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明星] 大戲骨 作者 : 七七家d貓貓 (連載中)

 
mk2258 2017-2-13 21:01:5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82 1150609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7 20:17
大戲骨 811突變來襲

    漫長飛行的終點,飛機緩緩地開始下降,下方就是肯尼迪機場,穿過層層疊疊的厚厚雲朵,紐約那標誌性的地平線一點一點地顯露出原本的面貌來。藍禮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似夢非夢,彷彿整個人躺在雲朵之上,輕飄飄、軟綿綿,鼻翼底下都瀰漫著棉花糖的香氣。

    突然,視線餘光裡一個身影就猶如地鼠一般躥了起來,打破了瀰漫在空氣之中的靜謐和祥和,嚇了藍禮一跳,然後就聽到內森那熟悉的聲音。

    「藍禮,你居然睡得如此安穩。你難道不激動嗎?」內森壓低著嗓音,可是微微顫抖的聲線依舊洩露了內心的驚濤駭浪,「耶穌基督,你剛剛贏得了銀熊獎,歐洲三大電影節之一的影帝!」

    藍禮嘴角微微翹了翹,眉宇之間閃過一絲無可奈何,「內森,那已經是二十四小時之前的事了。」沙啞的嗓音透露出濃濃的睏意,他覺得他還可以繼續睡一會。

    「對啊,那僅僅是二十四小時之前的事!」內森按耐不住,揮舞了一下自己的拳頭,「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你說,一會機場會不會水洩不通?記者把整個接機大廳都擠爆了?我們要不要給安迪打電話,提前安排保鏢啊?」

    藍禮輕笑了一聲,沒有回應,而是轉移了話題,「內森,可以麻煩你幫我喊一下空乘人員嗎?我需要一杯紅茶。」

    內森立刻就從思緒之中回過神來,打了一個響指,乾脆地說道,「沒問題。」

    耳邊的息息索索總算是安靜了下來。藍禮閉上眼睛,養神了片刻,但僅僅只是一小會,終究還是坐直了起來。飛機已經開始下降,他必須繫上安全帶,準備著陸了。打開遮光板,調直椅背,掀開毯子,拿起了旁邊的礦泉水,喝了一小口,稍稍清醒了一些。

    歐洲大陸已經落在了身後,柏林電影節也已經成為了歷史,一切都來得太快,卻也走得太快,瘋狂、喜悅、幸福和快樂的情緒還沒有來得及完全沉澱,他們就已經踏上了歸來的旅途。

    窗戶之外的那片鋼筋森林,籠罩在陰霾之下,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腦海裡不由浮現出了登機之前收到的那條短信,來自伊迪絲-霍爾。

    「一個開始。」

    沒頭沒腦地,僅僅只有這樣簡單的一個短語,「一個開始」。但,即使沒有上下文,藍禮也明白伊迪絲的意思,這是回歸歐洲的一個開始,也是贏得認可的一個開始。

    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曾經的那些束縛和規矩漸漸已經落後於時代。倫敦的保守貴族和上流社會們,依舊抱著曾經的輝煌,拒絕放手,但即使他們拒絕承認,內心也漸漸地開始意識到,時代終究不同了。就連英國女王都是如此,他們又怎麼能夠例外呢?僅僅只是倔強而頑固地拒絕承認罷了。

    對於貴族階層來說,演員這一職業依舊是不光彩的,但越來越多演員開始得到了認可。朱迪-丹奇、瑪吉-史密斯這樣的頂級老戲骨,在英國皇室也是有口皆碑的,就好像曾經的輝煌年代,莫扎特這樣的藝術天才,廣受皇室成員們的追捧和讚譽,這是一個道理。

    但,得到認可的條件卻非常苛刻,甚至是刁鑽。

    現在,柏林電影節的影帝銀熊獎,這是一個開始。不是戛納,不是威尼斯,而是柏林。這座銀熊獎獎盃,在倫敦上流社會之中的份量,同樣沉甸甸的。第一次地,當人們提起「藍禮-霍爾」或者「霍爾家小兒子」的時候,言語之間不再是奚落和嘲諷,也不再是看好戲。

    所以,伊迪絲說,一個開始。但,也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藍禮的嘴角輕輕上揚了起來,他終於擁有了「一個開始」,以自己的方式。他喜歡這樣的生活,也享受這樣的過程。

    裊裊的茶香在機艙內蔓延,空乘人員推著推車走了過來,面帶微笑地說道,「先生,紅茶,不加奶,也不加糖,對吧?我們的飛機正在下降,請務必小心;如果有任何需要,請隨時吩咐。」

    嗡嗡嗡的轟鳴聲越來越響,在耳膜之上激盪沸騰著,世界充滿了嘈雜;那股耳鳴的回音一路延續到了機場抵達大廳,超過兩百名記者的瘋狂圍堵,閃光燈與呼喚聲彷彿置身於尼加拉瓜大瀑布底下一般,驚天動地的轟鳴讓聽力徹底失去了功能,即使是在耳朵旁邊嘶吼,語言也支離破碎得只剩下一堆雜亂的音節,這使得採訪變得完全不可能。

    洶湧瘋狂的浪潮在眼前張牙舞爪,在六名保安人員的保駕護航之下,藍禮依舊狼狽不已,陷入包圍圈之中的內森和羅伊也第一次親身品嚐到了「媒體力量」的滋味,甚至就連毛孔都被放大在攝影機之下,根本無處可逃,感覺渾身上下都是弱點,而且所有弱點都暴露了出來。

    手忙腳亂地坐進廂車之後,但事情還是沒有結束。不依不撓的記者無孔不入,炙熱的閃光燈連綿不絕,銀色的光暈將車廂之內變成了日光浴工作室;還有兩名記者乾脆直接趴在了車頭引擎蓋之上,一邊拍照一邊大聲嚷嚷著,以至於車子根本沒有辦法啟動。

    現場一片混亂。

    機場工作人員不得不集體出動,強制性地疏散了人群,開始維護現場秩序;而廂車司機則聰明地瞄準了空檔,放棄了前進,選擇了後退,甩開了引擎蓋上的兩名記者,然後打死方向盤,強制性地進入機場的機動車道,避開了人群,踩下油門,揚長而去。

    回過頭去,不死心的記者們依舊在車道之上拔足狂奔、窮追不捨。僅僅只是一次機場接機,現場卻已經拍攝了一部「碟中諜」。

    「耶穌基督!」就連一貫沉穩的羅伊,此時也是滿身大汗,驚嘆聲根本抑制不住;坐在旁邊的內森更是激動不已、驚呼連連,「瘋狂,這真是太瘋狂了!」

    現在,他們終於理解藍禮的感受了,又刺激,又驚險,那股滋味著實是難以形容。

    內森激動地試圖站立起來,但隨即就發現自己在車廂裡,腦袋直接碰到了車頂,於是又立刻坐了下來,就好像跳蚤一般。重點是,他的噸位著實不小,以至於整個後排座都開始震動起來,製造出了香蕉船的效果。

    相較於內森和羅伊的狼狽,今天藍禮反而是沒有受到太多影響。

    混亂之中,記者們根本來不及分辨主角,內森和羅伊分擔了不少騷擾,再加上六名保安人員的維護,藍禮成為了最輕鬆的那個。但,如此瘋狂的情況也遠遠超出了預期,著實太不尋常了,他不由微蹙起了眉頭,哭笑不得地說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是怎麼回事?」

    僅僅只是柏林電影節的最佳男演員?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即使是最具話題性和最具人氣值的戛納電影節影帝獎盃,記者們也不至於此。

    「這不是重點。」副駕駛座方向傳來了聲音,藍禮三個人都嚇了一跳,剛才兵荒馬亂之間,完全沒有註意,現在才發現,安迪坐在了副駕駛座裡。

    看著轉過身、探出頭的安迪,藍禮眉尾輕輕一揚,半開玩笑地調侃到,「看來是有大事件發生了。怎麼?我現在成為了大魔王?還是全民公敵?」

    作為經紀人,安迪完全沒有親自前來接機的必要,甚至沒有過來紐約的必要。但,他今天出現了。不僅如此,那標誌性的笑容,此時也沾染上了一絲沉重。除了頒獎季,藍禮想不出更好的答案了。

    看來,韋恩斯坦兄弟又出了狠招。

    按照上一世的歷史軌跡來看,韋恩斯坦兄弟在今年的頒獎季之中是志在必得,展現出了勢如破竹的強大聲勢,將自己的公關能力和宣傳才能發揮得淋漓盡致。現在,歷史軌跡稍稍發生了改變,他這隻小蝴蝶,自然成為了韋恩斯坦兄弟的眼中釘、肉中刺。

    面對藍禮的調侃,安迪扯了扯嘴角,「那些記者?的確如此,頒獎季現在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階段。」安迪表示了肯定,韋恩斯坦兄弟咄咄逼人,正在一步一步地將業內消息開始朝記者釋放,就好像吸引鯊魚一般,挑破一根血管,一點一點地讓血腥味蔓延開來,在最關鍵的時刻,引爆屠殺。

    「但是?」藍禮的眉宇輕輕朝中間靠攏了一些,安迪今天整個人都不太對勁,不是笑容或者表情之類的細節,而是氣場。

    如果不是安迪親自趕到了機場,前來接機;藍禮最可靠的猜測是,安迪的個人生活出現了一些事情需要處理。但現在,安迪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這就意味著是工作,而不是私事。那,到底是什麼呢?

    羅伊和內森也察覺到了車廂裡氣氛的凝固,剛剛「逃出生天」的慶幸和歡樂,悄無聲息地沉澱下來,雙雙朝著安迪投去了視線。

    安迪輕嘆了一口氣,沒有再拖拖拉拉,「藍禮,海瑟-克羅斯的病情突然惡化,具體情況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她進入了手術室急救,似乎有藍色警報。」

    藍禮的笑容就這樣停頓在了嘴邊,整個世界似乎突然就停止了,就連靈魂都僵硬住了,猶如一記重拳,狠狠地擊打在胃部之上,五臟六腑都開始翻江倒海起來,但他卻做不出任何回應。一點聲響都沒有。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7 20:17
大戲骨 812措手不及

    藍禮微微愣了愣,心跳停頓在了時間的窠臼裡,快速地垂下了眼瞼,防禦式地掩飾著眼底的混亂和洶湧,舌尖品嚐到絲絲苦澀,卻描述不出來,「什麼時候(when )?還有……怎麼回事(how)?」波瀾不驚的聲音沒有了歡快的喜悅,卻也沒有慌亂的失措,僅僅只是恢復了平靜,無喜無悲,讓人分辨不出真實的情緒來。

    「when」和「how」,僅僅兩個單詞而已,拘謹而束縛,甚至可以聽到空氣流動的雜音。

    如此平靜的藍禮,卻讓安迪隱隱感覺到了一陣不安。他不知道海瑟-克羅斯,卻知道西奈山醫院,也知道醫院義工的工作對藍禮的意義。

    安迪曾經建議過,這份慈善活動可以公佈於眾,成為藍禮形象工程的一部分,也成為媒體炒作的一部分,但藍禮拒絕了。他僅僅只是想要盡一份心力而已,微薄的力量,沒有炒作的意思,也沒有宣揚的必要。更重要的是,他不希望打破這些孩子們生活的平靜。

    「具體的情況,我不太瞭解。」安迪也是今天才親自趕過來紐約的,還沒有來得及前往西奈山醫院,「事情應該是前天發生的,聽說是濃痰堵塞住了呼吸道,她無法呼吸,呼吸困難之後,導致了瞬間窒息,進而引發了心臟驟停,醫生必須立刻進行手術搶救。」

    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安迪卻說得無比艱難。他認真地看著藍禮,藍禮十分安靜,專心致志地側耳傾聽著,沒有特別的起伏,僅僅只是專注而已,但內心的不安卻在一點一點擴大。這樣的藍禮,安迪很不適應。

    「昨天,海瑟的母親給我打了電話,艾麗。」安迪還是鎮定地繼續說了下去,「他們一直試圖聯繫到你,但沒有你的手機,輾轉通過演員工會,最後找到了我。現在海瑟依舊處於昏迷之中,醫生說情況已經得到了控制,但海瑟沒有醒過來,只是取決於個人的意志。她,呃,我是說艾麗,她嘗試了各式各樣的辦法,幾乎絕望了,最後想到了你。」

    老實說,接到電話的時候,安迪是驚訝的。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掛斷電話,不管對方是不是騙子,問題就在於,如果每一個病人都向藝人提出要求,而每一個要求,經紀人都要處理,這是不現實的。

    更為妥當的辦法,應該是遞交申請給精靈組織。

    精靈組織(genies),這是美國的一個慈善組織,也被稱作許願基金會,正如名字所說,這是一個專門「實現願望」的機構。每一位罹患重病、乃至絕症的未成年人,他們都可以填寫申請信,遞交給精靈組織,由慈善機構來幫助自己實現一個夢想。

    精靈組織每一週都會完成大量審核,竭盡所能幫助這些孩子們實現夙願。有必要的話,他們也會聯繫相對應的藝人,希望藝人參與到這些慈善活動之中。

    但,得知海瑟是西奈山醫院的病人時,安迪還是接聽了電話。

    對於海瑟,安迪只有惋惜,沒有共鳴,因為那個名字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就是一個陌生人而已。但此時此刻,看著沉靜如水的藍禮,安迪的話語卻卡在了喉嚨裡,幾乎說不出口,那雙深褐色的眼眸,讓他覺得自己漸漸變得渺小。

    第一次地,安迪垂下了眼簾,迴避了視線,「她想詢問一下,你是否有時間前往醫院一趟,去探望一下海瑟。」

    上一次和海瑟見面的時候……他記得,海瑟的狀態很好,正在準備參加「美國偶像」的海選;他記得,海瑟的復健情況越來越積極、越來越正面;他記得,沐浴在陽光之下的海瑟,輕聲哼唱著旋律,夢想正在揚帆起航;他以為,一切都在好轉,病情得到了控制。但,事情怎麼突然就不一樣了呢?

