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1627崛起南海 作者:零點浪漫(連載中)

 
Babcorn 2016-11-29 06:34:4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14 620818
Babcorn 發表於 2017-8-18 21:55
第1210章 出發南行

    此次南下移民計畫的規模頗大,譚舉任和他的這幫手下,以及挑選出來的數百移民,也只不過是其中將被派往南海某地的小分隊之一。除了數量眾多的移民和派遣人員之外,還有幾支南下執行換防任務的部隊一同出發,整個船隊的人數將超過四千人,運輸的各種補給物資也有數千噸之多。這也是自1633年海漢與安南、佔城等國組成聯合艦隊下南洋軍演之後,時隔一年再次由官方組織的一支超大規模南下船隊。而這還僅僅只是首批南下的人員,後續至少還會有兩三批人員被派往南方殖民。

而對於這支船隊中的大部分人來說,也是他們有生以來第一次見識並參與如此規模的遠洋船隊出行。特別是那些剛到三亞不久,連移民營地都還沒出過的新人,在碼頭上集結時大多都看傻了眼。不管他們接下來的目的地是哪裡,看到這樣一支龐大的船隊,心中多少也能安定一些。

韓正山看著碼頭上排著長隊登船的人流,心中也是感慨不已,海漢這個國家的動員能力之強大,遠遠超乎他的想像。這麼幾千人要運去幾千里之外定居,所需的可不止是短期內餬口的糧食和一些生活物資而已,也難怪海漢能夠組織海軍遠征浙江,甚至還派出了艦隊前往更北方的山東建立殖民地。一個建國不久的小國能有這樣的國力,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就實實在在地發生在自己眼前,想想以前一心覺得大明天下無敵,如今看來目光著實有點短淺了。

在鹿回頭半島裝載移民的帆船,絕大多數是跟韓正山當初從浙江南下途中換乘的移民船同一型號,不過數量可比澎湖出發的移民船隊大多了,數十艘移民船在碼頭上一字排開,上千人分作若干隊伍沿著棧橋登船,光是這個場面就讓人不禁心潮澎湃。

韓正山遠遠看到譚舉任正在接受海漢高官的接見,據說來人便是執委會裡幾名位高權重的大首長,平時可是很難有機會看到他們在外邊拋頭露面。不過像他這種級別的基層幹部,根本連湊上去靠邊蹭點仙氣的資格都沒有,所以也只能在劃定的等候區伸長脖子望幾眼了事。

但凡有大規模的船隊離港遠征,執委會的頭面人物都會到碼頭相送,這已經成為了海漢的慣例之一,這次也不例外。不過這種象徵性的儀式都不會持續太久,幾句勉勵叮囑的場面話講完,外派官員們就得登船準備出發了。

韓正山上船之後,發現這趟差事的居住條件要比當初來三亞的時候好了很多,不用在跟移民們擠在甲板下的船艙裡,而是可以與其他幹部一同享受甲板上的高級隔艙。當然了,這種高級隔艙也只是相對於甲板下的通艙吊床而言,實際上仍然是八人一間狹窄的艙室,靠著兩側艙壁放下四張雙人床之後,就只剩下中間大約兩尺寬的狹窄過道了。

哪怕只是細微的生活條件改善,韓正山也能從中感覺到地位所帶來的待遇差異,這讓他對於這次離開三亞南下的憂慮又稍稍減緩了一些。雖然不能留在三亞發展似乎是一個遺憾,但想想由此所能換來的權力和地位,韓正山認為為此作出一點小小的犧牲也是值得的。他在來海漢之前已經習慣了手裡握有特權的生活,現在要讓他重新回到平民百姓的生活狀態,一是難以適應,二是心中也有不甘,既然有東山再起的機會,那自然是要抱著寧為雞頭不為鳳尾的念頭,南下去殖民地搏一把前途了。

該裝船的各種貨物補給在前幾天就已經陸續完成了裝船,所有人員登船之後,碼頭上的水手便開始解開固定船隻的纜繩,讓帆船緩緩駛離岸邊。數十艘移民船、貨船和綜合補給船組成的龐大船隊魚貫駛出,繞過鹿回頭角之後,與從勝利港駛出的海軍艦隊會合,然後一同向南方海域進發。

在三亞西南大約一百五十海里開外,便是此次南下船隊的第一站,位於安南國東海岸中部的商業貿易港峴港。船隊將在當地稍做停留,卸下三亞運往當地出售的貨物,並運走產自附近秋盆河平原的一批糧食。

韓正山這次沒有再像來三亞時那樣被禁止離開船艙,只要船長沒發出禁令,他們這些南下幹部都可以自行在甲板上活動,甚至還可以去駕駛艙看看船長是怎麼根據海圖來判明前進的方向。

韓正山所在的這條移民船已經在三亞與南海之間跑過七八次來回,船長丁旭是五年前從安南黑土港入籍的歸化民,不過如今已經滿口海漢官話,根本就看不出他與漢人有什麼區別了。對於這些出海經驗並不算豐富的乘客,這名船長還是顯得比較有耐心,不緊不慢地向他們講解一些粗淺的航海知識。

韓正山一開始還只是當消遣來聽,但多聽了一陣之後,便逐漸留意到了更多的信息。聽這船長所說,海漢國在南海所控制的區域之大,似乎還要勝過在大明海岸線上的控制範圍。不過因為南海的人口遠遠不及大明,海漢在當地所能召到的勞動力極為有限,因此這些地方的建設發展主要還得依靠外來移民實施。海漢大費周章從海南島組織移民,千里迢迢把人運到南方,也正是因為這種不得已的原因。

當然了,更複雜的政治、軍事方面的考量,韓正山不懂,這位船長也同樣不懂,所以他們能夠認知到的原因,相對還是比較淺顯的。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們認識到海漢的強大,畢竟這種長距離的海上移民活動,韓正山以前可真的是沒有見識過,他唯一聽聞過類似的事件,大概還要上溯到秦始皇派徐福渡海去找童男童女那事了。

雖然三亞與峴港的直線航程僅有一百五十海里,但龐大的船隊行進速度只保持在五到七節左右,因此完成這段航程也得需要至少一天半左右的時間。韓正山倒是乘著這個機會,好好觀察了一下船隊中擔任護航任務的海漢戰船。

他在杭州城頭曾遠遠看過海漢戰船,從浙江南下的時候也曾在舟山定海港,澎湖馬公港等地看過停靠在碼頭上的戰船,但這次南下卻是有半支艦隊的編制擔任護航任務,在海上看到這些海漢戰船靈動威武,劈波斬浪的身姿,與那停在港口的模樣又大不相同了。海漢號稱南海無敵,一多半的底氣就是來自於這支強大的海軍。

眾人在船上閒著無事,便詢問船長丁旭關於下一個目的地狀況。丁旭讓副手把著舵盤,自己掏出了煙桿煙葉,不慌不忙地點上抽了兩口,這才對眾人說起了目的地峴港的狀況。

「這峴港本是安南國的一處天然港灣,那時候安南國還分南北朝廷,峴港便在南邊朝廷的地盤上。不過這峴港一南一北,分別是南邊朝廷的國都順化城和南邊第一大港會安港,這峴港當時只是一個漁村而已。後來我海漢國幫著北邊朝廷打仗,一口氣將順化城和會安港都給打掉了,安南國欠了天大的人情,後來就在南邊劃了幾塊臨海荒地出來,作為補償交給了我海漢國經營,這峴港便是其中一處。」

有人插話問道:「老丁你當時去參戰了嗎?」

丁旭搖搖頭道:「首長們拿下峴港的時候,丁某那時候還在黑土港附近當漁民,還沒投效首長,所以這些事也是後來聽別人說的。」

韓正山道:「老丁你是五年前入籍的,那這打仗的時候,至少是在五年之前了?」

丁旭看了眼韓正山道:「你倒是心細……沒錯,當初海漢大軍打會安港是七年前,而攻打順化城,正好便是六年前眼下這個時候。那順化城號稱安南第一雄城,光是護城河就有內外兩道,哪怕有三五萬軍隊圍城也難以攻入,但海漢軍據說就去了兩三千人,便將這城直接拆了半邊,守軍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韓正山既然已經知道丁旭所說這些都是道聽途說而來,當下就沒怎麼專心聽他吹牛皮了,心裡卻是在琢磨另一件事。據他所知海漢人是在天啟七年才來到瓊州,算起來那第二年就跨海打了會安,第三年攻破順化城,這打仗的本事可以說相當厲害了。還好他們將武力都用到了安南這邊,要是攻打兩廣地區,那官府怕也很難招架得住。

他琢磨完這個念頭,便聽那丁旭猶自滔滔不絕地在跟眾人講當初的安南戰事:「……南邊的阮氏朝廷,若不是首長們出面作保,留下了一些族人,恐怕早就被北邊的鄭家殺個乾乾淨淨了。你們若是在國內遇到姓阮的安南裔國民,十有七八便是阮氏家族的人了。」

韓正山一想,當初在警察司培訓基地上進修班的時候,講課的官員便有一人叫做阮經文,想必應該也是丁旭所說的阮氏族人了。

有人不解地問道:「既然安南朝廷欠下首長們這麼大的人情,那為何首長們不直接討要一兩座城池,也免得在荒山野嶺的地方建據點這麼麻煩。」

丁旭搖頭道:「這你就不懂了,莫說安南的城池,就算大明的城池,對我海漢又能有多大作用?首長高瞻遠矚,找安南國討要的幾塊海外飛地,俱是未經開發的天然良港,於開闢南海航線大有好處。再說荒地有什麼關係,這三亞也只用了八年時間,便建成了眼下的光景,假以時日,這些海外港口不都會慢慢變成一個個熱鬧的港城?」

韓正山回想自己從浙江南下時一路所停靠的各個港口,果然也是很符合丁旭所說的這種情況,海漢人並不熱衷於進入內陸佔領城池,而是喜歡在臨海港口和海上航道要害處建立據點。以其獨特的經營手段,這些海港的確在很短的時間內便成為了繁華的商業港口和人口聚居地。隨著海漢移民的不斷遷入,這種臨時據點也會很快就演變成隸屬海漢的領土了。

自古以來的國家要擴張,無不是以大陸為基礎攻城掠地,但海漢卻獨闢蹊徑,所佔領土不是島嶼便是臨海港口。韓正山瞭解得越多,便越是佩服海漢這種另類的手段,只可惜他的上司譚舉任是乘坐軍方艦船,否則他還真想當面向譚舉任請教一下,這海漢的對外擴張策略到底是有多少奧妙在其中。

船隊在第二天駛抵了峴港,距離港口還有十幾海里的時候,在甲板上便已經能看到峴港外圍的高大山嶺了。

就港口建設水平而言,峴港與幾乎同一時期開始啟動的香港相近,移民們看到海外也有如此之大的海漢領地,在船上便已經歡呼起來。不過韓正山在南下途中已經見識過了海漢的數處港口,因此對於峴港的建設規模倒也沒覺得特別驚訝。

船隊入港停靠,當地駐軍和警察已經提前在港口劃定了活動區,船上的移民可以在短暫的停靠期內分批下到岸上放一放風,但不允許離開劃定的活動區。此次的南下船隊中只有極少數人被安排在峴港落腳,絕大多數移民只能在這裡短暫停留,連走馬觀花的參觀都不會有,就得繼續往南行進了。

碼頭上的力工們用絞盤熟練地操作高大的吊臂,將船上的貨物吊裝上岸,其中大多數都是比較廉價的初級工業品,如各種鐵製的農具等等。這些東西雖然利潤不高,但在安南南部的市場佔有率卻相當不錯,貨物在峴港批發給安南國內的商販,再由他們分銷到內陸地區。

韓正山在碼頭上看到來接貨的安南商人興奮地開箱驗貨,不禁腦洞大開,心想海漢若是把農具換成武器,那不是隨時都能在別國武裝起數以千計的人員?這安南和大明沒因此生出內亂,倒也是海漢手下留情了。他可不知道海漢每年向國外出口的武器交易量頗大,而最大的兩個買家便是這與海漢相鄰的大明與安南了。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9-9 11:50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8-18 21:55
第1211章 中南半島

    作為海漢最主要的政治盟友和軍事合作夥伴,安南每年向海漢提交的軍購訂單總價是一個極為驚人的數目,同時也是海漢在軍事裝備出口方面的主要收入來源之一。特別是近幾年安南國內逐漸太平,朝廷也在學著海漢的執政思路,加強海上貿易與農林產品的規模化經營,國內的經驗狀況已有了明顯好轉,在下訂單的時候也不再需要使用大量的移民配額來抵銷貨款了,不過以物易物的交易模式倒是一直保留下來。

海漢對於安南的市場也一向非常重視,安南人口較為密集的中部和北部區域離三亞的航程,要比福建和廣東珠三角地區近了不少,而且與大明一樣是屬於農耕國家,用來銷售海漢的初級工業品再合適不過。儘管這些鐵製器具是跨海運來,但價格卻要比安南本土同類產品的成本價還低,而根據兩國早年達成的官方協議,安南對於從海漢進口的貨物沒有任何門檻,這就為海漢用工業品在安南賺取剪刀差提供了最大的便利。

這些工業品雖然利潤沒有軍品那麼高,但對以農業人口為社會主體的安南來說卻是非常實用的生產和生活工具,韓正山以前認為海漢人只是賣賣玻璃製品、高級酒、軍火之類的貴重商品,倒是沒想到在安南這邊的操作方式有所不同,賣到民間的貨物竟然是以廉價日用品為主。

當然這也只是韓正山比較片面的看法,事實上在較為富庶的安南北部地區,海漢出售到市面上的商品中便不乏各種更為貴重的商品。其京城升龍府每年從海漢進口的玻璃製品,甚至比廣州這種大城市也不會差太多。而利潤最為豐厚的軍事裝備,都是送到北方的涂山半島軍港,直接與安南軍方當面交割,再由其內部分發列裝到各地駐軍,並不會在峴港這樣的民用港口公開交易。

韓正山也留意了安南本地出售給海漢的貨物,基本都是以稻米、畜禽為主的初級農產品。事實上海漢國內的糧食生產已經在自給自足的基礎上有了一些富餘,可以向海南島以北的各處海外殖民地進行輸送。而南海地區的部分殖民地因為開發程度有限,當地的糧食產量還不足以支撐自身的消耗,便會就近從安南、佔城等糧食出產大國購買,而運往目的地的運費也基本可以抵銷從海漢國內組織糧食的差價了。

以韓正山所掌握的經濟常識,自然難以意識到雙方在貿易內容上的差異意味著什麼,但有一點他是看得很明白,海漢在本地的影響力之大,已經與國內並無差異。雖然這地方名義上是安南國「借」給海漢經營,但韓正山在這裡所見到的狀況,不管是海漢人還是安南人,都是將這裡視作了海漢的領土,交流用海漢官話,交易用海漢流通券,唯一的衙門是隸屬海漢的峴港管理委員會。

