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重生] 重生之等你長大 作者:項庭生(已完結)

 
穆離鳶 2017-1-17 07:51:0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92 726924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8:10
第140章 舊人,舊事

  週六這一天,除了幾個論壇上的討論依然火熱,其實互誠,或者說許庭生與張興科之間,出奇的平靜。

  先前短短幾天時間,雙方有來有往不斷出手,一場輿論爭奪戰,從出手,壓制,到反轉,再反轉,純看熱鬧的人們感覺相當過癮。

  對於他們來說,這意外的平靜的一天多少讓人感覺有些索然無味。事情真的就這樣到此為止了?各種或純屬炮製,或確有來源的小道消息開始不斷出爐。

  「內部消息,學校要干預了。」

  「我還說政府部門要干預了呢,胡說八道。」

  「不信就算了,等著看吧。」

  山雨欲來風滿樓。

  然而,這一天的天氣其實很好,岩州是,嘉南市也是。

  岩大教練難得的善解人意,允許舟車勞頓的隊員們在這天上午睡了一個踏實的懶覺,當然,也可能他只是怕訓練會被偷窺,會暴露岩大的底牌。

  岩大的底牌是什麼?就是死守到底拖點球。

  相對而言,嘉南大學這邊要緊張得多,昨天被許庭生嚇了一跳的隊副回到隊裡把消息一說,嘉南大學校隊從隊員到教練都開始不安起來——岩大對我們的瞭解居然如此透徹?

  還有一個讓他們緊張的原因是,他們一點都不瞭解岩大,從沒看過岩大的比賽,只知道岩大初賽爆冷淘汰了漸海科技,而漸海科技,還是有些名氣和實力的。

  就是這樣,嘉南大學面對一隻「待宰的兔子」,自己把自己嚇了個夠嗆。

  下午,岩大總算安排了訓練,但是除了慢跑和瞎幾把踢,嘉南大學這邊負責偵察的人沒看出任何東西來,他們以為岩大藏著什麼,哪裡知道,岩大其實就只會瞎幾把踢。

  訓練結束後,許庭生沒有直接跟著隊友回去休息,因為一個不經意的轉身,他看到了不遠處籃球場上的那撥人,他曾經的室友們。

  猶豫了一會兒,許庭生走過去,場上在打3打3,七個人裡剩了一個張鳳平坐在籃球架下抽煙。

  前世,張鳳平是408的惹禍精,許庭生還記得,他在大四畢業聚餐的那個晚上喝醉了,回寢室的路上沖一個女孩唱:「姑娘,長得真他媽的漂亮,看得我心慌慌,今夜,你會上誰的床,能不能讓我也……」

  結果女孩那個同是畢業生,而且同樣喝醉了的男友帶著一群室友直接就沖了上來……那天晚上,兩幫醉漢稀裡糊塗的打了一架。

  第二天睡醒,喝到失憶的於越還問:「我昨晚喝醉摔哪了?臉疼……哎喲,腫了。」

  「哥們借個火。」

  許庭生遞過去一根煙,在張鳳平身邊坐下。

  「我草,好煙啊。」張鳳平怪叫一聲,把打火機遞過來。

  許庭生接過來點了煙,又給對方點上,笑著說:「月初有錢抽好點,月中開始差一點也沒關係,月末的話,有煙就行,實在不行了還有煙頭。」

  張鳳平愣了愣:「哥們,你這情況……跟我一模一樣。」

  許庭生笑了笑說:「其實大家都差不多。」

  然而在他心裡說的是,什麼跟你一模一樣,說的就是你。前世,我欠你好多好煙,那是你月初有錢的時候,你欠我好多差煙,那是月中和月末……還有那些年一起翻過的煙灰缸,兩個人總是要爭執,那個長一點的煙頭是自己的。

  這時候場上幾個人停下來,其中一個喊:「累了,換人。」

  許庭生看著張鳳平說:「哥們,能不能讓我打一會?」

  「行,你去,我抽煙。」張鳳平說。

  許庭生上場之後,和於越,還有之前許庭生曾經冒充國家安全部門打過電話給他的鐘鳴一隊,對面是王宇,楊肖鋒和另一名室友。

  這世界上有幾樣東西是最容易讓人熟絡起來的,煙、酒、球、音樂。打著打著,汗水淋漓的許庭生就仿佛回到了過去的時光,一時間恍惚忘記了,這是兩生相隔的一場重逢。

  「於越,這邊。」

  於越聽見聲音,定下來看看伸手要球的許庭生,又看看籃球架下的張鳳平,想著應該是張鳳平介紹過自己,要不然自己沒說,對方怎麼可能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這一猶豫,球就被王宇抄走了。

  王宇拿球後根本無人防守,但是他有一個壞習慣,無人防守的時候喜歡耍帥,把球圍腰繞一圈,再順勢拔起來跳投。

  許庭生躲在他身後,等他把球繞過來……拿走。

  「我擦嘞,什麼情況?」王宇空手著幹拔了一回,很鬱悶。

  「叫你賣騷。」於越說。

  「問題是你們斷的我也就認了,你們知道我騷,可是這哥們,他怎麼也知道啊?」王宇說。

  許庭生不能說,你哥我多少年前就知道了。想了想,笑著說:「我在下面看了有一會了,你騷得實在太明顯。」

  「說得好,哥們。」另一名曾經的室友,楊肖鋒在籃下喊道。

  許庭生轉頭看了看他,沒有說話。

  其實,許庭生對於楊肖鋒的感覺很複雜,前世他從學校辭職,就是和張鳳平、楊肖鋒一起創業,經營著一家小型建材公司。

  最後公司陷入困境,卷走餘款獨自潛逃的人正是楊肖鋒。

  儘管當時,他留下了一封言辭無比懇切的信,陳述了自己的困境和不得已,許庭生依然恨他,一直恨了許多年,直到最後出事。

  今生重來,許庭生一直努力讓自己不要去回憶這個部分,兩人今生註定不會再有那樣的交集,又何必再被往事牽絆。

  只是許庭生原本以為,再見面自己依然可能無法釋懷,可能會有恨,會憤怒。

  然而,此刻再見,從第一眼看到他直到現在,竟然沒有恨,只有茫然,不知該如何相對。所以,這一刻,許庭生沒有說話,把球傳了出去,比賽繼續……

  一個多小時球打下來,許庭生跟室友們已經混得很熟了,依然跟當初一樣,很對脾氣。大夥一起坐下來聊了會,他們也知道了許庭生是為什麼來的。

  「可惜,原來還以為你是我們學校的呢,想著以後可以一起混」,張鳳平說,「你這呆不了幾天呀,要不,晚上到寢室來玩?」

  「行。」沒有任何猶豫,許庭生說。

  「C區7號樓408,找得到嗎?」

  「應該沒問題,我們就住在C區接待樓。」

  室友們抱著球走了。

  許庭生望著那些熟悉的身影,四年的相處,曾經一起笑過、哭過,一起打過架,一起挨過揍,有人曾經在自己的目送下背包遠行,也有人在畢業的時候親手將自己送上歸鄉的火車,在站台外一直揮手。

  有人後來幸福安穩,有人……

  「於越。」許庭生情不自禁的喊了一聲。

  「怎麼了?」於越回頭。

  許庭生很想大聲告訴他,告訴他未來會發生什麼,告訴他應該怎麼做。可是,他什麼都不能說。「球打得很好。」許庭生最後說。

  「謝謝,晚上記得過來玩。」於越說,「會打CS吧?」

  「會。」

  「那我們等你一起,局域網……最近我們跟經管的每天連打帶罵,幹得不可開交。你要是高手的話,還可以幫一把。」於越說。

  「行。」

  「那,再見。」於越揮手,轉身離開。

  「再見,而且不光這一次。」

  許庭生默默說,有些事既然不能說,那就替你去做。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8:10
第141章 一見鍾情,再見呢?

  許庭生再見喬穎是在夕陽如虹的C區門口。她站在那裡,穿著米色的大衣,懷裡抱著幾本書,肩靠著牆,及腰的長髮在夕陽下被映出淡淡的紅。

  似乎每個人的一生中,都會遇到那麼一個人,她與你註定沒有一個幸福美好的結局,但就是反反復複糾纏不休。

  喬穎就是前世許庭生與之糾纏不休的那個人。

  兩個人在大一的十一月一見鍾情,大二開學分手,大三又在一起,大四,又分過一回手,畢業前一個月,抱著「最後一場紀念」的心情,兩個人在一起度過了最後的大學時光。

  那是一種近似於「受虐狂」的奇怪狀態,雙方明明都怕死了那些相處時候的疼,和互相折磨,卻就是撒不開手。

  許庭生至今依然記得喬穎在結婚前夜打電話給自己。

  「明天我就嫁給別人了。」

  「嗯。」

  「你看,我們折騰來折騰去,最後還是搞砸了。」

  「其實我們一早就知道會是這樣。」

  「是啊,早就知道,只是那幾年終究不甘心。」

  「現在好了。」

  「嗯。」

  喬穎的腰後,有一顆紅痣。這是一個許庭生原以為她終會成為三毛或者張愛玲的女人,但是終究,她把女文青的百般情懷和折騰不休給了許庭生,卻能與另一個男人平淡相守,相夫教子。

  所以,「錯過」到底是誰的錯?

  婚後的喬穎只聯繫過許庭生一次,通過短信發過來一首詩。

  「我在很想你,

  當你在火車上睡了一覺,

  當我穿著婚紗滿臉帶笑。

  ……

  我在很想你,

  當我路過從前的林蔭道,

  當你路過以後的奈何橋。」

  (你猜這首詩的名字叫什麼?)

