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踏天無痕 作者:更俗(連載中)

 
ssopp 2017-1-6 14:34:2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3 547570
ghost0905 發表於 2017-12-22 14:03
第八百四十七章 回程(五)


    在重膛弩瘋狂的橫掃之下,無論是狂化雜魔還是精銳魔兵,就像是秋後被收割的莊稼一般,快速的被割倒,肢殘骨斷、血肉橫飛。

    泰官這些年針對重膛弩也做了很多的準備,在嚐試在天羅穀內部開采礦脈,冶煉銅鐵,鑄造重盾,以便替代稀缺的骨盾,能普遍裝備所有的精銳魔兵,能在戰時壓製重膛弩箭雨的覆蓋,甚至考慮學人族鑄造堅固的戰車、車盾等戰械進入戰場。

    雖然魔族還沒有掌握鑄造天機戰械的秘密,但哪怕是用魔兵將一輛輛玄鐵所鑄的巨型戰車、重型車盾推入戰場,也絕對不會再出現被重膛弩瘋狂收割的場麵。

    然而泰官進入天羅穀是想有一番作為,以便將來他能真正的接掌孽境殿的大權,但這些年陸續進入天羅穀投奔他的其他魔侯、魔將,實際上僅僅是天呈山高層擔心引起人族的警覺,名義上受他節製而已。

    這種種因素,叫他在天羅穀所進行的一切努力,進展緩慢之餘,還常常受到其他魔侯的嘲笑跟抵製。

    這一戰,他是在前陣盡可能多的安排堅盾,也想著利用大量的狂化雜魔加強衝擊黑風軍戰陣的力度,但是一切的戰術安排,都是在黑風軍前陣部署四十具重膛弩、每息最多掃射五百支玄陽重鋒箭的基礎之上。

    然而這一刻,黑風軍前陣所填入的重膛弩多達三百四十六具,重鋒箭雨的密度一下子提高了七八倍,泰官望眼看去,就見一麵麵堅盾,或能承受數十支重鋒箭的掃射,但同時上百支甚至數百支重鋒箭暴烈的攢射過來,紛紛崩裂破碎。

    同時也因為泰山這一次將精銳魔兵跟狂化雜魔摻雜在一起,衝擊黑風軍的戰陣,使得魔兵手裏即便持有重盾,但左右都是擁擠混亂的雜魔,根本結不成密不透風的盾陣,隻要稍有破綻露出來,就會被箭雨在眨眼間射成馬蜂窩。

    即便有小群的精銳魔兵反應過來,將重盾重疊起來,構造堅固的盾牆,但十六輛重型天機戰車直接碾壓衝撞過來,同時四柱誅魔陣凝聚六柄十數米長的誅魔巨劍橫掃斬劈過來,簡陋的盾牆根本沒有辦法封堵這麼強烈的衝擊。

    雖然此時有十數戰力絕強的魔將在最為混亂的戰場中心,但它們的魔軀高大,動不動就有七八米高,更容易成為重膛弩集中射擊的目標,自顧不暇,自然更無法去幫助下麵的普通魔兵,去抵擋重型天機戰車的橫衝直撞。

    一隊隊鐵甲重騎,也是跟隨在重型天機戰車的身後或側翼,不斷的包抄斬殺被擊潰的魔兵……

    而表現最為突出的,則是隨薑雨薇埋伏在斷穀的玄金傀儡。

    玄金傀儡,通體都是用精玄金所鑄,即便是用庚陽雷火,左耳每天也隻能從碧海寶船上熔煉百餘斤下來——炎魔難以將玄金傀儡的威力都發揮出來,但玄金傀儡堅不可摧、力大無窮的特質,使得他進入戰場之後,就頓時殺得魔兵哭爹喊娘,一杆戰槍在混亂的魔兵之中,完全可以說是所向披靡。

    很快黑風軍陣前就被清理一片開闊的空場,那些曾經令人望而生畏的高大魔物,肢殘骨斷的倒在血泊之中,還有不少沒有死絕,冷不丁還會抽搐一下。

    眼見著如此情形,束越魔君睚眥欲裂,他現在後悔也來不及,恨不已,後悔當初就不應該聽泰官,應該直接帶著青鱗近衛及兩千精銳翼魔衝上去,不給黑風軍有機會將他們誘入這斷穀之中,又怎麼被會重膛弩掃射得這麼淒涼?

    等不及與兩千精銳翼魔同行,束越魔軀的身形,就像鬼魅一般,從群嶺上空,來到泰官身旁。

    泰官此時正鐵青著臉,下令所有的魔兵不成一切的撤出戰場!

    “為什麼要撤?”束越魔君一把揪起泰官,怒吼道,“讓這些人族將血魔屍劫走,你有何麵目去見天呈山諸尊?”

    泰官何嚐想逃?

    然而今天他將手裏最後不多的精銳都拚光,獲勝可能性也不會超過兩成,然而就算最後能奪回血魔屍,是對天呈山諸尊的交待了,但他將手裏真正忠於他的嫡係拚光了,誰會認他這個孽境殿少君?

    麵對束越怒火中燒的血瞳,泰官反倒恢複平靜,沉聲說道:“我已經受挫敗好些回了,也不在乎再敗一次,丟失血魔屍的責任,我一並承擔下來就是,還請但束越魔君出手,盡可能多撤出一些精銳出來,令人族戰後不敢立即去謀天羅穀。要不然害天羅穀棄守,我才真正沒有麵目去見天呈山諸尊!”

    這時候越來越多的重膛弩,也隨著誅魔戰車,往戰場縱深快速推進,橫掃狂亂雜魔之餘,也壓迫著魔兵不斷的往後撤退,將兵方魔兵的陣列壓縮更擁擠、混亂。

    薑雨薇這次帶來的兩百劍修,這時候也將靈劍紛紛祭起,往潰敗的魔群殺去,二百支靈劍光華熠熠,仿佛一頭由靈劍組成的蛟龍,在魔群內外翻湧著,帶著一蓬蓬熾熱濃稠的魔血。

    正在這時,幾道恐怖的魔息從北麵的穀口衝天而起,隨後就見九陰邪刃仿佛一道仿佛黑色閃電似,直接往劍陣暴斬而來。

    “束越魔君!”

    陳海不需要看,也知道是束越魔君此時出手了。

    也隻有魔君級的存在,才敢同時對抗二百劍修。

    劍修營是薑雨薇帶過來的,還沒有跟束越魔君交過手,看到魔族強者竟然敢單獨祭禦一柄魔劍妄圖想對抗他們兩百支靈劍,即便這時候已經陳海出聲提前,但大多數劍修都是下意識摧動靈劍,朝九陰邪刃齊斬而去。

    陳海眼睜睜看著他們這邊,眨眼裏就被斬斷十數支靈劍,才將九陰邪刃擊退。

    薑雨薇也是當機立斷,喝斥所有的劍修,將靈劍都收回來,與殛天玄雷大陣一起,保護本陣的安全,防備被魔族強者率精銳強行直接攻入本陣,那戰局就隨時有可能被翻盤。

    束越魔君終究是不想犧牲,直接衝入黑風軍防守最嚴密的弩陣肆虐一把,然而看到每時每刻都有數以十計的魔兵被掃翻在地,他胸臆間充滿著憤怒及滔滔恨意,他再也按捺不住,一樽四臂邪魔從他眉心鑽出,渾身繚繞著黑色氣息,張牙舞爪地向半空中的九陰魔刃渡去一縷黑煞。

    下一刻,戰場之間彌漫的死亡跟血腥氣息,瘋狂的融入九陰魔刃的刀鋒之中,還不斷發出一陣陣蠱惑人心的的顫鳴。

    黑風軍士氣極盛,也凝聚出足夠強的殺伐兵氣,仿佛淡淡的青色雲靄橫在半空中,將九陰魔刃震顫所發的邪音擋在兵陣之外。

    然而看到九陰邪刃的氣息越來越盛,陳海也不敢有絲毫的大意,神識從殛天塔延伸出去,延伸到玄雷戰艦的玄雷大陣之中,確保殛天玄雷大陣在他的直接掌控之中,防備束越魔君接下來有驚天動地之威的殺手鐧,直接對本陣造成慘重的傷亡。

    不僅如此,陣中將官也紛紛祭出防禦道符,形成層層疊疊的靈盾、靈罩……

    九陰邪刃氣息提到極致,仿佛一柄百米長的巨大邪刃橫亙在天地之間,沒有往黑風軍斬來,而隨著大地的一陣震顫,在黑風軍陣前斬開一條深逾數百米、橫跨整個斷穀的大裂穀……

    四輛重型天機戰車、上百鐵甲重騎與三四百魔兵,來不及避開,被九陰邪刃斬成兩截。

    當年在燕州的時候,董良三劍劈開了鐵壁山,但每斬一劍都需要用大半個時辰汲取天地元氣,束越魔君這一斬動靜看上去是要小許多,卻是在須臾成型。

    可見魔君級存在的實力,永遠都不是他所能小窺的。

    這時候魔兵潰勢已成,而束越魔君出手,也僅僅是拖延黑風軍戰陣繼續推進的步伐,同時也杜絕魔兵突襲反攻的可能。

    而看到束越魔君出一次手,消耗也是不小,除了將更多的重膛弩直接推進到裂穀邊緣,瘋狂的覆蓋兩千步方圓內的魔兵、雜魔外,陳海也摧動殛天玄雷塔,將一波波金光神雷,像金光雷暴一般,往八九裏外的穀口狂|泄而去……

    待最後一頭雜魔逃入山嶺深處,陳海直覺頭顱深處針紮似的劇痛不已,識海也是一片晦暗,這是精神念力過度透支的表現。

    沙天河、黑翟、朱明巍、魏漢、周桐、薑澤一個個都難以想象,這一仗他們能贏,竟然還是贏得如此的徹底!

    “……我要休息一下,剩下來你來負責負責吧?魔兵沒敢殺回馬槍,不要喚醒我!”陳海吩咐過薑雨薇一聲,就直接鑽到玄雷艦中睡大覺去了——沒有比美美睡上一覺,更能恢複精神念力了。

    由於魔族在天羅穀還是占據絕對的優勢,即便孽境殿少君、束越魔君率殘部逃天羅穀的魔瘴之中,沙天河、薑雨薇他們還是不敢大意,稍作休整之後,一邊收割魔兵的頭顱,一邊先將重膛弩運往天羅穀南翼建立陣地,然後前後分二十次,將數以千計的人馬、戰械以及不計其數的繳獲,都運過天羅穀,然而再集結往北陵塞撤去。

    陳海醒過來時,玄雷戰艦已經回到北陵塞了,停在內城之中,隻是誰都沒有要打擾他大睡一覺的意思,也沒有將他從玄雷戰艦裏喊下來。

    走下玄雷戰艦,陳海看到北陵塞還是舊樣,感知道薑雨薇她們都在北麵的議事殿裏,就帶著守候在他身邊的墨翟、赤軍,往議事殿飛去。

    議事殿中燈火通明,不僅薑雨薇、沙天河、黃沾、朱明巍、魏漢他們都在,就連楊隱、薑震、薑赫、桓溫他們也從東都山、曲岩穀、燕台關趕回來。

    眼見著陳海的腳步踏入殿中,眾人齊刷刷地站起身來,薑赫嚷嚷道:“師兄,這一仗你們殺得如此的痛快,怎麼就沒有知會我與恒溫一聲?”

    “我們此次北上,也沒有想到能遭遇魔君級的存在,等決定要在風門穀誘魔兵決戰,時間也極為倉促,擔心從燕台關借兵會驚擾到魔族,反而使計謀難成,這次也就沒有找你們幫忙,下次一定會跟你們提前打招呼。”陳海與恒溫、薑赫笑著說道,又與薑震行過禮,才到中央長案後坐下來,到這時才有暇詢問此戰的傷亡及戰果。

    朱明巍點了點頭,將這次戰鬥的結果彙報了一下。

    此次黑風軍出塞作戰將近兩個月,斬殺魔兵頭顱一萬六千有餘,雜魔無數,而在激戰中損毀誅魔戰車、重型天機戰車共計十七乘,損毀玄陽重膛弩七十二具,消耗玄陽重鋒箭近二百萬支、暴炎重鋒箭六百餘枚,戰死及致殘將卒近三千人。

    這在人魔兩族的局部戰場上,已經可以算是難得輝煌的輝煌戰績了。

    隻是想到那麼陣亡的將士,陳海長長出了口氣,意興闌珊的道:“此次多賴諸將用命,這才能有如此多的斬獲,卻不知道符少群會不會兌現賭約,拿八百萬斤玄陽精鐵,換取我們手裏一萬六千顆魔兵頭顱!要是符少君是信守諾約之人,倒也能稍解我們燃眉之急。戰死及致殘將士,除了鎮守府應有的撫恤之外,東都山也要再拿出一份來,確保其家人無生計之憂。”

    要不為專為這一戰返回北陵穀,薑雨薇此時還在東都山北麓主持建設,將卒家小的安置,也都歸她負責,這時候點了點頭,將這事記在心上。

    這兩個月來,戰事極為辛苦,商議過事情後,陳海也沒有特意安排宴席,跟薑赫、桓溫、薑震他們說了一會兒話,特地邀請薑赫、恒溫他們兩人明天一起去符少群的駐營,兌現賭約。

    大勝後的北陵寨,在淩晨天色還未泛青的時候,將卒依舊頂著淩冽的寒風,開始了一天的訓練。

    年關將至,陳海推開房門,看天色略微有些陰暗,北陵塞的士兵剛剛結束晨訓,隊列整齊地前去用飯,一路上陳海連連點頭示意,與薑赫、桓溫會合,一起向西城門走去。

    此時的西城門前,早早地有三十多輛銅車停在那裏,沙天河、魏漢已經點齊一隊鐵甲精騎,在車隊前方等候。

    見陳海到來,迎了上去,魏漢甕聲說道:“大人,我們現在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符少群的那張臉,想必是精彩到極點啊。”

