如此迅速,維還是晚來了一步。」

    陳沫捋了捋鬍須,不置可否。

    事實上,在陳沫領兵追到城外一開始,姜維就已經得到了消息,並且猜到陳沫想要做什麼。

    若那個時候,姜維就帶人前來阻止,未嘗不能攔下陳沫。

    然而,姜維也非常清楚,司馬氏如今的確是樹大招風,乃是天下士族表率。

    若不將其完全根除,必定會落下隱患。

    當初陳政礙於情誼,放過司馬懿的時候,姜維就想出言勸諫,奈何他也知道陳政性格,最終也只得閉口不語。

    這一次,姜維故意稍微拖延了一下,為陳沫殺司馬懿全家留下了足夠時間,也未嘗不是一種暗中相助。

    陳沫如今權勢極高,又執掌大秦暗中勢力,對於很多事情都是洞若觀火,自然能夠猜到其中緣由。

    他對於姜維這個後輩,也是極其滿意,覺得此人乃是大秦棟樑之才。

    進入城內,兵馬被完全安頓下來,陳沫卸掉武器朝皇宮走去。

    忽然之間,陳沫停住腳步,對姜維說道:「你很不錯,大秦需要你這樣的棟樑。」

    然而,轉眼之間陳沫臉色一冷,道:「可有些事情,我能夠做,你卻不能,希望伯約好自為之!」

    感受到陳沫那冰冷的目光,姜維頓時感覺渾身上下冷汗淋漓,心中不由感到了一絲惶恐。

    陳沫沒有明說,姜維卻知道陳沫想要表達什麼。

    陳沫的意思是,他自己可以違背陳政意願,悄悄帶兵前去殺掉司馬懿全家。

    然而,哪怕姜維本人出於好意,並且無形中幫助了陳沫,他故意拖延時間,隱瞞陳政這種行為,仍舊不被允許。

    這麼多年以來,陳沫權勢滔天,手中不知沾滿了多少鮮血。

    哪怕如今極受恩寵的姜維,還是陳政的女婿,看到陳沫如此模樣,都感覺背脊發寒。

    陳沫手段極其狠辣,那些有二心之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可以說,若非姜維與陳氏有著姻親關係,僅僅憑藉他對陳政耍的這個心機,也就足以讓陳沫要了他的性命。

    伴君如伴虎,陳沫就是君王手中的利刃,有時候比君王本人更為可怖。

    警告了姜維一番,陳沫也不再理會他,直接大步朝著皇宮之內走去,可是姜維卻感覺渾身有些僵硬。

    皇宮側殿之內,陳政捧著一本書籍,靜靜觀看著。

    只不過,他此時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就連背影也顯得有些蕭瑟。

    「嘎吱!」

    房門被打開,陳沫從外面走了進來。

    「皇兄。」

    面對陳政,陳沫並沒有太過拘謹,也沒有大禮參拜,反而顯得比較隨意。

    他那在外人面前,永遠是冰冷刻板的臉龐,此時也浮現出了一些溫暖。

    陳政轉過頭去,看著陳沫的笑容,心中更是忍不住一沉,澀聲問道:「仲達終究還是沒能活命麼?」

    陳沫臉上笑容越發燦爛,道:「皇兄既然已有猜測,又何必多此一問?」

    陳政臉上的落寞之色越來越濃,盯著陳沫許久,才忍不住長長嘆了一口氣。

    「父皇知道我不忍心動手,這才叮囑過你,務必要除掉仲達麼?」

    陳沫點了點頭,道:「若非有伯父交代,憑藉司馬懿為大秦立下的功勞,還有他如此識相的退隱,我也不會殺他。」

    「然而,既然伯父臨終前交代過,我就一定會將命令執行下去。」

    陳政揉了揉眉心,顯得有些疲憊,想要斥責陳沫一頓,終究還是有些於心不忍。

    陳政非常明白,陳沫父子二人,究竟為大秦付出了多少。

    過了許久,陳政才開口道:「仲達名滿天下,阿沫直接領兵滅其全族,恐怕會引起朝野震盪。」

    「以後一段時間,你就先離開長安,前往幽州幫助阿駿,和北方異族打交道吧。」

    陳沫臉上笑容更甚,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兄弟,終究還是兄弟。

    陳政雖然有很多話沒說,陳沫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陳政將陳沫暫時流放到幽州,也未嘗不是對陳沫的一種保護,因為陳沫今日做下的事情,實在太大了。

