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將門 作者:青史盡成灰 (已完本)

 
mk2258 2017-1-2 08:17:4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66 1746904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2 18:29
第1132章跟著秦王,有吃有喝

    把存款提出來的百姓,最初還很茫然,他們不太相信手裡的票子……以往雖然也用票子,但是那個是能換成真金白銀的,能換而不去換和不能換,這是兩個次元的故事,很不容易接受的。

    很多人慌裡慌張,拿著錢去糧行,去米店,去布鋪,抓緊採購,趕快把錢換成物資……說來好笑,竟然出現了消費熱。

    當然,也不乏店舖拒絕,可是洛陽知府蔡京已經做好了準備,派遣人員,在街上巡邏,維持秩序,誰敢不接受,就要面對重罰。

    店舖也沒有法子,他們只能咬牙認了,轉頭拿去交稅就是了,反正朝廷也照常接受,和以往的票子是等值的,漸漸的,人們也接受了。

    到了第五天,去提錢的人變少了,反而出現了存款的,這時候戶部又宣佈,用新幣存款,比起以前的金元券和銀元券,要高出百分之一的利息。

    別看只有一個百分點,也足以扭轉大局……大宋儲蓄銀行很快達到了收支平衡,擠兌危機,安然渡過,不到半月,翻天覆地,讓很多人都目瞪口呆。

    包括慕容輕塵在內,他閒下來沒事幹,就跟著蘇軾滿世界躥,正好他機敏過人,能保護蘇軾的安全,而蘇軾的才學,也足以給慕容解惑,兩個人是珠聯璧合,相得益彰。

    「我說子瞻兄,我記得當年廢除銅本位,行金銀本位,是王爺主導的,還掀起好幾輪的淘金熱……為何今日要廢除金本位,既然要廢除,當初為什麼不直接廢除,一步到位,豈不是更好?」

    蘇軾白了他一眼,「你每天都要吃飯,為何不今天把明天的都吃了,明天一整天就不用吃飯了,那多好!」

    「好個屁,你想我撐死啊!」慕容氣呼呼道:「你是說做事就像吃飯,要一口一口來?」

    「還算不笨。」蘇軾大喇喇道:「廢除銅本位,是因為銅價值太低,太不方便,沒法適應經濟發展……至於今天廢除金本位,也存了同樣的心思,但更關鍵的是要拿回金融主導權!」

    慕容搖頭,表示不解。

    蘇軾呵呵一笑,「貨幣和金銀掛鉤,金銀的來源和數量是有限的,早晚會落入一些人的手裡,主要是銀行家和金融家。」

    「為什麼不是朝廷,朝廷不是下了命令,要求金礦和銀礦收歸朝廷所有嗎?」慕容不解道。

    蘇軾哼了一聲,「你真是傻,這些年,朝廷從來都是財政赤字,幾時有過結餘……而且站在朝廷的角度,如果結餘太多,則意味著財政效率低下,沒有充分利用,一言以蔽之,朝廷不是以獲利為目的的。所以朝廷有再多的金銀,都是過路財神,金本位存在,這些金銀就會被兌換出去,漸漸集中到少數人手裡,而這些人一旦手握海量的金銀,他們就會為所欲為!」

    「哦!」慕容恍然大悟,「的確很大膽,比如刺殺陛下?」

    蘇軾一拍桌子,切齒道:「所以說,他們就是國賊!不除不快!」

    慕容又道:「那沒了金銀,貨幣豈不是沒了擔保?」

    「誰說的,朝廷就能給貨幣擔保!」

    「怎麼擔保,拿衙門的土地,還是拿那些官老爺?」慕容反問道。

    「你怎麼光盯著有形的東西,還有那麼多無形的……比如,信用!」

    「信用?」

    「沒錯,試問任何銀行家,誰能比得過朝廷的信用?朝廷以自己的信用發行貨幣,百姓把錢存在朝廷的銀行裡,朝廷不垮,銀行裡的錢就不會沒!」

    「原來如此!」

    慕容這回算是聽明白了,「子瞻兄,比如說我們袍澤弟兄,存在銀行的錢,能拿到優惠利息。後來出現虧空,銀行家不願意承擔,但是如果銀行是朝廷的,朝廷就必須承擔?」

    「沒錯……所以你可以告訴那幫傢伙了,他們的錢有保障了,只要大宋不倒,他們就能年年領錢!」

    蘇軾一腳踩著板凳,撇著嘴教訓道:「這回服氣了吧?你們真是一幫笨蛋,燒香都找不到廟門,還敢埋怨我姐夫,這回看清楚了吧!究竟是誰對你們好?」

    慕容老臉微紅,他搓著手,挺不好意思的。

    「我都說了,要去給王爺賠禮道歉,王爺的謀略格局,真是高山仰止,我算是五體投地!」

    「行了!」蘇軾不耐煩道:「別說那些虛的了,我姐夫這麼幹,不知道有多少想殺了他呢!」

    「敢?」

    慕容把眉頭一挑,冷笑道:「誰敢對王爺不敬,那就是和幾十萬大宋禁軍作對信不信,老子能立刻撕了他!」

    慕容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幹的,他立刻去通知在京的所有將領,現役的,退役的,尤其是退役的,都聚在了一起。

    其實不用他號召,大家都知道情況了。

    儲蓄銀行被朝廷接管,擠兌風波過去,銀行立刻派人過來,跟他們聯繫,主動幫將士辦理存款。

    根據規定,這一次退役的將領,按照立功斬首數量,每一個首級折算50元,存入銀行賬戶,能領每年3成利息。

    下一批將士,就要適度調降,每三年調一次,逐步降低到一成五。

    老人老辦法,新人新規矩。

    即便是一成五的利息,也要比普通存款高三倍,將士們普遍滿意。

    而且除了立功存款之外,還有退役的俸祿,職位補貼,就業幫扶,優惠貸款……王寧安雖然自信,卻也不馬虎。

    不管什麼改革,不穩住軍隊,就沒有成功的希望。

    尤其是大宋現在的軍制還相對混亂,外面有那麼多駐軍,本土相對空虛,不讓士兵安心,只怕連睡覺都不安穩。

    換句話說,安撫了軍心,王寧安就贏了一半!

    這世上論起花錢的本事,比王寧安強的真不多。

    一面著手收回銀行,一面就釋放利益。

    由呂惠卿,王安國牽頭,皇家科學院祭酒,前首相蘇頌參與,共同擬定了一份產業發展規劃……針對鋼鐵、能源、冶金、機械、軍工、船舶、交通、重型裝備等等,一共20幾個行業,進行扶持。

    同時又設立中小企業發展基金,撥出款項,制定優惠稅率,鼓勵發展。

    其中光是內燃機行業,就拿到了300萬優惠貸款,扶持了五家比較有實力的小企業,還給一批成就不凡的工程師和科研人才專門津貼。

    另外內燃機發展,就不可避免用到石油,勘探,鑽井,冶煉,運輸,儲存,使用……每一個環節,都需要大量的人才,需要全新的技術。

    手握著資源,朝廷也大氣許多,錢像是流水一樣撒下去。

    前段時間,還因為融資問題,困難重重的中小企業,全都活了……這些人在議政會議,全都成了王寧安的鐵桿支持者,那叫一個忠心耿耿。

    跟著秦王,有吃有喝!

    原本朝廷是支持銀行,由銀行支持工廠,現在銀行家被剔除了,等於少了一個中間環節,當然弊端還是有的,但是在目前的情況下,尤其是工業技術即將出現大突破的前夜,大規模的資金支持,強有力的朝廷扶持,效果顯而易見。

    哪怕是學界,主導輿論的學者,也開始倒戈,不再是一邊倒,痛罵王寧安,可以說,各個集團都在快速倒向王寧安,單單把金融集團孤立出來,讓他們的處境越發艱難。

    朝廷在大宋儲蓄銀行上的成功,很快推廣,其餘的銀行,包括勸業銀行,福興銀行,江南銀行,匯聯銀行,河北工業銀行……全都排著隊,開始改革。

    這還不算,為了打擊金融投機,政事堂制定了更嚴格的命令。

    借款可以,但是藉款必須從事實業。

    這一招當年蘇頌用過,只是他的威望不夠,加上當時政事堂不齊心,很多流於形式,有漏洞可鑽,這一次卻是沒有半點含糊。

    修路,建工廠,購買設備,這些都有優惠貸款,想去投機,賺快錢,對不起了,不再提供融資,相反,還要去嚴查資金流向,有問題立刻法辦。

    負責收拾人的正是章惇!

    這傢伙現在是兇名赫赫,沒人不怕!

    「端得好狠!」

    楊時等理學中人,徹底被孤立了。

    在議政會議,他們根本插不上話,而且各個行業的議政卿基本直接和相關的衙門溝通,比如軍方的找兵部,財經的找戶部,教育的找禮部,律法的找刑部… …大家各自一攤,沒法形成合力。

    還有文及甫雖然當了領班,但就是個窩囊廢,什麼舉動都沒有,比起他爹差了十萬八千里,一點都指望不上。

    再這麼下去,所有銀行都會被拿走,沒有金融勢力支持,理學就會瞬間垮掉,被新政學會吃得渣都不剩!

    就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有人上門了。

    「鄙人姓陸,陸佃!」

    精明的中年人呵呵一笑,「我是奉了司馬相公之命來的。」說著,他將一份名帖遞給了楊時。

    楊時仔細看了看,還真是司馬光的,他心裡頓時熱乎起來,文家靠不住,那就剩下一個司馬君實了。

    「司馬相公有什麼吩咐?」

    陸佃露出八顆牙齒,笑著道:「眼下大宋境內,尤其是兩京,全都是王寧安的人馬,再怎麼折騰,也是死路一條,所以要想翻盤,就只有從外面燒一把火!」

    楊時將信將疑,「哪裡?」

    「天竺!」陸佃沉重道:「我清楚,你們在海外還有不少力量,如果不拼一把,就真的沒機會了。」
die5757 發表於 2018-2-13 14:51
第1133章 天竺造反了

  楊時一直有個願望,那就是把老師程頤和程顥光明正大接回來,然後讓理學成為一統士林,掌控輿論的顯學,兩位老師立地成聖,他跟著飛昇,至少也混個個賢者。

  但這個願望越來越渺茫,幾乎沒有實現的可能。更要命的是理學也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王寧安已經處理了文官,擺平了武將,掌控了議政會議,現在是剷除金融集團,等下一步就是理學。

  一柄大砍刀懸在脖子上,不是砍不砍下來的問題,而是已經當頭下來了……別說是大活人,就算是一隻雞,一條狗,面對必死的局面,也要拼一把!

  楊時顯然不甘心。

  可問題是陸佃這傢伙值得相信嗎?