    陳海聳了聳肩幫道:“我們在天羅穀打得天翻地覆,這麼大的動靜,符少群不可能沒有察覺,他有什麼心情,應該已經平靜下來了,看到我們過來,除了一張黑臉,我猜不到還有其他精彩的可能。”

    沙天河、薑赫、桓溫他們都是哈哈大笑。

    陳海跨上金毛狻猊獸,與薑赫、桓溫他們一起,在騎隊的簇擁下,押運著幾十輛銅車逶迤馳出北陵塞,往符少群駐營而去。

    當最後一輛馬車出門的時候,鵝毛大的雪花開始飄起,這可能是建興十七年的最一場大雪了。

    車隊不急不緩,在中午時分才趕到了兩百裏外符少群的營寨。

    符少群五千精銳駐紮在這裏,短短幾個月,營寨修建得比經營數年的北陵塞還要堅固雄偉。

    沙天河、薑赫他們眼尖,老遠就看到營寨的西城牆頂端有一處丈餘方圓的缺口,那茬口一刀剁成,在整齊的城牆上顯得分外惹眼。

    看到這一幕,大家都是哈哈一笑,渾無顧忌的公開討論符少群知道黑風軍斬獲大捷的消息後被氣成什麼樣子,也不顧這麼近,符少群絕對能將他們的話聽進耳朵。

    此時雪已經大了起來,銅車碾過去,留下深深的印轍。

    符少群的近衛早就得知了陳海到來,打開了城門。

    一個黃瘦的修士迎了上來,對陳海一拱手道:“我家將軍在議事殿等候陳大人你們過來……”

    陳海讓魏漢率兵馬駐紮在城外,讓符少群的人將裝滿魔兵頭顱的銅車拖進城清點,然後他與沙天河、桓溫、薑赫一起去議事殿見符少群。

    營寨內部沒有什麼民戶,風格粗誑甚至可以說是粗糙,但是議事殿中卻整飭得奢華無比。

    一爐異香,入鼻有靜心養神之效;大殿的正中央,竟然是用一張長四五十米的青蛟皮鋪為地毯。

    三十六盞青銅古燈分布四周,隨著燈焰的光芒散發出淡淡的蒼古氣息。

    每一盞古燈下站著一名明竅境的持燈侍者,陳海暗感這些青銅古燈看上去都僅僅是地階下品法寶,但經三十六名持燈侍者結陣祭燈,恐怕他與沙天河都沒有辦法硬扛三五下。

    大殿的上方,還還懸掛這一隻幾近透明的玉瓶,瓶中不停地向外散發著熱量,將這北國的酷寒驅逐的一絲不能進入議事殿中。

    雖說大家早就寒暑不侵了,但能在北國酷塞中感到春暖之意,這就是奢華之感。

    陳海定睛看去,才發現玉瓶中封印著一枚炎魔精魄,果然是玄元上殿出身的世家子弟,比起薑涵的排場都要大。

    符少群一襲錦袍,坐在大殿正中的軟塌之上,錦榻的下手,兩個千嬌百媚的道丹境寵姬站在他的身後,給他揉捏著肩膀,見到陳海他們進來,懶洋洋地招呼陳海坐下,笑著說道:“陳大人真是好手段,此戰不僅獲得大捷,竟然擁有浮空戰艦助陣——我聽說萬仙山都未必有十艘浮空戰艦吧?”

    見符少群說起玄雷戰艦,陳海也輕笑了一聲說道:“海外雷陽宗意圖吞並九郡國,我適逢其會,同時也是與九郡國漱玉宮的周宮主有緣,立了一些功績,九國郡將從雷陽宗手裏所繳獲的玄雷艦贈給我,也是僥幸得很啊!”

    對陳海的底細,符少群這段時間自以為已經查得一清二楚,判斷不出他是在說謊。

    對陳海能得到那九郡國周晚晴的青睞,符少群他心裏也是豔羨不已。

    不過自己一天不踏入天位境,一天就不要想著這等好事,他揮手讓兩個寵姬退下,笑眯眯地問道:“我聽說那玄雷戰艦飛了好幾個來回,想來陳大人這次收獲不小。”

    陳海點了點頭,將斬獲一五一十地報給了符少群,符少群一邊聽心中一邊在滴血。

    八百萬斤玄陽鐵,足足要近百萬點宗門功績才能兌換出來,就算是家族中能給一些補貼,符少群這些年統兵在外,也立下不少功績,但憑空損失這麼一大筆,也是令他心痛不已。

    陳海也是看到在他報出那一串數字的時候,符少群的臉上一陣抽搐,心裏隻是一笑,說道:“我本打算每月送來兩千具,可是你我兩處路途畢竟遙遠,怕每次都要勞動到符將軍,我索性就一次性運了過來。隻是不知道符將軍的玄陽精鐵,什麼時候可以兌現?”
ghost0905 發表於 2017-12-22 14:03
第八百四十八章 交易


    在受令到燕台關任職之時,燕台關的諸多情報信息,就已經擺在了符少群的案前,這其中包括魔族這幾年在天羅穀的動向,都整理得條理清晰。

    符少群自視甚高,這些年也帶著五千虎狼悍卒前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但他同樣不認為自己能夠短時間掌控住燕台關的局麵。

    他先前和陳海的約鬥逼迫,也是看在陳海在北陵塞、東都山北麓和蒼莽山布局,對玄陽精鐵一直處於渴求狀態,希望以此為勾引,迫使其主動出擊。

    當然,他根本的目的,也是希望看到黑風軍在精銳魔兵麵前損兵折將,以便他有借口雀占鳩巢,牢牢地將北陵塞這個進攻天羅穀的橋頭堡掌握在手中,從而抓住後續局麵發展的主動。

    可是在這個過程之中,他忽略最關鍵的兩點:

    一是他對天羅穀內的形勢雖然非常清楚,但是從天羅穀再往北到天呈山一線,可靠的情報信息就少之又少;而更關鍵的一點,就是之前所搜集到的情報,對北陵塞、黑風軍及陳海的調查太浮於表麵、太過於輕視,甚至連黑風軍在蒼蟒山重挫吳氏兩萬精銳私兵一事,竟然都沒有調查到,以致他嚴重低估了黑風軍的戰力。

    這可以說是嚴重到極點的疏忽,為此符少群將帳前總哨官趕回雍京。

    看著陳海誌得意滿的樣子,符少群就算是恨得牙根癢癢,此時也隻能打碎了牙齒往肚裏吞。

    不過他當初和陳海的賭約是說好每月兩千魔兵頭顱換一百萬斤玄陽精鐵,這個時候盡管陳海有如此多的斬獲,盡管他也不想毀約令自己難在燕台關立足,但也不可能一次性將七八百萬斤的玄陽精鐵全部給了陳海,解決陳海短時間內對玄陽精鐵的饑渴。

    陳海今日拉薑赫、桓溫一起過來,也是看符少群會不會賴賬。

    符少群臉色變了幾變,把賭約一事先行撇開,岔開話題說道:

    “我到燕台關後,才知道北陵塞借助玄陽重膛弩這樣的利器,有幾仗打得真是不錯,不僅守住魔族幾次大的攻勢,連同這次,斬殺|精銳魔兵也有兩三萬之多,可以說是邊軍這幾年來少有的勝績了。玄陽重膛弩如此神異,我頗為好奇。幾百萬斤玄陽鐵,我咬咬牙是可以如數奉上,就不知道陳大人可將玄陽重膛弩送我兩具,讓我也見識見識?”

    當初為了換取必要的資源,陳海讓薑雨薇將重膛弩的製造圖錄抄了一份送給千劍峰雷震名下的煉器堂,也早就讓重膛弩的製造圖錄流傳出去了。

    目前魔獐嶺三鎮軍中,雖然沒有像北陵塞這麼密集裝備重膛弩並形成特定的戰術,但也有三五百具分散的裝備軍中,符少群真要有心,自然不難從其他地方獲得重膛弩研究內部的結構。

    在陳海看來,符少群說不定已經在做這件事了。

    以玄元上殿十數萬年積累下來、能煉製第三、第四品道器的煉器實力,重膛弩在玄元上殿宗師級煉器師眼裏,結構絕對談不上複雜,符少群真要想組織匠師去批量複製,陳海心想他阻止不了,這時候也隻是變然笑道:“符將軍倘若僅僅是拿去賞玩,那我便送你兩具就是……”

    “要是我想要得到更多呢?”符少群盯住陳海的眼睛問道。

    “那就等隻能符將軍兌現賭約後,我們再談其他了。”陳海笑道。

    雖說重膛弩的製造之法早兩年就流傳出去了,而隻要有心,明裏暗裏也不難得到重膛弩的實樣,但陳海也不可能一點後手不留。

    僅僅是拉製膛線,別家再熟煉的匠師不掌握關鍵的技巧,僅僅是依葫蘆畫瓢,一個月都未必能造出一支膛線合格的膛管來;然而在重膛弩的實際使用中,膛管的損耗是最大的,差不多連續發射七八百箭,就要更換膛管。

    像陳海他們這次出戰,每具重膛弩差不多都額外攜帶十支膛管備用。

    陳海心想著與其讓符少群組織匠師去批量生產重膛弩,到時候終有一天讓他們捋順重膛弩製造所有的關節、竅門,現在還不如他現在就直接將重膛弩批量出售給符少群。

    這樣除了能削弱玄元上殿的戒心外,實際上更能拖延玄元上殿成體係研製天機戰械的步伐——雖然將來玄元上殿將魔族徹底驅逐出天羅穀,完全控製住局麵,對燕州而言未必不是一場毀滅性的災難,但就眼前的形勢而已,符少群急於立功,不是壞事。

    聽陳海這麼說,符少群也是不動聲色,這時候大殿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之前迎接陳海的那黃瘦修士走了進來,將點檢的結果告訴了符少群。

    符少群聽完之後,眉頭微微皺著,似乎還是不甘心將八百萬斤玄陽精銳一下子都送給黑風軍,看著手下遞上來的單子,沉默著不吭聲,過了片晌,倒似突然想通了,跟陳海說道:“八百萬斤玄陽鐵,調集也需要時間,陳大人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到時候符某自當奉上。”

    薑赫、桓溫都沒有想到符少群如此好說話,都頗為疑惑。

    陳海看符少群身後看了看,他能感覺到有人跟符少群傳念交流,才最終令符少群決定盡快將玄陽精鐵都送過來兌現賭約,但此人修為極高,至少不在他之下,他無法確認此人身在何處。

    事情已經達成,陳海自然不再多做耽擱,讓人送上兩具重膛弩,謝絕了符少群有些虛假的挽留,就直接帶著人馬離開符少群的駐營,冒雪趕回北陵塞。

    此時符少群坐在議事殿端詳長案上的重膛弩,一道身影徐徐踏入殿中。

    那人看似僅三十歲模樣,一襲布衣,挽著高高的發髻,白麵無須,手中持著一枚羽扇,那羽扇看上去純白,但是若仔細瞧,就能發現其實卻是七種顏色在不停的閃動,隻是那閃動過快,中和在一起,就成了白色的模樣。

    符少群不複之前高高在上的模樣,起身下榻,恭敬地行禮道:“雲師!”

    青年玄修雲師隨意揮了揮手,和符少群各自坐下。

    符少群皺著眉問道:“雲師,我和那陳海是有賭約,但隻說每月兌現兩千魔兵頭顱的戰功,何必一次都給他,難不成我們真要從他們手裏購買重膛弩?”

    “少主,”

    雲師揮手將一堆將一具重膛弩拆散後大小上百件構件,星羅棋布的灑到符少群身前的長案上,說道,

    “接到少主的信後,我就從雍京星夜趕來,這具重膛弩在手裏把玩也有一個月了。要說完全不改樣的複製新的一具重膛弩,在我手裏也非難事,但確有幾處地方,我死活參悟不透,隻能死搬硬照的照原樣複製。而就是這幾件小東西,卻每件都要耗費我兩三天的時間才能造出來。我也去找過雷震,看過他們手裏的圖錄,這幾個關鍵點,圖錄裏也隻是給出圖樣,並無製法,使得雷震那邊都幾年過雲,製造重膛弩,還是每十件有七八件是廢品,僅有兩三件能用,看得出當初北陵穀山莊,讓重膛弩的煉製之法流傳出去,還是有所保留的。當然要是給我十年的時間,或許不難將這幾處關鍵推演出來,但少主在這裏卻等不得十年時間,從東都山購買一批重膛弩裝備軍中,少說能將少主身後五千精銳的戰力提升一倍……”

    “能提升這麼多?”符少群訝異的問道。

    “少主你看……”雲師伸手在長案之上撐開一道光幕,所呈現的畫麵恰恰是黑風軍在斷穀引魔兵入圍,用三四百具重膛弩瘋狂掃射以及重型天機戰車橫衝直接的情形。

    符少群之前就隱約感覺到北陵塞有些異常,才請雲師潛過天羅穀,去搜索黑風軍的行蹤,雲師斂息藏形,將風門穀一戰前後所發生的種種情形都看在眼底。

    “……”符少群原以為他已經足夠重視黑風軍所規模裝備的重膛弩等天機戰械,然而這一切才意識到他重視還遠遠不足。

    雲師是能在十年內將重膛弩裏裏麵麵都研究透徹,但十年後,烈王殿下將主力兵馬源源不斷的從雍京調拔過來,哪裏還有他符少群表現的機會?