  許庭生回復:不是「我在很想你」嗎?那就猜不到。

  喬穎回復:我想你去死。

  許庭生回復:我說呢,好好的怎麼有奈何橋。

  喬穎不再回復,這就是那場糾纏的最後一幕。

  她是許庭生這一次歸來,最想見的人,和最不想見的人。

  許庭生在路對面坐下來,點了一根煙。

  喬穎似乎在等人,她一直站在那裡。

  「她居然學會等人了。」許庭生想著,不由自主的苦笑。

  前世相戀的時候,總是許庭生在等她,有一次她說要吃冰淇淋,許庭生就買了在寢室樓下等她。

  第一個冰淇淋化了,她還沒來,許庭生又買了一個。第二個也化了,她還沒來,許庭生買了第三個。她終於來了,許庭生等她走到面前,當著她的面,把第三個冰淇淋丟進垃圾筒。

  這就是兩個任性的人的第一次分手。

  喬穎站在那裡已經有二十多分鐘,許庭生以為她是在等一個男生,結果,來的是一個女生,前世她就是喬穎的閨蜜,所以,許庭生也認識她。

  兩個人見面後過了馬路,走到許庭生這一側的人行道,然後,從許庭生身邊走過。

  「那個男的好像一直在看你。」女孩對喬穎說。

  「我早發現了,不過很可惜,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喬穎回答。

  這段對話,許庭生聽見了,心情是:「……前世你不是說一見鍾情嗎?你個騙子,言情小說看多了得的病,騙我的時候,怕是連自己都一起騙了吧。」

  這就是女文青的可怕之處,她們把生活變成劇情,有本事連自己都騙。而愛恨糾纏不休的原因,只是因為,她突然一天又想到了新劇情。

  所以,回憶一幕幕,原來都只是女主想演的劇情,今天演幸福甜蜜,明天演含淚分手,後天,可能是輾轉不能忘……

  所以,這一世的故事,就是這樣了,看見彼此,然後擦肩而過。

  「去你妹的一見鍾情。」

  「回頭打電話給你男朋友,就說我知道你腰後有顆紅痣,看不折騰你個死去活來。」

  許庭生恨恨的罵了兩句,又樂了:其實,這樣多好。

  ……

  許庭生晚飯後去了408,在寢室還沒坐安穩,就被拉著去了4號樓底下的校內網吧。

  這個時代,大學還遠沒到寢室裡人手一台電腦的程度,再加上學校規定大一不許帶電腦的緣故,整個408其實就一台電腦,還是張鳳平偷偷摸摸帶的。

  許庭生其實很想在寢室裡多呆一會,多看一會,無奈架不住老夥計們的熱情,只好匆匆一瞥,就戀戀不捨的告別了本該屬￿自己的鋪位。

  到了校內網吧,室友們拿出一張借來的校園卡遞給許庭生。

  「我們這邊,學校裡幹嘛都得用這個。」王宇說。

  「我知道。」許庭生說。

  「來,先咱們自己人熟悉熟悉。」

  於越說著建了一個fy_iceworld,設好密碼,4V4。

  第一局開始,許庭生隨便從地方撿了把槍就從右邊通道往前沖。

  「砰」。

  狙擊槍響,許庭生第一時間掛了,一看ID,幹掉自己的居然是張鳳平。許庭生有點茫然:不至於啊?張鳳平那個垃圾槍法。

  「蒙的。我對牆盲狙了一槍而已。」張鳳平老實說了一句。

  果然是這樣。

  從第二局開始,許庭生撿了一把AK47沖出去,然後就幾乎沒再換過槍,因為他就沒死過,戰績刷刷的到了1:18。

  408的幾個人彼此對視一眼:這……撿了個槍神啊!

  室友們興奮了,咋呼著:「經管那撥人開圖沒有,進去,幹他們。」

  「兄弟,牛逼啊,一會看你的了。」于越拍了拍許庭生肩膀說。

  「其實你到大四就比我厲害了。」

  許庭生笑了笑,其實如果按同階段的水平比較,於越的CS技術一直是幾個人裡最好的,而許庭生,大概在2、3位之間。

  這個時代的大部分學生,在初高中時期接觸網吧和遊戲其實並不那麼多,就算有,也只是偶有接觸,一般情況下,他們都是在大學時代才開始真正有充裕的時間、精力和條件頻繁的接觸遊戲。

  所以,許庭生此時之所以有若「天神下凡」,事實不過是因為,其他人都還在大一剛接觸CS不久的水平,而他,已經是大四的人生巔峰水平……就這,其實還得感謝一直拉著他一起玩,並且總是幫他出網費的張鳳平。

  「進了,密碼123。」

  聽見招呼,許庭生熟練的進入了一張號稱國圖的Dust2。

  408對上的這撥經管的人,其實就是前世許庭生在時對上過的同一撥人,雙方莫名其妙的就結了仇,贏了嘲笑輸了罵,整整互別了整一個大一的苗頭。

  大二之所以停下來,是因為兩邊都有不少人沉迷夢幻西遊去了。

  關於夢幻西遊,408最著名的故事出現在鐘鳴身上,他在大二的時候跟女朋友有了第一次,而後很認真很嚴肅的認為,那個事沒有夢幻西遊好玩。

  於是,接下來他一次次的拒絕女朋友的暗示和明示,抱著電腦死活不去開房,直到分手。

  這是一個典型的「注孤生」的故事,在無數遊戲狂身上上演過,王宇自己也是到了大三才懂,原來很多人的第一次都是這樣的……

  可惜,悔之晚矣。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8:10
第142章 搜索你的名字

  408和經管的那撥人,水平本就在伯仲之間,要是水平懸殊的話,他們也不可能糾纏爭鬥那麼久。這一次,408加上許庭生之後,毫無疑問的,勢均力敵的局面變成了一邊倒的大屠殺。

  打著打著,經管那邊的人就覺出不對來了,派了個人過來一看:「靠,你們請外援啊?」

  「不行啊?」張鳳平回答。

  「行,那我們也找。」

  不一會,對面請來的外援來了,人是抱著自己的耳麥、鼠標、鍵盤、鼠標墊過來的,完全就是一副職業選手的風範。

  「草,是他,完了,打不過。」張鳳平說。

  「沒事。」許庭生笑著說。

  「兄弟你不知道,他是我們嘉南大學第一高手,真沒得打。」於越說。

  許庭生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位高手兄,前世整個嘉南大學的Cser集體被他虐了將近兩年。之後,才有人發現,他每次之所以帶那麼多裝備,插插拔拔的折騰,其實只是為了往電腦後面插一個U盤。

  那個U盤裡面安裝著一個當時國內互聯網上誰也找不到的職業級自動瞄準的作弊器,一般人對著屏幕根本看不出任何異樣來。

  直到後來網上曝出巴西職業選手aSpx的作弊醜聞,大家才知道,原來除了自己見過的那些,世界上還有這種職業級的外掛。至於高手兄是如何得到它的,沒有人知道答案,只有「佩服」,他是「真愛」CS。

  高手兄「折騰」完畢。

  見408這邊遲遲不進圖,經管那邊開始嚷嚷起來:「怎麼著,怕啦?不是牛逼嗎?繼續啊?」

  「打就打。」脾氣最沖的張鳳平第一個進圖,隨即側過身低聲對許庭生說:「放心,大不了被虐一回,又不是沒被虐過。」

  許庭生笑了笑,沒回答張鳳平,沖對面喊:「這麼打多沒意思,打條煙吧?利群就好。」

  「哥們,你,不是……」張鳳平情急的直結巴。

  「放心,我幫你賺條煙。」許庭生微笑說。心裡想著,就當還你的好了,那幾年,抽了你那麼多好煙。

  對面商量了一會,站起來一個人說:「兩條吧。」

  「好。」許庭生乾脆的說。

  「我們說的是中華。」對面哄笑起來。

  「好。」許庭生依然乾脆。

  身旁的張鳳平愣了一會兒,一拍大腿:「打了,媽的趁我現在還有點錢,兄弟,你別有壓力啊,輸就輸了,反正現在月初,哥哥有錢。」

  408的人咬著牙全體進圖。

  對面的人被許庭生的自信搞得有點心虛,問過了高手兄,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後,才相繼進圖。

  三次刷新後,比賽開始。

  第一局,高手兄輕描淡寫一波1V4,經管完勝。

  對面一片歡呼,而408則咬牙沉默,不過沒有任何一個人開口責怪許庭生自作主張,他們理解許庭生,覺得畢竟他是第一次來這邊玩,不瞭解高手兄的可怕,而他本人的水平,也確實可以自信。

  他們沒想到的是,許庭生會這麼「坑」,就在第一局完敗後,許庭生抬手揮了揮,沖對方喊道:「加碼吧,五條中華。」

  「兄弟……」張鳳平拉著許庭生的衣角,已經快哭出來了。

  這種好事,士氣正旺的經管一夥人自然不會拒絕,很乾脆的應了下來。

  這個時候,整個地下網吧的人都已經放下了自己的遊戲,圍過來參觀經管和408事關五條中華的大決戰,或者說,過來羡慕經管那撥人好運遇上了傻子,可以白撿5條中華。

  許庭生想了想,以現在大學生的生活費標準,五條中華絕對是極限了,再繼續加碼的話,反而可能拿不到賭注。

  想罷,許庭生將把位置讓給了自己的鐘鳴叫到身邊,耳語嘀咕了一會兒。

  「看仔細點,那東西黑色的,很小,比我們通常見過的U盤都小,可能是拆了U盤外殼,又上了色的。」

  隨後,鐘鳴過去轉了一圈,蹲在兩排電腦之間系了個鞋帶,回來,跟許庭生點頭示意。

  於是,從第二局開始,圍觀的學生也好,408的人也好,都驚奇的發現,高手兄突然「失靈」了。

  而408這邊,在那個新人的帶領下開始呈現碾壓之勢,許庭生打出了2:21的戰績,而張鳳平、於越等人也開始越打越有自信。

  連續7局,在408連勝7局之後,對面高手兄撫著額頭說了一句:「今天頭有點暈,不打了。」說完誰也不管的開始顧自收拾自己的東西。

  當然,有一件東西,他再也收拾不回去了。

  經管的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高手兄就這麼走了,這還怎麼打?換人上來又試了兩局,見真的無力反抗之後,對方認輸。

  大概等了十幾分鐘,經管過來一個人,拿了兩條中華放在桌上,咬牙說:「我們現在就湊出來這麼多,剩下三條,回頭湊出來了送你們寢室去。」

  於越拿過其中一條煙,把另一條推回去。

  「這一條我們拿了,當朋友送的,剩下的就不用再提了,大家本來就是玩個開心,不用這麼計較。」

  他說的很真誠,對方猶豫了一會,拿上了另外那條煙,說了聲「聽你的,謝謝,以後就是朋友」,而後走回去,跟其他人轉述於越的話。

  這其實是許庭生前世很佩服於越的一點,得意的時候總不至於忘形,胸懷也比一般同齡人開闊,處事方式老練,所以,他在與人相處中總是能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朋友也多。