    還是說,他記錯了?他的記憶發生了錯誤?

    藍禮輕輕點點頭,嘴角輕輕一扯,那淺淺的弧度是一個優雅而溫暖的微笑,「當然。先生,請直接前往西奈山醫院。」這句話是對著司機說的。

    司機轉頭看了看安迪,得到了肯定之後,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沒問題。」

    「藍禮。」安迪擔憂地呼喚了一句,藍禮轉過頭來,投來了疑惑的視線,似乎在詢問,「怎麼了」,這反而是讓安迪措手不及,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只能是下意識地詢問了一句,「你還好嗎?」

    「我很好。 」藍禮微笑地說道,甚至還輕笑了一聲,神態放鬆,而後收回了視線,轉頭看向窗戶之外,神態平穩,毫無異樣。

    安迪無言以對,沉默地愣在了原地,轉頭和羅伊交換了一個視線,然後在彼此的眼底看到了深深的擔憂。可是,兩個人都被困住了,束手無策。車廂,陷入了一片靜默。

    車窗之外的凜冽和寒冷,車廂之內的溫暖與靜謐,交錯之間,在窗戶玻璃之上泛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整個世界都變得朦朧模糊起來,隱約可以看到那不斷往後飛馳的景色,彷彿可以看到時間快速流淌的痕跡,那一陣流光飛影,變幻出不同的形狀和色彩,滄海桑田的恢弘和磅礴,在瞳孔深處瞬息萬變,僅僅只是一個眨眼,就已經過去了幾個世紀。

    漸漸地,灰色的高樓,擁擠的人群,堵塞的交通,讓腳步放慢了下來,最後死死地陷入了車陣之中,半個小時,一個小時,時間的流逝開始失去了意義;但世界卻沒有變得清晰,反而越來越模糊,只剩下一個個輪廓在攢動著,熙熙攘攘,密密麻麻,無處不在的擁擠感,緩緩地湧了過來。

    一口濃痰。

    對於普通人來說,不過是咳嗽一下的小事;但對於海瑟來說,卻成為了致命的殺手。呼吸系統的衰竭和無力,吞嚥和說話變得困難,就連呼吸都變得奢侈。

    肌萎縮側索硬化,如此繁瑣複雜的一個病情名稱,說著說著,似乎就失去了意義,以至於藍禮幾乎都忘記了這個病症的嚴重和犀利,然後,毫無預警地,它就掐住了海瑟的喉嚨,也掐住了生命的咽喉。乾脆利落,殺伐果決,一點點喘息的空間都沒有留下。

    突然,藍禮就打開了車門,凜冽的冷空氣剎那間洶湧進來,車廂裡所有人都打了一個冷顫,惶恐而驚嚇地轉過身去,卻只看到一個藍禮的背影,拔足狂奔。

    「藍禮!」內森第一個就呼喊了起來,打開車門,試圖追上去,緊接著是羅伊,還有安迪,三個人都走下了車,慌張地大喊起來,「藍禮!」但,這些呼喊卻沒有能夠讓藍禮停下腳步,他繞過了車陣、繞過了公路,衝入旁邊的人行道之上,匯入洶湧的人潮之中,奔跑,僅僅只是在奔跑著。

    內森僅僅只追出去了一小段路,然後就氣喘吁吁,完全跟不上藍禮的速度,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背影消失在人海之中。

    轉過身,內森臉頰寫滿了擔憂,六神無主,「怎麼辦,怎麼辦……海瑟,海瑟是藍禮最好的朋友之一,藍禮甚至還在柏林給海瑟帶了禮物。 」

    安迪懊惱地閉上了眼睛,充滿了悔恨。他應該多瞭解一些的,他應該多關心一些的。但,現在都已經太晚了。抬起頭,然後就看到了閉上眼睛的羅伊。

    羅伊重重地吐出一口氣,「藍禮會照顧好他自己的。我們,我們盡快趕去西奈山醫院吧。」抬起手,抓了抓猶如鳥巢一般的滿頭亂發,無數紛亂的思緒,卻理清不出一個線頭。「安迪,你說,我是不是不應該把藍禮留在柏林?」

    安迪和羅伊交換了一個視線,卻沒有答案。

    狂奔,一路狂奔。藍禮只覺得胸膛正在燃燒,那股灼熱是如此洶湧、如此猛烈,以至於他幾乎就要無法呼吸。他需要一點新鮮空氣。於是,他就這樣做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只是跟隨著本/能,放開腳步,朝著前方狂奔,甚至不確定這個方向是否是正確的,又指向何方。

    大腦徹底停止了運轉。兩世為人,看透生死,歷經滄桑,但此時此刻,大腦依舊當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有空白,大片大片的空白,沒有來得令人恐慌,心跳完全失去了節奏,慌亂而急促地撞擊著。

    不知道奔跑了多久,肺部終於不堪重負,呼吸開始變得灼熱而洶湧起來,雙腳終於停下來,雙手支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卻因為太過急促,而開始咳嗽起來,猛烈地咳嗽,翻江倒海,幾乎就要開始嘔吐。

    凜冽刺骨的空氣順著呼吸鑽入身體裡,極度寒冷與極度悶熱碰撞在一起之後,四肢剎那間都冰冷了下來,大腦終於恢復了冷靜。

    海瑟。

    這不是他的故事,而是海瑟的。現在躺在病床之上陷入昏迷的那個人,是海瑟;現在迫切需要幫助的那個人,是海瑟。不是他。

    站直身體,慌亂地打量著四周,鋼筋森林的壓抑和洶湧人潮的迷茫,每一個獨立個體是如此渺小,一個不小心,就迷失在了這座城市之中。一輛出租車空車進入了眼簾,藍禮連忙抬手示意對方停下來,順利地上車,然後開口說道,「西奈山醫院。」

    當出租車抵達醫院時,藍禮這才發現,匆忙跑出來,他沒有攜帶錢包,也沒有攜帶手機。

    「藍禮,對吧?」司機認出了藍禮的模樣,對著後視鏡說道,「我認得你,我看過』愛瘋了』。如果你沒有攜帶錢包,可以暫時欠著,下次再一起給我。」捕捉到了藍禮眼神裡的慌亂,司機微笑地說道,「每個人都有意外情況。不知道你為什麼前來醫院,但,希望一切事情都可以好起來。」

    「謝謝。」藍禮拍了拍駕駛座的椅背,「給我一張你的名片吧,我之後聯繫你。」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7 20:17
813獨自對抗

    也許是因為摩天大廈的高聳入雲,紐約的天空總是顯得格外接近地面,似乎只要伸出手,踮起腳尖,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就可以觸碰到那層層疊疊的雲層,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眼前的西奈山醫院就是如此,籠罩在一片繚繞的霧氣之中,就好像天空隨時都可能塌下來,將這裡碾壓成碎片。

    白色的走廊看起來又深又遠,似乎永遠都走不到盡頭,走著走著,腳步就不由自主地開始膽怯起來。遠遠地,就可以看到艾麗坐在長椅之上的身影,無力地依靠在牆壁上,緊緊地抱著自己的雙肩,瘦弱的肩膀幾乎無法抵禦醫院裡的寒冷,輕輕顫抖著,透露出一陣茫然和無助。

    恍惚之間,藍禮彷彿看到了丁雅南。那剎那間的錯覺,讓他的腳步微微頓了頓。

    下一秒,艾麗的視線餘光就捕捉到了走廊裡的動靜,抬起頭來,滿眼驚訝,脫口而出驚呼道,「藍禮。」

    錯覺破碎,藍禮的腳步繼續前行,打起了招呼,「艾麗。」

    艾麗站了起來,張開雙臂,給了藍禮一個大大的擁抱,「抱歉,謝謝。我是說,抱歉,真的抱歉。我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你真的來了。耶穌基督,謝謝,謝謝。我知道,我不應該給你打電話的,我知道,但……但是……」慌亂之中,艾麗語無倫次,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表達感謝,還是表達歉意。

    「艾麗,艾麗。」藍禮溫暖緩和的聲音,輕輕平復著艾麗的情緒,「海瑟是我的朋友,我很高興能夠幫上忙。」藍禮輕輕拍了拍艾麗的手臂,表示安慰,「德里克呢?你們還好嗎?海瑟還好嗎?」

    艾麗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德里克出去外面抽菸了。耶穌基督,他都已經戒菸十幾年了。」嘟囔地抱怨了一句,但隨後就閉上眼睛,掐斷了雜亂的思緒,重新回到主題上來,「我們很好,海瑟……」

    說道這裡,艾麗的聲音微微哽嚥了片刻,「海瑟度過了危險期,醫生說,在四十八小時之前,她就應該醒過來了,但,她沒有。我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醫生只是說,她不想要醒來。上帝,她為什麼不想要醒來。」艾麗摀住嘴巴的右手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根本無法控制,「我想要她醒過來,我想要我的寶貝醒過來。」

    藍禮掏出了上衣口袋裡的手絹,遞了過去,低聲說道,「艾麗,海瑟會醒來的。你忘記了嗎?她可是克羅斯家裡最堅強、最勇敢的那一個。」這是艾麗自己的原話,作為旁觀者,看著海瑟經歷一次又一次的復健、經歷一次又一次的痛苦,她總是帶著自豪和驕傲,誇獎著自己的女兒。

    艾麗連連點頭,卻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看著艾麗擦拭掉眼淚之後,藍禮這才接著詢問到,「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說海瑟的復原情況很好嗎?復健的成效也都是積極的?」

    艾麗聳起了肩膀,滿臉透露出無奈,「醫生說,病情突然就惡化了,不是四肢機能,而是吞嚥和說話的能力,整個喉嚨的相關系統都受到了攻擊,呼吸開始變得困難。他們也沒有辦法阻止,即使是復健,起到的作用也十分有限。然後,然後……」

    後面的話語就再也說不下去,再次被硬生生地掐斷。一口濃痰,然後事情就來到了現在的模樣。

    「病情惡化的速度太快了,僅僅只是三週時間,甚至比過去三年的累積情況還要嚴重。」艾麗雙眼是如此茫然,似乎找不到焦點,「幾天之前,她還在準備著』美國偶像』的海選,即使病情惡化了,她也不願意放棄,她說,她想要站在那片舞台上,她真的想要站在那片舞台上,但……」

    但,就這樣錯過了。

    「還有下一次呢。今年九月份,還有機會。」藍禮微笑地說道,艾麗猛地抬起頭,雙眼之中爆出了希冀的光芒,「真的嗎?」

    舌尖的苦澀再次翻湧起來,藍禮咬了咬舌尖,「艾麗,我們必須相信海瑟。這是唯一的辦法。」如果就連他們都失去了信心,那麼海瑟又如何堅持下去呢?