    “此時雍京強勢介入西北域的禦魔戰事,西北三宗的弟子有所抵觸,也很正常,但隨著雍兵調入此地的兵馬越來越多,魔族後續也必然有越來越頻繁的動作。在這個過程中,少主想要有所作為,與北陵塞保持良好的關係,我覺得應該不會有什麼壞處。”雲師勸符少群說道。

    符少群能登上青鸞榜,則是符氏千年以來最有希望登上天位之人,未來的成就也不會止於天位一境——雲師為身符氏的重臣,從小看著符少群成長起來,也是希望符少群能有一番大成就,所以他才特意主動趕到魔獐嶺來,輔佐符少群統領兵馬,處理軍政事務……
ghost0905 發表於 2017-12-22 14:04
第八百四十九章分賞


    從符少群所部駐營雁行塞歸來,靈騎踏雪,陳海他們趕回到北陵塞,夜色剛剛將四周的山野荒原全部籠罩住。

    臨近年關、斬獲令人心振奮的大捷,薑赫、桓溫、薑震、楊隱等客人,北陵塞這邊還是宰牛烹羊,準備大宴犒勞將卒,塞城內外還懸掛很多紅燈籠,憑添幾分喜慶跟氣氛。

    在這樣的時候,陳海的心思難免會牽掛燕州。

    就目前來看,魔族對燕州的攻襲,應該是被有效遏製住了,要不然也會額外從星衡域請求援兵,但是他們這次將三十六具血魔屍劫下來,但不意味著魔族就沒有其他手段增援血雲荒地、增援對燕州的戰事。

    燕州的魔劫危機,實質上並沒有稍減多少!

    不過,要是符少群急於表現,後續能對天羅穀持續展開攻勢,令束越魔君、孽境殿少君泰官短時間內的自顧無暇,也確實是能給燕州那邊分攤一些壓力。

    現在就不知道符少群會不會在現實麵前低頭,選擇跟他們這邊合作了?

    陳海深深吸了一口氣,任由那冷冽的氣息在肺腑之中流轉,壓下了腦海中的萬千思緒,著魏漢先率扈衛兵馬先返回軍營,他與沙天河、恆溫、薑赫一起,先往已經設下宴席的內府走去。

    薑雨薇、薑璿、薑澤、黃沾、周桐、朱明巍、孫岱等人,已經陪著薑震、楊隱在內府大廳內坐下,靈酒珍餚已經擺上桌案,就等著陳海他們回來用宴。

    “符少群沒有賴掉賭約?”薑震手拍著大腿,朗聲笑道。

    陳海與青鱗魔的身份是割裂的,除了薑寅、薑雨薇、沙天河外,在薑震等人看來,陳海的崛起有著猝然而興、根基輕淺的意味。

    薑震之所以跟陳海合作,說到底也是屈從於薑寅、餘蒼真君的意誌,但他對陳海本人是有疑慮的,並不確認陳海真能給東都薑氏帶去多少利益;而與九郡國的海貿也才進行了兩回,主要還將戰俘送入東都山,未來能有多大的成效,這時候判斷還為時太早。

    然而黑風軍此戰大捷,卻是鼓舞人心的,也令薑震確信跟陳海合作,是能給東都薑氏帶來極大利益的;因此他聞知大捷之訊,趕到北陵塞,心情是極其暢快而興奮的。

    “……”陳海將今日與符少群見麵之事,說給薑震、薑雨薇、楊隱、黃沾他們。

    “哦,符少群真有從我們這裏購買戰械?”薑震眼睛一亮,張口問道。

    雍京強勢插手西北邊軍與魔族的戰事,即便中高級將領都已經漸漸明白他們是為流陽宮萬餘年前遺落異域的重寶,三宗對此也是採取默認的態度,但邊軍將領、三宗弟子以及西邊域大小宗閥,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痛快的。

    然而從另一方麵來說,西北域宗閥心裏是不痛快,但也達不到敵視的程度,而將來雍京兵馬大規模集結過來,三宗以及諸郡宗閥也必然會給予相當的支持。

    畢竟名義上西北域也是雍京的治土,三宗及諸郡宗閥還是尊奉商氏為皇族。

    而這時候就能跟符少群做買賣,不爭什麼意氣,卻符合薑震“老奸巨滑”的性子了。

    “我看他們的意思,倒是想自己造,但他們也要能自己造得出來才行……”陳海笑道。

    脫胎於天機傀儡術的天機戰械,不要說與法寶煉製了,就是與傳統的天機傀儡術也截然不同。

    就像雷震名下的震火堂,早就十年前就從北陵穀山莊得到重膛弩的煉製圖錄,但此時卯足勁,一年也僅能煉製七八十具拿出來的售賣,而且售價差不多是黑風軍鑄製一具重膛弩成本的二十倍以上。

    就算符少群自行組成匠師複製重膛弩,也能達到震火堂的生產規模,但隨著後續戰事加劇,以及魔族也會想出更多克製重膛弩陣的手段,每年七八十具重膛弩的產量,遠遠不夠日常戰事消耗的,最終符少群還得求到他們頭上來。

    這時候薑雨薇頗有疑惑的看過來,通過神念問道:“真要將重膛弩等戰械,大量出售給玄元上殿?”

    別人即便抵觸雍京這麼蠻橫的插手進來,但最終並不會將符少群他們視為敵人,抵觸之餘,能合作還是要合作。

    然而薑雨薇卻知道玄元上殿最終是要將流陽宮在燕州的餘孽,包括陳海在內連根拔除掉,她不明白陳海為何不限製天機戰械的傳播?

    要知道天機戰械未來可能未來是燕州對抗玄元上殿大軍入侵最為核心的籌碼。

    “世間就沒有一成不變的勝機,”陳海傳念跟薑雨薇說道,“孽境殿少君泰官是一直都受到壓製,僅僅是名義上統率十萬魔兵,但麾下魔侯、魔將能聽他號令者不多,以致他在重膛弩手裏連著吃過幾次虧,但沒能有針對之法。束越魔君這次也栽在我們手裏,倘若他到天羅穀不與泰官爭權奪利,我相信魔族後續壓製重膛弩的手段就大幅提升。而天機戰械裏,重膛弩僅僅是基礎,最終還是要與重型天機戰車等配合起來馳聘沙場,才能令敵人骨頭深處都震顫起來!”

    用過宴之後,陳海又將諸將召集起來,議論此戰的得失。

    此戰是黑風軍斬獲大捷,殺得魔兵大敗,但並不意味著黑風軍就毫無破綻。

    實際上還是陳海用策太突然,太出乎魔族的意料,使得形勢在猝然間逆轉過來,令魔族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去穩住腳陣,就被黑風軍兜頭打崩潰掉,但當時的情形要是稍有意外,比如說束越魔君當時沒有急著去黑風軍的後路,而是率領兩千翼魔、十數魔蛟以及數十血煉巫魔就在斷穀的北口,跟泰官在一起,又或者魔兵主力的攻勢沒有那麼急迫,可能就是另外一個結局。

    就眼下而言,黑風軍的中高端戰力還是太欠缺了,一旦魔兵大規模鑄造戰車、重型車盾,將重膛弩的威力限製住,黑風軍再想獲得這樣的大捷,就難了。

    而說到中高端戰力,一方麵黑風軍還要批量鑄造重型天機戰車,另一方麵則是要將這次繳獲的三十六具血魔屍利用起來。

    要想將三十六具血魔屍的威力發揮出來,至少需要道丹境中後期的傀儡師。

    目前黑風軍中道丹境以上的將領,加上奉週晚晴之命,隨黃沾趕來增援、接受陳海調遣的九郡國的道丹境人物,加起來是有三四十人,但陣法師臨時之時,要全心全意沉浸於大陣之中,因此將這部分人扣除之後,黑風軍中隻需要留十二到十八具血魔屍便好。

    除此之外,陳海給薑震、桓溫、薑赫各六具血魔屍。

    “無功不受祿,這怎麼好意思?”薑赫之前還抱怨陳海打這一仗沒有將他跟桓溫帶上,沒想到這時候還能分戰利品。

    “……你要是不好意思,那我便收回來。”陳海笑道。

    “別,別,我也就是客氣客氣!”薑赫忙說道,惹得眾人一陣大笑。

    薑氏本宗年輕一代,薑赫不能算最傑出的子弟,但也是屈指可數的數人之列,陳海又難得跟他脾氣相投,這時候隻要有可能,他還是會想辦法幫助薑赫增強他在薑氏本宗的地位跟聲望。

    他們在這裏聊著,忽而陳海眉間一動,不多時,就見一枚金劍符詔破空而來,落到陳海手上。

    陳海看了看,皺了皺眉,跟薑赫他們道:“鎮守將軍召我去燕台關……”

    “……難不成十三叔要你到燕台關親自陳述此戰的勝捷? ”薑赫笑問道。

    雖然薑明傳很少過問北陵塞的事務,但他難得傳書相召,陳海次日也是帶著墨翟、魏漢等扈從,與薑赫、桓溫所率領的千餘精銳斥侯兵馬,趕往燕台關。

    到了燕台關,陳海一行人就直接趕往薑明傳所在的鎮守將軍府。

    經過通稟,陳海等人被侍衛領進東跨院薑明傳的書房當中,陳海抬眼望去,見端坐在書案後的薑明傳一襲素色錦袍,臉上多少有些憔悴。

    看到陳海、薑赫、桓溫三人走進來,薑明傳也是起身相迎,招呼他們坐下說話:

    “吳雲湖因傷不能守燕台,我才得以暫守之,但魔獐嶺形勢往後會越發嚴峻,我能力淺薄,也難堪大任,柱國將軍府已經做出決定,將由輔真山人吳之洞真君執掌燕台關……”

    陳海微微沉吟,他知道雍京對師尊薑寅頗為忌憚,他與薑赫的影響力以及黑風軍還上不了台麵,不會被雍京放在眼底,但烈王秦冉執掌西北柱國將軍府後,哪怕是用三宗的人,將魔獐嶺三鎮的鎮守將軍逐一撤換一遍,都是不難想像的事情。

    而薑明傳撤換掉,陳海並不覺得就是壞事,這樣至少能讓符少群等雍京將領,對北陵塞少些忌憚,反倒更方便他做些事情。

    隻是這件事,等到元陽宗的天位境宗師吳之洞正式上任時,將諸將召來見個麵就行了,薑明傳又為何今天特意將他喊過來?

    “除了吳之洞真君將執掌燕台關外,烈王殿下還做出決定,將在魔獐嶺北麵的厲牙山新設一鎮,委任吳澄思自組部曲、擔任鎮守將軍!”薑明傳說道。

    聽薑明傳這麼說,陳立也是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吳氏竟然直接投靠雍京、投靠玄元上殿了。

    所謂自組部曲,實際就是要用吳氏一族的私兵填補新設厲牙山鎮守府的兵額——盜胎案令吳氏遭受大挫,想必吳氏早就恨黑風軍入骨,而厲牙山就在北陵塞以東六百裏外,現在吳族率二十萬精銳填進來,北陵塞要隨時防備吳族的血腥報複,日子怕是沒那麼好過了……
ghost0905 發表於 2017-12-22 14:04
第八百五十章 勢變


    燕台關之前是吳氏、薑氏共掌,但盜胎案時,牽涉其中的吳澄率吳氏子弟欲逃出燕台關撤回吳族本宗所在的蒙城山觀望形勢,卻在半道被薑明傳以誅叛平反的名義剿滅,從此之後薑氏在燕台關就一家獨大。

    雖說長史之位落在元陽宗弟子秦謙的手裏是個意外,但秦謙一人在這燕台關,也根本翻不出什麼大的浪花啊,但現在元陽宗真君級強者吳之洞過來,直接頂替薑明傳擔任鎮守將軍,那燕台關的局勢就完全不一樣了。

    從薑明傳的語氣之中,陳海能聽出薑明傳內心對大權旁落的不甘,這次召集他與薑赫、桓溫過來,大概也是想統一思想,好緊守住薑氏一族在燕台關的利益。

    陳海心裏微微一歎。

    雖然大多數燕台關鎮守將軍府的主要職位,都由薑氏子弟占據,但吳之洞畢竟是正而八經的天位境真君,又是名正義順的鎮守將軍,兼之有秦謙配合,掌握燕台關的軍政大權,並非難事。

    而薑寅此前都將西北柱國將軍府的蟠龍大印交了出去,也就是不願意再插手邊關軍鎮內部的爭權奪勢。

    薑明傳擔憂他在燕台關的權柄旁落,陳海卻擔心厲牙山新設軍鎮對北陵塞可能會有威脅。

    吳之洞雖然姓吳,卻非吳澄思、吳雲湖所在的吳氏一族,跟吳氏一族沒有什麼牽連,而吳澄思、吳雲湖所在的吳氏一族落得今日的境況,實則是陳海一手促成的。

    這幾年吳氏一族退守蒙城山,與外界聯係甚少,陳海也不清楚他們心裏對自己的仇恨到底有多深,他此時不能兩麵樹敵,也不會去理會薑明傳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

    薑明傳絮絮叨叨,將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畢,大家也就都先行散了。

    吳之洞三天之後就會趕赴燕台關上任,魔族在天羅穀遭受重挫,短時間內也不可能會有什麼動作,北陵塞這段時間會相當平靜,陳海也暫時隨薑赫、桓溫在燕台關住下。

    他身為燕台關鎮守將軍的主要副職之一——薑明傳要是不離開燕台關,也隻能留下來協助吳之洞處理軍政事務,到時候陳海與薑明傳則是平起平坐的——新的鎮守將軍赴任,他總是要留下來迎接的。

