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重生] 重生之等你長大 作者：項庭生（已完結）

第120章 病危通知

　　幾個高三男生罵罵咧咧的從人群裡走出來，領頭的那個，說完「老子去給你們做證」，又說：「樓校長，先說好啊，不許記我們那天曠課。再記我們就全體開除了。」

　　上課時間，還是學校後門，能現場目擊的學生……自然是逃課了。

　　這個人是老熟人了，鮑明，準確的說，走出來這一群人都是老熟人。許庭生、付誠、黃亞明三個還在麗北中學的時候，他們之間曾經幹過一架，之後也鬥過幾回。

　　要認真論起來，雙方應該算是仇人。

　　鮑明身為麗北中學如今的「霸王」，人人畏懼的「扛把子」，心中也有自己始終抹不去的陰影，這個陰影，就是他眼中「神經極其不正常」，「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許庭生。

　　時至今日，偶有不怕死的混混學生敢在鮑明面前嘴硬逞強，最常說的依然是，「你牛什麼牛？當初還不是被許庭生他們虐死，嚇死。」

　　一般這種情況，鮑明會下手特別狠，比平常狠上好幾倍，就像他在揍的人，是許庭生。

　　看到鮑明一夥人走過來，許庭生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一直找不到目擊證人了，他犯了一個思維上的錯誤，一直主觀的認為，目擊證人應該是因為怯懦、恐懼，才不願意站不出來……

　　所以，他其實一直以為那會是個老實膽怯的小女生。

　　他的方向錯了。

　　原來，是仇人。

　　「老子真受不了你們倆了，太他媽矯情了。」鮑明走到許庭生三人身邊說，「記住啊，老子可不是幫你們，是幫那個方老師。」

　　「謝謝兄弟。」許庭生、付誠、黃亞明一起說。

　　「誰他媽跟你們做兄弟」，鮑明說，「走吧。」

　　鮑明幾個人那天逃了課，正打算從後門翻出去上網的時候，看到方雲瑤出現，於是，他們躲了躲……然後，目睹了整個過程。

　　鮑明幾個人在警察局呆了幾個小時，等到他們出來的時候，許庭生三人還等在門外。

　　「這次我們三個沒什麼時間，下次回來找機會一起吃飯。」許庭生說。之前他在司令臺上說過，幫我……從此你是許庭生的朋友，許家的朋友。

　　對方是鮑明，這些話照樣算數。

　　「神經病」，鮑明說，「老子沒興趣……算了，到時候再說吧。」

　　……

　　鮑明離開後的同一天。

　　付誠帶著許庭生和黃亞明私下裡找到了一位新提拔的副局長。這個人，是付爸的老戰友，是付家動起來之後案件最直接的干預者。

　　有了鮑明等人的證詞，對現場的描述具體詳細，完全符合一切現場特徵與推論，而且他們表態如果需要可以出庭作證，案件向前邁進了一大步。

　　然而，張俊明依然沒有認罪，張母也還在堅持說是她動的手。

　　奈何張俊明其實不難，在許、付兩家的聯手施壓下，張俊明本就肯定沒有什麼好果子吃，但許庭生和付誠依然堅持努力尋找證據，為的是把張俊明徹底釘死。

　　付誠要他死，至少，有生之年難見天日。

　　第二天，當許庭生開車帶著付誠和黃亞明再次來瞭解案情進展，在警局門口，他們看到了一個蒼老、佝僂的背影。

　　他們認識這個身影，這個人，是張俊明的父親。此時他的妻子和兒子都在獄中，都是故意殺人的嫌犯，而他，原本一直保持著沉默。

　　這天，一直沉默的張父主動走進了公安局。

　　等到他離開，付誠接到了那位副局長的電話。

　　「老頭提供了張俊明母親的不在場證明，當天，張母在鄉下老頭家。案件基本可以定論了，雖然張俊明還在死撐著不認罪。」

　　這是一位父親的抉擇，他現在正一個人走在回去鄉下老家的路上，背著手，步伐緩慢，背影愈加顯得佝僂、蒼老……

　　許庭生開車跟了一段，本想上去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放棄了。對於這個老人來說，這段時間也許是他人生最痛苦掙扎的階段，他不開口則已，開口，就是其中一位至親的人命。

　　而今他已然做了決定，他的痛苦，可想而知。

　　許庭生三人沒有去打擾張父。張俊明還沒有認罪，但是一切已經無關緊要了，證據充足，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許、付兩家聯手的力量會竭盡全力將他徹底釘死。

　　「各自回家交代一聲，我們去漸南，去看方老師。」許庭生說。

　　付誠點頭，又搖頭，案件塵埃落定，但是他依然沒有半分喜悅，因為從這幾日宋妮傳來的信息，方雲瑤依然在昏迷之中。

　　如果方雲瑤不醒來，哪怕張俊明死上一千次，一萬次，仍然毫無意義。

　　「我剛叫他們幫忙安排了，我們去見一下張俊明。」付誠說。

　　為什麼還要見張俊明，許庭生和黃亞明都沒有問，他們陪著付誠進了看守所的會見室。

　　大概10幾分鐘之後，張俊明被兩位警員帶出來，此時的他，已經再也沒有半分之前的斯文儒雅，一身潦倒，面如死灰。

　　付誠沉默的看著張俊明。

　　張俊明一直在回避他的目光。

　　「怕死嗎？」付誠說。

　　張俊明突然崩潰，縮著脖子，顫抖著，跪地痛哭流涕：「放過我啊，我不想死……放過我好不好？我天天在幫雲瑤祈福啊，我去幫你們澄清流言啊……」

　　不可思議，世界上竟然有人可以噁心到這個程度。

　　付誠原本可能想痛駡、發洩一番，但是此時，他已經不再有任何繼續對話的意願了。「我們走吧。」付誠轉身，對許庭生和黃亞明說。

　　三人往外走，身後的張俊明站起來，剛剛他還在苦苦哀求，此刻卻猙獰瘋狂的嘶吼，詛咒：

　　「她還沒醒吧？哈哈哈哈……她醒不來了……你們當時沒看到，她倒在地上，我一刀，一刀，刺進去，她流了好多血，她的臉好白，血好紅……我刺了十幾刀你知道嗎？

　　哈哈哈，她醒不來了，她會陪我一起死。你看，還是我贏了，我把你們都毀了。」

　　張俊明崩潰認罪。

　　從看守所出來，付誠接到宋妮的電話。

　　方老師的媽媽剛剛接到了醫院下發的病危通知。

　　……

　　許庭生三人趕到漸南市中心醫院，病房外的走廊上，有方雲瑤的媽媽，有宋妮，有附近趕來的一些當初的同學，還有一個許庭生熟悉的身影。

第121章 好久不見

　　走廊上，醫務人員不斷進進出出，腳步急促……每一次他們經過，所有守候的人都會抬起頭，用渴望的目光看著他們，但是，沒有回應。

　　方雲瑤昏迷已經兩周時間，一直沒有蘇醒的跡象。就在這天中午，心電監護儀顯示病人生命特徵正在不斷衰弱，醫院下達了病危通知。

　　黃亞明對一眾人說了麗北那邊的情況，張俊明將會伏法，但是，現場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因此感受到喜悅。因為，這一切，如果換不來方雲瑤的蘇醒和康復，都毫無意義。

　　方媽媽頭髮花白，神色憔悴，沉默的坐著，一直在默默的抹眼淚。付誠怔怔的在她身邊坐下，叫了一聲阿姨，然後不再說話。

　　許庭生把宋妮叫出走廊，詢問了這幾天的情況。然後，他又去找了主治醫生，詢問有沒有轉院治療的可能，此時此刻，錢已經是最次要的問題。

　　「病人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可能轉院了，我們正在聯繫外地醫院的幾位專家，這個……費用方面……」醫生說。

　　「費用方面您不必替我們考慮，我們不惜代價，只求專家趕快到位。」許庭生說。

　　當天晚上，4位外地趕來的專家先後趕到，顧不上休息，開完一個短會後，就陸續帶著助手走進了病房。

　　許庭生走到付誠身邊，按著他的肩膀說：「會沒事的。」然後，他又走到方雲瑤母親面前，低聲說：「阿姨，您放心，有我們呢。」

　　部分同學被勸回去休息，而剩下的人，一直守到了黎明。天濛濛亮，從天邊微微綻開的霞光看，這會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好天氣。

　　這個冬天，將在暖陽裡結束。

　　時至清晨，幾位老專家陸續走出來，走到依然在守候的一眾人面前，溫和說：「情況暫時穩住了，不過人還沒醒。你們去休息吧，我們會再留幾天。」

　　每個人都長出一口氣。

　　付誠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笑了笑，說：「庭生，你看，我就知道會沒事的。我早就知道。」

　　許庭生給了他一個擁抱。

　　安排好輪班，許庭生帶著人離開走廊，準備去吃早飯，然後回賓館休息。之後的日子或許還長，許庭生計劃著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

　　Apple走到許庭生身邊，帶著幾分無措，低聲說：「許庭生，好久不見。」在許庭生面前，她依然還是那個無力自控的Apple。

　　「好久不見。」許庭生微笑著回應。

　　這是從昨天許庭生三人趕到漸南市中心醫院，直到現在，兩人之間說的第一句話，也是年前大雪裡發傳單那天過後，兩人之間的第一次對話。

　　兩人之間的最後一句話，是Apple的短信，她說：我走了，許庭生，親愛的。

　　之後，Apple很忙，許庭生也很忙……其實也沒有那麼忙，不至於忙到連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只是，或許彼此都不知道該跟對方說什麼。

　　出門的時候，Apple戴上了口罩，她已經開始有走紅的困擾了。

　　自元宵節推出第一首歌開始，Apple出歌的頻率很快，近幾周，又相繼推出了翻唱輪回樂隊的老歌，《我們都是好孩子》和《童話》。

　　這兩首本就註定大火的歌，很快就進入了數以百萬計的手機和MP3，鋪滿了大小城市的商業街，也佔據了多數音樂網站排行榜的前列，Apple迅速的成為了樂壇最受歡迎，最受矚目的當紅新人。