韓正山問了幾個水手,才知道安南國在峴港並沒有設立官方機構,完完全全將治理權交給了海漢。甚至就連海漢海軍的戰艦也可自由進港停泊,安南國對此並無限制,看起來對海漢就是完全不設防的狀態。或者換個說法,安南國的執政者似乎也並沒有把這裡再當作自己的國土,而是與安南接壤的海漢領地。

這到底是完全的信任還是出於對海漢的畏懼,韓正山還真是不好判斷。不過海漢在此常駐的部隊數量極少,僅有一個連的陸軍是正兒八經的作戰部隊,都駐紮在港灣入海口附近的山坡炮台。海軍也駐紮了一個裝備維修排在這裡,不過成員大部分都是專業船匠,只是在此協助過往海軍船隻完成維修維護工作而已。平時的治安工作全是由警察負責,軍隊只擔當對外防禦的職責,這或許也是讓安南比較放心的原因之一。不過此次海漢南下船隊規模龐大,進港之後還是派了專人去附近的安南官府送上公文,以免安南官方對此有所誤會。

作為距離三亞航程最短的安南東海岸大型貿易港,峴港的繁華程度大概算得上是整個東海岸首屈一指的港口,甚至遠遠超過了海漢早期在北部灣開發的黑土港。如今這裡的常駐人口已經多達兩萬餘人,其中大約有一半是海漢國民,剩下的人裡面一部分是正處於入籍考察期的准國民,還有一部分是在這裡為海漢打工的安南人。當然了,很多安南人是做著做著就覺得不如加入海漢籍拿到更好的待遇,然後就向海漢提交了入籍申請。而安南官府對於這種人口流失一直都是睜隻眼閉隻眼,只要雙方都是自願行為,官府便也不插手干涉,任由人口自行流動。

韓正山瞭解了峴港的狀況,再琢磨琢磨也就明白了為何海漢能夠從大明源源不斷地吸收移民。不管是安南還是大明,地方官府對於海漢這種實力的存在都不免會心存畏懼,誰也不想為了一些**的去留而主動招惹麻煩上身。更何況被海漢所佔領的地方,附近的官府多多少少都會從海漢人手中獲取到各種好處,這些官員一般也都會給予海漢行事的方便,其立場究竟會站在本國還是海漢一邊還真是說不定。

韓正山轉念一想,那浙江舟山何嘗不是大明的峴港,被海漢人佔去了一年多時間,浙江官府卻並沒有採取什麼行之有效的措施來驅逐海漢。反倒是海漢反客為主,竟然將軍隊開到杭州城下,逼著浙江官府變相承認了他們在舟山島的權益。這安南國國力遠不如大明,不過執政的高層倒是心思活絡,直接就把這地方送給了海漢,不用大家為此撕破臉皮,還能以此換來海漢的各種援助和支持,倒也不失為一個比較平和的解決辦法。

韓正山很想在峴港走走看看,畢竟相較於與大明一樣是漢人政權的海漢,這裡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外國,他也很想見識一下異域的風土人情,但怎奈上級劃定的活動範圍就限於港區之內,就連飯食都是在別處做好之後送到碼頭上來,哪怕是他這種級別的幹部也沒有資格走出限定區域。他在船上的時候還聽船長丁旭說過這峴港風景極佳,甚至還有首長在這邊圈地蓋樓,每年過來度假,但現在連碼頭都出不去,看來是沒法一飽眼福了。

不過老天爺似乎十分眷顧韓正山,一直以來的好運氣也沒有離他而去,當他正打算放棄這個念頭的時候,便有人來通知他去上級那裡報到。韓正山趕緊放下飯碗,抹了一把嘴就趕著去見譚舉任了。

「你跟我去趟附近鎮上,順便跟這裡的治安官交流一下,學學人家是怎麼治理這地方的。」譚舉任吩咐完之後,也不再多問韓正山的意見,便返身上了一輛馬車。

韓正山也不敢再多問,便小步快走跟在後面。同行的除了他之外,還有譚舉任的隨身秘書和四名貼身護衛,以及趕車的馬伕。不過秘書是譚舉任的親信,也跟著坐進了馬車,車裡還有過來接譚舉任的本地工作人員,韓正山與四名護衛坐不進去,就只能一起徒步跟隨了。好在地方不遠,也就一里左右的路程,韓正山倒也不會覺得太辛苦。

但很快韓正山又發現同樣的馬車還有好幾輛,後面也都是跟著護衛,也是朝著同一個方向在進發,看來這船隊裡的首長是全都出動了。

到了目的地之後,韓正山很快便明白情況了,原來是本地的執政官員要宴請譚舉任等人,所以派了數輛馬車到碼頭上來接他們。

以韓正山的級別,肯定是沒法跟首長們同席的,甚至連同一個屋簷都做不到,包括秘書在內的隨行人員全部被請到另一間花廳就座,這邊也同樣設有宴席,而出面陪同的則是本地的治安官、移民官、商務主管等等。這些人與韓正山一樣,統統都是歸化民,交流起來倒也不存在身份等級的差異。

韓正山一見桌上的菜,頓時心中叫苦不迭,這倒不是他有什麼進食方面的忌諱,而是後悔自己剛才在碼頭上那頓吃得太快,肚子都已經吃了個半飽,如今被拉過來面對這麼一桌海鮮大餐,大概是吃不下多少東西了。

「各位同事遠道而來,我們峴港這地方也沒什麼特產,但海鮮肯定是不缺的,管飽管夠!做菜的大師傅是在勝利堡裡培訓過的,保證口味正宗,各位不要客氣,首長們常說,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來來來,大家動筷子吧!」

峴港本地的移民官也兼任宣傳幹事,這邊外來幹部們的接待工作便是由他來主持,熱絡地招呼眾人開動。不過考慮到等會吃完飯可能還有首長接見的環節,眾人也不敢放得太開,酒肯定是不適合在這裡暢飲了,不然等下在首長面前失態可是大事。韓正山原本就不是貪杯之人,只是象徵性地碰了一下杯,打濕了一下嘴唇,便將酒杯放回桌上了。

韓正山很快就與本地的治安官搭上了話,無獨有偶,這名叫做秦彪的治安官在投靠海漢之前是在瓊州府城當捕快,跟他算是同行了。兩人道明身份來歷之後,自然就多了一份親切感,吃了一陣之後便下席坐到旁邊喝茶聊天了。秦彪說起當初投效海漢的經歷,也仍是唏噓不已。

「想當年瓊北大亂,海盜都打到府城外了,若不是首長們帶兵來救,瓊州島怕是早就成了強盜窩子。後來首長們趕走海盜,便順勢接管了瓊北,我也是為了混口飯吃,便也投了海漢。進來之後,還是被安排做了老本行,前兩年聽說海外殖民地召治安官,我便咬咬牙報了名,渡海來了這峴港。」

韓正山一邊聽一邊心中琢磨,這海漢當年藉著打海盜之名將瓊北佔了,這種鵲巢鳩佔的行為,恐怕也有諸多檯面下的小動作,不過如今海漢已經立國,大明也無力再從其手中討回已經更名為海南的瓊州島。這秦彪就算是知道其中內幕,如今身為海漢官員,也決計不會再提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了。

韓正山當下應道:「秦兄來這峴港當官,想必也有不少收穫吧?」

秦彪有些誤會了他的意思,連忙擺手道:「首長們最痛恨的便是貪腐,這不該撈的錢,我是決計不敢動手的,身有官職而觸犯法律,責罰加倍啊!」

韓正山連忙說道:「在下不是說錢財之事,只說這仕途歷練的收穫。」

「哦!」秦彪這才恍然道:「我要是不來這峴港,留在海南島多半也是當個普通警察,來這裡當個官倒也的確不錯。峴港這地方風景優美,氣候宜人,附近的秋盆河流域就是產糧區,不用擔心災荒年餓肚子。就算以後卸任了,我大概也會在這裡繼續住下去。」

「秦兄在峴港治理有方,想必以後也是要升職往上走的,豈能在這裡歸隱?」韓正山不失時機地吹捧道:「聽說在海外殖民地當過治安官的,今後都能升進司裡甚至部裡做事。」

秦彪點頭應道:「當初上頭將我派來峴港的時候,也有過這樣的說法,四年治安官任期做滿,便可調回海南任職,官升一級肯定是跑不了的。當然了,若是自己主動要求繼續留在海外,那就得看上頭的意思了。」

韓正山問這事就是為了打聽一下殖民地治安官的待遇,聽秦彪這麼一說,倒也放心不少。既然幾年後就能提拔官位回到海南島,那麼這種海外任職的經歷倒也不算吃虧。至於說其中有沒有好處,韓正山可不相信秦彪真有那麼清白,管地方治安的哪會一點好處都沒有,就算不伸手,人家也會主動把錢往你兜裡塞的。他適才在鎮上也看到了青樓、賭場、典當行之類的店舖,這些場所的經營者不主動打點關節買頂靠得住的保護傘,他是絕對不信的。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9-9 11:50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8-18 21:55
第1212章 治安官的職責

    對於這些見不得光的門道,韓正山倒是無需向秦彪請教要如何操作,他在杭州當捕頭的時候也沒少收好處,這些伎倆早就已經是輕車熟路了。他更感興趣的是,在峴港這樣的海外殖民地當治安官,將會面臨怎樣的困難和挑戰。雖然在三亞培訓的時候,講師們也有談及到這方面的問題,但能夠面對面與一位現任治安官請教,韓正山不會錯失這樣的機會,再說譚舉任先前讓他隨行的時候,也明確表示過要他與本地治安官多交流交流,想必也是出於類似的考慮了。

「困難?」秦彪聽了韓正山的提問之後,沉吟了片刻才應道:「別的殖民地,我不太瞭解情況,也不敢妄言。單說這峴港,最大的困難或許便是這兩國的治權了。」

韓正山不解道:「此地不是由我海漢國全權把控嗎?」

秦彪點點頭道:「話是如此,但峴港的常駐人口裡邊,只有大約一半人是海漢國民,也就是說這些人才適用於海漢法律管束。當然按照我們現行的做法,對於非國民的犯罪行為也同樣可以處理,只是本地人員構成複雜,有些來此貿易的安南人地位顯赫,犯事了也不好處理。這其中難處,想必韓兄也能想到。」

秦彪所說的這種情況倒是不難理解,峴港本就是從安南國國土上劃出來的一塊飛地,來這裡貿易的商人中,比例最大的便是安南人。而這些有資格跟海漢做跨國貿易的商人,其中又有不少背景深厚,甚至是代表了安南官方的利益。這些人如果在峴港犯事,海漢治安官要處理他們,自然也得考慮到懲治措施對兩國關係可能會產生的影響。

雖說派出所的外牆上就刷著「執法必嚴、違法必究」的醒目標語,但他們都是業內人士,也知道這些標語所象徵的精神也並不是適用於每一個人。特別是像峴港這種環境比較特殊的地區,處理治安事件的時候就不免有更多的顧忌。韓正山先前以為海漢對本地的掌控已經達到了百分之百,但現在從秦彪的描述來看,情況卻並不是那麼樂觀。

「那如果遇到秦兄所說的情況,一般又是如何處理?」韓正山繼續請教道。

秦彪應道:「先走正常程序唄,如果對面身份確實比較硬,那就得請示首長了。一般來說,只要不是殺人放火的重罪,最後多半都是私下解決了。」

韓正山笑道:「這麼說來,與大明的衙門其實也沒什麼不同。」

秦彪點點頭道:「的確如此,不過也有一點是大明官府比不了的。」

韓正山道:「願聞其詳。」

「海漢國民在安南境內犯了事,安南官府是沒資格判處刑罰的,只能將人犯交由我們來處理。」秦彪嘆道:「據說這也是當初執委會和安南朝廷簽下的協議之一。」

「這個倒著實厲害了!」韓正山的目的地並不是在安南境內,所以對於海漢與安南所簽署的這條外交協議,他在培訓期間也並沒有聽說過。由雙方在這個問題上的政策差異,也能看出海漢在兩國交往關係上的確要更為強勢一些。

秦彪道:「除此之外,倒也沒什麼難題了。說實話這地方比海南島好管得多,本地全是沒背景的**,哪像三亞,隨便一個路人說不定就是首長家裡的傭人,根本得罪不起。聽說你們還要去南方更遠的地方,那敢情好,當地肯定一多半人都是從南洋買的奴隸,管起來更容易!」

關於海漢在南海殖民地的經營狀況,韓正山在三亞培訓期間也有所瞭解,的確是存在秦彪所說的這種狀況,由於當地遠離漢人聚居地,所以漢人移民極少,為了補充勞動力,海漢也只能從南海各地的奴隸市場購入幾乎毫無人權可言的奴隸。因為文化和語言的差異,這些奴隸想要獲得海漢國籍,所需付出的代價要遠遠超過漢人移民,而治安機構對他們的管束也更為輕鬆,畢竟這些人連行動自由都沒有,每日就被關在種植園裡勞作,觸犯法律的可能性也相對小得多。

兩人就這麼一直閒聊著等到首長們參加的接風宴結束,譚舉任出來的時候雙頰微紅,看來是在宴席上喝了一點酒。上馬車之前譚舉任倒是沒忘了問問韓正山:「與本地治安官談過了嗎?」

韓正山連忙俯身應道:「適才已經談過了,卑職收穫良多。」

譚舉任沒有再細問下去,點點頭道:「那就好,先回去再說。」

南下船隊在峴港只停留一晚,清晨便要出發,所以船隊裡的官員們也就沒有在鎮上留宿,吃完這頓接風和送行一體的宴席之後,便回到了碼頭上。貨物的裝卸都已經趕在天黑之前完成,倒是不會耽擱第二天的出發。

韓正山沒有回到自己的船上,而是被譚舉任帶到了他所住的軍艦上。在這裡每個穿越者都有一間單獨的艙室,而居住條件自然也要比韓正山所在的移民船好得多。

「坐下說吧!」譚舉任指了指面前的凳子道。他住的雖然是獨立艙室,但空間著實不大,兩尺半寬的床,加上一套靠著舷窗的桌凳,便已經將室內空間佔去了大半。桌前的艙壁上點著兩盞帶玻璃罩的油燈,將室內照亮。譚舉任坐在床沿上,屋裡也就只有一根凳子可坐了。

韓正山謝過之後,這才端端正正地坐了下來。上司將自己單獨召來,怕是有重要的指令,韓正山絲毫不敢怠慢,靜待譚舉任的指示。

「你跟本地治安官談過之後,有什麼感想?」譚舉任問了一句看似很空泛的話。

韓正山想了想才應道:「在海外殖民地當治安官,似乎比在國內要容易一點。」

譚舉任笑道:「你倒是會抓重點!那我再問你,如果把峴港交給你來管理,你會怎麼做?」

韓正山道:「大概……也不會比秦大人做得更好了。」

韓正山這些舊時稱呼一時半會還改不過來,譚舉任也不急於在這個時候去糾正他,只是順著話題繼續往下說:「秦彪在本地的做法,多少也是有些迫於無奈,畢竟這裡的環境不比國內,必須要考慮到安南國的感受。這也沒什麼錯對可言,在大的局面下,當然是國家利益優先,細節的尺度倒是可以先放一放。」

譚舉任所說的這番話,韓正山每個字都能聽懂,但就是不太明白其所指為何。很顯然上司對於峴港的治安狀況也比較瞭解,才會作出了這樣的點評,但究竟是褒是貶,韓正山卻沒有聽出一個明確的態度。

譚舉任接著說道:「我們要去的目的地,環境形勢沒有峴港這麼複雜,所以你也不用擔心有那麼多外交方面的難題需要處理。但有件事我希望你明白,南海很多地方的治安形勢沒有你們在培訓期間瞭解到的那麼太平,如果形勢需要,你們警察部隊也得武裝起來參與作戰任務。」

「啊?」韓正山聽到這個消息倒是真有點反應不過來。先前他還特地向秦彪詢問過南邊殖民地的情形,得到的回答卻是完全不一樣的答案。

譚舉任又補充道:「之前還是挺太平的,不過進入今年有些地方的外部環境起了變化,所以可能治安壓力也會變大。你也不用奇怪為什麼早先在三亞培訓的時候沒有這方面的信息,因為我也是剛才吃飯的時候才聽說的。」

「首長……當地……不是應該還有駐軍嗎?」韓正山有些疑惑地問道。按照他所接受的培訓,警察部隊只擔任地區的治安維持工作,至於作戰任務原則上都是由軍方負責的。絕大部分基層警員並沒有接受過作戰訓練,要臨時拖上戰場去執行作戰任務豈不是白白當炮灰?