    雖然陳海沒有燕台關任過幾天職,就直接以軍司馬的身份到北陵塞督軍,但在燕台關鎮守將軍府的後街,也留有他的府邸,平時有幾名老卒打理照看。

    陳海帶著墨翟等在黑夜之中冒著鵝毛大雪,趕到對他來說來相當陌生的府邸。

    陳海抬眼向北望去,此時百餘甲騎正踏雪往燕台台馳來,他搖了搖頭,吳之洞這麼一來,連符少群也要回來參見的。

    陳海在燕台關的宅子不大,由三組三進縱深的院子,當中的院子是主宅,是陳立居住以及接見客人以及在家裏署理公務的所在;兩側是偏院,由扈衛、仆役居住。

    回來後,墨翟就直接到偏院潛修療傷去了,陳海走到書房裏,點燃一盞銅燈,坐在燈下細想當前的局麵,不知不覺一夜就這麼過去了。

    雪下了整整一夜,四處全都是白茫茫的,室外滴水成冰,寒煞入骨,對陳海這種修為來說,毫無感覺,但普通將卒除了加厚衣袍外,還要服用禦寒的丹藥,才能抵禦酷寒。

    燕台關這邊沒有北陵塞嚴格,在這種天氣之下,鎮守燕台關的士兵沒有開始訓練。

    陳海呼吸了幾口冷冽的空氣,九元歸神真解周身運起,不多時就神氣完足,待他要去鎮守將軍府了解當前燕台關更詳細的兵備情況,昨夜入城的符少群,大清早卻直接登門拜會。

    “陳師兄,昨日才分了手,今日又在這燕台關見麵,還真是有緣分。”符少群若不上戰場,永遠都是錦袍加身,溫文爾雅,一副濁世佳公子的模樣。

    隻是昨日還一口一個陳大人,今天就又變成了陳師兄,他卻不嫌轉變的太快。

    陳海笑著拱手迎了上去道:“我等粗人,日夜奔波習慣了,算不得什麼。倒是符師兄乃千金之體,連夜趕回燕台關,還能這等精神,實在是我輩楷模。”

    二人在這裏假惺惺地寒暄,絲毫不覺得肉麻。

    將符少群讓入書房之後,陳海也不習慣有人伺候,親自給符少群沏上靈茶,說道:“我主要在北陵塞督軍,這邊的宅子也沒有人打理,還望符師兄莫要怪我怠慢。”

    符少群之前是忌憚薑寅對燕台關的控製,不容他在燕台關有所作為,而薑寅想要鉗製玄元上殿對燕台關的滲透,必然也是借陳海、薑明傳、薑赫等人之手,所以符少群對陳海也不可能友善。

    現在烈王秦冉直接調吳之洞過來擔任燕台關鎮守將軍,意在讓元陽宗執掌燕台關軍鎮,斬斷薑寅對燕台關的控製,他這時候趕過來,就是要看陳海到底是什麼態度。

    要是陳海對這樣的安排沒有什麼抵觸情緒,那就如雲師所言,北陵塞往後就有可能成為雁行塞強大的友軍——要不然,他絕對願意看到吳族出手,將黑風軍給滅了,省得滋生什麼意外是非來——現在仔細想想,若是在自己的身側有這麼一個戰力強悍的友軍,對他來說並算不得壞事。

    符少群端起靈茶抿了一口,雖然比不上自己慣常喝的三陽還春,但也算能入口,他點了點頭,對陳海道:“我本來打算的是三日之後再回燕台關參見新的鎮守將軍,但昨日陳師兄說那玄陽重膛弩可以大量供應於我部,我急著趕過來,就想問問這個大量,能到什麼程度。”

    見符少群這麼迫切的登門,陳海也不難猜測他的意圖。

    他這時候要是拒絕跟符少群的交易,無非是表明他將與薑明傳、薑赫等人一起,對燕台關新的鎮守將軍任命,采取抵觸姿態,那樣的話,他不僅不會將天機戰械交易給符少群,以後後也會用盡手段限製吳之洞、秦謙等元陽宗一係的人手接管燕台關的權柄,會想盡辦法令元陽宗的弟子在燕台關難有作為,最終確保鎮守將軍一職盡快落回到秦氏一族的手裏。

    昨天薑明傳雖然沒有挑明了說,但無非也是這個意思。

    陳海這時候卻不會去理睬薑明傳的小心思,皺著眉跟符少群說道:“半年之內,我可以交付兩百具重膛弩給符師兄。”

    此時在東都山聚集七千匠工,辟靈境以上的匠師也突破千人,隻要原料充足,重膛弩的年產量會逐漸提升到五百具。

    考慮到魔獐嶺的形勢變化,北陵塞後續會盡可能減少主動出去的次數,對重膛弩的需求就會減降,半年之內提供兩百具重膛弩給符少群沒有什麼可能,他也會盡量創造機會,讓符少群主動率部去進攻天羅穀。

    聽陳海這麼一說,符少群眼睛也是一亮,甚至都沒有難以相信。

    百聞不如一見,之前他雖然聽說過玄陽重膛弩乃戰場利器,重視程度依舊遠遠不夠,直到看到雲師用水鏡術帶來的畫麵,內心深處是深深被那三四百具重膛弩齊射的場麵所震撼。

    兩百具重膛弩,足足可以使他所部精銳的戰力提升五成。

    見陳海這麼大方,完全沒有製衡他們的意圖,符少群心裏是存有一些困惑的,但當下也沒有辦法不滿意,問道:“那少群在這裏就多謝陳師兄了,隻是不知道價位如何?”

    陳海笑了笑道:“不多,一具重膛弩折算一千點戰績便可。”

    “這麼便宜?”符少群也算是有城府的人,但萬萬沒想到陳海的要求隻有這麼低,要知道雷震的震火堂出售的重膛弩是這個七八倍的價格。

    陳海點了點頭,說道:“不過,這玄陽重膛弩也不單賣,若是購買我的玄陽重膛弩,所配套的玄陽重鋒箭也需要從我這裏采購——不過,符師兄也不用擔心我會獅子大開口,每一支玄陽重鋒箭,我隻多收兩成的原鐵作為加工費便成,畢竟要養活那麼多人,還請符師兄理解……”

    玄陽重鋒箭的鑄造雖然沒有什麼難度,但陳海額外多收兩成的原料作為加工費,也絕對談不上心黑,符少群即便想到陳海是防止雁行塞建立自己的生產體係,眼下也沒有理由拒絕,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成交。”

    一切定了下來,二人各自得償所願,陳海又不經意地道:“我聽說吳氏一族這一次要在厲牙山開鎮,想那吳氏一族做出了那等傷天害理的事情,卻還能東山再起,真是叫人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符少群搖了搖頭說:“此事我也有聽聞,隻是眼下正是用人之際,任由兩位天位真君在大後方閑著,也不是辦法。烈王殿下此次著令他們出人出力,也想著讓他們戴罪立功吧。”

    陳海斂起眼瞳裏的精芒,說道:“我相信符師兄禦魔之心真切,才將重膛弩等利器交易給符師兄,但絕不希望看到重膛弩流入厲牙山,還望符師兄能夠理解。”

    “這個當然,說實話我對烈王殿下的這個決定,也有些不理解。”符少群心想陳海要是擔心吳族找他複仇,那就再好不過了……
ghost0905 發表於 2018-1-2 10:32
第八百五十一章 詭局


    陳海這麼輕易就允諾半年內供給雁行塞二百具重膛弩,符少群心裏是有困惑的,一方麵他認為可能陳海迫於吳氏一族的壓力,急於跟他們示好,又懷疑這有可能是陳海的緩兵之計。

    不過,符少群當下對陳海難有什麼不滿,即便懷疑陳海沒有那麼容易入彀,但也隻能等到半年後,看陳海是否真幹脆利落的交易二百具重膛弩給他。

    談過事後,符少群就告辭離去,而陳海在燕台關難得有兩三日的閑暇,也無意出去應酬,便下令扈從關門閉戶、謝絕朋客造訪,借眼下難得的閑暇時間梳理這段時間的修行。

    陳海已經觸摸到大道本源,所以絕大多數道胎境強者此生永遠無法跨的那道門檻,對陳海來說是不存在的,他眼前要做的也就隻是不斷的鞏固道基,直到他在道胎及肉身上的修行有把握扛過大道雷劫,便可以渡劫衝擊天位境了。

    道胎乃神魂所係,陳海修行火鴉陣書,在體內開辟七十二靈竅、修煉七十二火鴉精魄,與雷電淬體秘法一起,能同時提升道胎跟肉身的修行,但整個過程是漫長而枯躁的。

    薑寅說他潛心修行,百年之後就有希望渡劫踏入天位,這不要說在萬仙山了,即便是在崇國,也是千年難出的絕世妖孽,但八十三年後血雲荒地跟星衡域的天域通常就將徹底的打開,而且玄元上殿與天呈山的魔族必然會在此前有一場大決戰,陳海哪裏可能閑下心,留在萬仙山潛心修行?

    修煉七十二火鴉精魄,此事需要時時為之,但急切不得,可能真需要上百年之久,才能真正小有成就。

    陳海想著武道秘形不僅僅跟殺伐兵氣相關,而流陽宮太子商缺也絕不會隨隨便便在玉虛神殿第二層入口處留下五百武道秘形的考驗,他此時就差三十一種武道秘形,就能補足五百之數。

    就眼下而言,要能參悟出更多的武道秘形,不僅能提升他對武道的參悟,提升他的實力,也能令他對殺伐兵氣能有更深的理解。

    不同的武道秘形,能組合成武道絕學,同時修行不同的武道絕學,能拆解出新的武道秘形來。

    陳海之前差不多將燕州他所能接觸到的武道絕學,特別是最基礎的部分,都修習過一遍,也從中拆解、參悟出四百六十九種武道秘形,他此時要想參悟更多的武道秘形,最好的方式,也是從星衡域流傳已廣的武道絕學入手。

    為方便魔獐嶺三鎮軍中的弟子修行,萬仙山在魔獐嶺深處設有一座道院,陳海心想那裏應該保存大量的玄功真訣,或能供他參詳。

    想到這裏,陳海也不驚動潛修養傷的墨翟,徑直禦劍往位於魔獐嶺中麓的道院飛去,一個時辰就橫跨千餘裏險山絕嶺,在一組位於山峽深處的道院建築群前停下來。

    山峽裏種滿梅樹,此時正值梅樹吐蕊的季節,那一株株老梅暗吐芳華。

    陳海聽薑赫說過,道院的監院長老是個擅修武道的武癡,但他神識往道院內掃去,卻發現監院長老人不在道院裏,其他幾位長老都僅道丹境修為,趕出來看到陳海亮明身份,趕忙誠惶誠恐的將他迎入道院之中。

    陳海聽道院的其他長老說魔獐嶺南麓某處深澗生長一株怪梅,這幾天芳華吐蕊,監院長老特地跑過去賞梅去了,心想也真是趣人,以後有機會倒可以找上門切磋切磋,但這時候也不想打擾別人的雅興,就沒有讓道院的人跑去將監院長老請回來,他讓傳功長老帶著他去藏經院翻閱此時所收錄的武道典藏。

    道院都是道丹境以下弟子所能修行的玄法真訣,幾位長老都不明白陳海都修成道胎了,又是太上長老薑寅老祖的親傳弟子,怎麼會對如此低微淺顯、內門弟子都不會修煉的武道絕學感興趣?

    不過,在萬仙山,真傳弟子地位高高在上,堪比護法長老,遠非他們這邊外門道院的普通長老能及,隻當陳海修行遇到什麼瓶頸,需要追本溯源的去發覺問題所在。

    陳海作為真傳弟子,有一項特權就是所有內外門弟子所能修行的道藏寶典,都無法用宗門功績兌化,就能直接翻閱修行——這也是七姓本宗嫡係子弟所擁有一項特權……

    雖是外門道院,但也藏有十數萬冊道卷,僅武道玄功錄有七十九種;而萬仙山曆代弟子對這七十九種玄功,最為經典的參悟心得另有三千七百餘種。

    以陳海此時的修為及強大的神魂,已經遠不是用一目十行就能形容的。

    即便如此,他還是花費了三天時間,將七十九種武道玄功都拓印到識海之中。

    今天還要去參見即將上任的新鎮守將軍吳之洞,陳海不能繼續耗在道院,便請道院將對其他三千七百餘種武道參悟,以及道院裏還有十數種對天機傀儡術的研究道藏,抄尋一份送到他在燕台關的府邸之中。

    大道艱深,修為越高越難突破,從這之中也能稍窺一斑。

    這七十九種武道玄功,對此時的陳海來說簡單之極,但都修煉一遍、從中拆解出新的武道秘形來,就非三五年能做成的事情。

    從道院出來,陳海先禦劍回到燕台關城內的府邸,看到趙大成在院子裏伺弄他馳聘戰場充當坐騎的金毛狻猊獸。

    問過趙大成,陳海才知道他傳言回北陵塞,薑雨薇、薑震、沙天河他們預料到他會在燕台關住上一段時間,便將修為不高,卻擅長處理種種庶務的趙大成派過來,照顧陳海的起居。

    今日已經是建興十八年的新年,下了三天的雪已經停住,陳海得知北陵塞一切安穩,便讓趙大成隨他趕往鎮守將軍府。

    “大人,你這樣子可是不行。”趙大成說道。

    陳海疑惑地問道:“有什麼不妥?”