  楊時深表懷疑。

  「陸先生,你到底是誰的人?」

  「誰的人?楊公忘了你手裡的名帖嗎?」

  楊時微微冷笑,「就憑這個,你可以小覷在下的智商,卻不應該貶低司馬君實!那位的聰明程度,在當今之世,至少能排進前五……我說句不客氣的,他畢竟是秦王的學生,他有退路的,不會盡心盡力!」

  陸佃遲疑一下,而後哈哈大笑。

  「楊公能說出這話,真是讓人好生欽佩,我越來越看好咱們的合作了!」陸佃道:「我的確是從司馬光那裡過來,但我和司馬君實卻不是一路人。」

  「那陸先生到底是給誰辦事?」

  陸佃沒有直接說,而是神秘一笑。

  「楊公,你說現在還有誰能撼動秦王的地位?」

  「這個……有一個人——但是人家親如父子,怎麼可能鬧翻!」楊時雖然沒有說出名字,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指的就是皇帝趙曙,陸佃呵呵一笑,他用手指了指天。

  「楊公,我背後的人,通著天呢!」

  「啊!」

  楊時臉色一變,頓時陷入了沉思。

  目前趙曙還在幽州養病,身邊的人不多,要說通天,王寧安算一個,原來王宗翰也算一個,可王宗翰被發配到了天竺,剩下能接觸到趙曙,且影響皇帝決策的,就沒有誰了……

  「我不信!」

  楊時的目光充滿了懷疑。

  陸佃呵呵一笑,他用手指沾著茶水,在桌子上寫了一個字,寫完之後,沖楊時一笑,「就是這位!」

  這回楊時更加吃驚了,眼珠子瞪圓,忍不住驚呼道:「當真?」

  「千真萬確!」

  楊時心裡頭升起了一絲希望,可轉眼一想,又搖頭了,「這位也不足以撼動秦王,他還不夠份量!」

  「沒錯!」陸佃坦然道:「眼下誰都不夠份量,所以才需要我們聯手,在天竺,在各地香氣亂子,讓王寧安無暇收拾,等他左支右絀,難以維持的時候,才能給他致命一擊!」

  陸佃微微一笑,「楊公,這可是最後的勝算,你要是抓不住,那可就只能引頸受戮了!」

  楊時沉吟再三,終於點頭了。

  ……

  「師父,近一個月,能完成了5家銀行的整頓,還有32家陸續開動,預計半年之內,能夠全部完成。」曾布興匆匆報告。

  王寧安道:「我聽說有不少銀行的管理層都辭職了,銀行拿到手裡,能運行妥當嗎?」

  曾布呵呵一笑,「請師父放心,雖說銀行很複雜,但一來我們新政學會人才儲備充足,他們辭職,正好換上我們的人,不至於銀行停擺。而且這一次我們拿到了許多花哨的東西,各種複雜的金融產品,理財項目,衍生商品,全數砍掉。只保留最核心的存款放貸業務。而且放貸又是針對實業,針對新技術,新產品。所以業務的難度大大降低,我們的人完全能勝任,弟子巴不得他們都辭職呢!」

  王寧安依舊沒有放鬆,「那貨幣呢?有沒有通膨的風險?」

  「有!」

  曾布很老實道:「的確存在通膨風險,有些地方已經出現了物價上漲,不過弟子以為,貨幣終究是對應的商品,而不是對應金銀……只要生產能跟得上,就不會有問題。」

  「那生產情況如何?」

  「我們把貸款撒下去,短期內會有一些通膨,但是隨著新技術,新設備應用,產能必定會成倍增加……而且弟子要求,雖然朝廷掌握了銀行,能無限發鈔,但是每年發鈔的數量,依舊要參考商品總量,只要拿著錢,能買到差不多的東西,物價就不會暴漲,貨幣就會值錢,民心就不會亂!」

  曾布充滿著信心,他這些年,也總結了許多經驗,貨幣是什麼?嚴格說起來,貨幣就是一張收條。

  普通人勞動服務,換取鈔票報酬,這個鈔票就是社會給予個人的一張契約,拿著鈔票,可以在任何時候,換取相對的商品和服務。

  從這個角度來看,完全可以拋棄金銀,只是採用信用貨幣,而信用貨幣就是朝廷認可的一張契約!

  如此而已!

  過去推不動紙幣,老百姓也不相信,更不接受,關鍵在於朝廷管理能力太弱,各種風險層出不窮,與其和朝廷「簽約」,遠不如拿著真金白銀穩妥。

  眼下呢,經過了多年的變法,議政會議建立起來,政事堂真正掌握大權,又掌握金融體系,還有龐大的新政學會作為支撐。

  朝廷的信用,已經能堪比真金白銀!

  「十年前,二十年前,朝廷不知道天下有多少田,有多少丁,能產出多少糧食,多少布匹!」曾布自豪道:「可現在呢,我們不但清楚產量,還有強大的庫存儲備,不光是糧食,包括布匹,牛羊,豬狗,甚至雞鴨鵝,水產魚類,食鹽,煤炭,木材,等等必須物資,每年能產多少,分佈情況,需求情況,我們都能做到心裡有數……有了這些數據作為基礎,再發行貨幣,當然無往不利!」

  「師父,弟子估算過,即便會有些差錯,也可以把負擔轉嫁給海外,用我們的紙,去採購他們的物資,填補缺口,綽綽有餘!」

  顯然,曾布是做了很深的功課,把什麼情況都想好了。

  王寧安難得露出了笑容,自己的弟子當中,呂惠卿心機深沉,擅長調和籠絡,章惇做事強悍,手段狠辣,堪稱雙傑。緊隨他們之後,那就是曾布,尤其是理財的本事,僅次於開封的那個學生,非常難得。

  想到了開封的那位,王寧安突然心中一動,略微遲疑,隨後又恢復了正常。

  「你們的方略是可以的,但是往海外轉嫁,還是有風險的,你們要慎重行事,一定要足夠隱蔽,另外你去知會兵部一聲,我擔心海外會出問題。」

  曾布不太明白,老師為什麼擔心海外,但他相信老師不會無的放矢,立刻就去通知了王韶。

  還真別說,果然出事了……經過幾次調整之後,目前天竺的總督是柳羽,作為一名軍方將領,柳羽採取了鐵腕措施。

  天竺有太多的王公貴胄,諸侯封國,傳承幾百年不止,根深蒂固,宛如一個個堅固的堡壘,針扎不透,水潑不進。

  為了強化控制,柳羽希望能直接將觸角伸到地方,打壓諸侯豪強,就成了必然。

  恰巧這時候,有一個公國的國王死掉了,他沒有兒子……按照天竺的規矩,女人也可以繼承王位,所以王位就落到了死去國王長女的手裡。

  但是,柳羽卻認為這是一個機會,他下令剝奪長公主的繼承權,並且嚴令各個諸侯公國,必須嫡長子繼承,如果不符合宗法規矩,就要剝奪王位,國土直接歸總督直轄。

  這道命令下去,立刻出現了有趣現象,很多人主動告密,指責一些藩國繼承出現問題,不符大宋的要求。

  果然,柳羽一口氣又廢了十幾個國王!

  他的舉動觸動了天竺最保守的力量,反擊終於到來了。

  最初被罷黜王位的長公主名叫米依,她從小習武,會騎馬,能打仗……她的祖上不是天竺人,而是從中亞過來的遊牧大軍,甚至能上溯到匈奴時代,幾百年過去,在這個女人身上,居然出現了返祖的情況!

  米依失去王位之後,並沒有放棄,而是帶著自家的侍衛家臣,靜靜等待機會,厲兵秣馬,沒有片刻停歇。

  隨著柳羽削藩的動作越來越大,反對的聲音也就越來越響亮。

  一切都在朝著無法挽回的方向發展。

  終於,一個機會出現了。

  柳羽派來接管王國土地的是一名老將,已經年過半百,聽聞朝廷有退役的要求之後,他主動辭官,甚至謝絕了優待,直接坐船回國。

  葉落歸根,老將只想著和家人團圓,回歸故鄉,含飴弄孫,也就心滿意足了。

  就在他離開之後,新的人員沒有到位,米依率領著500名騎兵,襲擊了城池,經過一夜的激戰,她成功襲取城池,並且取下了大宋的龍旗,換上了屬於她的旗幟!

  女王陛下重新登基!

  這個消息是爆炸性的,不可戰勝的宋軍敗了,儘管那1000名守軍,只有100人來自大宋,而這100人中,又幾乎都是老弱病殘……但是對於天竺的土著王公來說,也是莫大的鼓舞,他們快速動員,集中兵力,驅逐宋軍,宣佈自立。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土王公的準備並不差,除了鎧甲,長矛,弓箭之外,也出現了火繩槍,甚至在米依的軍中,有專門用來攻城的火炮!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3 23:57
第1134章軍銜制

    天竺爆發叛亂,消息傳到了大宋,已經是一個月以後,這還是大宋積極推進航運和鐵路建設的結果,否則只怕一年半年,都未必掌握前線的情況。

    可即便如此,大宋的普通百姓,也缺少對天竺的認知,包括學界和輿論界,都是如此。他們只知道天竺是個龐大的國家,絲毫不比大宋小,而且人口眾多,土地肥沃,氣候極其適合農作物生長,大宋很多的糧食就來自天竺。

    當叛亂消息傳來,首先受到影響的就是糧價,很多地方出現了漲價。

    另外隨著更多消息傳來,人們更加恐慌起來。

    天竺的叛亂,單純從規模來看,是前所未有的。

    以米依為首,多達幾十個王公加入,他們之中,人馬最多的能有1萬,最少的也有3萬,加上聞風歸降的民兵,至少上百萬人馬,這是何等恐怖的數字?

    別說是叛亂,哪怕排成隊,讓大宋去殺,也要好長時間。

    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慄。

    尤其是對比了大宋在天竺的兵力,就更加擔憂。

    目前在天竺的駐軍,僅有1名陸軍,3騎兵,以及3艘戰船……兵力不算少,可是分散到龐大的天竺,就像是往大海裡撒了一把花椒面,少得可憐,根本無力阻止。

    眼看著一座座城市重新落到天竺的手裡,各地的叛亂力量,風起雲湧,迅速集結,每天人馬都在增加,每天都有新的情況。

    當初大宋用極快的速度征服天竺,而現在卻以更快的速度,失去天竺,真是諷刺!

    哪怕最樂觀的評論人員,也認為大宋至少要派遣1萬人,勞師遠徵,才能平定天竺的叛亂,要想掌控天竺,或許需要幾十年的時間。

    這是個令人絕望的工程!

    放棄天竺!

    或者從天竺撤軍,只要他們答應作為大宋的藩屬,每年定期送點土特產,也就可以了。

    這種聲音甚囂塵上,顯然,背後有人在推動。

    還有人逐步將天竺叛亂的事情,歸罪給王寧安。

    第一,他過分壓榨海外殖民地,自古以來,官逼民反,情理之中。

    第二,王寧安隨便改革軍制,讓一批將領強行退役,結果造成了人才斷層,指揮漏洞,才給了天竺人反叛的機會。

    有此兩條大罪,王寧安就應該為天竺的事情負全責。

    越來越多的攻訐,直指王寧安。

    這一次理學的議政卿終於有了些心氣,他們窺見了寶貴的機會。

    「針對天竺的叛亂,我們強烈要求,秦王需要到議政會議,接受我們的詢問,他要把事情說清楚,要追究相關責任!」

    楊時在議政會議,大聲疾呼,希望獲得支持。

    作為新的領班,文及甫琢磨了半天,假如是老爹,肯定會利用這個機會,給政事堂難堪……可他卻沒那個本事,這才剛開始,千萬別跟小命過不去。

    文及甫嚴格遵守老爹的要求,將楊時的提議擱置了。

    也不說行,也不說不行,就放在一邊,根本不表決!

    「姓文的,你無恥,你是個懦夫!」

    任憑理學這邊怎麼叫囂,文及甫就是不搭理他們。

    其餘的議政卿也對此興趣缺缺,尤其是軍方的議政卿,不就是天竺叛亂嗎?有什麼了不起,能征服天竺,就能再次征服他們,大宋鐵騎所到,玉石俱焚!

    楊時在議政會議幾次努力,都沒有結果,他現在特別憤怒,又非常無奈。

    假如在政事堂有一個他們的人,哪怕是尚書一級,也足以逼著王寧安來議政會議接受詢問,他們就可以趁機大做文章。

    但十分可疑,政事堂全都是王寧安的弟子,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楊時沉思了許久,還真別說,讓他找到了合適的人選。

    楊時親自找到了剛剛退休的相公張方平。

    這位做過殖民部尚書,又幹過海外的總督,經驗豐富,說出話是有影響力的。

    「晚生懇請相公能登高一呼,將王寧安的嘴臉,昭示天下!」

    張方平蹙著眉頭,他的心情很不好。

    最初失去官職,張方平還安慰自己,宦海沉浮幾十年,能葉落歸根,也算是有福氣了,不要強求。

    可是在家呆了一些日子之後,他就受不了了。

    過去哪怕在殖民部,那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說一不二,隨便批幾個字,就值幾萬,幾十萬,下面還有一大幫書吏差役,按照他的命令行事。

    頤指氣使,大權在握,那感覺多好啊!

    在回家的第二個月,張方平只能管自家人,每天買什麼菜,一頓煮多少米……零零碎碎,他的家人也要被逼瘋了,再不給這位老相公找點事情,他非要折騰死全家人不可。

    雖然張方平無聊到爆炸,但也不是傻瓜,混了這麼多年,現在跳出去,給一個晚輩當槍使,實在是太侮辱老頭子的智商了。

    「老夫已經辭官致仕,不過是閒散村夫,楊先生是找錯人了!」

    「不!」

    楊時果斷搖頭,「張相公,方今天下,能站出來說句公道話的,寥寥可數,而相公就是為數不多的良心所在……秦王再度出山,倒行逆施,且不說別的事情,光是弄得天竺百萬人造反,要想平定,不知道要花費多少工夫,這一條他就應該辭官罷相,閉門思過。」

    張方平煩躁地擺手,話誰都能說,可問題是王寧安是輕易就扳倒的嗎?