    艾麗用力地點點頭,握緊了拳頭,挺直了腰桿,堅定地說道,「我相信海瑟。她總是拒絕放棄的那一個。她還有夢想沒有實現呢,她會好起來的,她會的。」

    藍禮不忍地避開了視線。再次點燃艾麗的希望,這到底是殘忍,還是善良?他無法分辨,但他知道,他相信著海瑟,他相信著那個倔強而頑固的女孩肯定可以重新站起來,拒絕向命運低頭,拒絕向死神投降。

    「艾麗,我可以進去看看海瑟嗎?」藍禮指了指身後的病房,禮貌地詢問到。

    「當然可以。」艾麗慌亂地擦拭去了臉頰上的淚水,「兩個小傢伙正在裡面陪著她呢。醫生說,海瑟聽得到我們說話,我們需要和她溝通,讓她堅強起來,讓她願意清醒過來。所以,那兩個小傢伙正在給海瑟講故事呢。」

    藍禮走了上前,透過病房的玻璃窗,然後就看到了安妮-西里曼和艾利克斯-瑞奇兩個小不點的身影,並肩排排坐,正在手舞足蹈地比劃著,講述著故事;推開房門,那清澈透亮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小兔子就,就睡醒了。」

    「才不是,才不是,小兔子還是繼續睡著,是烏龜越走越快。小兔子沒有那麼快醒來。」

    「可是,可是小兔子再不醒的話,她就要輸啦。」

    「對啊,所以小兔子輸啦。你個小笨蛋,這個故事講的就是小兔子輸掉啦。」

    「怎麼這樣,我不喜歡。我還是喜歡小兔子,我希望小兔子可以贏得比賽。」安妮那粉嘟嘟 嘴巴翹了起來,幾乎可以掛一個油燈了,絮絮叨叨地唸著,然後就突然歡喜起來,整張臉猶如向日葵一般綻放了開來,「藍禮!你回來了!」

    安妮跳下了凳子,一路小跑著,衝入了藍禮的懷抱裡。藍禮即時蹲了下來,安妮就這樣緊緊地,緊緊地抱著藍禮的脖子,小臉貼著藍禮的脖子,說著悄悄話,「藍禮,海瑟正在睡覺呢,她真的真的好懶惰哦,都不願意醒過來。阿妮塔說,海瑟就好像睡美人一樣,正在等待我們把她喚醒呢。所以,我和艾利克斯正在講故事給她聽。」

    「嘻嘻,嘻嘻。」艾利克斯依舊坐在椅子上,似乎有些害羞,然後看到藍禮招了招手,他這才一下跳了下來,跌跌撞撞地躥入了藍禮的左手臂彎裡。

    藍禮輕輕拍了拍艾利克斯的腦袋,「你呢?你還好嗎?還需要回來住院嗎?」

    「不用!我現在可強壯了!我比班上的同學都更加強壯,除了… …除了愛德華和亨利之外。」艾利克斯也唸唸叨叨地炫耀著,雙眼帶著殷殷期待,看著藍禮,似乎有些忐忑。

    然後,藍禮就重重點了點頭,「我就知道艾利克斯是最強壯的,甚至比美國隊長都更加強壯。」艾利克斯那稚嫩的小臉頓時明亮起來,得意洋洋地抬起了下巴,抿起了嘴巴,沒有說話,但眼神卻洩露了內心的喜悅。

    「你們兩個人講故事講累了,接下來換我給海瑟講故事。你們暫時休息一下,怎麼樣?」藍禮左右看了看兩個小傢伙,尊重地徵詢他們的意見,得到了肯定之後,這才目送著他們離開了病房。

    房間裡,再次安靜了下來,只剩下藍禮和海瑟。

    來到病床邊上,坐了下來。看著靜謐祥和的海瑟,她彷彿真的是睡美人一般,皮膚晶瑩透亮,睫毛濃密修長,正在等待著喚醒她的王子。藍禮的嘴角不由微微翹了翹,「海瑟,對於睡美人來說,你的頭髮是不是太久沒有清洗梳理了?我覺得,王子過來的話,他應該會被嚇跑的。」

    無聊笨拙的笑話,但海瑟卻沒有翻白眼,也沒有直接吐槽,依舊靜靜地沉睡著。

    藍禮不由沉默了下來,似乎有許多話想說,卻又似乎不知道從何說起。

    「『美國偶像』的海選,明天就要開始了,你不打算參加了嗎?你這是後悔了?還是覺得,沒有信心把我的歌演唱好?我覺得肯定是後者。如果你詢問我的意見,我建議你放棄吉他,你的吉他真是糟糕透了,就乾脆清唱吧,還是歌聲更為重要。」

    ……

    「我在柏林拿獎了,我早就告訴過你,我是一名演員,不是一名歌手。看吧,我還是更加適合表演,就連柏林都認可了。不過,我覺得你肯定不會喜歡那部作品的,至少,它沒有』愛瘋了』好看。我的個人建議,以後遇到喜歡的男孩子,你最好不要帶他去觀看』愛瘋了』,我覺得這不是一個好主意。即使你非常非常喜歡這部作品。」

    ……

    「格萊美這週末就要頒獎了,我本來打算出席看看的,湊湊熱鬧。但現在看來,你不是很感興趣的樣子,也許我不應該出席,還不如在家裡泡一杯咖啡,然後讀一本書 呢。」

    ……

    自言自語,始終沒有得到回應。這樣的海瑟,著實讓人不習慣,她就那樣安靜地躺著,沒有回應,沒有動靜,甚至就連呼吸都幾乎要聽不見。

    「這不是我認識的海瑟。」藍禮嘴角輕輕一扯,戲謔而奚落地說道,「我熟悉的那個海瑟,她是一個戰士,不斷地戰鬥、不斷地拚搏,永遠不會放棄;我認識的那個海瑟,她是一個勇士,她比我們任何人都要勇敢,以至於讓我感覺到自己的渺小。但,你呢?你就……躺在那兒,心安理得地接受這一切,放棄抵抗?」

    「不,你不是海瑟-克羅斯。你是一個懦夫。」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31 19:25
大戲骨 814 心酸如斯

    「不,你不是海瑟-克羅斯。你是一個懦夫。」

    藍禮憤怒地看著病床之上的那個身影,她就這樣安詳地閉著眼睛。放棄了抵抗,放棄了掙扎,也放棄了希望,她拒絕再次清醒,也拒絕再次戰鬥。她堅持了太久太久,她堅持得太累太累,她僅僅只是想要閉上眼睛,休息一會。

    他知道,他都知道。他也曾經經歷過,他也曾經處於同樣的狀態,似乎只要放棄了,一切都會變得簡單起來。

    但,這個世界上最簡單的就是放棄,任何人都可以放棄,卻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堅持,放棄了之後,一了百了,什麼都沒有了;堅持下來,不一定能夠看見彩虹,也不一定能夠擁有希望,卻至少可以擁抱一個可能。

    正是因為經歷了生死關頭,正是因為經歷了再世為人,此時此刻,藍禮才更加憤怒,也更加無助,「海瑟,戰鬥,可能意味著痛苦和煎熬;但,放棄了,也就什麼都沒有了。」

    在這一剎那,藍禮洩露出了內心深處最寶貴也最隱秘的秘密:他曾經是楚嘉樹,他曾經經歷了海瑟所面對的一切。

    可是,海瑟依舊沒有任何反應。迎接藍禮的,依舊是沉默,死寂般的沉默。

    情緒剎那間失控,藍禮猛地站了起來,不想卻撞翻了旁邊桌子上的一疊書籍,散落得滿地都是。「嘩啦啦」的聲響,在靜謐的病房裡迴蕩著,打破了沉默,藍禮的理智拖拽著他回到了現實,洶湧的情緒重新聚攏起來,胸口悶得發疼,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藍禮蹲下來,將書籍全部都收拾起來。

    一張便簽紙掉落,藍禮順手撿起來,準備重新夾到書頁之中,視線卻落在了便簽紙之上的娟秀字跡上。

    一筆一劃的字體,歪歪扭扭,像是來自剛剛學寫字的孩子手筆。但,藍禮卻知道,這是海瑟的字跡。鍛鍊寫字,這是海瑟每天物理治療最簡單也最基礎的一項,醫生甚至會要求海瑟撰寫日記,把自己的心情和想法都記錄下來。

    這不是日記,而是……藍禮也不知道這是什麼。隨筆?

    便簽紙上有著一大堆雜亂的草稿,支離破碎的文字片段,胡亂地寫滿了正反兩面,其中能夠組成完整詞句的僅僅只有區區幾句而已,卻在一片混亂之中,牢牢地抓住了視線。

    「我愛你太過深沉,可你從不知曉,太過畏懼離別只能假裝不在乎;我對你無比渴求,卻不曾顯露,但願默默與你相守,直到彼此花白了頭。」

    那一字一頓的曲線和轉折,是如此生硬,又是如此用力,似乎傾注了身體的所有力量和靈魂的所有重量,字裡行間的憧憬和浪漫,著實太過濃烈,以至於讓人喘不過氣來。最為樸實的語言,卻擁有最為深沉的情感。

    暗戀,世界上最強大也最無力的一個詞,可以讓人進入天堂,卻也可以將人推入地獄。這是屬於自己一個人的獨舞,在自己的空間裡,忘我地舞動著,肆意地綻放著,卻無人知曉。如此美好,卻又如此孤獨。

    那股力量是如此洶湧,就連心臟都不由微微顫抖。

    「當你回眸看著我,那一刻我忘卻了年歲,只想此刻與你共舞,你那永不褪色的魅力,容我保證未來你只會更加動人,你莫名地讓我想有個家。」

    不由自主地,腦海裡就浮現出了記憶裡的碎片。

    他第一次前來西奈山醫院的時候,在阿妮塔的引導之下,參觀醫院的主要部門和設施,傾聽著注意事項的講解。

    在復健室裡,一個小女孩正在鬧脾氣,倔強地甩開了所有人的幫助,也甩開了雙槓的支撐,堅定而決絕地依靠著自己的雙腳前行著,她的腳步有些蹣跚、踉蹌,卻沒有任何問題,緩緩地、慢慢地穩步前行。

    但,一個不小心,自己的左腳絆到了右腳,差點就要摔倒。藍禮正好就在附近,連忙出手扶住了女孩,但不等站穩腳步,女孩就惱怒地推開了藍禮,尖銳地咆哮著,「我可以,我自己可以!誰需要你幫忙了?我是一個正常人,我什麼毛病都沒有!不要把我當做病人!」

    女孩的父母慌亂地衝了過來,可是女孩卻張牙舞爪地胡亂推搡著,拒絕了所有人的幫忙。

    最靠近的藍禮也殃及池魚,肩膀和腦袋各被撞了一下。藍禮確認女孩站好之後,鬆開了雙手,微笑地說道,「不是只有病人需要幫助的。每一個正常人都可能需要幫忙。」說完之後,藍禮就禮貌地讓開了位置,在阿妮塔的帶領下,準備離開。

    女孩的母親揚聲喊到,「年輕人。」藍禮轉過頭去,「抱歉,還有,謝謝。」

    那是他和海瑟的初次見面,那個渾身長滿刺的女孩,那個奮力抗爭、拒絕命運的女孩,那個倔強地寧願摔倒也不願服輸的女孩。

    「我想與你廝守,穿越死亡的相守,因為你總是等待在那兒,在我最需要的時候。我會一直愛你到用盡最後一口氣,直到死神帶我離去。」

    十六歲的花季,她卻在醫院裡度過了自己將近一半的人生,雙手和雙腳被束縛在這一片小小的天地裡,她看不到未來的光明,也看不到生命的意義,就連愛人和被愛的權利都被剝奪了。

    她想要像每一個少女一樣,喜歡上學校最帥氣的男孩,偷偷暗戀著,因為對方的一個眼神而小鹿亂撞,因為對方的一個擦肩而心動不已;她想要像每一個少女一樣,偷偷化妝打扮,展示出自己最美好的一年,盡情享受著青春的美好,肆意狂歡;她也想要像每一個少女一樣,憧憬著戀愛的美好,幻想著遇到自己的另一半,緊緊握住彼此的雙手,走向生命的終點。

    但,她不能,也看不到。

    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憧憬和期待,自己的美好願景,深深地珍藏在心底,甚至就連羨慕和嚮往的情緒都不敢輕易流露。廝守到死神來臨的那一刻,多麼恢弘,多麼壯麗,卻是如此遙不可及。