  「這樣一個人,若不是後來……應該會有一個很成功的人生吧。」許庭生想著。

  一群人走在回去C區的路上,鐘鳴掏出來剛剛拿到的U盤問許庭生:「這到底什麼東西?拿掉了高手兄就廢了。」

  其他人這才知道有這麼一個東西的存在,紛紛圍上來,邊看邊摸,邊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許庭生。

  「職業級的作弊器,你們誰拿了,誰就是以後的嘉南大學第一高手了。」許庭生笑著說,「不過小心被人揪出來,身敗名裂。」

  「我靠,原來這樣,那你剛剛怎麼不直接戳穿他?」王宇問道。

  「戳穿了還哪來的中華?而且沒必要吧,得饒人處且饒人。」許庭生說,前世的高手兄,被拆穿之後的日子並不好過,畢竟那時,CS還是一個幾乎跟現在LOL一樣火熱的遊戲。

  「可是,我就在想,你是怎麼知道的?你才第一次見他。」張鳳平問出了一個關鍵問題。

  許庭生早有準備,笑著說:「我們那邊抓出來過一個,所以,他在弄那些東西的時候我就仔細觀察,然後發現了。」

  「難怪,我說你怎麼那麼自信呢,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嚇死哥哥了」,張鳳平把煙遞過來,「你的功勞,煙歸你。」

  許庭生把煙推回去:「我說了的,替你賺條煙。」

  408的人把許庭生送到接待樓下,告別說:

  「明天那個比賽我們就不去看了,因為……不知道給哪邊加油好。然後,下回如果再過來,記得找我們玩,或者我們過去,找你。反正手機號碼都有,常聯繫。」

  「一定。」許庭生說。

  僅僅一天的相處,曾經的兄弟便又成了朋友,或許冥冥之中確實有一種叫做緣分的東西,它讓某些人之間,特別容易親近。

  許庭生回到房間,洗完澡剛想躺下,手機鈴響。

  方余慶在電話那頭喊:「許庭生,你太無恥了,自己跳出來支持自己。」

  「什麼意思?」許庭生茫然的問道。

  「輪回樂隊呀,自己支持自己,太臭不要臉了。」方余慶說。

  許庭生把方余慶當兄弟,輪回的事他一問起,自然就承認了。但是通過輪回來發聲明,許庭生自己沒幹過,也沒安排付誠去做。

  現在岩大範圍內,會因為Apple出道而懷疑許庭生就是輪回樂隊成員的,不過也就是室友加另外知道Apple和許庭生關係的幾個人,所以,這麼做倒不是不可以,只是許庭生覺得暫時沒必要。

  掛掉方余慶的電話打給付誠,付誠表示他今天剛回了漸南看方老師,根本沒碰過電腦。

  「這什麼情況?」

  許庭生出門到教練房間借了電腦上網,遮遮掩掩的打開輪回樂隊的小站,發現一條聲明:輪回樂隊全力支持溪山大學城互誠教育平臺。

  對於岩大的學生來說,輪回的神秘存在,其實是一件挺讓人自豪的事情,不說別的,單是放假回去參加同學聚會,都更容易成為現場的焦點。

  所以,輪回樂隊發聲之後,互誠這邊的聲勢更盛。

  然而這還是次要的,更主要的,是它讓全國範圍內更多人開始好奇這個「互誠」,查詢這個「互誠」,它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許庭生原本打算在互誠拓展階段用的宣傳策略被提前用掉了,而擁有平臺管理帳號的,其實只有三個人,付誠、許庭生、Apple。

  現在既然排除了自己和付誠,那麼答案就很明顯了。

  果然,片刻功夫過後,小站又刷新了一條公告:

  大家好,我是輪回樂隊Apple,既然樂隊支持互誠教育,那我相信它肯定是很好的一個教育平臺,還在讀書的歌迷朋友如果需要的話記得選擇互誠哦。還有,好期待有一天可以為互誠教育演唱一首勵志的主題歌。

  許庭生「痛苦」的拍了拍額頭,Apple這一出自導自演,還「既然樂隊支持……」,明明前一條也是你發的好嗎?

  玩得好歡樂。

  毫無疑問,以Apple現在躥紅的情況,她的聲明會在最大程度上推動互誠教育在全國範圍的知名度,尤其是當下追星的歌迷中,還在上學的孩子占了絕大多數,這也就是說,從市場的角度也是契合的……

  什麼都很好,只是時機不對,現在互誠還有很多準備沒有做好,還在謠言與真相的旋渦之中,這個時候並不是全面推廣的好時機。

  刪了兩條公告之後,難得一次,許庭生主動打電話給Apple。

  接到電話的Apple沒有興奮,忐忑不安的說:「許庭生,我是不是又做錯了?」

  聽她這樣,許庭生不好再說其中的問題,笑著說:「自作主張……你怎麼知道我這邊的事,肯定又是宋妮告訴你的吧?」

  「不是。」Apple說。

  「怎麼可能不是,那你怎麼知道的?」許庭生說。

  「是,是因為我每天演出完回到房間,都會在電腦上搜索你的名字。」Apple說。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8:10
第143章 不經不長

  雖然許庭生刪除了小站上的那兩條公告,但是無可避免的,輪回樂隊難得一次的發聲,還有當紅新人Apple的力挺,還是讓互誠教育的聲勢在一時間達到了一個極盛的狀態。

  帶著感激和無奈,許庭生度過了他在嘉南大學的又一個夜晚。

  第二天上午,岩大毫不意外的輸掉了比賽,還好,比分不算尷尬,1:3。

  其實單以雙方實力對比而言,嘉南大學完全可以做到一場10球以上的大屠殺,但是因為被岩大的「情報工作」嚇著了,他們太過謹慎,才讓岩大留住了顏面。

  許庭生下半場上場,踢了45分鐘,憑著對前世隊友的瞭解「坑」了一個點球,然後把罰點球的機會給了即將畢業離校的二貨隊副。

  這也就是岩大唯一的那個進球。

  408的人果真沒來看球,原因也不知是真的如他們所說那樣,不知為哪邊加油好,還是其實只是為了睡懶覺。

  這是大學,一般週末還9點前就起床的才是怪物。

  許庭生從球場上下來,找他的是一個意外的人。嘉南大學CS第一高手昨晚被許庭生折騰的夠嗆,這會兒專門來找許庭生。

  「我知道你是外校的了,所以,那東西你就拿走吧,反正我能弄出更好的。不過,拜託你,別說出去。」高手兄說。

  許庭生詫異的是他的其中一句話,反正我能弄出更好的,於是問道:「你是說,那個作弊程序是你自己寫的?而且你還能寫出更好的?」

  「幹嘛?你想要。」

  「不是。」

  「那你想幹嘛?」

  許庭生理了理思路,對他說:「我的意思是,你既然能做這個,那做一些可以在電腦上安裝的小程序應該沒問題吧?比如一些個猜成語的,填詩句的,記單詞的過關小遊戲。」

  這是許庭生的一個計劃,把日後流行的一些教育類APP的功能簡化,製作成電腦安裝的教育科普類小遊戲,掛在互誠教育平臺上提供下載,免費,但是內置互誠的廣告宣傳。

  這是他的思路中一個建立互誠形象,並在最大範圍的宣傳互誠的辦法。

  更重要的,它能為互誠贏得家長的心。在這個網癮少年初氾濫的時代,操碎了心的家長們得多愛這麼一家把「學習」做成遊戲的良心企業?

  這個思路許庭生跟老歪早就提過,但是老歪一不擅長,二沒時間,就擱置了下來。

  「能,可是那個沒意思。」高手兄說。

  「有意思,而且有錢,你做,我付錢。」

  許庭生結束了和高手兄的溝通,最後,高手兄遲疑許久,眼神忐忑的開出了一個「天價」,一個小遊戲800塊錢。

  許庭生很認真的告訴他,一千,低於一千我會不好意思。

  談妥之後,許庭生把高手兄的手機號碼發給了老歪,反正他的思路老歪都知道,這種事,還是讓懂技術的人之間去聊比較好。

  中午吃過午飯稍作休整,岩大的大巴駛離嘉南大學,漸行漸遠。透過車窗,燈塔大青山終究被重重高樓遮擋,漸漸隱去。

  許庭生的這一趟歸來,略嫌匆忙。

  不過還好,故人都還安好,他也和曾經的兄弟們重新取得了聯繫,建立了友情。這就算不虛此行。

  ……

  大巴車上,岩大的隊員們沒有太多沮喪,畢竟嘉南大學確實實力強悍,自己雖然輸了,比分也還留有顏面,更何況,這已經是岩大足球隊的歷史性突破。

  車子離開嘉南市市區,卻沒有往岩州市的方向去,有隊員看出來問教練。

  教練說:「跟學校爭取了一下,帶你們遊山玩水兩天。」

  車內一片歡呼,唯獨隊長有些不安的望著許庭生問道:「你是不是著急回去?」

  許庭生微笑搖頭:「我不急。」

  許庭生確實不急,甚至因為互誠和自己正在風口浪尖上的關係,許庭生很願意再晚一些回去。這種狀態的由來,在於他已經早早將一切安排妥當,靜候風雨,靜看波瀾。

  有一句話叫「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年前與黃家黃天梁的那一局,許庭生幾乎就是一場完敗,這一點他內心一直都承認,也一直在思考和成長。

  這一回,與張興科的這一局,若非先前經歷過黃家那一局,許庭生或許依然會如上次那般,一遇事,即刻自亂陣腳,匆忙慌亂的出手,毫無章法的把一整把牌扔出去……

  好在,許庭生已經吃過一塹,長了一智,遇事可以冷靜下來,一點點分析自己的牌面,同時設法逼出對方的底牌,然後,有條不紊的安排好出牌的順序,如果接招,如何反擊,甚至如何乘勢,將這件事往有利於自己的方向轉化,步步為營。