    「楊大人,老夫沒有興趣,你請自便。」

    「張相公!」楊時也不顧什麼禮數了,他幾步衝過來,攔住了已經起身的張方平。他急赤白臉,用近乎哀求的聲音道:「老相公,您不願意公開發表也行,但是向陛下進言,總是沒有問題的吧?您雖然致仕在家,但畢竟是重臣,不同一般,您的奏摺依舊能上達天聽,老相公,莫非連公道話都不敢說嗎?」

    ……

    政事堂,首相值房。

    外面很亂套,輿論嘩然,議論紛紛。

    但是這裡卻是出奇的平靜,作為王寧安手下的兩大打手,王韶和章楶都在,他們面前放著沙盤,上面插著不少的小旗。

    「王爺,從目前的態勢來看,我們控制的區域快速減少,亂軍佔領的地盤越來越大,力量也越來越強,但是實際情況,恐怕並非這麼簡單。」

    章楶篤定道:「首先,我們雖然失去了土地,但是卻損失有限,到目前為止,死傷的人還不到兩千,其中主要是來自塞爾柱的僱傭兵,換句話說,我們沒什麼損失,而且隨著人馬集結,散開的手指已經攥成了拳頭,打出去只會更有力量!」

    王韶也笑道:「不止如此,天竺那邊,雖然聲勢浩大,但是仔細看去,叛亂的中心是幾個公國,而這幾個公國中間,又有山嶺阻隔,彼此的聯繫非常薄弱,甚至可以說是不堪一擊。」

    「這也怪不得他們。」王韶譏誚道:「天竺幾百年來,四分五裂,彼此之間隔閡極深,甚至是生死仇敵。在叛亂的初期,他們尚且能夠聯合在一起,共同對抗大宋,但是隨著控制面積增加,彼此矛盾衝突不斷。我敢斷然,他們的人馬越多,勢力越強,離著敗亡就不遠了。」

    章楶立刻接過來,「沒錯,我看這次是一個消滅天竺諸侯的絕佳機會,王爺,末將願意請令,只要再給我3……呃不,是兩萬!兩萬!!只要兩萬人,末將就能剷平天竺的亂賊!」

    王韶身為兵部尚書,沒法帶兵出征,充滿了羨慕。

    誰知王寧安卻搖了搖頭,「既然天竺是疥癬之疾,那就不用著急了,索性就讓天竺亂下去,一顆膿瘡,總要鼓出來,才好下手,畢其功於一役嗎!」

    「那,那萬一糜爛敗壞,不可收拾,該如何是好?」章楶有些急了。

    王寧安還是不著急不著慌,「應該不會有問題的,我信得過柳羽。」

    章楶還是沒轉過來,可王韶卻突然一驚,乖乖,怎麼才想起來,秦王的兩個公子都在天竺,王爺不是信得過柳羽,而是信得過兒子啊!

    看起來天竺的事情要留給兩位師弟表演了,沒有他什麼事了。

    「既然師父有了安排,我們當然放心,只是天竺的事情也不能拖延太久,現在輿論大嘩,有很多不利於師父的說辭,沒有作為,豈不是更給他們口實了?」王韶憂心忡忡道。

    王寧安笑了。

    「誰說沒有動作,我正有大動作要推動呢!」

    「不知師父有何打算?」

    王寧安道:「這一次天竺的情況,暴露了我們軍中的很多問題,不單是老化遲鈍,還有指揮不靈,運轉不暢,一旦沒了主將,就一盤散沙,不成氣候。」

    「所以,我決定要徹底整軍,推動軍銜制,把兵歸將有的陋習一舉革除!」王寧安聲音激昂,充滿了戰意,這是一項非常關鍵的改革,甚至比之前的所有改革加起來都重要!

    道理很簡單,唯有控制住了軍隊,才能保住變法的成果,不然一切就是沙灘上的城堡,扛不住風霜雨雪……施行軍銜制,最大的好處就是士兵不再認某個人,而是認軍銜,只要軍銜比你高,就要服從……換句話說,某些將領無法憑藉自身的權勢和魅力,主宰所有部下,一紙調令,就能用軍銜相同的人接任,大大加強了政事堂和兵部的權力。

    天竺的叛亂,正好給了王寧安推行軍銜制的絕佳機會,真不知道那些興風作浪的人,會作何感想?
die5757 發表於 2018-2-14 15:25
第1135章 各方反應

  「這次落實軍銜制,就是要徹底建立起正規的,穩固的,不隨著將領能力而波動的強軍,作為大宋的柱石,軍隊必須堅強可靠。回顧這些年的改革,我們建立了軍校,完善了人才培養制度,建立了挑選士兵和訓練士兵的標準化流程,建立起強大的軍工體系,落實年齡規範,對於超過年齡的將士,堅決解甲歸田,保證將士的年輕化和強大的戰鬥力。」

  王寧安繼續道:「如今落實軍銜制度,就是要在軍中建立起明確的規範,下級要無條件服從上級,士兵不是任何將領的私產,要有完備的考核陞遷制度,要人盡其才,要能服眾……」

  政事堂會議,王寧安親自闡發了整個軍制改革的構想。

  所有士兵,分成將、校、尉三級,每一級又分成少、中、上三個層次,加上普通士兵,一共十級。

  王寧安認為,以目前大宋的軍力,主要的威脅是龐大疆域內部的叛亂,尤其是殖民地的叛亂,因此需要建立起小而靈活的建制,才能應付挑戰。

  因此軍中的基本單位為營,由少校軍官統帥,同時又設立副手和參謀,共同領軍。所有大宋的軍隊,總計編成650個營,作為基本的野戰部隊。

  另外還有水師,騎兵,炮兵,工程兵,醫療兵等等,兵力總數為48萬人。

  為了應付天竺的叛亂,王寧安宣佈,要從禁軍開始,快速完成整編,改組之後,禁軍南下嶺南,接受適應訓練,半年之內,開赴天竺,平定叛亂。

  同時,又調遣200艘戰船,以及5000名海軍,火速攜帶軍需武器,支援天竺總督,穩住大局。

  面臨叛亂,兵部,樞密院,參謀部的效率都是空前的,他們很快就拿出了方案,而且迅速落實,整個禁軍,都開始了全新的整編。

  這一次的改革,可以說是幾家歡喜幾家愁,以狄青,楊懷玉,慕容輕塵等人為代表,他們是鼎力支持。

  因為採用軍銜制之後,提高了戰鬥力不說,軍中的上將,僅次於政事堂諸公,甚至高於六部尚書。

  過去擔心武夫專權,就拚命壓低武人的待遇,把統兵大權給了文官,弄得不倫不類。

  現在好了,採用軍銜制,根本不用擔心武人造反,換句話說,也就不用過分貶低武夫。

  為國流血犧牲,終於換來了應得的地位。

  每一個將領都格外振奮,哪怕是退了下來,他們也心滿意足。

  王寧安已經私下裡透露,對於這些年的有功老將,即便是退役,朝廷也要給予優待,部分人員會被授予大將軍銜,至於狄青和楊文廣,因為有開疆之功,王寧安決定要再增加兩位異姓王。

  繼王寧安和文彥博之後,大宋又會出現兩位異姓王,而且全是軍方的,這讓武夫們振奮不已。

  像慕容輕塵等人,更是每天湊在一起,對秦王滿口子稱讚,五體投地。

  他們是真高興,還有些人也是高興,但他們的算盤卻不是一回事兒……

  「王寧安,你弄權了!」

  一個頭髮花白的病公子滿臉猙獰,不停咳嗽,慘白的小臉,露出了病態的干紅,眸子裡,充滿了荼毒的光!

  不是別人,正是王雱!

  人都會成長,從前王雱以聰慧自詡,結果雲州一案,他身敗名裂,靠著裝瘋賣傻,才僥倖活下來,可從此之後,父親看不起他,妹妹看不起他,堂堂大國舅,就跟地溝裡的耗子似的,見不得人。

  每一天都是十八層地獄般的煎熬。

  王寧安拿走了他的權力,名聲,家庭,健康,讓他變得一無所有……這個仇恨,那是永遠無法化解的,就像是詛咒,每一天都在蔓延侵蝕著王雱。

  最要命的是他還要裝成幡然悔悟,裝成洗心革面,承受的折磨成倍擴大。

  支持王雱活下來的唯一動力,就是復仇。

  可他也清楚,王寧安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他也根本沒有力量報仇,唯有在漫漫黑夜中,等待著永遠不會出現的機會。

  想不到的是,機會竟然真的出現了,王寧安動了軍權,如果讓他做成了,皇帝還剩下什麼?

  就算他們君臣感情再深,又能怎麼樣?

  我就不信,趙曙還能為了師父,不要天下!

  王寧安,這次不是我想你死,是皇帝,是老天讓你死!

  和王雱一樣興奮的人並不少。

  比如理學上下,比如陸佃,他出現在了文及甫的府邸。

  「文大人,你這裡可是真夠簡陋的,一點不像是文家的風格!」

  文及甫瞥了他一眼,「你又是什麼東西,也敢品頭論足?老夫還有事情要忙,沒空和你扯閒篇!」

  「別啊,文大人,我拜會過令尊,他不見我,沒法子,只能來找你!」

  「我爹!」

  文及甫立刻警覺起來,他端起茶杯,冷笑道:「我爹不見你,我就更不敢見了,你請便!」

  陸佃急了,「文大人,這可是天賜良機,令尊替王寧安衝鋒陷陣,得罪了多少人?結果王寧安反覆無常,一腳把令尊踢到開封,簡直喪盡天良,令人不齒!你身為文相公的公子,難道就不想給父親報仇嗎?」

  「你放屁!」

  文及甫破口大罵,「我和秦王是兒女親家,我們一家人的事情,不勞外人置喙!」

  「一家人?」陸佃放聲大笑,「你姓文,他姓王,幾時成了一家人?而且就算是一家人,他王寧安公然侵奪聖人兵權,如果讓他真的把軍銜制落實下去,大宋的禁軍和邊軍就都姓王而不姓趙了!是可忍孰不可忍,陛下會答應嗎?你跟王寧安一家人,就不怕一起上斷頭台?」

  「放屁,放屁,全都是放屁!」

  文及甫豁然站起,一擺手:「來人,把他給我轟出去!」

  陸佃看著氣急敗壞的文及甫,哈哈大笑,「文大人,我是無名小卒,可你不一樣,身為議政會議領班,阻止亂命,匡正社稷,不正是你的職責嗎?令尊阻擋了曹太后,萬古流芳,你要是能擋得住王寧安,也必將青史留名啊!」

  「快,趕走!趕走!」

  家丁把陸佃趕走,可文及甫卻陷入了沉思。

  他遠沒有表面上那麼堅決。

  陸佃說的沒錯,其實文及甫也是這麼看的。

  動了軍權,就等於動了皇帝的命根子。

  趙曙和王寧安的感情究竟有多深?能不能超過江山社稷?文及甫不敢說,但更不敢說的是王寧安的實力。

  即便趙曙和王寧安翻臉,一個幾乎一無所有的皇帝,能不能勝過古往今來,第一大權臣,文及甫是真的說不好。

  這時候站隊,去和王寧安死拼,是神來之筆,還是不作不死?

  文及甫心中忐忑,半點主意沒有。

  枯坐到半夜,他只能展開紙筆,給父親寫信,請教文彥博的智慧。

  而此刻呢,老文也沒有閒著,他正在接待一位客人,司馬君實!

  同樣都在開封,說來或許不信,這還是他們兩個第一次見面。

  「文相公,你終於肯見我了!」

  文彥博抓著花白的鬍鬚,呵呵一笑。

  「君實,你也終於準備背叛師門了!」

  單單一句話,兩個人之間,就辟里啪啦,火星亂冒,充滿了殺機!

