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遠東王庭 作者:程劍心(已完成)

 
Babcorn 2017-2-17 17:25:33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09 1403061
Babcorn 發表於 2018-7-24 13:14
第1661章:病中猛虎(Ⅱ)

根據上述分析,羅蘭反推出遠東當前應該秉承的策略:既不能旁觀帝國權貴向資本集團讓步,通過央行私有化開啟資本主義改革之路,也不能坐視帝國當局自暴自棄,走上利用戰爭轉移國內壓力的垂死反撲之路。排除上述兩種極端狀況,設法協助帝國當政者維持現狀,拖延到這頭猛虎病入膏肓奄奄一息時再出手結果其性命,無疑是最穩妥的選項。

羅蘭亮出的觀點很有說服力,魯道夫一世及內閣群臣都沒有異議,但是落實到行動上就是另一回事了。

羅蘭認為堅固的堡壘最容易從內部攻破,想對帝國當局有所影響,首先得近距離跟掌權者打交道,從而獲得向對方推銷自己的觀點的契機。那麼順理成章的,他必須接受弗蘭克太子的邀請,以顧問的身份為其改革大計出謀劃策。

“羅蘭,帝國與我國目前還處於敵對立場,帝國當權者視我們為叛黨,你這個叛黨首領的兒子去了聖城,首先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其次無法贏得對方的信任,哪怕你發自真心為帝國出謀劃策,對方還是對你懷有偏見,認為你出的是餿主意,你指出應該向東走,人家擔心按照你指點的方向走會誤入歧途,偏要選擇往西走,你又何苦費那個心思。”魯道夫頗不以為然地說。

國王陛下的顧慮代表了內閣群臣共同的心聲,相繼勸說羅蘭不要去聖城赴約,派出一位代表向弗蘭克轉達他的意見也就夠了,畢竟以他現在的身份不適合親身犯險。

羅蘭笑著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先別激動。待到會場安靜下來,羅蘭心平氣和地向父親和諸位大臣做出解釋。

“弗蘭克指明請我參加研討會,如果我本人不敢去,僅僅派出一個代表,既顯得我膽小懦弱還有損那位太子殿下的面子,試問他怎麼肯紆尊降貴與我派出的代表深入交流?多半連他的面都見不著就被打發回來,錯失一個緩和外交關係的良機,反而得罪弗蘭克及其支持者,使遠東與帝國的矛盾進一步激化,這恐怕不是在座諸位想要的結果。”

羅蘭轉向父親,接著說:

“陛下剛才說到帝國當權者對我們遠東人懷有偏見,從心裡不信任我們,很可能把我提出的建議當做陷阱,故意反其道而行之。”羅蘭笑了笑,眼中流露出慧黠的神采,“贏得弗蘭克等帝國權貴的信任的確很難,但是反過來講,誘使他們疑神疑鬼卻很容易,倘若我發自真誠地幫他們出謀劃策,提出的都是好主意,而他們出於對我的不信任刻意迴避上述建議,結果很可能是自作自受,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殿下這話正中人性的弱點!”外交大臣昆體良鼓掌讚歎,“人心就是這麼奇妙,如果你信任一個人,哪怕他說出一些很荒唐的話,你也會深入思考,以至於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反之你懷疑一個人是騙子,哪怕他說的全是大實話,你照樣可以挑出毛病,堅信他在撒謊。若能準確把握交涉對手的心態,巧妙地運用話術,一句謊話也不用說就能設下完美的騙局,使對方被他自己的疑心摧毀!”

昆體良曾是遠東最著名的雄辯家和修辭學家,說到“語言藝術”,在座諸位沒有人比他更有發言權,其在外交大臣任上的傑出表現足以證明他的話術理論絕非紙上談兵。有他出面支持,其他閣臣也都覺得羅蘭的策略非常巧妙,說不定真能行得通!

“如果弗蘭克是一位誠實君子,完全照搬你的建議,那又該怎麼辦?”魯道夫還不放棄規勸兒子。

“一個人是真君子還是偽君子,只有面對面接觸過才能下結論,這也是我必須親自前往聖城的一個因素,況且我更傾向於提出比較複雜的建議,既有弊端也有益處,評判其利弊輕重並不是短時間就能得出結論的,就算帝國當局接受了我的建議,政策推行下去總有一個生效週期,不過上三年五載哪看得出來成效?拖到水落石出那一刻,發現是餿主意固然來不及補救,就算事實證明利大於弊,至少也為我們遠東政府贏得了三五年的緩衝期,有了這段和平發展的寶貴機遇,遠東將更有底氣對抗來自亞珊帝國的威脅。”

發覺父親頗不情願地點頭認同自己的看法,羅蘭趁熱打鐵接著說:“至於安全問題,您更不需要擔心,憑我現在的實力,帝國境內還真找不出幾個人留得住我,況且弗蘭克太子和帕拉丁娜都承諾負責我在聖城期間的安全,老福格爾和小艾伯頓也做出了同樣的承諾,就算陛下您信不過弗蘭克,帕拉丁娜等人的保證總該有點可信度吧?對了,帕拉丁娜在信中還轉達了她的父親——西格蒙特元帥——對您的問候,親王殿下請您放心,他會妥善照顧我在聖城期間的生活,就算您誰都信不過,至少還可以信賴老上司,您別忘了,二十多年前咱們父子倆能逃脫聖城宗教裁判所的火刑架,平安來到遠東,那位親王殿下可是出了大力的。”

羅蘭特意強調後半段話,其實這很沒道理。二十多年前西格蒙特親王的確盡其所能保護魯道夫和尚在襁褓中的羅蘭免受弗蘭西絲卡連累,出錢出力活動了一番,使父子倆由死刑改為判處終生流放,然而當時魯道夫還是西格蒙特看好的軍中新星,更是他的得力助手兼得意門生,於情於理都要幫忙奔走。如今時過境遷,二十年來不曾音信往來,兩人亦師亦友的情誼還能剩下多少很難講,更何況魯道夫在遠東高舉叛旗自立為王,已經與昔日的老上司處於敵對陣營,這種時候西格蒙特來信敘舊,還表示會照拂羅蘭在聖城期間的生活,恐怕客氣的成分居多。

這些道理魯道夫都懂,然而千言萬語抵不過一剎那的感情衝動。聽兒子提起西格蒙特親王,他不由微微動容,經過長時間的猶豫,最終艱難地點了下頭。

“如果你認定非去不可……那就去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8-7-24 13:14
第1661章:病中猛虎(Ⅱ)

根據上述分析,羅蘭反推出遠東當前應該秉承的策略:既不能旁觀帝國權貴向資本集團讓步,通過央行私有化開啟資本主義改革之路,也不能坐視帝國當局自暴自棄,走上利用戰爭轉移國內壓力的垂死反撲之路。排除上述兩種極端狀況,設法協助帝國當政者維持現狀,拖延到這頭猛虎病入膏肓奄奄一息時再出手結果其性命,無疑是最穩妥的選項。

