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將門 作者:青史盡成灰 (已完本)

 
mk2258 2017-1-2 08:17:4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66 1746908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5 14:29
第1152章橫掃請願團

    書房中,父子相對而坐,王寧安面無表情,而狗牙兒則是擠眉弄眼,抓耳撓腮,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

    「好歹當過方面大員,指揮幾萬人馬,怎麼還和猴子似的?」王寧安打破了沉默,沉聲責備道。

    狗牙兒眉頭挑了挑,呼吸粗了起來,小脾氣爆發了。

    「父親既然問了,那孩兒斗膽請教,這些事情您老知道不?」他說著,把卷宗往王寧安的面前一推,虎著眼睛,盯著老爹。

    王寧安只是淡然一笑,「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坐在我這個位置上,需要裝糊塗,但是不能真糊塗,老虎吃了人還能打盹兒,你爹這麼多年,敢打盹兒嗎?」

    王寧安的語氣平靜,可卻如小刀子般尖利,狗牙兒猛然發現,老爹的鬢角,也有了白髮,他的手一陣顫抖,默默低下了頭,委屈困惑道:「爹,他們這是要陷害父親,要逼著您當亂臣賊子,要篡奪陛下的江山,這幫人該殺,您老怎麼能沒有動作,孩兒真是不明白!」

    王寧安依舊沒什麼表情,他微微一笑,「你讓我動作,以什麼名義發動,對誰下手?」

    「當然是那些擁立老爹登基的人,從文寬夫,到張方平,再到各地的請願團,把他們都給宰了,然後對所有人宣誓,永遠不會篡奪江山,這樣才能取信於人,才能震懾宵小,維護君臣師徒的情誼,這才是正辦!」

    狗牙兒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他目光熱切,希望老爹能夠答應。

    可是過了半晌,卻沒有回應。

    狗牙兒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遭了,老爹真的要篡位?

    那該如何是好?

    是顧全父子之情?還是顧念和趙曙的朋友之誼?貌似很不好選擇,爹啊,你不要給兒子出難題,狗牙兒急得都冒汗了,他就想和老爹挑明。

    這時候王寧安突然咳嗽了一聲。

    「你說讓為父宣誓,當大宋的忠臣,生生世世,永不變心,做起來不難,可你想過沒有,為父如何向天下人解釋——既然要當忠臣,為什麼要做那麼多削弱君權的事情?那是忠臣所為嗎?」

    狗牙兒被問住了……不管幹什麼,都要有一致性,尤其是上位者,朝令夕改,朝三暮四,整個天下就亂了,下面也沒了依循。

    王寧安雖然沒有篡位之心,但是設立議政會議,改革軍制,和皇帝分權,明定君臣權責……這些事情,相比王莽曹操,步子還要更大,更堅定。

    一方面限制皇權,一方面卻標榜忠心。

    怎麼看都是矛盾的,就算現在能壓下去請願團的勢頭,難保日後不會再出現一群投機分子,繼續鼓動王寧安登基。

    畢竟從龍功臣的誘惑太大,沒人能承受住,一本萬利,甚至無本萬利的生意,怎麼可能不做!

    狗牙兒稍微思索,也覺得頭皮炸裂,貌似真的不好辦!

    「爹,孩兒想知道,你真的要當皇帝?」

    王寧安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如果到了那一步,你有什麼打算?」

    「我……我當然不能背叛老爹,可,可我也不想辜負陛下。」狗牙兒低著頭,悶聲道:「我可能會帶著一些禁軍,保護陛下到海外,佔地為王,做一個逍遙天子,離開了大宋,天大地大,總有一塊安身立命之所吧!」

    兒子說完之後,引來王寧安的輕笑。傻小子到底還是毛嫩呢,太天真了,到了那一步,哪裡還有什麼世外桃源,朱棣為了追尋建文帝都能七次下西洋,假如趙曙跑到海外當天子,還不立刻討伐不臣啊!

    就算王寧安不做,下面的人也會搶著做的。

    古往今來,窺視上面喜怒,肆意妄為的人,從來都不缺,文彥博是個極品,在他之後,還有無數的文彥博等著呢!

    「為父沒想過當皇帝。」王寧安徐徐道,狗牙兒立刻眼睛放光!卻聽老爹繼續道:「我不當皇帝,並非為了君臣之誼,也不是為了師徒之情。」

    「那是為什麼?」狗牙兒不解問道。

    「為了長治久安,為了能跳出治亂循環。」王寧安很認真道:「治大國如烹小鮮,這個道理你懂嗎?」

    「當然!」狗牙兒心說老爹怎麼拿如此簡單的題目考自己?

    「爹,幾歲的時候,舅舅講過,治國最忌諱的是折騰,反反覆覆,沒有規矩,就像煎魚,會把魚弄碎的。」

    「這話沒錯,可是治國終究比煎魚複雜,僅僅憑著廚師的經驗和手感,顯然沒法治理好國家。要想國策不反覆,第一不能權力集中一人,第二,又不能把權力分給多人,造成令出多門,在這二者之間,求一個平衡。」

    王寧安就像是一個老師,在指點弟子門生。

    狗牙兒思索了許久,才緩緩道:「爹,你說的第一種情況,就是不能出現天子專權獨斷了?」

    「沒錯,縱觀古今,誠然不缺雄才大略的英主,但是平庸無能,甚至自私暴虐的昏君更加數不勝數,把權力交給他們,天下就要亂了。」

    「所以爹爹才設立議政會議,才希望和陛下確立分權,形成政事堂,議政會議和皇帝之間的制衡?」

    王寧安頷首,「我不想篡奪趙宋江山,是因為我不想王家的子孫能夠永遠睿智,同樣的道理,我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希望放在趙家的子孫身上,無關師徒情誼,而是為了天下大局!」

    狗牙兒臉上發燒了,他終於明白了老爹為什麼拒絕他的提議。

    因為一旦對這些人下重手,表明永遠當大宋的忠臣,那樣一來,從皇帝手裡拿來的權力,就會拱手相讓,脆弱的平衡,又會恢復原狀。

    身為老爹的兒子,居然如此不瞭解父親的胸懷,實在是慚愧!

    狗牙兒默默低下了頭,「爹,孩兒明白了您老的苦心,要怎麼辦,還請老爹示下。」

    王寧安笑了,「說起來還要多虧了你,對請願團,縱容不得,可找不到合適的突破口,又會釋放錯誤的消息,為父也是寢食難安……幸好,天竺的案子爆發了,金融勢力,一面和叛賊勾結,一面滲入請願團,這樣一來,請願團要擁立為父登基,那就成了陰謀,謀朝篡位的陰謀!」

    王寧安拿起了一張政事堂擬好的命令,簽上自己的名字,蓋上大印!

    「拿去吧,清查請願團,一個不要留!我大宋不需要溜須逢迎,居心叵測的投機分子!請願團,還有背後的金融勢力,都給我一掃而光!」

    王寧安說得大聲,狗牙兒聽得振奮,臉都憋紅了。

    「爹,你瞧好吧!兒子保證幹得漂漂亮亮的!」

    狗牙兒興沖沖離開王府,深深吸了口氣,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只要不用夾在老爹和死黨之間,他就一無所懼!

    「準備人馬,立刻行動!」

    狗牙兒首先趕到了西京大營,調動了兩萬禁軍,然後又把西京知府蔡京叫來,讓他配合著,一起動手,抓捕請願團成員。

    這一次的動作,比開封府還要乾脆,狗牙兒是個果斷的人,而蔡京更是一肚子壞水,心黑手狠,絕不留情。

    他們兩個聯手,基本上宣佈了請願團悲慘的下場。

    搜!抓!

    一個不能放過!

    「督帥,西京白馬寺還有一夥請願團,是不是要抓起來?」

    有屬下請示,狗牙兒表示不解,「白馬寺有什麼特殊的,我不是說了,全都抓起來!」士兵點頭,卻沒敢動,這時候蔡京笑了起來。

    「是這樣的,白馬寺的佛印大師,還有三清觀的邵庸先生,他們兩位都組織了請願團,身份特殊,弟兄們有所忌憚,也是應該的!」

    「原來是他們!」

    狗牙兒怪叫一聲,「你們不用去了,讓我親自抓他們!」

    策馬前行,蔡京緊緊相隨。

    狗牙兒一路來到了白馬寺,見門戶緊閉,他直接下令,讓人把門撞開,數百士兵,一擁而入。

    此時的佛印,晃著肥碩的身材,滿臉驚駭。

    他認識王宗翰,立刻哀求道:「世子,世子爺!老衲與世無爭,世子怎麼能不唸著朋友之誼啊?」

    「想當年,老衲可是幫過世子,也幫過聖人,你們都賺了大錢啊!」

    情急之下,佛印連這話都說出來了。

    狗牙兒呲著牙呵呵一笑,「佛印,虧你還記得,是不是以為給我做過事情,就能肆無忌憚,你幹什麼都沒人敢管?我告訴你,痴心妄想!別廢話了,拿下!」

    士兵一湧齊上,直接把佛印給綁了,這傢伙太胖了,足有200多斤,只能把他扔到車上,其他的徒子徒孫,用繩索捆起來,成了長長的一串,直接押往軍營看管。

    剛從白馬寺出來,沒走多遠,從另一條街道,押著邵庸的人也過來了。他們兩個都被堵著嘴,當看到了對方的時候,又是哭,又是叫,不停掙扎,標準的難兄難弟,卻沒人同情他們。

    連佛印和邵庸都被抓起來了,老天爺啊,這回可真是要收人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文彥博直接傻了,他突然跑到了後院的文家祠堂,一邊喝酒,一邊大哭,稀里嘩啦,就算是九命老貓,這回也要掛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5 23:50
第1153章絕命書

    「爹,快想想辦法吧!」

    文及甫急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身為議政會議領班,他手上的權柄可不小,地位甚至在六部尚書之上,和諸位相公是平級的,尋常的事情當然不會讓他如此失態。可就在剛剛,禁軍出動,一口氣抓了17個議政卿。

    其中有15個是理學出身,還有2個是文家的子弟兵。

    文及甫當然不願意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下被抓走。他想攔著,可問題是秦王世子親自帶隊,這小子簡直就是混世魔王,毫不講道理。比起他爹當年還要霸道,更不講情誼臉面。

    「世子,你可別忘了,我是你二弟的岳父,咱們可是親家!」文及甫紅著眼睛道:「你就如此不給老夫面子嗎?」

    「面子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掙的!」狗牙兒湊到耳邊,不屑道:「文大人,多虧了咱們還是親家,不然我早就抓你了!」

    文及甫把老臉一沉,怒火衝天。

    小兔崽子,你爹欺負我們父子也就算了,怎麼你也敢欺負我們,還有沒有規矩了?

    「世子要是覺得我該抓,那就下手吧!」

    狗牙兒輕蔑一瞥,「姓文的,少在這裡裝蒜!我要是沒記錯,當年銅價大戰的時候,你就是元兇之一……結果辦了汝南王府,辦了大相國寺,靠著你爹的庇護,你脫身了,這麼多年過去,別以為就沒事了!送你一句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你! 」

    文及甫被懟得老臉煞白,嘴角動了好半天,愣是說不出一個字,心裡只剩下害怕了。

    他雖然沒有老文的敏捷,但也不傻。

    很明顯,這次王寧安再也沒有顧忌了。

    比如佛印,比如邵庸,當年都幫著王寧安做過事情,所以這兩位覺得憑著老交情,他們只要不做過分的事情,沒人能把他們怎麼樣。

    可結果呢,就給抓起來了!

    再說文家。

    雖然幾次爭鬥,但是雙方都沒真正撕破臉皮,可狗牙兒把當年的事情翻出來,連一點情面都不講了。

    這是要算總賬啊!

    文及甫能不怕嗎?

    他也顧不得丟人,從議政會議出來,留下一大堆慌亂的議政卿,直接跑回家裡,求助老爹。

    「爹啊,我的兩條腿都軟了,我,我真是怕啊!」

    文彥博長嘆了一聲,「你怕,我更怕啊!」他把空酒瓶子扔在一邊,痛苦糾結道:「錯了,為父還是錯了!」

    罕見的,老文主動認錯,莫非老爹也要認輸了?