　　她開始頻繁的出現在各大電視臺的音樂節目之中，開始馬不停蹄的在各個城市之間奔波，參與各種拼盤似的商業演出。

　　這些，許庭生其實都知道，宋妮總是很樂意告訴他每一點Apple的動態，許庭生身邊見過Apple的人，包括大學室友，包括方橙、方余慶……也都很樂意在他面前提起突然就成了歌星的Apple。

　　許庭生和付誠輪回樂隊成員的身份，在各種揣測中呼之欲出。但凡有人問起，兩人不解釋，毫不講理的一概否認，就只有否認，多餘的什麼都不說，別人倒也拿他們沒有辦法。

　　許庭生略微有些替Apple擔心，她的經紀公司的運作方式，給許庭生一種竭澤而漁的感覺。

　　Apple出歌的頻率太快，參加商業演出太過頻繁，而除去輪回樂隊的歌曲之外，經紀公司似乎並沒有為Apple做更多的發展準備，甚至，她到現在都還沒推出自己的完整專輯。

　　這種感覺，經紀公司只是在壓榨Apple身上帶來的屬￿輪回樂隊本身的價值，而沒有為她創造新的價值和成長空間。

　　這些擔心，許庭生想說，但是現在兩人的關係，他似乎又不方便說。

　　吃過早飯，其餘人或回醫院，或去賓館，有意無意的，剩下了Apple和許庭生兩個人，並肩走在漸南街頭，明淨的晨光裡。

　　「最近很忙很辛苦吧？我聽宋妮說起過。怎麼有空過來？」許庭生先開口說。

　　Apple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轉而說起：「我昨天才到的，來看看方老師。宋妮跟我說了一些你的事，你家年前的事，還有你和黃亞明、付誠說的那些話。」

　　年前許家出事當時，許庭生急需錢，付誠建議過賣輪回的歌曲版權，但是為了Apple，許庭生願意賣掉互誠，也不願意賣那幾首歌，不願意影響Apple的路。

　　當時因為許庭生的叮囑，宋妮沒有告訴Apple，現在，當Apple來看方雲瑤的時候，她說了。

　　許庭生沒有說話。

　　Apple看著許庭生，接著說：「為什麼啊？許庭生。為什麼你艱難的時候不能告訴我，還不許別人告訴我。為什麼，你連對我好，都不肯讓我知道？」

　　許庭生有些無措，說：「我當時覺得你可能很忙。現在都好了，沒事了，放心吧。」

　　「你明明就對我很好。」Apple突然換了撒嬌耍賴的口氣，跺腳說，「許庭生，你就是喜歡我，你就是喜歡我。」

　　許庭生很久沒看見她這副模樣了，笑著說：「大明星，注意點形象，小心被人偷拍了。我現在連跟你走在一起都害怕，怕一不小心被偷拍就成了緋聞。」

　　Apple狡黠的笑了笑，摘掉口罩，撲上來一把抱住許庭生，向旁邊喊：「有狗仔隊嗎？快來拍……我的男人，他叫許庭生。」

　　「胡鬧。」許庭生一隻手捂住她的嘴巴，另一手用力想推開她。

　　「我不。」Apple含糊的說了一句，把許庭生抱得更緊。許庭生只好就那麼直直的站著，Apple把下巴搭在他肩頭，喃喃的說著：

　　「許庭生，看到方老師和付誠，我突然覺得生命好脆弱，好害怕來不及。許庭生，我好累，好孤單，你一定更累。

　　許庭生，我不唱歌了，你帶我回去，我去給你洗衣服做飯好不好？」

　　許庭生沉默了一會，說：「以後，我去聽你的演唱會。」

第122章 求佛

　　Apple原本會逞強更久，就像她原來說的，要等到她自己也能撐開一把傘，能和許庭生並肩而行，甚至，能在許庭生需要的時候為他遮風擋雨。

　　但是，躺在病床上的方雲瑤，無助的付誠……讓她害怕了，怕突然有一天，就一切都來不及。

　　所以，她沒辦法再逞強，所以，她說：「許庭生，我不唱歌了，你帶我回去，我去給你洗衣服做飯好不好？」

　　而許庭生沒給她她想要的答案。

　　其實她早就知道答案，她只是不明白，為什麼這個男人可以在對她這麼好的同時，又這麼殘忍。

　　Apple隔著衣服在許庭生肩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她是真的用盡全力的咬他。

　　解氣了，Apple退開兩步，看著齜牙咧嘴的許庭生，說：「許庭生，我好想自己可以恨你。」她說好想，一個人好想做到的事，通常也是她很難做到，無法做到的事。

　　鼓著腮幫子深呼吸幾遍，Apple想了想，又說：「那說好了，等我開演唱會，你一定會來？」

　　「一定會來。主要怕你咬我……好疼。」許庭生說。他真的疼，未來的某一天，他去聽她的演唱會，那時的他們，會是什麼模樣？

　　Apple驕傲的齜了齜她尖尖的虎牙……許庭生在前面跑，Apple張牙舞爪在後面追，但願，沒有狗仔隊。

　　……

　　上午在賓館補完覺，下午輪班在病房外看護的是黃亞明和宋妮。

　　幾個人吃過午飯，許庭生剛回到賓館，又接到付誠的電話。

　　「阿姨說她想去找間寺廟，替方老師求個平安。你知道附近哪裡有比較靈驗的地方嗎？帶我們去一下。」付誠說。

　　漸南市，許庭生再熟悉不過的地方。

　　於是，他開車帶著付誠和方老師母親，還有Apple，一起到了漸南市北郊一座有百年歷史的廟宇，這裡是整個漸南香火最旺盛的一座寺廟。

　　據說凡誠心所求，皆有應。

　　許庭生對於宗教並沒有太虔誠的信仰，大抵抱著一種可有可無的狀態。他之所以熟悉這座寺廟，是因為他曾經來過，這個曾經，按理說應該發生在7年後。

　　前世，項凝大四開學後不久，正是戀情最美好階段的兩人，曾一起來過這間寺廟，許庭生被項凝拖著一起跪拜磕頭，一人一手一起從籤筒中求了一支簽。

　　解簽是項凝一個人去的，所以時至今日，許庭生依然不知道那支簽上說的到底是什麼。因為後來發生的一切，與當時項凝說的簽文的美好解讀，全然不同。

　　當時，項凝解完簽之後皺著眉頭回來，不怎麼信佛的許庭生見狀，突然莫名的心頭一緊，忙問道：「怎麼了？簽文說的不好嗎？」

　　項凝抬頭，忙笑著搖頭，回答說：「不是呢，簽文說我會嫁給一個比我大好幾歲的大叔，他還沒什麼錢……唉，我好可憐。」

　　「大多少？」

　　「五歲呢。」

　　「好巧，我正好比你大五歲。嫁嗎？」

　　「呸，臭不要臉。這樣就敢求婚。」

　　「佛菩薩說的。」

　　「佛菩薩還說我會嫁的很遠呢。」

　　「糟糕，漸南離岩州好像不算很遠哦？」

　　「不是不是，我說錯了，佛菩薩是說，有點遠，又不是非常遠……就漸南到岩州這樣，是，就是這麼遠。」

　　……

　　許庭生站在門口回憶這會兒，付誠和方老師母親正在佛龕前虔誠的跪拜祈求。這一刻，許庭生很願意相信，佛是真的在聽，凡誠心所求，皆有應。

　　Apple站在許庭生對面，靠著門柱。

　　「我們也去替方老師求一求吧。」Apple說。

　　「好。」

　　兩個人走進佛堂，在付誠身邊並肩跪下，為方雲瑤祈求平安。

　　求完許庭生想站起來，Apple扯了扯他的衣角，說：「為自己求一求。」

　　於是許庭生重新跪下，不知佛菩薩會不會累，因為他求了很多，為家人求，為朋友求，為Apple求……最後一句，他求：

　　「七年後，我會再來。佛法無邊，當知我曾與誰同來，將與誰同來，再一世，仍請讓她與我同來。再求，予我一支上上簽，不求富貴，但求……同求之人，此生不再別離。」

　　許庭生所說的「同求之人」，是曾經的，將來的，項凝。但是，此刻跪在身邊正與他同求，為他求的，是另外一個女孩。

　　佛，分得清嗎？

　　Apple求了什麼，沒有告訴許庭生。

　　從佛堂出來，Apple手機震動，她走到一邊接起來，剛開始很小聲，漸漸的，聲音變大，許庭生隱約聽到她在與人爭吵。

　　「我不是說這幾天不接商演嗎？」

　　「……」

　　「我朋友還在醫院呢，她還沒醒。」

　　「……」

　　「我不去，違約就違約。」

　　Apple掛了電話，有些忐忑的看著許庭生，她其實並不願意在許庭生面前暴露自己的困境，沒完沒了的商演，遲遲不見蹤影的新專輯……

　　前段時間還發生了一件事，讓Apple惹惱了經紀公司。

　　當時，公司準備炒作她與公司頭牌男歌手的緋聞，特意找了狗仔偷拍兩人晚上一起從錄音棚出來的照片，而後指使小報連篇報道，稱兩人深夜相聚，疑似熱戀。

　　這種似是而非的緋聞，是公司維持藝人熱度慣用的手段，但是Apple沒有配合，第二天，她就以個人名義發表申明，全力澄清，同時，明確表示自己有心上人，是原輪回樂隊成員。

　　這件事，讓經紀公司大為光火，若不是Apple現在正在躥紅，很可能立即就被封殺。

　　許庭生並不知道這件事，更不知道Apple之所以這麼強硬，只是因為怕自己看到報道會誤會。

　　許庭生走到Apple身邊，說：「經紀公司打來的？有演出？」

　　Apple點了點頭。

　　「走吧，我送你一段。」

　　「我不走。」

　　「你既然選擇去做，就好好做，別任性。」

　　許庭生開車送Apple到經紀公司派車來接她的地點。在她下車前，許庭生說：「記不記得我那天跟你說過的話？」

　　許庭生說過許多話，Apple有些茫然。

　　「如果遇到困難，不論多大的困難，記得跟我說。我一直都會在，我的傘也會越來越大……不要怕，你身後站著許庭生，其實，許庭生真的是超人……你飛再高再遠，我也罩得住你。」