    視線落在了便簽紙的最下面,然後熟悉而陌生的文字就撞入了眼底,「藍禮,藍禮,藍禮,藍禮,藍禮……」循環,再循環。

    一個又一個的名字,一個又一個的比劃,靜靜地訴說著少女的心事,膽怯而羞澀,甜蜜而苦澀,美好而浪漫,簡簡單單的一個詞彙,卻可以包含世界上最強大也最溫柔的情感。

    猝不及防地,藍禮的鼻頭就一酸,所有的防線被徹底擊潰,束手無策地繳械投降,僅僅只是蹲在原地,無能為力。在這一刻,藍禮是如此無助,又是如此茫然。他就這樣愣在了這裡,放下武器,放下防備,心酸如斯。

    他不知道,他從來不知道。

    小心翼翼地將便簽紙重新放回書冊之中,然後將手裡的書冊放回桌子上,再次坐在了椅子上。靜靜地打量著那青澀而稚嫩的臉龐,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安詳而靜謐,藍禮的嘴角不由勾勒起了一抹笑容,輕聲問候到,「嘿,海瑟,防止你忘記了我的聲音,我是藍禮。」

    「還記得嗎?你說過,你絕對不會放手。」藍禮真誠而專注地說道,「上次在先驅村莊的時候,我們觀看了』活埋』,遇到了莉莉-柯林斯,還解決了一名持槍的歹徒,後來,我創作了』勇往直前』這首歌,還記得嗎?你說過的。你絕對不會放手。」

    「勇往直前」,這首歌是當初藍禮為了海瑟而創作的,歌詞如此唱到:

    「我的摯愛,別再擔憂,當世界天寒地凍,當內心沉重不堪,我會溫暖擁抱,永不放手,絕不,直到血液乾涸,我也將寸步不離,別再擔憂,我堅信,我們將會勇往直前。」

    所以,當海瑟離開的時候,她在藍禮的耳邊輕聲說道,「我絕對不會放手」。

    「現在,到了兌現承諾的時候了。」藍禮提醒到,輕聲調侃到,「我們都是信守承諾的人,你不會想要帶著』背信棄義』的名聲離開的。」

    看著海瑟那蒼白的臉龐,幽藍色的血管在皮膚底下緩緩流動著,似乎可以清晰看到生命力正在一點一點地消散,輕輕扯動著心臟,微微的疼痛持續不斷地傳來,並不致命,卻讓人無法忍受。

    「還記得』抗癌的我』嗎?亞當沒有放棄,你也不應該放棄。」藍禮緩緩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右手覆蓋在海瑟的左手手背之上,那白皙的皮膚依舊帶著淡淡的溫度,卻在藍禮炙熱的掌心之中傳來了微微的悸動,讓人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藍禮沉聲說道,「亞當擁有了全新的生活,你也可以。比如說,你的夢想?在』美國偶像』的舞台上,演唱我的歌曲?我可是在靜靜等候著呢;再比如說,我的電影?』超脫』可是就要上映了,缺少你的話,票房怎麼辦?還比如說……」

    聲音就在這裡戛然而止,拖拽出長長的尾音,輕輕地顫抖著。

    藍禮不由垂下了眼瞼,掩飾著自己的狼狽,「還比如說演唱會。也許未來有一天,我可以登上舞台,舉辦一場演唱會。雖然我不認為會有聽眾,可能門票一張都賣不出去;但,無所謂了,只要有一名觀眾,只要你願意出現在觀眾席之上,我就願意完成這場演唱會,你覺得怎麼樣?這筆交易不錯吧?」

    鼻頭的酸楚泛起了一陣苦澀,幾乎難以下嚥,可是藍禮卻展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燦爛而明媚,勾起了海瑟的小拇指,輕輕拉了拉,「海瑟-克羅斯,我們就這樣約定,好不好?」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31 19:25
大戲骨 815 一個約定

    「這該死的塞車。」安迪低聲嘟囔地抱怨到,紐約的交通堵塞總是如此神奇,可以讓人煩躁到極致,然後又讓人徹底沒脾氣,一個早上就可以搭乘過山車無數次,起起落落,好不刺激。

    走走停停,他們折騰了將近九十分鐘,這才趕到了西奈山醫院。由於藍禮沒有攜帶手機,他們也沒有辦法定位他的位置,現在也不確定藍禮是否還在醫院,又或者已經回家了,再不然就是徹底失蹤了。

    即使是淡定如安迪,此時也不由開始心浮氣躁起來。二月份的紐約,狂風大作、寒流侵襲,這更沒有幫上忙。呼啦呼啦的暴風過境,乾枯的樹枝噼裡啪啦地撞擊著,發出刺耳的響聲,整個世界瀰漫著一片蕭索。

    一行三人,快速進入了西奈山醫院的一樓大廳,但隨即就齊齊愣住了,醫院如此之大,他們應該怎麼找到藍禮呢?

    羅伊和內森都朝著安迪投去了視線,但安迪也是攤手,「我對海瑟的情況也是一無所知。」於是,三個人快步走向了前台,以探病者的身份,詢問海瑟的病房號碼,但值班的護士卻不得不詢問他們的身份,還有和海瑟的關係,如此一來,解釋就變得麻煩起來。

    最後還是內森靈光一閃,「藍禮?請問你知道藍禮在哪兒嗎?這是他的經紀人,這是他的經理人,我是他的助理。」

    值班護士恍然大悟,點點頭,指了指右手邊的休息區,「你們就是藍禮的工作夥伴!藍禮剛才過來交代過,他在那邊等著你們。」

    三個人齊刷刷轉過頭去,一眼就看到了藍禮,此時正安詳地坐在休息區,抬起頭來,看著電視機上的新聞節目。他們剛才匆匆忙忙地闖進來,居然沒有注意到。

    向值班護士表示了謝意之後,三個人前前後後地快步走了過去,繞到了藍禮的身前,滿眼擔憂。但,真正面對面地碰頭了,大家反而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一時間都卡殼了,面面相覷,無從入手。

    「藍禮,你還好吧?」內森的想法相對單純一些,腦海裡想到什麼,直接就詢問了出來,直白而坦然地表示了自己的關切。

    藍禮收回了視線,看了內森一眼,嘴角微微一抿,勾勒出一個笑容的弧度,「我很好。」然後看了看站在旁邊的安迪和羅伊,兩個人依舊眉頭深鎖,明擺著懷疑的表情,「放心,我沒事,我能有什麼事。忘記了嗎?二十四小時之前,我才剛剛領取了一座獎盃,現在確實是再好不過了。」

    輕描淡寫的戲謔和自嘲,這意味著,藍禮確實是沒事了。但,安迪和羅伊總覺得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我想要舉辦一場演唱會。」沒有任何提示,也沒有任何預告,藍禮抬起頭,迎向了安迪和羅伊的視線,平靜地說道。

    不安感,終於爆發了。安迪和羅伊兩個人都是滿頭問號,完全不理解現在的狀況:

    從醫院到演唱會?在這兩件事之間,橋樑到底是如此建立起來的?而且,剛剛從柏林回來,即將投入頒獎季的學院公關之中,演唱會又是怎麼回事?更重要的是,演唱會從來就不曾出現在藍禮的日程表之中,今天又是怎麼冒出來的?

    「什麼意思?」老練如安迪,一時間也沒有辦法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理清,「什麼演唱會?」

    「個人演唱會。」藍禮微笑地說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要舉辦一場演唱會,越快越好。場地不是重點,只要有一個舞台,然後有一把吉他,這就足夠了。」

    「……為什麼?」安迪準確地抓住了要點,暫時把演唱會的事宜都放在一邊,關注事件的核心。

    「為了一個約定。」藍禮坦誠地說道,「準確來說,這是為了一個人的演唱會。可以的話,我願意選擇一個小型的公演場地,只能容納六十人、一百人,這也無所謂。所以我想,綵排、樂隊、觀眾,這都應該不是問題。有必要的話,完全可以免費入場,場地的費用,我自掏腰包。」

    信息量著實有些大,而且還有些雜。

    不過,安迪還是立刻理清了思緒,「演唱會,這不是一件那麼簡單的事。」籌劃一場演唱會,從場地到售票,從排練到表演,更不要說宣傳以及運營了,即使是專業人員的策劃,短則三個月,長則半年,短時間之內都是無法執行的,「你的意思是,暑假嗎?那』悲慘世界』呢?」

    「不,我的意思是明天或者後天,再不然,大後天。」藍禮輕輕挑了挑眉,淡定地說道,彷彿說的不是明天而是明年一般。

    安迪的眉頭微蹙起來,沒有立刻開口;而是羅伊接過了話頭,「那麼格萊美呢?不對,不是格萊美,而是接下來這周的公關計畫呢?距離奧斯卡沒有剩下多少時間了。我們現在的全盤計畫,可能都需要作出調整。」

    「演唱會是工作,學院公關也是工作,我看不出什麼衝突。」藍禮似乎已經將所有情況都已經納入了考量範圍,沉穩堅定的姿態,根本不為所動,這讓羅伊和安迪都有些措手不及。

    羅伊張了張嘴,進一步勸說的話語在舌尖打轉,但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吞嚥了下去,轉過頭,剛好就迎向了安迪的視線,兩個人的眼神都有些錯雜。

    他們都是聰明人,即使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但可以確定的是,這場演唱會肯定和海瑟有關;藍禮的語氣和眼神都在傳達著同一個信息:這件事沒有迴旋餘地。

    安迪和羅伊都清楚地知道藍禮的性格和作風,他是一個篤定堅毅的人,在演員探索的道路上,從未動搖自己的信仰和信念;在名利場的聲色犬馬之中,也從未迷失自己的夢想和堅持。這定義了藍禮的人格,同時也成就了藍禮的成功。

    在平時,藍禮是一個願意開放所有可能性的人;但在原則之上,他卻從來不曾動搖過。

    針對演唱會的話題,他們可以繼續爭執下去,也可以繼續辯論下去,但估計結果不會有任何改變。更重要的是,他們真的有必要爭執下去嗎?

    這不是一場大型的巡迴演唱會,曠日持久地延續很長一段時間,如果僅僅只是一場小型演唱會,在格林威治村的某個地下酒吧演出場地,預定一個晚上的演出,三個小時;同時,對觀眾、對場地都沒有嚴苛的要求。

    那麼,這並不是一個龐大的工程,也不是一件困難的事。對於學院公關的正常進程來說,影響是微乎其微的。

    電光火石之間,羅伊就想明白了這一點,朝著安迪投去了詢問的視線:學院公關,沒問題嗎?

    短短幾天之內,好萊塢又是風起雲湧,最新情況到底如何,還是安迪最為瞭解。

    安迪明白羅伊這一個眼神的潛台詞:如果學院公關沒有問題的話,那就沒有爭執的必要了。歸根結底,羅伊是藍禮的經理人,他的首要考慮對象始終是藍禮,自然而然,還是選擇了支持藍禮。

    但問題就在於,如果有問題呢,那又應該怎麼辦?