    趙大成指著陳海的衣服,說道:“今天新的鎮守將軍上任,在燕台關營尉一級的將官都趕過去拜見,大人這麼一身布袍過去,怕是會被新的鎮守將軍挑剔吧……”

    陳海這才注意他身上穿了一件灰色便袍,自嘲地笑道:“我一向隨意習慣了,卻忘了這茬,現在想想還是北陵塞來的舒服,最起碼可以為所欲為。”

    陳海回房換上代表軍司馬身份的高冠錦袍,看到趙大成在府門外將車駕都安排好,便乘銅車轔轔軋著石板路,趕往鎮守將軍府。

    鎮守將軍府就在同一條街上,即便是慢悠悠的乘車,半炷香工夫也走到了。

    陳海穿過儀門,看到薑赫、桓溫站在門廊前說話,兩人眉頭都微微皺著,也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你這時候倒有時間跑去道院,符少群放出消息,說你答應半年內提從二百具重膛弩裝備雁行塞?”薑赫迎過來,傳念說道。

    “嗯,是有這回事——之前答應過他了,也不能因為這事就突然變故。”陳海心裏一笑,說道。

    他沒想到符少群這麼怕他反悔,又或者是怕薑明傳等在燕台關的薑氏子弟,對他不夠厭惡,竟然現在就直接將消息放出來了。

    薑赫倒也不喜歡薑明傳爭權奪勢在背後搞事,隻是他還以為陳海不會急於跟符少群|交易,還以為陳海會緩一段時間,有些擔憂陳海跟薑明傳再起齟齬,而他心裏也清楚,是薑晉老祖暗中在支持薑明傳——畢竟比起師尊來,薑晉老祖更在意薑氏一族的利益不被他人侵犯。

    陳海走進大廳裏,營尉以上的將領已經有八九十人聚集過來,其中絕大多數都是萬仙山的弟子,而十之五六又都是薑氏弟子。

    看到陳海與薑赫走過來,薑氏出身的將領看陳海的眼神都有些怪訝,但陳海乃是薑寅的真傳弟子,在燕台軍又是僅次於鎮守將軍及長史的軍司馬,在場的薑氏子弟以及其他萬仙山弟子,都還不敢對陳海不敬。

    薑明傳還沒有到來,符少群也未見蹤影,而在鎮守將軍的虎案一側,秦謙孤零零地坐在一張長案之後,臉色神情凝重,並無喜色。

    元陽宗太上長老、秦謙的師叔吳之洞到燕台關擔任鎮守將軍,然而秦謙此時長眉深蹙,似乎已經知道薑明傳以及薑明傳身後的薑族,絕不會輕易看到燕台關的軍政大權旁落元陽宗之中……
ghost0905 發表於 2018-1-2 10:32
第八百五十二章 下車伊始


    燕台關鎮守將軍府議事大廳,又名白虎堂,是主將虎帳所在。

    大殿有百步進深,鎮守將軍所踞虎案居中,左右兩側各列十數長案,僅都監使、長史、軍司馬、參軍等主要輔佐官員以及大營主將有資格箕坐案後議事,其他人等入殿隻能站著議事。

    陳海坐下後不久,就看到薑明傳繃著臉與符少群前後走了進來,經過陳海身邊的時候,陳海明顯察覺到薑明傳用餘光瞥了他一眼。

    陳海抬眼望去,見和薑明傳並肩而行的符少群目不斜視,臉上卻沒有絲毫表情。

    不管薑明傳怎麼看自己,隻要薑赫、桓溫、薑雨薇等人聚集在自己身旁,陳海也怕不了薑明傳什麼,對於符少群這點小手段,陳海自然也就裝作視而不見。

    薑明傳走到殿中,朝秦謙頷首示意,俄而掃視殿中諸將,才深深吸了口氣,表麵如常地道:“鎮守將軍的車輦已經到了燕台關百裏之外,諸將與我一起前去迎接。”

    少頃,諸將簇擁著薑明傳、陳海、秦謙、符少群等人走出鎮守將軍府,向西城門而去。

    燕台關峙守魔獐嶺的西麓,西北側的地勢最為開闊,西城門也是燕台關臨敵的主城門,建築額外的雄偉壯闊 ,而從鎮守將軍府往西城門的主街也百米寬,能供鐵甲精騎、戰車結陣通過。

    西大街連下了幾天的積雪這時候早已經清除幹淨,這時候每隔五步就有一個精銳戟卒峙守,透漏出森嚴的肅殺之氣。

    陳海等人在西城門下足足等了大半個時辰,才遠遠看到四五千餘鐵甲精騎護送數輛車輦出現在視野裏,為首一輛古拙銅車看似普通,甚至還有些陳跡斑斑,也僅僅是用兩匹黑狡馬拖拽著在雪地裏緩緩而行,但陳海睜眼看去,卻有一種神魂刺痛之感,暗感這應該就是吳之洞賴以成名的二品道寶極陽鎮魂車。

    秦謙看到吳之洞的扈衛車馬隊,下意識想要舉步前迎,然而薑明傳負手站在城下,沒有半點要上前的意思,他也隻能硬生生停住腳步。

    唏律律幾聲獸吼,車隊停了下來。

    一名豐神朗俊、身穿青色戰袍的中年人走出極陽鎮魂車,不需要問,這人便是吳之洞了。

    待吳之洞與隨行人員都走近過來,薑明傳才輕咳了一聲,舉步上前,躬身道:“都監薑明傳恭迎鎮守將軍。”

    吳之洞接任鎮守將軍,薑明傳禦任後,將以都監使的職位留在燕台關,協助吳之洞處理軍政事務。

    隨著他的開口,後麵稀稀拉拉地也響起恭迎的聲音,薑明傳皺了皺眉,回身怒視了一下,聲音才整齊劃一了起來。

    薑明傳帶著淺淺的自責對吳之洞道歉:“明傳禦下不嚴,軍容鬆怠,讓將軍見笑了。”

    吳之洞不以為意的揮了揮手,說道:“無妨,天寒地凍的,這麼多人在這裏等本尊這麼久,有所不耐煩也能理解,我們先回鎮守將軍府,再說其他的。”

    迎接吳之洞的隊伍迅速分開來,讓吳之洞和薑明傳從中過去。

    走進白虎堂,吳之洞站在大殿前,盯著居中的虎案看了片晌,才走過去撩起戰袍四平八穩的坐下,等著接受諸將的參拜。

    薑明傳也照著規矩,合驗過柱國將軍府的令函,然而使掌印官將燕台關將印拱手奉上,眾將官依著名冊所錄、挨個參拜新任鎮守將軍。儀式雖然繁瑣,但大半個時辰也就結束了。

    吳之洞也是雷厲風行之人,先不說接風洗塵之事,聽薑明傳、陳海、秦謙、符少群等將臣彙報燕台關的軍政事務後,便直接對陳海道:“薑寅真君收複魔獐嶺以來,設三鎮駐以重兵衛戍邊疆,堵住天呈山魔族南侵的口子。這些年來,魔獐嶺三鎮也頗為平靜,然而守成有餘,進取不足,唯有燕台關還算是有不些斬獲。而在我就任燕台關之際,陳大人能深入魔域,斬獲羅刹魔兵首級近兩萬,不愧乃薑寅真君的嫡傳,我軍之幹城!諸將要是都能像你一樣,我這個鎮守將軍,也就容易做了。”

    陳海拱手說道:“職責所在,鎮守將軍謬讚了。”

    吳之洞點點頭,接著道:“魔族在天羅穀雖受重挫,但兵勢依舊不容小窺,還希望陳大從掌管北陵塞,再接再厲、為朝堂效力分擾!”

    說到這裏,吳之洞又朝秦謙說道:“秦謙,你身為長史,乃諸吏之首,應知道魔族一旦南下,北陵塞、雁行塞首當其衝,其物資供給,都遵照其他大營,則極不公平。從今往後,北陵、雁行二塞,軍資都加倍供給,欠缺之餘,由其他諸營分攤。”

    吳之洞下車伊始,就下達這樣的軍令,也頓時令諸將一陣嘩然。

    陳海在北陵塞將黑風軍擴編到兩萬人,達到一個大營的規模,但薑明傳之前就五千將卒供給物資、軍餉,其他都是陳海從其他地方籌備,現在吳之洞不僅照實際人數,還提高一倍的標準,供給北陵塞以及雁行塞的軍需物資,而因此造成的缺額,則從其他十座大營照比例分攤,相當於是削減對其他大營近兩成的軍需物資供應,這令諸將如何能夠接受?

    “謝將軍體諒!”陳海端坐在長案之後,也不管其他人看過來的目光有多火辣,隻是不動聲色的向吳之洞道謝。

    雖然在厲馬山開鎮以及符少群築雁行塞之後,北陵塞會有所下降,但經過數年建設的北陵塞,眼下是進攻天羅穀的橋頭堡。

    陳海之前還是擔心吳之洞調任之後,有可能將他調回燕台關,或者壓製北陵塞的發展,卻沒有想到吳之洞下車伊始,會做這樣的決定。

    雖說吳之洞的決定,與符少群散布的信任,會令他在萬仙山,特別是在薑族內部,如受火炙,但就算吳之洞的用意,是離間他跟其他薑族將領的關係,他這時候也沒有辦法拒絕。

    吳之洞又了解一些軍政事務,便與諸將說道:“我這一路舟車勞頓,有些乏了,眼下大雪封山,軍中也沒有什麼急事,都不要著急回去,晚上我要宴請大家。”

    說完,就讓眾人先行散去。

    鎮守將軍府是前衙後宅,薑明傳已經提前從後宅搬了出去,吳之洞擔任鎮守將軍,他以及隨行人員,自然是直接住進後宅;晚上宴請諸將的晚宴,也會安排在後宅。

    這次隨吳之洞到燕台關赴任的,除了元陽宗的五千精銳道兵組建成吳之洞的親兵扈衛營外,還有吳之洞的十數嫡傳弟子以及元陽宗兩名道胎境巔峰護法長老相隨。他們暫時無法獲授將職,但將作為吳之洞的幕僚人員留在燕台關,讓吳之洞不至於無人可用。

    議過公務,秦謙也隨眾人進入後宅敘舊。

    秦謙對吳之洞之前的突然決定,也很是不解,但知道吳之洞這個師叔,為人嚴格,也不知道怎麼說才合適。

    吳之洞請隨行眾人在小廳裏坐下,看向秦謙問道:“有什麼話在我麵前還不能說的?”

    秦謙說道:“我知道師叔或許是想要通過向陳海示好,令薑明傳等人與其不合,化解師叔執掌燕台關的阻力。隻是,陳海乃薑寅真君的親傳弟子,即便是喂飽他,他也不可能對師叔您心懷感激,而薑赫、桓溫、薑雨薇等人,又與他關係莫逆,薑明傳、薑涵等人,即便心裏厭恨他,暫時也拿他無可奈何,同時並無法削弱秦族對燕台關的掌握力……”

    吳之洞搖頭笑了笑,直起身子道:“你所說隻是一個方麵,或許符少群是這麼想的,但秦謙你也要知道一點,陳海統兵誅殺魔族,最終還是減輕魔獐嶺乃至整個西北域所麵臨的壓力。而退一萬步來說,北陵塞乃燕台關之北陵塞,北陵塞誅殺魔族所立軍功,也是燕台關之軍功。有功則賞、有過則罰,才能叫將士用命,這是最為基本的為將之道,實無需思慮太多。”

    “是,秦謙狹隘了。”秦謙滿臉羞愧的說道。

    “我看你寫過來的信中所言,北陵塞用兵有異以往,但於誅魔卻又淩厲有效,”吳之洞說道,“而符少群也準備大肆添購重膛弩裝備所部,想必也是看重其利。你現在掌管燕台關的軍資供應,對天機戰械的優劣,也要有所思。你之前的信裏寫得太簡單,我希望你能抽時間專程寫一封詳細的條陳供我參詳……”

    “好。”秦謙答應道。
ghost0905 發表於 2018-1-2 10:33
第八百五十三章 大師兄


    薑明傳卸任鎮守將軍,就得從鎮守將軍府後宅搬出來,而他新入住的宅子拙道園,與陳海私邸同在一條街上,隻是規模要大得多。

    拙道園大小二百間屋舍鱗次櫛比形成的建築群,亭台殿閣造得美侖美奐,院子內假山流榭,格調在關城內也就比鎮守將軍府稍差一些而已。

    最初是吳雲湖受創回到萬仙山潛修,由薑明傳暫攝鎮守將軍之職,而就算吳族卷入盜胎案,連同吳族子弟都被驅逐回蒙城山,薑明傳他都沒有奢望鎮守將軍真會成為他的囊中之物,因此他剛到燕台關就任,就著手為自己修造這座私邸。

    隻是薑明傳沒有想到吳之洞的赴任會如此的雷厲風行,僅給了他不到三天的時間搬家,一切都手忙腳亂。

    參拜過新任鎮守將軍吳之洞後,陳海就被薑明傳邀到拙道園來談話,這時候就見拙道園內上上下下三四百名仆役,正忙得焦頭爛額,好些家俱藏品等,都還擺在院子裏,等著逐一擺進屋子裏。

    好在薑明傳會見賓客的別院,已經收拾整飭。

    薑明傳陰沉著臉,請陳海、薑赫、薑涵以及其他薑氏一係在工匠司、典牧司以及諸營擔任典史參軍、總管、都尉等要職的將領,進入小廳說話。

    燕台關以鎮守將軍為主將,之下有都監使、軍司馬、長史、參軍等各司其職、分掌軍政事務。

    此外,燕台關二十餘萬精銳,分設十二營,諸營都尉又皆為燕台關的副將,依照所在大營的序列,稱燕台關第一、第二……第十二將。

    一一列算出來,燕台關除鎮守將軍吳之洞、長史秦謙、第十二將符少群外,其他的關鍵職位都由萬仙山弟子擔任,而這些人裏麵,又有六成都是玉皇峰一脈的子弟;而到底下的雜佐史、營尉、小校,玉皇峰內門出身的弟子,更是占到七成還多。

    此時玉皇峰與薑氏互為表裏,燕台關此前差不多都可以說是受薑族直接掌握的一支精銳戰力。

    而等魔獐嶺防線穩固之後,人族遲早會大規模經營魔獐嶺到屏馬山南北僅八九千裏、東西卻有七八萬裏縱深的廣闊地域;薑氏能將燕台關牽控製手裏,對將來掌握從魔障嶺西麓往到屏馬山,往西到東都的廣袤地域,將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陳師弟,吳之洞今天對你示好,實懷挑拔離間之心計,你心裏可是明白?”薑明傳請大家入座後,就迫不及待的提醒陳海說道。

    “……”陳立從嬌美如花、臉容雛嫩的婢女手裏接過沏泡得熱氣騰騰的靈茶,打開琥珀色的瓷盅,看著一縷霧汽蒸騰而起,在眼前凝聚成三寸大小的青鸞,栩栩如生,似隨時都將發出悅耳的清鳴,不動聲色的說道,“明傳師兄所言,陳海心裏自然明白。”

    “你心裏明白就好,等到夜宴時,你就直接謝絕吳之洞的好意,明著告訴他這種雕蟲小技還不要想能離間我們玉皇峰師兄弟之間的感情。”薑涵聽陳海這麼說,臉色稍緩一些。

    烈王秦冉起用吳之洞非常突然,玉皇峰知道這事也不比燕台關接到令函早多少,擔心元陽宗全麵滲透控製燕台關,薑晉知道消息後就傳書過來,要薑涵、薑明傳他們小心戒備吳之洞、符少群他們的手段,斷不可使燕台關的軍政大權旁落元陽宗的控製。

    薑明傳還以為吳之洞過來,第一個就要打壓他,沒想到吳之洞下車伊始竟然會用此惡計,他與薑涵都擔心陳海這人狼子野心,有可能會被吳之洞小恩小惠拉攏過去。

    “……”

    聽薑涵如此說,陳海心裏隻是冷冷一笑,沒想到他竟然能將以往的恩怨當作不存在似的,又或者說他內心認為,隻有他這樣的世閥貴子才有資格憎恨別人,而他稍假顏色別人就應該對他感恩戴德?