  司馬光的臉色變了又變,他讀了那麼多史書,有什麼不明白的。

  不管成敗,他背叛師父,那就是永遠無法抹滅的污點。

  對於有心成為聖人的司馬光來說,這是他無法容忍的瑕疵。

  但另外一方面,他早些年,做了太多對金融集團有利的事情,王寧安要一舉端掉金融勢力,雙方到了生死關頭,根本不會允許司馬光置身事外。

  在軍銜改革之前,司馬光還不願意跳出來,但是這個軍銜改革讓他大驚失色。

  秦王的步子太大了,他動了最不應該動的東西!

  師父,弟子無論如何,也不能站在你這一邊了……司馬光抬頭看了看文彥博,「文相公,既然晚生來了,就已經想通了,你何必拿言語揶揄折辱!未免有失大家風範。」

  「哈哈哈,司馬君實,老夫可不沒有修《資治通鑒》,更不想當什麼聖人……念在同朝為官多年的份上,老夫勸你一句,有些事情,未必如你想的那樣!」

  司馬光略微沉吟,隨後淡然一笑,「文相公,這話是不是說……你不願意出手,或者說,你還相信秦王?」

  老文道:「果然,連師父都不認了——老夫不相信王寧安,可老夫相信自己,你們的那點算盤,尚且瞞不過老夫,還想瞞過王寧安,真是笑話一樣,老夫不妨提醒你一句,從頭到尾,沒準這就是王寧安設下的陷阱,他這個人有多黑,你這個學生難道不知道嗎?」

  文彥博絕對是肺腑之言,切膚之痛的深刻體會,深刻到了骨子裡!

  當年的議政會議不就是這麼回事,從頭到尾,都是王寧安設計的局,他文彥博拼了老命表演,結果為他人做嫁衣裳,不值啊!

  「司馬君實,請便吧!」

  司馬光當然不會像陸佃那麼不要臉,他施禮之後,轉身離去……到了外面,司馬光定了定神,他又笑了!

  好你個文寬夫,到了這時候,還想著首鼠兩端,你跟我說這話什麼意思?不就是想留一份香火情嗎?

  莫非你也不信王寧安能贏?真是個老狐狸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5 00:07
第1136章皇后病危

    力推改革,王寧安處在了風暴的最中心。

    按理說他應該誠惶誠恐,如履薄冰,可無論怎麼樣,都緊張不起來,他甚至有功夫去擺弄熊貓玩,絕不是故作輕鬆,是真的不太有壓力。

    事非經過不知難,老眼平生空四海,或許就是這個狀態吧!

    理學動了,金融集團動了,海外也動了,甚至深宮大內,開封的致仕重臣,一個接著一個動了起來。

    可以說暗流湧動,風起雲湧,大宋朝堂最猛烈的鬥爭已經緩緩展開。

    王寧安一直在等,等所有人都跳出來。

    現在的確差不多了,唯一讓他意外的就是文寬夫,這個老狐狸也太能沉得住氣了,你老傢伙不恨我,不想扳倒我?

    這麼好的機會,你老東西怎麼捨得放過?

    哪怕再有疑問,王寧安也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有算錯的時候,文寬夫確實沒有動作……唉,看起來也只能看著老狐狸壽終正寢了。

    王寧安無可奈何,真是天不絕文寬夫啊!

    不過也僅有這麼一個例外而已!

    「現在整軍的情況如何?」

    王韶立刻躬身道:「請師父放心,弟子已經落實下去,頭一批5萬名禁軍已經開始授予軍銜,將士們普遍反應效果很好。職務高低,一目瞭然,到了戰場上,找不到主將,誰的軍銜高,就聽從誰的指揮,簡單明了,非常受歡迎。」

    王寧安微微頷首,「平叛的軍隊準備怎麼樣了?」

    「已經準備了三萬,不日就要開赴嶺南,師父,要不要再增加一些?」

    「兵馬要增加,但不是天竺……要對付天竺人,有三萬人,加上原本的大宋駐軍,還有海軍兵力,已經足夠了。目前的關鍵,是要防備其他方面出現問題,你要做好應付突發事件的準備。」王寧安看了一眼章惇,「你回頭和兵部商量一下,擬出一個方略。」

    「弟子明白!」章惇立刻答應。

    這時候曾布也說道:「師父提醒的是,其他地方的確存在風險,弟子發現倭國、高麗、大理、佔婆,甚至西域,都出現了抵制新鈔的情況。雖然程度不同,但是弟子覺得,似乎有人在背後唆使,意在阻撓新幣的推廣。」

    接管了銀行系統之後,徹底廢除金本位,朝廷講原來的戶部債券和銀行發行的金銀券進行了統一,發行大宋寶鈔,由於印刷精美,防偽手段高明,很受地方百姓的歡迎。

    基本上,大宋本土的擠兌已經消失,地方上物價波動還存在,幾個主要城市,物價均有上漲,但整體來說,新鈔是站穩了腳跟,金融集團想要在大宋興風作浪,已經不可能。

    他們只能把希望放在海外殖民地上面,煽動殖民地抵制國策,就是最好的辦法。

    呂惠卿立刻道:「師父,眼下正在加緊清查銀行的賬目,理順股份,整理以往的呆賬壞賬,弟子發現了不少違規貸款,還有惡意炒作……是不是去追究一些人的責任?」

    呂惠卿這傢伙屬毒蛇的,他說的情況早就有,你們要是老實,朝廷可以輕輕放過,你們要是不老實,對不起了,新賬老賬一起算!

    難得,王寧安並沒有阻止,相反大方授權。

    「你安排人去查,不要急著收網,要給我揪出背後的所有勢力,一舉翦除,絕不留情!」

    幾個徒弟都是悚然一驚。

    多少年了,王寧安都沒有說過如此嚴厲的話,看起來這一次是真的要不留情面,大開殺戒了。

    章惇直接喜笑顏開,而呂惠卿也是心中得意,終於老師下定決心了,那些往常總是添亂掣肘的傢伙,你們的末日來了!

    大家摩拳擦掌,準備大干一場。

    就在這時候,突然從幽州傳來了消息,王皇后病危,陛下急召晉王前往幽州侍疾。這道命令下來,可把小趙頊急壞了。

    小傢伙當監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雖然所有政務都是政事堂負責,但是身為監國,也有繁重的學習任務,小傢伙腦子又不是那麼靈光,過的日子可想而知。

    當聽說母后病重,他完全不知所措。

    「殿下,刻不容緩,老臣已經安排了禁軍護送殿下去幽州,趕快啟程吧!」

    趙頊聽完師父的話,居然沒有急著點頭,苦惱了好一陣,才懷疑道:「師父,會不會有危險?」

    小傢伙的聲音不大,可王寧安聽來,心裡卻是一陣酸楚。

    還不到十歲的孩子,去探望母親,居然要擔心安全……這也就是皇家啊,尋常百姓,哪會有這種苦惱。

    王寧安也不得不承認,眼下波譎雲詭,不能放鬆警惕。

    「殿下,老臣沒法脫身,不過請殿下放心,一定會安排可以信任的重臣,保護殿下。」

    趙頊終於點頭了,按照聖旨,立刻啟程,前往幽州。

    要說起王青是怎麼病的?還有一段緣由……她曾經給趙曙生了一個公主,生產的當口,就趕上了趙曙染病落水,王青擔驚受怕,身體受了影響,雖然誕下了公主,卻落下了病根兒。

    後來趙曙去了幽州養病,把她扔在了洛陽,王青的心裡更是百感交集。

    夫妻之間,也失去了信任,當真是人間大不幸!

    王青優思成疾,身體日漸消瘦,整日唉聲嘆氣,偏巧曹太后又染上了中風,身為兒媳,哪能視而不見,王青不得不拖著病體,每天去探視曹太后。

    在數月之前,曹太后去世,幽州那邊,趙曙的身體也恢復了很多,安葬曹太后之後,趙曙心疼王青,而且夫妻沒有隔夜仇,這麼長時間過去,母后又去世了,還有什麼理由,冷落皇后?

    他把王青接到了幽州,一起住在了行宮。

    這段時間,差不多是他們夫妻最快樂的日子,趙曙卸下了政務,王青也不用操持本就不擅長的後宮事務,夫妻兩個其樂融融,簡直比剛成婚的時候,還要甜蜜。

    只是意外還是發生了,入夏的時候,王青染了暑氣,勾起了病根兒,身體迅速衰弱,北方冷得太早,她又承受不了寒冷,入秋之後,王青就一病不起,日漸沉重,幾乎到了彌留之際。

    ……

    看著愛妻消瘦蒼白的臉龐,趙曙心裡十分難受。

    老來喪子,中年喪妻,少年喪父,人生三大不幸,自己還沒有成年,父皇就撒手人寰,而且父皇駕崩之後,他和母后的關係就一直處不好,總是受到各種勢力的牽扯,一直到死,母子兩個還是有很深的隔閡,解除不了,幾乎成了趙曙的心病。

    如今要是連王青也離自己而去,那可真是孤家寡人了!

    趙曙比任何時候都沮喪,一顆心像是和黃連一起泡在了醋罈子,又酸又苦,很不是滋味!

    「官家!」

    王青柔聲低呼。

    趙曙立刻抓住了她的手,「青兒!我在。」

    王青擠出一個笑容,「皇兒快來了吧?他的學業可好?」

    「啊……好,很好,師父還來信誇他出息了!」

    王青淡然一笑,「官家,皇兒如何,我又不是不知道,他,他擔不起的!」

    趙曙吸口氣,尷尬勸道:「青兒,你別胡思亂想,有師父教導他,我的身體也好了,這麼多人呵護,皇兒一定會爭氣的。」

    以往的王青,只要丈夫安慰幾句,她就相信了,可今天她格外固執。

    「官家,臣妾冒昧說一句,其實官家也不適合,坐那把龍椅,太難,太難了!」

    趙曙臉色一變,愕然半晌,才苦笑道:「難為青兒,你居然看出來了,我這不是放權了嗎!我知道自己的不足,那麼複雜的朝政,唯有交給真正有本事的人才成。」

    王青輕輕嘆了一聲。

    「官家,以你的才能,尚且不能駕馭全局,那皇兒呢?他還不如官家,臣妾怎麼能放心啊!」

    說到了激動處,王青不停咳嗽,彷彿要把肺子咳出來,蒼白的臉上,越發蒼白,連一點血色都沒有。只剩下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緊緊盯著趙曙,她很希望丈夫能給她一個放心的答案!

    趙曙遲疑了半晌,情緒更加低落,無奈道:「他是趙家的子孫,和我一樣,都沒有選擇的。」

    「不!」王青道:「官家,臣妾仔細想過了,這麼多年來,皇宮雖好,只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從父皇那時候算起,汝南王趙允讓就暗算陛下,宮中不知道多少后妃,失去了孩子。偌大的皇宮,又有多少冤魂惡鬼?汝南王人品低劣,手段下作,且不必說。可是母后呢?她出身名門,知書達理,又寵愛官家,結果也鬧得很不愉快,母子隔閡,心結難解……再說官家,兢兢業業,不辭勞苦,卻被人暗算,險些喪命……歸根到底,這些不幸都是因為兩個字——權力!」

    王青緊緊抓著趙曙的手,哀求道:「官家,要想讓皇兒平平安安,唯有放棄這兩個字,做個普通人,否則,他會遇到更多的坎坷挫折……臣妾身為母親,請求官家,給,給皇兒一條活路吧!」

    「呀!」

    趙曙大驚失色,妻子幾時能看得如此深遠?