譚舉任道:「駐軍當然有,一般情況下也輪不到讓你們上戰場。我跟你說這件事,是要你對這種狀況有所準備。」

韓正山心道這怎麼準備,老子手裡連把能殺雞的刀都沒有,說好的佩槍也只能抵達目的地之後從軍方手中領取,至於手下全都只有警棍一根,上戰場無異送死。但對於上司的指令,他也不敢提出質疑,只能點頭先應下來,暗暗祈禱別讓自己撞上這種倒霉事。

韓正山心情複雜地回到自己所乘坐的移民船上,幾個同事詢問他今天隨譚舉任去鎮上赴宴的情形,他也只是簡單幾句帶過,收拾收拾便上床睡覺了。只是躺在床上的時候,他腦子裡依然是不停在想,南方到底是出了什麼狀況,才會讓上司如此慎重地將自己叫去談話。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各船清點完人員無誤,便從峴港拔錨起航繼續向南行去。他們的下一站是一百八十海里之外的歸仁港,在那裡也同樣有一批貨物需要與當地商人進行交接。

經過了近兩天的航行之後,船隊順利抵達了歸仁港。這裡的經營狀況與峴港相似,不過因為起步稍晚,港口的建設規模明顯不如峴港。但歸仁的天然港灣條件還勝過峴港,狹長的港灣南北方向距離達二十多里,就算是萬噸輪也能輕鬆進港停泊。港灣內的海岸上還有海岸在此地建設的大型鹽場,其產出供應安南南部民間所需尚有富餘。

有了峴港的經歷,韓正山再看到船上卸下成百上千的鐵製器具就不會再感到驚奇了。海漢對安南南部的出口商品大同小異,歸仁這裡也不例外。而歸仁港內陸地區水系豐富,有大片的沖積平原用於糧食作物種植,也同樣算得上是宜居之地。

不過這裡的開發程度有限,本地的海漢國民大概只有峴港的三分之一左右,附近市鎮的繁榮程度也不及峴港。但韓正山聽本地人說,海漢在這附近地區已經投資開發了大量的經濟種植園,從去年開始已經有了收益,今年便逐漸步入正軌,將會有相當豐厚的經濟收入。只是韓正山連聽都沒聽說過這些經濟作物的名稱,也很難從這些碎片化的信息中推測出海漢在這裡的經營狀況到底如何。

船隊在歸仁港原本也是計畫只停留一晚,但進港期間天氣就開始惡化,附近海域風高浪急。為了安全起見,最終船隊在歸仁港等待了三天時間,待天氣狀況好轉之後,才從這裡出發繼續南行。

在歸仁港以南一百三十海里之外,便是海漢目前在南海地區規模最大的一處綜合軍事基地金蘭港。這裡常駐有一支滿編的武裝艦隊,以及兩個營編制的陸軍作戰部隊。來到這裡之後,包括韓正山等人在內的移民們再次用自己的雙眼確認了海漢在海外的軍事實力,要知道這裡距離海漢的京城三亞已經足足有一千四百多里,換算成航程也有八百海里。要在距離國土這麼遠的海外長期部署如此規模的軍隊,韓正山認為也只有海漢才能做到了。

當然這地方也並不全是軍事用途,面積頗大的金蘭灣內分別修建了軍用與民用港口,在這裡同樣也不乏前來貿易的各國商船出沒。船隊隨行的部隊有一部分船隻和人員就將留在這裡,換防本地的駐軍。而交接換防的過程需要兩天,移民們也可以在這裡稍事休息。當然了,上岸放風的活動範圍依然是有嚴格限定,想在這裡遊山玩水是不可能實現的。

不過隨行的幹部有稍好一些的待遇,他們被組織起來參觀了這裡的軍事基地,甚至登上了駐防艦隊的旗艦甲板,近距離感受海漢最強大的戰艦。這種安排當然是一種非常直觀有效的愛國主義教育手段,包括韓正山在內的所有人都不免折服於這強大的武力之下,體會到號稱南海第一的海上武裝究竟有怎樣的實力。

「如果能留在這地方當治安官,那可就真是輕鬆愉快了!」韓正山在參觀期間,便忍不住生出了這樣的念頭。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9-9 11:5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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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3章 向南再向南

    金蘭灣裡駐紮著數千人規模的海漢軍隊,這裡的治安自然是不會太差,而且這裡因為軍事基地的特殊性質,港區內只有面積不算太大的一塊非軍事區被納入到警察司的治下,治安官的工作相對也比較輕鬆。不過韓正山與這裡的治安官當面聊過之後,也瞭解到在這裡當差基本上是不太可能有什麼立功受獎,越級提拔的機會了,只能慢慢熬資歷,靠著年限來提升職位。這也就是說,輕鬆的工作環境也是有代價的,這裡並不適合韓正山這樣希望能憑藉自己的本事搏出位的人,想要爬得快,還是得去有風險的南海一線地區當差才行。

韓正山想起先前上司譚舉任找自己談話的內容,也只能嘆一聲富貴險中求,既然目的地的風險更大,那想必立功的機會也能多些。再說如今分配去向已定,也容不得自己事到臨頭來打退堂鼓了。

按照執委會的安排,金蘭港大概將是這次南下殖民船隊航程中停留時間最長的一站。為了能夠讓新移民們安心南下,特地在這裡安排了為期兩天的軍事演習,向新移民們展示軍方的實力。

韓正山作為南下幹部中的治安官,這種活動同時也是在考驗他的組織管理能力。好在他在這方面還算有一點工作經驗,加之出發前在移民營已經跟這些人有過一定的接觸,指揮這些移民到碼頭上的指定地點就位倒也不算是很困難的任務,充其量也就是繁瑣一點而已。

說是軍事演習,其實也就是日常出海操演的程度而已,唯一比較特殊的地方,也就是拖了幾艘破破爛爛的舊船到海上當靶船打,以便能讓碼頭上的民眾能夠直觀地感受到海軍武力的強大之處。韓正山已經有數次機會從不同角度不同距離觀察過海漢海軍,因此對於觀看這種演習的適應性倒也還好,但有為數眾多的移民還是首次看到海軍的武裝展示,俱都是興奮不已,大呼小叫此起彼伏。

韓正山看著遠處海面上的海漢戰船開炮轟擊靶船,心情倒是十分平靜。要是這種場景擱在幾個月之前,他大概會為此而感到膽顫心驚,就如同當初在杭州城頭看到錢塘江上的海漢艦隊一樣。但如今身份轉換,他已經成了一名海漢國民,這火力強大的戰船也就由對手變成了自己的保護者,實在沒什麼好擔驚受怕的了,可以安然接受這強大武裝的存在。

至於端坐在觀禮台上的那些大人物們,反應就更為平淡了。對此韓正山倒也能夠理解,畢竟海漢海軍在南海打過不少海戰,而且從無敗績,這些高官們對於這種給新移民看的打靶演習大概也很難有太多的熱情。

而第二天的演習連實彈打靶的內容都取消了,乾脆就只是個檢閱式,包括這支南下艦隊中的戰船在內,總共三十餘艘作戰船隻自北向南緩緩駛過港區碼頭,以此方式來結束了為期兩天的演習。

演習結束,韓正山將移民帶回宿營地之後,又趕去向譚舉任覆命,才從上司那裡聽說了這次演習匆匆收場的原因。據稱附近海域發現了海盜活動蹤跡,所以軍方臨時削減了演習內容,以便讓海軍艦船儘管出港執行任務。

「海盜?」韓正山聽到這個消息不免有一點詫異:「在三亞培訓的時候,教官不是說南海這邊的海盜都已經被清理乾淨了嗎?」

「沒那麼簡單的。」譚舉任緩緩搖搖頭,向他解釋道:「南海國家眾多,海域廣闊,國際關係複雜,而且還有不少從西方來的國家在南海建立了殖民地,海上武裝勢力的衝突也從來都沒停止過。雖然我們常年都在對南海海盜勢力進行清除,但說實話,容易對付的也就只是那些民間武裝勢力而已,而且南海地域實在太大,也很難將其徹底根除。所謂清理乾淨,其實只是指我們在南海所經常往來的航道比較安全而已。」

韓正山花了一點時間消化了一下譚舉任所說的話,才開口繼續問道:「首長的意思,是說南海上其實還是有海盜活動,只是懾於我國海軍厲害,才不敢輕易接近我國所經營的南海航道?而且從事海盜買賣的,可能還並不限於民間?」

「你的理解大致沒錯。」譚舉任點點頭道:「他們不是不想來,只是有前車之鑑,不敢來招惹我們而已。但我們的海上安全也不是說一勞永逸,仍然還是需要保持足夠強大的威懾力才行。在金蘭灣這裡設立的軍事基地,目的也正在於此,我們不管是民間還是別的什麼來頭,只要被我們抓到現行,那就絕不會輕易饒過。」

譚舉任沒有把話說得太透徹,但韓正山已經基本聽懂了其中的意思。很顯然在南海海域搞事的除了民間海盜之外,可能還有各國官方組織的私掠船,而這種性質的海上武裝才是海漢真正的威脅,清除起來大概也會比較麻煩。軍方部署在金蘭灣的這支艦隊,其任務之一便是應付這些潛在的海上威脅,所以在接到消息之後,才會急匆匆地中斷了演習,讓作戰船隻出海去搜尋可疑船隻。

「那船隊接下來的航程,會不會受此影響?」韓正山請示道。他目前已經是負責管理手下這批移民的治安官,對於日程安排自然得更為上心一些。

譚舉任搖頭道:「應該不會有影響,會有海軍護送我們南下,不用太擔心安全方面的問題。你回去準備一下,不出意外,明天還是會按時起航。」

韓正山明白這是上司結束談話的意思,當下便立正敬了個禮,然後退了出去。所謂準備一下的意思,大概就是明早要早些起來,督促這兩天在岸上帳篷裡休息的移民們打包行李登船了。

翌日,天氣晴朗,船隊也沒有遇到任何耽擱,在各船清點完人數之後,便陸續拔錨起航駛出了金蘭灣。韓正山站在甲板上,望著西邊漸漸遠去的陸地,心中不禁有些感慨。他這一生中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跑到遠離大明的海外定居生活,而且這地方之遙遠,是他過去完全難以想像的距離。

從三亞出發已經好幾天了,但他在船長室裡看過秦彪的海圖,到金蘭灣也才只走了全程的大概三分之一而已。在三亞培訓的時候教官曾說過他分配的地點是非常靠南邊的地方,但直到踏上這段征途之後,他才明白這個「非常靠南」到底意味著什麼。

值得慶幸的是,從三亞一路航行到這裡,途中都沒有遇到什麼大的麻煩,一旦出現惡劣天氣,船隊都會穩妥地靠近海岸線行進,或是乾脆就找地方停靠等待天氣好轉。而且傳說中的海盜船也沒有在船隊附近海域出現過,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護航的海軍戰艦都是在船隊外圍行進,就算有意圖不軌的船想湊過來,看到海漢戰艦的身影也自然會知趣地遁走了。所以相比於南海上那些跑單幫的商船,海漢這支船隊的安全係數可要高得多了。

當然了,其實船隊的航線此時還並沒有遠離大陸進入遠洋海域,因為在離開中南半島之前,他們還要停靠最後一站頭頓港。從金蘭港到頭頓港的航程有近兩百海里,而最短的航線便是沿著中南半島的東海岸線行進。兩天之後,船隊便順利抵達了位於安南與佔城兩國交界處的頭頓港。

頭頓港所在的海灣東南部分原屬安南國,西北部分屬佔城國,不過當年安南內戰結束之後,海漢早就毫不客氣地將頭頓半島據為己有,這裡也由此成為了海漢在安南南部海岸線佔據的四處殖民港之一,同時也是海漢在中南半島上最靠南的一處據點。

頭頓的行政長官邱信已經在這地方待了好幾年,不過眼下看來他並沒有想要挪窩的意思。在接風宴席上,譚舉任找了個機會特地向他問及此事,而邱信的的回答也很有意思。

「如果我想調回三亞,那我的外派資歷的確夠了。前兩年的確想過,但現在我已經看開了。回三亞對我個人能有什麼好處?最上面的位置都有人佔住了,我回去頂多也就是在某個部裡當個司長,這基本就是摸到天花板了……」臉色微紅的邱信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意猶未盡地抹了抹嘴角,然後繼續說道:「留在這裡,毫不誇張地說,我就是土皇帝!我想要的,這裡都應有盡有!」

譚舉任在外任職的經歷幾近於零,對於這種狀況並不是很瞭解,當下疑惑地追問道:「邱老哥的意思是這邊好撈錢?」

「撈錢?」邱信笑著搖搖頭道:「錢對我們這些人來說有什麼用?說起來海漢國都是我們的,就算是躺著不動,紅利也夠吃幾輩子了。兄弟,是權力!權力才是好東西啊!大權在握,生殺予奪,這種滋味等你上任了就明白了。」