羅蘭亮出的觀點很有說服力,魯道夫一世及內閣群臣都沒有異議,但是落實到行動上就是另一回事了。

羅蘭認為堅固的堡壘最容易從內部攻破,想對帝國當局有所影響,首先得近距離跟掌權者打交道,從而獲得向對方推銷自己的觀點的契機。那麼順理成章的,他必須接受弗蘭克太子的邀請,以顧問的身份為其改革大計出謀劃策。

“羅蘭,帝國與我國目前還處於敵對立場,帝國當權者視我們為叛黨,你這個叛黨首領的兒子去了聖城,首先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其次無法贏得對方的信任,哪怕你發自真心為帝國出謀劃策,對方還是對你懷有偏見,認為你出的是餿主意,你指出應該向東走,人家擔心按照你指點的方向走會誤入歧途,偏要選擇往西走,你又何苦費那個心思。”魯道夫頗不以為然地說。

國王陛下的顧慮代表了內閣群臣共同的心聲,相繼勸說羅蘭不要去聖城赴約,派出一位代表向弗蘭克轉達他的意見也就夠了,畢竟以他現在的身份不適合親身犯險。

羅蘭笑著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先別激動。待到會場安靜下來,羅蘭心平氣和地向父親和諸位大臣做出解釋。

“弗蘭克指明請我參加研討會,如果我本人不敢去,僅僅派出一個代表,既顯得我膽小懦弱還有損那位太子殿下的面子,試問他怎麼肯紆尊降貴與我派出的代表深入交流?多半連他的面都見不著就被打發回來,錯失一個緩和外交關係的良機,反而得罪弗蘭克及其支持者,使遠東與帝國的矛盾進一步激化,這恐怕不是在座諸位想要的結果。”

羅蘭轉向父親,接著說:

“陛下剛才說到帝國當權者對我們遠東人懷有偏見,從心裡不信任我們,很可能把我提出的建議當做陷阱,故意反其道而行之。”羅蘭笑了笑,眼中流露出慧黠的神采,“贏得弗蘭克等帝國權貴的信任的確很難,但是反過來講,誘使他們疑神疑鬼卻很容易,倘若我發自真誠地幫他們出謀劃策,提出的都是好主意,而他們出於對我的不信任刻意迴避上述建議,結果很可能是自作自受,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殿下這話正中人性的弱點!”外交大臣昆體良鼓掌讚歎,“人心就是這麼奇妙,如果你信任一個人,哪怕他說出一些很荒唐的話,你也會深入思考,以至於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反之你懷疑一個人是騙子,哪怕他說的全是大實話,你照樣可以挑出毛病,堅信他在撒謊。若能準確把握交涉對手的心態,巧妙地運用話術,一句謊話也不用說就能設下完美的騙局,使對方被他自己的疑心摧毀!”

昆體良曾是遠東最著名的雄辯家和修辭學家,說到“語言藝術”,在座諸位沒有人比他更有發言權,其在外交大臣任上的傑出表現足以證明他的話術理論絕非紙上談兵。有他出面支持,其他閣臣也都覺得羅蘭的策略非常巧妙,說不定真能行得通!

“如果弗蘭克是一位誠實君子,完全照搬你的建議,那又該怎麼辦?”魯道夫還不放棄規勸兒子。

“一個人是真君子還是偽君子,只有面對面接觸過才能下結論,這也是我必須親自前往聖城的一個因素,況且我更傾向於提出比較複雜的建議,既有弊端也有益處,評判其利弊輕重並不是短時間就能得出結論的,就算帝國當局接受了我的建議,政策推行下去總有一個生效週期,不過上三年五載哪看得出來成效?拖到水落石出那一刻,發現是餿主意固然來不及補救,就算事實證明利大於弊,至少也為我們遠東政府贏得了三五年的緩衝期,有了這段和平發展的寶貴機遇,遠東將更有底氣對抗來自亞珊帝國的威脅。”

發覺父親頗不情願地點頭認同自己的看法,羅蘭趁熱打鐵接著說:“至於安全問題,您更不需要擔心,憑我現在的實力,帝國境內還真找不出幾個人留得住我,況且弗蘭克太子和帕拉丁娜都承諾負責我在聖城期間的安全,老福格爾和小艾伯頓也做出了同樣的承諾,就算陛下您信不過弗蘭克,帕拉丁娜等人的保證總該有點可信度吧?對了,帕拉丁娜在信中還轉達了她的父親——西格蒙特元帥——對您的問候,親王殿下請您放心,他會妥善照顧我在聖城期間的生活,就算您誰都信不過,至少還可以信賴老上司,您別忘了,二十多年前咱們父子倆能逃脫聖城宗教裁判所的火刑架,平安來到遠東,那位親王殿下可是出了大力的。”

羅蘭特意強調後半段話,其實這很沒道理。二十多年前西格蒙特親王的確盡其所能保護魯道夫和尚在襁褓中的羅蘭免受弗蘭西絲卡連累,出錢出力活動了一番,使父子倆由死刑改為判處終生流放,然而當時魯道夫還是西格蒙特看好的軍中新星,更是他的得力助手兼得意門生,於情於理都要幫忙奔走。如今時過境遷,二十年來不曾音信往來,兩人亦師亦友的情誼還能剩下多少很難講,更何況魯道夫在遠東高舉叛旗自立為王,已經與昔日的老上司處於敵對陣營,這種時候西格蒙特來信敘舊,還表示會照拂羅蘭在聖城期間的生活,恐怕客氣的成分居多。

這些道理魯道夫都懂,然而千言萬語抵不過一剎那的感情衝動。聽兒子提起西格蒙特親王,他不由微微動容,經過長時間的猶豫,最終艱難地點了下頭。

“如果你認定非去不可……那就去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8-7-24 13:19
第1662章:父子離別

羅蘭暗自鬆了口氣。過了父親這一關,接下來就要好好籌備深入帝國首都的風險預案了。

來到瓦雷斯世界已經快七年了,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既要有迎難而上的決心,同時也要做好防範萬一的準備。

對於聖城之行的安全措施,羅蘭已經有所準備。瓦蓮京娜贈送的“脫身護符”與父親贈送的“替死護符”都要隨身攜帶,前者可以使他在遭遇致命危險的剎那自動傳送到瓦蓮京娜的住所,後者則加持了“傳奇意外復活術”,即便來不及逃脫,也能在死亡的剎那於寇拉斯堡王宮自動復活。除此之外,羅蘭還打算出發前找妮基塔幫忙施展8環“克隆術”——從自己身上割下一小塊血肉作為媒介,施法使之迅速成長為一具沒有靈魂的克隆體,封存在培養皿中備用。萬一羅蘭在聖城遭遇橫禍,前兩道保命護符都沒能發揮作用,那麼“克隆術”將成為最後一道保險,使他於肉體毀滅的剎那靈魂出竅,進入提前準備好的克隆體內重獲新生。

羅蘭回信帕拉丁娜,預定二月初一自寇拉斯堡啟程。趁著還有一個多月時間,羅蘭為出行做好充分的準備,同時也把手頭那些緊急的工作處理一下,不太緊要的則託付給柳德米拉和卡佳代為辦理。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的飛快,轉眼間到了1623年二月初一。正巧安東尼也打算回家一趟,與羅蘭約好一起上路。臨行前的那天清晨,魯道夫冒著刺骨的寒風,踏著遍地積雪,親自送兒子出城,分別時拉著羅蘭的手欲言又止,遲疑不決。