    「青兒,這,這話?」

    「是家父說的。」王青沒有隱瞞,她咳嗽道:「自從上次在潛邸之外,母后和文相公衝突,臣妾就百思不解,後來求教父親,才終於恍然大悟——官家,放手吧!」

    面對妻子的哭求,趙曙一陣迷離,只得倉皇道:「青兒,容我好好想想,你先歇著吧!」踉蹌著走出了病房,他仰望著天空的星斗,不停問自己——到底該怎麼辦?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6 15:01
大宋將門 第1137章 太子的志向

    重建之後的金融系統,繼續留在洛陽,難免會受到傳統勢力的影響,畢竟金融集團盤根錯節,深不可測,誰也不知道他們藏了多少暗子。

    經過權衡,王寧安決定,將幾個主要銀行的總部全部牽往幽州。

    這個決定依舊惹來了很大的爭議。

    畢竟銀行業務繁多,總部設在哪裡,金流就在哪裡,帶來的好處難以估量,可以說只要銀行總部還在,洛陽就是大宋的經濟中心,哪怕其他城市的人口、經濟、科技都超過洛陽,光是金融一項,就足夠洛陽缽滿盆滿了。

    可王寧安依舊堅持遷走,倒不是因為幽州是他的大本營,肥水不流外人田。而是幽州有最強大的工業實力,又是物流中心。

    要扶持實業發展,把銀行就近設在幽州,方便快捷,好處巨大。

    另外洛陽也的確遇到了瓶頸,西北的環境破壞太大,土地貧瘠,災害不斷,每年為了維持京城龐大的消耗,就要耗費巨額的資金。

    當年就有過遷都幽州的設想,如今趙曙更是在幽州養病,事實上很多前期工作,已經開展了,遷銀行過去,也只是順水推舟,時機剛好!

    不過就在決議通過的前一天,呂惠卿前來求見。

    「師父,弟子以為遷銀行當然是一步好棋,不過能否緩一緩,徐徐圖之……」呂惠卿試探著問道。

    「吉甫,你不用吞吞吐吐,有什麼顧忌,直接說。」

    「是!」呂惠卿張了張嘴,顯然有點為難,王寧安的眉頭漸漸緊皺,呂惠卿不敢怠慢,「是這樣的,如果把銀行遷過去,對陛下可是大大有利啊!」

    王寧安臉色瞬間沉下來,「吉甫,你知道我最不喜歡看到的是什麼嗎?」

    簡單的一句話,呂惠卿額頭就冒汗了。

    「師父當然不喜歡我們同門相殘,更不喜歡內鬥不休……論門戶之誼,聖人是我們的師弟,論起君臣之別,他是天子,我們是百官,理當忠心耿耿,不敢有半句怨言……可有一言弟子不能瞞著師父,最近有太多的人,不斷去聯絡陛下,比如張方平就曾進言,陳說海外殖民地的情況,他對師父也是多有詆毀之詞,現在這份札子就在陛下案頭放著……」

    呂惠卿一邊說著,一邊察言觀色,發現師父露出沉思之色,火氣似乎小了一些,他膽子更大了。

    「張方平還只是明面上,暗中的人就更不知凡幾。光是弟子知道的,包括王相公的府邸,開封的司馬光,文彥博,還有幾個禁軍將領的家中,都有人在奔走聯絡。弟子當然相信陛下的睿智,也知道師父和陛下情深義重,改革變法的措施也是陛下認可的,斷然不會有差錯……可,可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這些人夜以繼日,不停說壞話……而且他們之前也暗算過陛下,這次難免故技重施不可不防啊!」

    呂惠卿說完之後,就低下了頭。

    他也很擔心師父會責怪,但是這個話他不能不說。因為呂惠卿已經發現,過去因為變法受損的勢力,全都集結起來。

    殘存的老傢伙們也把這一次當成了最後的機會,他甚至得到了密報,海外的二程都在積極聯絡門人,希望有機會重返大宋。

    雖然他們現在很強大,根本不用在乎這些人,可一旦皇帝站在他們一邊,情況就大為不同。

    自古以來,君權和相權就是一對老冤家,彼此此消彼長,但總體而言,是平分秋色的,多數時候皇權還佔優勢。

    假如幾個老傢伙,還有理學的門下,得到皇帝的無條件支持和庇護,勝負就不好說了。

    呂惠卿的提醒還真是出於公心,王寧安微微頷首。

    「吉甫,王皇后病了。」

    呂惠卿一愣,師父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他腦子多快,立刻道:「師父,此時不應該打擾陛下?」

    王寧安沉吟了一下,才緩緩道:「他也是你的師弟啊!」

    說完之後,王寧安轉身離去,留下發傻的呂惠卿。

    哎呦!

    呂惠卿老臉通紅,很是尷尬,師父這是在責備自己啊!

    可那是皇帝,誰能真正把他當成師弟呵護,這個要求太難達到了……呂惠卿很尷尬,很慚愧,從秦王府回來,他一直在思索著師父的話。

    看起來師父是不想我們捲入其中,弄成了同門相殘,就讓師父難做了!

    罷了!

    就交給師父處理吧!

    陛下啊,你也不要讓師父失望啊,畢竟君臣做到你們這份上,也是沒誰了!

    呂惠卿滿心感慨,同樣的,趙曙也是如此,他在月光下緩緩踱步,妻子的話不斷在耳邊迴蕩,的確龍椅不好坐,自己那麼努力,結果還是被算計了,不得不遷居幽州養病,皇兒能不能成啊?

    就在擔憂之中,趙頊來到了幽州,小傢伙怯生生的,陌生的環境讓他很不安心,但是隨著見到父皇,他終於有了笑容。

    兒子高了,也瘦了,小臉蛋還有些旅途的疲憊,帶著一絲蒼白。

    趙曙情不自禁,把兒子抱在了懷裡,他很想說些什麼,想問問這段時間過得如何,當監國難不難……但是到了舌尖兒,趙曙又都忍住了。

    「皇兒,你先休息一下,等洗漱好了,父皇帶你去見母后……她身體不好,你要討母后的歡心。」

    趙頊點頭,他的確想母后了,小傢伙撒腿就跑,可跑出去幾步,又轉了回來,他到了趙曙面前,猶豫了一會兒,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

    「父,父皇,給,給你。」

    趙曙就是一愣,是誰來信,還要皇兒轉送?

    他看了下信封,沒有半個字,撒開之後,他頓時臉色一變,上面的字跡太熟悉了,正是大舅哥王雱的!

    曾經王雱當過翰林學士,趙曙還跟他學過書法,怎能不認識?

    可問題是王雱不是瘋了,連吃飯都要人照顧,怎麼還能寫信?莫非是岳父一家出了事情?

    趙曙帶著滿腹的懷疑,開始瀏覽上面的內容。

    越看他的臉色就越是陰沉,越看就越是驚訝,最後竟然咬牙切齒,握緊了拳頭!

    「好你個王元澤,你欺天了!」

    趙曙努力控制自己的怒火,可是他的樣子依舊駭人,嚇得趙頊瑟瑟發抖,眼淚幾乎要流下來。

    注意到了兒子的情況,趙曙終於恢復了平靜,他伸手把趙頊抱在懷裡。

    「皇兒,你告訴父皇,這封信是怎麼回事?是誰給你的?」

    「是……是湯師傅。」

    「湯師傅?」

    「嗯,教孩兒騎馬的湯師傅。」

    趙曙點了點頭,「他怎麼說的?」

    「他說這是母后家裡的一封平安家書,外祖父擔心母后的身體,又不想驚動別人,才讓我悄悄送給母后。」

    趙曙更好奇了,「皇兒,既然讓你送給母后,那你為什麼給父皇看?」

    「我,我怕父皇不高興……師父說了,無論什麼事情,都不能瞞著父皇,父皇,我做錯了嗎?」

    「沒錯,一點都沒錯!」

    趙曙攬著兒子的頭,半晌拍拍他的後背。

    「快去吧,記得,這事不要告訴你母后。」

    「嗯!」

    趙頊乖乖答應,撒腿跑去洗漱了。

    望著兒子的背影,趙曙出神了一陣子,又把目光落在了那封信上,五官一下子猙獰起來,越看越生氣。

    其實王雱把信交給趙頊,帶個王青,這個辦法不錯,畢竟沒人敢搜監國太子的身,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

    他萬萬沒有料到,趙頊看起來很笨,但他很聽王寧安的話。說來諷刺,王雱給趙曙講課,他很瞭解皇家子弟和師父的關係,哪個孩子沒有點逆反心理,據說每個進宮講課的師傅私下裡都會被做成草人,用針天天扎,就是這麼招人恨!

    再有,一般的小孩子都害怕父親,沒事連話都不敢說,趙頊肯定要把書信先給母后。

    只是王雱畢竟瘋了一段時間,信息落伍了。王寧安這個師父和別的師父不一樣,他平易近人,教學手段靈活,很受趙頊尊敬。

    而且上一次,趙曙落水,趙頊也跟在身邊,父皇帶著自己看景色,又拚命救自己……在趙頊小小的心靈裡,父皇絕對比母后可靠多了。

    就這樣,趙頊幾乎沒有遲疑,就把舅舅給賣了……那王雱在上面寫了什麼呢?

    他告訴王青,秦王改革軍制,其實是在奪取禁軍的控制權,收繳銀行,是為了聚集財富,滿朝上下,都是秦王的門生。

    一手掌軍,一手掌財,大權在握,秦王離著登基稱帝,只差一步。

    他還說,聖人在日,或許秦王不會造反,但是一旦聖人有閃失,太子年幼,實在是太危險了。

    應該為了太子計,請聖人阻止王寧安的變法……並且任命賢臣,輔佐太子。王雱很直白教唆王青,身為母親,不能不為孩子著想,總不能讓趙頊當傀儡,一輩子受人擺佈,朝不保夕吧……

    這封信趙曙看了不下五遍,從最初的憤怒,變成了深思。

    何其相似啊!

    十幾年前,不就是有人這麼和母后說,母后也相信了,結果就鬧得母子誤會十幾年,現在又故技重施,實在是可惡!

    王雱,不管怎麼樣,朕都不會容你!

    趙曙怒火中燒,他又想起了妻子的話……沒錯,龍椅太難坐了,他沉默許久,讓人把趙頊帶來。

    趙曙非常凝重,略帶沙啞道:「皇兒,你想做什麼,能不能告訴父皇?」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6 15:01
第1138章 王雱真瘋了(新年快樂)

    「王元澤,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王寧安搖頭感嘆,他的面前,就擺著王雱書信的副本……呂惠卿能注意到的事情,王寧安豈能不知!只是相比徒弟,師父更加高明隱忍,更知道什麼事情不能做。

    君臣,父子,師徒,夫妻……這些都是頂難處理的關係,有人想說動趙曙對付自己,如果王寧安害怕了,出手了,貿然去對付那些人,甚至不惜一切力量,把皇帝身邊都換成自己人,像是老母雞一樣,罩著皇帝……那麼下去,很有可能激起反感,而一旦心裡有了芥蒂,哪怕不用挑唆,日久天長,也會不可收拾。

    就好像夫妻相處,必須留給互相迂迴的空間,不能把事情做絕……王寧安這些年能身居高位,除了穿越者的優勢之外,高明的情商也是關鍵。

    畢竟趙家兩代帝王,都知道王寧安實力龐大,但是卻親之信之,遇到事情還要依靠他,這就不得不說王寧安把分寸把握到了絕佳的地步。

    王寧安不會逼著趙曙去做什麼,更不會強迫他做什麼,一切都看徒弟自己的決策……但是,不去強壓不代表要做個糊塗蟲。

    王寧安干的是天下最危險的事情,他要是什麼都不知道,任由別人陰謀算計,那就是對自己,對家人,對千千萬萬追隨他的人的犯罪!

    那是絕不能容忍的!

    王雱靠著趙頊傳信,自以為高明,但是如何能瞞得過王寧安?

    莫非人瘋了幾年,就真的糊塗了,竟然拿出如此拙劣的伎倆來對付自己,這個小聖人也是不怎麼樣!

    王寧安感嘆了一陣,又仔細看了看書信,他突然有些遲疑。

    王雱的水平姑且不論,瘋的這幾年,王雱暗中的人馬和黨羽幾乎一掃而光,根本沒有拿得出手的力量。

    他是如何把書信送到趙頊手裡的?

    是不是有人幫忙?

    如果能神不知鬼不覺幫上王雱,把爪子伸到自己徒弟身邊,那這個人會是白痴嗎?如果不是白痴,為什麼會使出如此白痴的算計?

    這麼多年下來,王寧安一直十分謹慎,哪怕最弱的對手,也要三思而後行……這裡面有事情!