譚舉任聽得倒懂不懂,他當然也明白權力的重要性,若非如此他也不用主動申請這外派的差事,乘船幾千里去尚未開發成型的海外殖民地任職。但譚舉任自己的目標是通過外派來完成對履歷的鍍金,最終的目的還是要調回三亞,以求為自己爭取到更高的職位。在他看來這海外殖民地長官的任職只是一個過渡期,而非最終目標,這與邱信的想法是存在著明顯的差異。

邱信抬手指了指頭頂道:「你看我住這院子還行吧?」

譚舉任應道:「我從峴港一路過來,邱老哥這房子大概是這幾處殖民地裡修得最好的官邸了!」

邱信這院子基本還是傳統的中式院落,不過建築規模頗大,就算是最為繁華的峴港,那邊的行政長官官邸也沒他這院子一半大。如果要按照三亞那邊的住房標準,邱信這官邸肯定是遠遠超標了。說得直白一點,執委會不太可能掏錢給他建這麼大的官邸,那麼這處官邸的建設費用可能就會存在某些問題——至少譚舉任是這麼認為的。

邱信點點頭道:「譚老弟會不會以為我是以權謀私剋扣公款才能建起這院子?其實修這院子的費用並不是由我國出的,安南出了一半,佔城出了一半。你一定會問,他們為什麼要掏錢替我修這麼大的官邸,其實答案很簡單。這頭頓港過去是兩國交接的地方……當然現在已經是三國交界了,而這兩國都擔心我們海漢會偏袒其中一方,把頭頓港的出海口劃給那一國。所以他們能做的就是儘可能爭取我國的好感,至少要保證不會有明顯的政治傾向。」

「在這裡能代表海漢國的,那就只有邱老哥你了!」譚舉任聽他這麼一說,立刻就恍然大悟。

「沒錯,所以兩國的官員都要爭著奉承我,知道我想建官邸,就搶著出錢出力,幫我修了這處院子。而我需要做的,就是保持中立看他們表演……哦對了,還有在三亞託人設計了這處院子的施工圖,僅此而已。」邱信不無自得地誇耀道:「你看,我既沒有損害海漢的利益,也沒有對這兩國承諾任何條件,就得到了這麼一處院子,這就是權力帶來的直觀好處。如果回到三亞,我能分到這麼大的一塊地來建房嗎?說句不客氣的話,執委會那幾位住的地方都不見得有我這裡寬敞。」

對於住房問題,譚舉任倒是認可邱信的說法,穿越眾最開始住的公房是統一大小戶型的鴿子籠,後來又有了花園洋房和別墅區,再後來有些樂意折騰穿越者就自行找執委會批了地,然後自己組織人手蓋房,而官方會在財政給予一定的建房補助金。但譚舉任在三亞待了這麼些年,的確沒見誰折騰出來這麼大的一處院子。而且如今三亞也開始進入到寸土寸金的土地開發狀態,就算自掏腰包建房,執委會也未必見得會批准在城區內劃出一塊面積比足球場還大的宅基地。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9-9 11:51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8-18 21:56
第1214章 抵達安不納

    邱信以自己的官邸為例,向譚舉任說明手握大權的好處,的確是十分的直觀生動,以此來推測他在頭頓港的生活狀態,不問可知應該是過得非常自在了。畢竟佔城與安南這兩國都十分重視與海漢的外交關係,都擔心海漢會偏袒對方,而他作為海漢在此地的代言人,自然也因此而享受到的極好的待遇。而回想前幾站殖民地的狀況,因為沒有佔城國這個競爭對手,當地的官員倒是沒邱信這種程度的福利,說到底還是這頭頓港的位置好,正處於兩國交界,否則他雖然貴為殖民地一把手,也很難靠手裡的權力換來這麼多的好處。

譚舉任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因果關係,當下笑著搖頭道:「殖民地的土皇帝的確是好做,但你這邊的環境,別處可複製不了。」

邱信並不否認譚舉任的說法,點點頭道:「老弟你說的沒錯,我當然也看明白了,所以我才不打算調回三亞。我年紀已經大了,說實話也爭不過你們這樣的年輕人,能多享受幾年就是幾年吧!當初參加行動跟著陶老闆跑到這邊來,不也就是為了過這人上人的日子嗎?」

譚舉任一時默然,對方說得不錯,雖然很多人當初的確是抱著建功立業的幻想來參加穿越行動,但現實跟幻想終究是有差距的。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在原本的社會環境中就是毫不起眼的普通人,並沒有什麼突出的領導能力或者學識,與這個時代的人相比也就是多了幾百年的見識,而且這點長處還不一定都能在治理國家的過程中派上用場。

最終能從這個團體中出人頭地的,其實大部分還是那些在原來時空裡就取得了一定成就的佼佼者,而邱信這個樣相對資質平庸,歲數又偏大的穿越者,的確上升的空間就很有限了,在頭頓港這種海外殖民地當土皇帝,倒也不失為一種合理的選擇。

當然了,譚舉任的價值觀跟邱信可不太一樣,他認為自己雖然本事有限,但勝在年輕,一切都還有無限的可能,就這麼找個殖民地躺著養老實在太早了一些。不過人各有志,他也不能斷言說邱信的選擇就是錯的,人家在這裡過著太上皇的日子,不用擔心安全問題,也不用考慮政治方面的競爭壓力,悠哉游哉過日子也挺好。

船隊用了一天半的時間完成了在頭頓港的補給,期間還帶上從本地徵召的一百多名移民,然後出港繼續向南行進。告別頭頓港之後,接下來的一段航程就要進入南海腹地的遠洋海域了,下一站安不納群島與頭頓港之間的直線距離足足有四百海里,要完成這段航程至少需要四到五天的時間,而前提是航程中不會出現惡劣天氣或其他突發狀況。

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在船隊離開頭頓港一天半之後,海面上突然狂風大作,接著便迎來了一場聲勢頗大的暴風雨。即便是船隊中噸位體積最大的戰艦,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也只能如同小舢板一樣被大浪拋高壓低,完全掙扎不得。

譚舉任躺在船艙的床上,用床邊的安全帶將自己固定在床板上。這是他在出發前所接受的訓練之一,在海上遇到惡劣海況時的應對辦法,以免在劇烈的船體顛簸中受傷。他在三亞的時候極少出海,也從未遇到過現在這樣的惡劣天氣,心頭除了慌亂還是慌亂,心中甚至有一絲後悔自己放棄了三亞的安逸生活,硬要跑來這環境莫測的南海做什麼官。這要是因為大風大浪掛在了海上,估計事後連屍骨都找不到,三亞那邊開完追悼會多半也只能立個衣冠冢了。

譚舉任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忍受著劇烈顛簸帶來的不適,他原本出海的時候就少,對於這種程度的風浪的確談不上有什麼適應能力,胃裡邊早就已經翻江倒海了,全靠意志在撐著不至嘔吐。

而裝載移民的船上,狀況可要比譚舉任這邊慘烈多了,移民船的居住艙都在二三層甲板,裡邊已經充斥著嘔吐物的噁心味道。韓正山職責所在,卻不能像上司那樣安然躺在艙室裡等待風暴過去,他此時也在下層船艙中,努力安撫移民們的情緒。他原本也不是慣常出海的人,不過從浙江一路到了這裡,幾千里下來倒也慢慢已經適應了海上的生存環境,至少要比這船上大部分的移民好得多。

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暴持續了整整一天時間才逐漸平息,在此期間因為強烈的不適感而完全無法進食的譚舉任覺得自己命都丟了一半,雖然風浪已經平靜下來,但他整個人的狀況卻依然是處於眩暈狀態,連下地走路都有點困難。

而整個船隊的大多數人狀況都不比譚舉任好到哪裡去,除了那些常年在海上與風浪為伴的老水手之外,普通人哪裡經得住這麼一整天的顛簸折騰,只能躺著喘大氣慢慢恢復身體狀態。

這一整天的風暴給船隊造成的影響可不止是乘客們的身體狀態,船隊慢慢將被風暴驅散的隊形重新收縮到一起,同時各船都立刻開始了受損狀況的統計,一些船上的風帆不可避免地在這場風暴中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損毀,而且有幾條船的受損狀況不是途中的小修小補就能解決的,只能等到了下一站之後停下來更換船上的受損風帆。好在絕大部分船隻的受損部位也就集中在甲板上的帆索,船體倒是沒出現什麼的大的問題。不過風大浪大,船上的艙室也不免進水的狀況發生,一部分貨物因此也被拋了水,只能先搬到甲板上晾著。

不過人員方面的折損就不可避免了,在這場風暴中共有七人失蹤。所謂失蹤的意思,其實也就是掉進海裡找不到了,而這七人無一例外全都是船上的水手,風暴期間在甲板上堅持作業不幸遇難。此外還有因為各種原因意外受傷的傷員數十人,不過基本上都沒有性命之憂。而船上看起來最為無助的乘客,因為整個風暴期間都被封閉在船艙內,因此倒是沒有出現人員方面的損失。

韓正山所在的船上不幸損失了兩名水手,當他來到駕駛艙的時候,看到船長丁旭的臉色也非常難看,韓正山也只能說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先安慰一下丁旭。

「算上這次出事的兩個弟兄,我這條船,在南海已經損失七個人!」丁旭牙咬得緊緊的,眼珠子都快從眼眶中擠出來了:「這趟回去,又得多兩家孤兒寡母了!」

丁旭雖然十分不甘,但這種天災誰也沒辦法應付,在風暴中失蹤的水手當然最終會被定性為因公殉職,其家人也會得到海運部門發放的撫卹金,可這樣的人員損失是船上所有人不願意看到的。

有幾艘移民船和貨船在風暴中隨波逐流到了數海里之外的地方,好在每條船上都備有煙火信號彈,花了不少時間之後,終於還是都被找回來歸隊了。但如此一來,整個船隊的行進航速也被受損船隻嚴重拖慢,只能保持在三到四節的平均航速緩緩前行了。

於是在原本航程所需的時間之上,船隊又多花了兩天時間,才終於駛抵了安不納群島海域。好在這次船隊出行時的補給帶得十分充足,雖然時間耽擱了兩天,倒是沒有出現食物和飲水方面的危機。

船隊在途中就通過電台向安不納島當局發送了消息,以便讓這裡提前做好接納這支規模龐大的出船隊入港停靠的準備。不過因為途中遭遇了風暴的緣故,不少船上的船帆都有明顯損壞,以至於這支船隊駛入港口的時候看起來的確是有些灰頭土臉,讓碼頭上圍觀的人群大感驚訝。

目前在安不納群島掌管大權的是陸軍的穆夏柏,而他也是兜兜轉轉一大圈之後又回到了這裡。1631年的時候穆夏柏就駐防這地方,並且率領守軍擊敗了試圖想要奪回控制權的荷蘭船隊。不過後來他被調回安南,而這裡先後交給馮安楠和羅傑掌管。不過前年羅傑南下調往星島基地,國防部便又把他調回老地方了。

但安不納島卻並非傳統意義上的軍管區,從前年開始這裡便已經在轉型建設成南海中的娛樂天堂,各式各樣的賭場、酒店在島上如雨後春筍一般拔地而起,而島南側由生物學家章運主持修建的野生動物區也已經初具規模,成為了來到這裡的觀光客們必去的一處所在。

有財力來到南海腹地這個島嶼上遊玩的人,不是大富之家出身,便是各國政要,而島上的一切也都是為這些揮金如土的達官顯貴準備。儘管截止目前還在收回成本的階段,但商務部認為盈利的前景是可以期待的——畢竟安不納島的開發方案可是施耐德親自制定並實施的,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不容有失。

當然僅靠島上的旅遊設施還不足以吸引來足夠的客源,畢竟賭場青樓這些娛樂場所哪個國家都有,沒來過的人也不會覺得有什麼特別稀奇,而島上的那處野生動物區雖然有不少珍禽異獸,但也只是個獵場,不好這個的人也不會特地渡海來這裡玩打獵。

但施耐德自有妙招,每年上半年在島上開一次南海商貿交易會,下半年則是安排了南海貿易聯盟成員國會議,期間則是穿插有各種不定期舉辦的小型慶典、貿易洽談會,甚至是跨國軍事大比武等等。來參加活動的對象基本上都是非富即貴,光是兩個大型活動,就足以維持安不納島的人氣和知名度。而海漢對於商業機構的經營可謂爐火純青,各種來自數百年之後的經營手段都用在這個地方,根據商務部的統計,來這裡遊玩的回頭客比例高得驚人,特別是那些每年會來此參加大型會議的上層人士,幾乎每個人都是在島上的各種商業機構辦了一堆會員卡。

譚舉任在來此之前自然也早就聽說過安不納島上的種種繁華,不過當他下船之後,也依然對眼前的景象覺得有些目眩神迷,因為這裡的港口基建水準,看起來竟然要比三亞還高。雖然港口面積不大,但整個港區的地面以及通往附近市鎮的道路幾乎都做了硬化處理,而施工所需的水泥必須要跨海運來,考慮到有限的運力,這樣施工的成本可想而知。

而港口上目力所及的各種建築物,可不像三亞那些灰撲撲的青磚房子一般樸素,這裡的房子對於外牆面的處理顯然要上心得多,要嘛是用塗料粉刷,要嘛就是乾脆用切割的石材或瓷磚進行了包裹,而且建築外觀明顯經過了比較用心的設計,充滿了各種異域風情和繽紛的色彩。

「這地方……還真是……」譚舉任一時間也想不出合適的形容詞來表達自己對眼前景象的看法,但單就基建水平而言,這裡的確是他這趟南行所見的最高水準了。譚舉任不知道海漢商務部在這裡投了多少錢才能打造出目前的環境,但很顯然所花費的心血已經頗多了。而據他此前瞭解的情況,這裡目前仍是處於一期工程階段,換句話說後續至少還會有數年的開發建設投入,執委會和商務部對這裡的看重程度,由此也可見一斑了。

島上提前接到了船隊的電報通知,目前已經在港區北側劃出了一塊地方,搭建了大量帳篷,作為船隊人員的暫住地。這也得虧了島上每隔一段時間就有各種活動,來此遊玩的權貴往往隨從眾多,而這些人顯然不可能全都跟隨主人一起入駐價格高昂的酒店,因此島上也預備了大量的帳篷,提供給身份卑微的下人們暫住。雖然船隊一口氣來了幾千人,帳篷也有些不夠用,但至少可以分流一部分人上岸暫住,不用全擠在船上了。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9-9 11:51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8-18 21:56
第1215章 安不納見聞