“您是不是還有話要叮囑我?”羅蘭看出父親有心事。

“羅蘭,還記得七年前的那天嗎?當時你才剛滿十七歲,不知天高地厚,帶著兩個小夥伴跑到城外去掃蕩地精巢穴,結果發生了意外……”

“當然記得。”羅蘭渾身一陣發冷,隱約預感到父親覺察到了什麼,強忍著不安垂首回答:“一頭大犬魔襲擊了我們,若非您及時趕到,不惜花費一支神蹟術捲軸使我復活,我也沒有今天了。”

事實上魯道夫的神蹟術捲軸僅僅復活了兒子的肉身,卻沒能完全救回他的靈魂。真正的那個羅蘭·寇拉斯早在七年前就死去了,如今佔據這具身體的是一個來自地球的靈魂。這件事是羅蘭心底最深處的秘密,也是一個永遠解不開的疙瘩。如果魯道夫得知了真相會做何感想?他能容忍一個陌生的靈魂搶佔兒子的身體?還能把羅蘭當成自己的親骨肉看待?

每當想起這些問題羅蘭就不寒而慄,只能強迫自己不去深思,就讓這個秘密永遠埋藏在自己心裡。可是,父親此刻突然提起這件事是什麼用意?難道他已經覺察到疑點?

羅蘭忐忑不安,不敢抬頭面對父親的視線,更不敢設想秘密曝光會給自己乃至整個寇拉斯王國帶來怎樣的災難。

“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七年了,你從魯莽衝動的少年變成沉穩冷靜的青年,回想從前你幹的那些蠢事,我都有點認不出現在的你了……”魯道夫嘆了口氣,似有難言之隱,沉默許久終是搖頭一笑,雙手按住羅蘭的肩膀用力握了握:“看來我是真的老了,人一上了年紀就愛陷入回憶,記性也變得越來越糟糕,不說這些掃興的事,你到了聖城記得替我拜見西格蒙特元帥,感謝當初他為保護咱們一家人所做的努力,雖然最終也沒能保住可憐的弗蘭西絲卡……”

魯道夫眼圈泛紅,舉目望天克制流淚的衝動,待到心情稍有平復,繼續對羅蘭說:“此外還有一件事,到了聖城以後,記得向西格蒙特打聽你母親的埋骨之處,可惜我無法親自去為弗蘭西絲卡掃墓,這件事就拜託你了。”

“您放心,這兩件事我都會記在心裡,保證辦妥。”羅蘭鄭重回答。儘管他不算是弗蘭西絲卡的親骨肉,仍然有義務去她的墳前略表孝道。

“我想說的就是這些,風雪越來越大了,你們儘早上路,早去早回!”魯道夫最後擁抱了兒子一下,轉身走向城門。

羅蘭目送父親略顯蒼老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風雪深處,眼睛禁不住有些濕潤。

安東尼走到他身旁,攬著他的肩膀油然感慨:“真羨慕你們的父子感情,我老爸雖然也很疼我,卻總愛在我面前擺臭架子,從來只看得到我的短處,卻不肯表揚我的優點,更不會像魯道夫陛下那樣在兒子面前流露真情。”

羅蘭在風雪中深吸一口氣,沁入心脾的涼意驅散離愁別緒,轉頭沖安東尼淡然一笑。

“這表明你們父子倆的日子過得太舒坦,不像我和父親,患難見真情。”

“患難見真情,這句話說得真好……你不介意我把它寫進詩裡吧?”

“當然不介意,反正也不是我原創的。”羅蘭掏出懷錶看了看,“時間不早了,咱們趕緊出發,別讓帕拉丁娜等急了。”

“你知道傳送的精確落點嗎?”安東尼從口袋裡掏出一疊紙,抖了抖試圖展開,“我這裡有一份奧列維要塞附近的地形圖,你拿去參考……”

“用不著,我對那一帶很熟,閉著眼睛都不會迷路。”羅蘭扯開一張“傳送術”捲軸,腳下積雪被魔力染得一片橙紅分外靚麗,傳送光柱騰空而起,將他和安東尼包圍,兩條身影頃刻間消失在風雪中。

羅蘭還真沒吹牛。去年護送菲利普大主教回國的時候,他將沿途的地形牢記在心,根據記憶定位傳送落點,精確的抵達奧列維要塞城門外大約一千碼處。

傳送光柱斂去,羅蘭抬頭遙望,冬日的烏利諾山脈如同一道覆蓋冰雪的長城,隔斷遠東與帝國內陸。奧列維堡扼守著穿越這道天然屏障的唯一通道,大塊花崗岩築造的城牆籠罩在迷鎖保護之下,岩石反射晨光,與遍地積雪交映生輝。
Babcorn 發表於 2018-7-24 13:19
第1663章:帝國掠影(Ⅰ)

奧列維堡城頭,一條倩影孑然獨立,身著金色傳奇鏈甲,外罩火紅鳳凰羽衣,翹首東望,似乎正在等候什麼人。

“嗨~帕拉丁娜,我們在這裡!”安東尼興奮地揮舞雙臂,向著城頭高聲呼喊。

英姿颯爽地金甲麗人尋聲俯瞰城下,朝安東尼揮了一下手,目光隨即轉向羅蘭,藍寶石般的眼眸變得格外明亮。淺淺一笑,掀動斗篷跳下城頭,如同一隻美麗的鳳凰騰空翱翔,飄然降落在羅蘭和安東尼對面雪地上。

“不好意思,勞你久等。”羅蘭帶著歉意上前打招呼。

帕拉丁娜搖頭一笑,神態溫婉:“你們很準時,我也是剛到。”

“喂!你倆先別急著套近乎,這鬼天氣冷死個人,趕緊打開城門,放我們進去喝兩杯暖和暖和!”安東尼搓著凍僵的手大呼小叫。

帕拉丁娜聳肩攤手:“我也想請你們進城歇歇腳,可惜卡爾老頭脾氣怪得很,怎麼說也不同意放羅蘭進城,大概是擔心他乘機窺探城裡的軍事設施。”

“嘿!這倔老頭腦筋這麼死板,難怪一直升不了職!”安東尼大感掃興。

“規矩就是規矩,卡爾將軍也是出於軍事安全著想,畢竟羅蘭所在的遠東政府與我國還屬於敵對陣營。”帕拉丁娜隨手幫羅蘭撣去肩頭積雪,柔聲感慨:“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帝國朝野上下像卡爾將軍這樣堅持原則到近乎固執的人越來越少了,我們可以直接傳送到亞珊聖城附近的小鎮暫作歇息,等羅蘭辦好入城的手續就去拜訪弗蘭克殿下。”

羅蘭突然打斷她的話:“帕拉丁娜,弗蘭克殿下約我二月初七之前見面,今天才二月初一,我們沒必要急著趕赴聖城。”

帕拉丁娜顯然對此出乎預料,怔怔地望著他,好一會兒才開口:“你對行程另有安排?”