    文及甫只覺得天旋地轉,彷彿從萬丈高樓摔下去,頓時失去了主心骨。

    「爹!」

    文彥博無可奈何,越發頹喪。

    「兒啊,為父也不瞞著你……王寧安不想背叛朝廷,我知道,可我總覺得誰不想成為九五至尊?就算王寧安不鬆口,他手下那麼多人,還有他的兒子,為父只要把勢頭造起來,他也只能順從。為父就能坐收漁利,穩穩當當,成為定策功臣,重回政事堂,享受無上風光。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為父就是不甘心!」

    老文說的都是掏心窩子的話,他算計的不可謂不精明,時機也恰到好處。

    可惜的是他沒有料到,當請願團發動起來,政事堂的諸公,王寧安的弟子,居然沒一個人出來迎合,這也就罷了,為什麼出手摧毀請願團的竟然是秦王世子!

    臭小子,你難道不知道,你爹當了皇帝,你受益最大!

    這世上的人怎麼了?

    難道不要利益了嗎?

    文彥博是百思不解,但是他很清楚,從龍功臣的夢碎了,連王寧安的兒子都不認同,誰還敢繼續擁立王寧安了?

    就差了一招棋啊!

    老文是又絕望,又悔恨。

    其實要讓王寧安來說,文彥博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他太小覷天下英雄了。

    誠然,大多數人都是追逐自己的利益,都是盼著利益最大化,為此不惜用盡手段權謀,沒什麼不敢幹的……但假如所有人都是這樣,這天下還能稱之為天下嗎?還能有盛世繁華嗎?

    所謂看山是山這是第一境界,看山不是山只是第二層境界,上面還有一個看山還是山呢!

    固然史冊人物,不盡完美,但也絕不是一無是處。

    至少王寧安,還有政事堂的諸公,包括千千萬萬的學者,新政學會的成員……大家都在思考著,自身的利益當然要顧及,但是天下長治久安,永遠富強昌盛,更是大家的追求。

    永遠自私自利的老文,是不會相信有正能量的,所以他很淒慘,比他更慘的是理學!

    先是抓了15人,接著以這些人作為突破口,還有邵庸的供狀,一共牽連到了7多人,可以說,在京的理學議政卿,幾乎一掃而光。

    楊時也沒有跑掉,直接被抓了。

    「你們怎麼能胡來?我們是議政卿,背負百姓重託,隨便抓我們,不怕萬民之怒嗎?」

    面對楊時的咆哮,蔡京只是淡然一笑,「現在想起百姓了,你們和叛賊勾結,給他們送槍送餉,助長叛賊勢力,弄得海外貿易斷絕,我大宋糧價飛漲,人心惶惶。那時候,你們怎麼不想想,自己肩上的責任!」

    「你!你胡說!」楊時明顯語氣慌亂了,他當然虧心,理學在海外有著龐大的勢力,沒有他們煽動,各個殖民地不會一起鬧事,更不會想到抵制大宋的貨幣,切斷貿易這種損招。

    楊時覺得有天竺在前面撐著,朝廷顧及不到他們,可結果呢,天竺迅速被擺平,接著他們又把希望放在請願團上面。

    藉著擁立王寧安,轉移焦點,最好引起君臣衝突,他們又能坐山觀虎鬥。

    只是想不到,所謂的妙計,一招不如一招。

    這回人家直接拿人了!

    也太大膽了!

    楊時覺得自己還算是人物,朝廷這麼幹,置議政會議於何地、難道就沒人站出來說句公道話嗎?

    他還真想多了,經過短暫的混亂之後,各地的大員,有份量的學者,幾乎同時發聲,他們把矛頭對準了金融集團,對準了請願團!

    本來這二者分開的話,還不好對付,但是誰讓他們勾結到了一起,妄圖製造更大的壓力!這就是取死有道了。

    ……

    文相公正給兒子分析情況,他的話可謂是鞭辟入裡。

    「假如只是請願團,擁立王寧安登基,他還真不好下手,輕了不是,重了不是,往自己身上割肉,這是最難的。可現在金融勢力攪進來,反而給了他充足的藉口。」

    文及甫驚訝道:「爹,他們是想把金融勢力的罪過,栽給請願團?」

    「僅僅如此就好了!假如為父坐在王寧安的位置,恐怕還會把請願團的罪,安到金融勢力上面,雙方全都變得人不人鬼不鬼,朝廷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這回你爹可是真糊塗了!走了一步最錯的棋啊!」

    文彥博指天罵地,後悔不跌。

    王寧安清理金融勢力,遇到了很大阻力,也有不少人同情他們,輿論上還有很強烈的聲音,不然也沒法推出張方平,狂噴王寧安了。

    同樣的,請願團也很有民間基礎,許多人都單純覺得,秦王做了這麼多事情,對天下有恩,支持他當皇帝,沒什麼不好。

    無論是單純整頓金融,還是單純處理請願團,都會遇到麻煩。

    按理說兩個麻煩一起來,豈不是一加一大於二嗎?讓王寧安更頭疼嗎?

    可實際上呢?

    恰恰相反!

    這兩個是正負1湊到了一起,直接自我消耗了。

    請願團勾結金融勢力,勾結叛軍,那就證明他們不是為了擁立秦王,不是真心為了天下蒼生好,而是為了擾亂大宋江山,既然初衷就不對,他們的主張也就一錢不值,甚至受到了支持王寧安的商民百姓的唾棄。

    請願團從各方熱衷的寵兒,一夜之間,變成了沒人要的野孩子,金主不出錢,普通成員紛紛作鳥獸散,起來的多快,倒下去的就多快!

    至於金融勢力結合請願團,則是表明他們要造反謀逆,奪取趙宋江山,居心叵測,更加該死!

    一句話,這二者的合作,非但沒有造成強大的聲勢,反而給了王寧安剷除他們的絕好理由。

    兩京的抓捕行動,是秦王世子和蔡京負責,其他各省的行動,都由專門的人員操持,調動人馬,強力出擊,果斷撲滅。

    動作乾淨利落,僅僅不到半月,從南到北,請願團消失了不說,還有13多名和金融有關係的人員,包括銀行的高層,背後的股東,都給塞進了大獄。

    在眾多人物當中,重中之重,還是張方平!

    這位張相公先是替金融勢力抨擊王寧安,接著又轉身成了請願團的頭兒,兩件事情他都摻和了,連續錯了兩次,也真是夠倒霉的!

    「張相公,你一個人扛不下這麼大的罪責,還有誰是你的同夥,立刻招供!」狗牙兒直接問道:「是不是還有文彥博?我已經查到了,你幾次去拜會老文,你們都談了什麼?」

    張方平這些日子是徹底廢了,心氣全無,認命了。

    「我們談了請願團的事情,他讓我上書,替秦王討要九錫。」

    「只有這些?天竺的叛亂,殖民地鬧事,就沒有文彥博的黑手?」狗牙兒大聲叱問,逼著張方平回答。

    而此刻的文府,已經是大門緊閉,人人自危。

    文彥博含著老淚,給小彘寫下絕筆:「老夫自知罪孽深重,只求速死,但一人有罪,不必遷禍家人……還請賢婿周全。」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6 21:31
第1154章兄弟之爭

    沒有誰甘心挨那一刀,文及甫更是如此,見老爹寫下絕命書,他都絕望了。

    「爹,不能認輸啊!我們還有議政會議,還有那麼多門生故吏,還有金融集團,還有海外的殖民地……總而言之,我們還有那麼多力量,可以一拼,如果認輸了,就什麼都沒了!」他哭得稀里嘩啦,鼻涕眼淚一起流,猛地跪倒,扯著文彥博的雙腿,不停搖晃。

    難得,老文沒有生氣,而是任由兒子發瘋,等他平靜之後,才緩緩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們已經落入網中,折騰越兇,死得就越慘,眼下你爹的一條命也就夠了,總不能把你們也搭進去吧!」

    「爹!」

    文及甫急了,「您老要是沒了,咱們家還有什麼指望?爹,你要打起精神,不要怕,王寧安畢竟不是天子,他不能……」

    「你錯了!」

    文彥博哀嘆道:「你好糊塗啊,王寧安現在手上的權柄比起皇帝大多了,就算是太祖皇帝重生,也不是他的對手了!」

    「怎麼會!」

    文及甫驚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老文低聲道:「太祖皇帝當年還要杯酒釋兵權,剷除一大堆的軍頭兒……可王寧安呢,他成名早,幾十年下來,軍中都是他的子弟兵,朝中都是他的門人,能和他抗衡的老臣都凋零了,養望養到了他的地步,已經是無可匹敵……為父就是糊塗啊,避之不 ,偏偏跳出來自尋死路,為父妄為智者,愧煞人也!」

    文彥博痛心疾首,其實他還有一半的話沒有說出口,王寧安當然是無敵的,老文早就知道,但是他覺得,王寧安還有弱點,畢竟誰都有野心,他就不信,王寧安能忍受住龍椅的誘惑?

    還有,就算王寧安能忍住,他身邊的人怎麼可能忍得住?

    記得當年嗎?

    老文和王寧安談話的時候,就提到若干年後,別人就有對付王寧安的辦法,突破口就是親人,從兒孫下手,不愁王寧安不就範。

    雖然那一次王寧安沒上當,但老文也沒放棄這個念頭,這次就拋了出來,希望把王家父子都給捲進來。

    你們想不想當太子,想不想成為龍子龍孫,坐擁江山?

    想就跟老夫一起掀起風浪,只要你們摻和進來,我就不怕王寧安了,虎毒不食子,你還能拿自己的孩子下刀子?

    想得多好啊!

    可偏偏王家的少爺不上當,還成了收拾請願團的急先鋒,這下子老文可就傻眼了。

    「兒啊,為父是真的精疲力盡,沒有半點主意……你千萬不要去聯絡其他的勢力,這時候知道的越多,陷得越深,就死得越快!切記,切記!」

    老文剛交代完,突然聽到巨響,原來是大門倒下,一隊禁軍,旋風一樣,衝了進來。

    「文彥博,還不束手就擒!」

    此話一出,文府上下,全都懵了。

    開玩笑,文相公是誰?敢這麼無禮,你們不想活了?

    文及甫更是抹了抹眼淚,沉著臉,擋在了老爹的面前。

    「想抓我爹,從我的屍體上過去吧!」他扯著嗓子叫喊,士兵們的確有些躊躇,趕快派人去請示大人。

    西京知府蔡京負責押隊,他立刻前來。

    等他趕到的時候,文彥博已經把兒子拉到了一邊,倒背著雙手。

    「老朽認了,只求清官明鏡,不要遷及無辜!」

    說完,文相公把眼睛閉上,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

    蔡京就是一愣,不愧是文寬夫,還真不簡單!

    這些日子,抓了多少官員,有哀求的,有叫嚷的,有喊冤的,甚至有動刀子打鬧的。只是他們的折騰都無濟於事,為了這次的行動,王寧安,政事堂,還有新政學會,都準備太久了,雷霆一擊,誰也別想逃脫!

    像文彥博這樣,還能少受點罪。

    而且蔡京能發跡,和小彘脫不開關係,而老文的孫女又是小彘的妻子,蔡京怎麼敢對老文無禮。

    想到這裡,笑著點頭,「文相公德高望重,和那些人不一樣,你們挑揀一些隨身的物品,不可委屈了老相公。在軍營中,給老相公安排專門的院子,好吃好喝,明白了麼!」

    「是!」

    他的交代還是管用的,文彥博住進了專門的院子。

    天氣漸漸涼了,屋子裡兩個火盆,溫暖如春,床上墊著狼皮,上面還有貂皮的褥子,蠶絲被,其餘的用品,也不比家裡差。

    可越是如此,老文的心就越是寒冷。

    奶奶的,別是要殺老夫了,來個臨終關懷吧?

