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重生] 重生之等你長大 作者:項庭生(已完結)

 
穆離鳶 2017-1-17 07:51:0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92 726912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8:05
第110章 初到項家

  家教的試講其實並不要求同場競技,只需競聘的家教老師在一定的時間內各自去給孩子講一堂課就行。畢竟,讓幾個大學生為了一個飯碗當面鑼對面鼓的比拼一番,很多人還是接受不了的。

  至於最終的選擇,家長也不可能叫幾個家教老師站一排,然後翻牌子似的點選一個。這樣誰都尷尬。

  一般說來,家長最終選擇了哪一個,事後在平臺上通知一下對方或給對方打個電話都行。至於落選者,限定時間內的悄無聲息也許就是最好的通知。

  許庭生自然也不希望和顧燕一起出現在項家,但是好死不死的,兩個人在項家門口碰上了。當時,先到一步的許庭生正在項凝家門口發呆。

  這是許庭生兩世為人第一次到項凝家。

  作為岩州市內的原住民,項家在岩州市西北角偏城郊的位置有一棟獨立的三層小樓。還沒見著人……只是站在小樓前,許庭生就失神了。

  原本對於講課準備充分,也信心十足的許庭生開始有點擔心,等到自己坐在項凝身邊,是否還能流暢的說話。

  顧燕打了個招呼。

  許庭生回過神看到了顧燕,這是一個身材高大壯實的女生,一頭幹淨利落的短髮,透著幹練,身上……雖然看不到,應該不缺肌肉疙瘩。

  其實許庭生從一早的QQ對話中已經能推測這個女生的個性,初次見面,許庭生尷尬的笑了笑說:「你先吧,我在外面再逛逛。」

  顧燕搖了搖頭說:「還是一起吧,直接打敗你這樣一個隻會耍小手段的男人,我會感覺比較有趣。」

  這說話方式……太讓人意外和難以接受了。這一刻許庭生心裡的想法:

  「妹子,你不會是剛被人甩了吧?這脾氣爆的,怨念深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叔叔怎麼你了呢。我們之前應該根本不認識吧?……難不成,是黃亞明個賤人浪蕩不擇食那段時間惹下的禍?」

  當然,這些話,他沒敢往外說。

  顧燕看他不說話,繼續道:「不敢啊?我看過了,雖然你的高考成績很好,但是主要好在文綜上,而你的數學,太差了……

  而且你雖然給自己偽造了一堆履歷,但是我知道你根本沒有實際的家教經驗,自己會和教別人是兩回事,明白嗎?

  所以,老闆先生,你會輸。」

  「還來?」許庭生徹底搞不懂狀況了,這位顧同學整個人跟吃了槍藥似的,過來就是一通毫不講理的王八拳,掄了許庭生一個滿頭滿臉。

  「姑娘,你以為就你煩我?那你一定不知道我現在有多恨你。你以為是在搶一份家教,其實,你是在搶我未來媳婦兒你知道嗎?」

  許庭生在心底碎碎念,很可惜,這些話他依然沒法說出口。

  無奈,許庭生笑著道:「那就一起吧。」

  許庭生站在項家門口,顧燕敲了門。

  前世,許庭生與項凝戀愛當時,項凝還在讀大學,兩人並沒有走到見父母和談婚論嫁這個步驟。

  許庭生沒見過項爸項媽。

  項凝倒是見過一次許媽,但那次是在街頭意外遇見的,簡單的幾句寒暄之後,許庭生就拖著項凝在許媽「戀戀不捨」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由此可以預見的一點是,許媽會很喜歡項凝。等到許庭生拐她回去,許媽一定不會再因為之前的相親事件繼續抱怨許庭生。

  「可是,那得是多少年之後?」

  現在,馬上,許庭生要第一次走進項凝家裡,第一次見到未來的「岳父」、「岳母」……反正許庭生自己是這麼想的。

  這感覺真就跟新女婿第一次上門似的,許庭生激動,但是更緊張,緊張到手腳不知該往哪裡放。

  「你別太緊張。」顧燕說。

  「謝謝。」許庭生茫然的回應。

  「反正都是輸。」顧燕說。

  「我……」

  屋內傳來腳步聲。

  ……

  從吃過午飯開始,項凝就被爸媽約束著老老實實的坐在客廳沙發上,等待兩位即將到來的「家教老師」。這期間,她想了很多辦法要逃,甚至串通了外婆打電話叫她去家裡玩,可惜,都沒有用。

  門鈴響了,項媽去開門。

  門外,許庭生站在顧燕身後,探頭看到了項媽,與項凝確有幾分神似。項媽對許庭生和顧燕點頭微笑,說:「辛苦你們了。」

  「不辛苦,不辛苦。」許庭生連忙笑容燦爛的連聲回應,事實上,他緊張得差點就膝蓋一軟給岳母大人跪了。

  門內,項凝看見了第一個走進來的顧燕。

  「這位姐姐是要教我鉛球還是摔跤?」

  項凝有點想發笑,但是笑容很快就被驚訝取代了。項凝半張著小嘴,目瞪口呆的看著跟在顧燕身後出現的那個身影……

  目光碰撞。

  項凝保持著驚訝的神情。

  許庭生卻快要緊張爆炸了,看小丫頭那驚訝失神的樣子,許庭生生怕她張口就叫出一句「騙子大叔」來,然後……應該就沒什麼然後了。

  「愣著幹嘛?還不快給老師問好。」項媽對項凝說了一句,又轉向許庭生和顧燕說,「這就是我女兒,項凝,麻煩你們了。」

  許庭生和顧燕連聲說不會麻煩,顧燕多說了一句「你家女兒長得真漂亮」,許庭生什麼都沒說出來。「這還用得著你說?」他在心裡想。

  「老師好。」項凝站起來問好。說老師好的時候,她的目光是朝向顧燕的,至於許庭生,收穫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

  現在許庭生已經管不了什麼顧燕了,他慌了,小丫頭這眼神是什麼意思?她的腹黑屬性現在應該還沒養成吧?不會準備整我吧?

  ……

  項爸項媽專門佈置出來了一個房間讓家教老師給項凝上課。顧燕正在裡面給項凝上課,許庭生坐在客廳陪項爸項媽聊天。

  高考成績什麼的,平臺資料上都有,許庭生不必多介紹。所以這會兒的寒暄基本就是項爸項媽在說在問,許庭生聽著答著。

  跟一般家長沒兩樣,項爸項媽說起項凝的時候無非也就是那幾句話,「孩子還算聰明,就是不夠用功」之類的。

  至於問起許庭生,也都是些平常事,比如「老家在哪裡」之類的。

  許庭生笑容燦爛老老實實的答著,小心翼翼的注意著項爸項媽臉上的表情變化,對於項爸項媽而言,這只是在給女兒找一個家教,而對於許庭生而言,這是他給岳父岳母的初印象啊。

  就在雙方聊到許庭生家裡有一個成績優異的妹妹,項爸項媽明顯放鬆了不少的時候,顧燕結束了她的講課,從房間裡出來。

  「到你了,我先走了。叔叔阿姨再見。」顧燕說。

  「項凝同學要不要先休息一下?」許庭生站起來問道。他問的是項爸項媽的意思,但是屋內傳來項凝的聲音:「不用。」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8:05
第三卷 超級男家教

第111章 前世你就選了我

  許庭生進門,關門,在書桌前,項凝身邊的椅子上坐下。他緊張得沒有說話,或者,沒想好怎麼開口說第一句話。

  是該說「項凝同學你好」,還是說「親愛的,我來了,從此全面參與你的成長和生活」。

  項凝把手臂支在桌面上,托著腮幫子看著許庭生,她含著笑,用嘴角的笑和流轉的眸光說話,透著小狡猾。或許,還有那麼一些些威脅的意味。

  這當然不是許庭生第一次見到小項凝,也不是第一次離她這麼近。

  甚至那次的雷雨天,在同一把傘下,他們站得要更近一些,後來的屋簷下,他為她遮擋風雨,她就在他身後。

  但是,此時的感觸還是不同的,因為這一次,許庭生真的決定,從此全面參與小項凝的生活和成長。

  對於要不要這麼做,他曾經困惑、糾結,但是先前那個煎熬的過程改變了他的想法。

  從那個雷雨天小項凝說了害怕,到後來她第一次撥通許庭生的電話,整整一個學期的時間,許庭生經歷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麼漫長,他惶恐、無措、不安……