“倒沒有具體的安排,然而好不容易出門一趟,匆匆往來就太掃興了,既然時間還算充裕,我想乘坐魔導列車前往亞珊聖城,順帶欣賞一下沿途的風光。”羅蘭微笑著回答。

帕拉丁娜拖著長音“喔”了一聲,似笑非笑地瞅著羅蘭。

“難怪卡爾將軍一再叮囑我提防你,果然不出老人家所料,說什麼欣賞沿途風景,其實你是想借此機會偵查帝國內陸的交通與地形對不對?”

“如果你非要這麼想,我也無法否認,但是話說回來,去年你來遠東考察的時候不也懷著同樣的打算?當時我可沒有試圖拴住你的腳或者摀住你的眼睛,現在你陪我乘列車去聖城,咱倆就算扯平了。”羅蘭據理力爭。

帕拉丁娜哼了一聲,上上下下打量他,眼神怪怪的。

“我也不瞞你,當初走訪遠東各地的確有為軍事行動做準備的念頭,當然,不到迫不得已的關頭我還是會堅持反對東征的立場,可是我卻想不通,你偵查帝國內陸的情況有什麼用處?帝國至少還存有發動東征的可能,難道你還幻想率領叛軍奪取奧列維要塞,衝出烏利諾山口進軍亞珊聖城?如果沒有這樣的可能,就算你把帝國境內的交通線路和戰略要地都記在腦中又有何用?”

帕拉丁娜這話歪打正著,羅蘭還真有奪取奧列維堡、進軍帝國內陸的設想,然而設想畢竟只是設想,現在說出口只會惹來帕拉丁娜的嘲笑,索性放棄與她爭論,轉身對安東尼說:“帶我去附近的車站。”

安東尼先看看羅蘭,又瞅瞅帕拉丁娜的臉色,一時左右為難。

“這附近只有軍用車站,你們沒有軍方頒發的通行證,去了也白去!”帕拉丁娜跺跺腳,沒好氣地白了羅蘭一眼,“說不過我就發脾氣,真是個小心眼的男人!別廢話了,我帶你們去車站!”說罷轉身就走。

“公主殿下難伺候啊,這一路上你可要做好吃苦頭的思想準備!”安東尼幸災樂禍地衝羅蘭扮了個鬼臉。

這時帕拉丁娜在前面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挺胸叉腰,俏臉含嗔:“安東尼!你再敢背著我嚼舌頭,信不信我扯出你的舌頭纏在鐵軌上!”

“我信,我信還不行麼!我可是詩人啊,全靠這根舌頭討生活呢!”安東尼嚇得臉都白了,一路小跑著追趕帕拉丁娜,斜肩諂媚好話說盡,唯恐公主殿下踐行她的威脅。

帕拉丁娜沒理睬他,漂亮的藍眼睛直勾勾盯著羅蘭,一句話也不說。

羅蘭抵擋不住她眼中的幽怨,無奈地笑笑,高舉雙手做出投降姿態,大步向她走去。

“好吧親愛的帕拉丁娜,我已經認識到這兒是你的地盤,全得聽你的。”

“算你識趣!”公主殿下勾起唇角,臉上掩飾不住的得意勁兒彷彿剛剛戰勝了一頭惡龍,主動挎上羅蘭的臂彎,興沖沖地說:“咱們走快點,還來得及趕上去赫倫堡的早班列車。”

一行三人來到奧列維堡附近的列車站,帕拉丁娜去找軍方派駐此地的站長交涉,羅蘭和安東尼在原木建造的候車大廳等候。

出乎羅蘭的意料,這個受到軍方嚴格管理的站點客流量很大,候車廳裡擠滿了人,連個座位都找不到,他只能像其他人那樣站著候車,昏暗的大廳裡瀰漫著烈酒和劣質菸草的氣味。

“奧列維堡是扼守帝國與遠東陸上交通的必經之路,遠東獨立以後,兩地通商名義上被阻斷,然而一紙政令阻斷不了人們對財富的追求,正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只要能夠設法搞到軍方簽發的通行令就可以乘坐列車自由穿梭烏利諾山口,由遠東向帝國內陸倒賣各種緊俏商品。”

安東尼環視候車廳中那些商販打扮的旅客,壓低嗓音對羅蘭說:“遠東出產的水銀鏡、香皂、鐘錶和輕便馬車,還有最近上市的新材料管材,帝國境內無法自產卻又有著巨大的需求市場,邊關封鎖迫使供應不足,反而推升了這些商品的價格,貿易利潤非常豐厚,這大廳裡的旅客,至少有七成是靠走私發家的商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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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4章:帝國掠影(Ⅱ)

羅蘭對遠東與亞珊帝國之間“政冷經熱”的現狀早有瞭解。濁浪江東岸的寇拉斯邊防軍嚴格控制由帝國向遠東境內輸入商品,但是並不對反向走私過多限制,只要商販不攜帶涉嫌機密的違禁物品,大多可以輕鬆將遠東特產攜帶出境,販賣到帝國內陸牟取暴利。通過上述單向貿易,遠東政府可以獲得一筆隱性關稅,對走私行為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羅蘭掃視大廳中那些身穿昂貴的裘皮大衣、手指戴滿明晃晃金戒指、從頭到腳透出土豪氣息的走私商人,不由產生疑問:“據說卡爾將軍為官清廉,治軍嚴明,他能允許這些猖獗的走私販子在自己眼皮底下活動?”

安東尼輕蔑的哼了一聲,淡淡地說:“帝國權貴從上到下腐敗透頂,老卡爾一個人清廉有什麼用?就拿這些走私販子來說吧,花錢買通聖城朝廷的頭面人物,很容易就能拿到特許證書,打著運送軍需物資的旗號走私奢侈品,卡爾將軍憑什麼阻攔?如果那老頭不識趣,撕破臉皮嚴格稽查走私活動,不出三天就會被撤職查辦,輕則換一個冷衙門吃灰,重則被迫脫下軍裝回家養老!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老卡爾為人古板不假,可他並不傻,當然不會幹這種得罪人的蠢事。”

聽了安東尼的話,羅蘭對帝國權貴階層有了更深刻的認識。難怪這樣一個龐大富庶的國家竟淪落到財政破產的地步,有這麼多蛀蟲把持國家權力,淨幹些以權謀私、損公肥己的勾當,亞珊帝國家底再厚也經不起長年累月的腐蝕,無怪乎弗蘭克迫切想推行改革。然而無數歷史教訓可以作證,不涉及反腐的改革從來都是一紙空文,卻不知弗蘭克有沒有向貪官污吏集團開戰的勇氣。

由候車大廳中的走私販子,羅蘭很自然地想起一件事,望向安東尼的眼神怪怪的。

“如果我沒記錯,從遠東輸入帝國內陸的緊俏商品,至少半數經福格爾家族的渠道完成運輸和交易,安東尼,通關的時候你有沒有向帝國政府繳納關稅?”

“繳稅?你在逗我嗎?”“遠東-亞珊帝國地下商路”首屈一指的走私寡頭安東尼·福格爾少爺,面對羅蘭質問一臉詫異,“你所謂的那個負責徵收關稅的帝國政府部門是指什麼?”