    陳海飲了一口茶,說道,

    “陳海雖然明白鎮守將軍用心未必良善,但鎮守將軍乃燕台關主將,他執意如此,我不過小小的軍司馬,焉敢公然違背他的軍令?再者,過去數月北陵塞將卒縮衣節食,日子過得艱難,下麵將卒就很有些怨言,鎮守將軍突然要給大家增加糧餉,不管鎮守將軍用心如何,我要是拒絕了,回北陵塞怎麼麵對下麵的將卒?又或者,薑涵師兄、明傳師兄,你們從其他地方補足我們這些,我也好對下麵的將卒有個交待。”

    “陳海,你這話是何意?”薑涵沒想到陳海剛才說他心裏的明白,壓根就是晃點他跟薑明傳,質問道,“難不成你真想從其他大營手裏,挖走兩成的軍資,去北陵塞的欲壑不成?”

    陳海抬頭迎向其他人神色各異、凝望過來的眼神。

    燕台關能從柱國將軍府得到的物資、軍餉,是照人頭供應的,平時也會分派到諸營手裏,現在吳之洞要大幅提升北陵塞、雁行塞的供給,黑風軍得到好處倒也罷了,更關鍵的是黑風軍所得到的額外供給,是從其他十大營頭上克扣過來的。

    此時在場的就有七名大營都尉主將,雖然跟陳海都是玉皇峰的師兄弟,但他們怎麼也不可能甘心手裏的利益直接硬生生就被挖走一大塊!

    他們原本是指望薑明傳、薑赫能勸陳海拒絕掉吳之洞的拉攏,但沒想到陳海竟然是這樣的態度。

    薑赫這時候坐在一旁,看陳海觸了眾怒,也沒有辦法替陳海出頭說什麼話。

    “要我直接違背鎮守將軍的命令,我難以辦到,但薑涵師兄、明傳師兄你們要是能勸鎮守將軍收回成命,陳海是樂見其成的。”陳海也不理睬薑涵說話的語氣,隻是慢條理絲的將球踢回給他們。

    陳海這話,也叫薑涵難以繼續質問下去,當下隻是冷著臉坐在一旁。

    薑明傳岔開話題說道:“陳師弟,玄陽重膛弩屢創魔兵,此時已廣為人知。你三天前跟符少群談妥交易重膛弩之事,到今天就已經傳得沸沸騰騰,想必你也知道符少群跟吳之洞一樣,居心不良,斷不可將此等利器輕易交到他們手裏?”

    “消息是誰傳出去的,陳海也不關心,因為陳海就沒有想法這事要瞞著明傳師弟你們,”陳海說道,“而玄陽重膛弩的造法,此時已非北陵塞所獨有,我不出賣,符少群一樣能從震火堂獲得重膛弩,大概也不存在明傳師兄您所說的‘斷不可’吧?”

    “你可知我玉皇峰的道兵,都沒有裝備二百具重膛弩?”陳海畢竟不是薑氏之人,薑明傳也隻能拿玉皇峰的帽子去壓陳海。

    “……”陳海從袖口裏拿出一封圖冊,遞到薑明傳的桌前,說道,“此乃玄陽重膛弩的製法圖錄,明傳師兄可將圖錄送給玉皇峰,宗主真覺得重膛弩堪用,大可讓煉器院鑄造一批,裝備道兵……”

    薑明傳極力壓製著,才沒有讓胸臆間的怒火衝湧出來,他還以為特意將陳海請過來擺事實、講道理,能讓他明白當前燕台關對薑族、對玉皇峰一脈的惡劣形勢,但沒想到陳海竟然像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竟然咬住吳之洞所給的這點好處不鬆口!

    “玄元上殿為奪流陽宮遺寶,不惜大動幹戈,三宗不能拒絕雍京出兵西北,但也是約好守關自保,不幹涉雍京出兵控製天羅穀。吳之洞受烈王蠱惑,得授燕台關鎮守一職,此時加強對北陵塞、雁行塞的供應,意圖還是要用燕台關的兵馬,對盤踞天羅穀的魔族製造壓力,實際上吳之洞意圖用三宗的兵馬、資源,去討好烈王!這是有違三宗精神的!”這時候就見一名青袍道人從薑明傳的裏麵走出來,盯著陳海的眼睛侃侃說道,“我回萬華虛境,聽師尊誇師弟聰慧,想必不會不知道這層道理吧?”

    “……”陳海都沒有察覺到這人一直都站在小廳裏側的房間裏,看他修為雖然沒有踏入天位境,但予人雲山霧海、難窺其底之感,不用薑赫幫忙介紹,也知道他就是薑寅的大弟子,也同時是他跟薑赫的大師兄、半步踏入天位境的薑沛。

    薑沛不僅修煉到道胎後期,還觸摸到大道本源,此時正四處雲遊,尋找幾件關鍵的靈物,以便能提升自己的本命法寶,順利渡過大道雷劫。

    陳海沒想到薑沛這時候會突然跑到燕台關來,還跟薑明傳、薑涵他們一起,對他進行施壓。

    “陳海見過大師兄!”陳海與薑赫站起來,給薑沛行禮,“大師兄怎麼到燕台關來了?”

    “我這些年閑去野鶴慣了,這段時間才回宗門,宗主大概也是看不慣我遊手好閑,三天前特地從掌教真人那裏幫我討好一個差事,令我過來執掌魔獐嶺道院!”薑沛盯著陳海的眼瞳說道。

    陳海心裏暗暗一歎,聽薑沛張口一個宗主、閉口一個宗主,心想薑晉雖然沒有露麵,但針對吳之洞的部署卻是縝密,竟然派出準天位境的薑沛過來執掌魔獐嶺道院。

    而跟薑明傳一樣,薑沛雖然是薑寅門下修行,但他從根本上還是一心維護薑族的利益,一心將薑族的嫡支子弟利益放在第一位,因此也是跟薑晉走得更近。

    這恰恰也是薑寅最悲哀的地方,他身為薑族二祖,在宗門不得不主要從薑族嫡支挑選子弟教導,在軍中也不得不大量使用薑氏子弟為將,然而他能傳授玄法、統兵征伐,卻不能強拗著令門下的弟子、麾下的戰將跟他一樣有著超越宗閥利益的胸襟跟庇護人族山河的大宏願!

    陳海給薑沛行過禮後,坐回到原處,照樣是以眼觀鼻、以鼻觀心,絲毫不為他們的話所動搖,薑沛以大師兄的名義上施壓也是不行,最後鬧得不歡而散,陳海先回私邸。

    坐到夜宴時間到來,陳海讓墨翟在宅子裏潛修,他打算孤身一人去鎮守將軍府赴宴,推開而出,看到薑赫站在雪下等他,傳念笑道:“你現在還跟我湊到一起,就不怕得罪大師兄?”

    “我眼裏隻有師父,師父沒有寫信過來,想必也不讚同他們的做法,”薑赫笑道,“隻是人各有誌,師父大概也不願一定要去約束大師兄吧……”
ghost0905 發表於 2018-1-2 10:34
第八百五十四章 應對


    陳海、薑赫出門得晚,他們攜手趕到鎮守將軍府,諸將都已經陸續到齊了,這時候鎮守將軍府宴會的後宅大院內,早已經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雖說吳之洞也是今天才剛剛接手鎮守將軍府,他扈從之中,除了元陽宗的精銳道兵外,就是吳之洞的十數弟子隨行,沒有雜役奴婢,但就是半天時間,親兵扈衛營入駐左右的兵營,十數弟子帶著百餘老卒,就將鎮守將軍府的後宅收拾妥妥貼貼。

    陳海與薑赫跟隨吳之洞一名叫張城的弟子,走進後宅宴客的院子,看到院子裏也擺滿桌椅,不過院子裏是給都尉、主事以下的將吏入席用宴的,陳海、薑赫他們飲宴的座位則在大廳裏麵,已經有三十餘張長案,分列兩側,擺上精美無比的玉質杯盞,薑明傳、薑涵、姬成韻、桓溫、符少群、秦謙等人都已到場。

    陳海看到在薑明傳與薑涵以及薑涵與恒溫之間各留出一個空位,也知道是專給他及薑赫所留。

    而大廳之中,吳之洞與一位青袍玄修並居長案之後,看此人呼吸之間與天地氣息相融,竟然也是一位修為比吳之洞略差,卻也差不到哪裏去的天位真君,陳海心裏感慨萬分,在吳雲湖之後,燕台關近十年都沒有一位真君級人物坐鎮,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裏,竟然來了兩位真君、一位準真君,這往後燕台關可真是熱鬧了。

    陳海與薑赫走進大殿,給吳之洞施禮。

    吳之洞指著身邊的道人,跟陳海介紹道:“雲師真君乃天樞副使、鏡湖真人符謙之的幹將,此番特隨符都尉作客燕台關,陳大人或許沒有見過吧?”

    “陳海見過雲真君!”陳海與薑赫又朝雲師揖禮,想到前幾天趕往雁行塞見符少群,有一縷若有若無令他難以琢磨的氣息藏在暗處,心想應該就是此人。

    吳之洞又介紹過右側座次位於符少群與秦謙之間的兩名道胎境巔峰境人物,皆是元陽宗的護法長老,陳海心想他們應該是吳之謙在燕台關的幕僚核心,也是一並施禮,之後才走到薑明傳與薑涵中間的長案後坐下來,還一臉和氣的朝薑明傳、薑沛施禮道:“讓師兄久等了。”

    “是北陵塞有什麼事情?”薑沛似乎完全忘卻下午在拙道園的不愉快,“關切”的問道。

    “北陵塞那邊一切正常,卻是我回到宅子裏,想事情想岔了神,都沒有注意天色已暗。”陳海回道。

    薑沛雖然沒有修入天位境,但也是接觸大道本源的人物,同時又是薑寅門下的大弟子、玉皇峰的首席真傳,因而在座地位也就僅次於吳之洞、雲師。

    秦謙、符少群也是到晚宴現場,看到薑沛隨薑明傳一起過來赴宴,才知道薑沛今天剛到魔獐嶺,然而薑沛到魔獐嶺,並不是萬仙山推薦到燕台關或其他二鎮任職,而代表執掌萬仙山在魔獐嶺的道院,也是令他們心生疑慮。

    無論是符少群還是秦謙,到燕台關後,對陳海跟薑明傳、薑涵等其他玉皇峰及薑氏子弟的關係都有所了解,因此他們一方麵希望北陵塞能繼續像尖刀一般刺入天羅穀魔族的心窩,不介意給予北陵塞更大的支持甚至共同進退,但另一方麵也是不妨礙他們用些手段離間陳海跟薑明傳、薑涵等玉皇峰及薑氏子弟的關係。

    他們這時候並不知道薑沛的到來,是受薑晉還是薑寅的指派。

    陳海之前跟薑涵就有矛盾,而陳海在北陵塞擴編黑風軍,薑明傳支持甚少,要是薑沛是受薑晉指派過來,他們不需要太多的擔心,但要是薑沛是受薑寅的指派過來,到時候陳海會不會順從薑寅的意誌,重新跟薑明傳他們緊密的站在一起,則是他們此時還無法預料的事情。

    秦謙心存很深的疑惑,接下來的酒宴就吃得沒滋沒味,幾次端起酒盅朝陳海、薑沛他們敬酒,想要挑起話題試探他們的關係,都被吳之洞拿眼色製止。

    最後還是薑涵最先按捺不住,從長案之後站起來,跟吳之洞揖禮說道:“雖說大雪彌散天地,但魔族受挫在前,這段時段又有陸續有不少魔兵精銳補入天羅穀,萬一有什麼異動,北陵塞、雁行塞孤懸在外,未必就能穩妥。將軍初到燕台關,我等理應替將軍分憂,我與明傳師兄思量許久,希望將軍能允許我統領一支精銳出燕台關,在北陵塞東翼找尋位置修築城塞,以便與北陵塞、雁行塞形成守望相助之勢,將魔族遏製在天羅穀之中,難犯人族之寸土。”

    薑涵突然這麼說,不要說薑赫他們了,陳海都相當意外,沒想到他離開後,薑明傳、薑沛拿他沒有辦法,竟然想到這麼個以攻代守之策,去化解吳之洞的新政。

    不管吳之洞是否有離間陳海與薑明傳等人的心思,他下車伊始所行新政,其實是鼓勵燕台關兵馬對天羅穀魔族精銳保持進攻勢態的,當前的勢態下,北陵塞受益最多,其他留守燕台關的兵馬則都要挪出一部分糧餉、物資。

    薑涵此時看似主動請戰,吳之洞也沒有理由拒絕,到時候聚集到北陵塞附近的前陣兵馬驟增,這時候吳之洞還想加倍供給前陣兵馬,對留守燕台關的兵馬物資克扣,就不僅僅是兩成了,而是四成、五成,這時候就會克扣到留守兵馬的基本需求線以下,也就難以阻止下麵的將座嘩鬧。

    實際上這麼一來,吳之洞的新政沒有推行,也就破產了。

    聽薑涵這麼說,符少群、秦謙倒是知道薑沛過來,跟薑明傳沒有做通陳海的工作,才直接對吳之洞進行發難,而要是吳之洞拒絕薑涵率部往前陣聚集,到時候薑明傳等人,正而八經以換防的名義,要求將黑風軍調回來,換其他大營兵馬進駐北陵塞,他們又該如何應對?