    譚舉任當然不用跟移民們一樣住在臨時搭建的帳篷裡,本地管委會早就為遠道而來的穿越者們準備好了酒店套房和豐盛的接風宴,而且還安排了數輛四輪馬車到碼頭上來接他們。

這種在三亞造的黑色箱式馬車可不是便宜貨,不單單是車廂上的玻璃窗戶值錢,車下的彈簧減震系統和橡膠車輪也都是海漢所獨有的配置,乘坐舒適性遠勝傳統馬車,當然價格也是高出一大截。先前船隊在峴港落腳時,當地管委會派來接譚舉任等人赴宴的馬車,技術含量就遠遠比不了這種新式馬車。

據譚舉任所知,這玩意兒目前因為零部件供應不足,產能極為有限,在三亞只有少數高官的配車換了這種新型號。就連不少外地富商捧著銀子到三亞來買,也得先排號等上很長一段時間才行。但這裡竟然一口氣派出了八輛,財大氣粗的程度也顯露無遺,想必光是把這些車的零部件運來安不納島組裝也得費不少工夫。

「上車上車,都上車,回頭慢慢再來參觀好了。」穆夏柏很熱情地招呼目瞪口呆的眾人上車,對於這樣的反應他已經習以為常。商務部的構想是把這裡建造成本世紀遠東最大的海上銷金窟,下船後的第一印象就顯得非常重要,而這樣的設計效果顯然已經達到了,絕大多數初次來訪的人都會被這裡的建設水平所驚訝,就連這些與穆夏柏來自同一時空的夥伴們也不例外。

坐在馬車上,譚舉任忽然想起了頭頓港的邱信,對他而言當地便是天堂,作為土皇帝可以予取予求,隨心所欲。但如果真要論生活水平,恐怕還是這安不納島要高出了不少。這地方除了交通不太方便之外,其他方面倒是挑不出什麼毛病來,人均所能享受到的資源甚至可能比三亞還更好一點,能被分到這裡當官倒真是美差一樁。

接風宴的檔次果然沒有讓來訪者們失望,除了在三亞能夠吃到的一些海漢招牌菜之外,更有東南亞地區特有的一些風味菜,而且席間所提供的酒水並非國內宴席上常見的「三亞特釀」,而是另有準備。

「都倒一杯嘗嘗,這可是從歐洲運過來的好東西!」穆夏柏很是熱情地招呼眾人道:「不是我吹牛,這玩意兒在三亞市面上是買不到的,想喝就得來安不納島才有!」

譚舉任舉起手裡的玻璃杯看了看嗎,又聞了聞,感覺似乎就是普通的葡萄酒,喝了一口入嘴,感覺口感比一般的葡萄酒似乎要更甜一些。

從歐洲進口過來的葡萄酒其實並不是什麼新鮮事務,海漢跟葡萄牙和荷蘭搭上線之後,也會通過這兩國的商船從歐洲進口一些商品,其中便有不少穿越者心心唸唸的歐洲葡萄酒。但由於這個時代由歐洲到遠東的航線太過漫長,葡萄酒的保存技術也比較原始,通過海上長途運輸之後,這些酒的品質多少都會出現下降,口感遠不及穿越者們在以前那個時空所喝到的歐洲葡萄酒。所以買了幾批嘗嘗鮮之後,穿越者們就逐漸失去了興趣,索性就讓農業部研究如何在海南島繁育葡萄釀酒了。

「這真是歐洲進口過來的葡萄酒?怎麼感覺比以前的好喝一點?」很快便有人品出了一些味道。

「真是歐洲進口的!」穆夏柏點點頭,又繼續補充道:「是從葡萄牙買來的。」

「這酒叫什麼?為什麼跟我們以前喝到的不一樣?」譚舉任又喝了一口,果然也不免生出了類似的疑問。

穆夏柏應道:「這個酒目前還沒有什麼固定的名稱,不過如果你們當中有喜歡喝葡萄酒的人,應該聽說過波特酒吧?這就是最原始的波特酒了。」

「波特酒?原來這個就是波特酒啊!」譚舉任雖然以前沒喝過,但這個酒名倒是早就聽說過了。要說起來,這個酒還真算是葡萄牙的特產之一。

波特酒是產自葡萄牙北部杜洛河流域的一種葡萄酒,不過在眼下這個時期還並沒有真正出名,在原本歷史上是在17世紀末英國商人偶然間發現了這種由當地修道院所釀製的葡萄酒,並給予了命名和推廣。其特別的口味來自三個原因,一是當地特殊土壤環境所產葡萄的風味,二是這種酒在釀製過程中不等葡萄汁發酵結束就進行蒸餾,三是為了能讓這種酒在長途運輸後保持品質,其中還添加了一定份量的白蘭地。

在場這些人對於歐洲葡萄酒倒是沒有這麼深入的研究,聽了穆夏柏對其釀造過程的一番解釋之後才恍然大悟。這玩意兒在葡萄牙本國都尚不出名,其產能必定有限,也難怪穆夏柏剛才誇海口說在三亞也買不到了。要說稀罕,倒著實是一件稀罕物。

有人當下便對這酒起了興趣:「這釀製辦法也不算多複雜,可以在國內複製吧?」

穆夏柏應道:「釀製辦法當然可以複製,但氣候、原材料可沒法複製,就算把人從葡萄牙請到國內來弄,做出來的東西肯定還是會有差異的。不過以後農業部要是有興趣,倒是可以找葡萄牙人談談,讓他們從當地修道院弄幾個會釀酒的傳教士過來,給三亞特釀開發個新系列出來。」

當下便有人反駁道:「弄傳教士過來,那還得給他們建修道院,這事執委會怕是不會同意,上頭對宗教可是看得很緊的。」

「那就沒辦法了。」穆夏柏搖搖頭道:「不過我從葡萄牙人手裡買這酒也不是為了要往國內賣的,有這麼個名頭,加上供應量又少,在本地賣賣高價,還是會有很多人願意買單的,送回去當成內部特供酒就什麼搞頭了。」

有人打趣道:「老穆你在這邊待久了,這商人習氣變重了不少啊!是不是以後退役轉業,就要去商務部當差了?」

穆夏柏正色道:「不瞞你說,我還真考慮過這個路子,就是不知道施總看不看得起我們這種大老粗。不過真要讓我去跟那些外國商人玩勾心鬥角的把戲,那我也覺得這差事有點難辦。」

譚舉任笑著接話道:「穆哥,你想的就是能一直守著這安不納島吧?帶兵還是做買賣,這區別對你來說應該沒那麼打緊。」

「小譚懂我!」穆夏柏讚道:「說實話當初把荷蘭人從這裡趕走之後,我就覺得這地方挺不錯的,現在又建設得這麼好,能留在這裡生活當然是好事了。不過我們當兵的人,當然是得跟著命令走,安排去哪裡就到哪裡駐紮。今後如果還要在南海動武,那也說不定三亞一個電報過來,就會被調去別的地方了。」

在安不納島這樣猶如海外天堂一般的環境中長期生活,自然不可避免地會被慢慢消磨意志,就算是穆夏柏這種老兵也不例外。不過他還沒有像頭頓港的邱信那樣安於現狀,玩笑歸玩笑,但真要打仗的時候,他仍然將是軍方在南海地區的帶兵大將之一。

穆夏柏很快又將話題轉回到行程安排上:「剛才我在碼頭看了一下,受損的船要完成維修,估計得花個三五天的時間,這幾天各位就在島上住著,我會安排你們四處參觀一下,看看這地方近兩年來的建設成果!」

這樣的安排對於眾人來說自然是求之不得,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在穿越前也很難有出國度假的機會,穿越之後這幾年也基本都是在海南島上度過。能夠藉著這次南下的機會在這號稱南海銷金窟的安不納島上玩幾天,算是一個相當不錯的安排了。眾人前幾天在海上吃了不少的苦頭,到現在終於撥雲見日,心情大為好轉了。

「老穆,那你先給我們說說,這島上都有些什麼好玩的啊?」有人當下便開始打聽起來。

穆夏柏不無自得地應道:「要說好玩的,別處有的,我們這兒都有,而且檔次更高。別處沒有的,我們這兒也有!大家都是自己人,在島上吃喝玩樂,都不用花錢!不過各位如果玩得開心了要給打賞,或是要在賭場裡賭個痛快,那就請自己掏腰包了!」

這島上主要的產業可分為三大塊,一是以港口為經營主體的轉口貿易,二是為數眾多的熱帶經濟作物種植園,三是商務部投入巨資打造的特色觀光娛樂業。

安不納港並沒有安南海岸那幾處殖民港一樣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所以這裡的港口建設規模和可開發的程度也都比較有限,好在目前這個時代的造船技術還比較原始,倒也不用擔心什麼萬噸輪不易進港靠岸之類的問題。像這次南下的船隊,雖然船隻眾多,但還是能夠全部進入碼頭泊位停靠。而這裡的地理位置正處於南海中心,加之又是南海貿易聯盟召開年會的地點,所以往來此地的各國商船著實不少,而轉口貿易以及相關的運輸、倉儲、銷售及金融方面的業務,商務部自然也不會錯過機會。

對於港口和島嶼的經營,海漢已經積累了太多的經驗,這些已經被實踐證明了價值的開發模式,用在安不納島也不會出現太大的問題。而島上原本就有的種植園,也因為港口貿易規模的逐步擴大而得到了促進,近兩年種植園的規模也還在逐年增加之中。

「如果你們手上有比較多的閒錢,想投資一些不動產留給後人,那我建議你們在安不納島弄幾個種植園做長線投資,穩賺!」穆夏柏談到這個問題時,不遺餘力地向聽眾們推銷島上的種植園項目。

安不納島面積超過兩千平方公里,除了南邊劃出幾百平方公里的土地給生物學家章運搞野生動物區之外,島上還有面積頗大的地方處於完全未經開發的原始狀態。類似橡膠、香料、油料之類由經濟作物加工所得的產品,都算得上是完全不愁銷路的硬通貨,而且穩定收益時間長,經營風險也比較小,在這幾年裡一直是外來投資的主要項目之一。

不過在安不納島的投資有一定的門檻要求,那種小打小鬧的經營申請一般都得不到批准,所以在這裡建設種植園的除了海漢官方之外,絕大部分都是如瓊聯發、廣東商盟等商業組織出面,直接包下上千畝地來進行開發。

而規模較小的種植園,則基本都是由穿越者投資,然後直接交給農業部以集體農場的形式來經營,收益按比例分配。這種經營模式雖然收益沒那麼可觀,但勝在穩定省心,種植園所有者根本不用千里迢迢跑到安不納島來經營,在三亞躺著就把錢賺了。與其所是投資,倒不如說是執委會給穿越者們變相發放的一種福利。

當然這種福利也未必是人人都會要,有些人就覺得把手頭的錢投到千里之外的海島上有些不穩當,亦或是本來就有收益更好的投資對象。像這次跟隨船隊來到這裡的穿越者們,其中絕大多數人便沒有通過官方在安不納島投資經營項目。但這次的行程之後,或許他們中的一部分人就會改變原來的想法,拿出一部分家當在安不納島做長遠投資了。

為訪客們安排的觀光旅程中,自然也有參觀本地種植園這一項內容,原本對於這項參觀內容沒有什麼想法的人,在認真聽完穆夏柏的推介之後,也紛紛決定在行程中加上這一項內容。畢竟穆夏柏很大方地聲稱自己在島上也有兩百畝的種植園,並且打算在今年再增加投入,將種植園的面積再擴大一倍,這樣鮮活的事例就顯得很有說服力了。

當然島上種植園經營規模的擴大,也會反過來促進貿易、航運乃至島上人口的發展,這也是毫無疑問的趨勢。按照穆夏柏的估計,年內島上的種植園面積就將會突破十萬畝,這在海外殖民地絕對算得上是一個不小的數目了。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9-9 11:51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8-18 21:56
第1216章 南海銷金窟

    面積如此之大的種植園,所需的勞動力自然也不是一個小數目。海漢當年從荷蘭人手裡奪回安不納群島的時候,這裡的常駐人口不過三千上下,但海漢不斷地向這裡輸送移民,幾年下來人口已經翻了快十倍,比安南那幾處殖民港的規模大多了。

如此之多的移民當然也不全都是從海南島運過來的漢人,其中也有一部分是就近從安南、佔城等國交易過來,另外還有不可忽視的一個群體,就是由各國人販子販運至此的奴隸了。

這些奴隸大多來自南亞、西亞甚至是東非地區,而主要的販運者則是葡萄牙和荷蘭這兩個已經與海漢建立官方貿易關係的國家。事實上荷蘭東印度公司在南海敗在海漢手下之後,巴達維亞的奴隸市場並沒有受到兩國關係影響,從那時候就已經有奴隸販子在偷偷摸摸地向海漢出售人口了。到後來荷蘭在巴達維亞保衛戰中實力大損,不得不放下與海漢的舊怨尋求貿易合作,奴隸販子更是沒了顧忌,就將這人口生意直接擺上了檯面操作了。

儘管這門生意並不是那麼人道,但海漢急於要開發安不納島,執委會也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抱有太多的聖母心態。更何況對於這些因為各種原因而背井離鄉成為奴隸的可憐人來說,被海漢這邊的主顧買下,投放到安不納島的種植園裡勞作,也未必完全是一件壞事。按照海漢的法律,這些奴隸只要完成一定年限的工作之後,一樣可以脫離奴籍身份重獲自由,乃至申請入籍海漢成為正式國民也不在話下。其中還有一些被軍方挑中,或是有航海、文化、手工藝等方面特殊技能的幸運兒,在到埠很短時間內就已經脫離了奴籍,被重新分配到更能發揮他們特長的崗位上。

而這樣的人口政策,也使得安不納島上的人種呈現出多樣化的狀態。佔據絕對多數的依然是漢人,但除了漢人之外,從歐洲至遠東這沿途各地的各色人種,在島上基本上都能見到,單就這一點而言甚至已經超過了號稱南海第一港的三亞。

而作為經營者的管委會,也從各個族裔中挑選了不少頭腦靈活的年輕人,教授他們說漢語識漢字。這倒不是要急於讓他們融入海漢社會,而是島上的經營前景,需要一批通宵漢語與各族裔語言的翻譯。而這個措施也不只是為了指揮這些被販賣到安不納島的奴隸,畢竟大部分情況下只需要皮鞭就能達成這樣的目的,不用這麼大費周章。培訓翻譯人員真正的目的,還是為了能夠應付越來越多來到安不納島的外國人。

由於安不納島的港口條件實在有限,所以這裡也很難像峴港或是三亞那樣作為大型貿易港口來進行開發運作,而現在能將這樣經營成為南海中的一處轉口貿易港,更多的是依託於島上種植園的出產,以及由商業機構和觀光娛樂業撐起來的人流。除開來此定居的移民和奴隸,安不納島的外來客流其實是以非漢裔為主體,所以在語言文化方面的差異也非常突出,通宵各國語言的翻譯就成了島上不可或缺的一個職業。