    安迪轉過頭,迎向了那雙坦然而淡定的眸子。同樣是波瀾不驚,同樣是鎮定自若,似乎和剛才車廂裡得知噩耗時沒有任何變化,但安迪卻可以捕捉到熬細節的不同,沒有了慌亂,也沒有了悲傷,取而代之的是勢如破竹、一往無前的堅定,甚至可以捕捉到靈魂散發出來的光芒。

    「只是一場?」安迪出聲詢問到。

    「只是一場。」藍禮出聲回答到。

    安迪輕輕吐出了一口氣,「那麼,就是一場演唱會了。」話語還沒有說完,隨即就緊跟著一個轉折,「但,藍禮,我希望你好好注意身體。我不希望你今年再錯過奧斯卡頒獎典禮了。」

    藍禮露出了一抹笑容,「我會的。」

    做出決定之後,習慣性的笑容重新回到了安迪的嘴邊,整個人似乎都放鬆了下來,調侃地說道,「我想,我現在最好加快速度,立刻給泰迪-貝爾打一個電話,預約一個演唱會場地;然後發佈公告、預售門票,後續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們忙碌。」

    臨時演唱會,這不是沒有先例的,準確來說,對於獨立歌手來說,再正常不過了。唯一需要擔心的是票房而已,沒有票房,就意味著虧損。不過,選擇小場地的話,成本不高,虧損自然也就無需太過擔心。

    所以,歸根結底,臨時演唱會最重要的環節,還是場地選擇。一個合適的場地,同時具備一個合適的檔期,確定了,那麼事情也就完成一半了。

    「就讓我們祈禱,上座率不要太糟糕,否則你過去一年賺到的片酬,全部都要倒貼進去了。」安迪此時也有心思開起了玩笑,氣氛重新輕鬆起來,「等等,先驅村莊的舞台,那不是演唱會規格吧?」

    「不,那是脫口秀的規格。」藍禮也跟著一起開起了玩笑。

    凝重而壓抑的氣氛,透露出了一絲微弱的光芒。此時,窗外也灑落下了一束稀薄的金色陽光,驅散了厚重濃郁的陰霾,就連肆虐的狂風似乎都消停了一些,靜謐的空氣湧動著淡淡的溫暖,那是希望的味道。

    安迪掏出了手機,開始忙碌起來。即使是一場單獨的小型演唱會,從零開始,他們也還有很多工作需要完成。一整個下午,安迪都在打電話,十一工作也在進入了全力加速的狀態,但結果卻不容樂觀。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31 19:25
大戲骨 816 隱藏力量

    沒有場地。

    「什麼叫做』沒有場地』?」羅伊眉頭緊鎖,滿眼寫滿了困惑和不解,「這裡是紐約,全世界演出最密集的城市之一,僅僅只是曼哈頓之上,這裡就有著成千上萬的演出場地,怎麼可能會沒有場地呢?」

    坐在正對面的安迪依舊是笑容滿面,輕輕地聳了聳肩,「這裡同時也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大的城市之一。成千上萬的場地,同樣就有成千上萬的演出。每一天,這座城市都擁擠著無數演出,不僅僅是寸土寸金,時間也同樣昂貴,甚至更加昂貴。」

    歸根結底,其實還是時間問題。

    從拍板決定舉辦演唱會以來,現在僅僅只過去了四個小時,在如此有限的時間裡,尋找到一個合適的場地,洽談一個合適的時間,這不是容易的一件事。更何況,十一工作室本來就是獨立作坊,影響力自然無法和頂級唱片公司相提並論。

    正如藍禮自己所說,「堂吉訶德」這張專輯所帶來的反響和人氣,其實只是泡沫而已。輕風一吹,煙消雲散。作為演員,藍禮漸漸在北美和歐洲佔據了一席之地;但作為歌手,他什麼都不是,即使是約翰尼-德普自己的搖滾樂隊想要召開演唱會,尋找場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紐約很大,世界也很大。

    轉過頭,安迪看向了坐在一旁的藍禮,繼續說明到,「事實上,我們找到了兩個場地,尺寸和價錢都合適,時間也沒有問題。「 」但,一個場地在皇后區,位於哥倫比亞幫、意大利幫和愛爾蘭幫地盤的交界地帶;另外一個場地在布魯克林,兩個月前因為衛生問題勒令停業整改,上週剛剛重新開業,但環境和條件著實讓人難以滿意。」

    說完,安迪攤開了雙手,表示了一下自己的無奈。前者是治安問題堪憂,後者則是環境問題嚴重。

    內森流露出了不解,疑問地環視了一週,發現羅伊和藍禮都沒有開口的打算,他再也忍不住,主動提出了自己的疑惑,「第二個場地,為什麼不行?許多地下搖滾樂隊都是在這樣場地演出的,他們甚至願意在廢棄的舞台或者垃圾堆旁邊表演呢。」

    羅伊翻了一個白眼,「因為這是為了一個人的演唱會。」

    「一個人?」內森條件反射地詢問到,但說出口之後,下一秒就恍然大悟,「噢……抱歉,我忘記了。」懊惱地拍了拍腦袋,然後就閉上了嘴巴。

    海瑟-克羅斯,現在依舊昏迷在病床之上。這就是為了她的演唱會。糟糕的環境,對於她的病情究竟會產生什麼影響,這一切都是未知的;嚴重的話,醫院甚至不會批准海瑟離開醫院哪怕她真的及時清醒了過來。

    一場臨時演唱會,沒有場地要求,甚至沒有具體日期的要求只需要盡快就好。原本以為,這將是一件無比簡單的事,但他們現在卻在於時間賽跑,情況遠遠比想像還要更加複雜。

    安迪朝著藍禮投去了詢問的視線,「我們需要時間。十一工作室正在竭盡全力詢問,我剛才也給喬治-斯蘭德打了電話,他接下來會幫忙打聽一下。但,我們需要時間。」翻來覆去,問題的唯一解決辦法,依舊是時間。

    這是唯一一件無法用金錢購買的東西。

    藍禮沉默著,沒有說話。

    醫生說,即使海瑟陷入沉睡,病情也不會緩和,甚至可能還會加劇惡化;醫生說,如果持續沒有恢復意識,昏迷狀態之下出現窒息症狀的話,情況將無法預料;醫生還說,過去三週時間裡,海瑟的病情惡化速度遠遠超出了想像,直接從第一階段進入了第二階段,未來有著太多未知,現有的醫療條件,對該病症依舊束手無策……

    時間,生死,永恆。人類亙古不變的話題,千萬年過去之後,依舊如此。

    在安迪、羅伊和內森的注視之下,藍禮拿起了桌面上的手機,開始撥打電話。安迪和羅伊交換了一個視線,詢問著對方,但兩個人都不明所以。

    ……

    安德烈-漢密爾頓敞開襯衫,慵懶悠閒地躺在沙灘椅之上,耳邊傳來模特們嘰嘰喳喳的嬉笑聲,還有大海裡正在打鬧的歡笑聲,加勒比海那令人心醉的藍色輕輕蕩漾著,有一下沒一下地推動著豪華私人遊艇,猶如搖籃曲一般愜意,漫天夕陽灑落下來,橘色的光暈讓整個世界都變得瑰麗而迤/邐起來。

    寒冷的二月,他總是能夠尋找到陽光的角度,享受片刻的寧靜。

    小矮桌之上的手機震動起來,這是他的私人號碼,知道的人屈指可數。伸手拿起了手機,接通之後放在了耳邊,「這裡是安德烈,你最好有一個完美的理由,打擾我的美好休假。」

    「這裡是藍禮,這個理由如何。」

    電話另一端傳來了一個帶著淡淡笑意的聲音,卻沒有熟悉中的輕鬆寫意,而是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疲憊。安德烈站了起來,離開了吵鬧不已的船頭,朝著船尾方向走了過去,「我猜,我沒有拒絕的餘地。」

    船尾的空間頓時變得寧靜下來,柔順的東南風將束縛在桅杆之上的風帆吹得獵獵作響,夕陽肆無忌憚地填充著視線的每一個角落,滿眼的藍色猶如破碎的水晶,灑落整片大海,泛起粼粼波光,美得驚心動魄。

    掛斷電話之後,安德烈雙手支撐在欄杆之上,靜靜地看著那深邃的藍色,腦海裡的思緒卻在翻湧著。

    一個演唱會場地,位置必須在紐約,環境必須安全,條件必須衛生,時間,盡快,越快越好。至於其他的,容納人數、具體時間、使用費用等等,全部不限。

    這就是藍禮的請求。

    在安德烈的印象之中,藍禮似乎是無所不能的。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而且是荒謬的。但,他確實是如此認為的。無論面對任何事情、任何艱難、任何困境,藍禮總是可以堅定不移地繼續前行,乘風破浪、一往無前。以前是如此,現在依舊是如此。

    但今天,安德烈第一次察覺到了藍禮的脆弱。

    藍禮掩飾得很好,沒有任何破綻,甚至比貴族階層、上流社會的大部分人都更加出色。可是,安德烈是瞭解藍禮的甚至比他自己想像得還要更加瞭解,他可以感受到那輕描淡寫、鎮定自若的語氣背後,隱藏著一絲無力。

    無力。無奈。無助。到底是什麼事,能夠讓藍禮感覺到無力呢?

    不過,安德烈知道藍禮聯絡自己的原因。

    作為達爾摩威士忌的擁有者,過去這幾年來,安德烈一直積極地在美國展開活動和運作,電影產業僅僅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在這之外,他們還與政/府、企業、慈善組織、社會團體等等都有緊密的聯繫,他的影響力,遠遠比看起來得還要更加強大。

    當然,藍禮手中掌握的人脈力量也遠遠比想像之中還要更加強大。他從來不曾使用過,卻不意味著不存在。

    再次打開手機,翻找了一下通訊錄,安德烈的大腦就開始快速運轉起來。

    短短六、七通電話的來回,短短三十分鐘的往來,安德烈掛斷了最後一通電話,編輯了一條短信,摁下了發送鍵之後,這才將手機收回了口袋裡。

    抬起頭,看著眼前那平靜而廣袤的海洋,如此遼闊,如此浩瀚,如此深遠,彷彿可以包容整個世界,一陣海風襲來,夾雜著海水的水腥和陽光的乾爽,讓人沉醉。

    安德烈站直了身體,重新回到了船頭,揚聲喊到,「夥計們,全部都上來,我們要返航了。」

    「上帝,安德烈,你瘋了」、「我們的度假才剛剛開始,你腦子進水了」、「怎麼回事,安德烈,嘿,給我們一個解釋」……抱怨聲、咒罵聲,連綿不絕,此起彼伏,但安德烈卻根本不管,轉過身,徑直朝著駕駛艙的方向走了過去。

    是時候到紐約看看了。

    ……

    公寓裡依舊一片繁忙,安迪和羅伊都在調動手中的所有力量,儘可能地尋找出一個合適的場地,就連內森都在旁邊撰寫郵件,幫忙聯繫更多潛在的可能。

    在喧鬧的聲音之中,藍禮的手機震動了一下,那是一條短信,根本沒有吸引安迪和羅伊的注意。

    藍禮打開了手機,瀏覽了一下短信,然後抬手示意了一下兩個人。安迪和羅伊交換了一個視線,雖然不解,但還是盡快地結束了談話,「我會立刻給你回電話過去的」,然後掛斷電話,三個人都齊齊看向了藍禮。

    「場地找到了。聯繫泰迪一下,我們現在就開始發佈演唱會公告吧。」藍禮沒有理會安迪和羅伊的滿臉錯愕,將手機放在了茶几上,展示給兩個人,然後站了起來,朝著浴室的方向走了過去,「我沖一個熱水澡。」

    漫長的一天,寒冷的一天,現在終於暫時到一段落了。

    三個人滿頭問號地湊了過去,拿起了手機,閱讀起了那條短信。內森眨了眨眼睛,眼睛寫滿了迷茫,「安迪,羅伊,是我眼花了嗎?為什麼我覺得,我好像看錯了。」

    羅伊也是滿臉驚嚇,就連老道如安迪也無法倖免,笑容就這樣僵硬在了嘴巴,最後化作了一抹苦笑,「耶穌基督,我們到底幹了什麼。」吞嚥了一口唾沫,又補充了一句,「更準確來說,藍禮-霍爾,這傢伙到底是誰?」

    手機屏幕之上赫然顯示著一條簡短的信息:

    「二月十六日,週四,晚上八點整,紐約麥迪遜廣場花園。」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31 19:26
大戲骨 817召集號令

    「……哈哈,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告別了同事,布萊德利-亞當斯臉上依舊洋溢著輕鬆歡快的笑容,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打開電腦屏幕,再次開始忙碌起來。

    頒獎季進入了衝刺階段,新聞一天比一天熱鬧,沸沸揚揚,轟轟烈烈,對於記者們來說,比聖誕節還要更加熱鬧。

    作為「紐約時報」娛樂版的資深記者,布萊德利現在手頭就至少還有三篇稿子沒有寫完。

    一篇是布拉德-皮特的採訪,前天的錄音稿件,現在還沒有整理;一篇是「雨果」的專訪報導,不是採訪馬丁-斯科西斯,而是採訪派拉蒙的整個幕後製作團隊;還有一篇是製作人斯科特-魯丁的訪談,「特別響,非常近」成為了今年頒獎季的最大黑馬,關注度著實不小。

    但,打開了文檔之後,布萊德利卻想了想,又打開了網頁,順手就在谷歌搜索窗裡輸入了「藍禮-霍爾」的名字。雖然他才剛剛完成了柏林電影節閉幕儀式的報導文章,但,這並不妨礙他繼續關註一下藍禮的最新動態。

    瀏覽了一圈,除了藍禮抵達肯尼迪機場的混亂和瘋狂之外,一座柏林銀熊獎所帶來的波瀾,甚至還比不上「藝術家」劇組在波士頓與影迷見面的新聞來得熱鬧。

    關閉了網頁窗,布萊德利腦海裡靈光一閃,鬼使神差地打開了十一工作室的官方頁面。

    老實說,布萊德利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如此做,他對音樂沒有興趣,對十一工作室沒有興趣,就連對「堂吉訶德」這張專輯的興趣也十分有限。可是今天,他就是這樣做了,就連自己都沒有弄明白。以至於看著十一工作室的官網頁面,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想做什麼。

    無可奈何地輕笑著搖了搖頭,移動鼠標,正準備關閉頁面時,然後就看到了頁面正中央的公告,視線停留下來,下意識地,鼠標就已經點開了公告。

    「致某個人,

    這裡是藍禮-霍爾。現在,我在這裡正式發出一封邀請信函,邀請你參加我的個人演唱會。這是一場私人演唱會,僅僅只為了一個人的演唱會,我希望你能夠親自抵達現場,否則,這就是一場沒有觀眾的演唱會。我遵守了我的約定,現在輪到你了。

    時間:2012年二月十六日,晚,八點整。

    地點:紐約麥迪遜廣場花園。

    主題:一個人的演唱會。

    誠摯的,藍禮-霍爾。」

    布萊德利張開了嘴巴,滿臉錯愕,身經百戰之後,思想依舊轉不過彎來,信息量著實有些太大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二月十六日,今天已經是十一日了,準確來說,現在是十一日晚上九點三十分,他們正在加班,距離十二日已經沒有剩下多少時間了,如此著急,如此倉促?