    文彥博是越想越怕,提心吊膽,一點胃口都沒有。

    ……

    狗牙兒忙活了大半個月,人都瘦了一圈,兩隻眼睛充血,眼角掛滿了眼屎,雖然準備充分,但是要抓捕的人太多,行動又必須迅速,遲則生變,他每天只能睡一兩個時辰,甚至還要連軸轉,哪怕鐵打的身體也扛不住。

    伴隨著文彥博落網,除了一些小蝦米之外,重要的目標,幾乎一網打盡。

    狗牙兒的兩條腿都打晃了,眼睛也睜不開,他最想睡一覺,好好恢復一下精神。

    剛邁步走近臥房,突然一股濃鬱的香氣直刺鼻孔,聞一口,口水都要流下來……

    狗牙兒努力睜大眼睛搜尋,這才發現,小彘一臉笑容,正給他盛了一碗湯,等著他呢,「哥,你累了吧,快喝點,補補身體。」

    狗牙兒的確餓了,伸手抓起湯碗,正要喝,突然放了下來,沉著臉道:「這是你的手藝?什麼時候會煮湯了?」

    小彘嘿嘿笑道:「哥,你知道,我是兩手不沾陽春水,這是你弟妹熬的,足足用了三個時辰哩!」

    「是她!」

    狗牙兒猛地一頓,瞪著通紅的眼睛,露出兇戾的光。

    「你丫的想幹什麼?莫非是要替文老匹夫說情?」

    還沒等小彘說話,狗牙兒就發飆了。

    「我告訴你,文彥博興風作浪,這麼多年,如今到了遭報應的時候,誰也救不了他!」狗牙兒輕蔑一笑,「我已經拿到了證據,他鼓動請願團,擁立老爹登基,居心叵測,用心險惡,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他的腦袋誰也保不住!」

    小彘嘆了口氣,他本來想先來一波溫情攻勢,沒想到大哥這麼堅決,他也沒法子,只能說道: 「哥,你要是覺得手裡的證據足夠,當然能處決了文相公,我也無話可說……但是,據我所知,加入請願團的人可不在少數啊!難不成都殺了? 」

    這話問住了狗牙兒,請願團標榜是用和平的手段,勸退趙曙,擁立秦王登基……當然了,想要改朝換代,那就是造反,就是謀逆,應該千刀萬剮。

    但仔細推究,請願團畢竟和其他直接扯旗造反的不同,而且大宋又向來不以言獲罪,老文的案子屬於可殺可不殺。

    另外還有一個緣由,就拿請願團來說,有不少支持王寧安的人馬也捲入其中。

    比如軍方,老王家軍出身的梁大剛和張鐵鎚,這兩位都是王老爹的手下,如今退役,賦閒在家,他們只認王家,不認趙家,自然加入了請願團。

    還有向好,吳世誠,許陽……幾百人都捲入其中,雖然他們不是始作俑者,但是要是處置文彥博太狠,這幫人也好不了。

    「梁大叔還抱過你,你在人家胳膊上撒尿呢!」小彘毫不客氣道:「你能下得去手?」

    狗牙兒氣鼓鼓的,「就像你沒有尿過似的!」

    兄弟倆就觔鬥雞似的,互不相讓。

    對峙了一會兒,狗牙兒突然哈哈大笑。

    「二弟,算你有本事,請願團的事情,我可以高抬貴手……但是,你別忘了,文彥博還和叛軍的案子牽著,只要讓我查到了他和理學勾結,資助海外叛軍,到了那時候,誰也救不了他!」

    狗牙兒說完,大笑著走進臥房,倒頭就睡,沒有半分鐘,鼾聲如雷,震得耳朵嗡嗡作響。小彘看著哥哥這樣,又是心疼,又是無奈。

    文相公,我也就能做這麼多了,是生是死,要看你的造化!

    休息了大半天,狗牙兒恢復了狀態,他喝了一盆稀粥,啃了兩個雞腿,恢復戰鬥力,直接衝向了關押張方平的牢房。

    「張相公,現在文寬夫已經被拿下了,你不需要替他遮掩,文彥博到底和海外的叛軍有沒有勾結,你從實招來!」

    聽到文彥博被抓,張方平居然咧著嘴笑了。

    看起來所有老臣,一切反對王寧安的力量,都要清掃一空,誰也別想僥倖!黃泉路上不寂寞,老夫死而無憾了!

    張方平感嘆半晌,才開口道:「我的確聯絡過文寬夫,希望他出面幫忙。」

    「他答應了?」

    「沒!」張方平很老實道:「當時文相公教訓過我,他說主張恢復金本位,只會對掌握貨幣的金融勢力有利,秦王的作為,是對老百姓好。」

    「這是文彥博的話?」

    狗牙兒聽得傻了,不對勁兒啊,姓文的能說這話?

    「張方平,這是文彥博的真心,還是他信口雌黃,糊弄你的?給我說實話!」

    張方平把兩手一攤,「文相公怎麼想,只有他自己知道,可我敢確定,他就是這麼說的!」

    這就怪了,老文什麼時候如此有操守了?

    文家也搜過了,的確沒有發現老文和金融勢力合作的證據,難道就沒法定文彥博的罪?狗牙兒急紅了眼睛。

    此刻關押文彥博的院落,王寧安悄然駕臨,直接來到了老文的房間,開門見山,「我想知道一件事,請寬夫兄如實相告!」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7 18:58
第1155章司馬光的弱點

    面對著王寧安,老文顯得很謙卑,欠著身體,甚至有點卑躬屈膝的味道。

    「老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王寧安聽到「老朽」兩個字,愣了一下,的確文彥博是老了,但未必「朽」啊!

    「寬夫兄,司馬君實是我的弟子。」王寧安低聲道:「你對他有多少瞭解?」

    文彥博沒有遲疑,直接道:「回秦王的話,司馬君實的心裡還是尊著師父的,只是他有些無奈。」

    「無奈?王寧安愣了,「莫非連我也幫不上忙?」

    老文苦笑著搖搖頭,「王爺,司馬君實無後,這個忙誰能幫?」

    「啊!」

    王寧安的臉色一變,怎麼把這事給忘了!

    其實司馬光也不是沒孩子,他有過兩個兒子,一個叫司馬唐,一個叫司馬童,只是這兩個孩子都早夭了。

    司馬光和夫人感情深厚,不願意納妾,加上年紀也大了,只能從大哥那裡過繼一個兒子,叫司馬康,作為他的繼子。

    這種情況是層出不窮的,比如包拯就沒有後人,也有人提議從同宗過繼,當時趙禎在位,大臣們也逼著皇帝過繼汝南王的兒子。

    包拯覺得如果過繼了孩子,有脅迫君父之意,就拒絕了,後來從包拯家裡出去一個妾,居然懷孕了,送還了包家,聲稱是包拯的後人。

    老包欣然接受,不過這個孩子卻沒有靠著老爹飛黃騰達,只是做了幾任小官,延續香火而已……

    「老包的次子清廉正直,足以扛起包家門風,可司馬君實卻沒有那麼有福氣,他這個繼子不怎麼樣啊!」文彥博哀聲嘆道:「王爺可還聽說過,司馬君實專門寫過一篇文章,叫《訓儉示康》?其中這個康,就是司馬康!」

    王寧安點頭,「我當然聽過,這篇算是難得的好文章,我家裡的兒孫也讀過,儉能立身,侈必自敗,算是至理名言!」

    文彥博卻哈哈大笑,「王爺,文章是好文章,可開篇一句,司馬光就說『吾本寒家』,這可是地地道道說謊啊!」

    司馬光的老爹,當過御史中丞,和龐籍龐相公是世交,一進官場,就備受呵護,的確不是寒門能比得上的。

    當然了,文章講究筆法,就像寫小說一樣,不能全都是真的,總要進行一些處理,也不能細究。

    但是司馬光能寫文章教訓兒子,就表明他的擔憂所在……

    「寬夫兄,司馬康不像話嗎?」

    「哈哈哈,豈止是不像話那麼簡單!」文彥博朗聲笑道:「這個司馬康年少聰穎,長得也好,又會說話,過繼給司馬光之後,他們夫妻兩個視若掌上明珠,悉心照顧,尤其是夫人,更不願意讓兒子受半點委屈。」

    王寧安頷首,作為繼父繼母,的確不好疾言厲色,親生的打罵無所謂,可繼子終究隔著一層,親爹還在,司馬君實可不想丟人。

    要說起來,司馬康還真爭氣,很會讀書,也很有文采。司馬光私下裡準備修書,他政務繁忙,準備工作都是司馬康幹的。

    他整理史料,條分縷析,十分簡明。讓司馬光大感驚訝,同年,他又考取進士,司馬光更是欣喜若狂,覺得後繼有人。

    一貫謹慎小心的司馬光,破天荒推薦司馬康監西京糧料院。

    糧料院是乾什麼的?

    管著軍糧軍餉,監督各地倉庫儲備。

    這不是肥差,而是油庫!油山!

    這麼多年,對外用兵,調撥糧草,發給士兵給養,全都要經過糧料院,東南和海外的漕糧都要運入京倉,大半要入糧料院,如果遇到賑災,也要從糧料院調撥……總而言之,一出一入,根本不用貪墨,只要多上報一點損耗,就能神不知鬼不覺,賺一個腦滿腸肥,缽滿盆滿。

    「因為這個位置太好了,故此每一任監院最多乾一年半,偏偏司馬康,他足足幹了六年多,他爹競爭首相之前,才把他調走,省得拿他做文章! 」

    王寧安聽著文彥博的話,眉頭緊皺,燈下黑,這就是燈下黑!

    他覺得司馬光爭權奪勢的野心有,但是貪贓枉法卻未必……實際上司馬光也的確十分清廉,他和金融勢力糾纏不清,也僅僅是在一些利率政策上面,傾向他們,具體涉及到金錢往來,從來沒有真憑實據,不然王寧安豈會容他!

    而司馬康文采出眾,平時彬彬有禮,兢兢業業,也看不出什麼問題。

    作為王寧安的親信門人,曾經的頭號心腹——司馬光之子,就算司馬康有什麼不妥,也沒人敢捅到王寧安面前。

    正因為如此,王寧安一直沒有註意到。

    不過這次清查金融勢力,卻從眾多的賬冊書信中,發現了和司馬家的聯繫,王寧安起了疑心。

    整個大宋朝,好事情文彥博或許不知道,但是貪贓枉法,損公肥私,弄權傾軋……這一類的事情,文彥博不可能不知道,沒法子,這就是術業有專攻!

    「寬夫兄,司馬康貪了很多?你有什麼風聞?」

    「貪多少我不知道,但是司馬康可是弄了不少地產。」文彥博笑道:「王爺還記得當年雲州的事情? 」

    王寧安怎麼會忘記,當時可是把大國舅王雱都給逼瘋了,也正是那一次,王安石上位之路斷了,不得不推出蘇頌,又因為蘇頌的威望和地位不夠,一任之後,王寧安不得不再度出山……那一次的事情,影響了大宋的朝局走向,至關重要不說,而且老文還在那一次丟了全部家產,被王寧安趕到了幽州,慘透了。

    老文舊事重提,王寧安臉色陰沉。

    「莫非司馬康與那一次的事情也有牽連?」

    「豈止是牽連,老夫一輩子就在兩個人手裡吃過虧,其中一個就是司馬康,另一個我不說,你也知道!」

    王寧安氣得哼了一聲,「別東拉西扯,你就說司馬康的事情!」

    「嗯!」老文想了想,突然反問道:「王爺,你當時可懷疑過司馬君實?」

    王寧安黑著臉沒說話,顯然是默認了。

    當時鬧起了那麼大的亂子,王寧安一口氣廢了大國舅王雱,驅逐文彥博,又整頓銀行,恢復生產,接下來趙曙又要親徵……紛繁複雜的事務交織在一起,弄得他沒法去詳細調查司馬光,只能放在一邊。

    但是,從那以後,王寧安也徹底放棄了讓司馬光繼承自己權力的打算,一直到日後,他把司馬光徹底廢掉,這個心結是一直存在的,而且越來越深,直到師徒決裂。

    多年過去了,王寧安也很好奇,司馬光究竟扮演了什麼角色。

    「寬夫兄,你知道些什麼?」

    「王爺,你當初敲了老夫幾千萬的家產,尤其是西京的房產,更是都被拿走了……可據我所知,司馬君實在拿下契丹之後,陸續超發貨幣,包括你去幽州的那一段,他也是這麼幹的……結果就是五年之內,洛陽市區地價漲了兩倍還多,有價無市……當年司馬康只用了不到500萬,圈佔了一大堆近郊的農地,隨后土地飆漲,城市向外擴張,農地變成建築用地,地價漲了20倍還多!老夫那點家產,和司馬家比起來,可真是小巫見大巫啊! 」

    老文輕笑了一聲,「司馬康,還真是個厲害的後輩,論起生財有道,王爺,只怕你都比不上!」

    王寧安把臉色一沉,「寬夫兄,既然他這麼厲害,你又是從哪裡得知的?」

    文彥博老臉紅了,「我就知道王爺會這麼問,老朽慚愧,這一次組建請願團,跳出來不少金融勢力,他們出了大錢,王爺也明白,這幫傢伙從來都是兩 下注,他們覺得我是王爺的親家,秉承王爺的意思,這才把一些消息透露給老朽。」

    ……

    王寧安和文彥博足足談了兩個時辰,老文把自己瞭解的情況毫無保留,全都講了出來……不得不說,兩個大宋最頂尖兒的聰明人,都感覺到不寒而慄!