    符少群、秦謙眉頭大皺,早知道薑明傳以一介道胎能在鎮守將軍的位子上坐這麼多年,還是有些道行的。

    陳海看著手裏的酒杯,他這時候反倒沒有立場說什麼,他看姬成韻坐在一旁,秀眉微蹙,似乎也不喜歡薑明傳、薑涵他們如何折騰。

    薑涵、薑明傳、薑沛則目光炯炯的盯著吳之洞,期待他此時就能當著諸將的麵,給一個明確的答複。

    “將士用命,奮力禦魔,乃朝堂之幸,乃我大崇子民之幸,”吳之洞掃了堂下諸多將吏一眼,朗聲說道,“薑都尉不惜千金之軀,欲率兵誅魔,本尊怎麼可能不成全?好,我現在令薑都尉你明日率部北進,於北陵塞東北翼牯牛嶺一帶擇地築塞,令魔族從今往後,再無膽出天羅穀,滋犯我人族寸土。而薑都尉率部北進後,不僅軍需錢餉,都加倍供給——你們不要擔心燕台關錢餉會有不足,我就算厚著這張老臉從烈王殿下跟前討不到錢餉,就算是將我那輛極陽鎮魂車拆了,也絕不會讓有功將卒受一點委屈。”

    吳之洞這番話,令薑涵、薑明傳等人麵麵相覷,大殿內雀鴉無聲,但這番話也照樣低到院子裏那些用宴、以寒門子弟居多的中層將官耳中,就有不少名喝多酒的悍將,不顧薑明傳、薑涵他們的臉麵,大聲喝彩起來。

    說實話,吳之洞削減留守兵馬的供給,並不會損及普通將卒的利益,實際上是有相當比例的錢餉,讓高級將領克扣到自己囊中了。

    薑涵臉僵在那裏,他們商議以此策將吳之洞的軍,令吳之洞的新政破產,哪裏會想到吳之洞不僅僅應承下來,還下令要他率部北進到比北陵塞、雁行塞更突破、更接近天羅穀的牯牛嶺築塞。

    陳海率黑風軍憑借重膛弩等天機戰械、憑借浮空戰艦、殛天玄雷陣,與魔兵精銳惡戰還傷亡過半,同等兵力之下,他所部第二大營,精銳程度其實已經不如黑風軍,他又有什麼信心,進入比北陵塞、雁行塞更突出的北麵,將魔族封擋在牯牛嶺以北?

    然而這次是他主動請戰,他此時要是敢退縮不去,吳之洞當場就捋了他的兵權,他也無話可說,當下他也隻能硬著頭皮說道:“謝鎮守將軍!”

    看到薑涵他們作繭自縛的這一幕,陳海心裏隻是好笑,心想薑涵被逼的領兵進入北陵塞東北的犄牛嶺,到時候薑明傳、薑沛應該千方百計的增強薑涵所部的戰力,以及符少群所駐的雁行塞也會繼續擴充兵馬,那等吳氏一族進駐厲牙山新設軍鎮之後,北陵塞所麵臨的危險反倒被消弱到最低……

    “我竟然沒想到薑涵師兄竟然也有如此的赤誠之心,以前真是錯看薑涵師兄了,請薑涵師兄受我這杯酒,”看到薑涵臉色要哭的坐下來,陳海一手“熱忱”的抓住他的胳膊,一手抓起酒觚,跟薑涵相碰,說道,“北陵塞沒有其他特長,也就能造幾具重膛弩,在禦魔稍能派上些用場——薑涵師兄要是有需,北陵塞可以以成本價供應薑涵師兄……”

    薑涵此時比吞下一隻蒼蠅還覺得惡心,但他也知道重膛弩是加強普通將卒戰力的利器,要是不從陳海這邊的拿貨,就要從震火堂以五倍的高價拿貨,也隻能忍住內心的惡心勁,拿起酒觚與陳海相飲。

    “陳大人,你此前一戰,斬魔首一萬六千有餘,我閱戰報寫得頗為草略,倒想問問,你是怎麼將大量的軍械運過天羅穀,藏到預設戰場,令魔族咬鉤的?”吳之洞饒有興致的問道。

    “隻是一些上不了台麵的小伎倆而已……”

    主將詢問所領將卒作戰的詳細過程,原本是應有之義,之前是薑明傳心虛沒有追問究竟,這時候吳之洞問起,陳海也不作隱瞞,野桃林地下岩洞以及密閉性的血魔甲能抵擋魔霧侵蝕等事,一一說了出來。

    陳海也知道有些事他不說,吳之洞、雲師、薑沛等人也能很快想明白過來,而且即便雍京與魔族誰勝對燕州都不是好事,但就眼下而言,燕台關能對天羅穀之魔兵保持積極進攻勢態,應能給燕州更多的喘息、休養的機會……

    陳海用計之險,是令很多人歎服,但兵行險招終非大道,大殿內眾人最關心的還是重膛弩、天機戰車、超級重膛弩等新型軍械在禦魔戰事的作用。

    重膛弩射程以及對玄陽重鋒箭的巨量消耗,是極為致命的缺乏,但對提升普通將卒的戰力,效果又是那樣的顯著。

    “陳大人,現在北陵塞一月能造多少具重膛弩?”吳之洞問道。

    “單月能造三十具。”陳海說道,扣了一些餘量沒有將實數說出來。

    “陳大人,你看這樣可好?”吳之洞對陳海說道,“北陵塞及東都山所造的重膛弩,都由燕台關這邊統一出資采購,而往後北陵塞、雁行塞以及牯牛嶺,所有與魔族接戰的兵馬,也都由燕台關這邊優先裝備重膛弩等天機戰械——薑都尉一心禦魔,所有物資供給,理應由燕台關、由柱國將軍府供應,沒有叫薑都尉自討腰包的道理……”

    “謝鎮守將軍體諒。”聽吳之洞這麼說,薑涵心情稍稍好受一些,謝道。

    薑明傳、薑沛卻是對望了一眼,也想不出什麼話拒絕吳之洞。

    購入三五百具重膛弩以及三五百萬支玄陽重鋒箭,雖然要動用巨資,但薑氏一族而言還是九牛一毛,薑明傳、薑沛寧可不省這筆出資,那收購過來的重膛弩就能直接裝備私兵親衛營,將來薑涵不擔任大營都尉,這些戰械就能直接帶走。

    現在讓吳之洞這麼一來,就有些區別了。

    一旦薑涵作戰不力,讓吳之洞找借口撤了,除了私兵及私兵裝備的兵甲能帶走外,其他軍械兵甲以及將卒都要留下來,接受頂替將領的統禦!

    陳海應承下來,瞥了薑沛、薑明傳等人一眼,心想他們算計極深,卻還不是吳之洞的對手….
ghost0905 發表於 2018-1-2 10:34
第八百五十五章 安排


    夜宴過來,陳海連夜帶墨翟冒雪趕回北陵塞,時值深夜,薑雨薇還在大廳裏處理日常事務。薑震、楊隱已經返回東都山了,現在大量的匠工、戰俘、奴仆都集中到東都山北麓,薑雨薇一時半會回不雲,但薑震、楊隱卻沒有辦法在北陵塞多作停留。

    看到陳海冒雪趕回來,薑雨薇站起來問道:“新來的鎮守將軍脾氣如何,薑明傳、薑涵他們沒有跟鎮守將軍起衝突,我怎麼聽說大師兄也到魔獐嶺了?”

    薑沛不僅是薑寅的大弟子,也是玉皇峰的首席真傳,因此陳海、薑赫、薑雨薇、薑璿都要喚他大師兄。

    薑雨薇為了專心在東都山坐鎮,經營後方,已經辭去將職,她原本是要跟薑震、楊隱一起回東都山的,但聽到燕台關發生那麼多事情,知道燕台關那邊不會平靜,才決定先等陳海回北陵塞再說。

    見薑雨薇這麼問,陳海苦笑一下,將燕台關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和她講了一遍,說道:“薑明傳、薑涵他們倒是想搞事情,卻都不是吳之洞的對手,叫吳之洞三言兩語就被打下陣來了……”

    “……”薑雨薇預料到燕台關不會平靜,但也沒有想到短短三天時間,竟然發生這麼多事情,而大師兄薑沛趕到魔獐嶺,也僅僅是老祖薑晉為保住薑族在燕台關的利益,她秀眉深蹙,跟陳海說道,“那雨薇明天就回東都山……”

    薑雨薇原本還在北陵塞多留兩天,但薑沛、薑明傳他們對陳海施壓不成,會不會想到去東都山搞事,現在就難說了。

    換作以往,隻要薑雨薇等人站到陳海的這一邊,薑震不會有其他選擇,但要是老祖薑晉親自出麵,對薑震及東都薑氏的其他族老施壓並加以利誘呢?

    更關鍵的,薑璿、薑澤並不知道陳海是曾經對他們有過救命大恩的青鱗魔,倘若薑晉策動、薑震及東都薑氏的其他族老想著將陳海在東都山北麓的謀局謀奪過去,薑璿、薑澤等一批受惠過陳海的人,都未必會堅定的站在他們這邊。

    而一旦薑震做出選擇,薑寅都未必能說什麼。

    一方麵薑晉維護的是薑氏一族的利益,另一方麵東都薑氏有自主決定的權力。

    要不是已經是深夜,薑雨薇就想連夜趕回東都山,防止東都山有變,不管怎麼說,她回去要正修建的天營城以及分布東都山北麓的諸多礦場、冶煉場控製在手裏,不能讓東都薑氏的幾個族老再在那裏管事了。

    “……”陳海點點頭,說道,“薑涵率兵進牯牛嶺築塞,雁行塞也會擴編兵,加上吳澄思一個月內也會率規模更為龐大的族兵北進成立厲牙山軍鎮,北陵塞這邊所麵臨的直接軍事壓力就減輕了。而吳之洞也承諾雙倍供給北陵塞軍需物資,那天營城那裏倒是可以編一支鄉營,以防寇匪,你明天點八千人退出北陵塞,從九郡國送來的戰俘裏,調換一批新卒過來……”

    黑風軍之前是薑明傳默許之下的北陵塞私自擴編,有私兵的性質,燕台關之前也就承認北陵塞五千正式兵員,供給五千將卒的錢糧軍餉,所以將卒調進調出都較為自由,但吳之洞之後加倍供應北陵塞錢糧軍資之後,那除了陳海身邊的親兵扈衛營,其他將卒就都要登記造冊,或進或退,都要有遵照章法,非陳海一人能決定了。

    陳海讓薑雨薇這次直接率八千人回東都山,一方麵是薑雨薇真要掌控住局麵,手裏一定要有精銳戰力,精銳戰力的存在不是為了撕破臉皮、不為大打出手,而恰恰是為了避免撕破臉皮,避免大打出手;另一方麵就是等所有將卒都登記造冊之後,陳海想要再換一批新卒過來輪訓,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而陳海計劃這次讓薑雨薇帶去東都山天營城的精銳,都是隨他從扶桑海殺回來的絕對忠誠於他的將卒,出身東都山、有可能會動搖的將卒,都留在北陵塞。

    陳海同時還考慮讓魏漢、孫岱、沈複他們也隨薑雨薇去東都山,讓他們不需要再為緊張的戰略軍事勞心,或能借最後幾年或者十幾年的平靜期,提升一下修為。

    而朱明巍更精通於軍務,陳海需要留他下來與黃沾一起掌握玄雷戰艦、統領親兵扈衛營。

    至於沙天河、墨翟,陳海還不能指望他們會有心思去處理日常繁沉的事務性工作。

    次日,陳海把諸將召集過來,將吳之洞赴任以及吳之洞將加強前陣軍備等人說給諸將知道,接著就安排將卒輪替之事。

    送走薑雨薇之後,沙天河、墨翟都各自清修去,陳立將北陵塞軍政事務,交給朱明巍、黃沾、薑澤、周桐他們去處理,後續北陵塞對天羅穀的壓力,主要也是以不斷的騷擾為主,他回到後宅,循著石道往地底的靈穴石室走去。

    不到戰時,玄金傀儡都會留在靈穴石室之中,主要還是炎魔首領的元神偏弱,玄金傀儡每動用一次,炎魔元神消耗極大,需要潛修好久才能恢複過來。

    陳海看到站在靈穴石室氤氳靈氣裏、通體由精玄金所鑄的玄金傀儡,心中就讚歎不已。

    肉身傀儡煉製要容易一些,傀儡師借助傀儡精魄控製之,而不同層次的機關傀儡區別大了,低級的像機關獸、機關牛等等,隻是天機禁製連接一係列的驅動部件,重複的進行一些簡單、可循環的動作。