  甚至他先前安排老歪建立其他勞務中介板塊,看似急於還擊張興科,求一個兩敗俱傷,其實真實的目的,不過是為了逼迫張興科更加焦急慌亂的出手。

  反過來看,其實這一次的張興科更像是年前面對黃家時的許庭生,自以為強勢,自以為條件準備充分,於是,迫不及待的把自己手上的牌一股腦往外扔,妄圖畢其功於一役。

  這樣的手段或許足以保證他擊垮大多數大學生層面的競爭者,但是面對如今的許庭生,遠遠不夠。

  這兩天許庭生走了兩步,Apple替他亂扔了一張牌,互誠已經在輿論層面徹底反轉,然而,許庭生之前的安排,並不僅止於此。

  這一天的熱鬧集中在輪回樂隊和Apple的聲明上,集中在全國各地無數人的好奇上,到底互誠是什麼?平臺流量大增,陸芷欣打來電話:

  「你的九城同啟計劃,必須提前了,現在其他城市的諮詢電話,都快把我們辦公室打爆了。」

  「好,等我回來應該就差不多了。」

  「你還沒回來?你在幹嘛?」

  「和球隊在千島湖玩,正準備燒烤。」

  「……」

  ……

  週一上午,岩大學生處管理科趙科長經過和張興科的不斷溝通,定下了最後的方案。

  眼下的情況,趙科長要用之前的方式威脅「英雄」許庭生,顯然已經不可能了。他現在唯一能做的,是將這次風波歸結為一次學生自發平臺的混亂,將互誠定義為岩大的不安定因素,甚至學生安全的一個隱患。

  然後設法引起校領導層的集體不安,說服校長,由學校出面干預,以學生安全為由,或關閉互誠平臺,或令其暫停整頓。

  哪怕只是後者,張興科都有機會趁機建立和推出自己的平臺。

  趙科長一早走進校長辦公室的時候,校長趙康文正一手端著茶杯,津津有味的閱讀著一份報紙,不時點頭微笑。

  趁著校長心情好,趙科長把自己的想法和意見一股腦說了出來。

  校長趙康文默默聽完,眉頭不斷緊皺,最後,用不能置信的眼神看了一會兒趙科長,終於還是沒忍住,一生氣,把手裡的報紙扔到了趙科長臉上。

  那是一份岩州晚報。

  首頁頭版大標題:岩州大學學生工作碩果累累。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8:10
第144章 溪山塔下許庭生(一)

  許庭生與張興科的第一次見面,張興科丟下了一句:我真動起來的話,怕你接不住。還放下了一張他的名片。

  從那一刻起,許庭生在尚且全然不知張興科底細和手段的情況下,其實就已經開始準備。

  當天晚上,許庭生打電話給一個叫陳建興的人。這個陳建興就是他上次「合作」過的那個岩州晚報的記者,雙方當初雖是利益往來,也算留下了交情。

  許庭生對陳建興說了自己的想法,以報道岩大學生發展成果為「幌子」,做一次採訪。然後,對於怎麼把「互誠」恰如其分的放進去,放大來,陳建興肯定比許庭生更擅長。

  2003年,國家各部委連發近十份文件,鼓勵推進大學生創業。

  「互誠」就是一個很好的岩大實踐中央政策的典範,同時,其本身幫扶貧困大學生勤工儉學的屬性,是另一個很好著力的點。

  許庭生談妥之後就給陳建興轉過去一筆錢。

  跟上次一樣,陳建興悶聲收錢,在他看來,這不過是許庭生為了互誠做的又一次軟文廣告,但是在許庭生的角度,這既是一次廣告,更是一張「護身符」。後者,才是他這次最主要的目的。

  許庭生要把互誠和岩大的聲譽綁在一起。這樣等到有朝一日校方需要選擇立場的時候,其實……已經沒得選。

  這件事陳建興操作起來其實沒有絲毫難度,本地報刊「吹捧」本地大學,本就是任何一方都喜聞樂見的事情。

  第二天,也就是互誠正在張興科的連番攻擊下節節敗退,風雨飄搖的當時,岩州晚報記者陳建興來到岩州大學,提出自己受晚報領導和市宣傳部領導所托,要做一個有關岩大促進學生發展工作成果的報道。

  岩大方面對於陳建興的到來表達了熱烈的歡迎,學校幾位主要領導都接受了採訪。

  除了許庭生自己,當時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把同一天發生的這兩件事情聯繫在一起。

  所以,趙康文校長扔在趙科長臉上的那份報紙,首頁頭版,不光把岩大學生工作誇上了天,也給了互誠近四分之一的篇幅。

  趙校長對報道很滿意,對互誠很滿意,對那個創建互誠的大一新生許庭生,很滿意。

  他對這個孩子簡直不能再滿意了。

  岩大史上最高分許庭生,互誠教育許庭生,還是絕殺死敵漸海科技,為岩大出了一口惡氣的許庭生……除此之外,趙校長還知道一個當時其他人都還不知道的,見義勇為許庭生。

  一個學校的錄取最高分,那是會被印在高考志願填報參考用書上,更會被印在學校招生手冊上的重要信息……許庭生一個人,就大大抬高了岩大在這一條上的高度。

  當然,最令趙校長滿意的,還是許庭生在去年那次「囚禁事件」中的表現和處理。

  當時的事件,媒體沒有公開具體案情和英雄信息,但是,警方和校方之間還是有所溝通的。接到警方通知當時,溫文爾雅,極具學者風範的趙康文校長幾乎嚇出一身冷汗。

  假設,在當時近乎鋪天蓋地的媒體報道中,出現岩大學生從事家教被綁架囚禁,或者只是差點被綁架囚禁,岩大立即就會被推到風口浪尖上,學生安全工作會被抨擊,聲譽會受損……

  後果不堪想像。

  所以,當後來警方代表在趙康文辦公室私下向許庭生頒發見義勇為獎章,並說出「委屈英雄了」這樣一句話後,趙康文也對許庭生說了一句話:「許庭生同學,岩大欠你一個人情,我趙康文也欠你一個人情啊!」

  當時,許庭生就向趙校長介紹了互誠教育平臺的籌建,並著重指出了其在保障大學生家教安全方面的作用。

  所以,在這個原本令人無比愉悅的早晨,趙康文校長被面前這位趙科長噁心到了,比吃了一隻蒼蠅還要噁心。

  「你個傻逼……居然要我處理許庭生?還要封停媒體剛剛熱情報道過的,岩大推進大學生創業實實在在的優秀典型互誠教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些個狗屁倒灶的事情。」

  本質裡是北方烈性漢子的趙康文校長扔完報紙,很想把手裡的青瓷茶杯也扔過去。

  「拿上報紙,你給我出去。」

  趙校長下了逐客令,趙科長出門之後依然一頭霧水,直到他看了手裡的報紙,他才明白,自己踢到鐵板上了。

  「兔崽子,有背景你早說啊?這麼牛的手段你裝什麼慫啊?」

  趙科長想起許庭生當時在自己辦公室裡,受了威脅之後那副認慫認栽的樣子……太坑人了。

  趙科長左右權衡了一下,現在要他硬著頭皮繼續搞背後站著趙校長的許庭生……那還不如掉轉槍口對付張興科去,那個難度或許還小一點。

  而且,被人拿住把柄威脅的感覺實在很不好,難不成自己一個大學中層領導要被一個學生威脅一輩子?

  而且,現在想著落井下石對付張興科的人,肯定不止自己一個,張興科這兩年來囂張跋扈,威脅過的,得罪過的人,肯定不在少數,其中難免就有幾個學校的中層下層……

  張興科這邊還在等著「以力破巧」,從學校層面給許庭生致命一擊,怎麼都想不到,預備「致命一擊」的槍口,已經悄然轉向自己了。

  ……

  當天下午,岩大以「大學生創業典範」為依據,通報表揚互誠教育,以「見義勇為」為依據,通報表揚許庭生。

  先前放出小道消息說「學校要出面干預」的那名學生洋洋得意的在論壇上把自己的老帖子翻了上來。

  「看到了吧?岩大旗幟鮮明表明立場,力挺互誠教育。我早說了學校會出手干預的,你們還說我胡說八道。」

  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當時也就那麼隨口一說,連學校會站在哪一邊都沒去猜想過,真要他去想的話,傳說中手眼通天的張興科肯定是首選。

  理會他的人其實不多,因為人們更感興趣的是:許庭生呢?

  短短幾天時間,一場混戰起伏,甫一出場便幾乎被釘死在地上的互誠,突然打出一套漂亮的組合拳,成功大逆轉……

  現在的局面,新生的互誠和大名鼎鼎的張興科之間的這一局,互誠似乎勝局已定。

  如果這是一盤棋的話,那,執子之人許庭生呢?……有人說,聽說他正在千島湖野外燒烤。

  他在互誠最風雨飄搖的時候離開岩州,當時很多人都覺得,他是認輸了,怕了跑了。然後現在呢?……本該風光歸來的時候,他居然……在燒烤……

  這心是有多寬?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8:10
第145章 溪山塔下許庭生(二)

  許庭生的心其實一點都不寬,他始終還是那個笑容裡總帶著尷尬,一出風頭就渾身不自在的「大叔」。假如有一天他到那個程度,走在路上會被人指著告訴朋友,那就是許庭生……他覺得自己就沒法自在的活了。