    演唱會,這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點子,現在正是頒獎季全力衝刺的階段,「藝術家」的讓-杜雅爾丹和「後人」的喬治-克魯尼已經隱隱佔據了領先優勢,藍禮為什麼要突然召開演唱會?

    某個人,這某個人又到底是誰,泛指每一位歌迷,還是特定的某個人。問題就在於,藍禮是演員,不是歌手,他哪裡有什麼歌迷存在?等等,演唱會這個想法著實太荒謬,太瘋狂了,藍禮沒有意識到嗎?

    麥迪遜廣場花園,這可是足以容納兩萬人的演唱會場地,同時也是全美最頂級、最高端的演唱會場地,甚至被稱為聖地!如果僅僅只是為了某一個人,根本沒有必要到花園去;但如果是為了商業演出,僅僅剩下四天的時間,這是遠遠不夠的

    即使是阿黛爾、布魯諾-馬爾斯、麥當娜、碧昂斯這樣頂級人氣歌手,他們在花園舉辦演唱會,至少也要提前兩週乃至一個月預售門票,上座率才有保障。區區四天時間,上座率可能一半都不到,主辦方直接虧本虧到吐血。

    在過去的十二個小時之內,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是宣傳炒作的手法嗎?

    如果是,那為什麼選擇發佈在十一工作室的網頁,對頒獎季的宣傳效果無限趨近於零,他剛才搜索了一遍新聞,沒有任何報導,哪怕是一家都沒有,就連關鍵詞都沒有出現;如果不是,那……這又是為了什麼?真的僅僅只是為了某個人的演唱會?

    但,為什麼如此倉促,即使撇開上座率不說,只有四天時間準備,這也太慌忙了?為什麼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不要說宣傳了,就連消息都沒有,甚至比「堂吉訶德」還要更加低調?為什麼選擇在這個時候,頒獎季最喧鬧的階段。

    難道……藍禮準備求婚?一個人的演唱會,特指求婚對象?

    仔細想想,如此可能性也是漏洞百出。且不說藍禮的戀愛對象保密得如此透徹,至今沒有人能夠捕捉到蛛絲馬跡,兩個人就要結婚了,但現在又選擇如此高調的求婚,這本身就不正常;單單說求婚的方式,選擇了演唱會,而且還是在花園舉辦的演唱會,這就已經荒謬至極了。

    解釋不通,所有的所有都解釋不通。

    每一種可能,左右分析之後,這都是自相矛盾的;每一種情況,放置在同一個場景之下,這都是莫名其妙的!

    反反覆覆,翻來覆去,布萊德利還是百思不得其解。「愚人節玩笑?」這是最靠譜的猜測了,但現在距離愚人節還有五十天時間呢!

    敏銳地,布萊德利渾身的汗毛都豎立了起來,他嗅到了不同尋常,嗅到了新聞的氣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深思熟慮了片刻,沒有過多的猶豫,布萊德利「騰」地一下就站立了起來,抓起了自己的錄音筆和照相機,快步離開了辦公室。

    主編端著咖啡離開茶水間,看到了迎面而來的布萊德利,「你去哪兒?」但布萊德利卻沒有回答,只是匆匆而過,掀起了一陣風,「嘿,布拉德-皮特的那篇稿子快點交給我,今天截稿。」不過,布萊德利的身影已經消失了,只留下一個不斷搖晃的大門。

    ……

    康奈爾-麥格雷戈用力撓了撓頭,脾氣無比煩躁,主編剛才又槍斃了他兩篇稿子,噱頭還是不夠。坐在自己的工作間裡,康奈爾緊緊地抓住頭髮,絞盡腦汁思考著各種可能。

    在頒獎季的激烈競爭之中,脫穎而出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中規中矩、按部就班,結局往往就是無法引起任何波瀾。「娛樂週刊」是一本娛樂雜誌,娛樂至死是絕對主題,他們不是嚴肅新聞,不需要報導什麼總統講話、國際局勢。娛樂,娛樂,娛樂,這就是他們唯一的目標。

    腦海裡靈光一閃,康奈爾快速在鍵盤上敲打了起來,然後展開了地毯式的搜索,將近三十分鐘的折騰,還是一無所獲,但他依舊沒有氣餒,更加沒有放棄。

    突然,他就看到了一個頁面。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怎麼連接到這個頁面了,只是一連串點擊、鏈接、轉接,但頁面之上的內容卻讓他非常感興趣。

    演唱會,還是在麥迪遜廣場花園的演唱會,而且還是在頒獎季學院公關最如火如荼的檔期。這還用思考嗎?還用解釋嗎?

    炒作,絕對是炒作,赤果果的炒作!

    什麼一個人的演唱會,明擺著就是為了吸引歌迷前往的;什麼低調、什麼倉促,還不就是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要不然就是在學院公關之中節節敗退,黔驢技窮了,於是臨時想出瞭如此拙劣而愚蠢的方案;什麼遵守約定,狗/屁/不通,這和去年高調地利用「抗癌的我」進行宣傳,有什麼本質區別嗎?

    去年「西雅圖遠徵隊」淪為了笑柄、淪為了墊腳石,反而還成就了那個傢伙的好名聲。今年,他可不會再次犯錯了,同樣的水坑,他不會連續兩次上當。倒是那個傢伙,肯定是得意忘形了,居然還故技重施,難道他已經如此自大,把所有記者都當做白痴了嗎?

    其他人,康奈爾不知道,但可以確定的是,他絕對不是笨蛋。

    康奈爾可以百分百確定,這就是一次炒作。但問題是,炒作的目的是什麼?

    格萊美?那個自命清高的自大狂想要收穫格萊美?這是一個可能;但如果僅僅只是格萊美的話,這似乎太簡單了,而且距離格萊美截止投票的時間也沒有幾天了,說服力不太夠,所以,歸根結底還是為了奧斯卡?

    今年的奧斯卡一片混戰,喬治-克魯尼和讓-杜雅爾丹目前暫時聲勢領先,但競爭依舊激烈。如果一場演唱會,能夠真正地吸引目光,強勢宣告歐洲歸來,再加上柏林銀熊所帶來的聲望,未嘗沒有逆轉戰局的可能。

    下週就是美國演員工會獎的頒獎典禮了。

    所有的線索都連接了起來,康奈爾恍然大悟,重重地拍了拍桌子。他明白了,他全部都明白了,那傢伙的計謀已經被他識破了。現在,他需要做的就是收集證據,足夠的證據,然後將這個傢伙死死地釘在恥辱柱上,絕對不會留下任何翻身的餘地。

    康奈爾整個人直接跳了起來,椅子翻倒在地,辦公桌也晃蕩起來,辦公室所有人都驚訝地投來了視線。但康奈爾卻牢牢地閉上了嘴巴,這是一次獨家新聞,在稿件出來之前,他絕對不會洩露一次風聲,於是,康奈爾對著同事們扯了扯嘴角,笑了笑,然後快速轉身,一溜煙離開了辦公室。

    戰鬥,現在開始。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31 19:26
大戲骨 818沉默不語

    蒂姆西-萊斯利習慣性地打開了十一工作室的頁面,開始尋找藍禮的最新動向。這幾乎成為他過去半年時間裡,每天都固定堅持的一個習慣動作,大腦根本不需要思考,一系列動作就行雲流水地完成了。

    作為一名資深專業的歌迷,自從去年九月份在紐約參加了「先驅村莊之夜」,他的最喜愛歌手名單之中,就增加了一個「藍禮-霍爾」。

    那天晚上,他不僅欣賞了藍禮的音樂,一問一答的提問環節、現場鋼琴的表演環節、隨手改編的吉他環節,所有的所有都展示了藍禮對音樂、對生活、對夢想、對自由的理解。這讓蒂姆西深深地著迷。

    他知道,藍禮是一名演員。但,在藍禮身上卻可以窺見一名藝術家的氣節和風骨,這著實太過難得了,以至於他甚至願意走入電影院,觀看藍禮的作品,而且樂在其中、讚不絕口。這著實太過不可思議,卻真實地發生著。在212年的當下,居然還能找到這樣的藝術家。

    所以,每一天,蒂姆西都在期待著藍禮的最新消息。即使沒有任何動靜,他也甘之如飴因為藝術家們總是如此,默默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他們可以看到普通人所無法理解、無法觸碰、無法溝通的空間、時間和維度,然後以藝術的手法和形式完成創作。

    但內心深處,蒂姆西還是在期待著,始終保持著。

    「一個人的演唱會」,蒂姆西看到了公告,所有的動作就停在了原地,胸口之中有成千上萬隻蝴蝶同時搧動了翅膀,激動得整個人就要爆炸開來,竭盡了渾身的力量,這才沒有直接跳躍起來,瘋狂地大喊大叫。

    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一遍,又一遍,再一遍,反反覆覆地將公告閱讀了十幾遍,然後嘴角就上揚了起來。

    他想起了「堂吉訶德」裡的那首歌,「老朋友」。

    歌詞如此唱到,「肩膀之上,承載著冬日的蕭索,我看見你站在那兒,始終堅守在我身後,暗暗提醒著,依舊有人關心著我。但,我的老朋友,你身在何方?噢,我的老朋友,你身在何方?」

    不由自主地,蒂姆西就還是哼唱起那清新動人的旋律,莫名地,鼻頭就微微一酸。那簡單的字裡行間之中,他卻可以閱讀出淡淡的哀傷。

    「我遵守了我的約定,現在輪到你了。」

    這是一封寫給某個特定之人的信,不是電腦打字,而是手寫字體,親筆書寫之後,掃瞄完成上傳。在藍禮那瀟灑輕逸的字體之中,詩意的懷念、靈動的悲傷、深情的呼喚,總是讓人不由自主地開始細細咀嚼。

    上帝,僅僅只是瀏覽了這一封邀請函,蒂姆西渾身都已經開始顫抖起來,激動得無法自已。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告訴所有人,告訴每一個喜歡藍禮音樂的人,告訴每一個感受到「堂吉訶德」這張專輯靈魂的人。

    紐約麥迪遜廣場花園,那可是全美演唱會勝地。兩萬坐席,一不小心,上座率可能就悲劇了,而且還會淪為一個天大的笑柄想像一下,兩萬個座位,結果只有兩百名觀眾,這估計會成為美國音樂歷史上最大的笑話。

    蒂姆西需要告訴小夥伴們,越多越好。

    但,放在鍵盤之上的手指卻猶豫了。

    這封信發佈在了十一工作室的網站,沒有任何新聞宣傳,沒有任何相關報導,甚至沒有任何消息動靜,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這是真正屬於一個人的演唱會,屬於「每一位知音」的演唱會。這封邀請函,是發送給每一位真正聽懂藍禮音樂的聽眾。

    這不是一場商業演出,也不是一場宣傳演出。如果蒂姆西現在大肆宣揚,可能將會迅速傳播開來,兩萬個座位,說不定就可以達到百分之五十乃至更高的上座率;但,那不是藍禮的風格,也不是「一個人的演唱會」的目的。

    更重要的是,在內心深處。蒂姆西不想要和別人分享這個秘密,這就好像是他和藍禮之間共同知曉的一個秘密,通過「堂吉訶德」這張專輯,他窺見了那個夢想者內心的一絲孤獨,也聽見了那個藝術家內心的一絲愜意,猶如堂吉訶德一般,孤獨而燦爛地盡情高歌著,不在乎是否有聽眾。

    如果,整個麥迪遜廣場花園,僅僅只有兩名觀眾。一個是他,一個是藍禮邀請的夥伴。偌大的世界裡,只有他們在音樂的世界裡徜徉著,那將是多麼美妙、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就好像大海深處的那隻鯨魚。

    那隻叫做愛麗絲的鯨魚。

    正常的鯨魚,他們的鳴叫頻率只有十五到二十五赫茲,但愛麗絲的頻率卻有五十二赫茲。所以,在其他夥伴眼裡,愛麗絲就像是一個啞巴,如此多年來,它始終孑然一身、孤獨一人,它沒有親屬也沒有朋友,唱歌的時候,沒有人聽見;難過的時候,沒有人理睬,在浩瀚的海洋裡,苦苦尋覓著。

    「堂吉訶德」那五十二赫茲的頻率,蒂姆西聽見了。他自私地希望,他是唯一一個聽見的;卻又矛盾地希望,在這個世界上,藍禮不是孤獨的一個人。

    猶豫再三,蒂姆西還是強忍住了衝動,關閉了所有頁面。看著牆壁上的日曆,開始倒計時:距離十六號,還有四天。

    蒂姆西不是一個人。

    雖然十一工作室是獨立小作坊,但他們還是擁有不少的忠實支持者。這一封公告,沉默之中問世,卻也在悄然之中傳播。

    奇妙的是,網絡之上卻沒有任何人傳播,似乎所有人都心照不宣,默默地將這一份邀請函隱藏在心底,然後靜靜地期待著:到底會有哪些熟悉面孔按時出現在花園呢?又會出現哪些陌生的新面孔呢?