    「去,把蘇學士叫來。」

    不多時,蘇軾和慕容一起來了,這倆貨現在是形影不離,蘇軾去講學慕容跟著,蘇軾去考察,慕容也跟著。

    不但跟著,還準備了一個小本,天天記筆記,比學生還要勤奮。

    「你都退伍了,老實回家抱孫子算了!」

    慕容把眼睛一瞪,「子瞻兄,我慕容輕塵這輩子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戰場上我所向睥睨,可擔任議政卿以來,總是被算計,我要是不把文官的這套詭計學會,我死都不會瞑目!」

    懷著好學之心,慕容也來到了王府書房。

    見禮之後,王寧安就直接問道:「子瞻,你和王旁關係很好?」

    「沒錯!」

    蘇軾立刻點頭,「姐夫,王旁可是個人才,他肯吃苦,平時不聲不響,但到了關鍵時刻,他很有主見……這次變法之中,很多方略的實施細則都是王旁擬定的,姐夫,這個人可以重用。」

    王寧安笑了笑,「子瞻,既然如此,你替我跑一趟,把這封信送去,什麼都別說,讓王旁去處理。」

    蘇軾將信將疑,接過了書信。

    「姐夫,這信我能送,只是這裡面的事情,能不能透露一二?」蘇軾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

    王寧安搖了搖頭,「子瞻,你把信送去,回頭再說。」

    無可奈何,蘇軾只能跑去找王旁,慕容就好奇道:「我說子瞻兄,要不要先看看?」

    蘇軾白了他一眼,「我現在就教你一件事,叫做知道的越少越好,上面讓你知道什麼知道什麼,不讓你知道,就算知道了也要裝作不知道……所以,我們要裝著不知道!」

    蘇軾露出了狐狸一般的笑容,果斷潤濕了信封,把裡面的信拿出來,和慕容兩個人一起觀看。

    慕容看到了一半,眼睛都瞪圓了,渾身冒火,怒氣衝天!

    「好一個王元澤,我必殺之!」

    他起身就要行動,蘇軾一把拉住了他!

    「慕容!你忘了,我剛剛說什麼!你給我老實待著,我去送給王旁,讓他看看,自己哥哥幹了什麼!」

    蘇軾同樣怒氣衝衝,但是他清楚,姐夫一定有部署,千萬別攪合了。

    可即便如此,蘇軾也沒法平靜,他只是把信扔給了王旁,一句話沒說,就告辭離開。要知道蘇軾可是有名的話嘮,弄得王旁好生奇怪,他拿起這封信,看了看,頓時就傻了。

    汗水從鬢角滾滾流下,不一會兒,後背就濕透了,手足顫抖,不停哆嗦。

    「大哥啊,你怎麼還敢興風作浪,你想找死啊!就算你找死,也不能害了家人啊!」

    王旁感嘆之後,他首先想到去找父親,可轉念一想,王安石身體那麼差,最近王青病重,都沒敢告訴他,假如讓老爹知道了大哥的事情,還不把老爹氣死!

    沒法子,只能自己去了。

    想到這裡,王旁果斷回到了府邸,來到了大哥的院子。

    他定了定神,這才邁步走進來,等到了書房,王旁就是一愣。

    只見大哥王雱換上了月白色的絲綢長袍,紮著藍色腰帶,佩著羊脂暖玉,頭髮,帽子,臉上,全都一塵不染,好似謫仙中人!

    王旁都看傻了,小時候,他印象中的兄長一直是這樣,君子如玉,丰神俊秀,真當得起小聖人這三個字!可自從上次瘋了,大哥就渾身污垢,不修邊幅,王旁還以為大哥變了,哪知道此刻又看到大哥恢復原來光鮮的模樣,讓他一陣恍惚,竟然忘了來意,傻愣愣站在門口。

    王雱斜著眼睛看了看,突然笑起來,「二弟,你是個大忙人,能急匆匆回來看我,一定是遇到了大事,如果我沒猜錯,是我給妹妹寫信的事情被人知道了吧?是王寧安告訴你的,還是蘇子瞻?」

    「我猜是蘇子瞻,畢竟秦王是個偽善的人,他不會直接對我不利的。」

    王雱自言自語,把兄弟王旁都給聽傻了。

    「哥!你什麼都知道?那你為什麼還要找死?」王旁搶步到了哥哥面前,抓著他的手臂,不停搖動。

    「你告訴我,是不是有人逼你的?你說啊!」王旁幾乎要哭了,王雱的眼圈也閃過一絲淚花,但很快又瞪了回去,他甩開了兄弟的手。

    「沒人能強迫我,是我自願的。」

    「哥,到底是為了什麼?我,我想不明白!」王旁語氣顫抖,「哥,這上面所寫,是你的真心話?你打的什麼算盤?」

    王雱深吸口氣,「二弟,有些話哥哥必須和你說了……上一次雲州一案,哥哥為了苟活,裝瘋賣傻,你知道那日子哥哥是怎麼活下來的嗎?」

    王旁愣住,王雱突然五官猙獰,厲聲咆哮,「你哥要睡在滿是泥水污物的地上,便溺失禁,都撒在,拉在身上!哥哥要喝髒水,要被一群小吏辱罵,要跪在地上,任由戲耍,要忍饑挨餓……那些日子,你哥哥過得連條狗都不如,你說,我能不恨王寧安嗎?」

    ……

    王雱咆哮著,把藏在心底的傷疤撕開了,他是個何等驕傲的人!尋常人尚且受不了如此折辱,更何況是堂堂小聖人!

    可王雱又不能不如此,他不瘋就要被送到大堂審訊,就要牽連到王安石,牽連到整個王家,甚至連死都不成。

    沒有辦法,只有瘋掉!

    「二弟,大哥為了這個家,把什麼都豁出去了,不要了臉面,不要了尊嚴,還不都是為了你們!可你們呢?又是怎麼對我的?父親年歲大了,姑且不論,可你,還有妹妹,你們居然沒有一個人,想著幫哥哥報仇,你們對得起我嗎?」

    前面的話把王旁說得很慚愧,可後面的話卻讓王旁目瞪口呆。

    「哥,這是你該說的話嗎?朝廷剛剛拿回雲州,你就在那裡為了一己之私,掀起風波,唯恐天下不亂,你犯了錯……你,你讓我們怎麼給你報仇?」

    「哈哈哈!」

    王雱朗聲狂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我是罪有應得,我該死!可我為了誰,還不是為了父親,為了我們王家!既然你們都視我為寇仇,那我也就不用在乎了。」

    王雱輕蔑一笑,「反正我都這副樣子,身體又不好,沒幾天好活,再不動手,就永遠沒法報仇了!」

    說到激動處,王雱咳嗽起來,喉嚨裡一陣噁心,嘴角流出一絲嫣紅……「哥!」王旁驚呼,王雱卻擺了擺手,一屁股坐下。

    喘息一陣,王雱繼續說道:「二弟,為兄原來還想忍耐,可大夫說了,哥哥沒幾天了,我不甘心,憑什麼我一輩子碌碌無為,還要背負罵名!我一定要報復!」

    「我給妹妹寫信,以我的才智,怎麼會妄想瞞過王寧安!我就是要讓他知道,還要讓他憤怒,讓他殺了我!」

    聽著大哥的話,王旁都瘋了。

    什麼人都有,怎麼還有主動找死的,偏偏又是自己的哥哥!

    「你瘋了!」

    「我是瘋了!」

    王雱得意道:「不管怎麼說,我都是國舅,只要王寧安殺我,在聖人那裡就不好過……要他們君臣有了隔閡,王寧安就離著完蛋不遠了。」

    王雱突然衝到了兄弟的面前,「二弟,古代鑄劍師在神兵將成的時候,都會以生命祭劍,我的一腔熱血,能化成斬殺王寧安的利劍,也就不虛此生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7 00:03
第1139章趙曙是個大傻蛋

    拼盡全力,以命相搏!

    這不是同歸於盡,而是拿一條命,噴人家一臉血。

    只為噁心你!

    王雱很清醒。

    可越是如此,就越是讓人不寒而慄。

    他瘋了,徹徹底底瘋了!

    該是何等的折磨,讓一個曾經高傲的靈魂,如此作踐自己?王旁突然很想抽自己兩個嘴巴子,王家上上下下都沒有發現,王雱根本沒有幡然悔悟,浪子回頭,只是把仇恨深藏。

    隨著時間的流逝,仇恨越來越蔓延滋生,將他整個人都吞噬了……身為親人,他們覺察得太晚了,以至於鑄成大錯,而不自知!

    「哥,你這麼幹,就沒有想過咱們家嗎?」王旁用幾乎哭泣的聲音道。

    王雱冷笑了兩聲,勉強讓情緒穩定下來。

    「二弟,我背著你們,就是不想牽連你們。父親當年和王寧安一起推動變法,他們交情不錯,你和蘇軾又是好朋友,妹妹更是當今皇后,聖人的妻子,太子的母親……王寧安不敢把你們怎麼樣,他只能把怒火撒在我的頭上,沒關係,大不了一條命給他。」王雱笑了笑,「二弟,正因為你們在,我才這麼有把握,王寧安和陛下之間,只會越來越疏遠,權臣和天子,是亙古以來的敵人,絕無僥倖!說起來還要感謝王寧安,他讓人破譯竹書紀年,把上古的真相說了出來……什麼禪讓,什麼聖君賢臣,都是狗屁!我死了,就去地獄等著,要不了多久,王寧安也會來的,到時候,我要看看他如何說……哈哈哈!」

    王雱不斷怪笑,又咳嗽起來,王旁的心都揪了起來,真是想不到,大哥的身體裡竟然藏著一個如此瘋癲的靈魂!

    他現在當得起喪心病狂四個字!

    「哥,就憑我們能離間君臣之情麼?就算我們願意,也不會去做,你是咎由自取!」

    「你!」

    王雱眼睛通紅,逼視著二弟,王旁則是毫不畏懼,和他對視。

    半晌,王雱頹然一笑,搖頭道:「我就知道,你們都是這個德行,不過沒關係,我已經有了萬全之策!」

    「呸!」

    王旁狠狠啐了大哥一口,猛地撲上來,劈手揪住王雱的胸口。

    病了這麼久,身體非常虛弱,一點份量沒有,王旁把他從位置上揪了起來,大聲叱問:「大哥,你真是瘋了!拿自己的一條命,替別人火中取栗,你不是瘋了,還是什麼?」

    此話一出,王雱反而驚駭起來。

    「你,你在說什麼?」

    「大哥啊,你當別人都是傻瓜嗎?你現在暗算秦王,高興的自然是金融集團,也只有他們,能調動力量,離間君臣之情,所以,你被人家利用了!」

    王旁是苦口婆心,把事情一下子點了出來。

    王雱愣了許久,突然呵呵兩聲。

    「對,我忘了,二弟在新政學會風生水起,幹了不少事情,也知道不少機密,能看到這一步,不足為奇,是我小覷了二弟的智慧……不過,二弟你錯了,我不是被人利用,而是各取所需,王寧安太強了,我必須和他們聯合起來,才有勝算,這是沒法子的事情,為兄心裡有數……」

    「呸!」

    王旁抓狂如獅子,他沒有想到,大哥居然糊塗到了這種程度,利令智昏,仇恨更讓人發瘋!

    「哥,父親當年在政事堂,力推青苗法和方田均稅法,秦王上台之後,連續降低利息,幾次金融改革,尤其是這一次,將銀行收歸朝廷所有……這些策略是一脈相承,前者是打擊世家金融力量,後者是打擊銀行金融勢力。總而言之,靠著錢生錢,投機取巧,是父親和秦王都反對的事情,也是變法改革的重點……你以父親的左右手自居,以往就常說要輔佐父親,推行變法,立下不世功業,難道就是這個做法嗎?」

    王雱的臉色白了,悶葫蘆一般的二弟,突然爆發,竟然如此犀利,句句戳著他的心窩,讓王雱越發尷尬,甚至無地自容。

    他的咳嗽更加劇烈,瘦削的臉變得無比蒼白。

    好半晌,王雱搖了搖頭。

    「二弟,你還是太書生了,我是那麼想過,可如今大權都在王寧安的手裡,我那麼想,又有什麼價值……既然不能輔佐父親做到,那就誰也別想做到!就讓變法徹底停止,讓大宋萬劫不復,和我一起陪葬!!」

    啪!

    王雱的臉上腫起了五個巴掌印,對面的王旁氣喘如牛,瞳孔灌血,大哥已經不是瘋狂和偏激能形容的,他簡直入魔了!