“當然是帝國海關與稅務局……或者類似職能的機構。”羅蘭隱約預感到自己犯了一個想當然的錯誤,並且即將為此遭到安東尼的無情嘲諷。

果不其然,安東尼仰天大笑三聲,以一種理直氣壯的倨傲口吻做出回應。

“不好意思,從一百多年前開始,帝國稅務機構就被我們福格爾家族承包了,我做生意不求家族資助就算很有志氣的了,憑什麼還要給自家機構繳稅?這豈不是脫了褲子放屁!”

羅蘭啞口無言,不得不承認帝國的情況與自己所熟悉的遠東地區完全不同,以至於大大低估了“包稅商”這一金融資本集團對帝國權力階層的巨大影響力。在這樣一個政府稅收部門都可以被商人承包的國度,資本集團提出“央行私有化”的要求,只不過是在確保現有權益的基礎上又邁出風度翩翩的一小步,實在不值得大驚小怪。

帕拉丁娜敲開站長辦公室的門,出示自己的證件,瞬間將那個挺胸疊肚鼻孔朝天的傲慢官僚打回原形,成了一隻圍著公主殿下搖尾諂媚的哈巴狗。不光立刻奉上三張前往聖城的通票,還很體貼地安排在頭等車廂。

帕拉丁娜找到羅蘭和安東尼,三人登上魔導列車。等了不久機車便拉響汽笛,緩慢而又堅定的加速前行。

羅蘭體驗過後發現亞珊帝國的魔導機車與遠東採用的新型機車相比,功率明顯差了一大截,列車時速也只有後者的三分之二,為此不得不感謝交通大臣馬特維老頭為改良魔導機車所付出的半生心血。

車速雖然不盡如人意,頭等廂的服務水平卻比遠東同行更為周到細緻。羅蘭在車上享用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在這冰天雪地的季節,簡直好奇車載餐廳從哪裡搞到新鮮的蘆筍和牡蠣。

入夜後,車廂關閉了棚頂大燈,各個鋪的乘客可以選擇保留一盞讀書燈,不需要地話隨時可以觸摸按鍵使這盞加持“不滅明焰”的冷光燈暫時熄滅。

頭等車廂的乘務員都穿著整潔的制服,帶著一塵不染的白手套,腰桿筆直頗有紳士派頭,看起來像王公貴族的管家。帕拉丁娜就此嘲笑遠東的列車服務土掉渣,居然僱傭一群村姑當乘務員,固然年輕靚麗,畢竟欠缺了幾分上流社會的風度。

羅蘭毫不示弱,反駁她沾染了帝國貴族保守虛偽自命不凡的習氣。

“憑良心講,乘客在漫長的旅途中已經夠無聊的了,相比一群裝模作樣的老管家,還是身著可愛女僕制服、活潑靚麗的年輕妹子更養眼,更能慰藉乘客旅途中的疲勞。”

帕拉丁娜被他這充滿資產階級庸俗下流趣味的審美觀念深深激怒,順手抓起枕頭撲打羅蘭,似乎要以這種粗暴的方式修正他的錯誤觀念。

羅蘭連忙舉起枕頭招架格擋,發覺帕拉丁娜專注進攻下盤不穩,突然伸腳絆了一下,順勢扯起毛毯將她裹住。

帕拉丁娜被毛毯裹住腦袋,又被羅蘭順勢按倒在臥鋪上,又急又氣拚命掙扎,兩腿胡亂踢蹬,惹來同車乘客好奇窺探,低聲議論這是什麼情況?小情侶打情罵俏,還是一場涉及誘拐婦女的犯罪現場?

安東尼的舖位在羅蘭和帕拉丁娜側對面,福格爾少爺很在意睡眠質量,身著全套高檔睡衣,頭戴一頂活像草莓冰激凌的睡帽,剛睡下就被吵醒,氣急敗壞地爬起來吼了一嗓子。

“大半夜的胡鬧什麼呢?反正我也不在乎多吃幾碗狗糧,你倆要是真的精力無處發洩,不如脫光了一起睡,趕緊完事好讓大家安心休息!”

隔壁立刻安靜下來。

羅蘭放下帕拉丁娜的枕頭,躡手躡腳的慫回自己舖位,躺了下去。時間已經不早了,他卻沒有一絲睡意。
Babcorn 發表於 2018-7-24 13:19
第1665章:帝國掠影(Ⅲ)

羅蘭面對牆壁側臥,聽見身後傳來窸窸窣窣地聲音,不用回頭也能清晰感覺到帕拉丁娜惡狠狠的視線正刺在他的背上,若有實質,彷彿針扎。

“這筆賬我先記下,你給我小心點!”

羅蘭聽到公主殿下的耳語,彷彿一頭豐腴健美的雌獸正匍匐在他身上,飽滿雙峰如同兩顆成熟的果實,沉甸甸地壓在他背上,充滿威脅意味的低語伴隨溫熱芬芳的吐息縈繞在耳畔,交織成難以言喻的奇妙感受。

“你最好別睡著,否則醒來時說不定躺在路邊雪地上!”

威脅過後,帕拉丁娜如同一隻大貓縮回身去,順手抓起毛毯丟在羅蘭身上。

這讓羅蘭很費解。如果帕拉丁娜真打算將熟睡的他擲出車窗外,又何必替他蓋上毛毯,彷彿擔心他會著涼似的。考慮到上述兩種情況不太可能同時發生,羅蘭拋開帕拉丁娜的威脅安然入睡。果然一夜無事,第二天早上起來洗漱時照照鏡子,臉上也沒有什麼塗鴉,可見公主殿下真的心地善良。

帕拉丁娜本人似乎睡得不好,吃早飯時連連打哈欠,橫眉冷對安東尼,也懶得跟羅蘭說話,大概還在為昨晚的事賭氣。

“你的精神不太好,吃過早飯再補個覺。”羅蘭體貼地建議。

帕拉丁娜沒有回應,不過還是接受了他的建議,和衣而臥躺在鋪上,緩緩閉上眼睛。

有人打開了車窗,絲絲涼意滲入車廂。羅蘭拿起自己的毛毯,輕手輕腳地蓋在帕拉丁娜身上。

帕拉丁娜突然抬起眼皮盯著他,撩人遐思的性感朱唇吐出冷冰冰的幾個字:“別以為這樣就能哄我消氣!”

羅蘭強忍著笑意,柔聲反問:“那要怎樣才能哄你消氣?”

帕拉丁娜轉動藍寶石般的眼眸,理直氣壯地提出要求:“唱支搖籃曲給我聽!”

羅蘭勉強唱了兩句就被她擺手打斷,滿臉鄙夷地評價道:“難聽的要死!”