    好一個司馬光!

    好一個司馬康!

    他們藏得也太深了。

    從院子裡出來,王寧安下意識裹緊了身上的袍子,冷,徹骨寒冷!

    司馬光也不是一開始就這樣,他也想當名臣,繼承師父的地位,中興大宋,名留青史……但是他卻不知道,在王寧安的努力之下,大宋已經變得和原本的歷史不一樣了。

    被放出來的金融資本巨獸,無時無刻,都在尋找著傀儡,一旦被他們找到弱點,就萬難僥倖。

    司馬光的弱點就是無後,他太重視繼子司馬康。

    這幫人就從司馬康身上下手,一點點,拖著整個司馬家陷入泥潭,弄到了最後,司馬光也要跟著陷進去……

    王寧安頭皮發麻,何止是司馬光,他的兩個兒子不也是一樣,多少人想要從王家人身上下手,把他給拖進去!

    幸運的是,兩個兔崽子還算爭氣,沒有長歪了,也沒有乾太多坑爹的事情。

    王寧安甚至有點自豪了,下一秒,他嚴肅起來。

    君實,非是為師無情,實在是你們父子咎由自取!

    「去,告訴章相公,拿人吧!」

    再和文彥博談之前,王寧安已經掌握了不少有關司馬康的證據,和老文談,一來是驗證證據可靠與否,二來也是看看文彥博,說不說實話,老傢伙還算老實!

    王寧安輕輕鬆口氣,「終於能收網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3-1 16:07
大宋將門 第1156章遺物

    小彘笑了,狗牙兒卻哭了。

    老爹居然放了文彥博一馬,這個老貨,一天不死,就不會消停,放了他,等於放虎歸山,絕對不成!

    「我,我現在就去找老爹!」狗牙兒焦急道。

    沒等他走,小彘一把拉住了。

    「哥,你可是說過,請願團的事情可以放手的。」

    「那,那不是還有勾結叛軍嗎?」

    「可文相公沒有和他們合作啊?」小彘反問道。

    狗牙兒一點不信,「你說沒有?那他怎麼會知道司馬家的情況,老爹都不知道,文彥博竟然知道了,你說他沒有勾結,鬼才信呢!」

    這下子可把小彘問住了。

    「那,那你要幹什麼?」

    「當然是斬草除根了!」狗牙兒提著佩劍,就要去找文彥博算賬,小彘急得冒汗,也攔不住大哥。

    幸好狗牙兒剛跑出去,迎面碰上了章惇。

    章惇伸手就抓住了狗牙兒,急促道:「師弟,師父下令了,要拿下司馬光,還要麻煩你跑一趟!」

    司馬光!

    這下子狗牙兒沒話可說了。

    相比之下,老文僅僅是不要臉,貪得無厭,一肚子壞水……和司馬光這樣,背叛老師,禍國殃民的罪魁禍首,還差得很多!

    狗牙兒跺了跺腳,「好,那就先去捉拿司馬光,回頭再收拾文彥博!」

    他轉身離去,章惇急忙給小彘一個眼神,小彘心領神會。

    趁著大哥離開,小彘急匆匆去了刑部。

    韓宗武和呂惠卿都在這裡,這麼大的案子,涉案的人員又這麼多,他們忙得不可開交,腦袋都要炸開了。

    「其實有更簡單的辦法。」小彘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司馬光蹙著眉頭,「師弟,你有什麼主意?」

    「算不上好辦法,只是我覺得這麼多人,關押在牢房和軍營,佔用太多的精力和資源,實在是不智。」

    「那師弟的意思是?」

    小彘笑嘻嘻道:「我看可以把一些涉案人員,暫時送去琉球關押,那裡是孤島,十分荒涼,也不擔心他們會和別人串供,銷毀證據……等待案子釐清之後,再一一處治也不遲,師兄以為如何?」

    韓宗武一時沒轉過彎兒,沉吟道:「案情有輕重緩急,有些人確實可以送去琉球關押,但有些人卻不能離開大宋。 」

    「那師兄以為何人不能離開?」小彘立刻追問道。

    韓宗武回答道:「請願團多數是被矇蔽,且作惡不多,可以暫時送往海外關押,但是那些玩金融的,出錢搗亂的,和海外叛賊有勾結的,全都是十惡不赦,必須立即懲處!」

    小彘忙躬身道:「師兄老誠謀國,小弟也是這麼看的,就像張方平,司馬光之流的宰執重臣,不思上報國恩,反而藉著名望權勢,興風作浪,弄得天下不安,這樣的人,就絕不能放過!」

    呂惠卿瞇縫著眼睛,微笑道:「師弟,那文彥博呢?他是殺,還是留?」

    這個問題一出,韓宗武也反應了過來。

    好一個狡猾的小子,你這是來救老太公了!

    韓宗武立刻板著臉道:「師弟,那你說,姓文的該怎麼處置?」

    「小弟覺得文寬夫固然可惡,但假如連他都給殺了,這一次不死幾十萬人,都難以平息啊,那可真是人頭滾滾,血流成河了。」

    「這個……」

    小彘的話,戳中了韓宗武和呂惠卿的心頭,一點都沒錯!

    文彥博是真可惡,誅九族都不為過,可老東西太聰明了,要說有什麼真憑實據,足夠砍他的腦袋,卻也未必。

    唯一最要命的就是請願團。

    老文授意成立,還跟著興風作浪,天下皆知。

    當然可以按照謀逆叛亂殺他……問題是如果老文給殺了,其餘請願團的眾人,至少要砍幾萬顆腦袋。

    這其中不乏六藝一系,也不乏才俊之士,殺了真可惜!

    韓宗武和呂惠卿互相看了看,糾結了好半天,呂惠卿終於道:「暫時發去琉球可以,但是這些人不得赦免,只能在琉球終老一生,客死他鄉!」

    這是底線,不能後退了,否則何以震懾人心。

    小彘也只能點頭,他從刑部出來,趕快運作,用最快的速度,把老文送去港口,交給海軍,押赴琉球。

    ……

    「唉,真是想不到啊,九死一生,還是讓老夫逃了!」

    站在劉家港碼頭,回望長江滾滾,眼前天海茫茫……文相公真是五味雜陳,他是天聖五年的進士,蟾宮折桂的時候,才21歲,鮮衣怒馬,揮斥方遒。

    屈指算來,近一個甲子的歲月,老文一直都站在了風口浪尖上,尤其是40歲以後,出將入相,更是異姓封王,何等瀟灑得意!

    當然,他也幾次貶官,去過西域,西夏,被趕到儒州,開封,起起落落,他這一輩子的宦海沉浮,頂得上別人十輩子了。

    想想同輩的那些人,不是早早死了,就是混丟了性命……在天翻地覆的變革之中,能保住一條老命,就該偷笑了。

    文彥博突然有種頓悟的感覺,奮起長袖,在風中傲然站立,他的目光盯著東方的海面,腳下是波濤洶湧,心中卻靜如止水。

    值了!

    老夫再沒有遺憾!

    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

    文相公扭頭鑽進船艙,給孫女寫了一封信,他告訴孩子,不要記掛,也不要怨恨,相夫教子,安安心心過日子……這封信寫的很長,寫好之後,封上,交給隨行人員,送去西京,然後老文將筆墨紙硯一股腦扔進了江水裡

    再也不回頭看半眼!

    一路歌聲一個路,瀟瀟灑灑去琉球。

    就連隨行押運的人都傻了,你老是去蹲黑牢,不是去度假,咱嚴肅點行不?

    文彥博走了,再也沒有踏足中原。

    相比之下,司馬光的府邸,卻是風雨淒淒,愁風苦雨。

    司馬康跪在父親的面前,仰著頭道:「父親,快走吧,已經準備好了馬匹,只要出了開封,一路上都有護送,上了船,去了海外,就是咱們的天下了? 」

    司馬康哀求著,司馬光卻是眼中茫然,他微微搖頭。

    「海外?海外有什麼?」

    「什麼都有!」司馬康急切道:「父親,我們收編了十幾萬海盜,在殷商大陸還有上百萬的移民,有銀礦,有金礦,甚至還有蒸汽機工廠,有鐵路,什麼都有啊!爹,大宋待不下去了,去海外,退一步海闊天空啊!」

    司馬光閉上了眼睛,等他說完,又睜開了。

    「生於斯,長於斯,桑梓之地,祖宗墳塋,父母骸骨,家人鄉親……都60多了,讓我去哪?」

    司馬光反問著,依舊不動,這時候有人跑進來,在司馬康耳邊嘀咕了兩句,他立刻變色了。

    「爹,朝廷來人了,是秦王世子,要來抓您了!」司馬康扯著父親的胳膊,就要往外面走,司馬光卻猛地一推,把司馬康推倒在地上,還摔斷了兩顆門牙,滿嘴都是血。

    司馬康吃痛,他又急又怕,怒火中燒,嘴上也沒有把門的。

    「爹,你留下有什麼用?你也沒有兒子,你是絕戶,入不了祖墳的!」

    你是絕戶!

    入不了祖墳!

    入不了!!

    這話像是刀子,狠狠紮在了司馬光的心頭,他臉色煞白,嘴唇青紫,坐在那裡,一動不動……這下子可把司馬康嚇壞了,他想要去海外避難,白手起家,人生地不熟,如果沒有司馬光跟著,他屁都不是。

    許是覺察到自己言語有失,立刻過來,柔聲道:「爹,孩兒不是那個意思,孩兒說夢話呢,您老可別見怪……」

    一直默不作聲的司馬光,突然猛地伸出巴掌,掄圓了,照著司馬康的嘴巴子就打下來,左右開弓,一口氣抽了八個嘴巴子,把槽牙都打掉了!

    司馬光仰天長嘆,「沒錯,老夫是絕戶,老夫怎麼就瞎了眼睛,過繼了一頭狼!要什麼兒子,要什麼兒子!!」

    突然,司馬光像是受傷的野獸,怒火要把他給燒了,抓起茶杯瓷器,狠狠摔在地上,司馬康想要阻攔,一個茶杯正好砸在了他的頭上,頓時鮮血流淌,疼得哀哀嚎叫。

    沒法子,只能先跑出去,等了好半晌,書房裡沒了動靜,司馬康才仗著膽子走了進來,遍地都是碎瓷片,書籍,破爛家具……司馬康小心翼翼,走到了裡間屋,猛地一抬頭,可把他嚇壞了。

    司馬光懸在了房梁之下,一條絲絛勒著脖子,身體已經僵了!

    「啊!老傢伙竟然死了!」

    司馬康脫口而出,他這個懊喪就不用說了,當然,他不是心疼司馬光,而是為自己著急。

    王寧安早就對金融集團下手了,這次牽連是海外的叛軍,牽連上請願團,還有之前的攪亂市場,製造混亂……這多罪行,全都放在了一起。

    哪裡還有半點僥倖。

    這些玩錢的人最精明不過,他們已經向殷商大陸轉移了很多財產,包括金銀,機器,技工,軍火,糧食,船隻……毫不誇張說,隨時都能自立一國。

    司馬光才智無雙,有經驗豐富,正是海外立國的不二人選。

    偏偏老東西戀著故土,寧可上吊,也不出海,真是該死!

    司馬康五官扭曲,氣得渾身顫抖,猛地啐了一口,轉身就走……司馬康離開兩個時辰之後,狗牙兒帶著隊伍就趕來了。

    他讓人把司馬光的屍體取下來。

    「這是什麼?」狗牙兒從司馬光的懷裡拿出了一份名冊,才翻開第一篇,狗牙兒就雙手顫抖,喜不自禁,「找到了,真的找到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3-1 16:08
第1157章金融勢力覆滅

    司馬光留下的名冊是什麼東西,值得狗牙兒如此激動?