「我們現在有二十多個翻譯,但一到生意旺季,這點人手是遠遠不夠用的。」穆夏柏不無感嘆地說道:「每年島上搞大型活動的時候,港口差不多就像你們到來這麼繁忙,往往一天就有很多個船隊抵達這裡,接待工作根本忙不過來!」

「那為什麼不向三亞求援?」有人問道。

「問題就在於有些種族的翻譯,三亞那邊也沒有,只能由我們這邊自行摸索解決。」穆夏柏苦笑道:「要教會這些外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譚舉任道:「我記得穿越之前常在網上看到那些教黑人小孩說中文的短片,教他們說話應該不難吧?」

「那只是讓他們跟著念而已,要讓他們理解我們所說的話,再與他們自己的語言融會貫通,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穆夏柏對譚舉任的問題有些不以為然:「寧崎為這事可是專門往這邊跑好了好幾趟,我們這幫人上上下下,也只有他以前當老師的時候教過留學生,還算有那麼一點點的教學經驗。」

譚舉任一聽寧崎都為這事專門跑來安不納島,而且還不止一趟,也可見上面對這事的重視程度了。當然他有所不知的是,寧崎來安不納島可不光是為了訓練翻譯這種「小事」,同時還肩負著別的重要使命,比如代表執委會出席南海貿易聯盟的官方會議等等。不過穆夏柏當下只是把這事拿出來吹下牛皮,當然不會說得那麼詳細了。

島上培訓翻譯是為了應付逐年增加的外國客流,而吸引這些外國人來到這裡的原因,除了政治和貿易方面的考量之外,主要便是本地觀光業所起到的作用了。

安不納島上的觀光業主要分為南北兩個部分,南方不用多說,自然是以章運打理的野生動物區為主體,以珍禽異獸和狩獵為主要賣點。當然這狩獵也不是見什麼就能殺什麼,而是劃出了專門的狩獵區,供來此消遣的達官貴人們玩樂,而且比較危險的食肉猛獸一般也不會放到狩獵區裡,以降低傷人風險。

而觀賞區裡則是有章運想法設法從世界各地蒐羅來的各種動物,可以說是一個面積超大的野生動物園,而這裡依靠門票、周邊商品等手段賺取的利潤,基本都用在了維持日常運轉,從商人手裡收購外來生物,以及章運的生物學研究工作上。說白了也沒指望真靠著這個項目賺大錢,更多的目的只是為了吸引客流,為安不納島這個銷金窟添加一個獨特的旅遊項目,順帶也為章運倡導的自然科學研究做一些貢獻,畢竟這位可是立志要在這個時空取代達爾文的人物,就算要往裡邊不斷扔錢,執委會也對此給予全力支持。

就目前的運作情況來看,野生動物園的投入還遠遠沒有收回,但好消息是收入已經基本能夠填平日常開支,而且一些精明的商家也看中了這裡的商機,正打算要投入一些資金,購買野生動物區內外的廣告位為自家生意做宣傳。

有客流,自然就有將流量變現的機會,而海漢對此也早就有了十分成熟的商業操作模式,何況會來島上遊玩的客人可沒有什麼低收入人群,廣告宣傳的針對性強,回報也相當豐厚。

而北邊以港口為中心的市鎮區域,則是集中了島上的絕大部分商業機構,吃喝嫖賭,樣樣俱全,而且都是高檔場所,一般城市中的普通娛樂場所可沒法相提並論。當然了,消費水平自然也是水漲船高,普通人看了絕對只有繞道而行,誰讓這裡所針對的消費人群都是非富即貴呢?

海漢對於產業的劃分依然是遵循了穿越者們所掌握的規則,第一產業是提供生產物資材料的產業,這也是最為重要的基礎產業部分,包括安不納島在內的所有海漢領土都不會放棄對第一產業的開發。

第二產業便是指加工業,這部分產業的初加工作坊散落分佈在各種原材料的產地,但深加工的高級生產部門就主要集中在海南島上,正是靠著工業化的技術壁壘才使得海漢能從出口貿易中賺取豐厚利潤的依仗,所以也不會輕易在海外設立這種高級生產部門。比如安不納島上雖然有面積頗大的種植園,但本地的加工作坊卻並不具備對這些生產原料進行深加工的能力,原材料在採收之後,深加工部分還是只能運回海南島去進行處理。

而第三產業則是包括了商業、金融、不動產、運輸、通訊、服務業等非物質生產部門。對於這個時代除海漢之外的絕大多數國家來說,還並沒有意識到其重要性,更不會有執政者從國家政策層面對其加以扶持。海漢對於第三產業的重視程度,絕對算得上是世界第一等。

如何通過第三產業來創造價值,為海漢賺取更多的收益,執委會的一幫老狐狸自有全盤計畫,而具體到安不納島這個地方,第三產業的實施便是以服務業為主體,順帶著推廣海漢的商業和金融模式。這套操作方式其實並不新鮮,安不納島也不是第一處使用這個套路的海外殖民地,但這裡的自身定位和客戶群體本來就不太一樣,經營水平的確是要勝過別處的殖民地。

「老穆,多說無益,你還是趕緊帶大夥兒去實地看看,這才能體會你說的不一樣啊!」有人已經沒有耐心再聽穆夏柏慢慢介紹島上的情況,急著要去實地考察一番了。

穆夏柏笑道:「這就等不及了?好好,我馬上就去給你們安排一下。」

從三亞出來這幫人無一例外全是男人,所以這「考察」的第一站不需多說,自然便是先去煙花之地。這種場所在島上共有二十多家,海漢官方雖然沒有直接出面經營,但流進這裡的錢也有相當一部分最後是以分賬或是稅賦的形式進到了海漢的腰包裡。

譚舉任不是什麼聖人,而且他又沒有成家,在三亞的時候自然也到過這種地方消遣,因此並沒有太大的拘束感。在他看來這裡的玩法倒不見得有多麼高端,畢竟三亞也有不少專門服務高端人群的場子,而這裡最大的一個特點,莫過於人種繁多,從白到黑,應有盡有,倒是可以滿足獵奇心理的嫖客。不過譚舉任可沒有這樣的心態,只是點了一個順眼的漢人樣貌的女子,坐下來一問才知道對方是大明與安南的混血,倒也會說漢語。

譚舉任對於這個行業並沒有多少好奇心,也沒打算從這青樓女子口中套路經營上的訣竅,簡單溝通幾句之後,便帶著女子回房休息去了。穆夏柏早先就已經表態,他們在島上的吃喝玩樂一律公費報銷,譚舉任倒是不用再自掏腰包了。

第二天一早,神清氣爽的這幫人便嚷嚷著要去南邊的動物區狩獵。畢竟這群人幾乎都是長期在辦公室裡伏案工作,難得有這樣出來放風的機會,自然是不肯定輕易錯過島上的任何一處玩樂設施。而打獵對他們來說絕對算得上是新奇事物,他們中的大部分人上次接觸武器大概都得追溯到穿越初期了,那時候防衛人手嚴重不足,所以絕大部分穿越者都領到了防身武器。當然了,除了訓練時使用了一下,後來也就基本沒再摸過了,這今年海漢日益發展壯大,根本就難有外部勢力再對海南島形成實質性的威脅,他們就更沒有接觸武器的機會了。

穆夏柏對於這幫人提出的要求也是來者不拒,一口便答應下來。不過從他們現在所待的市鎮到南邊的動物區,其間的直線距離超過六十里,而且因為自然環境比較複雜,並沒有修建好道路,所以要去往該地區還得花大概半天時間坐船才行。

聽了穆夏柏的說明之後,便有一些人打了退堂鼓,這一去一來,路上可就得花一整天的時間了,今天馬上出發,到了那邊也只能玩半天,住一晚明天玩玩再返程,那光這一處地方就得花兩天時間了,而之後至少還要花一兩天時間考察本地的種植園。他們只是在這裡暫時落腳幾日等待船隻修復,並不是真來度假的,時間很是有限,有些對野生動物和打獵並無興趣的人便不願跑這麼遠了。

譚舉任倒是覺得無所謂,而且他本來就打算好了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去探望一下老朋友章運。他們在穿越之前的準備期就認識了,也算比較談得來,雖然譚舉任並不懂章運的專業,但這倒不妨礙他們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不過最近幾年章運一直在海外考察,為他的傳世大作收集資料,兩人倒是很長時間沒有碰面了。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9-9 11:51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8-23 16:49
第1217章 野外環境

   作為高官的穿越者們出行可不是拍拍屁股就走的事,他們身邊都配有專門負責工作的秘書,負責安排生活起居的勤務人員,負責安全防護的警衛員,前呼後擁也是一大幫人了。雖然打算去南邊走一圈的不過幾個人,但算上隨從人員也是有好幾十號人了。

穆夏柏當下便吩咐人去準備一條船,並讓自己的副官作陪,帶這些人去島南的動物區遊玩。這港口還有數千外來人員暫時駐紮,他可不敢丟下這個攤子到處跑。在港口附近的市鎮作陪還無所謂,但要去到幾十里之外的地方遊玩,萬一出了什麼狀況他可脫不了責任。

「去把韓正山叫來,讓他跟著一起去。」譚舉任趁著前往碼頭的工夫,對自己的秘書吩咐了一句。從這一路上的表現來看,他覺得韓正山倒是挺靠得住,前幾天遇到海上風暴時候,韓正山所在的船上有兩名水手不幸失蹤,但船上移民都是毫髮無損,這顯然跟韓正山在船上的管理有一定的關係。趁著途中這段時間多多溝通一下,到了目的地之後開展工作應該也能更順利一些。

韓正山接到通知後立刻便趕到碼頭與上司會合,他並不知道接下來是要去什麼地方,但看到有好幾位首長同行,倒也已經猜出了幾分——想必首長們是要趁著停船維修的這幾天時間,四處遊玩幾日了。能被叫上參與這種私人行程,這應該便是上司對自己的信任了。

穆夏柏為這幫人安排了一艘探索級戰船,這倒不是擔心途中會有什麼安全問題,更多是考慮到戰船航速較快,可以縮短往返途中所需的時間。要說安全,這安不納島可能是南海中最安全的地方了,雖然島上流通的財富數量驚人,但目前這種國際環境下,沒人敢對這地方動手。原因很簡單,各國在這裡都有不小的利益,對安不納島下手得罪的可不僅僅只是海漢,而是整個南海貿易聯盟的參與國。敢冒這種天下大不違的主,還得面對島上一個加強營的海漢駐軍,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就算能上島實施劫掠,能不能安然離開都很難說。

一行人登船之後,便很快解纜升帆從碼頭起航了。雖然途中還有幾個小時的航程,但眾人想到能在野外放風狩獵,倒也頗為興奮,商量著要如何才能玩得盡興,絲毫沒有南下期間在船上那種沉悶感。

韓正山雖然是隨從人員,不過高官們在一起高談闊論的時候,他這種身份是沒資格參與的,只能隔得遠遠的有一句無一句的聽著。這些人說話又各自帶有口音,韓正山聽了半晌之後,才大致明白原來他們是要去島南的某個地方狩獵。韓正山當年在錢塘縣做捕快之前,倒是做過一段時間的捕獵營生,對在野外捕鳥打兔之類的手段也還算熟悉,當下便暗自回憶操作細節,打算找個機會給上司露上兩手,賣弄一下本事。

戰船的航速果然是要比民船快得多,原本需要半天的航程,只用了不到三個小時就已經完成了。不過這島南的港口就遠遠比不了安不納港那麼繁華了,碼頭規模也要小得多,僅僅只有兩個碼頭六條棧橋,其中兩條棧橋旁邊停靠了幾艘船。

「看樣子這邊倒是清靜……」有人很快就發出了感嘆:「這邊可是真正的原始森林啊!」

「上次這麼在野外廝混,記得還是才到三亞那會兒,之後還真沒怎麼在野外待過了!」譚舉任也不無感慨地應道。像他們這樣的文職人員,近幾年的確是少有到野外活動的機會,甚至連城區都很少出了,有時候穿越者之間互相打趣,也會提到說當初為了改變整天宅在屋裡的生活狀態才參加穿越,想不到來到這個時空之後宅得更厲害了。

這當然也是沒辦法事情,畢竟就靠這麼幾百號人治理一個國家,千頭萬緒的事情實在太多,並沒有多少時間能停下來好好休息。他們這些人雖然沒有執委會那幾位一樣的風光,但對於民眾,對於這個國家來說,仍然是大權在握,高高在上的統治階級,所擔負的責任和工作也是相當多的,就算有休假安排,也不是自己想去哪裡就能去哪裡。像現在這樣說一聲就能走的行程,實在是難得一遇,所以儘管這地方比較偏遠,也還是有這麼幾個人願意乘船過來走上這一遭。

船還沒靠岸,譚舉任遠遠便看到了在碼頭上揮手的章運,當下也是笑著揚手朝他的方向揮了揮示意。下船之後兩人相見,情緒都頗為激動。

「你黑了不少啊!」譚舉任重重地拍了拍章運的胳膊:「還長結實了!」

章運笑著應道:「這地方一年到頭都是大太陽頂著曬,你來待一年你也得黑!怎麼樣,出海這麼久了,坐船應該已經適應了吧?」

「還行。」譚舉任可不好意思跟朋友說自己前幾天在風浪中吐得七葷八素的慘樣,隨口便糊弄過去。

章運看他這種反應,多少倒也猜到幾分,當下也就沒有追問下去,免得讓譚舉任難堪,趕緊招呼已經下到岸上的另外幾人。雖然這幾人以前跟他沒有那麼熟,不過遠來是客,章運自然也是要招呼好他們。他雖然是個學者,但在張羅和經營這個野生動物區期間,迎來送往的事情倒也做了不少,社交方面比譚舉任這種在機關做事的人可能還要強上那麼一點。

眾人與章運也都是認識的,當下笑嘻嘻地打過招呼,便嚷嚷著要去遊園打獵。

「各位各位,請先聽我說幾句!」章運趕緊提高了嗓門招呼道:「各位的來意,今早老穆已經發了電報過來通知我,不過有些需要注意的問題,我還是得先給各位說清楚,免得出現危險就不好了。」

章運要強調的主要是兩個問題,一是狩獵所使用的武器和範圍,二是參觀野生動物區的時候需要跟隨嚮導,不可隨意走動。

「等等,你的意思是,狩獵區和野生動物區是分開的?」譚舉任很快抓住了章運話裡的重點問道。

章運點點頭道:「那當然了,把你們放進猛獸區裡去打獵,萬一出了事誰負責?狩獵區打打兔子、水鹿之類的,過過癮就行了。你們只是來玩的,又不是真要搞什麼野外圍獵,對吧?」