　　許庭生把那一晚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又說：「別被人欺負了。我不讓。」

　　「嗯。」

第123章 蘇醒

　　來接Apple的車上下來兩個人，一個看著像是助理的胖乎乎的女孩從Apple手裡把包接過去，看見不遠處的許庭生，靦腆的點頭笑了笑。

　　另一個是個打扮時尚的中年男人，戴著豹紋框的眼鏡，穿風衣和男式長筒靴。他也看到了許庭生……

　　「男的，普通人，車也一般。」中年男人皺了皺眉頭，露出幾分不快，語氣陰沉的對Apple說了聲「抓緊時間」，先一步鑽進車內。

　　Apple有些沉默的轉身招了招手，低頭上車。

　　「她不快樂。」

　　許庭生有種不好的預感，也有點後悔，當初在Apple談經紀公司，自己參與的太少了，她一個沒什麼社會經驗的小女孩，就算有幾分膽子，又怎麼跟那些圈子裡打滾幾十年的老狐狸鬥。

　　……

　　Apple走後的第三天，方雲瑤醒了。沒有電視劇裡的千呼萬喚，感人肺腑，她在黑暗裡孤獨的掙扎，她贏了。

　　方雲瑤在淩晨四點左右睜開眼睛，非當事人很難瞭解，如果當時四顧無人，她會不會害怕，會不會驚慌，會不會無助，但是付誠在。

　　她說不出話，張了張嘴，付誠也說不出話。

　　這幾天下來，包括付誠、方媽媽、宋妮，他們自己的身體都已經垮了，先後接受了輸液治療。只有許庭生和黃亞明還算堅挺，時不時的多輪一個班。

　　兩個人坐在門外的草坪旁邊抽煙，付誠沖出來說：「醒了。醒了。」

　　黃亞明和許庭生對視一眼：「傻逼，醒了你找我們幹嘛？找醫生啊。」

　　付誠飛奔去找醫生，許庭生和黃亞明竟然都沒有欣喜若狂，兩人又點了一根煙，然後，拍拍彼此肩頭，然後，兩個人背過身，各自悄悄揉了揉酸澀的眼眶。

　　整件事，整個過程，宋妮還是個小女孩，方媽媽和付誠都沒了魂，只有許庭生和黃亞明，他們倆是最堅強樂觀的兩個，他們平靜的處理一切事情，從麗北的那些事，到醫院裡的一切。

　　從始至終，他們沒顧上多愁善感，沒顧上掉一滴眼淚，直到此刻，方雲瑤終於醒來。

　　「草，活這麼大就沒這麼累過。」黃亞明說。當人扛著巨大的壓力，卻還要保持平靜的努力，其實是最難最累的。

　　許庭生伸了個懶腰，長呼一口氣，倒在身後的草坪上。

　　黃亞明一把將他拽起來，說：「走吧，去看看方老師。」

　　其實，方雲瑤醒來的頭一天，除了那些醫生和專家，誰都沒能走進病房，他們只是隔著病房外的大玻璃看著她，也被她看見。

　　方雲瑤臉色蒼白，連嘴唇都沒有絲毫血色，但是她努力對每個人都笑了笑。

　　這一天，付誠都在病房外待著，許庭生和黃亞明卻終於被這段時間身體和心靈的雙重勞累擊倒，撐了最久的兩個，倒下來也最乾脆……看過方雲瑤之後直接進了輸液室。

　　「護士姐姐，可以抽煙嗎？反正現在這裡就我們兩個。」黃亞明說。

　　「不可以，這是醫院。」俏麗的小護士瞪著圓眼說。

　　「護士姐姐，我想上廁所，你能幫我拿一下吊瓶嗎？」黃亞明說。

　　「……」，小護士詫異的看了看這個小流氓，「你自己用另一隻手拿。」

　　「我另一隻手得掏東西啊，要不我拿吊瓶，你幫我掏？」黃亞明一臉認真討論問題的神情，就像是在說，麻煩你幫我倒杯水。

　　許庭生饒有興趣的在一旁看著。

　　小護士走過來，看了看黃亞明手上的針頭，一樣認真的說：「紮得不好，有點回血了。我重新給你紮。」

　　沒一會，輸液室裡響起來黃亞明不斷的慘叫聲，求饒聲……還有許庭生的笑聲，小護士的道歉聲，她一邊道歉，一邊一次次的紮錯。

　　直到黃亞明的手背上留下好幾個針孔，在休息室聽到聲音的護士長跑過來，焦急地問道：「怎麼回事？」

　　一時衝動的小護士有些慌亂。

　　「沒事，就我自己想試試看這個容不容易，自己試著紮了幾下……沒想到，還真難。」黃亞明說。

　　「你……有病吧？出了事故你自己負責？」

　　黃亞明嬉皮笑臉的道歉，護士長怒氣衝衝的走了。小護士看了看門口，又看了看依舊一臉沒所謂的黃亞明，委屈又感動的說：「你怎麼不告我狀？」

　　「因為我喜歡你。」黃亞明突然用深沉的口氣說。

　　「你……還亂說，你不怕紮是吧？」小護士有些緊張，也有些羞怯，小小的威脅基本可以忽略了。

　　「沒亂說，三天前我陪朋友來輸液，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歡你了。」黃亞明繼續用深沉感慨的口氣說，「我不知道怎麼告訴你，怎麼跟你說上話……就胡說八道了。」

　　「不信，沒你這樣的。」

　　「對啊，沒我這樣的……所以我特別笨。我就想著，胡說八道完了，沒准你就記住我了。沒准你生氣罵我幾句，我們就算說上話了，還有……你剛剛多紮我那幾下，我跟自己說……那是牽手。」

　　「你？」

　　「我喜歡你。我叫黃亞明，可以認識你嗎？」

　　「……」

　　掛完兩瓶水，從輸液室裡出來，許庭生問黃亞明：「你三天前真看到她了？看上了？」

　　黃亞明搖搖頭：「三天前我哪有心情看妹子。」

　　「草，畜生。」

　　……

　　方雲瑤醒來兩天之後，家屬和朋友才被允許進入病房探望。她的臉色依然很差，不能移動，不能坐起來，連說話都十分艱難。

　　方媽媽先陪著女兒聊了一會，母女相對掉著眼淚，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包括張俊明那邊的情況，付誠等幾個人的守護，媽媽都告訴了女兒。

　　許庭生、黃亞明和宋妮一起進去。

　　兩個男生沒多話，簡單的問候過後，打算把時間留給還在門外徘徊的付誠，宋妮卻不管，趴在方雲瑤枕邊咬耳朵說著悄悄話，直把一臉病態的方雲瑤都說得露出了羞色。

　　許庭生和黃亞明拖著宋妮離開，方雲瑤說：「謝謝，謝謝你們。」

　　「別說謝謝啊，你可不光是我們的老師……」許庭生和黃亞明本想說，「你還是我們的朋友」。可是宋妮接過話去說：「對啊，嫂子別客氣。」

　　付誠站在病床邊，手足無措。

　　「你過來呀。」方雲瑤說，「嚇壞了吧？」

　　付誠走到床邊，點頭，眼淚一個勁的往外湧。方雲瑤艱難的伸手替他抹了抹臉頰上的淚水，說：「以前，我怕你喜歡我只是不懂事，只是還沒長大……長大，就變了。」

　　付誠一個勁的搖頭，說著「不是」，「不是」。

　　「你別慌，我知道，我知道的。媽媽跟我說了，宋妮也跟我說了。」方雲瑤笑了笑。

　　她剛剛經歷過死亡，死亡讓人恐懼，也讓人勇敢，如果一個人曾經掙扎於死亡邊緣，她會更懂得珍惜，也更有勇氣。

　　倉央嘉措說：世間事，除了生死，哪一樁不是閒事。

　　死亡都經歷過了，還怕愛一個人嗎？

第124章 家裡有女人

　　方雲瑤從來都不是一個勇敢的人，曾經她最大的勇敢，是對付誠說：「你大四要畢業再來跟我說」。

　　這句話看似等付誠成長，其實是她在給自己時間，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勇敢的人。

　　黃亞明拉著許庭生探頭在外面偷摸看了一眼，方雲瑤的手，正拂過付誠的臉。

　　「嗷。」黃亞明發出淫蕩的狼嚎聲，「我去找我的護士姐姐了。」

　　許庭生踹了他一腳。對於許庭生而言，眼前發生的一切，他或許比任何人都要更有感觸，因為他看過的更多。

　　他看過前世那場可能註定沒有結局的拉扯，看過方雲瑤的人生悲劇，懦弱和逃避，也看過，付誠盲目的執著……

　　如今，多好。

　　岩大迎新晚會那一天，許庭生在匆忙中回答主持人的問題，給樂隊取名「輪回」。那一天，付誠和方雲瑤的這場輪回邁出了掙脫宿命的重要一步……

　　輪回本是生死流轉，方雲瑤在死與生之間走了一遭，終於破開宿命輪回。

　　病房裡，方雲瑤說：「付誠，你有把握嗎？」

　　沒等付誠回答，方雲瑤仿佛本就沒想過要一個答案，又繼續說：「不用有把握，不用，真的。你別怕，我就是跟自己賭一次。」

　　方雲瑤這一賭，押上歲月裡僅余的青春，押上名聲，甚至押上命運。

　　付誠不是黃亞明，說不出暖心甜蜜的情話，一時間茫然無措。方雲瑤看著他笑了笑，繼續說：「你問過我媽媽了嗎？」

　　「問……什麼？」

　　「你問問我媽媽，如果她女兒喜歡了一個小她七歲的男的，行不行？」

　　「我，我馬上去問阿姨。」

　　方雲瑤搖頭，笑著說：「不急呢。我還聽宋妮說了，你在學校司令臺上說的那些話。怎麼辦，我回不去學校了。」

　　確實，因為付誠的那些話，方雲瑤如果回去麗北中學繼續任教，將面對的目光和壓力令人難以想像。

　　「我不回麗北了，其實那天正想告訴你，我聯繫好了岩州的一所高中，下個學期，我就去岩州了。」方雲瑤說的「那天」，是她出事的那一天，這個消息遲到了很久，好在還有機會說。