  所以,他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騙子大叔。」項凝壓低了聲音說。

  但是,沒回應,許庭生走神了。

  因為,曾經有過相似的畫面。那一次,大叔許庭生拗不過項凝,陪著她去大學食堂吃飯,被她的一群室友審查,然後,一起去了圖書館自習室,坐在靠牆最後一排。

  自習室裡,當時的許庭生渾身不自在,而項凝,如此時一般,托著腮幫子含笑看著他,帶著小小的得意,小小的狡猾,還有幸福。

  「大叔,你緊張的樣子好可愛。」當時項凝說。

  「大叔,你說如果我們可以每天都像今天這樣多好,可以每天一起吃飯,一起自習,一起逛操場。」當時項凝說。

  「還要逛操場?」當時許庭生愁眉苦臉的說。

  「嗯,一會人少了再去,然後牽著手穿過操場,你送我到寢室樓下。」項凝點頭,咧著嘴神秘的笑著說,「不過現在還有一件事。大叔,你現在想不想親我?在……這裡,自習室。」

  「在這裡……為什麼?」

  「很多大學情侶都在自習室偷偷親過的,我都快畢業了,還沒有過。呐,許庭生,你親不親?」項凝用威脅的眼神瞪了一眼不解風情的大叔,把側臉轉給許庭生。

  許庭生看了看滿自習室的大學生,其中不少認識項凝的人不時會偷瞄這邊幾眼,這……許庭生說:「還是……不要吧。」

  「哦」,項凝用失落的語氣說了哦,又換了笑容湊過來說,「可是,我想親你。」

  話音剛落,她的嘴唇印上了許庭生的臉頰,蜻蜓點水般的輕輕一下,一觸即逃……那是前世,項凝第一次主動親吻許庭生。

  那一天,二十二歲的項凝難得的任性了一回,硬拖著許庭生完成了她在大學校園裡關於愛情的許多憧憬和期待。

  那一天,那份美好,許庭生一直懷念,從前世到今生。

  而現在,她十五歲。

  「騙子大叔?」小項凝這回扯了扯許庭生的衣角。

  許庭生回過神來,轉頭看項凝,項凝眨了眨眼睛。這情景就像是《大話西遊》裡,紫霞對至尊寶眨的那次眼……

  許庭生甩了甩腦袋,保持清醒,不能忘了,我今天是競聘來的。

  「嗯,我現在開始給你講課……中考,不用擔心……如果可能的話,高考也不用擔心。」許庭生有些語無倫次的說。

  其實他心裡還藏著半句,默默地說:「這一生,你都不用擔心。」

  許庭生說這些,是因為曾經的有一句話,項凝說過:當我擔心著中考、高考的時候,你怎麼沒跳出來幫我補習?……許庭生,許老師?……就知道關心別的小女孩,哼。

  現在,許庭生,許老師,來了。

  許庭生備好的課分成三部分,從數學到作文,再到英語。

  許庭生聲音溫和的講著,項凝默默的聽著,時間以最美好的姿態流轉……

  項爸項媽看了看表,發現這位老師輔導的時間比前一位長了不少,兩個人起身走到門外,把耳朵貼在門上。

  許庭生正在和項凝練習口語對話。

  小項凝的口語……真心是,不提也罷。不過當許庭生儘量挑一些詞匯說話,她還是能聽個大概意思的,偶爾她聽不懂了,許庭生就會停下來,把重要的單詞、詞組和漢語解讀、用法寫在紙上,對項凝解釋一遍,叮囑她課後鞏固,下次抽查。

  門外的項爸項媽很滿意的走開了。

  項凝低頭默記了幾個單詞,許庭生在一旁看著。然後,項凝抬頭望著許庭生,對話繼續,由許庭生起頭。迷失在那雙眼睛裡,他說:「Eu amo-te。」

  小項凝睜大了眼睛,說:「這個不懂。」

  這一次許庭生沒有解釋,他說:「這個,我說錯了。」

  Eu amo-te,葡萄牙語,意思是,我愛你。

  ……

  兩個小時,一堂課講完。

  項凝伸了個懶腰,說:「哎呀,好累啊。」

  許庭生想了想說:「下次我們安排課間休息。」

  「下次?大叔,好像我還沒選你哦。」小項凝狡猾的說。

  「你會選我的。」許庭生溫和但是肯定的說。

  「為什麼?」小項凝疑惑道。

  「嗯……因為我講得好。」許庭生笑著說。他沒說出口的部分是這樣的:「我知道你會選我,因為,前世你就選了我。」

  小項凝沒有接這個話茬,換了話題說:「騙子大叔,為什麼你會做家教啊?因為我嗎?」

  小項凝說「因為我嗎?」

  「廢話,不是因為你叔叔費這個事?不是因為你叔叔會死不要臉弄什麼五星帳號,還封人帳號?不是因為你叔叔分分鐘幾十萬上下跑來做家教?不是因為你……」

  許庭生在心裡激動了一把。但是,開口說出來的是:「不是,我剛開始都沒注意到是你呢。」

  然後,許庭生把前世艱辛的大學生涯擇了一部分出來,講給項凝聽,比如需要靠勤工儉學賺自己和妹妹的學費生活費,比如下雨天滿街發傳單,比如在食堂只能喝免費的紫菜湯……

  大叔很無恥的在給自己上保險,激發小項凝的同情心。

  許庭生太瞭解項凝了,她是那麼的善良。一番描述下來,小丫頭淚眼汪汪的看著許庭生,說:「對不起,騙子大叔。」

  「對不起?」

  「嗯,因為你那麼辛苦,我,我還吃了你那麼多面,還有餃子。」

  許庭生忘了還有這個了,見項凝自責,連忙哄了逗了一會兒。直到項凝收起眼淚,露出笑容,許庭生顧及項爸項媽,才不得不站起來,轉身出門。

  「大叔,我會選你。」項凝在身後說。

  「我知道。」許庭生說。

  他背對項凝,眼眶有些酸澀。這一句,項凝說的是選家教的事,而許庭生聽的,是「這一生,我還會選你。」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8:06
第112章 你不懂得的

  沒有任何意外,許庭生當晚就接到了項爸的電話。

  小項凝的超級男家教,正式上崗。今後的每週的週六下午,還有晚上,許庭生給項凝補兩次課。

  之所以選擇這樣的時間安排,是因為岩大與項凝家,一個在岩州市西南角,一個在西北角,距離確實有點遠,若是補習安排在週五和週六兩個晚上的話,項爸項媽擔心許庭生來回不方便。

  這樣的好處是,許庭生可以每週和項凝在同一張桌子上吃一餐晚飯。

  壞處?跟好處是一樣的。許庭生擔心自己會拿不住筷子,或者哪天含著一口飯突然就呆住了,然後,會被未來的岳父母懷疑智障。

  接到通知以後,出於慚愧,許庭生在QQ上給顧燕發了個信息。

  許庭生說:那個,希望你別介意。反正這份家教時薪不高,又遠,你這一星家教工作都接不完呢,就別跟我計較了。

  顧燕正好在線,回復說:你沒使什麼手段?

  「裝可憐,博同情,算麼?」許庭生想了想,堅決的說:真沒有。

  顧燕說:不信。

  許庭生覺得跟這姑娘真心沒法溝通了。

  顧燕又說:為什麼去做家教?老闆先生。

  這個問題是許庭生已經提前想過的,同一個問題,他知道自己要回答很多人,所以,他專門準備了一套說辭:為了體驗家教工作,包括試講和競聘制度,以便更好的完善平臺的服務。

  顧燕說:不信。

  許庭生下線。

  之後,他又把同樣的說辭對老歪、李琳琳,還有互誠的幾個人都說了一次,至於他們到底信還是不信,就不關許庭生的事了。

  許庭生現在最慶倖的事,是他始終沒讓黃亞明、付誠,還有宋妮這幾個人參與到互誠教育的事情當中,否則項凝這個名字一暴露,事情就大了。

  如果他們知道許庭生說的心裡的那個人只是個15歲讀初二的小丫頭,那得是怎樣的一場「江湖動盪,腥風血雨」啊!

  沒准Apple知道了都得殺過來。

  之後的兩天,許庭生忙時幫一把平臺的工作,閒時兢兢業業的備課,比以往教畢業班還認真。

  他並沒有打算把之後的家教時光變成曖昧溫馨的相處,許庭生會拼盡全力,也會嚴厲苛刻,因為一中,項凝必須考上一中。

  為了項凝,也為了自己,為了讓項凝不遇見那個「王力宏」。許庭生決心努力。

  唯有的例外,是他惡作劇似的,又幸福滿滿的……查了幾門生僻外語的「我愛你」的說法,抄在紙上反復練習。

  這個前提,是外語的語種必須生僻,否則許庭生哪天來個「撒浪嘿」,愛看韓劇的小丫頭一準就聽懂了,嚇著了。

  許庭生紙上記的,比如匈牙利語:Szeretlek;捷克語:Miluji te;……

  許庭生靠在床頭,對著燈光,看著暖黃燈影裡滿滿一頁紙上的‘我愛你’。

  「這一生,要說足多少次你聽不懂的‘我愛你’,你才會長大?才可以說你懂的那一句,‘我愛你’。如我曾經對你說過的那般」。

  ……

  平臺飛速發展,老歪和李琳琳很忙,陸芷欣也是。

  她至少做到了一點,保持著一種讓許庭生覺得很舒服的公事公辦的相處方式。這兩天兩個人的對話其實並不少,但談起的都是「公事」,比如互誠向其他城市的擴展,收費運營的開啟,自主培訓機構的建立等等。

  現在的情況,互誠已經有了一定的發展和基礎,但是同時,日常開銷也越來越大,只出不進,坐吃山空的局面令人擔憂。

  因此,對家長方面的中介收費似乎已經勢在必行。

  許庭生召集互誠所有人開了個會,除許庭生外,大家的意見是一致的,以往家長給孩子找家教,其實已經習慣向中介機構付費,所以,以互誠現在的市場份額和服務水平,只要收費額度不太高,應該不會引起太大的振盪。

  其實,在建立平臺的最初,許庭生的想法是永遠保持平臺免費運營,採用類似將於2005年出現的360免費殺毒和之後的58同城那樣的模式,依靠免費服務積累客戶群,然後通過其他途徑盈利。

  但是現在,互誠沒有自己的培訓機構,機構的代理招生業務和教輔材料的代理銷售業務也還沒有鋪開,許庭生感覺,自己或許很難在這條免費路線上一直走下去。

  「再拖一拖吧,你們先把定價和具體方案拿出來,我再想一想。」

  這是許庭生最後的決定,陸芷欣和老歪等人一致表達了不解和反對。但是許庭生堅持自己的想法,所謂堅持,是因為他還在猶豫,更是因為,他在等一個契機。

  之前的一天,許庭生接到高三時買下自己複習資料的出版社的電話,對方希望他能幫忙出幾套高考押題卷,開價很高。

  但是,許庭生拒絕了。

  這通電話讓許庭生不得不正式直面自己內心一直猶豫的一件事:

  「要不要通過自己對歷年高考題,尤其是歷史學科高考題的掌握,去做些什麼。如果要做,又應該怎麼做,才不至於暴露,不至於造成太大程度的不公平?」

  這是機會,也是考驗。許庭生猶豫不決。

  ……

  黃亞明、付誠、宋妮也回校了。

  付誠開始期待他的毛衣,宋妮那個走得有點近的男生依然沒有露臉,黃亞明卻沒有馬上開始他的浪蕩生活。

  他找到許庭生,很認真的說:「庭生,幫我想想,我不能就這樣無所事事下去,我得做點什麼。」

  「把書讀好?」許庭生說。

  黃亞明搖頭,在許庭生房間裡找了一瓶酒,喝了一口說:

  「不夠。那天看譚青靈從別人的寶馬車上下來,我沒多說,還是浪,對吧?