章運當初在規劃這個項目的時候就考慮得很清楚,將放養了猛獸的區域與劃出來供遊客打獵的地方隔離開來。畢竟從世界各地蒐羅猛獸極為不易,不管是傷了人還是被人傷到,對章運而言都是不可接受的損失。從經濟收益方面考慮,這樣也可以將一個項目分成兩個內容來向遊客收費,收入自然是要因此而多出一份。

「你這邊還真有猛獸啊?」當下有人吃驚地問道:「獅子老虎之類的都有?」

「有啊!」章運不無自得地開始曬自己的成績:「非洲獅、孟加拉虎、蘇門答臘虎、馬來熊、河口鱷、鬣狗、爪哇豹……我還在找人從非洲弄犀牛和河馬過來,不過這種事耗時長,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辦成。」

「乖乖……這……得花不少錢吧?」

眾人都聽得一臉的驚訝,他們並不是沒什麼見識的土著,當然知道這些猛獸都並非這安不納島的原棲息地,要從外地捕獲這些猛獸並將其送到島上,所需的人力物力財力可都不是小數目。這可不是坐在辦公室裡簽發幾張文件,下面的人就能照章辦好的差事,沒有章運這種專家坐鎮指揮,這些猛獸要去哪裡才能捉到都是一個不小的難題。

「是花了不少錢。」章運對此坦承道:「如果不是執委會特批,這個項目可沒法靠我個人拉扯起來,為這些動物動用的資源太多了!」

找當地獵人抓捕活的野生猛獸,安排專門的船隻運輸,運到這裡之後為其規劃棲息地,每一個環節都需要投入大量資金。大概也只有海漢這種財大氣粗,眼光又足夠長遠的政權,才會願意投入大量資源來實施這種看似沒有太大實際意義的項目。章運生而有幸,加入到這個團隊當中,否則他現在可能還在原來的時空當生物老師,跟教學大綱和頑劣學生作鬥爭,哪有可能主持規模如此龐大的科研項目。

「那這應該也是一次性的投入吧?我的意思是等這些動物穩定下來,就可以自行繁衍生息,不用再花錢從外地捕捉了。」譚舉任問了一個自己感興趣的問題。

章運苦笑著搖搖頭道:「哪有那麼簡單?且不說生存環境改變之後的適應能力,就算運來這裡的動物能夠好好存活下來,也很難在短時間內形成自然種群。繁衍下一代,那得有了一定的種群規模之後才有可能實現,現在還說這個還為時尚早了一些。」

「那專家給點意見吧,我們是先參觀還是先打獵啊?時間有限,明天下午就得往回走了。」有人向章運提出了要求。

章運想了想道:「要不這樣吧,各位坐了這麼久的船,應該也比較累了,今天下午就先參觀一下園區裡的動物,等休息一晚養好精神,明天上午再玩打獵吧?」

對於章運的安排,眾人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不過在參觀野生動物之前,還是得先把午飯問題給解決了,畢竟對於中國人來說,吃飯大過天,沒有什麼事能比吃飯還重要。

吃飯的地方是在一個船型屋樣式的竹樓裡,這地方的就餐環境一般,但伙食倒是有些特色,吃的全是山珍野味,而且有不少是眾人聞所未聞的東西。大概也只有章運這樣的專業人士,才知道哪些野味該怎麼做出來會可口。眾人一邊大快朵頤一邊聽章運介紹這些菜餚的原材料,倒是又長了不少見識。

「我這裡吃飯真的很貴的,比玩打獵還貴一些。」章運在席間一本正經地說道:「畢竟打獵只要把動物殺死就完事,我這邊還得打理出來做成美味佳餚端上飯桌,收費高一些也是很合理的。」

章運的玩笑自然不會有人反駁他,來這裡消費的人群非富即貴,也並不會在乎這裡吃飯是不是要比別處的價高一些,何況他們這幫人在島上吃喝並不需要自掏腰包,眾人也都很捧場地笑了起來。

吃完飯之後,章運便吩咐下去,讓手下開始作進園觀賞的準備。在等候的時間裡,章運向眾人解釋道:「這野外放養有食肉猛獸,我們又沒有什麼防護能力足夠強的越野車,所以只能委屈一下各位,由人工護衛進去參觀。」

當下便有人問道:「那是要全程步行?」

「那倒不用。」章運擺擺手道:「我們有專門的觀光馬車,全程都可以坐車遊覽。不過如果想要在裡面轉上一整圈,半天肯定是不夠的。」

沒有足夠的時間將這裡遊覽完,這倒是在眾人的意料之中,畢竟島南這塊半島地區的面積也有好幾百平方公里,就算劃出去了一大塊地方作為狩獵區,剩下放養有猛獸的地區也不是一天半天就能逛完的。而且觀光客們能乘坐馬車,但護衛人員卻只能徒步行進,所以這遊覽的速度也不會有多快,半天時間只夠走馬觀花地看看罷了。

章運還有一句話沒說完,這塊區域裡放養的猛獸畢竟數量稀少,活動範圍又大,如果運氣不好,還未必能夠看到。不過這話說出來就未必有些打擊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章運打算另外想想辦法,讓他們能夠過一下眼癮。

很快章運手下的護衛便召集起來,竟然多達四十餘人,一部分人手持長矛,腰間還掛著獵刀,另有少數幾人持有軍隊目前列裝的三一式步槍,看得出這人力防衛的部署倒也投入不小。當然平時接納觀光客並不會出動這麼多人,章運也是看這次來的全是自己人,安全重要性不一樣,所以特地多加了一倍的人手。就這樣他還招呼讓眾人的隨身警衛人員也全部加入,還給這些警衛都發了一根長矛,以確保萬無一失。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9-9 11:51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8-23 16:50
第1218章 章運的傑作

    「用得著弄出這麼大的陣仗嗎?我們只是進去逛一圈,你這弄得跟要去攻城打仗一樣!」譚舉任看到這麼大的陣勢也有些哭笑不得,他們過來參觀的本意只為了到野外環境散散心,這麼多人前呼後擁,層層簇擁,這場面哪裡還有什麼散心的味道,當下不禁有些責怪章運小題大作。

章運卻正色道:「食肉猛獸可不是鬧著玩的,這些野獸沒有經過任何形式的馴化,根本就不會對人類感到畏懼,對它們來說,我們就是活生生的食物,是捕食的對象,它們可不會跟你一樣,就抱著隨便看看的心態在附近活動。你要是看到它們出現,那原因只有一個,它們是來尋找食物的,能阻止它們的也只有靠著人多勢眾和手頭的武器了。」

「可你召集的人也太多了一點吧?」譚舉任指了指周圍已經開始列隊集中的護衛人員道:「你不是說這裡猛獸數量不多,還達不到自然繁育的種群規模嗎?」

「話是這麼說,但這麼多猛獸種類加在一起,總的數量也可不少了。」章運繼續苦口婆心地勸道:「再說為了讓你們看得過癮,我還打算想辦法把猛獸都引出來,這不就得多加些小心才行嗎?你們要相信我,這是我的專業,不要在這種環境下逞強冒險,要是萬一被老虎給拖走,那可就沒後悔藥吃了。」

雖然眾人覺得章運的說法還是有些聳人聽聞,但對於他的專業知識卻沒人會懷疑,而且講究安全第一的確也沒錯,跟猛獸面對面不是鬧著玩的事,畢竟小心無大錯,章運的安排也是可以理解的。

用來乘坐的遊覽馬車很快也到位了,一大一小兩輛車,眾人一看都樂了,這大的一輛是遊覽車,造型基本上就是拉貨的平板大車在進行加大加長之後,裝了幾排藤製座椅和頂上的油布遮陽篷,四面通風便於觀察,雖然稍顯簡陋但也的確符合其功能。這輛觀光馬車可供十人左右乘坐,前面用了四匹馬拉車,以保證有足夠充沛的動力。

而稍小一些的另一輛車就是普通貨運馬車的造型了,這輛車並不是用來供人乘坐,而是運補給的。雖然行程只有半天左右,但這麼幾十號人,途中肯定也還得停下來吃吃喝喝補充體力,拉車的馬匹也需要吃一些精料。另外車上還帶有應急的藥物、軍用帳篷,以及最重要的東西——用來吸引猛獸的二百多斤鮮肉。當然這些誘餌都很小心地用油布包裹起來,外面又堆放了不少植物香料沖淡其血腥味,否則可能剛出發就得被野獸圍上了。

看到章運所做的這些準備工作之後,眾人也再次確認了他在這方面的專業性。而且章運也會全程陪同並解說,有他這樣的專業人員同行,安全係數自然也就更大了。眾人說說笑笑地上了觀光馬車,章運確認人員和裝備都到位之後,便果斷下令出發。

安不納島南側的半島地形比較特殊,一道東西方向的狹長海灣幾乎將這塊面積超過二百平方公里的區域與主島徹底分割開來,只是在東側有大約不到兩公里寬的陸地相連。章運充分利用了這種地形,以鐵絲網加上高大的木製支撐樁,在陸地上修築了一道貫穿這個狹窄連接帶的隔離高牆,牆頂還特地設置了防野獸翻越的反向簷結構。

從馬車上遠遠望向這道鐵網高牆,其實只能看清每隔十米左右豎立的支撐樁,很像是一排整齊的籬笆。走到近處之後,才發現這道籬笆牆竟然高達六米左右,而這些支撐樁也全是要兩人才能環抱的大圓木,鐵網下沿靠外一側還有無數的木製支撐架,以防野獸衝撞之下鐵網變形開裂。單就這眼前所見,就能推想到當初修建時的工程量有多大,築起這道一千多米長的鐵網高牆,金錢上的投入且不提,要為此所動用的勞力只怕也不是小數目。

果然章運主動開口介紹道:「當初為了修這道隔離牆,最多的時候在這裡投入了超過兩千名勞工。這些圓木都是就近從附近森林裡採伐,而鐵網是在海南島做好之後運過來的。現在這邊每天還是會有專門的人手沿著這道隔離牆巡邏兩次,以確認這道牆沒有出現可供猛獸脫身的空隙。」

譚舉任心道其他材料費不提,光是建造這道隔離牆的花費就不知道得要多少門票才能收回來,這種大工程也只有財大氣粗的海漢才捨得投入了。不過走到近處之後,譚舉任發現自己的認知還是有一點偏差,這入口處的門樓兩側,竟然還有不少醒目的廣告牌存在。

這個時代的商人對於宣傳廣告方面的主動意識還沒有覺醒,頂多是在自己經營區域內做點招牌、布幡之類的標識物,以便能讓客人方便地找到自家商舖。真正能有意識在自己經營區域之外的地方花錢投入宣傳,也只有類似福瑞豐、海豐號、瓊西書院這樣與海漢接觸頗深,對於廣告手段的必要性和好處有比較明確的認識,又有足夠經濟實力的商家,才能放下顧忌在這個方面燒錢。

在這裡打出的廣告中,幅面最大,位置最好的也正是這幾家海漢的忠實支持者。時至今日,這幾家的經營範圍早就不限於在大明、海漢這兩國了,跟隨海漢的商路拓展,在南洋開闢更廣闊的業務範圍,這是他們當下的發展策略之一。而要實現這樣的目的,只是悶頭做事可不行,必要的宣傳手段也得跟上才行。當然了,他們能具備這樣的超前意識,也都是來自海漢的有意灌輸和示範效果。

比如這安不納島的旅遊廣告,不單海南島上各處大城都能看到,就連廣州城外的珠江碼頭附近也有,這些廣告能起到多大的直接效果不好說,畢竟安不納島距離大明實在太遠,但對於宣傳海漢的高大上形象卻是非常有效。要知道安不納島這塊海外飛地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經被大明徹底放棄,而如今卻被海漢從荷蘭人手裡搶過來納入治下,甚至還在島上搞出了旅遊項目,由此也可見海漢國力的強大了。

而這些商家把廣告做到安不納島上來,也是瞄準了這裡的高端消費人群,做有針對性的宣傳。海豐號和瓊聯發都是綜合性的商業組織,廣告內容強調的是其貨源的豐富性和銷售網絡的覆蓋範圍。而瓊西學員是教育機構,宣傳方向自然是以教育項目為主,刻意強調了學院的那些高精尖專業,比如航海、冶煉、探礦、農技、蒸汽機操作與維護等等,全是各國眼中的香饃饃。

雖然這些專業只要以留學生的身份進入海漢的官方學院中也能學到,但海漢給予各國的留學生名額都有嚴格的限制,能學到本事的只是極少數人。這樣一來,入學門檻偏低,基本上只要交錢就能學本事的私營學院,也將必然會成為各國權貴們打算從海漢偷師時,除了官方渠道之外的首選。

這些廣告牌立在這裡當然不是白給,也是要向海漢官方付錢的,而這部分收入也會一併記入野生動物園的收益當中,就連譚舉任這些懂行的人看到,也不禁要暗自佩服商務部的操作手段了得。

韓正山在勝利港派出所實習期間長了不少見識,類似這樣的戶外廣告牌,他也在勝利港碼頭看到不少,自然明白這些牌匾的意義所在。不過他想的是這麼偏遠的安不納島都有人花錢來做宣傳,肯定不是做給裡邊的動物看,那看來這裡的人流量應該也不差就對了。

事實上在這幫人從島北過來之前,昨天便有一波來自安南的遊客在這邊玩耍,不過今天已經被安排去狩獵場遊玩,倒是碰不上他們這支隊伍了。

高大的門樓下,是安裝有滑軌的兩扇大鐵柵欄門,打開之後足有三丈來寬。過了這道大鐵門之後還有一個由鐵網在地面上圍成的碩大矩形圍欄,圍欄的另一頭是另一個一模一樣的門樓和大鐵門。設置這個圍欄的目的,是防止遊客乘坐的馬車返回安全區的時候,有野獸跟隨進入,這樣守衛們可以將野獸關在安全區內進行圍捕或者獵殺,以避免其逃脫。

在接連穿過了兩道鐵門之後,觀光團隊終於是進入了真正的野外環境之中。眾人乘坐的觀光馬車在前,運載物資的貨運馬車之後,數十名護衛在周邊團團圍住,還有六名騎手騎著馬在外圍游弋,以確保能夠儘早發現周圍出現的猛獸。

他們目前行進的環境是一處密林,中間用人工開出了大約兩丈寬的通道,砍伐留下的粗大樹樁隨處可見,不問可知這裡砍下的樹木多半都是用在了這個隔離區域之外的各種建築上。

章運還特地叫上了他那兩名亦徒亦子的學生,章動和章植,由他們來擔任遊玩期間的嚮導和解說。這兩兄弟對於這片區域的熟悉程度顯然相當不錯,一邊行進一邊向遊客們介紹本地林間的各種動植物,並且指點眾人觀察林木間各種閃現的野生動物。

譚舉任一邊聽著一邊向章運打趣道:「你這倒是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導遊也讓學生來做了。」