    「哥,你知道嗎?新政學會有多少青年才俊?你清楚嗎,秦王的變法,不是他一個人的,而是無數一起的心血!」

    王旁指了指自己,「這些日子小弟就負責中小企業的扶持貸款,還負責幫助農民,結成產銷協會,共同生產,抵禦風險……你想毀了變法,你毀掉的是我們所有人的心血!」

    王雱終於慌了,他愕然張大嘴巴,不知所措。

    王旁毫不留情,「哥,我不會答應,千千萬萬的人也不會答應。我們會站在秦王一邊,誰要是敢算計我們,下場只有一個!你明白!」

    二弟凶悍猙獰,王雱沒來由一陣恐懼,他勉強讓自己看起來鎮定一些。

    「這不正好嗎?你們都站出來,大義滅親,最好把聖人也幹掉,推著王寧安當皇帝,當萬古聖君,那該多好啊!」王雱怪笑著,發狂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假如有朝一日,是王寧安弒君,那我也在九泉之下,等著陛下,我去問問,為什麼要那麼信任王寧安!」

    走火入魔!

    徹徹底底瘋了!

    王旁的手緩緩鬆開,面前的人根本不是大哥,而是一個沒了心,沒了感情怪物……王旁懶得和他再多說一個字,轉身離開書房,到了外面,招呼王家的人,把王雱看管起來,不要讓他出去。

    隨後,王旁就把兩位叔叔,王安國和王安禮請來,把情況說了一遍。

    他什麼也沒隱瞞,兄長鑄成大錯,父親老病纏身,盛怒之下,誰也不好說……妹妹也病入膏肓,假如大哥被抓了,又會有多少人,趁機攻訐妹妹?

    「一個人瘋了,簡直要害了全家啊!」

    王安國痛心疾首,把桌子拍得啪啪響,手都紅了。

    「你做得對,幸好還有個明事理的。」王安國道:「我現在就去找秦王,把事情如實講了,王雱是咎由自取,沒人能救他。但是為了兄長,為了皇后,我會請求秦王,暗中將王雱發配海外,自生自滅,你們意下如何?」

    王旁想了想,「這樣最好,可我擔心秦王未必同意。」

    「不會!」

    王安國略微思索,就搖頭了。

    「蘇子瞻把信送給你,一定是秦王的意思,既然如此,就代表事情有迴旋餘地,你放心就好了。」

    王家叔侄,既要瞞著王安石,又要拿出方略來,也真是難為他們。

    就在王安國起身去秦王府的時候,有一道更驚悚的聖旨,送到了王府,同時也送到了議政會議。

    說這道聖旨驚悚,原因就是上面的內容。

    趙曙在旨意中提到,朝廷變法,重在責權對等,歷年以來,政務越發繁重,全靠著政事堂和議政會議分擔。

    可眼下兩處還名不正言不順,沒法真正擔負起江山社稷之重……當務之急,是明確責權劃分,包括皇帝在內,都要一體遵守,沒人能夠例外。

    秦王府除了一份聖旨,還有趙曙的一封長信,在信中,趙曙很實在,他和師父坦露肺腑,人貴有自知之明,經過了教訓之後,他終於想通了,天下太大,皇家太小,與其背負不能承受之重,不如就讓出來。

    也免得出現不肖子孫,毀了辛辛苦苦拼出來的大好局面,斷送祖宗基業。

    所以,趙曙願意將權力交給政事堂和議政會議,訂立君臣都能接受的規矩,成為真正不變的金科玉律。

    在信中,趙曙提出,他可以交出財權,人事權,僅保留部分軍權……可以說,趙曙讓出來的部分,遠遠超出了王寧安的預計。

    徒弟啊,你可真是讓當師父的刮目相看。

    只是和你比起來,為師的這些手段,更顯下作不堪,如何為人師表啊?

    王寧安以手扶額,搖頭苦笑。

    比起王寧安的苦惱並快樂著,其他人完全是傻了!

    從秦始皇開始,皇帝從來都是大權獨攬,上天之子,九五至尊……哪怕很多權力已經落到了官員手裡,可原則上天下還是皇家的私產,皇帝是所有人的君父。

    如果真的連皇權也限制了,那才是真正的與萬民共天下!

    想不到啊,最難的事情,居然最輕鬆做到了。

    陛下聖德!

    許多學者,聽到消息之後,喜極而泣,大讚皇帝英明。

    可是這個消息傳到了拗相公的府邸,傳到了王旁和兩位叔叔的耳朵裡,他們懵了!短暫失神之後,王旁突然放聲大笑,他邁大步到了王雱的書房,將一份聖旨副本拍在了桌案上,轉身就走。

    蜷縮在角落裡的王雱爬了起來,顫顫哆嗦,將副本展開,才看了幾行字,他就手腳冰涼,當看到最後,更是大叫一聲,直挺挺躺在了地上,嘴角有血流出……他想嚎叫,卻沒有力氣,只剩下喃喃自語:「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我不信,我不信……」

    趙曙,你是個大傻蛋!

    突然王雱一張口,暗紅的血水噴出,眼神呆滯……這一次,他是真的瘋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7 15:05
第1140章皇家武裝力量

    王雱瘋了,不是裝的,也不是喝藥了,而是真正嚇的,驚的。

    他想不明白,只要腦筋正常的人,就不會放棄手裡的權力,更何況是堂堂九五至尊!哪怕先帝趙禎,那麼仁慈的一個人,為了老趙家的江山,居然也不顧夫妻之情,要對曹皇后下手,父親如此,兒子怎麼可能例外。

    王雱是信心滿滿,可偏偏趙曙就給他一個大驚喜。

    依靠皇帝,洗雪仇恨,是王雱最後的指望,結果還沒開始就落空了,心臟再強大,也承受不住,更何況王雱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他直接瘋了,就像是一條斷脊之犬,就剩下苟延殘喘。

    沒人在乎他是生是死,還能活多久,相反,如此卑微絕望地活著,活得越久,就越是折磨。

    王旁看到大哥如此,傷心之中,還有那麼一絲竊喜,不是他沒有兄弟情義,而是這樣已經算是最好的結果了。

    對王安石,只說是王雱舊病復發,拗相公一年中有大半的時間都在養病,他除了替兒子惋惜流淚之外,也顧不上別的了。

    王寧安在得知王雱的下場之後,略略感嘆,慧極不壽,王大國舅也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懶得管王家了,畢竟王安石從來不是他的敵人,相反,兩個人還是惺惺相惜的知己。

    比如這次趙曙下旨,王安石也知道了,他拖著病體,一定要來拜會王寧安,好好談談。王寧安哪裡能這麼不懂事,他親自過來,探望王安石。

    「介甫兄,整個大宋,也就你能提點我兩句了,說句掏心掏肺的話,如履薄冰,真的太難了。」

    王安石笑了笑,「王爺,如果你和別人這麼說,人家保證以為你是矯情。」

    「那介甫兄呢?」

    「王爺的難,比誰都大,陛下這道旨意,既是大智慧,也是大手段,王爺如何權衡落實,才是真正的關鍵。」拗相公凝重道。

    王寧安豎起了大拇指,不得不說,王安石拙於陰謀詭計,拙於謀身,甚至治家教子也差著火候,但是在大格局上,唯有他能跟得上王寧安的節奏,至於文彥博之流,最多提鞋。

    兩個人很快就聊得熱絡起來,所談的內容,也越發直指核心。

    趙曙答應放權,姑且不論,他是不是真心想要全部放棄,更為重要的是,把大權交給文官,大家能不能扛得起來!

    當然了,有王寧安在,哪怕趙曙不交權,也沒有什麼。

    可王寧安也不能一直霸佔首相的位置,事實上,他這麼疾風驟雨地推動變法,是想在一個任期之內,把事情做完,然後就真正退下來,安享晚年。

    忙活了這麼多年,他真的累了,身心俱疲,再沒日沒夜忙下去,鬼知道他會幹出什麼來!

    所以,要考慮長遠穩妥,不管賢愚,不管強弱,誰接了首相,接了政事堂,都能基本維持大局,不至於出現大亂子。

    凡事都要追本溯源,趙曙為什麼願意主動交權,當然有他的真心,更多的卻是無奈……之前的暗殺,幾乎要了他的命,接著母后逼宮,現在又是王雱寫信,連續的打擊,加上早年的經歷,讓趙曙徹底看清楚了,皇位雖然好,但是高處不勝寒,在金燦燦的龍椅前面,夫妻隔閡,母子反目,親戚不是親戚,兄弟不是兄弟,全都發了瘋,難怪皇帝又叫寡人,一點錯都沒有,太貼切了!

    趙曙並不是一個心腸剛強,意志如鐵的人,相反他很重視感情,不管是和王寧安的師徒之情,還是和王青的夫妻之情,和兒子的父子之情,和狗牙兒的兄弟之誼,都是他不可割捨的東西。

    為了不讓這些情感在皇權面前變味,他必須做些什麼,這也是趙曙一直思考的事情。

    說來好笑,他曾經在江南讀了很多報紙和書籍,全都是抨擊皇權的,當時趙曙氣得要死,但不可否認,這些話在他的心裡留下了烙印。而真正促使趙曙下定決心的,還是兒子趙頊!

    他去問趙頊,想要幹什麼,理想是什麼,趙頊怯生生不敢說話。

    趙曙努力擠出笑容,「皇兒,你和父皇說實話,父皇不會怪你的,聽師父說,你喜歡養狗,還喜歡熊貓,愛好很多,不管你要做什麼,父皇都會尊重的。」

    趙曙學著師父當年的樣子,把兒子放在身邊,父子兩個平等談心。

    終於,趙頊得到了鼓舞,「我,我想學醫,成嗎?」

    「啊當然!」

    趙曙猝不及防,被兒子嚇了一跳,「皇兒,你告訴父皇,為什麼想學醫? 」

    「我,我怕。」趙頊低著頭,可憐兮兮道:「父皇病了,把我扔在了洛陽,母后也病了,臉色好嚇人……我,我想學好醫術,像錢先生那樣,我不想,不想……」

    小傢伙焦急而恐懼,不停搖頭,淚落下來了。趙曙的心突然被什麼狠狠撞擊了一下,他抱住了兒子的肩頭,柔聲道:「皇兒,父皇答應你,回頭就請錢太醫給你上課。」

    和兒子談過,趙曙整整一夜,都沒有闔眼。

    他很欣慰,真的,兒子是個善良的人,是個孝順的孩子,身在皇家,最缺的就是親情,最在乎的也是親情。

    在這一刻,趙曙甚至覺得,什麼江山社稷,什麼文治武功,都不如一家人平平安安來得重要……當然了,這個念頭只是持續了一夜,轉過天,趙曙還是冷靜下來,他是皇帝,不是個可以任性的俠士。

    天大的事情,必須三思而後行。

    趙曙權衡再三,他覺得之所以有那麼多人,要利用他,利用太子,利用他身邊的人做文章,就是因為權責不清。

    原則上,皇帝的權力無限大,故此誰想要做文章,必須影響皇帝的心思,從皇帝身邊人下手,也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一定要斬斷這些居心叵測的狗爪子!

    趙曙想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把權力的劃分明確起來,儘量抓大放小,只是專注少量的重大政務,其餘的瑣事都交出去。

    事情少了,也能更好照顧家人,教導兒子,任何時候,親情都是處出來的,皇家親密無間,外人也就沒法見縫插針……

    把趙曙的心態弄清楚,該如何處理也就有了眉目。

    「秦王,聖人是你一手教出來的,當得起雄才大略,睿智聰穎八個字。更何況在軍中聖人有無與倫比的威望,要是真按照一些人想的那樣,把皇帝的權力完全架空,根本不現實。」王安石緩緩道:「不過老夫以為也不必著急,畢竟聖人的際遇不是每個天子都能碰上的,可能幹的臣子卻是層出不窮,王爺以為然否?」

    顯然,王安石不希望一步到位,他更傾向於緩緩圖之。

    這一點和王寧安不謀而合!