    這玩意別說狗牙兒激動,就算是落到了王寧安手裡,也會情不自禁的。

    因為名冊上面記載了十幾個頂級家族的財產股份情況,以及他們控制財富的方法和途徑……長久以來,誰都知道是金融集團在作亂,在搞事情。

    但是要問到具體的內容,說金融集團是誰,由哪些人組成,控制了多少勢力,掌握了多少官員,又是怎麼控制官員的……這些關鍵的東西,大家只是眾說紛紜,腦補而已,誰也拿不出確實的東西來。

    怎麼說呢,金融集團就像是飄在世間的鬼魅幽靈,知道存在,卻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形態,就好像是變形蟲,無孔不入,無所不在,面對他們,有再大的權力,再多的兵丁,都不管用。

    一句話,老虎吃天,無從下口!

    其實王寧安也有機會成為這樣恐怖的存在,畢竟他籌建皇家銀行,推行金本位,推行紙幣,作為始作俑者,有太多的人,手捧著現金,期待和王寧安合作,分一杯羹。

    不過王寧安從一開始就忌憚金融勢力,生怕會變成怪獸,無法控制。他在做上首相的位置之後,就幾次主動切割,將家族的產業全部拋出去。

    還有一些轉入了皇家銀行,成為朝廷所有的資產。

    王寧安這麼幹,在很多玩錢的大家族看來,根本是傻帽行徑!

    朝廷又能怎麼樣?

    有千年世家,沒有千年朝廷。

    掌握有形的土地遠不如掌握無形的資本來的爽。

    只要控制了錢,任憑改朝換代,風起雲湧,他們都是過得最爽的那群人

    就在王寧安和金融勢力決裂之後,這些玩錢的傢伙,選擇了司馬光,他們彼此合作,各取所需,大搞金融創新。

    銀行、保險、股市、期貨、海外貿易、金銀交易、戰爭債券、大型基建……這些東西,快速被金融集團把持,並且變成他們謀財的工具。

    從整體看來,工廠主日子不好過,獲利很低,工人待遇提不上來,農民僅僅溫飽,市民怨聲載道,一肚子苦水,朝廷呢,又背負巨額債務,利息支出驚人……偌大的大宋朝,玩了命的發展,竟然誰都不滿?

    錢去哪了?

    利潤流向哪裡了?

    作為帝國的掌舵人,王寧安,政事堂的諸公,全都清楚,一言以蔽之,這些利潤都被金融集團悄無聲息拿走了。

    他們享受超高額,超高回報的利潤,其他人自然都苦哈哈,沒有半點僥倖的可能!

    如何改變?

    鑰匙就在這份名冊裡!

    倘若司馬康對他爹有半點尊敬,能把司馬光的屍體取下來,不管帶走,還是安葬,他都能發行名冊,能把這個要命的東西拿到手。

    可惜的是司馬康連這點良心都沒有,也給他們這群人吹響了喪鐘。

    狗牙兒小心翼翼,將名冊包好,塞在懷裡,然後片刻不停,火速乘火車,回到了西京,一路上連眼睛都沒敢眨。

    終於,名冊送到了王寧安的面前。

    王寧安從頭到尾,瀏覽了一遍,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司馬君實能留下這份名冊,算他良心未泯,傳我的命令,準許入土為安,就地安葬!」

    下面的人當然照辦。

    交代之後,王寧安臉色凝重,長長出口氣。

    「把他們都叫進來吧!」

    很快,以呂惠卿和章惇為首的諸位相公先後走進來,大傢伙一起衝著老師施禮。

    王寧安也逐一掃視著他們,腦中不斷浮現出昔日的場景。

    六藝學堂,年少輕狂,他們是師徒,也是朋友。

    一起讀書,一起弓馬騎射。

    直到後來,考中進士,入朝為官,宰執天下。

    師徒親密無間,配合默契,才有了今天的大好局面,可話又說回來,誰能擔保每一個人都能表裡如一,從一而終?

    王寧安的目光在每個人的臉上留下的時間並不相同,大傢伙也都感到了強烈的壓力,甚至有種窒息的感覺!

    「師父,莫非是抄司馬光的府邸,出了什麼事情?」呂惠卿仗著膽子問道。

    王寧安沒有否認,點頭道:「的確出了問題,司馬君實懸樑自盡,他死了,卻留下了一件東西!」

    此話出口,這幾個人當中,就有一位手一抖,臉色迅速變化,連呼吸都沉重起來。

    「哈哈哈!」

    王寧安大笑起來,突然,他把目光落在曾布的身上,呂惠卿和章惇,還有蘇轍,韓宗武,幾個立刻變了顏色,一起喊道:「師父!」

    王寧安一擺手,不讓他們問下去。

    「子宣,你有什麼想說的?」

    曾布的臉色蒼白,嘴角不停抽搐,突然他抓起衣角,就要往嘴裡塞,章惇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曾布的腕子,而韓宗武也出手,擒住他的另一條胳膊。

    兩個全都震撼無比,又憤怒抓狂!

    好你個曾布,師父提攜你,重用你,朝廷財權全都在你的手上,你居然敢暗中勾結其他人,背叛師父,背叛朝廷,你的良心何在?

    面對大傢伙犀利的目光,曾布默默低下了頭,一語全無……其實連王寧安都不相信,自己的親信弟子當中,居然會出現叛徒,可事實具在,沒法裝作視而不見。

    還記得若干年前,曾布就以理財能力聞名,王寧安出於全局的考慮,暫時推了韓宗武接戶部,壓了曾布一段時間。

    就從那一次開始,曾布和金融力量開始結合,想辦法把韓宗武擠走,後來他果然如願以償,成功接掌了戶部。

    從那一次算起,他在戶部的日子,絲毫不比司馬光短。

    只是作為王寧安的親傳弟子,曾布太瞭解老師的能力,根本不敢露出破綻,相反,他做事積極,認真老實,即便是對付金融集團,他也盡心盡力,全力以赴。

    終於,他成功騙過了王寧安,取得了老師的信任。

    就在這一次的亂局當中,曾布也發揮了作用。

    比如王寧安要求將主要銀行收歸朝廷所有,曾布的確做了,可是他只收了銀行,接管了業務,至於銀行裡存在的巨額金銀擔保,卻不翼而飛。

    生怕自己做的事情走漏出去,曾布立刻推動信用貨幣,掩蓋自己的疏忽。

    不但在大宋發行,還主動弄到海外去,數量很大。

    緊接著,海外各地抵制,貿易陷入僵局,他又煞有介事,拿出了應對的辦法,還公然宣稱,大宋的儲備糧食,足夠用兩年,朝廷可以徐徐圖之,不用擔心海外叛亂。

    也是從這次開始,王寧安就懷疑起這個弟子。

    因為曾布的話,實在是太有失水準了。

    糧價快速上漲,人們就會產生恐慌情緒,即便家裡有足夠存糧,也要多買一些備用,這是人之常情。

    另外呢,還有人不在乎糧價的上漲,可問題是糧食越來越少,到處都有擠兌,萬一有錢也買不到糧食,那該怎麼辦?

    這些有錢人,也會加入搶購,他們數量雖然不多,但是手裡的錢卻不少,搶購起來,那是相當可怕的。

    所以,面對搶購擠兌,根本不能按照庫存來計算,曾布宣稱大宋能維持兩年,實則半年就會彈盡糧絕。

    事實上,王寧安根本沒有按照曾布的計畫做,他給狗牙兒三個月,要求平叛,就是出於這個原因!

    幸好狗牙兒如期完成任務,海外的叛亂壓下去,糧食重新流入,大宋的市面終於平穩了。

    在不知不覺間,大宋渡過了一場天塌地陷的危機。

    別看水波不興,其中的兇險,甚至超過之前所有事情的總和!

    當然了,也不得不說,王寧安的確夠沉穩,夠鎮定。

    換成別人,誰還能按部就班,當成沒事人?

    一旦當家人亂了,下面也就亂了,恐慌情緒蔓延,還怎麼收拾金融集團!到了那時候,搞不好出來的不是請願團,而是反對王寧安的力量,要求罷免他!

    越是往回看,就越是後怕。

    章惇怒火中燒,就連一貫儒雅的蘇轍都受不了,提起拳頭,就要動手打人,韓宗武也想知道曾布為什麼會背叛老師,給金融集團充當走狗!

    「不要管他了!」

    王寧安低吼,他將手裡的名冊扔給呂惠卿。

    「上面一共9家,從曾家開始,給我全部抓起來!一個不留!!」王寧安說完之後,轉身就往後面走。

    曾布突然梗著脖子,哀嚎道:「師父,師父!弟子非是背叛師父,弟子,弟子有苦衷啊……」他撕心裂肺叫著,可王寧安根本懶得聽了。

    就連呂惠卿等人也都聽不進去。

    根據司馬光的記載,曾家手裡掌握的財富超過兩億,而且根據複雜的交叉持股,曾家能撬動的資金超過10億!

    實實在在的富可敵國!

    可即便如此的實力,在這19家金融豪門當中,也只能屈居第7位!

    金融集團的實力,可見一斑!

    司馬光的確夠厲害。

    或許從他被金融勢力挾持的那天起,他就醞釀著反戈一擊,雖然活著的時候,沒能下手,但是他死後,這致命的一箭,終於射了出來!

    抓捕行動展開了,從兩京到各地,一個個隱藏極深的家族,被連根拔起,沒有半點客氣。司馬光的名冊還不夠精準,但是有了目標,就不怕查不出來。

    查抄了一家,就會牽連出無數家,就這樣,在過去幾十年,乃至上溯到大宋立國一百多年,幾乎所有金融勢力,都被一掃而光!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 14:08
第1158章除貪務盡

    治平十四年,一個注定載入史冊的年份。

    秦王得意弟子,同平章事,財相,戶部尚書曾布因為嚴重貪墨違法,被打入天牢。

    此消息一出,那叫一個石破天驚,不同凡響。

    雖然之前的整頓吏治,一輪接著一輪,但是作為秦王的心腹愛徒,有幾個人,包括呂惠卿,章惇,蘇轍,曾布等,始終高枕無憂,誰也不擔心他們會倒。

    如今卻有一個人捲入貪墨大案,而且還被果斷拿下,驚雷炸響,既讓人感到惶恐,也讓人震驚。

    惶恐的的是秦王態度之堅決,哪怕自己人,也沒有半點僥倖可言。

    至於震驚,則是六藝一系,新政學會的這些人。

    他們面面相覷,原來貪官污吏,就存在自己的身邊,或許還是自己的上司,昨天在台上高談闊論,義正詞嚴,轉眼就成為階下囚,身敗名裂,遭到唾罵。

    除了感嘆劇烈的落差,更有對金錢力量的顫慄!!!

    這一輪的亂子,倒下了四位相公。

    他們各有千秋,但無一例外,都不是好惹的。

    首先是張方平,他清正廉潔,一輩子為官,看起來毫無破綻,結果就因為不甘心,貪圖名利,喜歡被簇擁稱頌,結果替金融勢力搖旗吶喊,更是牽扯到海外的叛亂,把一世的清名,全給斷送了。

    張方平的情況已經查清了,他的次子和侄子,接受了兩個金融家族300萬的資助,除了用來替張方平刊發書籍,發表文章之外,還有100萬用來購置豪宅、歌姬,縱情享受。

    另外還有86萬各地捐款,其中甚至有來自海外殖民地的款項,雖然張方平聲稱他不清楚,但是張方平在給皇帝的密奏當中,幾次替海外殖民地說話,是鐵證如山。

    就算不承認,也改變不了什麼。

    刑部在整理了所有案卷之後,對他進行了審訊。

    這次審訊是公開的,報社可以派人採訪。

    當然,鑑於太多的報社受控於金融集團,這次準許的報社都是經過新政學會認可的,他們如實記錄了案情經過。

    白髮蒼蒼,滿臉皺紋,老年斑遍佈……張方平接受了審問,並且講述了情況,當堂進行了辯論駁斥。

    三天之後,結果終於出來,張方平貪墨巨萬,甘心充當金融勢力打手,擾亂朝局,破壞國政,縱容助長叛亂,陰謀廢帝,用心險惡,罪不容誅。

    按照國法,判處死刑,立刻執行。

    在3年前,議政會議陸續重修了一些法令,原來的死刑包括滅九族,腰斬,車裂,砍頭等等,實在是太過殘忍,因此改成兩種,一個是槍斃,一個是服毒。

    就在端午節的當天,張方平服下鶴頂紅,實在天牢之中。

    至於文彥博,多少年的老狐狸,這次也沒有逃得了。

    雖然把發往了琉球,但他作為請願團的主要發起人,公然破壞朝局,事關重大,不能不嚴懲。

    追回王爵,追回一切賞賜,除去進士身份,削籍為民,囚禁琉球,永遠不得返回大宋……老文除了保住性命之外,從考上進士,踏入官場之後,一切的榮譽輝煌,都被拿走,許多人看的是心驚肉跳,不寒而慄、當然了,這個結果已經是四位相公當中最好的了。

    司馬光是懸樑自殺,人雖然沒了,但是他為官多年,門生故吏那麼多,又一直庇護金融勢力,替他們牟取暴利,保駕護航。

    司馬康藉著父親的旗號,大肆貪墨,侵吞城市土產,光是在開封,就有價值5000萬的土地,其餘各種資產款項加起來,更是超過了兩億。

    對於兒子的貪污,司馬光並非不知情,相反,他還採取了縱容幫助的態度,沒有司馬光的庇護,司馬康哪裡能在短時間,聚集這麼大的財富?