“我已經盡力了,就這點水平,你乖乖睡吧,不然我還有更難聽的歌要唱。”

帕拉丁娜側臥著沖羅蘭吐吐舌頭扮了個鬼臉,隨即扭頭背對著他,不多時便發出輕微的鼾聲。

羅蘭守在她對面,側身靠近車窗,透過拉開的窗簾縫隙觀望沿途風光。

一天一夜的行程過後,列車早已穿越烏利諾山口,進入帝國科米行省。隨著鐵軌向西延伸,途中的景色也漸進改變。氣候越來越溫暖,路邊已經看不到大片冰雪,平坦的原野上,黃色衰草由星星點點的積雪下探出頭來,隨風搖曳宛如起伏的波浪。

科米行省納入帝國版圖的時間還比較短,歷史上這裡是遊牧部落的棲息地,被帝國征服以後遷入了一些移民,規劃成一個大牧區。至於原本生活在這裡的遊獵者與牧民部落,現在已經很少見到,據帕拉丁娜說是被帝國軍隊驅趕到了北方的山林深處。帝國政府沿著烏利諾山西麓畫出一片區域作為原住民的保留地,禁止他們離開保留地,無法再像祖輩那樣逐水草而居、自由遷徙。

科米行省冬季氣候不像遠東那麼冷,地理環境卻與遠東頗為相似。羅蘭乘車遠眺,目光所及皆是無邊無際的大草原,直到地平線盡頭,隱約可見聳立著恍若水墨畫的淺灰色山巒。這一路上除了偶爾看到牛羊成群、豎起數十頂帳篷的牧人營地,列車途中停留的站點無非百十來口定居者建立的村落——據安東尼說,除了首府赫倫堡,科米行省再沒有其它值得逗留的大型城鎮。

窗外風景缺乏變化,看得久了,難免使人感到疲勞。羅蘭打了個哈欠,正打算從儲物袋裡找本書看,打發旅途中的無聊時光,魔導機車突然拉響汽笛,一反常態的立刻剎車減速。

列車減速太過突然,車廂劇烈晃動,四周傳來一片驚呼與叫罵,行李碰撞與器皿破碎的聲音不絕於耳。

帕拉丁娜也被緊急剎車驚醒,翻身坐了起來,頭髮蓬亂睡眼惺忪,茫然失措的神態惹人憐惜,使羅蘭不由回想起初見面時她的帽子被大風吹落的剎那,也曾流露此刻這般“受驚小鹿”似的神態。

“列車怎麼突然減速了?”帕拉丁娜迅速恢復鎮定,掀起窗簾向外張望。

“別擔心,大概是快到站了。”羅蘭試圖安慰她。

帕拉丁娜搖搖頭,臉色嚴峻:“這附近沒有站點,一定是發生了意外。”

“也許是列車出了故障,安東尼去車頭那邊打聽消息了,很快我們就會知道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羅蘭樂觀地猜測。

帕拉丁娜凝眉不語,眼睛直勾勾盯著窗外,直到列車在杳無人煙的草原上停下來才輕聲呢喃:“我有不祥的預感,恐怕更大的麻煩還在後頭……”

這時安東尼快步跑了過來,向羅蘭和帕拉丁娜揮了揮手,臉色異常難看。

“真是活見鬼!前面一段鐵軌不知被誰拆毀,列車無法繼續前進,只能被迫在這裡拋錨。”

“平時很少發生這種倒霉事,鐵軌沿線有騎兵巡邏,抓到破壞軌道的毛賊可不會客氣。”帕拉丁娜勉強向羅蘭解釋。當初她在遠東乘坐列車出行時可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不禁位帝國境內發生治安問題感到顏面無光。

“先別說這些了,現在的緊要問題是咱們接下來怎麼辦?”車廂裡充斥的埋怨聲使安東尼很不耐煩,“鐵軌不知什麼時候才能修好,與其在這裡傻等,我建議直接傳送到行省首都赫倫堡去,在那裡我們可以搭乘其他班次的列車去聖城。”

羅蘭點了下頭,表示贊成他的建議。看看車廂裡那些茫然無助的乘客,不由感到同情。他們可沒有施法傳送的能力,被迫滯留在這荒涼的原野上,只能苦苦等待列車恢復通行。

這時車窗外傳來一陣奇特的哨聲,接著便有急促的馬蹄聲迅速由遠及近。

“好像有大隊騎兵正朝這邊奔馳過來。”安東尼好奇地拉起車窗,向外張望。
Babcorn 發表於 2018-7-24 13:19
第1666章:帝國掠影(Ⅳ)

羅蘭轉身向窗外眺望,果然看見地平線盡頭出現一隊騎手,頃刻間飛馬衝到跟前,圍繞拋錨的列車來回兜圈子,彷彿一群螞蟻環繞著被凍僵的毛蟲狂奔。

羅蘭仔細打量這群不速之客。騎手們身上只穿一件做工簡陋的獸皮圍裙,赤裸的上身瘦削而結實,以植物漿液為染料塗在身上、臉上描繪出詭異嚇人的圖騰。這些裝扮粗獷的騎手都佩著短劍,斜挎長弓,再加上騎術精湛,顯然是一群經驗豐富的草原獵人。

羅蘭還注意到他們的五官輪廓不像普通人類那樣圓潤,尖尖的耳朵、高挺的顴骨、狹長的眼睛,再加上亮棕色的長發,看起來分明更像精靈。然而羅蘭印象中的精靈大多眉清目秀,舉止優雅,眼前這群傢伙卻從頭到腳透出粗野的氣質,除了長相,完全與精靈的傳統形象背道而馳。

這時那群赤裸上身、疑似精靈的騎手已經迫近到列車跟前,相繼低頭向車窗內窺探,臉上的表情只能用凶惡來形容,口中不斷發出尖銳且帶有威懾意味的呼哨聲。

這一幕使羅蘭回想起地球上的圍獵場面。遊牧民族的獵手們圍追鹿群時也會發出類似的呼哨,恐嚇受驚的獵物朝著他們預先設下陷阱的方向逃跑……難道這些騎手是把列車上的人類乘客當成了獵物,或者存心為綁票而來?無論對方秉承怎樣的來意,有一點可以確定:他們趕在列車拋錨的當口出現在這裡絕非巧合——很可能就是他們拆毀了鐵軌,迫使列車停下來。

“大家聽我說,千萬別下車!”帕拉丁娜站在車廂中央,高聲警告乘客,“外面那些傢伙是從保留地偷跑出來的野精靈遊獵者,搞清楚他們的來意之前不要輕舉妄動,免得激怒他們,引來襲擊。”

帕拉丁娜的提醒並未使受驚的乘客獲得安慰,車廂裡響起一片哀鳴,彷彿已經預見到災禍臨頭。

羅蘭對人們的消極反應頗為困惑,轉身問安東尼:“野精靈不也是亞珊帝國的居民,為什麼人們提到他們時顯得那麼恐懼?”