    「介甫兄,你我之間,的確是知己啊!」王寧安興奮道:「我是這麼想的,在人事權這塊,政事堂諸公,尤其是首相,要經過百官推舉,議政會議通過,最後選擇兩至三名合格的人選,交給陛下圈定。然後由首相提出其餘的幾位相公名單,也要皇帝圈定,至於六部尚書侍郎,各省的平章事,負責駐軍的經略安撫使,全部由首相提名,議政會議通過,無須經過陛下同意……這些人的任職情況,也要有首相一體承擔,介甫兄以為如何?」

    王安石沉吟半晌,點了點頭,「嗯,秦王的辦法好,其實說穿了,眼下的情況也差不多,陛下也僅僅能控制政事堂和六部尚書一級,至於侍郎,平章事,沒幾個能簡在帝心的。王爺的安排,不過是把一些已經形成的規矩,給變成了條文罷了,我看可行!」

    「這可不是成為條文那麼簡單。」王寧安笑了笑,「按照以往的情況,陛下可以全程參與,甚至超擢一些看重的人才,直接簡拔進入政事堂。」

    這個情況王安石太熟悉了,他這輩子能進入政事堂,就是趙禎超擢的結果。

    而在原本的歷史上,他更是被趙頊看中,幾個月的功夫,就從地方官吏直接升列宰執,速度比火箭還快,堪稱奇蹟。

    一旦按照王寧安的設想,落實成條文,皇帝只能在最後的時候,進行圈選,喜歡的人甚至連進入名單的可能都沒有。

    毫無疑問,將大大削減皇帝的權力。

    如果遇上一個精明睿智的皇帝,還能有點發揮空間,假如是個平庸之輩,完全送上什麼是什麼王寧安突然很擔心,他擔心趙頊,以這小子的情況,沒準就是後一種。當師父的給徒弟挖坑,讓人老臉發紅啊!

    倒是王安石,彷彿忘了趙頊是他外孫一般,很興奮道:「接下來就是財權,這個我認為應該捏在政事堂和議政會議手裡,陛下選定首相之後,如果不把財權給首相,那首相如何統禦百官,治理天下?」

    兩個人交流一下意見,一致同意,預算大權由首相負責。

    接下來就是軍權。

    這個是趙曙不願意讓出來的,而王寧安也不想真的接管。

    「介甫兄,首相掌預算,自然就包括軍事開支,武夫想要像五代一樣做大,已經是不可能的。我提議將所有軍隊,統一整編為皇家武裝力量,陛下是三軍統帥,擁有對外發動戰爭的權力,所有將士,必須忠於陛下……」王寧安認真說道。
die5757 發表於 2018-2-17 23:59
第1141章 清君側

  「你們都看看,對這個方略有什麼意見?」

  王寧安將分權方案交給了政事堂的幾個人,呂惠卿首先拿起來,從頭到尾閱讀一遍,然後傳給了別人。

  坦白講,這個方案步子有點小,皇帝不但保留了最終的人事任免權,還成為三軍統帥,擁有絕對的軍權,只要兵權在握,隨時都會反覆,從心裡講,呂惠卿是不滿意的。

  但他轉念一想,誰都知道兵權重要,假如直接從趙曙手裡搶奪,沒準會激起皇帝的憤怒,把來之不易的局面破壞。

  飯要一口一口吃,先把成果穩固下來。

  想到這裡,呂惠卿看了看章惇幾個,發現他們都點頭了,呂惠卿帶頭道:「師父的安排很合適,只是弟子有個建議,樞密院和參謀部的主官必須是文官,而副手才是武人,不知道師父意下如何?」

  呂惠卿有自己的盤算,雖然皇帝是名義上的三軍統帥,但是具體事務還是下面的人干,主要是三個機構,軍中的預算和人事是兵部的,訓練選拔歸樞密院,制定作戰方略則是參謀部的職責。

  在三個衙門,兵部當然是歸政事堂說了算,另外兩個衙門如果主官都換上文人,等於文官掌軍。

  雖然武人地位很高了,但是權力卻沒有了。

  顯然,呂惠卿想靠著這一條把實際的兵權攬在政事堂手裡。

  其餘的幾位相公,有人贊同,也有人猶豫。

  王韶就有保留,「如果都是文人當主官,萬一沒有不通軍務,豈不是耽誤了大事,我看不妥。」

  章惇悶聲道:「既然這樣,參謀部交給武人全權負責,樞密院則是文人執掌。」

  他的建議提出,蘇轍立刻道:「子厚兄的提議不錯,樞密院負責徵兵訓練,徵兵要和地方打交道,而訓練則是有章法可尋,只要按照規矩,就錯不了,交給文官能夠勝任。」

  呂惠卿眼珠轉了轉,能都拿到最好,但是退而求其次,掌握了樞密院,等於調兵和統兵的大權都在文官手裡,武人只能負責戰爭謀劃,方略制定,也算是達到了目的。

  「師父,弟子也贊同,就這麼辦吧!」

  王寧安又沉思半晌,終於點頭,他和幾個人把內容仔細推敲幾遍,直到沒有半點錯誤,才立刻封存,派遣專員,送去幽州,交給趙曙御覽。

  ……

  「萬世之功,萬世之功啊!」

  大家喜笑顏開,跟吃了蜜糖似的,只要等皇帝點頭,正式公佈頒行,這麼多年變法的成果就鞏固了,君臣的責權也就明確了。

  雖然還會有傾軋,還會有黨爭,但是大的規矩定下來,就算再鬧騰,也不至於毀了大局。幾乎每個人,都有種如釋重負的舒爽。

  成功近在咫尺,我們能行的!

  政事堂洋溢著喜氣,可其他人卻是如喪考妣。

  趙曙旨意下來,同意劃分君臣權力,一石激起千層浪,整個官場都沸騰了,王寧安他們雖然秘密商討,但是一些內容還是流傳出來。

  當看到這個結果,許多人承受的震撼絲毫不比王雱小,王大國舅能被嚇瘋了,他們也差不多!

  「怎麼會?怎麼會啊?」

  文彥博赤著腳,在地上走來走去,一雙老眼都要瞪裂了。

  還真是奇葩!

  趙曙肯讓權力夠奇葩了,政事堂拿的不多,僅僅是把目前的局面用條文規定下來,這就更奇葩了。

  至於兩個奇葩加在一起,則是奇葩中的奇葩!

  王寧安啊,這麼難的事情,怎麼到了你手裡,就容易了嗎?

  蒼天不公啊!

  文彥博的判斷其實和王雱等人都一樣,為了權力,君臣一定會開戰的,所不同的是王雱把籌碼壓在趙曙身上,而文彥博則是忌憚王寧安的力量,決定先靜觀其變,時機成熟再出手。

  就是這點猶豫,救了文彥博。

  可老文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姓王的和陛下不打了,還談妥了,你們如膠似漆,相安無事,老夫哪裡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了,這不是要人命嗎!

  文彥博看著自己的草堂,老傢伙簡直要哭出來了。

  這輩子怕是要永遠如此了,大丈夫手裡無權,活著有什麼味道,還不如來一把刀子,把自己殺了算了!

  老文鬱悶要死,但是他也知道不能飛蛾撲火,既然到了這一步,就沒有什麼可以做文章的餘地了。

  看起來王寧安是真的要立地成聖了,老夫算是被死死吃了一輩子。

  文相公無可奈何,但是有些人卻有著不同的看法……「王寧安這是欺君了!」理學眾人湊在一起,仔細研究應對策略。

  以往他們痛失議政會議的陣地,已經被逼到了牆角,到了不得不戰的時候。

  「我絕不相信陛下是主動交權,一定是王寧安脅迫天子,才有了這一道旨意,他這是蓄謀已久的!」楊時氣哼哼道。

  有人也跟著附和,「當初陛下去幽州養病,而幽州就是王寧安的老巢,他應該是早有佈局,我懷疑此刻陛下已經落在了王寧安的手裡,身邊都是王寧安的人,他這是挾天子以令諸侯!」

  「真是想不到啊,王寧安居然成了我大宋的活曹操!」

  「辜負先帝聖恩,這個賊臣當千刀萬剮!」

  ……

  這些人越說越狠,如果王寧安在他們身邊,保證給撕碎了吃!

  更有人公然喊出了「清君側」的口號!

  廢了王寧安,廢了新法!

  只是他們似乎忘了,一直主張限制皇權的就是理學,他們喊得最大聲,如今卻堅決反對,真是夠諷刺的。

  理學的主張也無非是為了奪權而已。

  別的都是虛的。

  如果能夠拿到權力,支持皇帝也沒有什麼不好。瞧瞧,人家就是善於變通,了不起啊!

  他們討論了好半天,漸漸也覺得無聊了,要是背地裡罵人,就能把對方罵死,只怕王寧安的骨頭都爛沒了。

  「你們大家都想想,有什麼辦法,能對付王寧安?」楊時發出了疑問。

  他這麼一說,許多人都傻眼了。

  政事堂鐵板一塊,議政會議掌握不了,雖然他們說皇帝被挾持,但是誰能跑到幽州,請求趙曙出面澄清,然後拿下王寧安?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再有,金融勢力也掀起了那麼大的風波,滿世界擠兌,結果卻促成了朝廷迅速接收銀行,偷雞不成蝕把米,還想和王寧安鬥,有多少的能耐?

  理學這幫人,也就剩下一點嘴炮了。

  楊時非常苦惱,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辦法。

  假如王寧安和趙曙之間,調和了關係,連最後的隱患也消失了,他們的末日真的不遠了。

  什麼辦法都沒有?

  難道王寧安真的無敵了?

  正在這時候,有個年紀在30出頭的人站了起來,他叫張繹,是程頤的弟子,眼下在禮部做事。

  光是這一點,就證明此人不簡單。

  在理學普遍受到打壓的情況下,還能在六部混得風生水起,沒有一點功力怎麼行!

  張繹做事冷靜認真,很有些韜略。

  「我看王寧安還沒有到呼風喚雨,為所欲為的地步……他如此限制皇權,其實犯了大忌。」

  「怎麼說?」楊時好奇問道。」

  「是這樣的,我大宋出來原來的路改成行省之外,其餘的地盤,只有河套和渤海等地是以行省併入大宋,其餘的地方全是向陛下臣服。」

  大多數人沒在禮部混過,也沒研究過外藩的情況,不明所以。

  張繹給大家解釋,原來很多的部落和藩國,並不是直接併入大宋,而是向趙曙宣佈效忠,比如遼東的女真,比如高麗,比如倭國,還有交趾等地,全都是如此,他們只是歸皇帝一個人,政事堂雖然也能派員過去,但是原則上,政事堂無法直轄這些地區。

  楊時聽到張繹的話,似有所得。

  「把話說明白點。」

  張繹點頭,「那些蠻夷只認大宋天子,如今天子權力被限制,將政務交出來,他們也要劃歸政事堂直轄,這幫人全都野性難馴,能願意低頭嗎?」

  效忠皇帝一人,只要每年交點土產,還能得到賞賜,名義上臣服大宋,實際上和土皇帝一模一樣。

  不是王寧安不想收拾這些人,而是沒有功夫,也沒有時機。

  想想吧,大宋的面積有多大?事情有多少?

  天竺還在叛亂呢,其他地方的王公,貴胄,部落,頭人等等,數之不盡,根本來不及整頓。

  張繹笑得格外陰險,「既然天竺的叛亂挑起來了,那就不如多來幾處烽火,讓王寧安自顧不暇,他應付不過來,還有什麼臉留在政事堂。他垮台了,那些蝦兵蟹將也就沒法自保了。」

  楊時認真聽著,他的眼前一亮。

  不得不說,張繹提供了很好的思路。

  對啊,從海外下手,讓王寧安自顧不暇!

  好巧不巧,理學在海外頗有勢力,二程還在外面漂泊呢!門人弟子,遍地都是,弄出點動靜,絕不困難。

  可楊時還有些猶豫。

  「海外固然是很好的發難借口,可這麼多地盤,情況如此複雜,該從哪裡下手,誰能教我?」

  還是張繹,他早就有了盤算。

  「論起對海外情況的熟悉,首推是張方平,假如張相公能幫著我們出謀劃策,這事情就成了一半。」

  楊時聽完,直接洩氣了,「張方平不傻,他才不會幫忙!「

  張繹笑嘻嘻道:「不用擔心,張方平此前給陛下上了一道疏,寫的就是他對海外的分析,極為詳盡,如果能拿到手,我們照著上面所寫下手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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