章運正色道:「我這地方可不是那種騙一個算一個的黑心購物行程,什麼貨色都能幹得下來。要是沒有足夠的專業知識,你覺得他們能解說這麼細緻嗎?」

譚舉任點頭道:「這倒也是,普通導遊怕是沒這麼大的本事。這兩兄弟再跟著你學兩年,應該就能出師了吧?」

章運一本正經地應道:「出師還早,就算我自己也還在不斷的學習當中,大自然的各種奇妙之處,可不是做做導遊就能完全體會到的。我安排他們兩兄弟在這邊做事,其實也是藉著這個機會讓他們熟悉鞏固已經掌握的知識,能有足夠多的時間在野外環境下搞科研。」

章運說得頭頭是道,譚舉任自然也找不到什麼根據來反駁他,不過看這兩兄弟仍然輪換著在不停地進行解說,譚舉任覺得章運的教學方式似乎也挺不錯的,就這二人對於生物學的掌握水平,當今世上也很難有人與其相提並論了。

按照這兩人介紹,這林間除了馬來熊之外,倒是沒有其他猛獸出沒了。不過這種原始森林中各種有毒的蛇鼠蟲蟻為數不少,謹慎起見,章運也不敢讓這幫身份顯赫的遊客下車去近距離接觸大自然。

團隊花了一炷香的工夫通過了這片叢林,然後眼前一亮,叢林之外是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平原地帶,地平線上可以看到遠處起伏的山脈輪廓,但目測那應該是在幾十里之外的地方了。

章運大聲介紹道:「下面的行程,各位就得打起精神來了,因為我先前所提過的那些食肉猛獸,大多數都生活在這個平原上。它們隨時都會出現在我們眼前,至於各位能不能看到,那就要碰碰運氣了。」

眾人一聽,紛紛拿起了掛在脖子上的望遠鏡,四下張望起來。原本章運這地方也有不少單筒望遠鏡,用來租給遊客使用,不過都是在三亞製作出來的貨色,又是民用版本,其質量和精度遠遠比不上軍隊使用的版本,更比不了執委會以前配發給穿越眾的雙筒望遠鏡。眾人來這邊的時候就帶上了自己的裝備,這個時候終於也是派上了用場。

很快就有人發現了目標:「左邊!獅子獅子獅子!」

說話的人激動得語無倫次,一手舉著望遠鏡,一手指點同伴們觀看的方向。他其實也不是沒見過獅子,只是在這種自然環境而非囚籠之中看到這種猛獸,自然心情興奮得有些難以抑制了。

沒過多時眾人都從望遠鏡裡確認了目標,這是一大一小兩隻母非洲獅,正在大約兩千米之外的一棵大樹底下無聊地來回走動。如果不是手裡拿著高倍望遠鏡,這個距離上幾乎不可能確認它們的物種。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9-9 11:52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8-23 16:50
第1219章 野外遊樂

    譚舉任當然也從自己的望遠鏡裡確認了這兩隻猛獸的存在,心中不禁暗自佩服章運的手段,要在現有條件下捕獲這種猛獸之後將其運來南海,中間不知道得遇到多少麻煩。在看到這兩隻獅子的時候,譚舉任瞬間就覺得專門乘船跑來這荒山野嶺值了,他相信同來的幾名夥伴也會有一樣的想法,因為這種場景可能此生都難得一見,也只有在安不納島上的這處野生動物區才能實現了。

譚舉任當然也不難想到,那些遠道而來的觀光客在親眼看到這些存在於傳聞中的猛獸時會是怎樣的心情,那麼會不會有人抱著獵奇的心態,要求章運把這些猛獸也加入到狩獵對象的豪華套餐中,或是乾脆掏錢向他購買猛獸的所有權,運回國用以炫耀自己的身份地位。

譚舉任腦補了一番之後,卻見章運和他的兩名弟子都沒出聲,正一人拿著一個小本寫寫畫畫,不知道在記錄什麼東西。

章運寫完一段文字之後,抬頭見譚舉任正愣愣地看著自己,便笑著解釋道:「我們當導遊只是副業,搞科研才是正事,每次進來觀察到猛獸都要做相應的記錄,記下它們出現的時間、地點,以確定它們的活動範圍和生存狀況。」

譚舉任對這些專業知識一無所知,只能順口哦哦幾聲表示回應。剛才這段時間他幾乎都忘了章運的學者身份,而是把當作了這個旅遊項目的經營者來看待。不過章運顯然並未忘本,他很明確自己創立這個項目的初衷是為了搞科研,相關的工作也沒有因為經營事務而受到影響。

「走吧,繼續向西行進!」章運做完記錄之後,很快便發出了繼續前行的指令,於是稍作休整的隊伍又重新整隊出發了。

但令人稍感失望的是,接下來的一個小時中,觀光客們沒有再遇到獅子老虎之類的猛獸,只是在一條小河邊看到了一條頭頂浮在水面的鱷魚。如果不是章運的指點,他們大概只會認為那是一段漂浮在河面上的枯木而已。

「看來必須得採取一些手段了。」章運看了看天色,決定祭出大招。

章運找了一處開闊地,確定上風方向之後,便命令手下將帶來的肉餌投放到周圍,然後所有人撤離到大約二百米開外的一處高地駐守,靜靜等待目標出現。

野獸的嗅覺要遠比人類靈敏,他們這群看客在離開布餌地點一段距離之後就已經聞不到血腥味了,但很快卻有野獸聞著味道趕來享用這頓大餐了。

率先出現的是幾條鬣狗,一隻蘇門答臘虎緊隨其後,很快那兩隻曾經被眾人遠距離圍觀過的獅子,也與一小群土狼同時在附近現身。

眾位觀光客自然是看得大呼小叫興奮不已,這可要比去動物園看鐵籠裡來回打轉的野獸刺激多了。章運卻是習以為常,與兩名學徒耐心解答著看客們提出的各種問題。

眼下的場景對他們這些經營者來說並不稀奇,基本上只要有成批客人來到這裡參觀遊玩,都會安排這樣的手段來引出野獸爭食,以滿足觀光客們的觀賞需求。當然了,這樣的服務並不在門票價格包涵的服務範圍之內,類似專業的解說和佈置肉餌這類服務,那是得額外加錢才有的。不過會漂洋過海來此遊玩的觀光客自然不會在意這點小錢,既然只要花錢就能享受到更好的服務,而自己又並不缺錢,那自然是服務越周到越好。

不過這撒下的肉餌著實不算太多,一群野獸瘋狂瓜分之下,很快就只剩肉渣了。來得慢的自恃武力,便下手搶奪其他先來者的口中之食,頓時又是引起一片混亂。看客們倒是因此大飽眼福,他們來這裡當然不只是打算遠遠看著它們吃肉,能看到這些猛獸為了食物互搏,那自然是最大的收穫了。

而這個時候章運在出發前謹慎的佈置也體現了價值,若不是有大量護衛人員在外圍嚴陣以待,那這些意猶未盡的猛獸或許就會將觀光客們當作了下一輪的攻擊目標。

眾人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觀看這群猛獸的聚餐過程,直到它們吃完肉餌之後逐漸散去,眾人的情緒才終於重新平靜下來。

「這可真是刺激!」譚舉任放下水壺,抹了抹嘴,依然掩飾不住臉上的興奮,對章運大聲說道:「這趟來值了!」

章運笑了笑,下令繼續前進。他在這裡已經待了很長時間,類似這樣的場景也見得多了,並不會像這幫觀光客一樣興奮。能讓這幫客人看到這裡的猛獸活動,這一趟也就不算白跑了。

雖然放養野生動物的隔離區有好幾百平方公里之大,但真正能讓遊客們參觀的區域其實仍然比較有限,也就只有一塊大約二十平方公里左右的平原地區。這塊平原以西的地方,仍是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密林,像觀光馬車這種大傢伙是根本無法進去的。就連章運等人要考察島西側地區的自然環境,也不會徒步從東側入口穿越過去,而是會選擇乘船繞行到西邊海岸再上岸進入密林。

譚舉任等人的行程比較緊,這半年時間也就只夠他們坐著馬車在平原地帶隨便轉轉,走馬觀花地看個熱鬧,象徵性地轉了一圈之後,章運就下令返程了。

「如果有客人要求在這裡面多玩幾天,你們要怎麼辦?」回程路上譚舉任好奇地向章運問道。

「多掏錢啊!還能怎麼辦?」章運笑著解釋道:「想在野外過夜也不是不行,但肯定要配備更多的警衛人員和物資補給,這可都是要花錢的。上次來了個佔城國的王爺,就在這裡邊整整遊蕩了五天時間。可惜你們沒有足夠的時間,不然倒是可以在這邊多玩幾天。」

譚舉任嘆口氣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正事要緊……不過以後應該還會有機會來吧!」

他這話說得也沒什麼底氣,去到目的地之後會是什麼樣的環境,他現在還沒有明確的認知,到時候能不能有休假都難說,也未必有時間再跑來這地方遊玩。

章運倒是能想到他的難處,抬手拍拍他肩頭道:「沒事,我每年有幾個月都在到處跑,等有空了我去你那邊轉轉!」

譚舉任立刻便從惆悵中擺脫出來,笑了笑道:「那好啊,等你來了我一定大魚大肉招呼你,保證比你養這些猛獸吃得更好!」

兩人說說笑笑,倒也輕鬆自在。這野外原本是群獸環伺的凶險局面,但他們帶著眾多護衛,倒也完全不用顧慮安全問題了。

天黑之前,車隊便重新回到了安全區。雖說在野外紮營也不是沒條件,不過章運並不想冒任何風險,畢竟這次來的可不是什麼外國權貴,而是與自己一樣來自另一個時空的夥伴,這些人的安保要求可比其他客人高得多了。而眾人在野外看過猛獸爭食之後,自然也對宿營的風險有了直觀的認識,並不會堅持要在野外過夜。再說那野外住的帳篷,哪有這邊的度假屋住得舒服。

雖然竹木結構的度假屋外形看起來比較簡陋,但裡邊的硬件其實並不差,該有的一樣不少,寢具和潔具都是三亞產的高檔貨,每間臥室的窗口或陽台都能看到大海。除了沒電,這裡還真沒什麼可挑剔的地方,而且度假村裡還有一個面積頗大的人工泳池,水源是流動不停的地下泉水,若不是吃完飯時間太晚,譚舉任等人還打算下水游上幾把。

第二天一早,養足精神的管觀客們早早便起來吃了飯,然後就讓章運趕緊安排他們去打獵。章運帶著眾人出了度假村,來到一處單獨的房舍前,讓手下拿了一大堆武器出來,讓他們自行挑選。刀叉弓箭,打獵時常會用到的冷兵器悉數都有。

眾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譚舉任開口道:「這些玩意兒我們哪裡會用,你還是拿步槍出來吧!」

這幫人平時也沒有打獵的經歷,唯一掌握使用技能的武器就是步槍了。要拿著冷兵器去打獵,他們自認還沒有這麼高明的本事。不過章運這裡也沒什麼高級步槍,拿出來一看,還是出口型號的猴版燧發槍,雖說也不會影響使用,但眾人總覺得用著不爽。好在他們所帶警衛人員都裝備了步槍,這個時候也就只能先徵用手下的武器來過癮了。

狩獵區雖然只是利用河流山川的自然地形隔離出來的一塊地方,但面積也有十平方公里左右,與昨天去過的猛獸區一樣,其間也放養了羚羊、水鹿、斑馬等動物。不過在這邊這些食草動物沒有真正的天敵存在,可以放心繁衍,而章運也會定期將其擴大的種群分到猛獸區那邊去,以保證區域內的生態平衡。

這些動物的唯一威脅,也就只有來此體驗狩獵的人類觀光客了。為了便於行動,今天章運沒有再安排觀光馬車隨行,而是給他們一人發了一匹馬,美其名曰體驗騎射的滋味。

在這種情況下,隨從人員當然也不能靠兩條腿跟著,也是每人都領到了一匹馬。好在這邊的狩獵區沒有猛獸,所以也就無需像昨天那樣如臨大敵,只要每人配兩三名隨從就夠了。而隨從人員隊伍武器的選擇也更豐富一些,這其中有原本就會用冷兵器的人,便上前挑選了趁手的武器。

韓正山也是其中之一,今早譚舉任還特地問了他要不要跟著去打獵,他自然是一口應承下來。韓正山挑了一張獵弓,試了試手感,便背到了身上,又取了一壺箭,拿了一把兩尺多長的腰刀,就算齊活了。

海漢軍中會使用弓箭的人原本就不多見,而這批跟過來的護衛人員中更是一個沒有,韓正山背著一張獵弓,頓時在人群中就顯得十分醒目了。

「你手底下居然還有會用弓箭的人,不錯啊!」章運自然也注意到了韓正山的存在,當下便對譚舉任說道。

譚舉任笑道:「這位以前可是浙江杭州府的捕頭之一,手上有硬功夫的,他會玩弓箭我一點都不驚訝。」

「杭州府的捕頭怎麼會投了我們?」章運聽了韓正山的身份就忍不住產生了好奇心。

「這說來話長了……總之他不是自願來投的,不過來了之後的表現的確不錯,所以警察司給他安了個差事,讓他跟著我南下去殖民地當治安官。」

「治安官?」章運又看了一眼韓正山,點點頭道:「這個安排倒是跟他的專業挺對口的。不過他是杭州府出來的人,那邊可不比南方的形勢,忠誠度靠得住嗎?」

譚舉任明白章運的意思,點點頭道:「安全部的政審是合格了,國籍也已經給他批下來了,應該是不會有大的問題。他自己也明白前途在我們手上,這一路上都表現得很積極。」

這幫人進了狩獵區之後,很快就發現了目標。但他們平時都疏於操練,對於燧發槍的使用並不熟悉,好不容易慢慢悠悠地接近了目標,結果放個空槍,視野範圍內的活物幾乎在頃刻間就跑光了。不過這幾人倒也不是真的要殺多少獵物過癮,完全是為了好玩而已,當下也是嘻嘻哈哈,互相嘲笑槍法太臭。

而率先開張的居然就是韓正山,他在大概二十米的距離上用弓箭射中了一隻被槍聲驚起的野雞,眾人看得都是大吃一驚,旋即便叫起好來。韓正山卻暗叫慚愧,他這一發入魂純屬巧合,剛才事發倉促並未來得及好好瞄準,居然就這麼射中了目標。要是再來一次,他卻不敢保證自己還能有這樣的表現了。

不過韓正山也看出來這群首長雖然會用槍,但其實並不會打獵,對於圍獵的技巧幾乎是一無所知,完全是走到哪打到哪,並沒有一個明確的狩獵方案。他原本還想在狩獵過程中多表現表現,但看到這群人不慌不忙的模樣,便知自己是想多了,人家只是接著打獵的名義來遊山玩水而已,能打到多少禮物,他們卻並不是那麼在意。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7-9-9 11:5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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