　　付誠的春天終於來了。黃亞明一直都在春天裡，他和小護士打得火熱。

　　許庭生要回學校，問了付誠說要留幾天，理由是照顧方雲瑤，問了黃亞明說要留幾天，理由是等護士姐姐生以「身」相許……

　　問了宋妮，總算有一個跟他回去的了。

　　許庭生帶著宋妮回了學校，把宋妮送回宿舍，再把車送還給方余慶，他自己要回宿舍已經遲了，乾脆就回了河岸民居。

　　時近半夜，許庭生掏出鑰匙打開門，客廳裡亮著燈光。

　　暖黃的燈光下，一個女人，正從客廳中間穿過……

　　兩條大長腿裸著，輕盈的邁著步，女孩歪著頭，正一邊走著，一邊拿毛巾擦拭她攏到一邊的濕漉漉的長髮，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蓋到大腿根的白襯衫。

　　這……太香豔了，「大叔」有點口乾舌燥。

　　許庭生認識那件襯衫，是他為了穿西裝的時候有個內襯刻意買的。現在，它穿在女孩身上，比穿在許庭生身上「好看」太多了。

　　許庭生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女孩毫無知覺，開開心心的，含糊不清的哼著歌。

　　「咳、咳。」許庭生偏過頭咳了兩聲。

　　「啊？你……怎麼回來啦？」陸芷欣抬頭看見許庭生，驚詫的問了一句，再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模樣，急忙鑽進客房，「你進來吧，我，我穿衣服。」

　　陸芷欣為什麼會在這裡，許庭生不知道，也沒辦法追過去問。

　　在房間裡等了一會兒，聽到敲門聲，許庭生開門出來，陸芷欣除了依然赤著一雙腳，已經穿著整齊，有些尷尬的站在門外。

　　「要不，你先吹下頭髮？」

　　許庭生指了指陸芷欣依然濕漉漉的一頭長髮，從櫃子上拿了吹風機遞過去。

　　「嗯。」陸芷欣點頭。

　　陸芷欣安安靜靜的坐在牆角吹頭髮，許庭生坐在另一邊沙發上，環視整個房間。

　　離開幾個星期，整個房間的感覺都變了，變得乾淨、整齊、溫馨，也添了不少可愛的小東西……還有，就是空氣裡女人的味道。

　　許庭生的破窩，現在像是一個有女主人的家。

　　陸芷欣吹幹頭髮，看了一眼正分神的許庭生，沒說話，默默回去客房收拾了一個包裹出來擱在沙發邊，又打開另一個空包，開始收拾其他一些小東西。

　　比如粉色的貓頭鷹形狀的小鬧鐘，Hello Kitty的牙杯牙刷，小叮噹的抱枕，西瓜瓤樣子的水杯……許庭生怎麼都想不到，「女強人」陸芷欣居然這麼少女心。

　　「那個，我解釋一下。」陸芷欣終於說，「最近平臺比較忙，然後你也不在，老歪就給了我鑰匙，然後……我就住下來了，住在客房。」

　　「嗯，辛苦你了。」許庭生有些尷尬，自己這段時間當著甩手掌櫃，幾乎把互誠的所有事情都丟給了老歪兩口子和陸芷欣。

　　以陸芷欣的責任心和事業心，想必確實經常要忙到深夜。

　　「沒事，你朋友好點了嗎？」陸芷欣問。

　　「醒過來了，不過還在康復期，估計還要養挺久。」許庭生說，「我這假也沒辦法再請了，就先回來了。」

　　「嗯，那我先回去。最近準備了一些東西，還有好幾件事都等著你拿主意，我明天找你說。」陸芷欣拎起兩個包，往門外走。

　　這個時間點，已經是半夜了，陸芷欣肯定回不去學校寢室，回家的話，大學城在郊區，這個時間打車估計也夠嗆。

　　許庭生有點後悔著急把車還給方余慶了，這下送也送不了。

　　「要不，你今晚先住這吧？」許庭生站起來說。

　　陸芷欣轉過身來，笑了笑：「住這？你確定？」

　　深夜留宿女孩這種事，「大叔」還是有點尷尬的，忙解釋說：「我是覺著這麼晚了，你回去肯定不方便……先住一晚吧，反正這邊房間多。」

　　許庭生指了指客房，說：「你不放心的話，晚上把門反鎖上。」

　　陸芷欣看著窘迫緊張的許庭生，彎腰笑了一陣，放下包，說：「你不放心的話，也可以把門反鎖上。我先去幫你把襯衫洗了……正好睡衣洗了，沒換的，就去你房間找了一件，不好意思。」

　　「沒事，要不就送你吧？」許庭生腦海裡泛出來剛剛的畫面，長腿的女孩，只穿一件寬大的白襯衣的話，絕對是世界上最性感的幾種穿著方式之一。

　　「我穿好看？」陸芷欣說。

　　許庭生不說話了，是好看，可他不能說啊。

　　……

　　許庭生坐在電腦前刷平臺。陸芷欣在衛生間洗衣服。這感覺……

第125章 傳說中的同居

　　家裡有女人，但又尚未進入老夫老妻階段，或許叫做「初相守」，是很美好的一個階段。彼此朝夕相處，卻都還努力展現自己好的一面，都還每天想著給對方幸福甜蜜。

　　許庭生前世談過幾次戀愛，但若真要說家裡有個她的日子，其實很短暫。

　　那是許庭生在西湖市和朋友創業的時候，正讀大四的項凝過來住過三天。為了這三天，許庭生仔細的收拾打掃了房間，堅持了半個月不在屋子裡抽煙，另外，還練習了幾道項凝愛吃的菜，能把魚湯燉到又濃又白，會做手擀面。

　　項凝來了，許庭生迫不及待的準備展示自己的廚藝，而項凝，把許庭生需要洗不需要洗的衣服、被單，統統洗了一遍。

　　「表現好一點，你才會娶我。」項凝說。

　　「表現好一點，你才肯嫁我。」許庭生說。

　　那是最美好的三天時光，一如早起晚睡時候的親吻，夜裡安心的睡眠，還有清晨慵懶的醒來，陽光和她，都在枕邊。

　　項凝準備了情侶款的睡衣，卻總喜歡套著許庭生的大T恤，在房間裡跑來跑去。許庭生坐在沙發上，看著她像只蝴蝶，在透窗而入的陽光裡飛舞，笑容燦爛。

　　他曾經那麼期待一個有她的家。

　　他們在清晨一起繞西湖散步，那裡的松鼠會毫不膽怯的從你手上取食，他們把下午時光泡在小河直街的咖啡館裡，端著撒了鹽巴的雞尾酒說，慶祝我們在一起，一遍遍的慶祝。

　　然後，手牽手邁著微微踉蹌的步伐遊走長街小巷，直至整個城市被燈火籠罩。

　　回到家，從不看球的項凝會鑽在許庭生懷裡陪他一起看淩晨的球賽，然後全程都在說：「哇，那個教練大叔好帥。」

　　「他叫穆裡尼奧，何塞•穆裡尼奧。一個桀驁不馴，總是說著上帝第一我第二，卻願意在淩晨時分穿著拖鞋上街為妻子買一包煙的男人。」

　　「大叔，你以後老了也要老成這種樣子。」

　　那天，他們給未來的孩子取好了小名、英文名：Jose.何塞。

　　……

　　敲門聲打斷了許庭生的思緒，陸芷欣晾好衣服，在門外說：「許庭生，你睡了嗎？」

　　「還沒。」許庭生放下鼠標，起身開門。

　　陸芷欣說：「如果你不累的話，關於互誠，有幾件事我想跟你說一下。」

　　「好的。」

　　許庭生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面前的茶几上有一瓶紅酒，兩個杯子，其中一個被子裡已經倒了酒，另一個空著。

　　「我會失眠，所以習慣睡覺前喝一點」，陸芷欣說，「你呢？喝一點嗎？……可能談話氛圍會好一點。」

　　一個人如果在20歲左右就開始失眠，其實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陸芷欣也許並沒有她表面看起來那麼強大。許庭生點了點頭，陸芷欣給他也倒了一杯酒。