  但是,庭生,其實你知道我後來想的最多的是什麼嗎?

  我告訴你,我想出人頭地。我一定要出人頭地。」

  許庭生看了看難得認真的黃亞明,說:「為了證明給譚青靈看?」

  「為了證明給自己看」,黃亞明說,「為了這輩子不再面對那樣的事情。這社會很實際,我懂了,我選擇活得好一點。」

  許庭生想了想,說:「要不這樣,你買幾套公務員用書,比別人提前幾年開始準備。以後如果你拿麗北作為起點,我……我家,會全力幫你鋪路。」

  前世,黃亞明對官場的興趣很大,但是始終沒能考上公務員,兩次進入面試都最終落選。

  出於這一點,許庭生這一世,一直都沒在自己的所有事業規劃中算上黃亞明,他設想的自己要為黃亞明做的,該為黃亞明做的,就是有朝一日替他鋪好那條路。

  另一個考慮也許是自私的,許庭生需要這樣一個人,一個掌握權力的真正的兄弟。

  許庭生不至於利用這一點去做什麼非法勾當,他永遠不會陷黃亞明於不義和危局,也不需要這樣做,但是,那樣至少多一條路,多一份庇護。

  比如這一次與黃家的這一局,哪怕他搬出了方家,最後若非依靠前世記憶,捅破黃天梁的罪惡事實,許庭生還是一場完敗。

  這讓他明白自己多麼需要這麼一個人,而且這個人必須是可以完全信任,不需顧忌的。

  黃亞明是未來最好的人選。

  但是,出乎意料的,黃亞明沒有接受許庭生的意見。他說:

  「庭生,其實你想的沒錯,以前我確實是這麼想的,這麼渴望的。

  但是現在,我看過了你家和黃家的事,見識了黃天梁,我覺得我可能更適合通過另外一種方式去接觸那些東西……

  最好的方式,是我把我的枝節伸過去,枝繁葉茂,而根,我自己,卻不至於身在局中。」

  許庭生這時候突然有點想張開雙臂像蝴蝶那樣扇幾下翅膀,好笑又無奈,這一生,因為自己,黃亞明也將改變他的路。

  儘管這並不符合許庭生的設想,但是黃亞明是他的兄弟,所以,只要他決定了就好,他想走官場,許庭生就幫他鋪路,他想走別的路,許庭生也會盡其所能。

  現在的問題在於,許庭生的事業,許家的也好,樂隊也好,互誠也好,黃亞明似乎都不適合參與。

  「那麼,你想做什麼?有大概想法嗎?」許庭生說。

  「最好能把上天給我的使命,浪蕩,和我要走的路結合在一起。那樣才不負上天也不負人生啊!」黃亞明無恥地說道。

  許庭生聽懂了。

  「那先不著急,你先做一件事,去找方余慶,讓他把你介紹給他的那些朋友」,許庭生說,「你去那些人裡面混,只有你能在那些人裡混出來,才有資格和能力做下一步。」

  黃亞明想了想,站起來說:「好。」

  「還有」,許庭生說,「我另外介紹一個人給你,你如果要走娛樂業方向,這個人真心很適合。」

  「誰?」

  「你見過的,我室友,譚耀。」

  黃亞明想了想,說:「世界上估計還真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了。那行,我先走了。你記得準備錢啊,許老闆,以後哥就跟你幹了。」

  許庭生走過去,認真說:「記住一件事,你跟付誠,這一輩子都不許叫我老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8:06
第113章 紙飛機

  黃亞明選擇的路是許庭生原先沒有考慮涉及的,但是娛樂相關行業其實前景並不差,從2004年開始,KTV和酒吧之類的有好些年的好光景。

  然後等到時機恰當,及時抽身,轉身投入影視投資和電影院線佈局。娛樂相關行業仍然有大好前景。

  所以,許庭生會支持黃亞明去做。

  至於他是不是真的能做,許庭生給了他一個考驗,看他是否能在方余慶的朋友,那一群龍蛇混雜的人裡如魚得水。

  如果可以,那不光證明他能做,還可以攢下經驗,也攢下人脈。

  關於黃亞明的改變,許庭生思考過,自己自然是導火線,是自己改變了環境,然後環境改變了黃亞明。

  許庭生還想過,如果自己全力施為,有沒有可能讓黃亞明留住譚青靈?

  這樣他可以不傷心。那麼如果可以,留,還是不留?

  許庭生的答案是,不留。這樣的人終有一日會傷你痛心徹骨,留得越久,傷得越深。

  前世,譚青靈離開黃亞明的時候,黃亞明正在高複,他並沒有放肆自己去找她,甚至沒有如這一次這樣頹廢,墮落。

  他堅忍,比之前更努力,去拼一個好前程。

  這也就是說,前世,他醒得比今生更早。雖然最後不算成功。

  如今,他終究是醒了,許庭生相信,命運給他的,他終會有一日「變本加厲」的還回去。

  ……

  情人節,2月14日。

  這個時間點有一個不好的地方,大多數時候,它都在寒假裡,因而大學裡的許多異地情侶,都只能遠隔千里訴說相思。

  2004年的新年來得早,情人節來時已經是正月二十四。這個時間,幾乎每一所大學都已經開學。

  多好。

  對了,它還是週六,許庭生給項凝補課的日子。

  因為先前自己挖的坑,窮苦大學生的身份,因為兩個人的「師生」關係,因為她還那麼小,許庭生沒辦法刻意去為她準備任何禮物。

  他準備著,或許可以在項凝解題時假裝無聊不經意,折幾隻紙飛機,然後和她一起,把紙飛機從灑滿光影的窗臺上投出去,投向窗外的澄澈的天空和明淨的陽光。

  她一定會笑得很燦爛,如同他們曾經做過的一般。

  他還準備了一句希臘語:S'agapo。

  我愛你,這是她不會聽懂的第二句。

  約定的補課時間是下午3點,許庭生大約1點左右到了項家附近,在外面轉了將近兩個小時,2點50左右,才走進項家。

  但是,項凝不在。

  項爸項媽也在著急,他們只知道她上午就和同學出去玩了。

  「她和同學出去玩了?!」因為這個日子的特殊性,許庭生開始不安了。「她不會是約會去了吧?」

  大概十幾分鐘後,項凝狂奔回家。

  項爸項媽要訓斥,許庭生藉口上課時間到了,替她解了圍。

  「謝謝你,許庭生。」

  兩個人到了書房,項凝眨了眨眼說。這一次,她沒叫騙子大叔,叫了許庭生的名字,但是許庭生高興不起來。

  「你今天……去玩了?今天是情人節。」許庭生說。

  「我知道的呀,就是因為情人節我才出去的。」項凝一邊擦著剛剛奔跑流下的汗,一邊說。

  「還不是蘇楠楠,她自己戀愛了要約會,怕出來會被爸媽發現,就叫我幫忙打掩護。我一早故意裝作去她家找她玩,然後,我還要等著陪她回去……結果,就當了好久的電燈泡。」項凝繼續說。