    哪怕陳沫權勢極高,哪怕他給司馬懿扣上了謀反的名頭。

    然而,只要陳沫繼續待在長安,必定會遭到文官們的一致聲討,口誅筆伐。

    如今的大秦,最不缺的就是有氣節的文人,他們為了正義,連死亡都不會畏懼。

    也許在陳沫看來,他所做的事情,並沒有過錯,可是在朝中官吏看來,司馬氏對於大秦有大功。

    而且,司馬氏並無太大罪過,縱然有族人參與謀反,也完全能夠撇清關係。

    陳沫的所作所為,完全是在屠戮忠臣,手段又極其殘暴,乃是不擇不扣的劊子手。

    陳沫雖然不在意名聲,可是陳政卻不得不為他考慮,只能退而求其次,暫時將陳沫流放到幽州。

    陳沫退去了。

    房屋之內,陳政小心翼翼拿出了一個小冊子,看完裡面的內容以後,臉上複雜之色越加濃烈。

    「父皇你的擔心多慮了,縱然沒有你的交代,我也不會放過司馬仲達,更不會因為阿沫的舉動,就遷怒於他。」

    陳政站起身來,推開窗戶遙望天空,眼神有些深邃。

    這個剛剛及冠就鎮守益州的男人,又豈是好相與之輩,陳沫與姜維的種種舉動,其實都在他的把握之中。

    「仲達,你我兄弟一場,所以我不殺你。」

    「可世家必須被遏制,司馬氏必須被清洗,我只能借助阿沫之手,將你除去。」

    「若是沒有背負大秦這個枷鎖,我們一定會成為最好的朋友,可是人在其位,有時候卻是身不由己。」

    陳政的背影,顯得有些蕭瑟。

    又有誰知道,這個看似溫厚的帝王,心中又有著怎樣的野望,城府究竟又有多深。

    也許正如陳旭所言那般,他自己能夠成為一個優秀的統帥,卻沒有辦法成為一個優秀的帝王。

    相比起陳旭,陳政更適合當一個開國皇帝,他身上也具備開國皇帝的所有條件。

    司馬氏的滅族,在朝中以及整個大秦,都引起了軒然大波。

    毫無疑問,陳沫被推到了風頭浪尖。

    大秦陛下下達命令,革除陳沫一應職位,並且將其流放到遼東苦寒之地。

    這些年,大秦燕王殿下,與征北將軍鄧艾,一直領兵駐紮遼東。

    兩人合力東伐高句麗,西擊烏桓,南取遼東半島,越海取膠東半島北部的東萊諸縣,開疆擴土。

    陳駿更是招賢納士,設館開學,廣招流民,開墾土地,威行海外,使得北方異族盡皆臣服。

    曾經被稱為苦寒之地的遼東,現在也成為了豐饒肥沃的土地,人口也越來越多。

    當陳駿得知,陳沫被流放到遼東的消息以後,自然是又驚又喜。

    驚的是陳沫居然會被治罪,喜的是終於要與自己兄弟相見,陳駿自然非常開心。

    陳駿安排了盛大的宴席,為陳沫接風洗塵。從此以後,陳沫就安家在了遼東。

    陳沫抵達遼東的第三個月,擺下宴席宴請陳駿、鄧艾。

    酒席之中陳沫摔杯為號,數百刀斧手魚貫而出,在陳駿目瞪口呆之中,將鄧艾砍成肉泥。

    陳沫當即拿出聖旨,道:「鄧艾勾結異族,目無天子,圖謀不軌,某特奉陛下命令斬之!」

    陳駿氣得瑟瑟發抖,可是想起了自己父親臨終的交代,最終只得憤然拂袖而去。

    陳駿雖然氣憤,卻也知道鄧艾這些年,在軍中頗有威望。

    如今鄧艾不明不白被陳沫殺死,他若不起兵鎮壓,恐怕會引起大亂。

    遼東烽煙再起,只不過剛剛冒起了一縷青煙,就被陳駿、陳沫兄弟二人撲滅。

    就這樣,陳沫離開長安半年之久,又因為斬殺叛將鄧艾立下功勞,陳政再次下達詔書,將其召回長安。