　　「你看到互誠最近的數據了嗎？」陸芷欣說。

　　許庭生點了點頭，互誠現在的註冊家長人數已經近萬，而岩州市的人口，是兩百多萬，增長速度依然很快。

　　與之相對，註冊大學生家教的人數堪堪達到一千，供不應求的局面正式形成。

　　「第一杯，慶祝一下。」陸芷欣說。

　　「謝謝，辛苦你了。」許庭生說。

　　酒確實可以緩解尷尬，調節氛圍，第一杯酒下肚，對話開始變得流暢。陸芷欣的第一個提案，是平臺收費，從收費標準到風險評估，她給出了很詳細的分析數據。

　　當然，最具說服力的不是這些分析，是陸芷欣的最後一句話：「互誠缺錢。」

　　許庭生一直苦惱的一個問題，重生之後自己似乎一直無法擺脫的一個局面，他缺錢，明明就在不斷設法賺錢，卻因此而更缺錢。

　　「有別的解決方案嗎？我覺得時機還不成熟。」許庭生說。

　　「有，方案就是讓互誠擁有自己的培訓學校。」陸芷欣仿佛早知許庭生會這麼說，已經做好了預案，直接的說：「我們收購新理念。」

　　在陸芷欣和許庭生之間，新理念是一個相對敏感的話題，陸芷欣說完，抬頭看著許庭生，見他臉色有些微變。

　　「我想我最大的錯誤，就是沒在你面前把自己表演成一個無知無害的小女孩。」陸芷欣帶著幾分苦笑說，「許庭生，你知道如果你的人生無法成功，會是什麼造成的嗎？」

　　沒等許庭生回答，陸芷欣接著說：「你的性格。」

　　過年的時候，葉瑩靜給許庭生指了一條路，而現在，陸芷欣雖然言簡意賅，但是明確的指出了另一條路。這也是許庭生自己內心的拉扯。

　　「給我講講新理念這件事。我想你會提出來，應該已經有很大的把握。」許庭生說。

　　「新理念辦不下去了。」

　　陸芷欣詳細說明了新理念目前的情況，寒假裡互誠能為新理念提供的生源相對有限，而對方此時就已經無米下鍋了，連老師的工資都發不出。

　　這也就是說，哪怕開學之後的這段時間，互誠能為新理念引流一定量的生源，對方也沒有能力接下。

　　「其中兩個投資人已經放棄，唐校長在苦苦支撐。」陸芷欣最後說。

　　陸芷欣沒有在招生上動手腳，這讓許庭生安心，他說：「你們談過了？」

　　陸芷欣點頭：「嗯，50萬以內，可以拿下。」

　　「那就拿下來。」

　　「……你還有錢？」

　　陸芷欣沒被許庭生的乾脆嚇到，她看到的是互誠賬面的資金，而且，她早就通過方橙知道許庭生家裡年前發生的事情。這件事情哪怕許家最終翻盤，從資金角度卻依然元氣大傷。

　　所以，陸芷欣自己早有第二手的準備，她沒說出來，等著許庭生的答案。

　　「年前，我被方橙敲詐了一次，你應該知道。」許庭生說。

　　「我知道。」陸芷欣正是以方橙的名義進入互誠的，她自然不必隱瞞。

　　「她還差我100萬。該我當壞人了。」

　　「可是她沒錢。」

　　「可是她有辦法。」

　　陸芷欣笑了，她喜歡面前這個男人睿智果決的樣子，她說：「許庭生，你說對了。其實收購新理念這件事方橙一直在參與，她週六約了銀行的人吃晚飯，談貸款的事情。你應該去一下。」

　　時間是週六，是許庭生要去給項凝補課的時間，他已經幾周沒去了。

　　許庭生猶豫了一會，只是晚飯的話，自己週六下午過去補一節課，然後晚上趕去談貸款的事，把週六晚上的課挪到周日上午，應該沒有問題。

　　陸芷欣看他在思索，說道：「對了，有件事忘了跟你說，你在外面這幾周，你那份家教我們有安排人去給你代課，你不用擔心這個。」

　　「誰？」

　　「李琳琳。要不讓她再頂一周？」

　　許庭生對李琳琳自然是再放心不過，只是，但凡有可能，他還是希望自己能去，想了想，許庭生說：「這周還是我自己去吧，總讓別人替的話，家長那邊也不好交代。放心，我能趕上晚飯的。」

　　「那也行。」陸芷欣沒再堅持。

　　「對了，你問過方橙這次貸款大概有多大額度沒有？」許庭生問道。

　　「100萬以內，畢竟沒有抵押。」陸芷欣說。

　　「到時我們多爭取一點，這樣，先拿下一百萬，然後收購新理念，再以互誠教育培訓學校的名義抵押貸款，爭取一次談妥……錢，儘量爭取，多多益善。」

　　許庭生提出了一個近乎是空手套白狼的方案，但是從操作上，並沒有太大的破綻。

　　陸芷欣微微詫異：「你需要那麼多錢？還是……家裡需要？」

　　「不是，我是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接下來，互誠要儘快向省內其他城市和周邊盛海市之類的大城市擴張……時間不多了。」許庭生說。

　　陸芷欣沒聽懂「時間不多了」，但她聽出了許庭生的野心。這是她一直擔心的一件事，擔心許庭生小富即安，小成即滿。

　　現在的許庭生，才是她希望看到的。

　　陸芷欣笑容燦爛，舉起一杯酒說：「這一杯，為互誠，為你，終於揚帆起航。」

　　許庭生沒法告訴陸芷欣，互誠只是自己計劃中的一個方向，舉起酒杯笑著說：「謝謝你。」

　　兩個人不知不覺喝完了整一瓶紅酒，互道晚安。河岸民居的好處是，透窗有溪水流動的聲響，可以徹夜相伴……夏夜蟲鳴，春綠秋紅。

　　「我喜歡這裡。晚安，許庭生。」陸芷欣說。

　　……

　　第二天，清晨。

　　河岸民居響起敲門聲，許庭生和陸芷欣一前一後從房間裡出來，開門。

　　門外老歪帶著602的一撥人，趁著上午沒課來找許庭生，畢竟挺久不見……還有，李琳琳和另外一些互誠的員工。

　　門一開，門內門外都是一愣。

　　「我靠，你們……同居啦？」譚耀第一個喊起來。

　　許庭生沒顧上和其他人解釋，他第一時間拉住了正在掏手機的張寧朗，他可是Apple的間諜啊。「小哥，你聽我解釋。」許庭生拖著張寧朗回了房間。

　　「岩大英雄許庭生和外語學院院花陸芷欣同居了。」

　　這個消息以極快的速度在岩大校園裡傳播，這一天的岩大，遍地都是……破碎的少男心和少女心。很多人都還記得那天球場上的那場表白……不是明明沒成嗎？小姑子太不給力了。

第126章 人生到底有多巧

　　陸芷欣說她喜歡河岸民居，許庭生就把河岸民居留給了她。

　　「這邊你先住著吧，我想回宿舍住一段時間，正好我那兩個會過來這邊住的朋友也都還沒回來。我會跟他們交代好的。」

　　許庭生跟著室友們回了602。

　　寢室之于大學，是最重要的基礎單位，大部分的時候，許庭生都更喜歡住在寢室而不是河岸民居，這會讓他感覺自己更像一個正在讀大學的少年。

　　如果可以，許庭生其實希望生活能少一些波折，事業可以平平淡淡，就那麼好好的，安安靜靜的重溫一遍大學時光。

　　白天，騎著單車穿行校園，上課，下課，去圖書館看書，去操場踢球，問女孩要電話，和朋友胡鬧。

　　夜裡，則和室友們一起說說閒事，聊聊女孩，哪怕哪天鬧點小矛盾都好，那才是正常應有的大學生活。

　　但是，心裡那種時不我待的緊迫感，還有重生以來發生的種種，讓許庭生很多時候無法享受這份閒適與平淡。年前年後，許家和方雲瑤，連續的兩個事件，讓他心力交瘁。

　　許庭生決定讓自己停一停，稍歇一陣。

　　室友們來找許庭生其實是有目的的，李興民又看上了一個女孩子，他這回學乖了，很謹慎，沒有貿然撲上去。

　　李興民找了室友們出主意，然後，室友們就想到了在這方面似乎「很厲害」的許庭生。

　　「李興民又看上一個？這事很平常吧？每天每夜每次吃個飯上個廁所都在發生。」許庭生說。

　　想想哪個姑娘上個廁所都「慘絕人寰」的被李興民看上……

　　「這回不一樣，這回可能沒准說不定有戲。」

　　譚耀一句話用了好幾個不確定的修飾詞，李興民卻沒感覺有什麼不對，在一旁興奮的點頭。

　　「竟然可能有戲？那就真是602的頭等大事了。」許庭生沒顧上推脫，跟著室友們回了寢室。

　　兩個小時的602「高峰會議」開下來，許庭生傻了，感情你們說的有戲，就是李興民和女孩報了同一門選修課，坐在一起兩回？

　　「你和陸芷欣不就是這麼搞上的嗎？」陸旭替李興民說。

　　「哥哥們，我求你們了，信我，我真沒搞上。」許庭生已經是第N次解釋了，蒼白無力的解釋，別人信或不信他已經顧不上了，只求張寧朗不要相信。

　　「那就先不提那個」，李興民帶著幾分得意說，「許哥，真不蒙你，她對我有點意思……我們坐一起的時候聊天了。」

　　「聊什麼了？」

　　「她問我哪個系的，我也問了她。」

　　「然後呢？有要到電話嗎？」

　　李興民木然的搖頭。

　　「這怎麼搞？要破城掠地也沒路往前趟啊。」許庭生說，「要不讓譚耀先去幫你把電話要來？」

　　許庭生說完就知道自己主意餿了，確實，譚耀出馬的話肯定能要到電話，問題是，如果他去要了，李興民就更沒戲了。

　　「別，千萬別」，李興民跳起來，嚴厲道，「在我搞定之前，你們都禁止出現在她面前，在背後給我當狗頭軍師就好。」

　　兩個「狗頭軍師」對視一眼，各自沉思。

　　「我真想不出轍，我泡妞從來就沒在這一環上卡住過，真的，從來不用考慮這個。」譚耀說。

　　許庭生很想把前世聽過的一句話扔他臉上——無形裝逼最致命。他這一句話得罪了兩個人，一個是人比人氣死人的李興民，另一個是正打算出主意的許庭生，「這意思……感情叔就被卡住過？」

　　「就靠你了，許哥。」李興民拉著許庭生的手，深情款款的看著他，直看得許庭生寒毛都要立起來。

　　「那這麼辦吧」，許庭生說，「咱們爭取讓姑娘相信你們之間存在某種奇妙的東西。」

　　「什麼東西？」

　　「緣分。」

　　……

　　602全寢總動員，製造緣分。

　　被李興民看上的是一個朱穎穎的日語系女生，日語系啊……咳咳，室友們私底下覺得這可能是李興民那麼認真努力的一個重要原因。

　　女孩很勤奮，大多數時候晚上都會去找自習室自習。而岩大跟大部分大學一樣，自習室占座是一個不變的傳統，朱穎穎的生活規律，是會趕在午休時間就先去一趟自習室，放一本自己的書占好座位。