    天機學宮此時所能造的天機戰械,都是基礎低級的機關傀儡發展而來。

    而且說到高層次的機關傀儡,就如眼前的玄金傀儡,當真可以說是鬼斧神工之作,不僅全身的主要構造都是金鐵所鑄,而且還能通過傀儡精魄驅禦,甚至還能將道之真意融入戰技之中,當初在熔湖神塔的第二層殺出近乎於道的一刺來。

    這說明除了特殊的天機陣法外,玄金傀儡內部已經精細近乎堪比神魔肉體的程度了。

    餘蒼真君曾將玄金傀儡借過去一段時間,但他也完全窺不透玄金傀儡內部的結構,甚至可以說這是“造物”之作。

    陳海不知道焰湖神塔跟當前流陽宮獲得玉虛琉璃燈、龍鼎的上古遺跡,有沒有牽連,但上古時能造出焰湖神塔、玄金傀儡這種存在的宗門,也必然強悍得難以想象。

    玄金傀儡畢竟是機關傀儡的一種,陳海還是希望能通過研究玄金傀儡,對促進天機戰械的發展能有所幫助;此外,陳海也想借助最後平靜的數年或者十數年時間,將他從魔獐嶺道院拓印來的典藏修習一遍,看有沒有可能參悟武道秘形湊足五百之數。

    察覺到有人過來,玄金傀儡那空洞的眼瞳驟然亮起了一團紅光,不得不說,作為秉承火煞罡元而生的炎魔首領,對於氣息的敏感度要遠遠超過人族。

    陳海將禁製炎魔首領元神的鎖魂印擱到一旁的石桌上,叫炎魔首領知道此時受他掌握,繼而將神識延伸到玄金傀儡的內部。

    要不是陳海在燕州為研究機關傀儡、發展天機戰械做了大量的基礎性工作,玄金傀儡內部的結構將遠遠超乎他的想象跟理解層次,即便是如此,陳海能在玄金傀儡內部找到他所能理解的結構,還是少之又少。

    而玄金傀儡內部的天機陣法禁製,也遠遠超過陳海的想象。

    這時候炎魔首領發一聲怒吼直接衝入陳海的識海之中:“你就是當年在血練場中暗算我的魔族!”

    “暗算你?要不是我助你一臂之力,你早就魂飛魄散、不存於世了,”陳海笑了笑,又問道,“你是怎麼看出破綻來了,我自以為氣息上完全沒有破綻才是?”

    “你的氣息是沒有破綻,但你探索玄金傀儡的次序、方式,與那頭青鱗魔一模一樣,我一試便知!”炎魔首領說道。

    “哈,原本你也沒有辦法肯定,隻是拿話訛我。”陳海忍不住要笑起來。

    炎魔首領雖然元神被困在玄金傀儡體內,但他被陳海從血煉場帶出來,實是掙脫開另一個更束縛他的桎梏,靈智也同時開了許多,以一種陳海都沒有意識到的方式,窺破陳海由魔變人的破綻,甚至都知道要詐陳海的話出來。

    黑翟也是如此,從環境單一的碧海勝景出來之後,成長得特別快,修行也是日益精深。

    陳海懶得跟炎魔首領廢太多話,淡淡地道:“我此來不是為了和你爭論以往的是是非非。我們初到北陵塞的時候,你應當那輛火鴉戰車頗為熟稔——除了那戰車之外,還有一套與之匹配的玄法,叫作火鴉陣書及玄火蘊丹真解。你要是願意真正誠服於我,我倒可以將火鴉陣書及玄火蘊丹真解傳授你修煉……”

    炎魔首領冷哼了一聲道:“我眼下身軀已失,隻剩元神寄存在這金鐵之軀裏,沒有靈脈、靈海秘宮,如何修習玄法?”

    陳海聳了聳肩道:“你都修成元神了,接天地元煞以縱烈焰焚海,還需要動用自身的真元法力嗎?”

    炎魔首領的修為相比較玄金傀儡所需要的,是稍低了一些,需要提高,另一方麵陳海需要炎魔首領修煉火鴉精魄,從內部進入其他次級傀儡精魄所在的次級控製核心中樞,以致他有可能從玄金傀儡體內破繹出更多有用的東西來……
ghost0905 發表於 2018-1-2 10:35
第八百五十六章 上古精魄


    雖然對修成元神的玄修弟子而言,肉身意外崩滅、破碎後,理論上都可能通過奪舍延續生命,但奪舍想要重新修煉到靈肉合一的肉身境界,不受反噬太難、太難,以致很多踏入天位境的絕世強者,都沒有想過去修煉身外分身。

    也因為身外分身太難修煉,而道器內部因陣法禁製而形成類似於肉身祖竅的玄奧空間,則成為那些肉身意外煉滅後之後的元神、道胎乃至接觸到大道本源的元胎等虛靈體的最佳寄舍之所。

    玄金傀儡跟星衡域存世的法寶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很難用現行的標準去衡量,但其內部有五處類似肉身祖竅的玄奧空間作為控製中樞,就說明其內部至少存在五種準道階以上的陣法禁製或者天機陣法禁製。

    玄金傀儡除了主控製中樞的精魄被陳海聯手薑赫他們在焰湖神塔內打碎外,還有四處次級控製中樞。

    陳海一來舍不得用最暴烈的手段,直接將這四處次級控製中樞內的精魄打滅掉,二來也沒有足夠的時間,所以他之前通過炎魔首領對玄金傀儡的掌控,其次都沒有涉及到這四個次級中樞,也就遠沒有辦法將這具玄金傀儡的威力完全發揮出來。

    而同時也因為陳海的神識無法延伸到四個次級控製中樞裏,玄金傀儡內部絕大部分的結構,對陳海來說都是一團迷霧。

    他現在就是要想辦法,解決掉這個問題。

    炎魔首領卻是難理解陳海的意圖,傳念問道:“你在元神之中設下神魂禁製,動念間就能令我灰飛煙滅,難道我還不夠臣服嗎?”

    “你要知道,我並非你的敵人,也無意用這種手段奴役於你,”陳海淡然說道,“我現在需要你的幫助,去研究玄金傀儡內部的結構,但這件事對你而言,本身就有極大的好處,不僅能助你在短時間內凝聚妖胎,有朝一日踏足天位境、重修魔軀也不是沒有可能——而我此時也可以立下誓言,隻要你此時真心誠意的配合我,我八十二年之後,便還你自由。”

    “為什麼是八十二年?”炎魔首領傳念問道。

    “我也不瞞,八十二年之後,會有一道極大的檻要你與我一同去邁,邁不過去一切休提,邁過去了,我還要繼續控製你的神魂做什麼?”陳海哂然一笑,說道,“我話在此,信不信由你。”

    “我僅憑元神,雖然能借天地元煞以禦烈焰焚海,但想修為再有精進,甚至從元神精進到道胎,又談何容易?”炎魔首領苦笑道。

    所謂碎丹結胎,他的道丹早已被他人煉製成法寶,如今就剩元神,還怎麼去修道胎?

    陳海微微一笑,說道:“玄金傀儡還有四處次級控製中樞,各封印有一枚上古便留存下來的無意識精魄,我將火鴉陣書傳給你,你修煉出四道火鴉精魄去融合這四枚精魄,一旦成功,你的元神將會無比強大,到時候另僻蹊徑,結丹、修煉道胎,難道說真沒有一線可能?”

    炎魔首領靈智已開,雖然知道照陳海所說,沒有肉身就要重新結丹、修煉道胎的難度太大,但心裏又想,即便不能修成道胎,能融合四枚上古留存的無意識精魄,對他來說也絕非壞事,隻是他還有一事不解的問道:“有這等好事,你為何會讓給我?”

    “你乃火煞罡元中所生的精怪,修煉火鴉陣書及玄火蘊丹真解,速度快過我數倍,這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唯有你的神魂足夠強大,才能將這具玄金傀儡的威力更徹底的發揮出來,我們的實力還很弱小,不得不想盡一切辦法提升戰力,”陳海說道,“另外,我的神識雖然不是沒有辦法進入四處次級控製中樞,但耗時不會少,而我眼下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做這些水磨工夫。你的元神在玄金傀儡體內蘊養多年,氣息相融,你神識想要進去,可能會遇阻,但你將火鴉精魄當成元神分體進去,應該要容易得多。而我估計你還沒有辦法完全融煉這四枚上古精魄,等你完全控製住這四處次級控製中樞,又不能完全融煉的上古精魄,剩下的就交給我來融煉,這也是對你我雙方都有利的事情……”

    炎魔首領以火鴉精魄去融合上古精魄,其實還是在修煉火鴉精魄,而火鴉精魄是不能強過炎魔首領的元神本體的。

    這也意味著,要是炎魔首領修煉的火鴉精魄能將上古精魄都吞噬融煉過來,那上古精魄就壓根沒有什麼好珍惜的,要是上古精魄真強得厲害,炎魔首領也隻能吃一小口。

    陳海要炎魔首領為他賣命,總不可能一小口都不讓他吃。

    跟炎魔首領談妥條件,陳海就將火鴉陣書、玄火蘊丹真解等功法傳授給炎魔首領。

    炎魔首領本身就是地底焰湖所滋生的火煞精怪,玄火蘊丹真解、火鴉陣書,可以說是最契合他神魂本源的玄法真訣。

    而且在他過去悠長的生命裏,說參悟也好,說覺醒也好,所掌握的玄法真訣,有太多跟玄火蘊丹真解、火鴉陣書能觸類旁通的地方了,也因此陳海將諸多真法傳授給他,他很快就近乎是被催眠似的,沉浸到對玄火蘊丹真解的參悟之中。

    這一刻,不僅靈穴石室內,就連整個北陵塞地底的火煞罡元都活躍起來,一道焚天烈焰的虛影,在靈穴石室裏洶湧起來,仿佛,靈穴石室這一刻就要變成真正的岩漿焰湖!

    陳海也是暗暗震驚,沒想到炎魔首領修煉玄火蘊丹真解的契合度這麼高,剛入手就比他數年苦修都強,暗感做什麼事,還真是要講究一下天份的。

    陳海也參悟到炙陽真意,所以不畏火煞罡元的躁動,還能替炎魔首領護法,省得他一下子修煉過頭,又傳念告訴沙天河、墨翟他們不用擔心地底|火煞罡元的躁動,他也在靈穴石室內潛修起來。

    一連過去十數日,地底躁動的火煞罡元才平息下來,就見玄金傀儡睜開烈陽般的眼瞳,舉起那巨大的玄金巨臂,張開巨口吐出了一團灼熱的氣息,就一團拇指大小、振翅欲飛的火鴉在指尖躍動。

    火鴉的氣息雖然微弱,但卻是實實在在的火鴉精魄。

    才短短十數日,炎魔首領就修煉出第一枚火鴉精魄,陳海甚至都沒有感覺到他的元神本體有多少削弱,暗感天賦神通真不是其他人勤奮就能追趕的。

    在陳海驚訝的眼神中,玄金傀儡張開巨口,直接將那枚弱小的火鴉精魄直接吞入腹中。

    陳海這一刻,神識也進入玄金傀儡的內部,隨著那縷火鴉精魄的指導,往玄金傀儡的左肩部位更深處延伸過去。

    陳海的神識雖然足夠強,但此前對玄金傀儡內部的感知極為有限。

    除了主控製中樞附近的部位外,陳海的神識想要試圖往四個次級控製中樞附近延伸,就會受到其內部的天機陣法禁製幹擾,神識迅速離散掉,難以凝聚。

    這也使得過去數年,陳海就算能忙裏偷閑抽出些時間,對玄金傀儡的研究,也隻是浮於表麵。

    也許正如陳海所猜測,炎魔首領的元神,在玄金傀儡的主控製中樞內蘊養了數年,又不斷通過主控製中樞控禦玄傀儡的動作,因此在氣息上,那一枚火鴉精魄此時可以視同為玄金傀儡一部分了,雖然也受到天機陣營法禁製的幹擾,但還是很快就進入玄金傀儡左肩次級控製中樞。

    陳海是親自在炎魔首領的元神深處設下神魂禁製,那枚火鴉精魄即便再微弱,作為炎魔首領的元神分體,也有他留下來的神魂印記,也是借著這微弱的聯係,陳海的神魂也直接進入玄金傀儡左肩控製中樞。

    以左肩控製中樞為核心,所呈現的天機陣法禁製,繁複到極點,甚至在殛天塔內部的陣法禁製之下,陳海不奢望短時間內能參悟透,而在玄金傀儡的左肩控製中樞內部,在那處四壁灰蒙蒙的玄奧空間裏,一枚蒼灰色、仿佛在無限歲月裏浸漬千萬年的精魄毫無意識的懸停在空中……

    即便如此,陳海還能感受到精魄內部所洶湧的純粹的神魂本源的力量。

    就這一枚上古精魄,不要說喂飽炎魔傀儡了,陳海都懷疑他將如此強悍的純粹神魂本源力量,都融煉過來,或許就能讓他體內的七十二枚火鴉精魄提升到元神存在的極限層次……

    想要突破元神存在的極限,那也隻能另僻蹊徑去修道胎了……

    七十二枚道胎級火鴉精魄,那就有開玩笑了。

    陳海這時候才真正的暗感僥幸,玄金傀儡的主精魄在他闖入焰湖神前應該就已消耗得差不多了,要是玄金傀儡的主精魄,跟這枚上古精魄一樣強,他跟薑赫、薑雨薇他們就早被砍成灰灰了。而同時也很可能是主精魄在將滅的那一刻,才觸動這四枚完整的次級上古精魄,才有那驚豔之絕的一刺,差點叫陳海命喪黃泉。

    也許那驚豔一刺的秘密,就藏在這四枚上古精魄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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