  所以,眼下這幾天,風頭上,他能不回來就不回來。

  大學生們對一件事情的興致總是熱烈但是短暫的,來的快去得也快,許庭生只要躲過了這幾天,情況就會好很多。

  在許庭生聽不到,也不想去看的那些熱議中,這個大一男生似乎只剩下一個缺憾了——他不夠有錢。

  這種論調的依據有好幾個。

  其一來自他當初和曹慶的那段對話,他親口承認自己來自漸海省最窮的市,最窮的縣,家裡的營生,是種地開小店。而且據說那天明明是他請客,最後卻逃了單。

  其二來自先前在論壇上展示過的河岸民居的照片,互誠在一片破敗中艱難發展,缺乏盈利能力,而且據說連許庭生本人都需要出去從事家教勤工儉學。

  其三,許庭生的日常生活相對低調,沒車,吃、穿、用,也很普通。

  其四……

  對於這一點,除去偶有幾個素質差些的男生因為妒意和目光短淺會說上一句,「牛個屁,還不是個窮逼?」

  其餘絕大部分人並不會因此而多說什麼,尤其女生,她們至多有時候糾結無比的感慨一聲:「他要是再有錢一點就好了。」

  這種糾結的狀態,就好像眼下許庭生正單膝跪地對她求婚,而她內心矛盾掙扎,這個男生什麼都挺好,就是窮了點。

  週二,互誠教育宣佈完成收購新理念教育培訓學校,改名互誠教育培訓學校。

  同時,開始通過各種渠道大規模招聘技術、運營、審核人員,以及中小學各科兼職教師,專職教師,還有書法專業教師,繪畫專業教師,鋼琴專業教師……甚至保潔員。

  至於跆拳道教練,包妹子和她幫忙請來的一位超級師兄,已經預定了。

  對於這些非文化類培訓課程的開設,互誠內部之前曾經有過爭論,許庭生最後拍板時只說了一句話:「這些才是真正賺錢的。」

  他沒法告訴其他人的是,他曾經見識過,哪怕是漸海省最窮的漸南市,市內最著名的跆拳道館,總教練兼老闆開的都是保時捷,住的是豪華別墅,你們滿街都可以看到穿著跆拳道服的孩子,甚至白領。

  他同樣沒法告訴其他人,未來幾年高考藝術生的比重會不斷加大,各個學校幾乎都會出現藝術班,甚至會有以藝術為特色和拳頭的學校出現。

  而不論繪畫還是音樂,藝術類考生從小到大的支出都是非常驚人的。

  就從這幾年開始,以兒童時期興趣發展或為藝考服務的畫室就會逐漸遍佈每座城市,尤其西湖市的轉塘一帶,一條街,上百家。而這些培訓學校的收入和盈利能力,更是很多人無法想像的。

  他想讓互誠先把自己在這些方面的地位做起來,把品牌形象建立起來。

  重生之後的第一份事業,許庭生選擇做教育,第一因為他始終還是一個有教育夢的人;第二因為他熟悉這一行,瞭解這一行,在這行有優勢;第三,事實上,教育行業的產值和潛力,遠遠超出很多人的想像。

  當然,這只是他人生規劃中的一個部分,一個階段。未來的某一天,他或許真的會如許爸當初所說的那般,去外面的世界殺一個來回。

  ……

  為了打消人們的顧慮,互誠的招聘廣告全方位的展示了互誠教育培訓學校的方方面面,嶄新的教學樓,完善的硬件設施……甚至,還有自有房產證明。

  培訓學校就建在岩州市城郊,介於溪山大學城和主城區之間,環境幽靜的同時,交通也很便利,還有,房產價格不高。

  在方橙拿到銀行貸款的當時,許庭生就一力主張,不惜代價連同房產一起拿下。

  就這樣,熟知未來幾年房價趨勢,前世更是被房價為難了許多年的許庭生,擁有了他重生以來的第一棟房產。

  互誠做這些,就是為了告訴那些還在猶豫不決的應聘者們,來吧,加入我們,別擔心,我們有錢。

  而這些信息看在溪山大學城的學生們眼裡,就是另一番感觸了——原來他連錢都不缺,他很有錢。

  在由此引發的又一輪熱議中,陸芷欣是最無辜的那個人。

  原先人們罵她,嘲笑她,是笑她死皮賴臉跟了許庭生,結果跟著一起倒了大黴。而現在,她們罵她,是罵她心機城府那麼深,貪錢戀富,野心勃勃……

  那部分女生似乎全然忘了,她們自己不久前還在糾結矛盾,覺得許庭生太窮了。而現在,她們終於不再矛盾和糾結了,卻發現,原來許庭生其實並沒有跪在自己身前,他是別人的。

  所以,不損陸芷欣幾句她們就會難過,會覺得自己平白無故被人搶了東西。

  甚至那些曾經幫過陸芷欣的室友、朋友,如今都開始用異樣的目光看她,心想著,難怪她當初那麼上杆子呢,原來有那麼多東西沒跟我們說過,藏得夠深的……

  面對這些言論,陸芷欣沒有任何異樣。

  李琳琳怕她憋著忍著,有些同情的安慰她:「芷欣,你別太難過了。那些人……」

  陸芷欣搖頭:「放心,我不會的,其實這樣我還挺開心的,越是這樣,許庭生肯定越愧疚,他又要覺得欠我人情了。」

  「你要許庭生欠你那麼多人情幹嘛?回頭讓他以身相許啊?」老歪嬉皮笑臉的插了一句說。

  陸芷欣笑笑沒說話。

  「芷欣你傻呀,光要人情有什麼用,欠了人情又不一定會還,也不一定會為你做什麼的呀,還是抓住人比較重要。」互誠內部和陸芷欣關係最親近的劉代雲接話說道。

  「別人不一定,但是許庭生,就一定。」

  陸芷欣說完,笑著離開了辦公室。留下劉代雲幾個一頭霧水。

  ……

  趙康文校長本想找個時間跟許庭生聊聊,安慰安慰,鼓勵鼓勵,但是等了兩天許庭生還沒回來,他卻有自己的事要忙了。

  趙康文帶著軍人出身的副校長和一個助理去了西湖市,參加漸海省各地高校的一個集體會議。

  高校領導開會,除了聽上頭佈置任務,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爭,爭資金,爭項目,爭指標,歸根到底是爭地位。

  趙康文並不那麼喜歡參加這樣的會議,因為他能爭的東西很少,說話的聲音太輕。

  岩州是經濟發達地區,地方政府對岩大也很支持,所以,岩大不缺錢,岩大現在缺的,是科研成果,而高校之間論高低,首重的就是科研。

  以師範類、文科類為主體的岩大,在這方面確實太弱了。

  會議討論的時候,趙康文領著副校長和助理悶了半天沒說話,因為討論最開始,連續幾個項目的爭奪,他都一開口就被直接嗆了回來,一句「岩大有什麼科研能力和成果拿來看看」,就足以讓他灰飛煙滅,無話可說。

  趙康文默默聽著,討論出現了一個新話題:「有個大一學生刊文論證曹操墓,也就是安陽高陵的位置所在,說得有理有據……現在業內專家都快吵翻天了。」

  趙康文聽著熱鬧也想搭搭話,想想又算了,反正又不關我們岩大的事。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8:10
第146章 溪山塔下許庭生(三)

  會議討論一時間不可避免的偏離了主題,而且似乎沒有短時間內回歸的可能,這種情況,是因為這事裡包含的兩個概念:大一學生,曹操。

  一代梟雄曹操曹孟德,是我國數千年來最具話題性的歷史名人之一,正史、演藝、戲劇等等,皆多有涉及。

  至於曹操墓的所在,更是一個千古謎團,歷史上說法眾多,諸如許昌城外說,漳河水底說,銅雀台下說,河北彭城說,最著名的莫過於七十二疑塚之說——曹操臨死前害怕墳墓遭到盜掘,吩咐死後將72座棺木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抬出鄴城,埋葬在漳河旁72個不同的方位,布下迷局。

  而現在,跳出來表示自己很有可能破解了這個千古之謎的,居然是一個大一學生,而且看樣子似乎還不算胡說八道……

  這事情實在太有趣了。

  熱議持續,漸而形成了兩個涇渭分明的紮堆「小會場」。

  專業出身理科類的校長領導們,討論以熱鬧有趣為主,聊聊曹操,再聊聊那個吃了熊心豹子膽,不知天高地厚的大一學生。

  專業出身文科類的校長領導們,熱議的方向要專業得多,畢竟曹操不論是在史學,還是文學領域,都擁有著極高的地位。

  這些文科出身的校長們的熱議,其實或許稱之為「質疑」、「論證」更妥當些,時有爭論發生。

  「這樣爭有什麼用?我去把文章找來再說。」

  一個校長站起來往外走,會場的幾個省教育廳領導見了,也沒攔著。一是因為他們本身也對這件事興致很高,也是討論中的一員;二,是因為走出去的那個人,他根本就不歸省教育廳管,中央直屬漸海大學的副校長,能來就不錯了。

  趙康文和身邊兩位也有參與一些討論,但是仍然相對沉默。

  「你說這弄個墓出來有個鳥用?」軍人出身的牛副校長有些不平的說,「那些個什麼名校的學生,就是愛瞎折騰,還不如我們那些孩子實在,該幹嘛幹嘛。」

  趙康文聽見了,但是他不好接話,因為牛副校長雖然是站在自己這邊說話,而且多少還有點寬慰自己的意思,但是,他的話根本就站不住腳,大學生搞研究怎麼能算瞎折騰?

  「還好這些話沒被別人聽見,要不該笑我們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了。」

  「這樣能折騰的學生,我也想要啊。」

  趙康文在心裡默默喊著。

  不遠處,一位相熟的校長剛剛掛上手機,一邊把手機往兜裡揣,一邊仰頭拉長脖子在人群裡搜索了一會,最後,目光停留在趙康文身上,隔著十幾個人喊道:「老趙啊,我剛打聽了一下,好像那孩子是你們岩州大學的啊。」

  原本耷拉著身子的趙康文一個激靈就坐直了,而且是正襟危坐。他身邊那兩位岩大的副校長和校長助理,也是一樣的動作。

  「是不是我聽錯了?」趙康文不敢置信的想著。

  但是,會場裡突然安靜了不少,大半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這……難不成真的?岩大這邊三個人彼此對視一眼,意見很一致:咱們不吭聲,不接茬,免得鬧笑話。

  這個時候,先前出去漸海大學副校長手拿著一本學刊回來,邊走邊看,走到會議圓桌旁,抬頭問道:「岩州大學的幾位在哪?」

  趙康文抬了下手:「龔校長,我們在這裡。」

  「撲啦啦」,學刊順著桌面被推過來,漸海大學龔副校長笑著說:「看看,趙校長,你們學校這是早就憋著要搞個大動靜啊。」

  趙康文按住順著桌面滑過來的學刊,身邊的其他人也圍過來,因為情急,翻了幾遍趙康文都沒翻到相應的書頁,旁邊一位校長幫了把手,翻到那篇文章所在的位置。

  岩州大學,2003屆中文系(2)班,許庭生。

  趙康文什麼內容都沒有看,也不打算看,他就盯著作者署名這裡看。「許庭生啊,許庭生啊,我岩大的人啊!」趙康文努力壓抑著自己內心的激動,不露聲色。

  但是,牛副校長不一樣,本就是軍人性格的老爺子一拍桌子:「哈哈哈哈,這個了不得啊,這可是曹孟德的墓啊,找了有上千年了吧?哈哈哈哈。」

  這傢伙,他不是剛剛還說「弄個墓出來有個鳥用?」趙康文扯了扯他的衣角,等牛副校長轉過來,對著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招搖。

  學刊被幾個文科類校長拿走,仔細研究了一會,其中一個大學校長突然站起來,把學刊摔在桌上,厲聲說:「黃口小兒,信口雌黃……沒點根底,跟著那麼一個臭氣熏天的人,也敢跳出來胡說八道。」

  他說完的第一時間,趙康文沒想過反駁,他的第一反應是要去拉住牛脾氣的牛副校長,生怕他跟人頂起來。

  可是,已經遲了,其實那位校長說的臭氣熏天的,是論文的第二作者,一位史學屆比較特殊的存在,但是牛副校長的理解,許庭生是岩大的學生,那他跟著的,不就是我們岩大的這幾個嗎?你說我們臭氣熏天?