　　當然，去哪個自習室是不固定的，哪個空她去哪個。

　　602全體出動，一下午時間翻遍了岩大所有自習室占座用的書，找到了朱穎穎的位置。當晚，朱穎穎來到自習室，發現對面坐了一個正埋頭苦學的男生，略有些眼熟。

　　李興民聽了許庭生的意見，沒著急打招呼，裝著老老實實看了半小時書，才在某一次抬頭的時候突然「驚喜」的發現，對面坐著朱穎穎。

　　「好巧。」李興民微笑著低聲說。

　　朱穎穎在C區餐廳二樓點了一個砂鍋，拿著號碼牌等著，等了好久，還沒等到自己的砂鍋出爐。

　　她上去問食堂的阿姨，阿姨說：「幾號？18號，18號剛剛叫過了啊……嗨，你們誰端錯了，把人18號端走了？」

　　李興民端著一個砂鍋，拿著一塊號碼牌，一臉慚愧的站在朱穎穎面前：「不好意思，你看，我是28號……要不咱倆換一下？你放心，你砂鍋裡加的幾樣東西……正巧，跟我加的全部一樣。」

　　朱穎穎還沒消化完「好巧」之後的「正巧」。李興民裝作突然想到，一拍腦袋說：「對了，你餓了吧？我先去給你買點別的。」

　　朱穎穎沒叫住匆忙跑去其他窗口的李興民，不一會，他端了一整盤各種小食回來。

　　兩個人終於坐在了一張餐桌上，李興民尷尬的笑了笑說：「還好碰巧端錯的是你的，要不，我該被人罵慘了。」

　　「人生到底有多少次這般‘巧’？」李興民成功在朱穎穎心裡埋下了一顆種子。

　　……

　　第四天，週五，李興民興奮不已的沖進寢室。「電話，我拿到電話了。」李興民舉著手機，將將就要「老淚縱橫」的樣子。

　　許庭生當時正坐在床頭，玩手機遊戲——貪吃蛇。

　　蛇身眼看要占滿整個屏幕的關頭，李興民一把抱住了他，「謝謝許哥。」

　　「我的記錄啊……」許庭生仰天長歎。

　　他的破手機裡，俄羅斯方塊也好，貪吃蛇也好，所有記錄都是別人玩出來的。這感覺就像是自己的家國被人「侵佔」了，怎麼想怎麼不爽……這回眼看著要拿回一個記錄了，被李興民這麼一折騰……

　　「滾滾滾。」

　　許庭生沒好氣的推開李興民，抱起手機打算再來一局。這回，貪吃蛇剛冒頭就被來電打斷了。電話是校隊隊長打來的，許庭生接起來。

　　「複賽對手出來了，下個月，我們去客場打嘉南大學。」隊長說。

　　「你是說，嘉……？」許庭生訥訥的說。

　　「嘉南大學啊……怎麼了？許庭生，你不太對勁啊，你是有什麼情報嗎？」

　　「沒，沒事。」

　　許庭生掛上電話，已經沒有心思玩遊戲了。

　　「人生到底有多巧……竟然是，嘉南大學。」嘉南大學，許庭生再熟悉不過的一個名字，因為，那正是他前世就讀的大學。

　　一瞬間，前世呆了四年的校園，還有曾經的那些人，發生過的那些事……一幕幕，如老照片一般在許庭生眼前交替輪轉。

　　「終於要回去了。要不要去寢室看看他們？我的兄弟們。我該說什麼？」

　　「還有，她們倆呢？會不會那麼巧在路上遇到？她們今生沒有遇到我，遇見另一個人了嗎？」

　　「……」

　　至於情報，許庭生當然有情報，再詳盡不過的情報，因為那些人，就是他曾經四年的隊友啊。

　　但是，有沒有情報根本毫無意義，許庭生也不必去痛苦抉擇到底希望誰贏，因為，踢不過，百分之一萬的踢不過。

　　許庭生前世嘉南大學校隊的隊友裡，有兩個入了籍的中非混血黑人小夥，其中一個後來還踢過幾天甲B。

　　對於岩大來說，他們就是「天神下凡」。

　　所以，這場球本身已經毫無懸念，毫無意義了，那麼，這一趟故地重遊呢？

第127章 譚耀和黃亞明

　　這天晚上許庭生參與了大學半年多來第一場莫名其妙的群毆。

　　大學裡打架其實相對初高中要少很多，一來學生相對成熟，二來大學裡打架群毆，不出事而已，一出事後果就很嚴重。

　　大學裡的處分可不像初高中那樣輕飄飄的，那是真的事關前途命運。

　　這場架，禍是譚耀惹的，最近因為李興民的事，他才在寢室多住了幾天，結果就有人找上門來了。

　　對方是經管學院的大二學生，差不多七八個人的樣子，直接沖到寢室，指名道姓找上了譚耀。

　　「哥幾個有事？」譚耀沖紛紛站起來的室友們搖了搖頭，然後迎上去，笑著說。

　　「你就是譚耀？還真是個小白臉……你是不是認識張麗？」明顯是事主的領頭的那個還沒說話，他身邊的一個人直接先問道。

　　「認識，我們是學生會同個部門的，平常接觸多了，算是朋友。」譚耀依然笑著，語氣溫和的解釋。

　　「朋友？沒那麼簡單吧？我哥們看你們之間不清不楚的……我們今天就是過來警告你一下，以後沒事離張麗遠點，有事，離更遠點，少打她主意。」或許是看譚耀示弱，對方氣勢越來越盛。

　　譚耀笑了笑：「兄弟，沒到這份上。請你不要因為自己滿腦子烏七八糟的，就覺得別人男女接近一點就肯定有事，你這樣不正常。

　　我想你一定不知道，男人女人之間除了交配，還有正常的交流，交往，哪怕彼此欣賞，也未必就會發生什麼。」

　　被說的面紅耳赤的經管男生惱羞成怒要往上沖，領頭的那個拉住了他，自己道：「你最好把話說清楚……我是張麗男朋友。」

　　「我聽張麗說他沒男朋友，倒是有人在追她。」譚耀說。

　　「這……這個隨你怎麼說，反正我就問你一件事，你碰沒碰過她？」對方挺身迎上來幾步。

　　「什麼意思？」

　　「你上沒上過她？」

　　譚耀的怒氣終於上來了，他沒退開，直接俯視對方，語氣狠厲的說：

　　「X蟲上腦了吧哥們？你要是不滿腦子齷齪，肯定不會這麼齷齪的看待別人。我譚耀是花，但還不是見了女人就只會想那麼一件事的牲口，請不要把我和你等同。

　　我剛剛說過了，張麗是我的朋友。我很尊重她，也請你尊重她。」

　　「哧。」男生嗤笑一聲，沒有說話。

　　譚耀情緒有些激動，繼續說：

　　「我現在替她難過的是，追她的居然是你這麼一個肮髒的東西。能隨口說出這種侮辱自己喜歡的女孩的話……你敢說你是真的喜歡她嗎？

　　當然，我還得替她慶倖，慶倖她還沒接受你，要不她一定噁心吐了。」

　　一場架就這麼打了起來，許庭生之前是跟鐘武勝練過幾天，但是遠沒到能一個打幾個的程度。一場混戰，他基本就是在東一拳，西一腳的打遊擊，看著室友誰吃虧了，上前幫一把，看著對面哪個比較猛的，給一下……

　　等到對方先扛不下去，按流程撂完狠話走人，602寢室這邊也吭哧帶喘的有三四個掛了花。

　　掛彩的幾個都不算嚴重，大家互相開著玩笑，尤其鄙視陸旭，這傢伙跟包妹子談了這麼久戀愛也沒說學上兩手，臨場一點戰鬥力都沒有……擺完架勢氣勢洶洶沖上去，直接被一下悶倒。

　　「譚耀，你其實上了那個妞對吧？爽是你爽，兄弟們可為你拼了老命了。」黃可升打架的時候一直縮在後面，這會倒是積極性很高，有些陰腔怪調的說。

　　譚耀和許庭生對視一眼，苦笑搖頭，沒有說話。

　　黃可升和剛剛譚耀口中的那種人其實沒太大差別。之前，他已經承認過，他和原先說的那個漸海大學的女友分手了，而後卻又總是在寢室裡提起對方，一次次強調女孩已經什麼都給了他，甚至近乎變態的描述出來，他甚至會在大夥面前展望，有朝一日他把對方追回來要怎麼折騰……

　　這比滿腦子擺脫處男身的李興民要噁心和可怕得多，至少李興民首先做的，是傻不愣登老老實實的追求，之後如果可能，那就是你情我願的事情了，誰都管不著。

　　至於Apple之前留下的小背心到底是誰拿了，也有人私下裡發現了告訴過許庭生。許庭生懶得計較，你不可能指望自己身邊的環境裡永遠都沒有老鼠屎，不沾就好。

　　「許哥，你沒事吧？剛剛多虧你了，要不我們得吃虧。」譚耀有些感激的問許庭生。

　　許庭生揉了揉手臂，他剛剛因為替張寧朗擋凳子挨了一下，還好，感覺了一下，沒傷著骨頭。許庭生笑著說：「還好，好久不打架，覺得挺好玩的。」

　　其實他想說的是，好久沒參與這種少年衝動，意氣用事的群毆了，感覺挺好玩的……像是回到了傻頭傻腦的熱血青春。

　　相對于這種鬥毆，許庭生之前參與過的那些都太過嚴重和可怕，之前幫老歪救人那次也好，圍毆張俊明那次也好，背後都是牽扯人命的事。

　　「這事回頭還沒完的話，你跟黃亞明說，你們自己處理。」許庭生說完抹了點紅花油，躺下了。黃亞明和譚耀兩個如果連這點事情都處理不了，那許庭生也不必考慮之後的娛樂方向的投資了。