    司馬光瀆職弄權,敗壞朝廷法度,任用私人,私相授受……種種罪行加起來,朝廷決定,同樣追回他所有的封賞榮譽,作為貪腐典型,昭示天下。

    不光是他一個人,包括整個司馬家,他的哥哥,侄子,親友,全都在清查的範圍之內,一律嚴懲不貸。

    最後剩下的一個,就是曾布了。

    關在大牢之中,面對著空蕩陰森的四壁,曾布同樣不是滋味。

    他的家族非同小可,南豐曾家,顯赫無比,到了他們這一輩上,有七個兄弟展露頭角,包括宣麻拜相,執掌財權的曾布,也有文采出眾,名動天下的曾鞏。

    相比之下,曾家的勢頭甚至不比當年的韓家差!

    王寧安曾經在江南橫掃世家,傳統的士紳豪門,都被流放海外。

    曾家算是見機得早,他們主動拋棄了土地,換取贖金,並且將財富用於投資之上。曾布當時覺得逼著家裡交出土地,不近人情,有些虧欠。

    而且曾家人丁眾多,沒有了土地,就失去了生活來源,難以供養那麼多的子孫。

    他就授意曾家,把錢投在金融上面。

    憑著他的才智和權力,給予曾家便利。

    最初,曾布是想讓家裡賺點錢,子弟能生活的好一點。

    可是他沒有料到,這個口子一開,就不是他能左右的。

    曾家就像是吃了大力丸,個頂個都是金融奇才,賺錢飛快,沒有多長時間,就賺了上千萬的巨款,比起之前的家業,足足多了30倍!

    幸好曾家是在江南,假如在京城,王寧安也早就嗅到了味道,一定會警告這個弟子,免得他走上邪路。

    比如呂家和章家,全都是大戶,也是王寧安重點關照,呂家子弟送去了安南,章家子弟去了倭國,到了海外之後,也都是憑著自己的本事,偶爾有些照顧,也不算過格。

    可曾布不同,他先發現了家中的情況,也明白過來,這是有人故意給曾家消息,幫著他們發財,下了這麼大的本兒,當然是為了賺得更多。

    毫無疑問,最後的目標一定是他!

    曾布試圖勸家裡人放棄,反正財富夠多了,還要那麼多幹什麼?

    這一次他勸不了了,你小子想幹什麼,我們種田好好的,不讓我們種地,經商投資好好的,不讓我們投資……你到底是曾家人,還是曾家的仇敵?

    家人如此質問他,曾布弄得無地自容。

    當然了,他也可以去找老師,找同門,把家裡的情況捅出來,來一把大義滅親,可他沒有這個膽子。

    除了擔心老師的怒火之外,也因為曾家貪的太多了,一旦捅出來,就連老師都沒法庇護他!

    那是曾布最痛苦的一段日子,他既捨不得家族,又捨不得官位前程……二者之間,不斷糾結,最後曾布決定,他要二者兼顧!

    看似矛盾的兩件事,怎麼兼顧?

    曾布知道他家裡的作法太高調,早晚會授人以柄,或許已經有人向上檢舉了。曾布明面上告誡家人,要收斂鋒芒,老實做人。

    暗中卻把生意越做越大,而且靠著他在財務方面的力量,幫助家族,也幫助其他金融力量,獲取豐厚回報。

    還多虧了司馬光,當時他還在朝中,曾布明面上反對司馬光的策略,暗中放水,兩個人一唱一和,這才使得金融勢力得以順利做大。

    嚴格說起來,曾布的貢獻,甚至要超過司馬光。

    他自以為把司馬君實算計了,沒想到司馬君實死後,來了致命一擊,把曾布也給拉下馬……一還一報,出來混的,遲早要還!

    曾布越是想這些事情,心裡就越不是滋味。

    五味雜陳,理不出一個頭緒……

    嘩啦,牢門開放,從外面走進一個人,曾布迅速抬頭看去,可看清楚之後,又變得失落了。

    來人身材不高,卻氣場強大,精明幹練,正是呂惠卿。

    他淡淡一笑,「看到我失望了?你還盼著師父來看你?」

    曾布一陣糾結,自嘲一笑,「我不配師父來看,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咎由自取,有什麼下場,我都無話可說!」

    呂惠卿的臉色突然陰沉下來,冷笑道:「幸好你無話可說,要是你還想狡辯,那就讓我太瞧不起了!」

    此話一出,曾布倒怒了!

    「呂吉甫!」他狀若惡鬼,猙獰咆哮,「你裝什麼清高,你們呂家在安南,幹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別以為我不知道,我該死,你更該死!」

    呂惠卿不屑道:「我們家是在海外做了不少惡事,但是我們始終記得,自己是大宋的人!如果我家中誰敢危害大宋半分,不用朝廷出手,我就會嚴懲不貸!曾布,你能做到嗎?」

    「我!」

    曾布又啞口無言了。

    過了許久,他才搖了搖頭,「我的確不如吉甫兄……還請轉告師父,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師恩如天,無從報答。這些年下來,包括我,司馬君實,還有文彥博,我們這些人,提拔了太多的官吏,從上到下,層層貪墨,沒有幾個乾淨的。」曾布說著,抬起頭,無奈道:「吏治不嚴,貪墨橫行,歷來都是盛極而衰的先兆,不得不防。光是處置了我們幾個,只是治標,卻不能治本。唯有刮骨療毒,壯士斷腕,從上到下,清理乾淨,才能還天下清平,才能延續中興盛世!師父幾十年的心血,也就不會白費了。」

    這一番話,還真是發自肺腑,呂惠卿微微頷首。

    「放心吧,師父和我們早就徹查了,這一次……除貪務盡!」說完之後,呂惠卿轉身離去,留給了曾布一瓶鶴頂紅,是夜,曾布死於獄中……
V123210 發表於 2018-3-3 14:29
第1159章 龐大資產的處置

    四位相公,在三四個月之間,或是賜死,或是放逐,一件請願團,擁立新君的大案,一件勾結海外叛亂,擾亂朝局的逆案……總算有了結果,所有人都長出一口氣。

    過去了,最艱難的過去了,多大的案子,三位相公的命還不夠抹平的?

    還真別說,就是不夠!

    王寧安在處置了這幾個人之後,沉默了幾天,他把自己關進書房,一步都沒有離開。

    這四個人當中,張方平當年和他是搭檔,一起辦過案子,文彥博是他的兒女親家,另外兩位,更是他的弟子,其中一位還是從小拉拔調教出來的。

    結果這四位全都被牽扯進去,王寧安不能不震驚。

    他驚訝的是那些手握財富之人,竟然是如此可怕。就像是病毒,環繞在每個人身邊,隨時會爆發,體質稍微弱一點,就難以逃脫。

    但是換句話說,誰又沒有弱點呢?

    就算是他自己,也要小心翼翼,生怕栽跟頭兒!

    曾布的最後的話,也算是其言也善!

    「查,一查到底!」

    王寧安從書房走出來,第一道命令就是嚴查到底。

    從這四個人開始,他們任用的門生弟子,牽連進去的官員,誰有問題,一定要嚴查。哪怕六藝的嫡系,哪怕新政學會的人,也不能放過。

    王寧安這一次啟用了兩個誰也想不到的人。

    一個是晏幾道,一個是蘇軾。

    「你們都被算計過,也都在民間這麼多年,究竟本事如何,這次就是驗證能力的好機會,怎麼樣,有膽子承擔下來嗎?」

    晏幾道臉色通紅,他雖然不年輕了,但依舊長相俊美,一張小白臉,說30出頭都有人信。

    晏幾道永遠忘不了,當年因為修鐵路的事情,他被狠狠算計,差點丟了性命,這麼多年,晏幾道拋開了豪門公子的尊貴,親自走訪民間,認真調查,積累的資料超過300萬字,無論眼界還是經驗,都今非昔比,聽到王寧安的任務,他是躍躍欲試。

    「請秦王放心,我一定能做好!要是做不好,這輩子豈不是白活了?」

    蘇軾就更不用說了,他因為詩作,差點享受了文字獄的待遇,當然是滿腹牢騷,巴不得報仇雪恨,只是這傢伙一貫嘴花花,不會老老實實點頭的。

    「姐夫,我早就無心仕途了,你也知道,我拙於謀身,幹這種得罪人的事情,會死的很慘的!」

    「不會!」王寧安斷然道:「這次和以往都不一樣,沒有人能暗算你們,放手去查,放手去辦,有我給你們撐腰,除非你們兩個也貪贓枉法,不然沒人能動得了你們!」

    蘇軾大喜,「當真?」

    「千真萬確!」

    蘇軾興奮地手舞足蹈,猛地回頭,卻發現晏幾道已經起身,迫不及待行動起來。

    王寧安組建了一個肅貪小組,由他親自領銜,章惇擔任副手,另外三個負責人,就是張筠、晏幾道、蘇軾。

    這個組合很有趣,王寧安抓大略,章惇負責調度統籌,張筠等三人負責做具體的事務。

    張筠不用說了,酷吏出身,多年的監察刑名,經驗豐富,又狠辣無情。

    蘇軾和晏幾道都是出了名的才子,經歷挫折,沉澱多年,再度掌權,兩個人完全是拚命三郎,一上來就拿出了超高的效率。

    其中要查的重災區就是戶部,司馬光和曾布,先後兩任,都從戶部起家,一二十年的功夫,早就把戶部弄得滿地狼藉。

    查!

    嚴查!

    從上到下,從外而內……三個月的光景,就罷免懲處了570多名官吏,其中包括侍郎,也包括底層的書吏,佔總數的三分之一,另外還有三分之一的官員,被外調各省。

    剩下的官吏,全數打散,蘇軾還發明了一個天才的主意。

    他把所有官員打回原形。

    不管是侍郎,還是書吏,一律拿普通吏員的俸祿,在原來位置上繼續幹活,三個月之內,表現良好,給提一級俸祿,等提到相應的品級,就能官復原職,如果提不到,或者期間發現貪腐瀆職,直接罷官論罪。

    這種手段,堪稱激進。

    而且戶部執掌朝廷財稅,關乎國計民生,馬虎不得。

    很多人都心存疑慮,奈何王寧安鼎力支持,蘇軾和晏幾道也就能放手去做了,他們兩個不是官場中人,提拔用人,完全看才華能力。

    他們先後從各個書院,新政學會,提拔了一大批年輕官吏,充實到戶部當中。

    由於大傢伙都是拿一樣的俸祿,誰也不比誰高級,只要干得好,老子一樣能勝過昔日的侍郎,郎中……這可是巨大的刺激,一貫最官僚的戶部,終於高速運轉起來,每個人都賣了命!

    治平十四年,因為官員大換血,造成財政虧空增加百分之6,蘇軾和晏幾道承受了巨大的壓力,可是治平十五年,他們就恢復了增長,而且戶部稅收,一舉增加了百分之10.5,實現了兩位數高增長,也標誌著大宋的經濟開始好轉回溫。

    對戶部下手的同時,另一個衙門也面臨著整頓,那就是殖民部。

    這個部最初是用來養老的,包括文彥博和張方平,都在這裡幹過。

    雖然是養老的地方,但也要干點活,對得起俸祿啊!