  想到這裡,牛副校長一拍桌子站起來,支吾半天說出兩個字:「放屁。」

  堂堂大學校長罵出這種話,滿場都沉默了,有人悄悄發笑,有人發愣。

  被罵的那一位,漲紅著臉,想想自己終究是文人,撲上去撕一架?不適合,而且看體格也不是對手。於是,他也拍了桌子:「你才懂個屁,你一個搞政治的,我跟你說,要是這黃口小兒他真是說對了,真的找到高陵了,我抓一把墳頭土當你面吞下去。」

  「要是錯了我吞。搞得老子當年沒吞過土似的。」

  牛副校長一點縫隙不留的把話接上。不過話裡的意思,他現在就已經做好吞土的準備了,也沒拿那個當回事,這算哪門子對嗆?

  人群裡響起低低的笑聲。

  「好了好了,這件事先放一邊,咱們繼續開會。」省教育廳的人不得不站出來打圓場。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會議,岩大的這三位就真是一點參與的心思都沒有了,滿心只等著會議結束,因為他們想問要問的事情,太多了。

  從實用價值來說,發現曹操墓的價值或許沒有那些物理、化學方面的科研成果價值大,但是如果說新聞價值,社會效應,宣傳效果……那這個就太大了,一旦證實,必然轟動全國。

  這是岩大難得的機會。

  好不容易挨到會議結束,趙康文迫不及待的打電話回學校,讓人查報許庭生的手機號碼。

  ……

  許庭生在接到趙校長電話的當時,就知道,自己這段時間埋的最後一顆雷,也是最大的一顆雷,終於爆了。

  其實這個安排和張興科沒有任何關係,是許庭生在張興科出現之前就已經悄悄在做的,他的意圖,是要通過這顆「炸彈」,去謀一個傳奇學霸的身份。

  一個三流大學創業大學生的身份可以撐起互誠教育平臺,但是絕對撐不住一家,還有未來的幾十家上百家大型教育培訓學校,沒法讓人信服。

  所以,許庭生要找一個身份,一個讓自己能撐得起來一個超級教育集團領導者的身份。

  對於這一點,他沒有時間去等到自己讀研、讀博、甚至留學,所以,他只有走「歪門邪道」,或者說「獨闢蹊徑」。

  於是,他想到了自己的老本行,歷史學。許庭生前世是歷史系出身,後來當了幾年高中歷史教師,而且,是一名真正的歷史愛好者……發現曹操墓這樣的大事件,他怎麼可能不去關注、瞭解?

  許庭生要的其實很簡單,未來當有人問起互誠教育的老闆是哪個人的時候,旁人能告訴他,就是發現曹操墓的那個。

  這就足夠了。

  許庭生並不打算在這件事情裡參與太多、太久,這種「往全國人民頭上扔個炮仗就跑」的事,幹一把就撤,多有趣?多刺激?

  在電話裡和趙康文校長聊了一會,聽筒裡傳來另一個粗獷的聲音。

  牛副校長在電話裡把自己和人打賭的事情和許庭生說了一遍,大大咧咧地問道:「你小子到底有沒有把握,還是我吃土已經吃定了?」

  許庭生笑了笑:「牛校長放心,要吃土我陪你一起吃。」

  「好」。

  牛副校長就喜歡這樣的,許庭生哪怕告訴他自己多有把握,甚至再三保證絕不會有錯,都比不上他這樣回答讓牛副校長感覺舒服。

  軍人出身的老爺子,就喜歡這份有事一起擔當的感覺。

  開心了的老爺子繼續說:「就沖你這句話,我以後就是你爺爺。」

  許庭生愣了愣,明白過來對方話裡的意思,這是老爺子在說,我以後罩著你。不過,這句話終歸聽著不是那麼對勁……

  「牛校長,不帶你這麼罵人的。」許庭生笑著說。

  對面話筒裡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和兩位校長聊完,許庭生掛上電話,在手機通訊錄上找到一個名字,發過去一條短信:嚴教授,謝謝。

  不一會,對面回過來:「小友客氣了。」

  望著屏幕上的「小友」二字,許庭生略有些感慨:嚴教授,前世,我是您的學生啊,是您的不爭氣的關門弟子。

  這一次,關於曹操墓的這件事,許庭生冒著風險一定要做的另一個目的,是幫曾經的恩師嚴教授「重出江湖」,重振聲名,他不能再看嚴老爺子再如前世一般,背著駡名和嘲笑鬱鬱而終。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8:10
第147章 溪山塔下許庭生(四)

  在嘉南大學的那個週六,教練允許隊員們睡懶覺的那個上午,許庭生其實並沒有睡,他出門,找到嘉南大學教工宿舍區,敲開了一位老人的家門。

  這個名為嚴振瑜的老人,前世曾經竭盡全力想把許庭生往史學的路上引導,四年精心培養,最後甚至不惜放下身段和臉面為他去求人,去爭取幾位圈內名家的研究生名額。

  但是,許庭生為了緩解當時家裡的困境,儘快出來工作,在最後關頭還是選擇了放棄,老人的所有努力都付諸東流。

  之後,心存愧疚的許庭生甚至都沒敢去向老人告別。

  「你好,嚴教授,我就是先前給你寄信的,岩州大學的許庭生。」許庭生補上了當年虧欠的那個鞠躬。

  「哦,是許小友啊。歡迎,請進。」嚴教授慈祥的笑著說。

  一老一少進屋坐下,泡了茶,嚴振瑜說的第一句話,是:「小友既然愛好鑽研史學,當知老朽的名聲……不是太好,怎麼放心把這麼重要的發現交給我,就不怕……」

  見嚴教授主動舊事重提,許庭生心有不忍的打斷老人的話,誠摯道:

  「嚴老師,我覺得……您首先是一個父親,其次才是一個史學家,有些事,道理的對錯未必就是全部的對錯……這樣的您,也更值得我信任。」

  嚴振瑜微微張唇,最後還是沒有說話。

  嚴振瑜此人,原本是東北某著名大學的歷史系教授,數十年耕耘,在整個史學界,都攢下了偌大的名氣和權威。

  按理說,以他的身份本是不該到嘉南大學這種三流學校來的。

  所有的問題,都出在他的兒子身上,一個書香門第出身的孩子,一個手捧史書從小看到大,被認為天分功底俱佳的孩子,偏偏最後堅持要走從商的道路,然後屢戰屢敗,欠下了一屁股債,數百萬鉅款。

  為了他,嚴振瑜放下了所有原則。有富商要他在文章中美化其本是奸佞的先人,給錢,他就寫;有富商硬要把自己的族譜往蘇東坡或某些歷史名人身上去靠,要做名人的第幾十世孫,還要正式出版,給錢,他就寫,就想辦法出版;……

  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這是當了一輩子書生的嚴振瑜唯有的辦法。

  三年時間,他敗盡了自己的名聲,被無數同行嘲笑、鄙視。這些人中,有他的同事、舊友,甚至有他曾經的學生。

  三年時間,他替兒子償還了所有債務,然後離開那個已經容不下他的環境,獨自一人來到當時被普遍認為「毫無底蘊只有錢」的嘉南大學。

  文人素來愛惜羽毛,嚴振瑜卻把名聲和原則,信仰和地位,全部賣成了錢,那份沉痛,也許只有他自己才懂。

  前世,曾有同學對許庭生說,老爺子這是拿你當他兒子還年少的時候去看待和培養,想在你身上把心裡的那份遺憾彌補了,給自己一個安慰。

  可惜,當時的許庭生,最後還是讓老人失望了。

  接下來的交談,老人明確指出了許庭生文中的幼稚和不足,牽強附會,甚至錯誤的地方,許庭生逐一接受。曹操墓本就不是先有理論論證而後發現的,它的發現,是一個意外,甚至一直到最後,爭議都很大。

  但正是因此,專家論戰,有人查閱各種史籍,找出來許多依據,反過頭來證明這確實是曹操墓。

  許庭生所做的,就是以一個歷史愛好者的身份把這些「用來事後證明的依據」變成「事前發現的依據」,其中牽強附會之處,確實極多。

  「所以,嚴教授,這篇文章一經發表,可能一直會存在很大的爭議。」許庭生聽說老人已經幫忙聯繫發表文章,誠懇地說道。

  嚴教授寬厚的笑了笑:「我做了一些考證,也對文章做了一些修改,我們正確的機會還是有的。還有,老朽厚顏把我嚴振瑜三個字放在了第二作者,這樣,有我這麼一隻過街老鼠在,但凡有什麼事情,矛頭都會向著我來。