　　因為許庭生之前建議，黃亞明離開岩州前的那段時間，跟方余慶介紹的那些朋友一起混的時候，就有意的帶上了譚耀。

　　兩人很快處成了很好的朋友，因為他們很對路子，就像兩根「花炮」。

　　還算好的一點是，兩人都還算有原則，基本只碰那些自己願意玩也玩得起的女人，而這樣的女的，大部分都是在場面上混的妹子。

　　黃亞明在同一個晚上從漸南市回來，到校後拿寢室電話打了一個電話給已經快要入睡的許庭生。

　　「你那個護士姐姐呢？」許庭生問他。

　　「說來話長，那妹子原來特單純，然後……她好像認真了，奔著長相廝守去的……我這才逃回來的，今天一整天手機都不敢開。」黃亞明說。

　　「那你就這樣跑了？沒給個交代？」許庭生問道。

　　黃亞明不說話。

　　許庭生明白了，有些無奈的說了聲「滾蛋」，掛電話睡覺。

　　過了十幾分鐘，手機又一次震動，許庭生無奈的接起來。

　　「我突然想起來，那天因為我們都喝醉了，沒有做防護措施……你懂我的意思嗎？我是擔心，萬一她懷孕了怎麼辦？」黃亞明在電話那頭低聲說。

　　「那事情就真大條了，你準備好當爹……或者不安愧疚一生吧。」

　　男人女人之間的那點事，其實永遠無法用道理和對錯去衡量，就像現在，雖然許庭生覺得黃亞明做錯了，但是總不能因為這樣，就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讓他去娶了護士姐姐。

　　許庭生懶得再理黃亞明，說完逕自掛了電話，關機睡覺。

第128章 我是老師

　　週六，許庭生中午就提前離校去了市區，逛了半天之後買了一部最新款的索愛手機，又找了禮品店包裝好，塞進背上的書包裡，才往項凝家去。

　　索愛這個牌子此時十分流行，流行的原因不是性能好或者價格實惠什麼的，而是因為它有一個極大的優點，好看，因而很討女孩子喜歡。

　　幾周沒來，許庭生敲門的時候略有些緊張，小心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項家大門「吱呀」打開，許庭生微笑看著側身探出頭來的小項凝。

　　項凝似乎略有些驚訝，驚訝之後……是委屈。先前許庭生匆忙走了，幾周不來，項凝也問過媽媽，怎麼換老師了？

　　項媽沒把許庭生打電話給她請假的原話轉述，反而說：「還不是因為你太不聽話？上課玩手機，把老師氣走了。」

　　接下來連續三周來的都是李琳琳，項凝不信也得信了，她想過給許庭生打電話，但是自我感覺太委屈，強忍住了。

　　此刻，看著許庭生站在門口，就連項凝自己都道不清自己是個什麼心情。她沒說話，直接轉身回了屋裡。

　　許庭生只好厚著臉皮跟上，關了門，進了客廳。

　　「叔叔阿姨不在家？」許庭生看了一會，不見項凝父母，開口問道。

　　項凝瞥了他一眼，過了一會才氣鼓鼓的說：「不是女老師嗎？那個很好的女老師怎麼不來了？……你不是不來了嗎？」

　　剩下的內容，就得靠許庭生自己腦補了。不難理解，項爸項媽正是因為家教換了女老師，而且對李琳琳很放心，才敢這樣放項凝一個人在家補習的。

　　再聽項凝剛剛的話，她說，那個很好的女老師怎麼不來了？

　　「這……不會以後不要我了吧？」許庭生的危機感一下就出來了，畢竟怎麼看，李琳琳都要比他合適得多，而且責任心和能力也很強。

　　「她就是替我幾周，她很忙的。」許庭生解釋道。

　　項凝看著電視不說話。

　　「委屈了？」許庭生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要女老師。」項凝說。

　　「我錯了。」許庭生態度誠懇的說。想想他平日的表現，肯定沒人能夠想到，許庭生會被一個小丫頭欺負成這樣。

　　好在他足夠瞭解項凝，哄了一陣，她終於願意好好說話了。許庭生趁機掏出手機禮盒放在項凝面前：「賠償你的，拆開看看。」

　　項凝倔了一會，還是沒擋住拆禮物的誘惑，打開禮盒一看，一個漂亮的手機躺在裡面。這個手機，可比她先前因為許庭生叛變告發而被爸媽沒收掉那個要好多了。

　　畢竟是十五歲的孩子，項凝興奮的拿起手機，愛不釋手的玩了一會……突然神色一變，把手機放回盒子裡，搖頭說：「我不要。」

　　「為什麼？不喜歡？」許庭生連忙追問。

　　項凝搖頭：「不是，是……是因為你很辛苦。」她顯然是記起來許庭生先前說的那些話了，當時為了博同情，許庭生把自己的大學生活說的十分艱難。

　　由此還可以判斷，李琳琳這幾周並沒有說破許庭生的身份。

　　「這個不用錢的，是我在商場抽獎抽到的。」許庭生編了一個理由。

　　「那也不行，你自己用。」項凝眼睛還盯在手機上，態度卻很堅決。

　　「我有啊。兩個。」許庭生炫富似的掏出兩個諾基亞1110放在茶几上。

　　項凝看了一眼，仍舊搖頭：「那你賣了換錢，或者給你妹妹用，反正我不能要，媽媽說我要是期中考試考得好的話，她就會把手機還我的。」

　　項凝還記得許庭生有個妹妹。說起妹妹許秋奕，前世倒是和項凝見過幾回，小嫂子和小姑子相處得很不錯。

　　手機送不出去，兩個人沒了話題，有些沉默的坐在沙發上，項凝依舊專注的看著電視，許庭生看了看壁鐘的時間，說：「該上課了。」

　　「我看完這集。」項凝說。

　　「不行。」許庭生笑著說。

　　「不管。」項凝毫不在意的說。

　　這段對話讓許庭生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面前這個小女孩是項凝，但並不是他的「女朋友」項凝，她還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孩，性格品性都還沒有完全形成。

　　而許庭生，因為前世的愧疚和感情，一直以來都是以一種寵溺小女友的態度在對待她。

　　「副作用已經開始顯出來了，這樣下去對她真的好嗎？」許庭生憂心忡忡的思索了一會，開口說：「小項凝，我是老師。」

　　「嗯？」

　　「我以前跟你說過，如果你遇到任何事，需要我幫助，打電話給我，我就會來……這句話永遠都有效。

　　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當我來給你補習的時候，我是你的補習老師，而且我希望自己是一個嚴厲負責的老師。

　　所以，不要在我面前任性，我現在只是你的老師，不是騙子大叔，準確的說，我們連朋友都不是。」

　　許庭生說這段話，用的是一種跟成人對話的口氣，甚至帶著幾分教育人的口氣。

　　項凝有些詫異的看著突然嚴肅起來的許庭生，試探著先露出笑容，但是許庭生不笑，項凝收起笑容，癟著嘴，委屈了。

　　沉默了一會兒，小項凝站起來，關了電視：「老師就老師，凶什麼凶？」說完，她顧自蹬蹬蹬進了書房。

　　許庭生放心了，這反應跟前世幾乎一模一樣，那時每次許庭生擺出這樣的面孔「教育」她這不對那不對的時候，她如果覺得自己沒錯，會一直不說話，倔著強著，而如果她懂了接受了，就會一邊照做，一邊說：「凶什麼凶？」

　　關於這一點，項凝自己解釋過：這個意思是，人家知道了，可是你就不能好好說嗎？非擺那麼一個臭臉。

　　許庭生提前了自己和項凝的接觸，這其實會帶來很多問題，比如項凝的性格成長，再比如，項爸項媽對自己的認識……

　　這樣的情況如果持續下去，假設有一天項凝上大學了，突然告訴爸媽她愛上了許庭生，項爸項媽肯定會難以接受，因為這感覺，太怪了。

　　所以，許庭生是真的希望自己在項家只是扮演一個嚴厲負責的家教的角色，這是他想給小項凝的感覺，更是他想給項爸項媽的印象。

　　而等到項凝上了高中，他還必須徹底消失在項爸項媽面前幾年。

　　這樣，未來如果兩個人真的在一起了，項凝也可以告訴爸媽，自己是在多年未見後突然和曾經的家教老師許庭生相遇，慢慢產生了感情……這樣，項爸項媽雖然仍不免有些介懷，但或許會容易接受一些。

　　一直因為被感情沖昏了頭而混亂不堪的思緒終於理清了一些，許庭生樂呵呵的跟著進了書房。

　　下午的課按部就班的上完，客廳裡電話鈴響，項凝出去接了電話回來，對許庭生說：「爸爸媽媽說他們不回來吃飯了。」

　　許庭生愣了愣：「他們不知道我回來了嗎？」

　　項凝點頭，說：「我忘了說。」

　　「那怎麼辦？」許庭生說這句話的時候，腦海裡想著的是晚飯談貸款的事，他答應過會去的，但是現在的情況，難道讓他把小項凝大晚上的一個人丟在家裡？

　　項凝的理解卻不是這樣，先前許庭生還沒提晚上的課要改時間的事，她以為一切照常，那麼在她看來，問題就是晚飯怎麼辦了。

　　「女老師都會做飯。」項凝說。

　　看來項爸項媽已經不是第一次「丟下」項凝了，許庭生微笑著站起來說：「男老師也會。」

第129章 一杯20萬

　　項凝不會做飯，前世她一直到大四畢業都沒做過哪怕一個菜，那時她說她決定賴上大叔就永遠都不學了，許庭生同意。

　　此刻她在客廳看電視，許庭生在廚房裡忙碌，簡單的炒了幾個菜，又找到麵粉做了一份手擀面。一如他曾經為她做過的，希望能一直為她做的。

　　這期間，陸芷欣打了一個電話詢問許庭生什麼時候過去。許庭生跟她說明了這邊現在的情況，沒法把學生一個人丟在家裡，又問了她方橙在不在。

　　陸芷欣說方橙在。

　　既然方橙在，許庭生就放心了，這種場面，以方橙的身份和能力，應付起來要比許庭生有作用得多。何況，除了方橙和陸芷欣之外，許庭生還叫了老歪、黃亞明、譚耀一起過去，照顧兩個姑娘。

　　其中老歪算是互誠的代表，而黃亞明和譚耀，是過去幫忙喝酒，照顧場面調節氣氛的，這是他們倆的特長。

　　酒桌上談業務，杯子裡量深淺，這種「文化」和氛圍在過去和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都無法改變。因為能喝能聊而當上領導幹部的，也屢見不鮮。