  終於,許庭生長出一口氣。拜託,小丫頭你說話別大喘氣好不好?前半句嚇死我了。

  接下來的一切就回到了家庭教師與學生最正常的狀態,許庭生溫和的講,項凝默默的聽,有時點頭說「嗯」,有時疑惑說,「這個不懂」。

  偶爾許庭生想看她的反應,轉頭看過去,她也正好看過來。

  彼此在對方的眼睛裡,相視一笑,這就很美好。有時許庭生會因此失神,項凝就會拿手在他面前晃啊晃,然後說:「大叔你好呆啊。」

  許庭生尷尬的笑了笑,說,該練習口語了。

  當許庭生說出:S'agapo。

  項凝疑惑說:「不懂。」

  許庭生說:「這個我說錯了。」

  項凝說:「大叔你說錯第二回了。」

  許庭生說:「我知道,我記得。」

  項凝說:「我也記得,我幫你數著。」

  許庭生說:「好,你數著。」

  「這樣,未來的某一天,你會清楚的知道,記得,原來我已經說過那麼多次‘我愛你’,我一直都愛你。」許庭生想著。

  項凝開始默記口語對話中許庭生寫下的重要單詞和詞組。等她抬頭,桌上有滿滿一桌的紙飛機……

  陽光透過高高的樹冠,在窗臺上留下一片片光影。黑色毛衣裡頭襯著襯衫的許庭生,和紅色毛衣裹著像只蜻蜓的小項凝站在窗臺前。

  小聲笑,小聲說話。

  紙飛機一隻一隻飛向空中,在陽光裡劃出漂亮的軌跡,一道弧線,一個半圓,或者像是蹦跳著,一躍,一躍……

  項凝咧著嘴角燦爛的笑著,她的雙眸也會笑,那麼美。

  許庭生也在笑,一切都那麼好。

  「大叔」,項凝皺著眉頭低聲說,「為什麼我的都沒你的飛的高?」

  「因為你矮啊。」許庭生說著,差點沒忍住伸手去摸她的頭。

  項凝鼓著腮幫子怒氣衝衝的瞪著他。

  「說錯了,是技術問題,來,我教你。」

  許庭生連忙改口,把手伸過去,要教她。然後,這是許庭生重生以後,第一次碰觸她的手。依然是那麼纖細修長的她的小手,就在許庭生掌心裡。

  「飛呀。」項凝說。

  「啊,好。」許庭生說。

  紙飛機飛得很高,很遠。

  最後一隻紙飛機飛出窗臺,項凝說:「大叔,咱們晚上不上課吧?」

  「為什麼?」

  「你不要陪女朋友嗎?」

  「我沒有女朋友啊。」

  「騙子。我都看見了,上個學期剛開學那時候,我坐在公交車上,看見你和一個漂亮姐姐在逛街,她還挽著你的手。」

  那次,是許庭生大學報到那天,Apple來送許庭生上學。那天上午,許庭生帶著她在岩州市區逛街,Apple挽過他的手。

  許庭生原先並不知道,那一次,竟然正好被小項凝看見了。

  許庭生解釋了很久,儘管項凝看上去並不需要解釋,但他還是很努力的解釋著,直到項凝相信,Apple並不是大叔的女朋友。

  「大叔,你剛剛看上去好緊張。」項凝說。

  她不知道為什麼,他這麼緊張。許多人都有過這樣的經歷,他在你面前慌張無措,小心翼翼,呆頭呆腦,死撐硬扛……而你當時一點都不懂。

  感情這回事,最怕就是,被愛當時不懂事。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8:07
第114章 情人節的劫

  項凝的外婆春節裡偷偷給她買了一個手機,這事連項爸項媽都不知道。但是,許庭生知道。

  因為此刻,項凝正在他面前拿著手機和同學發短信。

  也許因為彼此親近了,項凝信任許庭生,也開始在許庭生面前放任著小性子,此時許庭生已經提醒了幾遍繼續上課,她還是沒放下手裡的手機。

  「大叔,你不會告訴我爸媽的哦?」項凝說。

  「放心,不會。那我們先繼續上課?」許庭生說。

  「我再玩一會。」

  「你在和誰聊呢?」

  「同學呀。」

  「男的女的?」

  「男的呀。」

  於是許庭生在項家的第一頓晚飯,吃到最後的時候,許庭生對項爸項媽說:「叔叔,阿姨,剛剛項凝一直在玩手機。」

  他說話的語氣是平靜溫和的,說完之後整個人也是平靜自然的,就那麼坐著,安靜的吃完碗裡的最後一口飯。

  那種感覺,仿佛他剛剛只是在說「叔叔,阿姨,我吃飽了。」

  項凝低頭扒飯的動作猛然頓住,嘴裡含著滿滿一口飯,慢慢的轉頭,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著「無恥的叛徒」許庭生,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這……就這樣,就被出賣了?」

  小項凝「無語凝噎」。

  不是剛剛說好了的嗎?……這才過了短短一頓飯的時間,就這麼簡單輕巧的……把我出賣了?

  而且,「叛徒」就那麼平心靜氣的坐著,一絲愧疚都沒有。你剛剛不是說「放心,不會」嗎?

  這世界還有信任可言嗎?小丫頭的人生觀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項媽和項爸雙雙激動的站起來:「你怎麼會有手機?還在上課的時候玩……拿出來。」

  ……

  晚飯後的課,項凝先進了書房,許庭生開門的時候防了一下,看門上有沒有擺東西,看裡面有沒有東西砸出來……

  還好,都沒有。

  其實他還是挺心虛的,只是沒有暴露出來而已。

  許庭生以為項凝會跟自己發脾氣,或者強起來不配合,不聽課。依據許庭生對項凝性格的瞭解,她應該是會這樣使小性子的。

  但是,也許因為項爸項媽就在門外的緣故,什麼都沒有發生。小項凝頂著發紅的眼眶,依舊安安靜靜的聽著許庭生講課,偶爾點頭說「嗯」,偶爾疑惑說,「這個不懂」。

  這樣過了大概半個來小時,先前還在「小心眼」吃醋的許庭生內疚了,心疼了,想著要解釋幾句,哄一哄項凝,緩和下局面。

  實在不行的話,大不了下次賠她一個手機好了。

  結果他還沒想好怎麼開口,項凝先站起來了,禮貌恭敬的說:「老師,我去一下廁所。」

  項凝的稱呼是「老師」,這個陌生的稱呼許庭生有點後悔了,他儘量溫和的微笑著點頭說:「好的,去吧。」

  「謝謝老師。」

  項凝開門,出去,關門。然後,許庭生聽到門外響起項凝的聲音,她帶著哭腔說:「媽媽,老師剛剛摸我這裡,還有這裡。」

  就好像「哢嚓」一下被雷劈中了,許庭生渾身發麻,腦子發懵。

  一瞬間,許庭生全身被冷汗侵透,這顯然不是一個玩笑,門外項凝的聲音清清楚楚。

  先前,項媽之所以那麼堅持要找女家教,怕的肯定就是這個。

  要不是劉雪麗老師幫忙說情,許庭生肯定沒有機會。但是,這並不意味著項媽就會完全放鬆警惕,這些事,她肯定跟項凝交代過。

  這已經不是許庭生和小項凝鬥氣的問題了,也不是能不能繼續這份家教的問題,不是許庭生會不會挨一頓揍的問題……而是關係這一生他和項凝還能不能走到一起的問題了。

  門外暫時沒有傳來項爸項媽的反應,項凝的聲音也沒了,只有聽不清的微微的嘈雜聲。

  許庭生怎麼也沒想到,小丫頭的反抗會這麼激烈,他驚惶又茫然的傻坐著,不知所措。

  ……

  付誠在情人節裡等了一天,還是沒等到方雲瑤寄來的毛衣。

  因為方雲瑤的羞怯,或者內心的不安,她之前就跟付誠說過,兩人之間只是有一個關於時間的約定,並不算是在一起了。

  所以,付誠尊重她的意見,不太敢主動打電話,方雲瑤自然更難得主動,兩人之間的電話聯絡並不頻繁。

  但是,儘管方雲瑤沒說,付誠還是可以猜測,至少毛衣應該已經寄出來了,不出意外的話,應該今天會到。

  直到傍晚,他依然沒有等到情人節的毛衣,付誠壯起膽子撥了方雲瑤的手機,方雲瑤的手機關機。

  ……

  兩天前。方雲瑤難得一次走出麗北中學。

  方雲瑤其實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離開過麗北中學校園,她的恐懼,沒敢對任何人說起過,包括付誠。

  事實上,張俊明一直沒有停止他的騷擾。

  從最初的認錯、懇求,到發現再無希望後的詛咒、謾駡,再到人身和生命威脅,張俊明像是一個發狂的瘋子一般糾纏著方雲瑤。

  他不斷換著號碼撥打方雲瑤的手機。因為身為老師的緣故,方雲瑤的手機號碼根本無法保密……

  先前,2003年十一假期那次,方雲瑤和許庭生等人結伴回麗北的火車上,她當時之所以關掉手機,並不是如許庭生等人所猜想的一般,因為打牌輸急了。

  那是因為當時張俊明正在不斷撥打她的手機,她怕幾個孩子,尤其是付誠發現了,會去找張俊明麻煩。

  那個十一假期她連一天都沒敢在麗北多呆,寒假也是一樣,因為張俊明一旦打不通她的電話,就會想方設法在路上堵她,找她。

  方雲瑤報過一次警,但是張俊明沒有受到任何調查和處理,反而變本加厲。

  之後,身為獨自在麗北工作生活的異鄉人,家和親人都遠在湖南山區,無依無靠的方雲瑤因為恐懼,選擇了沉默、退讓、逃避。

  也許她本就不是一個勇敢的人,否則前世,她也不會默默忍受長達四年的家暴。

  白天,方雲瑤不敢離開人群,晚上,她會把教工宿舍一樓的大鐵門牢牢鎖死,再鎖房門,再拿東西堵上。除非必要,她平常絕不離開麗北校園。

  這一天的方雲瑤很開心,也許還有甜蜜。

  她把給付誠的毛衣整整齊齊的折好,拿袋子包了好幾層,準備出門去郵寄。

  袋子裡除了毛衣其實還有一封短信,方雲瑤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付誠,因為先前她和許庭生的那篇教學改革論文,還有署名教輔資料發行產生的影響力,她受到了外地不少學校的邀請。