    就連雅虎社區都鴉雀無聲,似乎這封邀請函從來不曾出現過,也從來不曾有人發現過一般。這在網絡時代,著實太過難得,也著實太過特別。「堂吉訶德」這張專輯的影響力,也許不夠廣闊,卻足夠深遠。

    「一個人的演唱會」,正式發出邀請之後,沒有波瀾,沒有動靜,沒有反響,所以,完全無法預測,接下來到底會發生什麼,演唱會當天,花園的兩萬個座位,到底可以聚集多少觀眾呢?兩百人?還是兩千人?無人得知。

    更進一步,十一工作室甚至沒有公佈演唱會的售票方式。目前為止,各大網絡平台一點動靜都沒有,沒有任何一家票務網站或者票務公司,公佈任何關於演唱會的售票信息,似乎那些票務公司根本就不知道花園安排了這一場演唱會般。

    這是不可思議的。

    作為全美最頂尖的演唱會場地,花園的每一天行程都安排得滿滿噹噹,不僅僅是演唱會,還有各式各樣的體育比賽、公開活動、慈善集會等等,幾乎是全年無休,即使是官方的場館休息日,各大票務公司也都心知肚明。

    更何況,在網絡時代,任何一場演出、比賽或者活動,網絡售票都是最主要的銷售方式,甚至佔據了售出門票的百分之九十,乃至更高。

    現在,二月十六日,花園安排了一場演唱會,票務公司卻沒有任何反應,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在一片沉默之中,似乎所有人默契地達成共識:這場獨一無二的演唱會,將在現場排隊購票,回歸最原始、最簡單、最直接的購票方式。

    十一日晚,十一工作室發佈公告;十二日,沒有動靜;十三日,沒有動靜;十四日,「娛樂週刊」官方網站發佈重磅新聞。

    「臨時演唱會,這到底是一場自我炒作的秀?還是博取同情的策略?

    藍禮-霍爾,』一個人的演唱會』召開在即,劍指格萊美。」

    毫無預警地,「娛樂週刊」這篇由康奈爾-麥格雷戈撰寫的獨家新聞,直接丟下了一枚重磅炸彈,震撼了整個娛樂圈。

    文章之中闡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拒絕承認自己是歌手的藍禮,對格萊美始終沒有關心的藍禮,卻在格萊美投票衝刺階段,宣佈展開個人演唱會,猶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炒作意圖著實再明顯不過。

    文章之中還提到,收穫柏林最佳男演員銀熊獎之後,藍禮制定了縝密的計畫,強勢回歸頒獎季學院公關。如此軌跡與一年前的「缺席奧斯卡」事件有著詭異的相似度,顯然,無論是以退為進,還是主動出擊,惡意炒作的意圖都展露無遺。

    這篇新聞報導,不僅僅是獨家報導了「一個人的演唱會」,驚訝得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鏡;而且還進一步將今年熱鬧非凡的頒獎季推向全新高/潮,此前陸陸續續遭受質疑的藍禮,再次站在了風口浪尖之上:

    他,真的是在惡意炒作嗎?演唱會,這又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們,開始紛紛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和觀點,但毋庸置疑,「娛樂週刊」的獨家具有強烈的輿論引導作用,搶先奠定了整個事件的基礎。

    正如康奈爾所說:如果不是譁眾取寵,如果不是惡意炒作,如果不是處心積慮,為什麼要選擇在這個關鍵時刻召開演唱會呢?而且還是在全美最受矚目的麥迪遜廣場花園?如果不是提前預定,如果不是早早計畫,臨時在花園找到空檔,召開演唱會,這就是不可能的任務。

    所以,炒作,定罪?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31 19:26
大戲骨 819 席捲全美

    波瀾不驚,沉默不語,寂靜無聲。

    突然之間,「娛樂週刊」的獨家報導,石破天驚地打破了所有平衡,也驚動了所有關注,剎那間,所有視線都紛紛擾擾地朝著「一個人的演唱會」聚集而來。

    人們也不是笨蛋,即使康奈爾信誓旦旦、言之鑿鑿地如此肯定,但人們也有自己的判斷力,整個事件著實有不少漏洞:

    為什麼之前沒有聽說過演唱會的事?為什麼演唱會完全沒有進行任何宣傳?為什麼沒有開通票務系統的網絡售票?為什麼新聞媒體完全沒有報導?為什麼第一個報導就是指責藍禮炒作,但之前卻沒有任何消息?為什麼選擇這個時間點,為了格萊美的話,太晚了,為了奧斯卡的話,沒有關聯?為什麼演唱會的舉辦日期如此之近?

    為什麼。

    正是因為解釋不通,正是因為自相矛盾,正是因為毫無預警,「娛樂週刊」的新聞徹底炸鍋了,幾乎是星火燎原之勢,短短數個小時之內,網絡之上就引發了滔天般的討論聲勢,支持者有之,反對者有之,圍觀者也有之。

    這篇報導發佈的當日,剛好是一年一度的情人節。沒有想到,情人節的所有風采卻喪失殆盡,所有的矚目焦點都轉移到了「一個人的演唱會」身上,就連情侶們約會時,不可避免地都加入了討論。

    福克斯電視台準確地抓住熱點,情人節當天下午在紐約街頭的採訪直播之中,提出了如此問題,「今年情人節的特別活動,你們會選擇藍禮-霍爾的』一個人的演唱會』嗎?」

    話題熱度的發酵速度遠遠超出了想像,「娛樂週刊」幾乎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一鼓作氣地將新聞熱點推上了無法超越的巔峰至少在「紐約時報」加入戰局之前,這是最高峰,伴隨著全美第一大報刊的報導,新聞熱度再次突破了極限,達到新高。

    所有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即使是無冕之王們,也無法第一時間找到新聞源,進行後續報導。他們能做的就是,先轉載「娛樂週刊」的新聞,然後快速聯繫事件的相關當事人,取得進一步的資料;更進一步,前往紐約,與演唱會的所有相關機構、組織展開交流和溝通,獲取事件最新消息。

    但,這需要時間。

    短時間之內,「娛樂週刊」依舊是獨領風騷,這一份獨家,至少讓他們賺取了超過三千萬的點擊率,周邊附加利益就更加客觀了;「康奈爾-麥格雷戈」這個名字,更是成為了記者同行之中人盡皆知的存在。

    三個小時,「娛樂週刊」的獨家足足持續了三個小時,在網絡的時代,在八卦網站tmz一家獨大的時代,三個小時幾乎就相當於三個世紀了,而後,「紐約時報」刊登了一篇專題報導。

    這篇由布萊德利-亞當斯撰寫的專題,以另外一個角度對「一個人的演唱會」進行瞭解讀和報導,在事件爆發之後,第一次呈現出了不同的視角。

    「獻給某個人的演唱會,隱藏在浮華背後的一曲生命輓歌。

    來自藍禮-霍爾的邀請,你,聽見了嗎?」

    得知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布萊德利本來不打算撰寫這篇新聞的,他尊重藍禮,也尊重那名罹患了絕症的少女,更加尊重「堂吉訶德」這張專輯以及這場演唱會背後的意義。第一次,布萊德利剝離了自己的記者身份,站在一個普通聽眾的立場上,期待著一場演唱會的舉行。

    布萊德利不由想起當初在洛杉磯中國劇院與藍禮的第一次碰面。「太平洋戰爭」的首映式,當時還是籍籍無名新人的藍禮,卻吸引了布萊德利的目光,轉眼之間,三年就要過去了,那個少年已經成為了全美矚目的y世代領軍人物,但隱藏在外表之下的初心卻始終不曾改變。

    由衷地,布萊德利表示了欽佩。

    但,總是有康奈爾這樣的記者存在。如果不是「娛樂週刊」的報導,演唱會的新聞根本沒有人知道,那麼又何來的炒作呢?但,康奈爾看不到這一點,網友們也看不到這一點。所以,布萊德利站了出來。

    整篇報導,布萊德利幾乎是與康奈爾針鋒相對,夾槍帶棒地展開了還擊。

    文章之中,布萊德利也闡述了事情的來龍去真正的故事脈絡,從罹患絕症的女孩,到藍禮與女孩的情誼,再到「堂吉訶德」這張專輯背後的故事,還有女孩與「野獸」這首歌的緣分,最後講述到了女孩陷入昏迷之後的現狀,以及那個演唱會的約定。

    文章之中還提到,為了籌備演唱會,藍禮不得不調整了自己所有的工作計畫;而且,事出突然,預約演唱會場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藍禮選擇了自掏腰包。之所以沒有宣傳,那是因為,這就是「一個人的演唱會」,沒有盈利目的,沒有宣傳目的,僅僅只是為了實現一個承諾。

    在文章之中,布萊德利嚴厲地譴責了那些扭曲事實、惡意炒作、製造噱頭、炮製爆點的記者,不僅沒有職業道德,而且在娛樂至死、利益至上的驅使之下,就連記者的底線都已經丟失了。

    作為全美第一新聞媒體,「紐約時報」的影響力和震懾力不言而喻,布萊德利的這篇新聞報導僅僅發佈了不到一個小時,點擊率就突破了八百萬,並且以幾何倍數的姿態快速增長著,與「娛樂週刊」的獨家報導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兩派觀點,徹底引爆熱點。

    到底是相信「娛樂週刊」,還是相信「紐約時報」?

    按照常理來說,人們理所當然地選擇「紐約時報」,但這次事件的特殊之處就在於,「娛樂週刊」搶佔了獨家頭條,先入為主的觀念,對人們的思想造成了衝擊。

    尤其是康奈爾在報導之中提到了今年頒獎季之中的相關事宜關於藍禮的負面爭議,之前就正在星星點點地冒出來,現在更是得到了進一步的證實。不僅僅是去年的「抗癌的我」,還有「堂吉訶德」這張專輯的崛起,還有「愛瘋了」和「抗癌的我」兩部作品的票房,還有金球獎的缺席以及柏林電影節的出席,所有的蛛絲馬跡,似乎正在拼湊出真相。

    於是,一邊是印象碎片的聚集,觸摸到了好萊塢背後的真正黑幕;一邊則是義正言辭的老套形象,完美依舊是完美,不可打破。

    不經意間,人們總是想要挑戰完美。所以,兩種觀點展開了對峙,網絡之上,兩派支持者都存在著,沸沸揚揚、轟轟烈烈地展開了討論,話題就在爭辯之中,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高峰,搶走了情人節的風頭,搶走了格萊美的風頭,甚至一度搶走了頒獎季的風頭。

    不知不覺之中,「一個人的演唱會」,從無人知曉到人盡皆知,僅僅花費了不到十二個小時,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卻無法判斷,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更何況,即使「堂吉訶德」在過去半年引爆了不少話題,但人們對藍禮的定位依舊是一名演員,有人不喜歡藍禮的朝三暮四,有人質疑藍禮的不務正業,有人鄙夷藍禮的歌唱技巧……那麼,「一個人的演唱會」,到底是一個笑話,一個馬戲,還是一場盛宴,一場派對?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判斷。

    「芝加哥論壇報」不慌不忙、不緊不慢地開始吃瓜,調侃了起來

    「紐約麥迪遜廣場花園,作為全美無數歌手的演唱會勝地,兩萬坐席,看似不多,但在音樂市場普遍低迷的當下,卻是頂級挑戰。』一個人的演唱會』,即使噱頭再猛,即使關注再熱,可是究竟有多少人願意打開錢包,買票進場呢?