　　陸芷欣沒有勉強。

　　掛上電話，許庭生系著項媽的圍牆把菜端上桌，又撈了面，招呼項凝吃飯。

　　項凝看著許庭生圍著圍裙的樣子想笑，但是想想他剛剛的話，沒敢放肆，等到上了桌，吃下第一口面，第一口菜……

　　項凝驚詫的盯著許庭生。

　　內心得意的許庭生假作平靜，他的廚藝不錯，加上特別瞭解項凝的口味，想想要征服小丫頭的心或許難一些，但要征服她的胃，手到擒來。

　　「唔……你現在是大叔還是老師？」項凝吃著東西問道。

　　許庭生笑了笑：「現在不是上課時間，可以當一下大叔。」

　　「嗯嗯」，項凝連連點頭，「太好吃了，大叔，好想以後都可以吃你做的飯。」

　　這話不如「我想一生吃你做的飯」什麼的那般有衝擊力，許庭生也沒法突兀的回答「我會為你做一輩子飯」這種能令人毛骨悚然的話。

　　「你期中考試考好了，我再找機會給你做。」許庭生說。

　　「唉」，小項凝歎了口氣，有些不滿的說，「還是老師。」

　　要在老師和大叔之間找一個平衡點，確實很難，許庭生沒再說話，默默吃完飯，收拾桌子，洗碗。等到一切妥當，差不多也到了上課時間。

　　項爸項媽回到家是在7點半左右，聽到書房裡許庭生的聲音，略微有些意外和緊張，但是聽了一會，裡頭這對師生，老師講得仔細，偶爾還挺嚴厲，學生也聽得認真。

　　項爸項媽放下了心，想起來兩人可能還沒吃晚飯，項爸剛想推門問一下，被項媽拉住了。

　　「你看」，項媽打開冰箱門，指著說，「這孩子會做飯。原來聽小凝說他提起過在家要照顧妹妹什麼的，我還沒那麼相信，現在全信了，你看這收拾的，整整齊齊，乾乾淨淨，一看就是會做而且經常做的。」

　　項爸點點頭：「看來還真是個好孩子，這年頭男孩子會做這些，懂得照顧家裡的可不多。而且剛上大學就知道自力更生，不容易。」

　　「就是，還不止呢」，項媽說，「你過來，我跟你說。原先我聽小凝說了……」

　　許庭生先前為了博同情跟項凝描述過的自己的艱苦生活，項凝告訴過項媽，現在，項媽又告訴了項爸。

　　項爸這個年紀，也算是苦過來的一代，尤其看重男孩子身上的這些品質，踏實努力，還有對自己對家人的責任感和擔當。

　　聽完項媽描述的許庭生的生活，項爸對許庭生印象大好，想了想，對項媽說：「要不，咱們給孩子加點工資？這孩子過得太苦了，還得照顧家裡。」

　　「我看行，下回你找個機會跟他商量下，雖然給不了太多，多少也盡點心力。」項媽贊同道。

　　許庭生還不知道，自己歪打正著在項爸項媽這裡攢了這麼多印象分，依舊認認真真的講著課。

　　……

　　方橙親自挑選的酒店包廂裡，除了互誠這邊的5個人，還有兩家銀行的7位大小領導和陪同人員。

　　飯局最初，若不是賣方橙面子，想必這些人見了對方滿桌的半大孩子，肯定會不屑的轉身就走，但是談著談著，他們心裡那種面對一群孩子的感覺不知不覺就消失了。

　　對方要周到有周到，要門道有門道，分寸拿捏也是剛剛好，還真沒法小看了。

　　面子給的是方橙，或者說方橙背後的那個圈子和方家，但是動不起方橙，這些人的「慣性」還是在的，除了他們自己帶來的兩個女的，勸酒的目光大多集中在了陸芷欣身上。

　　陸芷欣很好的掌握著主動權，沒多喝，也沒不喝，既沒得罪人也沒失了分寸，令所有人刮目相看。

　　「如果從事業角度考慮，庭生可能真該跟這個陸芷欣在一起。」喝得半醉的譚耀在上廁所的時候對黃亞明說。

　　黃亞明肯定是傾向Apple的，但是此刻譚耀這麼說，他思索過後也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然而，感情這種事，其實並不適合用應不應該去衡量，若是連情愛都拿這個做標準，把條件需求列出來，高低合襯，那人也就不配稱作感情動物了。

　　飯局進行到尾聲，銀行那邊倒了兩個，互誠這邊也倒了老歪和黃亞明。對了，老歪其實開場就倒了，黃亞明作為許庭生的兄弟，死撐著帶倒了兩個。

　　貸款額度按許庭生之前說的方式，分兩筆，談到了120萬。方橙和陸芷欣對這個數字都感覺不太滿意，主要是後面拿培訓學校抵押這一筆，一直談不上去。

　　陸芷欣尤其焦急，因為她始終惦記著許庭生之前說過的話，「錢，多多益善」，「時機成熟了，互誠要擴張」。

　　其實銀行方面的人也為難，直接拂了方橙的面子不好，亂給額度的話，對方的償還能力尚未可知，同樣為難。

　　副職領導在支行長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支行長微笑點頭，轉向方橙道：「方家侄女，咱們剛剛說好的是120萬，我們兩家每家60萬，你好像……覺得少了點？」

　　「是希望叔叔們照顧一下，多給一點。」方橙笑著說。

　　「那這樣，機會我們給，能拿多少，就看你們自己了。」

　　支行長笑呵呵的取過來一個闊口的高腳杯，倒上滿滿一杯白酒，指著酒杯說道：「一口一杯，一杯20萬，我們兩家各出10萬……不過先說好啊，你們只能選一個人喝。」

　　另一家的支行長贊同道：「對對對，我們早就聽說過侄女你是海量了，我們用這麼個辦法，其實就是變著法兒給你送錢來了……你回頭出去可不能說叔叔們不照顧你啊。」

　　這是銀行方面給自己找的最後圓場的辦法，他們之前談到120萬，本就是留著空間的，老狐狸們場面上混得久了，從不輕易暴露自己的底限。

　　他們留下的這個空間……

　　「就算你真是海量好了，闊口的高腳杯，52度的五糧液，你頂天一口氣喝5杯，那就加你一百萬，反正怎麼也沖不出去。」

　　「叔叔們說話算話？」方橙眯著眼笑著說。

　　「說話算話。」

　　「叔叔們還敢坑你啊。」

　　兩位支行長同樣笑臉相對。

　　互誠這邊現在還剩三個人，其中男生譚耀已經搖搖欲墜，真正還算清醒的只有兩個之前喝得不多的女孩，方橙和陸芷欣。

　　在銀行這邊的人眼裡，互誠的人選肯定是方橙無疑……她的酒量在圈裡圈外還是有些傳聞的，正是因為有所傳聞，兩位支行長也都瞭解方橙大概的酒量，覺得局面盡在自己的掌握中。

　　「那……我們就開始了啊。」方橙說。

　　「請。」兩位支行長抬手。

　　一片詫異的目光中，坐在方橙身邊的陸芷欣微笑著拿起酒杯，平心靜氣，不疾不徐的喝掉第一杯，抿唇亮出杯底。

　　「這個……陸姑娘酒量更好？」兩位支行長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差不多吧，主要怕我喝慘了……回頭傳出去，外面不明情況的還以為兩位叔叔欺負我，對吧？」方橙這麼說，兩位支行長覺得很在理。

　　於是，陸芷欣平靜的喝掉了第二杯，第三杯……臉色絲毫未變。

　　陸芷欣喝到第五杯的時候，兩位支行長的臉色先變了，其中一位說：「陸姑娘，你……沒事吧？這個可不好太勉強。」

　　「謝謝，我還好，沒事。」

　　陸芷欣說沒事，然後用最好的方式證明了她真的沒事，她站起來，走到門外，喊了服務員過來，請她再拿幾瓶酒，而後，又走回來坐下。整個過程走得平平穩穩，步伐絲毫不亂。

　　兩位支行長對視一眼，知道要糟。

　　但是話是他們親口說出去的，難道還能收回來？收回來……方橙怎麼想？傳出去怎麼辦？

　　陸芷欣喝掉了第六杯，第七杯，兩位支行長預留的額度已經被突破了，當然，辦法他們還是有的，平日裡揮手貸出去上千萬也不是沒有過，只是不免麻煩一場。

　　「姑娘，別喝壞了身體。」剛剛替支行長出主意的副職領導有些不自在的插了一句嘴，現場最慘是他，因為這個坑……是他給領導挖的。

　　陸芷欣笑了笑，喝掉第八杯，亮出杯底：「還好。」

　　第九杯。陸芷欣身形開始微晃。

　　「差不多了，別喝了。」譚耀在一旁低聲勸說。

　　「芷欣，可以了。」方橙也是一樣的意見。

　　陸芷欣微微笑了笑：「庭生說，多多益善。我還好。」

　　第十杯。

　　第十一杯。

　　陸芷欣已經站不住了，坐著，拿起第十二杯。

　　兩位支行長已經不說話了，額度無論多少反正都他媽超了，超一百萬是折騰一回想辦法，超兩百萬，也是折騰一回……只能打落牙往肚裡咽了，還好，有人陪著自己。

　　「服務員把酒拿下去。」

　　方橙按住陸芷欣，叫過來服務員收拾桌面。也許，陸芷欣此時的樣子遠沒有尋常人三五杯醉倒的時候看起來那麼嚴重，但是想想她肚子裡那幾斤高度白酒，方橙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再喝下去了。

　　「我還能喝。」陸芷欣大著舌頭含糊不清的說完，一口氣悶掉了手裡的第十二杯，沖服務員招手，「給我留一瓶。」

　　一己之力硬生生把120萬喝到了360萬，她還要喝。

　　「你接一下電話。」譚耀把手機遞過來。

　　「嗯？」

　　「許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