  方雲瑤在十幾所學校中選擇了岩州市的一所高中,教完這個學期,她就將離開麗北中學,去往岩州。

  這不管對於她和付誠的約定也好,還是對於擺脫張俊明的糾纏也好,都是再好不過的事情。對於付誠,這也許會是比毛衣更好的情人節禮物。

  因為東西是寄給付誠的關係,方雲瑤不敢拜託他人代勞。

  這是一個大雨天,方雲瑤覺得張俊明應該不會出現。儘管如此,已經回暖的天氣,她還是戴了毛線帽子,圍了圍巾,打著傘小心翼翼的走出學校後門。

  張俊明從大門一側的綠化帶後面走出來,一面走,一面擰開一個玻璃瓶。

  沒有任何猶豫,方雲瑤扔掉雨傘轉身就跑,張俊明潑向她的液體落了空,灑在地上。他追上來,把瓶中殘餘的液體甩向方雲瑤。

  部分液體濺落在方雲瑤的圍巾和衣服上,方雲瑤知道那是什麼,那是硫酸,因為恐懼,她不得不停下來摘掉圍巾,脫掉外套。

  張俊明趁機追過來,從腰間掏出一把小刀,一次次往方雲瑤的背後刺去。

  血流下來,混在雨水裡。

  ……

  沒打通方雲瑤的電話,付誠開始擔心,他想方設法終於打聽到了消息。

  這件事在麗北暫時被保密在很小的範圍內,方雲瑤躲過了硫酸,但是那些刀傷傷及了臟腑,幾乎致命,她現在仍在昏迷中,正在漸南市醫院接受治療……

  另一邊,張俊明50多歲的母親主動向警方投案自首,說是她因為氣不過方雲瑤跟自己的兒子分手,才用硫酸去潑方雲瑤,硫酸沒潑中,又動了刀子。

  沒有現場目擊證人,卻有人主動認罪。

  張俊明本人雖有嫌疑,卻暫時安然無恙。

  也許,在方雲瑤醒來之前,只有許庭生和付誠等少數幾個人能夠百分百肯定,這件事是張俊明做的。

  但是,哪怕方雲瑤醒來,指認罪犯就是張俊明,警方在這樣的情況下,可能也無法輕易對他定罪。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8:07
第115章 嚇死你

  許庭生在房間裡呆坐了十幾分鐘,也許更久,一身一身的冒著冷汗。項爸項媽還沒有推門進來,許庭生也沒想好怎麼走出去解釋、面對。

  直到他接到付誠的電話。

  付誠在電話裡泣不成聲的向許庭生說明了他剛剛打聽到的情況。這事情太大,太可怕,許庭生知道自己必須馬上去付誠身邊,還有,去方雲瑤身邊。

  所以,他站起來,推門出門。他想著,如果今天短時間內解釋不通,那就下一回再登門解釋。他現在必須馬上離開。

  「叔叔,阿……」

  許庭生推開門的同時開口說話,他原本想說,「叔叔,阿姨,你們聽我解釋」,但是只說出來前面三個字,他就停住了。

  因為他推開門看到的情景,與他在房間裡想像的沒有一絲相同。

  客廳裡沒有項爸項媽,只有調低了音量的電視機正在播放03年大火的韓劇《大長今》,電視對面,小項凝盤著腿,整個人縮在沙發上,手裡還抱著一包薯片。

  她雙眼緊緊盯著屏幕,不時慢騰騰的從袋子裡掏出一塊薯片塞進嘴裡,「哢嚓、哢嚓」,「哢嚓、哢嚓」。

  許庭生開門說話的聲音驚醒了沉迷劇情和零食的小項凝。

  她轉頭看許庭生,眼眶依然有些發紅,可能剛剛因為自我感覺委屈了又哭過一回,她的神情還是倔強的,在跟許庭生賭氣,生氣板著臉。

  但是同時,卻又好像很難壓抑住惡作劇得逞的得意,將將要笑出來的樣子。

  「嚇死你。哼。」小項凝說。

  也許是許庭生的表情實在太窘迫,太悲慘,太千回百轉……說完話,她看著許庭生,禁不住撲哧笑出來。

  哭臉掛上了笑容,得意的小丫頭很快意識到這樣不對,努力轉回惡狠狠的狀態。

  面前這個是叛徒,是敵人。她提醒自己。

  許庭生是真的差點被嚇死了,剛剛項凝在這優哉游哉看韓劇的這十幾分鐘,許庭生卻仿佛身在地獄一般的煎熬,直到現在,他還沒緩過神來。

  「叔叔,阿姨,他們不在啊?」許庭生問。

  「他們每天晚飯後都要一起出去散步的,更何況……今天是情人節。」項凝梗著脖子不看許庭生,但是做了解釋。

  許庭生終於釋然了,腹黑小蘿莉這坑挖的……

  原來剛剛項爸項媽根本就不在家裡,她出門說的那句「摸那啥」的,根本就是對著空氣說的,故意說給許庭生聽的。

  說完她開始自得其樂的吃東西,看電視,沒准還一直得意著……卻把許庭生扔在了地獄裡。

  現在話說開了,許庭生原本應該趁此機會緩和一下關係的,但是他著急付誠和方雲瑤那邊的情況,急著離開。

  「叛徒」,項凝似乎還沒解氣,氣呼呼的說,「你走吧,我不要你教我了。」

  許庭生不知道她說的是不是氣話,若是平時,也許再哄哄就好了,畢竟他是那麼的瞭解面前這個女孩。但是他現在著急離開。

  所以,他沒顧上哄她。

  「那這樣」,許庭生放下手裡的教案,「這裡有我準備好的下兩周的課,到時你自己對著教案看,我接下來可能有一段時間不能來。我會給阿姨打電話的。」

  許庭生匆匆出門走了,項凝看著還在微顫的房門,更委屈了,明明是我在生氣好嗎?你……你都沒有原來不熟的時候對我好……

  氣了好久,項凝才翻開許庭生放在桌上的教案。那裡面,講課的每一句話幾乎都清楚的寫出來了,還有許多備註,「這裡小丫頭可能不懂」,「這裡可以趁機檢查一下上次知識點的鞏固情況」,「這裡可以順帶開個玩笑讓她笑下,放鬆下」……

  這是一份詳細得不能再完整的詳案,一堂課,就是滿滿幾十頁紙。

  小項凝突然覺得自己也沒那麼生氣了,可是,他剛剛說「接下來有一段時間不能來」是什麼意思,難道他還生氣了?

  ……

  許庭生坐在回校的出租車上,不斷催促司機開快一些,他現在已經沒空去考慮項凝那邊的情況了,一路打著電話,不斷跟付誠說話,跟陪在付誠身邊的黃亞明和宋妮說話。

  「無論如何,等我回來,我們一起回去。」許庭生說。

  許庭生不敢放付誠提前回去,只有自己在場,他才放心。

  此時已是晚上,車站已經沒有岩州去往漸南市的班車,許庭生回到學校之後馬上向方余慶借了車,顧不上擔心自己沒有駕照,會不會被查,帶著付誠、黃亞明、宋妮,連夜驅車趕往漸南市。

  ……

  漸南市中心醫院,重症隔壁病房。許庭生幾人費了好大的周折,好多解釋,甚至見過了方雲瑤的家人,才得以進入。

  隔著病房外嵌著的大玻璃。

  一體雪白的病房內,方雲瑤穿著病號服,閉著眼睛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面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許久……一動不動,連呼吸的起伏都看不到。

  她沉靜得就像是最純淨的天使,正安然入睡。

  只是,圍繞在她身邊無數的醫療儀器在不斷的提醒著,這場沉睡也許永遠不會醒來,這個無助的女孩正在黑暗與痛苦中孤獨的掙扎。

  護士千叮萬囑,病房不許喧嘩。

  付誠沒嚎沒鬧,就那麼安安靜靜的看著。

  宋妮在悄悄抹眼淚,發出壓抑的啜泣聲,付誠卻一動不動,任由眼淚不斷的從臉頰上滑落。

  許庭生和黃亞明一左一右攬住了他的肩膀。

  方雲瑤不僅是付誠的心上人,還是許庭生、黃亞明、宋妮的朋友。他們都知道,裡面躺著的是多麼善良、純淨的一個女孩。

  是的,在許庭生眼中,27歲的方雲瑤也只是一個無助的女孩。尤其是現在的她。

  「時間差不多了,你們出去吧。」護士走過來,低聲提醒。

  四個人走出病房,付誠突然腿軟,還好,許庭生和黃亞明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付誠努力緩過神來,怔怔的看著許庭生說:「許庭生,我要回麗北,我去殺人。」

  許庭生說:「好,我陪你去。」

  黃亞明說:「還有我。」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8:07
第116章 別習慣好人思維

  付誠說:「許庭生,我要回麗北,我去殺人。」

  許庭生說:「好,我陪你去。」

  四個人裡宋妮留在了漸南市,許庭生給她安排在醫院外面的一間賓館。這樣一方面方便隨時瞭解方雲瑤的病情,另一方面,也可以在方雲瑤父母需要的時候幫些忙。

  付誠、黃亞明、許庭生三人則連夜驅車趕回麗北。

  車在夜幕中飛馳,車內一路沉默。有人不想開口說話,有人想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許庭生專注的開著車,他當然不可能真的讓付誠去殺人,不到絕境,許庭生絕不會去觸碰法律的警戒線,不會以這樣極端的方式去解決問題。

  除非特殊情況,遇事就去殺人搏命其實永遠是最無能和愚昧的表現。

  但是當時,許庭生沒有去否定和勸導付誠。因為在當時那樣的情況下,看過了昏迷在病床上的方雲瑤,付誠的情緒已經幾近失控,許庭生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有用。

  而實際的情況,付誠也沒到馬上拿刀沖上去的關頭,許庭生沒有必要在那種情況下去強迫他理智和冷靜。

  合理的事情,有時候不一定合情。

  很多人在「規勸」或者說「勸導」別人的時候,總是容易犯一個錯誤,覺得自己要給對方最冷靜、理智的分析,覺得自己只要說出了正確的道理,對方就應該聽進去,然後接受、做到……他們完全忽略了對方當時所處的狀態。

  事實上有些時候,人在某些情緒下,什麼都聽不進去,不管你的道理有多正確。

  這就譬如有人剛剛經歷了喪妻之痛,親戚大嬸就來勸導他,說孩子還小,你總得再給孩子找個媽。道理對不對?對。但是這個時候說這些,就是他媽的有病。

  給陷於痛苦的人一點時間和空間吧。

  ……

  車到麗北,許庭生沒讓付誠和黃亞明回家,把車停在進城的路口,分給兩人各一根煙。

  一根煙抽完,許庭生又分出去兩根。

  然後,他問付誠:「能稍微冷靜下來一點嗎?可以的話,我們去做事。」

  「我們能做什麼?」付誠說,三個小時車程過後,付誠的情緒對比之前略微平靜了一些。

  「有很多事可以做,比如找公安內部的人瞭解他們目前掌握的情況,比如看能不能收集張俊明母親的不在場證明,比如……雖然當時是上課時間,方老師走的是學校後門,但是一個學校那麼多人,未必就沒有現場目擊證人。」