    也許,藍禮-霍爾應該明智地選擇免費入場。那麼,至少流浪漢們願意進入場館,躲避四個小時的東海岸寒潮侵襲對了,二月十六日,紐約寒潮警報,到底是選擇留在家裡暖洋洋地喝著熱可可看熱鬧呢,還是在寒風蕭索之中參加一個無聊透頂的派對呢?

    我們拭目以待。」

    言語之間的調侃和戲謔,彰顯無疑,但本質上卻可以看出他們的觀點:不看好。

    「芝加哥論壇報」不是唱衰票房的唯一一家媒體,超過百分之八十的媒體都認為,這場演唱會的上座率將是一場災難。

    不僅因為藍禮的號召力不夠,不僅因為花園的座位太多,不僅因為宣傳時間僅僅只有四天準確來說,只有兩天;還因為寒潮的侵襲,以及身為工作日的週四夜晚,種種條件都在限制著演唱會的上座率。

    他們不是刁難,而是現實。

    不過,正如「紐約客」所說,「對於藍禮-霍爾來說,這僅僅只是一個人的演唱會,只要那一名聽眾抵達了現場,這場演唱會就是成功的;但如果那名聽眾沒有到達,即使是全場座無虛席,這場演唱會也是失敗的。

    這讓我們不由想起了』堂吉訶德』這張專輯的主旨和核心:這是一個人的戰鬥,也是一個人的舞台。年僅二十二歲的藍禮-霍爾,正在向人們展現他的勇氣,他的堅持,他的信念。更重要的是,他作為一名藝術家的靈魂。」

    同樣身為紐約的喉舌,「紐約客」堅定不移地表達了對藍禮的支持和認可,甚至一鼓作氣地將藍禮推向了一個全新的高度:藝術家。

    但,這對於演唱會是否有幫助呢?無人可以知曉。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31 19:27
大戲骨 820 飛蛾撲火

    「電視機前的觀眾,歡迎回到』今日秀』,我是你的外景主持人戴安-懷特(e-white)。

    現在是東部時間的上午九點差五分,今天凌晨,東海岸遭遇了今年冬季的第三次寒潮侵襲,氣溫驟降三十五華氏度;同時還遭遇了暴風來襲,現在整個紐約城都籠罩在一片皚皚白雪之中。但,如此惡劣的天氣依舊沒有能夠阻止2012年開年以來的最大一次盛會!

    此時此刻,我正站在紐約麥迪遜廣場花園的門口,通過攝像機鏡頭,觀眾們可以清晰地看到,現場人潮的洶湧和狂熱,聽,那歡呼的吶喊聲……」而後的聲音就剎那間被尖叫淹沒,主持人聲音消失了約莫七秒、八秒之後,這才重新找到,「這是一次意料之外的派對,同時也成為了今年寒冬之中最亮麗的一道風景線。」

    nb王牌晨間節目「今日秀」,從1987年開播以來,始終是美國每週收視率最高的早間新聞節目和晨間脫口秀節目,整個節目持續四個小時,關注社會之上大大小小的方方面面,呈現出美國社會的眾生百態。

    戴安-懷特的簡短外景回報結束之後,節目再次回到了演播室「今日秀」的演播室就位於洛克菲勒廣場之上,全透明的魚缸式直播間,每一位來來往往的觀眾都可以停下腳步,成為現場直播的一部分,這也成為了節目最大的特色之一。

    節目主持人馬特-勞爾(matt-lauer)自然地接過了戴安的話題棒,「僅僅兩天之前,這場演唱會根本沒有人知道,但現在,四十八小時還沒有過去,這就已經成為了紐約城最備受矚目的熱點,安,你怎麼看?」

    馬特的搭檔主持人安-庫裡(ann-urry)展露笑容,發出了感嘆,「不可思議。我是說,這是在花園舉行的演唱會。對於每一位生活在紐約或者拜訪紐約的人來說,花園演唱會都是不容錯過的盛事。但,四十八小時之前,這場演唱會卻沒有人知道?拜託,這不是愚人節。」

    「正是如此!」馬特連連點頭表示了贊同,「為了防止還有觀眾朋友不瞭解情況,我在這裡再次揭曉一下正確答案。藍禮-霍爾,在二月十一日當晚,通過十一工作室發佈公告,將於十六號也就是今天在花園舉辦一場演唱會。這場叫做』一個人的演唱會』的演出,將不會通過網絡票務系統進行售票,所有門票都將通過最原始也最簡單的方式在現場售出。」

    「這聽起來就像是一場快閃演唱會。但問題就在於,快閃演唱會,能夠聚集一千名觀眾,這就已經非常難得了。但,藍禮卻選擇了花園作為場地。那麼,這到底是一場卡戴珊式的作秀,還是一場具有特殊意義的演唱會?」

    安面帶微笑地接過了話頭,然後自然而順暢地轉接到了所有人的關注焦點之上,最後,轉過身看向了自己的搭檔,「關於這場演唱會,存在著無數爭議,也存在著諸多觀點。馬特,你是如何認為的呢?」

    面對如此直白而尖銳的提問,馬特卻不慌不忙,對著鏡頭,露出了自信而誠懇的神色,「我覺得,支持也好,反對也罷;正面也好,負面也罷。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的觀點,但無論是什麼想法,更重要的事情應該是:你願意觀看這場演唱會嗎?花園的兩萬個觀眾席位,到底能夠填滿多少?」

    安流露出了讚賞的眼神,輕笑地收了收下頜,「這也是我們今天試圖找出的答案。距離演唱會正式開始,只剩下十一個小時了,答案就將揭曉。但在這之前,我們可以先看看現場的情況。戴安?」

    站在暴風之中的戴安,腳步有些踉蹌,她不得不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耳麥,這才捕捉到了來自直播間斷斷續續的信號,「是的,馬特,安。我現在正在現場。正如你們所見,天氣狀況沒有繼續惡化,卻也沒有好轉。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之下,這場演唱會的情況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轉過身,戴安帶領著攝像機走了上前,來到了售票窗口前方的屋簷底下,天氣的影響稍稍削弱了一些,聲音也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正如鏡頭所示,現場的售票窗口前排起了浩浩蕩蕩的長龍,如此景象,甚至比籃球或者冰球比賽日時還要更加瘋狂。」戴安示意了一下眼前看不到盡頭的排隊隊伍,甚至還可以看到一個又一個的帳篷,現場直接就變成了露營地。

    「剛才我們繞了花園一圈,沒有辦法進行具體的數字統計,但現場至少有超過三千觀眾,乃至更多,現在,就讓我們來採訪一下這些觀眾。」在攝影師的伴隨下,戴安走向了站在最前列的一名觀眾,「上午好,請問一下,你叫什麼名字?」

    「蒂姆西-萊斯利。」

    「蒂姆西,很高興認識你。」戴安接著拋出了自己的問題,「你是整個隊伍之中第一個抵達現場的,請問一下,你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昨天下午五點。我攜帶了我的帳篷、睡袋以及禦寒衣物,另外準備了食物。在這裡開始排隊。」蒂姆西的話語通過話筒,清清楚楚地傳播了出去,身後其他排隊的歌迷們也紛紛開始歡呼吶喊,為蒂姆西加油助威,似乎在表示自己的贊同和支持。

    「這意味著,你在這裡已經停留了將近十六個小時,今天還有十一個小時在前面等待著。但,為什麼呢?」

    蒂姆西彎下腰,離開了鏡頭範圍,這讓攝影師慌張地低下了鏡頭,捕捉著蒂姆西的動作,然後就看到蒂姆西從睡袋裡掏出了一張專輯,重新站直身體,展示在鏡頭面前。赫然是「堂吉訶德」這張專輯。

    「因為藍禮-霍爾。」蒂姆西的語氣是如此堅定、如此果決,而後,他往前走了一步,看著鏡頭,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想要告訴那些記者們,也想要告訴那些質疑者們:這場演唱會不是計畫之內的,而藍禮也從來沒有想要宣傳。這是屬於他與真正忠實聽眾之間的約定。

    如果不是那些記者在胡亂報導,藍禮和十一工作室根本就沒有想要讓更多人知道。我們在乎的不是花園的上座率,而是一個屬於堂吉訶德的夢想。

    所以,那些認為這是一場炒作的聽眾們,沒有關係,你們可以堅持這種想法,然後,不要出現在花園,不要以任何形式表示支持。相信我,這樣對你們是好事,對我們來說,也是。」

    戴安試圖開口回應一番,但沒有想到,正在排隊的群眾們卻開始了歡呼和吶喊。一開始,聲響並不喧鬧,僅僅只是隊伍最前面的一小撮人群而已;但漸漸地,這股聲響卻連成一片,越來越多,越來越大,越來越猛。

    「呼,呼呼」,狂風正在呼嘯著,但慢慢地,這些聲響卻消失了,整個花園周圍只剩下那澎湃洶湧的呼喊聲,「堂吉訶德」,他們正在如此呼喚著,發自內心的喊叫漫天漫地,撼動著麥迪遜廣場花園,撼動著「今日秀」直播間,也撼動著電視機前的每一位觀眾。

    也許,「堂吉訶德」的火爆僅僅只是一片泡沫,猶如快餐時代的流行文化一般;但藍禮卻忘記了,他和喬治-斯蘭德從來都不是孤獨的,「先驅村莊之夜」曾經證明了這一點,「一個人的演唱會」則正在再次證明這一點。

    隱藏在泡沫底下,那一顆顆赤子之心,更加堅定,更加火熱,更加執著。他們只是很小很小很小的一群人,在偌大的世界裡,可能就連一座城市都塞不滿,但他們卻可以塞滿一座麥迪遜廣場花園。

    猶如飛蛾撲火一般,在狂風暴雪之中,毅然決然地從北美各地、世界各地,齊聚一堂。就好像那隻叫做愛麗絲的鯨魚一般,他們曾經以為只有自己聽得見自己的歌聲,但五十二赫茲的頻率,現在卻在那個叫做藍禮-霍爾的男人身上響動著。於是,他們不顧一切,奮不顧身。

    艾麗-克羅斯靜靜地看著電視機那小小的屏幕,眼眶不由自主地就泛起了一片模糊的淚光,那一張張陌生的臉孔,那一張張狂熱的臉孔,她卻看到了海瑟,看到了她心愛的女兒。

    轉過頭,看著依舊安靜地躺在病床之上的海瑟,沒有任何動靜。艾麗輕輕地***著女兒的手背和手心,「海瑟,看到了嗎?我知道,你一定會為之瘋狂的,你一定會沉浸其中的。藍禮遵守了他的承諾,現在輪到你了。你為什麼不醒過來,然後到現場去聆聽這場屬於你的演唱會呢?」

    說著說著,淚水就滑落了下來。

    沒有回應,依舊沒有任何回應,艾麗低下頭,閉上了眼睛,掩飾著自己的痛苦和絕望,滿嘴苦澀卻說不出來。她應該怎麼辦,她還能怎麼辦,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願意用自己的生命來交換,她成為躺在病床/上的那個人。

    但……

    「媽,你是說真的嗎?」耳邊傳來了虛弱的聲音,艾麗整個人愣在了原地,渾身肌肉都僵硬住了,一動不動,唯恐是自己聽錯了,然後下一秒,那聲音就再次傳來,「媽,我剛才聽見,好像有演唱會,你是說,藍禮的演唱會嗎?」

    艾麗不敢置信地抬起頭來,然後就看到了女兒那重新張開的眼睛,朦朧的眼睛裡迸發出一抹微弱的神采。艾麗抬起左手摀住了自己的嘴巴,輕輕點了點頭,給予了肯定,淚水卻徹底決堤,停都停不下來。

    海瑟那蒼白乾澀的嘴角輕輕上揚了起來,「那,我可以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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