    臨走之前,陳沫對陳駿說道:「我此次前來,就是為了觀察鄧艾,見此人果真有些居功自傲。」

    「他雖然沒有露出反心,卻也在遼東以及異族之間威望甚高,大秦不需要他了,所以鄧艾必須死。」

    「阿沫所作所為,還望兄長能夠理解。」

    陳沫離開了,陳駿卻是有些悵然若失,對於鄧艾也感到了深深的愧疚。

    也許鄧艾性格果真有些問題,可是陳駿卻敢以性命擔保,鄧艾絕對沒有絲毫反心。

    然而,縱然愧疚又能如何?

    黃初九年,西涼王陳艾遠征西域,收服、覆滅大小異族二十三部,獲得俘虜、牛羊不計其數。

    西涼王勇武過人,使得蠻夷畏懼,紛紛上表臣服大秦。

    黃初十一年,西涼王陳艾返回長安,放棄了顯赫的地位,想要做一個閒散王爺。

    蒲阪城外,一襲青衣的陳艾,帶著幾個孔武有力的隨從,在官道上緩緩走著。

    陳艾今年已經四十一歲,卻仍舊顯得非常年輕。

    「父皇,你當初很多次跟我說過,自己想要過著平凡的生活,踏遍華夏的每一個地方。」

    「如今,我就繼承你的意志,放下所有軍務,走遍整個大秦吧。」

    陳艾騎在戰馬上,眼神有些飄忽。

    「公子,前面有個村落,我們去討點水喝吧。」

    陳艾舉目望去,看到村口有一顆高大的白楊,就對隨從說道:「你去吧,我在樹下乘涼。」

    陳艾來到白楊樹下,看到一個與自己差不多年齡的男子,也在那裡乘涼。

    男子看到陳艾以後,朝他微微笑了一下,而後仍舊坐在樹蔭下,目光不停朝村口方向望去。

    陳艾覺得有些奇怪,差人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其中緣由。

    這個男子的父親,當年在諸侯攻打關中的時候戰死,他母親就每日守候在楊樹下,直到死去的那一日。

    而這個男子的母親,叫做春草,他的父親叫做邵箕。

    男子家中現在比較富裕,他自己沒事的時候,也喜歡坐在楊樹下面,重複著自己母親的動作,緬懷一下自己去死的雙親。

    陳艾聽完這個故事,感覺心中有些發酸。

    陳艾最終走了,帶著幾個隨從,沿著陳旭當年的足跡,想要緬懷自己的父親。

    在晉陽城不遠的村中,他又聽到了一個獨臂老兵的故事。

    根據當地人傳聞,這個獨臂老兵叫做吳迅,當初還擔任過大秦太祖武皇帝的親衛。

    只不過,後來在戰場之上,為了保護大秦太祖武皇帝斷了一臂,這才定居於此。

    當然,這種傳說究竟是不是真的,卻也無從考究,只不過吳迅後人卻非常篤定,並且以此為榮。

    陳艾再一次離開,他走過很多地方,聽過很過關於自己父親的事蹟。

    而現在的陳旭,在大秦百姓心中,已經成為了神一般的存在,百姓們口口相傳,太祖武皇帝親自指揮的戰爭,從來沒有失敗過。

    故此,百姓又給了他一個稱號,那就是『軍神』,世間也流傳了許許多多,關於太祖武皇帝以少勝多,絕地反擊的戰例。

    總而言之,現在的陳旭,已經成為了一個傳說,一個崛起於草莽而自強不息,做下許多可歌可泣英雄事蹟傳奇人物。

    更有人整理了關於陳旭的平生事蹟,將其寫成了一本書,命名為《軍神傳說》,雖然很快就被官府查封,卻也在私底下流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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