  說到這裡,許庭生有點想念那個「天網監控系統」建立之後的時代,如果事件發生在十年後,有滿城的視頻監控,事情根本不會有這樣的周折。

  「這些不都是警察應該在做的嗎?」黃亞明說。

  「那我們就去看看他們有沒有在做,做的怎麼樣」,許庭生說,「你們覺得,以張俊明的背景和方老師的對比,在麗北,誰更有可能受到傾向?」

  「張俊明是麗北人,又在機關工作,同學、親戚、朋友、同事,鋪開來肯定不是方老師一個外地年輕老師可以比的。你是說,這裡面可能有貓膩?」黃亞明說。

  「太大的問題應該沒有,否則張家也不至於讓他媽媽去自首頂罪,但是……我們無法排除有人會就此順水推舟,疏於進一步的調查。」許庭生說。

  「那怎麼辦?」付誠情急問道,「我要他死。」

  許庭生把手裡的煙頭丟到窗外,沉聲說:「所以我們先去瞭解情況,如果事情真的是那樣的話。那……我們就把背景對比轉換一下,把事情變成張俊明和我家還有你家的對抗……在麗北,我想現在沒有多少人能扛得住我們兩家一起施壓。」

  黃家倒下以後,麗北官場正在經歷一場大洗牌,不少新上位的都是原先與黃家不對路或受打壓的人,這些人大部分都對許家抱有好感,再加上許家在搬倒黃家的過程中顯示出來的能量,再加上許爸的刻意經營,如今的許家,已全然不是昔日可比。

  而付誠方面,付爸是工商局副局長,如果他肯動起來,手裡的資源肯定也不會少。

  這種思維邏輯是許庭生在和方余慶的交往中學到的。年前許家的事情解決後,許庭生曾經和方余慶有過一次開誠佈公的談話。

  當時,已經瞭解了事情全過程的方余慶很直接的對許庭生說:「你的思維方式不對。」

  不對在哪裡?方余慶的解釋,許庭生當時在黃家受挫之後,就應該設法將矛盾擴大化,哪怕耍些小伎倆,也要設法把許家和黃家的矛盾,轉化為黃家和方家,至少是和因為方家出面打過招呼的那些人的矛盾。引發他們全力出手對付黃家。

  「哪怕是坑我一把,你也應該那麼做。更何況,你可以跟我說實話,我們一起去坑別人,包括我家老爺子。」方余慶當時還說了這麼一句話。

  「坑你?」許庭生當時反問。

  「對,坑我,讓我對那個什麼黃家憤怒,然後我就會設法挑起那些幫忙出面打過招呼的人的憤怒。你知道的,這件事並不會真的對我造成多大的問題。」

  「我做不到。」

  「那你學。記住,你可以是個好人,老實人,但千萬不要習慣了好人和老實人的思維方式,尤其不要習慣弱者的思維方式。有時候,惡人需要更惡的人來磨,對待惡人,可以耍手段的時候,千萬別守規則,可以以勢壓人的時候,那就以勢壓人。」

  這段對話對許庭生的觸動很大。方余慶說,記住,你可以是個好人,老實人,但千萬不要習慣了好人和老實人的思維方式,尤其不要習慣弱者的思維方式。

  許庭生的前世,很大程度上就是個好人,老實人,至少是沒什麼壞心眼的一個普通人,對比許多人,他還應該算是一個弱者。

  所以,許庭生習慣了那樣的思維方式。譬如當他在黃家受挫之後,他覺得自己不能再為難方余慶,打電話告訴方余慶事情已經解決。

  原本可以推動事情最終解決的力量,被他主動放棄。

  這種思維方式可以讓一個人善良、真誠,但是也會讓人在某些時候變得無能。尤其面對惡人的時候,這種思維方式只會讓你處處受制,一敗塗地。

  許庭生並不希望自己改變太多,但是如今要對付的是張俊明這樣一個人,一個可以無端對方雲瑤下如此毒手的人,一個可以讓自己的母親去給自己頂罪的人。

  許庭生覺得自己確實應該轉換一下思維方式,如果事情能以最公平合理的方式解決,那當然最好,如果不行,那就以勢壓人。

  有時候,公平合理的結果其實也是需要通過不公平、不合理的過程去獲得的。這就是現實。

  許庭生的話,付誠思考了一會,開口說:「那我就更得想辦法先找一次張俊明瞭。」

  他的意思,許庭生懂。所以許庭生說:「好。」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8:07
第117章 我進去呆兩天

  當晚,三更半夜的,三人各自回了家。

  許庭生回家之後,連夜跟許爸說明了自己突然回來麗北的原因。

  許爸之前見過方雲瑤兩次,一次是許庭生高考成績公佈後簡單的慶功宴,另一次,是在許家度過危機之後,曾專門請方雲瑤,樓副校長,老周等人吃過一次飯。

  許家是欠著方雲瑤情的,許家年前出事的時候,方雲瑤也是雪中送炭的人之一。

  許爸會全力出手,向案件相關各方施壓。

  付誠那邊要更為難一些,有些話他一旦直言,反效果可能更大,而若僅以師生關係來論,付爸這種官場裡的老油子顯然並不願意趟這趟渾水。

  第二天一早,三人沒有堵著張俊明,之後去了一趟麗北中學。

  此時的麗北中學校園內已經是流言四起,諸多傳言中,除去對方雲瑤出事的各種揣測,還有一個是關於方雲瑤和付誠的,兩人之間的關係被傳得十分不堪。

  而在這個傳言中,張俊明成了受害者,成了一個被方雲瑤和付誠這對「無恥」師生傷害的可憐男人。

  這個傳言恰好印證了張俊明母親投案自首時的陳述,她因為心疼自己可憐的兒子,才激憤出手,刺傷方雲瑤。

  流言顯然是有人故意放出來並刻意推動的,付誠走在學校裡,一路上不斷有記得他,認出他的師生在背地裡議論紛紛。

  「我還是害了方老師。」

  付誠情緒崩潰,他想對每一個人解釋,但是,這樣顯然不會有效果。許庭生和黃亞明勸了很久,這一趟麗北中學之行沒有任何收穫,兩人架著付誠離開了麗北中學。

  三人在傍晚時候跟上了張俊明。

  張俊明依然是那副斯文儒雅的樣子,只是在遇到人的時候,恰如其分的表現出幾分落魄和憂慮,令人同情。

  許庭生前世看過不少男人傷害甚至殺害分手戀人的新聞報道,在他的理解裡,那種人或許應該本就是行為怪異,情緒躁鬱的。

  然而他在張俊明身上看不出半分這樣的狀態,如果只看表面,誰都沒辦法想到,這是如此可怕的一個人。

  準確的說,方雲瑤當時其實還沒成為他的女朋友,而他卻給出了如此激烈、狠毒的反應,事後,他又親手將母親推向監獄,為自己頂罪。

  如果這還不算可怕,最可怕是他事後的冷靜沉著,譬如他日常的「表演」,譬如他蓄意製造和傳播的謠言。

  前世,方雲瑤不堪家暴帶著孩子遠走後,麗北的社會輿論其實幾乎一面倒的傾向張俊明,方雲瑤被他用謠言塑造成了一個貪慕虛榮的女人的形象。

  如許庭生這樣知道真相的人,少之又少。

  這就是張俊明。

  跟到偏僻處,在三人出現在張俊明面前之前,抱著幾分僥倖,許庭生交代大家一起打開手機錄音。

  張俊明被堵在胡同死角,他認識付誠和黃亞明,自然也知道面前這三個人是為什麼來的。

  付誠忍不住要衝過去,被黃亞明抱住了。

  「我知道你們是為什麼來的……可是,你們真的誤會了。我很愛雲瑤,我比任何人都更愛她,哪怕她和你……哪怕她再怎麼傷害我,我也決不會傷害她。

  我不知道我媽媽會這麼做。我真的不知道,如果知道事情最後會變成這樣,我一定不會把雲瑤和你的事告訴她。

  現在我比你們任何人都痛苦,我同時失去了兩個最愛的人。」

  張俊明說話的語氣誠摯、沉痛,而這些話,也沒有半分破綻,十分符合他現在「表演」的受害者形象。

  只有在現場的許庭生等三人能夠看到,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是滿臉挑釁、不屑的笑容。

  他根本沒有打算在付誠面前掩飾自己的罪行。

  他用臉上的笑容很坦然的承認了,事情就是他幹的,同時在挑釁付誠。但是,他在言語上沒露半分破綻。

  說完,張俊明帶著戲謔的笑容,用口型說:「對我的表演還滿意嗎?……把手機錄音關了吧。」

  許庭生把手機掏出來,關了錄音。張俊明顯然一點都不傻,他很謹慎。

  付誠再一次怒不可遏要衝過去,黃亞明拼盡全力才抱住他。

  「對,冷靜。一定要冷靜。」張俊明帶著戲謔笑容說道。

  「我知道。」許庭生朝著張俊明走過去,邊走邊說,「我知道現在動你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只會讓事情更麻煩。」

  張俊明笑著點頭,挑釁的朝許庭生舉起大拇指。

  許庭生走到他身邊,一聲不吭,直接一腳踹向張俊明襠部。

  「嗷。」

  毫無準備和警惕,張俊明結結實實的挨了一腳,慘哼一聲,躬身彎腰,抬頭詫異的看著許庭生。

  他無法理解,剛剛還在約束付誠,勸付誠冷靜,還在說「我知道現在動你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只會讓事情更麻煩」的許庭生,為什麼會突然動手,而且一出手就如此狠毒。