  你可以安心,畢竟你還是個孩子,能有這樣的鑽研和思考就已經很不錯了。我想他們對你的態度,應該還是會比較寬容的。」

  「謝謝……嚴老師。」許庭生從教授改稱老師,其實是在默默表達曾經的那份親近。

  「小友客氣了,其實我也有私心,若最後證明我們是對的,老夫也算借小友之力,背水一仗,翻身再起。畢竟那是高陵啊,願有生之年,可以親手摸一把土……」

  老人身向西北,露出無限神往的神情。

  許庭生被老人一路送到門外,與前世的認知一樣,這是一個如此寬厚的老人,哪怕只是許庭生這樣一個「陌生」的孩子,他都盡力相助。

  「為了還史學界的債。」

  老人最後說。許庭生不知道他說的用來還債的,是那座千古之謎安陽高陵,還是許庭生這個他認可和看重的史學研究苗子。

  「千萬別是我啊,老師,我打算玩一把,點個炮就跑的。」

  ……

  傳統而言,媒體對於學術研究一貫是缺乏興趣的,畢竟很多時候,這類東西都晦澀難懂,而且缺乏爆點。但是,這一次不同。

  「曹操」這兩個字本身就是最大的爆點,再加上「發現者」居然是一名「大一學生」,又一個爆點。觀眾最愛不就是新奇特別,出乎意料嗎?……沒有什麼比這更能撩動媒體的熱情了。

  所以,在學界還在爭論不休的時候,媒體已經不管不顧的開始「拱火」了,如同前世一般鋪天蓋地的報道幾乎讓公眾想不知道都難。

  而且,它跑偏了。

  媒體也好,民眾也好,最後只剩下一個期盼,一個聲音:挖。

  「對錯難辨?還在論證?」

  「辨什麼,論什麼?」

  「挖啊,挖了不就好了,挖了不就真相大白了?」

  媒體和民眾可不管什麼技術手段成不成熟,具不具備搶救性發掘的必要……總而言之,看熱鬧的不嫌事大,不看個結果分明的話,每個人都心癢難耐。

  「沒准那個大一的孩子他說對了呢?」

  「錯了?錯了有什麼關係,他還只是個孩子。」

  「總之挖了再說吧。」

  一片紛紛擾擾中,溪山大學城的學生們驚詫不已的發現,這一次,攪風攪雨,鬧出這麼大動靜的,竟然還是岩大大一那個叫做許庭生的傢伙……

  「他還有什麼事幹不出來?」

  這句話不是貶義,只是一時間誰都沒法找到更好的表達方式。

  就在這一天,有人在大學城「溪山塔下」論壇發表了一個沒頭沒尾的帖子,只有一個標題:

  「溪山塔下許庭生。」

  這是什麼意思?很多人迷惑,直到有人跟帖,用一樣的格式,一樣沒頭沒尾的表達方式說了一句:

  「佛山黃飛鴻。」

  第三個人跟帖:「白駝山歐陽鋒。」

  第四個。

  第五個。

  第……

  所有跟帖都是一樣的格式,一樣的沒頭沒尾,懂的已經懂了,不懂的依然不懂。好在,有好心人幫忙舉了例子作為解釋:

  「你是哪裡人?」

  「佛山。」

  「哪個佛山?」

  「黃飛鴻那個佛山。」

  「哦,知道了。」

  所以,溪山塔下,許庭生。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8:10
第148章 黑拳鐘武勝

  安陽高陵現在到底挖不挖,爭議是不是持續存在,許庭生其實並不那麼在乎,因為真相遲早會有揭開的一天。大不了再等幾年,那些村民就該發現引水渠的異常了,到時一切都會自然而然的發生。

  現在,點完「炮仗」撒腿就跑的大叔,反而成了最不關心這件事的一個。

  在一片「挖」聲中,許庭生唯一的念頭是以後不能再繼續玩這個了,他確實還知道一些墓葬的所在,甚至其中很多原本是需要搶在盜墓賊之前去保護起來,或者發掘出來的……

  但是,似乎不好再去說了,再說的話,以後落一個「挖神」的稱號,或者「指哪挖哪許庭生」的江湖諢號,他的人生好像就要「跑偏」了。

  眼下的情況是,「風頭」已經出了,那就不能白出,趁這個機會,互誠的擴張計劃必須馬上展開,九城同啟計劃必須立即執行。

  所以,風口浪尖上,許庭生跟隨球隊大巴一起回到了岩大。許庭生在大學城入口提前下車,走到河岸民居樓下,意外的發現互誠的一群人都等在那裡。

  見許庭生出現,掌聲響起。

  7天前,互誠風雨飄搖,搖搖欲墜,許庭生挽弓而去。7天后,互誠安度危機,更上層樓……躲了那麼多天的許庭生,終於捨得回來了。

  「別鬧,別鬧。」許庭生滿臉尷尬的招呼道。

  掌聲逐漸停下來,陸芷欣迎上來,簡單明瞭的說了幾件事:

  「張興科和趙科長自己掐起來了,我們可以先看看再說。」

  「技術人員和審核人員已經招了不少,你找人做的成語通關遊戲第一個試用版也已經發過來,掛上去了,目標城市的相關數據也抓得差不多了……總之,抓住時機,九城同啟計劃可以開始了。」

  「這次我委屈大了,所以,你又欠我一個人情,加起來兩個了,你要記得。」

  老歪也上來說了一件事:「黃可升自己搬出去了,我們真的什麼都沒幹,沒動過他,甚至沒說過他。不過他現在日子不太好過,大家看他的眼光都有點那啥,那個女的也跟他分了……」

  諸事皆有其歸,許庭生放鬆的逐一應過,接著道:「還有事?還有事咱們上去再說吧。」

  說完,許庭生率先往樓梯上走,但是其他所有人,都分毫不動。

  「怎麼了?」許庭生疑惑的問道。

  陸芷欣猶豫了一會,有些尷尬的說:「那個,就兩個小時前,你爸爸突然來了,然後看到二樓的情況,我正好在,所以,叔叔可能以為我,以為我……」

  許庭生沒空等陸芷欣「以為」下去了,箭步上樓,到了二樓推門一看,許爸正坐在客廳裡,在一旁陪著說話的還有黃亞明、付誠、方余慶。

  「爸,你怎麼來了?」許庭生問道。

  許爸側頭看了許庭生一會兒,假作驚訝道:「許總,互誠教育許總,你鬧得這麼天翻地覆的,你爸爸知道嗎?」

  黃亞明、付誠、方余慶三個在一邊偷笑。許庭生把他們趕出去,很認真的跟許爸解釋了自己最近的情況,以及創建互誠的歷程,接下來的發展規劃。

  「這麼大的生意?!」許爸有點詫異,「你本錢哪裡來的?」

  「我和付誠做的彩鈴那邊持續有一些收入,然後這一次,主要是合夥人幫忙弄了一些貸款。」許庭生解釋了方橙在互誠的身份,和借貸的情況。

  許爸沉吟許久,拍了拍許庭生肩頭說:「庭生……老爸沒幫上你,反而拖累你了。」

  「爸,你別這麼說,你再說,我該哭了。」許庭生想給出笑容,但是表情卻漸漸不自然起來,前世,許爸就說過這樣的話。

  「兩個月吧,兩個月後,老爸這邊可以幫你至少300萬。」許爸笑著說。

  「歡購的發展不能停吧?」許庭生認真說道。

  「不停。不過就像我以前說的,漸海那麼多縣市,全國那麼多縣市,我們不可能都開過去吧?所以,我前段時間挖了兩個大型超市的運營管理,歡購打算開放加盟了。」許爸說。

  開放加盟是歡購發展必然要經歷的一步,它會帶來利益,也可能會帶來很多問題。這一次,歡購的步伐又有些超前了。

  「說下一個問題。」許爸突然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看著許庭生說。

  「哎呀,飯點到了,先吃飯吧?咱們喝幾杯。」許庭生誇張地說道。

  許爸根本不搭這茬,直接道:「那個陸姑娘是?」

  「同事,創業夥伴。」

  「她住這?」

  「我不住這。」

  「是這樣啊」,許爸想了想,說:「那行,我信了。吃飯去吧。」

  許庭生忙不迭的點頭,出門招呼了黃亞明、付誠、方余慶,想了想,又下樓去找鐘武勝,想看他有沒有時間一起吃飯。

  方余慶拉了拉許庭生,低聲說:「在吵架。」

  「吵架,鐘哥和佳姐?不可能吧?」

  在許庭生的印象中,鐘武勝和陶佳秀屬￿特別恩愛的一對,比之模範夫妻更有過之,鐘武勝從男人的角度寵愛著陶佳秀,陶佳秀則從姐姐的角度關愛著鐘武勝,兩個人平日裡膩得許庭生這個單身漢都有點不敢看。

  他們居然也會吵架?

  「那我更得看看去了。」

  許庭生說完不顧方余慶的阻攔,往樓下走去。這段時間因為忙碌的原因,他對鐘武勝和陶佳秀的生活其實一點都不瞭解,越是這樣,許庭生越擔心他們遇上了難處。

  站在門外聽了一會沒聲響,許庭生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門,開門的是陶佳秀,佳姐顯然剛剛哭過,臉上有淚痕,眼睛發紅。

  「小許啊,進來坐。」陶佳秀啞著嗓子說。

  「謝謝佳姐。」許庭生進屋,見鐘武勝背身坐在桌角,喊了一聲:「鐘哥,晚飯還沒吃吧?」

  奇怪的,鐘武勝知道許庭生來了,也不回頭,悶聲「嗯」了一聲,說:「你坐。」

  許庭生只好自己找了張凳子坐下,但是氣氛尷尬,房間裡沉默得有些過分。「佳姐,最近生意怎麼樣?」許庭生沒話找話道。

  「我,我沒做了,兩個攤位,都被他轉掉了。」陶佳秀帶著幾分訴苦的意思說道。

  許庭生愣了愣,向依舊背對自己的鐘武勝問道:「鐘哥,這是怎麼回事啊?佳姐那個攤位好像生意還不錯吧?」

  鐘武勝沉默了一會,低聲快速說:「你姐懷孕了,我怕她每天出攤身體吃不消。」

  首先,這是一個好消息,許庭生很替兩人開心。同時,他也大概明白問題在哪了,陶佳秀已經36歲了,屬￿絕對的高齡產婦……鐘武勝出於對她和孩子的關心也好,出於男人的自尊也好,都不可能讓她繼續每天出攤、操勞。