“野精靈是科米大草原上的原住民,自從帝國建立科米行省,就把他們驅趕到烏利諾山西麓的叢林深處,雖說居住在帝國土地上的人都算是帝國居民,可這群野性未馴的傢伙卻不甘心接受亞珊帝國對科米大草原的統治,時不時就逃出保留地四處劫掠,行事作風與強盜無異……”

聽了安東尼的講解,羅蘭才得知“野精靈”雖然是精靈族的一個亞種,卻有著不同於其它精靈的風俗傳統。這些生活在科米大草原上的原住民如同其名,野蠻而原始,這一點從他們僅以獸皮遮體的穿著方式就可見一斑。

“野精靈崇尚遊獵與遊牧生涯,吃苦耐勞,擅長騎射,馴化野獸和駕馭鷲馬也是他們的種族特長……儘管在我們人類看來野精靈真的很野蠻,簡直有辱精靈一族的優雅之名,然而他們宣稱自己才是正宗的精靈,而其他精靈亞種都已經失去了精靈的本質——源自先祖的自由精神。”

安東尼不愧是吟遊詩人,瞭解很多關於野精靈的傳聞逸事。

“除了野蠻粗暴的作風,野精靈與其他精靈亞種相比還有一些明顯的區別,比如其它精靈亞種大多崇拜精靈神系的主神科瑞隆·拉瑞斯安,崇尚智慧,熱衷求知,以成為博學的法師為榮;野精靈則崇拜精靈神系中以狂野著稱的費馬羅·莫斯德林,這位弱等神祇是野獸、牧民與遊獵者的保護者,當然也是野精靈一族的守護神,野精靈部落的成員大多是文盲,來自文明社會的人們很難與他們打交道,野精靈當中偶爾也會出現施法者,但是幾乎不存在法師,更多的是依靠血統傳承、自發覺醒施法能力的術士……”

羅蘭正聽的入神,帕拉丁娜突然衝了過來,雙手抓住車窗向下一壓,砰的一聲車窗關閉,車窗外的馬蹄聲和呼哨聲隨之被阻斷。

羅蘭和安東尼面面相覷,都不明就裡地望向帕拉丁娜。

帕拉丁娜顧不得向他們解釋,縱身跳到車座上,面向全體乘客發出不容抗拒的命令:“立刻關閉車窗!全體雙手抱頭藏在座椅背後!”

然而她的警告還是來遲了一步,話音未落,一支箭矢拖著灼熱的火浪,自另一扇尚未來得及關閉的窗口射進來,呼嘯著貫穿窗邊乘客的頭顱,鮮血與火苗同時飛濺出來。

車廂中的乘客被這恐怖的場面驚呆。還沒等回過神來,野精靈獵手再次挽弓搭箭,以令人驚嘆的狙擊技巧將一支支燃燒烈焰的箭矢透過窗口射入車廂,中箭者相繼慘叫倒下。窗簾與椅套之類易燃物品被火箭引燃,不久前還氣派奢華的頭等車廂此刻已然被烈火與濃煙吞沒,淪為人間地獄。旅客本能地湧向車門前,試圖衝出門外,免得被活活燒死在車廂裡。

帕拉丁娜匆忙施展“造水術”遏制車廂中的火勢,同時還要分神安撫乘客冷靜下來,不要打開車門。然而她的勸阻無人理睬,車門終於被撞開,人群推擠著衝了出去。

帕拉丁娜痛苦地閉上眼睛。接下來發生的情景正如她擔心的那樣,野精靈看到有人逃出列車,狂笑著縱馬追了上去,攆兔子似的驅趕人群在草原上絕望狂奔。野精靈獵手於馬背上嫻熟地彎弓拉弦,不斷射出奪命的箭矢,將奔逃中的乘客逐一射殺在草原上。

人們覺察到勢頭不對,又紛紛掉頭逃回車廂,不管外面還有人尚未上車,匆忙關閉車門。那些被捨棄在外面的乘客瘋狂拍打車門車窗,發出泣不成聲的哀求,然而已經上車的人們自顧尚且不暇,哪裡還顧得上他們,都只能硬起心腸置若罔聞,眼睜睜看著先前一起下車的旅伴被野精靈殘忍射殺。

羅蘭施展“造水術”幫帕拉丁娜撲火,直到餘燼全部熄滅方抽出身來查看車廂內的情形,這才發覺乘客少了差不多一半。
Babcorn 發表於 2018-7-24 13:20
第1667章:帝國掠影(Ⅴ)

頭等車廂裡瀰漫著令人絕望的氣氛,到處是燒焦的痕跡與濕漉漉的水漬,然而倖存者此時已經顧不得體面,雙手抱頭蜷縮在座位下方,渾身直打哆嗦。

羅蘭聽見有人在低聲啜泣,有人則在祈求神明保佑,然而相比那些來不及返回車廂的旅客,他們的處境已經值得慶幸了。

車廂兩側草地鮮血斑駁,先前下車的乘客無一倖免的慘遭屠殺。死者的屍體也被凶手剝了個精光,從錢包、首飾到貼身衣褲都成為那群貪婪殘忍的野精靈的戰利品。一個看起來面容尚顯稚嫩的強盜,拿起一件剛剛從屍體身上剝下來、血跡與體溫尚存的貂皮大衣,堂而皇之圍在自己身上,得意地雙手握拳捶打胸膛連聲怪叫,儼然一頭狂喜的野獸。

野精靈們肆意殺戮的場面似乎在證明他們根本不把人類或者其它非其族系的生物當回事,殺之毫不手軟,更不要提什麼“帝國同胞”的情分。或許在他們眼中,列車中那些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旅客就像躲在灌木叢中的野兔,存在的唯一價值就是供他們獵殺取樂。

這時空中傳來似鷹唳又似馬嘶的吼叫,引起羅蘭的注意,透過窗口尋聲觀望,果然看到數匹鷲馬降落下來。

他早就聽聞科米大草原盛產鷲馬,亞珊帝國空軍的單兵坐騎,至少有六成來自草原上那些馴養鷲馬的牧場,行省首府赫倫堡的駐軍亦配備了上萬匹鷲馬,以便哨兵於空中巡邏這片幅員兩百多萬平方裡的大草原。

最初看到鷲馬騎兵,被困在車廂裡的旅客還以為是赫倫堡的巡邏隊趕來救援,興奮地撲向窗口呼救。然而當鷲馬騎兵落地,四周野精靈催馬圍攏上去與之匯合,並且以其特有的民族傳統紛紛向為首的鷲馬騎士敬禮,旅客們頓時心裡涼了半截,醒悟來得不是救兵,而是強盜的首領。

鷲馬背上果然是清一色的野精靈騎手,大多具有巡林客或野蠻人職業,顯然是這群遊獵者中的精英。其中一人高舉迎風飄揚的黑旗,引起羅蘭地好奇,仔細看了兩眼,不由臉色驟變。

這時頭等車廂中已經有人認出那面旗幟,彷彿見了鬼,失聲驚呼“復仇兵團”!

“我的神吶!快看那面黑旗,真的是‘復仇兵團’!”

“完了,這下徹底完了!遇見‘復仇兵團’,今天大家都無法倖免,所有人都是死路一條……”

絕望的哀嘆在耳畔迴蕩,羅蘭勉強壓下心頭疑團,轉身問安東尼:“復仇兵團是什麼來頭,為何大家看到他們的旗號會嚇成這樣?”

“不怕才怪!尋常盜匪劫掠列車是圖財,旅客在他們眼中是能換回大把金幣的肉票,通常不會濫殺無辜,‘復仇兵團’卻是要命,才不管車上是貴族、富商抑或窮跑腿的,一律殺無赦!沒錯,這群恐怖分子就是這麼變態!”安東尼苦笑一聲,接著向羅蘭解釋這群殺人狂的來頭:“‘復仇兵團’是活躍在科米大草原上的一支叛亂武裝,成員大多來自野精靈部落,他們以自身的血統為傲,作風冷酷強悍,仇視人類,甚至喊出‘殺光人類’的口號,在帝國境內諸多叛亂組織當中算是作風最極端的一個。”

羅蘭對“復仇兵團”的極端行徑並不意外,地球上也有類似的恐怖分子。更讓他在意的是復仇兵團的旗幟,黑色旗面上以對比強烈的白色顏料描繪出一個他非常熟悉的標誌——一口斬斷鎖鏈的重劍!