  「沒別的,就是沒忍住」,迎著張俊明詫異的目光,許庭生冷笑說,「麻不麻煩的以後再說,你先容我們把氣出了吧。」

  張俊明依然躬著身子,低頭想跑,許庭生抓住他的頭髮,趁勢提膝直接一膝蓋撞在他臉上。

  張俊明眼鏡破碎,鼻樑骨裂,帶著滿臉的血漿仰面倒下。

  許庭生轉身說:「我怕他帶著刀,先偷襲一下……現在,你們來吧。」

  黃亞明放開了付誠。

  許庭生沒有再動手,黃亞明踹了幾腳之後也停住了,因為不需要他們了,付誠整個人如同瘋了一般,如果放任他,張俊明絕對會死在當場。

  付誠會把他撕了。

  「你幫忙看著點,別讓付誠弄出人命來。」

  許庭生對黃亞明交代了一聲,自己走到一旁,點了根煙默默抽著。今天這一頓,是「利息」,把方雲瑤受到的傷害先討一點回來,而這份「利息」,自然是讓付誠來收最好。

  當然,這並不是衝動莽撞。

  昨晚,當許庭生說了要用許家和付家的力量去解決這件事,付誠的回答是「那我就更得想辦法先找一次張俊明瞭。」

  所以,這一頓打,本是計劃好的部分。

  許家的力量不小,但是畢竟是官場之外的力量,是間接的,需要借力,而付誠爸爸不同,他在麗北官場浸淫多年,手裡的關係是官員之間抱團的直接利益關係。

  如果他全力出手,會比許家更直接、更有力。

  付誠沒有辦法說服他的父親,老油子付啟智,也不能告訴他們自己和方雲瑤的關係,如果那樣,付啟智只會更明確的置身事外,同時約束付誠。

  付誠的計劃,是把自己牽扯進這件事,除非最後證明張俊明是罪犯,否則他就是故意傷害罪。

  他賭上自己,用自己的命運去「綁架」付爸付啟智,讓他不得不全力出手。

  也許他不這麼做,許庭生最後也有可能解決這件事,但是這件事不一樣,這件事關係方雲瑤,而且付誠自認為其中多少有自己原因,如果不讓他做些什麼,付出些什麼,他會內疚終身。

  所以,付誠今天毆打張俊明,至少要打到司法鑒定輕傷的程度。

  這要求多棒。

  等到付誠被黃亞明拉開,打完收工,張俊明已經是滿身滿臉的血,不能動彈。

  「我進去呆兩天,外面的事交給你們了。還有,雲瑤那邊有什麼消息,一定要告訴我。」

  付誠坐在路邊,點了一根煙,深吸一口說:「你們先走吧,我先抽根煙再幫他報警。」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8:07
第118章 目擊證人

  付誠說:「你們先走吧,我先抽根煙再幫他報警。」

  許庭生和黃亞明用不信任的眼神看著他,搖了搖頭,生怕自己走後他會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情來。付誠迎著四道目光,誠摯的說:「相信我。」

  許庭生點了點頭,走到張俊明身邊,蹲下,等到張俊明睜開眼皮,他才說:「你看,我們還是沒冷靜下來。沒辦法,你是我人生到現在為止,見識過的最噁心的一個人。」

  也許因為知道眼前三個人已經準備罷手了,剛剛一度產生過死亡恐懼的張俊明逞強的笑了笑,笑容裡依然有不屑,還有挑釁。

  許庭生和黃亞明走後,他就用這樣的目光和坐在路邊的付誠對視。

  「有本事你弄死我?敢嗎?」張俊明低聲挑釁。

  付誠不理他,慢慢的,一口一口的抽完手上的煙,調勻呼吸,滅煙,然後站起來,慢條斯理的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瓶子,一邊擰開,一邊緩緩走向張俊明。

  張俊明的眼睛倏然間瞪到最大,帶著巨大的恐懼和驚惶的低呻,掙扎著想爬起來逃走,他沒能爬起來,於是手足並用往前爬。

  付誠一步一步不緊不慢,把張俊明堵在牆角。

  「知道這是什麼嗎?」付誠舉起手裡的瓶子,沉聲說。

  張俊明當然知道付誠手上的是什麼,就在不久前,他自己手裡就拿過同樣的東西,殘忍的潑向方雲瑤。那是硫酸,那一次,方雲瑤幸運的躲過了,但是此時的張俊明,避無可避。

  「不要,不要,我求你,求你。」張俊明支撐著,不斷將頭磕向地面。

  一個能夠那麼冷血、殘酷的對待別人的人,當自己面對一樣的傷害威脅,連起碼的一絲勇氣和頑強都沒有,不斷的磕頭求饒。

  「求你,不要,饒……饒了我。」張俊明滿臉鼻涕眼淚,不斷求饒。

  付誠幾天來第一次露出笑容,是那種不屑和無奈的笑,他說:「庭生說的對,你真的是我們見過的最噁心的一個人,而方老師,是我見過的最美好的人……所以,你應該死。」

  付誠把瓶子舉到張俊明頭頂,作勢要傾倒下去。

  「不要。呃啊……呃……呃……啊啊。」張俊明不斷發出短促的驚恐無措的尖叫,整個身體不斷的顫抖、掙扎,面容扭曲。

  付誠突然聞到一陣惡臭,往張俊明身上一看,他……大小便失禁了。

  手機震動,付誠掏出來看了一眼,上面是許庭生髮來的一條短信:

  「方老師一定會醒過來。過幾天我們一起去看她,她肯定想你了。記住,你以後還要照顧她。」

  ……

  付誠報了警。

  警車趕到的時候,他把煙滅了,老老實實的站起來,在一旁候著。張俊明依然在地上掙扎著,渾身是血,抽搐顫抖的樣子,連警察看了都有點發寒。

  「他怎麼回事?」

  「被人打了。」

  「你幫忙報的警?」

  「是。」

  「看到是誰打的沒?」

  「我打的。」

  張俊明上了救護車,付誠上了警車。半個小時不到,付爸付啟智接到電話,知道了付誠的事。他第一時間趕去了醫院,但是在張俊明病房門外,他停住了。

  病房內,張俊明咆哮著:「我一定不會放過他,我要毀了他。」

  付啟智把敲門的手收回來。

  工商局老局長即將退休,幾位副局級幹部相互之間鬥得正兇,而張俊明,並不是付啟智這一系的人,對方一定會趁此機會大做文章。

  從醫院出來,付啟智打了幾個電話,然後去了拘留所。

  付啟智和付誠,父子倆在拘留所裡見了面,吵了架,因為付誠很坦然的說出了他對方雲瑤的感情。

  付爸怒氣衝衝的走了。

  但是付誠是他唯一的兒子,付媽在家哭的死去活來,再加上權力鬥爭的形勢……

  付啟智知道,自己可能沒有退路了,一向習慣了掩藏鋒芒,韜光養晦的付啟智或將第一次鋒芒畢露。

  ……

  兩天,三天,時間不斷流逝。

  有了許家和付家的聯手施壓,警方的動作開始全然不同於之前的風平浪靜。幾位領導一致拍板,雷霆行動,全力偵破。

  張俊明依然呆在醫院裡,他身上的傷還沒有恢復,其實哪怕恢復了,他也會繼續賴在病床上,因為他已經感覺到了形勢的不同。

  病房門外出現了警員。

  如果他離開醫院,等待他的就是拘留所。

  之前還在幫他奔走的同學、親戚,突然就全部消失,而預想中自己跟隨的那位副局長,按常理應該肯定會趁此機會全力向付啟智出手的那位,全無動作。

  張俊明知道,自己被放棄了。

  他想不通為什麼,尤其無法理解自己跟隨的那位副局長為什麼捨得放棄這個拖付啟智下水的機會,直到他打聽到另一件事。

  那天第一個向他動手的那個小子,姓許。向他出手的,除了付啟智,還有不久前剛剛搬倒了黃家,震撼了整個麗北的許家。

  未知總是讓人恐懼,現在的麗北,沒有人知道許家明確的底細。

  只有無數傳言,比如一袋又一袋,取之不盡的錢,比如許家當家人出事之後,那些來自市里,甚至來自省委大院的電話。

  還有,那個被傳得神乎其神,有人說他天才橫溢,力挽狂瀾,有人說他心狠手辣,城府極深的,許家二十歲的許庭生。

  張俊明只能把希望放在自己的母親身上,她是那種傳統的質樸甚至有些懦弱的母親,對兒子的珍愛和寵溺讓她願意付出一切。

  張母沒有讓張俊明失望,無論警方怎麼做,她都只有一句話:是我做的,我認罪。

  許庭生和黃亞明也在奔走,他們在張家附近調查時幾次遇到同在調查的警員,但是雙方一樣,沒有絲毫收穫。

  張母平日裡就沉默寡言,深居簡出,與鄰里少有來往。事發當天,沒有任何人看到她,沒有人能提供證據證明她並不在場。

  而張父,早年就已經因為無法與張俊明相處,獨自搬到了鄉下居住,難得往來。

  許庭生和黃亞明找到過張父,張父靜靜聽完兩人的話,歎一口氣,一聲不吭轉回屋內,關門。任許庭生和黃亞明怎麼懇求,都沒有說一句話。

  警方帶走過張父配合調查,但是同樣毫無收穫。

  一個是妻子,一個是兒子,這個男人內心必然痛苦至極,但他始終保持著沉默。

  許庭生和黃亞明把目光轉回學校,連續多日在麗北中學裡奔走打聽。這個學校裡絕大部分人都認識許庭生,很多人都願意幫他。

  但是,毫無收穫。

  「真的沒有目擊證人?」

  許庭生週末接到了吳月薇電話,自從許庭生在學校裡出現,她一直都在默默的幫忙打聽,卻沒有打擾過許庭生。

  就像當初許家出事,她始終只是默默的陪著許秋奕,卻一次都沒有來打擾過許庭生。

  吳月薇在電話裡告訴許庭生,有目擊證人,肯定有……在方雲瑤沒有出現在課堂上的第一天,學校裡就有傳言很準確的說出了她的情況,包括落空的硫酸和背上的刀傷……

  但是,當消息開始紛紛揚揚,那個人卻消失了,自始至終沒有再發聲。

  「她或他,是誰?」

  按理說這應該不難追查,但是警方也好,許庭生和黃亞明也好,樓副校長等校領導和老師也好,費盡了力氣,還是無法查到。

  也許因為怯懦和恐懼,也許因為傳統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觀念,在明白事情到底有多麼重大之後,他(她)很及時的把自己隱藏了起來。