    可結果呢?

    海外殖民地和大宋離心離德,理學盛行,叛亂不斷,總是給政事堂添亂,到了不處理不行的地步。

    王寧安將這一塊交給了呂惠卿整頓,他只有一個要求,就是要實現真正的大一統……就像秦始皇那樣,將所有殖民地都納入中華文明的圈子!

    這是個非常繁重的任務,呂惠卿不敢推脫,他只能祈禱,能少熬一點心血,少白幾根頭髮……

    整頓還在繼續,但是也不無好消息。

    比如金融家族的龐大資產!

    具體有多少,只怕沒人能說得清楚。

    光是大宋前50大的城市,就有140億的地產,幾乎相當於歲入的7倍!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黃金白銀,各種股份,票據,商行,倉庫……多如牛毛,更是無法計算。

    這是一筆讓任何人都垂涎三尺的財富。

    包括蘇轍,都沒法淡定,他找到了姐夫的書房。

    「這筆錢應該撥一部分給禮部,用作辦學經費!」

    還沒等王寧安開口,王韶就風風火火趕來。

    「不成,辦學可以徐徐圖之,眼下朝廷要整頓海外殖民地,哪裡離得開將士?必須增加預算,打造戰船,我認為有必要建造3000艘大船!」

    噗!

    蘇轍直接吐血了,開玩笑,獅子大開口,這也太大了吧!

    他們兩個針鋒相對,吵得不可開交。

    面對著一塊巨大的唐僧肉,不只是這倆貨,其餘人也都加入進來。

    一個個花白頭髮,朝廷重臣,爭吵起來,就跟小孩子要糖果似的,別提多熱鬧了。

    最後大傢伙只能把目光落在王寧安的身上,請求王爺裁決。

    「這些錢我不會交給任何衙門,也不會拿來分了。朝廷政務,自有預算支持,這筆錢你們誰也別想打主意!」

    王寧安的堅決讓大家嚇了一跳,不拿出來?

    那要幹什麼?

    秦王也不是小氣的人啊?

    難不成是覺得財富太多了,要中飽私囊?

    王韶是領兵的出身,膽子大,性子直。

    「王爺,下官斗膽請教,這筆錢王爺要怎麼用?」

    王寧安呵呵一笑,「這些錢本王要用來投資。」

    「投資?」

    「沒錯。」王寧安道:「銀行落入私人手裡,產生了龐大的金融力量,破壞力之大,你們也都見到了,不只是銀行,一些其他行業,落入私人手裡,也會產生問題。」

    王寧安隨便舉了兩個例子,比如目前遍佈大城市的軌道交通,公共馬車……如果掌握在私人手裡,肯定是哪裡的客人多,哪裡有利潤,就往哪裡去,而一些賠錢的區域,沒有人會去,哪裡的老百姓怎麼辦?他們的出行便利,誰來負責?

    還有,城市中的自來水,如果是私人掌握,距離水源越遠,水管花費越多,老百姓承受的水費就越高,行不行?

    再有,不遠的將來,大宋一定會進入電力時代,針對偏遠地區輸電,中途損耗就有一半以上,甚至更多,怎麼辦,收偏遠地區量倍以上的電費?按照市場規律辦事?

    當然行不通!

    有兩個辦法,一個是朝廷補貼,讓商人去做,只是這麼幹成本太高,商人要求獲利,而且是成倍的利潤,戶部有幾個錢,能去填補窟窿?更何況王寧安也不願意拿著百姓的稅收,去滿足商人的無底洞。

    那就剩下一個辦法,用朝廷的力量,去建立起統一的路網,水網,公共運輸網,還有日後的電網,也包括糧食啊,食鹽啊,煤炭啊……這些民生基本物資,都要掌握在朝廷的手裡。

    粗略估算一下,至少要成立50個超大型公司,負責建設運營,才能把這麼多的任務承擔下來。

    而從金融勢力手裡拿來的資產,正好能作為所有公司的啟動資金!

    如果隨隨便便就給分了,實在是太虧了。要說這樣的傻瓜有沒有呢?還真有,比如和寶寶好不容易攢了相當於國庫20年歲入的巨款,他跌倒了,嘉慶吃飽了。

    可吃飽了之後呢?

    國勢一天不如一天,富可敵國的財富哪去了?打水漂也要聽個響啊!

    對不起來,王寧安可不是那樣的傻瓜,一定要讓錢發揮最大的作用。

    「你們推薦一個合適的人,來負責這筆資金的使用。」
V123210 發表於 2018-3-3 23:19
第1160章技術突破是關鍵

    上百億的財產支配運用,要按照朝廷的要求,組建公司,惠及億萬百姓,還要嚴防貪腐,責任之大,可想而知。這個人選必須再三推敲,要是再弄出一個司馬光,或者曾布式的人物,壞了大事,只怕連王寧安都沒有臉面繼續留在朝堂了。

    「我推薦蔡京!」

    第一個開口的是章惇,「蔡京是工程師出身,有很強的政務能力,有目共睹,也懂得辦工廠,運作經營,這一次他還負責查抄有罪官吏,立功不小,試問,還有人比蔡京更合適嗎?」

    他剛說完,韓宗武居然站出來反對。

    「蔡京是不錯,可是他家中兄弟眾多,有很多不好的風聞,我實在是擔心,他會成為第二個曾布!」

    章惇怒了,「這話什麼意思,難道家中有兄弟的,就不能做事了?簡直豈有此理,你看看,要不要把我也給罷免了?」

    韓宗武黑著臉道:「我的意思是要注意留神,難道不應該嗎?」

    這兩個人還要吵,呂惠卿開口了,「師父,我以為這筆錢的運用,雖然是辦公司,但並不是以盈利為目的,而是要負擔起職責,協助朝廷,更好治理天下。」

    王寧安頷首,顯得很贊同。

    呂惠卿得到了鼓勵,「既然是這樣,經營能力反而要放在次要位置,關鍵是為人正直,為官清廉,不貪錢財,一心一意,替百姓做事……我鬥膽推薦一人。」

    「誰?」

    「範純仁!」

    呂惠卿說的很乾脆,這個名字出來,大傢伙都無話可說。

    雖然範純仁是范仲淹之子,也算是名門之後,但是范家家規嚴苛,他們不接受土地,也不經商,出來做官,全靠著俸祿為生。而且范仲淹還將許多俸祿捐給了家鄉的窮學生,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範純仁比他爹也好不了多少,這幾年範純仁也在地方跑,每年領的津貼,絕大多數都捐給了各地的窮人,替孩子購買書籍,筆墨,還有幫著山村修路,打井,建水渠……他的作為大傢伙心裡都有數,當呂惠卿提出來之後,誰也沒法反對,就這麼順利通過。

    ……

    從政事堂出來,章惇追上了呂惠卿的腳步,感慨一笑,「吉甫兄,你是真有眼光,居然推了範純仁,夠厲害!」

    呂惠卿呵呵一笑,「我也是為國舉才,倒是子厚兄,你準備下注了?未免太早了!」

    章惇沒有否認,而是抱著肩膀,冷笑道:「那咱們就看看,誰的手段更高明!」章惇要推蔡京,其實也有自己的小算盤,蔡京倒是無所謂,可是他背後牽著秦王二公子,師父年紀也不小了,天竺平叛,兩位公子都大展拳腳,綻放光彩。接下來的朝局他們肯定不會缺席,章惇已經做好了和小彘聯手的準備。

    不把蔡京推上去,就絕不罷手。

    初次受挫之後,章惇立刻重整旗鼓,戶部在蘇軾和晏幾道整頓之後,已經煥然一新,正需要一個新的尚書接任,把工作納入正軌。

    蔡京不負眾望,接任了戶部尚書。

    章惇很得意,總算贏了呂惠卿一局,戶部在手,他的力量瞬間膨脹起來。

    可還沒等享受勝利成果,情況又發生了變化。

    在天竺平叛有功的柳羽被調入京城,接掌了兵部,原兵部尚書王韶加同平章事,入政事堂,主管軍務和外交。

    柳羽和大少爺狗牙兒更親近,而王韶則是呂惠卿的盟友。

    好一個厲害的呂吉甫!

    老子才拿了一個,你就用兩個還回來,夠狠,真夠狠!

    這倆貨不斷擴充勢力,拉攏人馬,漸漸地,整個朝堂都分成了兩派,一派是呂惠卿領銜,一派是章惇為首。

    隱隱的,這兩派背後,站著秦王的兩位公子。

    一場大戲剛剛落幕,新的爭鬥又來了。

    人在宦海,身不由己。

    這就是最真實的寫照。

    王寧安心知肚明,他突然很羨慕一些穿越前輩,到了最後,功成身退,甩一甩袖子,不帶走一片雲彩,跑到海外,逍遙自在,什麼都不管。這個路數,在武俠小說裡面也不少見,一走了之,多幸福啊,很可惜,王寧安是沒本事做到。

    人們就像是關在一起的螃蟹,當有人想往外爬的時候,立刻有人拉住你的手腳,就這樣,一個拉著一個,誰也不肯放手,想要瀟灑海外,做夢去吧!

    兩個小子想繼承自己的事業,那幾個弟子想要成為首相,按照他們的想法,去改變大宋,且讓他們鬥去吧,只要能守住分寸,別壞了大局,權當做猴戲兒!

    沒錯,天下間的事情,在王寧安的眼裡,差不多都是猴戲了,唯一的例外,就是眼前的實驗!

    在開闊的場地上,停著兩個東西,一個是三個車輪,一個是四個車輪。

    蒸汽拖拉機早就成熟了,幾乎每個人都見過。

    眼前的東西一定是車輛,大家都非常確定,只是唯一的問題,就是個頭太小了,還不足蒸汽拖拉機的三分之一。

    三輪車上只有一個座位,在座位前面,有一個橫把,用來控制方向。王寧安看在眼裡,都差點吐血了。

    好好的機動車,弄個方向盤行不?偏要做成自行車,也不嫌寒磣!

    當然了,不管怎麼說,這就是世界上第一輛汽車,相比顏值,王寧安更在乎能不能動。

    負責設計製造汽車的工程師們,也是滿手心的汗水,緊張地渾身發抖。終於,伴隨著一聲令下,汽車發動了。

    為這輛汽車提供動力的是一台二衝程內燃機。

    三個車輪緩緩轉動,汽車跑了起來。

    相比起碩大複雜的蒸汽機,內燃機個頭小,動力強,又節省原料,好處簡直說不完……這輛汽車也算爭氣,居然一口氣跑了20里。

    觀看實驗的人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都露出了貪婪垂涎的目光,好東西啊!

    以蒸汽機驅動,車輛龐大,而且需要帶著煤炭,要有專人燒鍋爐驅動,用來當做工程機械沒有問題,要是給私人出行用,不是享受,而是受罪!

    哪怕蒸汽機問世好多年,四輪馬車依舊是城市運輸的主力。可隨著內燃機汽車的出現,四輪馬車退出歷史舞台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王寧安觀看了汽車的實驗之後,興高采烈,回到家中,主動多喝了兩杯酒。轉過天,他就讓人制定了一份促進汽車產業發展的綱要,並且撥出了專款,作為扶持基金,還要求在學校設立相應的科系,培養人才。

    目前的大宋,太需要一個新的經濟增長點了。

    剷除金融集團,整頓吏治,平定叛亂……一輪接著一輪的亂子,已經嚴重影響到大宋的經濟發展。

    而且蒸汽機的紅利也吃得差不多了,一味依賴煤炭,西京很榮幸獲得了霧都的稱號。是該發展出新式的動力系統了。

    內燃機的發展已經早就安排下去了,現在是享受成果的時刻。

    在實驗成功之後,工程師們火速給汽車加上了罩子,又大大提升了舒適性,總而言之,適合民用的小汽車終於出現了。

    雖然還很簡陋,但是富裕的大宋商人,已經摩拳擦掌,準備下單購買!

    汽車算是很複雜的機器。

    首先造汽車需要鋼鐵,需要銅,需要木材、皮、漆等等材料,還需要最關鍵的石油!

    一個汽車產業,能帶動鋼鐵、冶金、石化、機床等等,一大堆的行業,每一個行業都能消化無數勞動力。

    這些年一直有個人口膨脹的問題,給政事堂造成了非常大的壓力,不得不向外移民,暫時緩解。

    現在產業鏈延長了,工作崗位多了,人口或許不再是壓力,反而成為紅利!