  但是,這樣又會帶來另一個問題,鐘陶兩人不可避免的會陷入經濟困境,哪怕眼下過得下去,他們還要為未來孩子出生做儲備。

  「恭喜鐘哥、佳姐」,許庭生笑著說,「那鐘哥現在做什麼工作?」

  鐘武勝不說話,陶佳秀忍了一會,帶著氣憤開口說:「你讓他轉過來你看看,你看他敢不敢。」

  問題出在鐘武勝身上,許庭生心說難怪他一直背著身呢。許庭生直接站起來,走過去,繞到鐘武勝正面看了看,鐘武勝低頭想躲,但是許庭生已經看到了他滿臉的傷痕,鼻樑上貼著紗布,眉角、嘴角,都已經開裂,還有整片整片的淤青。

  「這……鐘哥,你出什麼事了?」許庭生以為鐘武勝出了什麼意外,焦急的問道。

  鐘武勝沒回答,許庭生轉身看陶佳秀,佳姐的眼淚又開始禁不住的流出來,淚珠一顆一顆的往下滾,哽咽著搖頭說:

  「他……他在那個酒吧,鐵籠裡……打黑拳。剛開始一個打一個,他們給他400塊一場,後來他們看他能打,就提出來3個打1個,5個打1個,給他八百、一千一場,他都打……那些人也是練過的,他,他就成這樣了。

  他都這樣了,他還要去,我勸又勸不住。小許,你幫姐勸勸,我怕……」

  陶佳秀說完淚水流得更急,甚至連呼吸都有些困難,許庭生沖陶佳秀點了點頭,又伸手壓了壓,示意她緩和一下情緒。

  鐘武勝打黑拳,這件事確實有些出乎許庭生的意料。現實不像電影,岩州應該沒有電影裡那種揮金如土的地下黑拳賭場,但是酒吧鐵籠格鬥,許庭生前世還是聽說過的,2015年重慶的一家酒吧就因為鐵籠格鬥被媒體報道過,而且似乎並沒有作為違法事件來批判。

  許庭生正在思考怎麼跟鐘武勝開口,鐘武勝先說話了,他有些低落的說:「兄弟,你不懂,我不像你們,你們有文化,有腦子,我沒有……我沒文化,也沒別的本事……我想多賺點錢,想讓你姐和孩子能過得好一點,真的找不到別的辦法。」

  許庭生能理解鐘武勝的做法,這個鐵骨錚錚的男人在用最「鐵血」的方式為他愛的人拼搏,拼勁一切承擔起他作為一個男人的責任,令人敬服。

  但是,理解不等於認同和贊成。

  「所以,你不知道孕婦不能擔心,不能哭,不能吵架不能激動……是吧?你每天頂著這樣一張臉回來,你讓佳姐怎麼辦?還有孩子,你就不擔心佳姐肚子裡的孩子?」許庭生故作氣憤地說道。

  「我……」鐘武勝也開始著急起來,但是遲遲說不出話,很顯然,許庭生的話讓他害怕了。

  許庭生沖佳姐使了個眼色,用唇語說:「交給我。」

  而後,他轉向鐘武勝,緩和了語氣說:「鐘哥,今天我爸過來了,想叫你一起吃飯。你看,我們出去邊吃邊說,行不行?」

  鐘武勝猶豫了一會,點頭說:「行。」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8:10
第149章 你好像很害怕

  出去吃飯的路上,方余慶幾個攀著鐘武勝邊走邊聊。

  許庭生刻意落後一些,跟許爸說了自己對鐘武勝一家的瞭解,鐘武勝曾經幫過自己的忙,還有他們現在的情況。最後說:

  「爸,你看這樣好不好,讓鐘哥和佳姐過去我們那邊。現在可以讓佳姐暫時先在家裡跟老媽做個伴,反正老媽現在時常一個人在家,也悶得慌,然後等她孩子生下來,稍大點,再安排進歡購去……

  至於鐘哥,就讓他給你搭個伴,你經常在外面跑,就算是開車什麼的,也需要有人換把手。他在部隊學過開車,身手也好,咱們把工資給他開高點。」

  許庭生認識鐘武勝和陶佳秀的時間不算長,但這倆都是容易看透的人,人格品性什麼的,許庭生絲毫都不懷疑。但是,他現在的建議,等於直接把人往家裡領,往許爸許媽身邊放……

  所以,本身並不熟悉鐘武勝的許爸沒有立即答應下來,想了想說:「一會吃飯我看看這個小鐘的情況先吧,瞭解一下再給你答覆。」

  許庭生明白老爸是怕自己閱歷太淺,看人不准,同時也理解他的顧慮,點頭贊同了許爸的意見。

  幾個男人坐在一起吃飯,酒是不免要喝的,鐘武勝酒量不算很好,但是性格使然,喝得倒也乾脆,期間許爸不時與他聊上幾句,問幾個問題,看樣子親近的頗快……

  方余慶等幾個人,則好奇的詢問起相關鐵籠格鬥的一些事情。許庭生在旁聽著,大概計算了鐘武勝的收入情況,因為他並不是每天都有得上場,常常三四天才排到一次,所以其實收入並沒有想像得那麼高,再加上醫藥費支出,再加上佳姐的態度……

  這樣一對比,顯然,還是自己這邊給出的條件要好上許多。

  酒喝到一半,另一桌一位喝醉的客人路過時步伐不穩,差點側倒,架著手肘壓在了鐘武勝的肩上,跟著整個人的重量都壓了上來,本就身上有傷的鐘武勝疼得齜牙咧嘴,轉頭看了一眼,笑笑,抬手將對方扶了起來。

  醉漢倒是態度囂張,口齒不清的吼著:「看什麼看?不服啊?找死啊?」

  鐘武勝笑笑沒說話,方余慶等幾個人要站起來也被他用眼神壓住了。

  許爸看在眼裡,對許庭生說:「一個身手那麼好的人還能忍事,這才是真本事。我先前聽你說他的事,他對家人的態度,就已經有些瞭解他的品性……

  我最大的擔心,是怕他太年輕,仗著自己身手好,容易莽撞衝動,自以為是……若是那樣的話,我不敢帶他在身邊。」

  聽到這裡,許庭生知道,老爸的考核到這,算是有結果了。

  一頓飯吃了近兩個小時,最後,許爸沒讓許庭生開口,自己對鐘武勝說出了剛剛許庭生說的想法,又開出了不菲的工資,詢問鐘武勝的意見。

  「這好事啊,鐘哥,我們那邊山清水秀空氣好,對佳姐生孩子肯定有好處。」

  黃亞明在旁補了一句,他們三個現在也都已經知道陶佳秀懷孕的事情,都一樣,既為鐘武勝高興,又替他的現狀憂慮……而今許爸提出這個建議,大夥都覺得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然而,鐘武勝卻猶豫了,遲疑著沒有說話。

  許庭生生怕人多嘴雜,強人所難,示意另外幾個人別說話,等著許爸開口。

  「小兄弟若是覺得我在照顧你,平白給你恩惠,那還真不是,其實要說起幫助,事實上還是你對我的幫助更大一些,我時常在外面跑,想找一個你這樣的人,既信得過,又能互相搭把手的,其實很難。」許爸說。

  很明顯的,許爸直接說中了鐘武勝內心糾結的原因。鐘武勝怕對方是同情自己,照顧自己,以他的性格,是很難接受這種同情和照顧的。

  所以,許爸說完,鐘武勝的神情馬上就鬆動了。

  「而且我覺得以佳姐的能力,未來學習一段時間,沒准還能當經理呢。至於鐘哥你,跟我爸一起的時候,也可以多接觸一些生意方面的東西,未來如果你們要自己出去幹的話,我們絕不攔著。」許庭生在旁補了一句。

  「我哪做得了生意」,鐘武勝笑著說,「反正我是答應了,就是得再回去問問你姐的意思……謝謝。」

  「這會知道要聽我佳姐的了?你不是膽兒壯了,敢跟我姐賭氣、吵架了嗎?不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嗎?」黃亞明在旁擠兌鐘武勝。

  「回頭再收拾你。」鐘武勝笑著瞪黃亞明一眼,表情裡還有滿滿的藏不住的尷尬。

  「喝酒,喝酒,我敬許叔。」鐘武勝主動岔開了話題。

  幾個人吃完回到河岸民居,許庭生陪著鐘武勝一起,準確的說,是擔心陶佳秀還在生氣的鐘武勝硬拉著許庭生一起,回家跟陶佳秀說明了剛剛談好的事情,陶佳秀聽完,終於露出了笑容。

  只是,笑容是給許庭生的,鐘武勝一湊上來,佳姐就繼續板起臉,賭氣。鐘武勝只好不斷的覥著臉解釋、討好、求饒。

  第二天一早,忙碌的許爸先行離開了岩州,鐘武勝和陶佳秀這邊還要收拾東西,過兩天才能過去。

  許庭生送完老爸回到河岸民居,鐘武勝攔住他說:「許叔怎麼把車留下了?」

  「我爸說,你們東西多,然後佳姐又懷著身孕,乘車去麗北的話,難免有很多不方便,所以把車留給你們用。待會我給你講講去麗北的路線,還有,你長時間沒開車了手生,這兩天可以先開著周邊轉轉,去麗北的路上,也儘量注意著點。」許庭生回答,這一點,是許爸考慮到的。

  然後,鐘武勝和陶佳秀就不說話了。

  ……

  週六,許庭生懷揣著史無前例的巨大不安敲響了項家的房門。

  他覺得,現在自己把動靜鬧得這麼大,項爸項媽不可能再不知道自己的真實情況了,那既然知道了,他們肯定會擔心和疑惑。

  「他們會怎麼處理?」

  項家大門打開,項媽見是許庭生,笑著把他迎進了屋裡。距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許庭生惴惴不安的坐在客廳沙發上,等待著項爸項媽發問。

  意外的,兩人由始至終都只問了許庭生出去比賽的事情,項爸平時偶爾也看足球,還從「專業」的角度跟許庭生聊了一會以弱打強的戰術之類的。

  這就是全部內容了,跟拉家常沒什麼區別。

  「這是什麼情況?」許庭生的疑惑一直到上課時間到來依然沒有得到解答。

  到了書房,在客廳裡基本沒有發言權的小項凝說了第一句話:「大叔,你好像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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