  許庭生在校園裡貼了一張言辭懇切的公告,留下了自己的手機號碼。

  一天,兩天……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8:07
第119章 付誠跪地的身影

  張俊明傷還沒好徹底,就被迫離開醫院,進了拘留所。

  許庭生這邊,也始終沒有接到期待中的電話。他此時坐在樓副校長的辦公室裡,等待著,很快,上午第二節課就要下課。

  接下來,是課間操時間。

  許庭生曾經在課間操時間登上過一次麗北中學的司令台,作為反面典型被批判教育。很快,他要站上去第二次。

  下課鈴聲響起,三個年級段的學生,還有老師,在操場上整齊列隊。

  升旗儀式完畢,上周值周的校領導並沒有如期出現在司令臺上,走上來的是另一個人,現場絕大部分的人都認識這個人,哪怕不認識的,也多少聽說過……

  他叫許庭生。他是麗北中學的一段傳奇。

  「我叫許庭生,是你們的學長,今天我來,是來求你們一件事。」許庭生向台下鞠躬說。

  所有人都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事,很多天前,他就在學校各處佈告欄貼上了佈告,留下了自己的手機號。很多人願意幫他,但是他們幫不上。

  於是人群裡開始不斷有人喊著:

  「誰看到了,站出來啊!」

  「怕什麼啊,可以有點正義感嗎?」

  「……」

  許庭生等了一會兒,繼續說:

  「你們或許都知道,我要說的是什麼事。我也知道,你們中肯定有人目擊了那一幕。

  出事的是方老師,是我曾經三年的歷史老師,也許,她沒有直接教你們中的大部分人,但是,她也是你們的老師啊!

  她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我想作為她的學生們,我們都應該很清楚,不管流言怎麼中傷她,我們都知道她的單純、善良和努力。

  她現在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昏迷不醒,也許你們可以想像一下,我們的方老師,她此時正在無盡的黑暗裡痛苦的掙扎。

  而那個傷害她的人,因為缺乏證據,依然逍遙法外。」

  司令台下開始響起更巨大的議論聲,尤其方雲瑤有任課的幾個班的學生,很多都哭成了淚人,包括許庭生的妹妹,許秋奕。

  許秋奕認識方雲瑤是在入學之前,那天方雲瑤在許家喝醉了,就是和許秋奕一起睡的。之後,方雲瑤成為了許秋奕的老師,兩個人相處日久,感情深厚。

  她和身邊的同學哭成一團。

  然而,那個人依然沒有站出來。

  「幫幫我們,幫幫方老師。」許庭生說,「我不知道你是什麼原因不肯站出來,也許我們很多人都習慣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習慣了冷漠,明哲保身。我理解。」

  許庭生經歷過那個老人倒地沒人敢扶的時代,知道這個社會正在缺失一些東西,比如見義勇為,比如道義。

  帶著無奈,許庭生繼續說:

  「也可能,你是個習慣了安安靜靜沉默努力的人,事關人命的案件太大,讓你恐懼了,害怕了,不敢牽涉其中。我也能理解。

  我給你一個保證好不好?我保證,你的信息不會被暴露,你不會受到任何傷害。也許你會覺得我憑什麼這麼說,相信我,我真的可以。我是許家許庭生。

  幫我,你可以在今天過後,私底下打我電話……從此你是許庭生的朋友,許家的朋友。」

  在麗北,許庭生有資格這麼說話。他平常不習慣這樣張揚,但是現在,為了讓那個人安心的站出來,他不得不這麼說話,不得不張揚。

  許庭生不知道應該怎麼繼續說下去,他擅長演講,表達,但在這件事情上,他能說的其實不多。

  另一個身影朝司令臺上走來。

  是付誠,在拘留所裡呆了那麼多天,此時的他蓬頭垢面,精神萎靡。

  「張俊明不敢繼續咬我,我爸暫時把我保出來了。不過還要留下配合調查。」付誠走到許庭生身邊,繼續說:「話筒給我吧,我來說。」

  付誠拿起話筒,司令台下的很多人都認出來他。

  這次,交頭接耳的議論聲要小了很多,但是意見卻要複雜的多,因為確切來說,許庭生和方雲瑤事件的關係,其實遠沒有付誠大。

  最近的麗北中學,甚至整個麗北,都在流傳的一個傳言,就是關於付誠和方雲瑤的。

  傳言中,付誠和方雲瑤的關係被描述的十分不堪,不倫的師生戀,方雲瑤攀附權貴跟自己的學生發生關係,背棄男友,付誠夜宿教工宿舍,仗著父親是工商局領導毆打張俊明……

  流言是那麼的可怕,很多人已經難分真假。此刻,流言的男主角站在了司令臺上。

  付誠拿起話筒,說了第一句話:「我是付誠,三年前,我來麗北中學讀高一,從那時候起,我愛上了自己的老師,她叫方雲瑤。」

  令所有人驚訝的,付誠就這麼坦然的承認了自己對方雲瑤的感情,沒有半分遮掩。

  司令台下發出巨大的聲響,各種聲音交雜,有驚呼聲,甚至有起哄的聲音……從來沒有過這種事,一個學生站在司令臺上,說他愛上了自己的老師。

  幾位政教處的領導臉色有些難看,想上前制止付誠說下去,但是被樓副校長橫跨一步攔住了。「讓他說下去。」樓副校長說。

  付誠繼續說:「她是老師,我是學生,我知道這樣的感情不切實際。

  所以,三年,我只是安安靜靜的聽她講課,除了被她提問,或者路上遇見了問好,我甚至沒有跟她多說一句話。

  直到畢業那天晚上,我喝醉了,說出了藏在心裡三年那句話,她把那當作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說的醉話。

  再後來,是那場球賽,現場可能有一些同學和老師看過,那天……」

  付誠說到了那場球賽,於是很多人想起了那一天,那天,司令臺上的這個人進了一個球,那天,付誠在看臺底下瘋狂的嘶吼、表白,感動了很多人,但是沒有人知道,他表白的對象到底是誰。

  那是付誠最後留給麗北中學的一個懸案。

  現在謎底揭開,這個男孩愛上的人,是自己的老師。恰是因此,他不敢也不能直接說出來,他只能對著一整塊看臺嘶吼著表白。

  於是有人想起來,當時方雲瑤確實就坐在那一角看臺上。只是當時,無數關於女主角的猜測裡都沒有她,誰都沒敢往她身上去想。

  現在,付誠主動承認了。

  那麼流言呢?流言是真的嗎?這是很多人的疑問。

  「我知道現在關於我和方老師,有很多流言。」付誠繼續說,「我說給你們聽……」

  付誠把從畢業那天晚上開始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細細說來。

  說到偷拍張俊明的時候,付誠把當時拍到的張俊明毆打自己母親的照片拿出來,撒到台下。

  「我當時那麼做,真的只是希望方老師能嫁一個好人。而這個人,你們看到了,我怎麼袖手旁觀,看她跳入火坑?」

  付誠說到教工宿舍樓下他和張俊明動手的那一次,還說到了他在教工宿舍樓走廊上呆過的那一夜。

  「這就是傳言說的毆打和夜宿教工宿舍,那時候,我只是想保護方老師。」

  他繼續說著,連方雲瑤最後給他的那句話:「你大四畢業再來跟我說。」他都沒有隱瞞。

  現場有些沉默。

  「我得到了一個關於時間的約定,也許未來,我會有一個真正的表白的機會。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全部,對於曾經的我,這已經足以讓我感覺無比幸運和幸福。

  但是現在,她躺在醫院病床上……我後悔了,我知錯了,我不應該愛上她。

  不是,我沒辦法不愛上她。只是我不應該說出來,不該去打擾她的生活。因為她是老師,我是學生,所以這本就是註定不被認可的,我給她帶來的只有傷害。

  就像你們聽到的那些流言。

  如果可以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再開口把那些話說出來,不會再打擾她。如果可以重新選擇,我一定會選擇在默默三年之後,再默默離開。」

  說到這裡,付誠沉默,然後倏然跪倒,膝蓋直直的砸在地面上。

  「現在,求你,幫我。」

  付誠跪在那裡,不再說話。台下議論紛紛,他跪在那裡,上課鈴響,他跪在那裡……

  除非孝,或臣,或感恩……跪,代表一個男人的屈服,是軟弱,是無能……但是付誠跪地的身影,是一個男人巋然不動的擔當。

  是的,這一刻,選擇跪倒在地的他,不再是男孩,是男人。

  也許十分鐘,也許更久。

  「草,去你媽的,真受不了你們……是我們幾個看到的,走吧,老子去給你們做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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