    更讓人欣慰的是石化工業發展起來,就能提供製造化肥和服裝的原料,化肥能帶來糧食增產,新式的服裝材料出現,能滿足所有人的需要,吃得飽,穿得暖……

    一項新技術突破,居然能帶來如此龐大的影響,只怕連發明內燃機的工程師也想不到,他們靠著自己的雙手,改變了世界!

    當然了,前途是美好的,可道路卻是曲折的。

    制約大宋最大的瓶頸,不是別的,而是嚴重匱乏的石油。

    尤其是深度很淺,容易開採的石油,更是少之又少……王寧安的面前,擺著一副巨大的沙盤,半個世界都在上面。

    從西域向西,裡海附近,盛產石油和天然氣,在向西,茫茫的沙漠之下,更是埋藏著不計其數的石油資源。

    「該出兵了!」

    治平十五年,經過充分的準備,大宋派遣5萬禁軍,從海陸兩個方向,展開了遠徵,大軍所到之處,勢如破竹,根本抵擋不住。

    畢竟大宋已經完全進入了火器時代,火銃和火砲使得戰馬和馬刀變成了奢侈的玩具……大宋的疆土,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擴張,廣闊荒涼的沙漠盡數納入了大宋的版圖。宋軍征伐的腳步並不會停歇,已經有艦隊駛入了紅海,他們載著奴隸和戰俘,去挖掘運河,要打通進入地中海的航路……

    一切都有條不紊地推進,最高興的人莫過於趙曙,他盯著地圖,興奮轉圈,不時揮拳讚嘆。

    這才是真正的天下!四海之內,環宇之間,皆是大宋疆土。

    再無遺憾了,於願足矣!

    「皇兒,天下就在你的眼前了,父皇準備退位,把江山傳給你。」趙曙笑呵呵道:「皇兒,不要讓父皇失望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8-3-4 14:49
第1161章 王寧安的地位

    海外叛亂,請願團興起,所有人都希望趙曙出面,哪怕下一道旨意,也能左右局勢,蓄勢待發的金融集團,老謀深算的文狐狸,都有這樣的期盼。

    奈何從頭到尾,趙曙都沒有露面,這幫人就被王寧安給輕易掃蕩一空,敗得稀里嘩啦。

    趙曙沒有出面,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因為他病了,儘管有錢乙保駕護航,但是趙曙連續瘧疾,加上中毒之後,身體太虛弱,稍微不注意,就會染上風寒,遷延難愈。

    請願團鬧得最凶的時候,正好趙曙臥床不起。

    當然,憑著他們君臣的感情,趙曙即便表態,也不會和這幫人翩翩起舞。但是在病床上,趙曙翻著各種文章報紙,一顆心就彷彿被刀子割似的,一刀一刀,割成了三千六百片!

    朕都放權了,要過幾天安生日子,你們怎麼還揪著不放,利用朕來做文章,到底誰才是天子,誰才是九五至尊?

    尤其可惡,你們把師父也牽連進去,就這麼盼著天下大亂嗎?

    趙曙切齒痛恨,夜不能寐,病情越發沉重,幾乎崩潰。所幸後來靠著天竺的叛亂,反戈一擊,把請願團和叛軍牽連到一起,全都給消滅一空。

    趙曙終於鬆了口氣,身體都好了很多。

    師父還是有辦法的,殺得痛快!

    只恨自己無能為力,不然一定親自下旨,嚴懲不貸。

    可趙曙又想了想,發現事情不是那麼簡單,如果當時下旨,肯定會有人藉機牽扯上王寧安,把六藝一系捲入其中,指責他們陰謀篡位,逼著師徒反目,把朝局攪渾,然後就能渾水摸魚,從中漁利。

    事實上,文狐狸就是這麼打算的。

    真是想不到,這一場病,無法理事,還因禍得福了。

    趙曙笑得很無奈,他萌生了一個想法,這個想法迅速生根發芽,成長壯大,不可阻擋,他下定了決心,要把皇位讓給兒子。

    其實趙曙存退位之心,不是一天兩天了,他當皇帝的日子不算太長,但是各種滋味都嘗過了,環顧四周,沒剩下幾個貼心人,不只是他,就連皇后王青都遍體鱗傷,險些喪命。

    上次王青病危,所幸錢乙妙手回春,救活了王青,但是接下來王雱牽連案子,死在家中,又過了一些日子,王安石老病沉重,也死了。

    父兄去世,讓王青又一次飽受打擊。

    她此刻很能理解趙曙的心,趙曙也很懂妻子的難。

    皇位對於他們來說,不是榮譽,而是不可承受的壓力!

    夫妻倆都不想硬抗了。

    更何況西征開始了,洶湧的大宋鐵騎注定要踏遍全球,趙曙最大的心願也即將達成,皇位對他來說,真的不重要了。

    沒有人願意放棄手裡的權力,但凡事總有例外,愛美人不愛江山者,也不乏其人。曾經滄海,高處不勝寒,趙曙更想把後半生留給自己,留給夫妻兩個。

    似乎有點自私,可他就是這麼想的。

    只是我們的趙頊小朋友願意接受嗎?

    上一次父皇詢問,他表示要學醫術,這段時間,趙頊還真下了功夫,背誦醫書,辨認藥材,還跑去醫院觀摩學習,沒事還開點藥,如果侍衛咳嗽風寒,太子殿下一定很貼心送上一副親手開的方子,甚至還會幫忙熬藥。

    每次這個時候,侍衛們都會懷著為國捐軀的壯烈,毅然喝下湯藥。

    好在吃趙頊的藥還沒有毒死人,最多拉幾天肚子而已。

    貌似醫術還行!

    小太子正樂此不疲,父皇居然要把皇位交給他,趙頊都懵了!他甚至不知道反駁,只能茫然點頭,彷彿不明白皇位是什麼意思。

    「唉,聖人何必逼迫皇兒呢?他那麼小,什麼都不懂,皇位重如山,他哪裡承擔起來!」王青不無抱怨道。

    「哈哈哈,梓童,正因為皇兒什麼都不懂,才能當好皇帝?」

    「這,這是何意?」王青迷糊了。

    趙曙笑道:「前番出現請願團,並非偶然。請願團能迅速波及諸省,也不是沒有原因。大宋盛世,皆是師父苦心經營之功,我能順利遠征,大勝歸來,也是師父苦心佈局的結果,說起來,只是摘了桃子而已。」

    趙曙說著,坐在了妻子的身邊,「如今明定條文,君臣權責已經明晰,剷除了金融勢力之後,必定會迎來一個大發展的時期……這種關頭,最忌諱令出多門,反反覆覆。我思考過了,只有我退位,才能絕了一些人利用皇帝反撲的念頭。皇兒繼位,他什麼都不懂,那些人也就沒法利用他,唯有如此,江山穩固,一家人也能平平安安。」

    放在別的朝代,皇帝不停退步,只會造成改朝換代,可眼下情況完全不同,政務的中心已經轉到了政事堂,皇帝可以干涉,也可以不干涉。沒準不去幹涉,還會更好!

    唯一的風險就是太多人不確定,不相信,他們不認為皇帝會心甘情願,交出權力,所以才有了請願團,他們希望王寧安來取代趙家,至少王寧安看起來,要比趙家人更開明!

    但是趙曙偏要告訴這些人,別的事情上,他比不過師父,唯獨放權這一條,他能比任何人都做的更好!

    事實上,能容下王寧安這個超級權臣,趙曙的胸懷就讓人驚嘆了。

    他要用行動,讓所有人安心,從此朝局安穩,一心向前發展,再也不要為了爭權奪勢,擾亂了天下,畢竟這裡面也有自己的心血。只要趙曙退位,接下來不管誰繼位,沒有了那麼多權力,也沒有機會表現,斷然不會有趙曙一樣的威望。

    沒有了威脅,也就沒有了利用的價值。

    皇兒絕非英主,自己都承擔不起來的擔子,為什麼要難為孩子!

    在這一刻,趙曙更像是一個普通的父親。

    而且趙曙也有算計,他退位了,就能用太上皇的身份,保護庇佑趙頊,等小傢伙習慣了,瞭解了如何當皇帝,那時候他或許也老了,趙家人的壽命不長,他也能走得安心。

    難不成非要等自己熬干心血,駕崩之後,再把天下交給渾渾噩噩的皇兒手裡,那樣是不負責任!

    做一個治病救人的醫生,尚且需要實習多年,醫國可比醫人難多了,更需要實習歷練。

    就讓趙頊當一個實習皇帝算了。

    ……

    「怎麼可能?」

    面對著趙曙有意退位的消息,小彘蹙著眉頭,他的拳頭不由自主攥緊了,突然門被推開,狗牙兒從外面風風火火跑進來,他看了一眼兄弟,嘴角上翹,冷笑道:「你果然沒安好心!」

    小彘橫著眼,怒道:「大哥,你下次敲門好不?」

    「就不!」狗牙兒不客氣道:「文狐狸弄請願團,你小子是不是也有這個心思,是不是和他密謀了?」

    「你胡說!」

    小彘豁然站起,「我要是和文相公有勾結,你把我送去琉球就是了!」

    面對兄弟炸毛,狗牙兒可不怕,「你當然不會那麼傻,但是你一定在心裡想過!」

    「你!」

    小彘氣炸了,「哥,別誅心成不!」小彘眼珠轉了轉,突然道:「哥,我就不信,在你心裡,陛下的地位能比老爹還重要?」

    「你才是誅心!」輪到狗牙兒怒了,「我告訴你,這是不能放在一起比的事情,父母之恩,兄弟之情,朋友之誼……都是正常人離不開的,當然了,或許你能離開!」

    言下之意,你小子不是正常人。

    「你!」

    小彘氣得在地上轉了好多圈,頭髮都立起來了。

    「哥,你說的可真好聽,我就想請教你一件事,咱爹為了大宋做這麼多,天下蒼生無不感念,而且老爹又推行新政,把幾千年的規矩徹底推翻,重建了一套體系……這麼大的貢獻,這麼大功績,區區一個秦王,能彰顯老爹的地位嗎?百年之後,你想史書上怎麼寫咱爹?」

    狗牙兒被問得啞口無言,貌似兄弟說的也有道理,老爹的付出和獲得有點不成比例。他突然仰起頭,駁斥道:「那你就想著擁立咱爹當皇帝了?怪不得你生氣呢,老師奪了徒弟的皇位,還情有可原,如果老師拿了徒孫的東西,就太丟人了,是吧?」

    這倆小子性格雖然不同,但腦筋都很靈活。

    雖然請願團被壓下去了,卻有捲土重來的可能,尤其是王寧安這一輪的肅貪,力度之大,前所未見。加上新的技術突破,經濟發展,民生改善。目前王寧安在民間的威望與日俱增,早晚會醞釀出下一輪的請願團,絲毫不要懷疑。

    這時候趙曙選擇退位,其實是躲避了鋒芒,王寧安,包括王寧安的支持者,總不能不要臉到奪一個孩子的皇位吧?

    而且趙家表現如此大度開明,還被奪取皇位,老百姓真的能同意嗎?

    小彘想著時機成熟,再推波助瀾,可時機未到,趙曙已經出招了,能不懊惱嗎?

    倒是狗牙兒,他驚嘆於趙曙的聰明,但是心裡也有那麼一丟丟兒的愧疚。

    他默默坐了下來,老爹熬白了鬢髮,幾十年殫精竭慮,不惜以一人之力,對抗天下,硬生生扭轉乾坤,才創造出如今的盛世。

    疆土無限,子民數億,生機勃勃,繁榮昌盛……即便是傳說中的三代之治,也未必有今天的成就。

    老爹的確居功厥偉,沒有應得的地位,怎麼也說不過去。

    而且王寧安的地位不止關係他一個人,更關係到整個朝局,那麼多的新政,那麼多的國策,都要貫徹堅持,如果王寧安的地位不夠,何以能成為金科玉律,被繼任者認真奉行?

    狗牙兒呆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這真是個費腦筋的事情,他揪著頭髮,痛苦糾結。

    「二弟,除了擁立老爹當皇帝,就沒有別的辦法?」

    小彘眼珠轉了轉,突然笑了,「哥,我還真有一個點子,你想不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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