“那些濫殺無辜的野精靈,真的知道自己打出的是寇拉斯軍旗嗎?”

就在羅蘭暗自納悶的時候,野精靈首領騎乘鷲馬迫近頭等車廂,不懷好意地朝窗內窺視,雙眸閃出絲絲魔力光輝,分明正在施展偵測類奧術。

安東尼隔著一扇玻璃窗打量野精靈頭目,若有所思地說:“窗外那個胸口有白色狼頭刺青、戴金耳環的野精靈,面容有點眼熟……似乎在通緝令上看到過他的肖像。”

“那傢伙是‘復仇兵團’排名第四的頭領,綽號‘白狼’,是個殘忍的術士,去年縱火燒燬赫倫堡大橋的罪魁禍首就是他!今天被我撞見,這個惡棍逍遙法外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帕拉丁娜俏麗的臉龐籠罩殺氣,右手緊握佩劍。

“駕馭鷲馬飛行的同時還能維持施法專注,這樣的術士可不多見。”羅蘭開啟“命運之瞳”偵查白狼,確認對方除了9個術士等級還擁有3個野蠻人職業等級,難怪體魄明顯比尋常術士強壯,嚴冬時節赤膊上身騎乘鷲馬在寒風中飛行也不妨礙施法。

羅蘭觀察白狼的同一時間,這位野精靈術士已經飛到對面被打碎的車窗前,操著一口略顯生澀的帝國官話發表殺氣騰騰的復仇宣言。

羅蘭勉強跟的上他的語速,聽出他在嚴詞控訴帝國不經原住民許可就在野精靈一族祖輩生活的大草原上修建鐵路、公路和橋樑,又把礦山、草原與河流收歸國有,轉手賣給那些來自聖城的商人,任由那些腦滿腸肥的吸血鬼建起圍欄,圈佔大片土地作為私人產業,禁止野精靈一族在原本屬於自己的土地上放牧漁獵,還把他們強行驅趕到叢林深處。而當野精靈奮起反抗,試圖捍衛自己的生存空間,帝國政府立刻派出軍隊殘酷鎮壓,縱火燒燬他們的帳篷,虐殺他們的孩童,擄掠他們的妻女,加以強暴之後轉手賣給跟隨大軍東進的奴隸商人……

白狼曆數帝國軍方夥同貪婪商人對野精靈一族犯下的種種罪行,而在所有這些罪行當中,最讓他們無法忍受的是帝國當局在一份政府公告中做出如下宣稱:

“自科米行省納入亞珊帝國行政版圖的那一天起,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野精靈自動成為帝國治下的子民,在享有受國家保護之權利的同時,也應當承擔向國家納稅的義務。”
Babcorn 發表於 2018-7-24 13:20
第1668章:帝國掠影(Ⅵ)

科米大草原上的野精靈一族,對這則公告感到非常費解。他們認為自己並沒有受到帝國政府的保護,反而遭受無情蹂躪與盤剝,想不通為什麼還要向壓迫自己的帝國政府繳稅。面對這樣的質問,帝國派駐科米行省的包稅官給出了傲慢的回答:“帝國政府在科米行省修路架橋,維護交通與秩序,這些投入需要花費數以百萬計的金杜加,你們野精靈一族享受了這些基礎建設帶來的好處,與文明世界拉近了距離,當然要為此付錢買單。”

說到這裡,白狼按捺不住激憤,改為以精靈母語咒罵帝國政府的霸道,包稅商人的無恥。痛斥帝國在科米大草原上進行所謂的建設與投資,從來沒有徵求過他們這些原住民的意見,沒有給他們帶來絲毫好處,反而毀了他們原本平靜安樂的生活,現在居然還要他們為修建那毀掉他們生活的鐵路繳納“建設特別稅”,彷彿是野精靈一族邀請他們前來侵略和凌辱自己似的,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白狼高聲宣佈:野精靈一族已經忍無可忍,將傚法遠東人發動起義,要求科米行省脫離帝國統治,恢復野精靈家園的自由與安寧。在實現民族獨立之前,他們將不惜一切代價為犧牲在帝國屠刀下的族人復仇,直到將帝國侵略者徹底逐出科米大草原。

“直到實現最終目的之前,我們決不會停止抗爭,不接受你們這群帝國敗類的投降,不要你們那沾滿血腥的骯髒贖金,我們心中充滿憤怒與復仇的渴望,我們只要血債血償!”

白狼對所有乘客發出最後的宣判。周圍野精靈同仇敵愾,紅著眼睛振臂高呼。

“殺!殺!殺!”

“殺光這群卑鄙的人類!”

“以牙還牙!血債血償!”

“殺光人類!還我家園!”

在仇恨的驅使下,野精靈們狂暴起來,高舉長弓向著列車射出暴風雨般密集的箭矢。玻璃車窗乒乓碎裂,箭矢連同碎玻璃濺射進來,車廂中驚呼聲此起彼伏。旅客們雙手抱頭趴在地上,絕望地閉上眼睛,瑟瑟發抖,等待屠刀到來的那一刻。

白狼沒有約束他的手下施暴,塗滿油彩的臉上浮現一個扭曲而猙獰的笑容。唇間吐出一串晦澀的咒文,雙手打出複雜的施法手勢,灼熱的魔力在他面前彙集,迅速轉變成一團鮮紅刺目的火球。

羅蘭挺身而起,右手握緊杜蘭達爾。白狼似乎打算施法攻擊頭等車廂,等他手中的火球釋放出來,這節車廂將被當場炸燬,除了他本人、安東尼以及帕拉丁娜,其它乘客恐怕難以倖免。

就在他打算出手的剎那,面前的車窗轟然碎裂,一條金紅倩影穿窗而出,展開鳳凰羽衣飛向白狼。

羅蘭瞭解帕拉丁娜的實力,那個白狼絕對不是公主殿下的對手,暗自鬆了口氣,轉身叮囑安東尼留在車上安撫旅客,阻止野精靈闖進來施暴,隨即穿窗而出。

一群野精靈聽見動靜,高舉明晃晃的短劍,催馬圍了過來。

“統統給我滾開!”

或許是被剛才白狼那一席血淚斑斑的控訴影響,羅蘭明知道對面那些野精靈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滿手血腥的暴徒,卻強忍著大開殺戒的衝動,僅以一聲“獅王戰吼”將他們震落馬鞍,盡皆當場昏死過去。

身後驟然襲來滾滾熱浪,羅蘭轉身觀望,恰巧看見金甲紅袍的帕拉丁娜凌空翱翔,隨手一劍斬碎迎面飛來的大火球,迸發出震撼天空的轟鳴。烈焰漫天橫飛,然而觸及帕拉丁娜的瞬間便自動熄滅。

羅蘭早知道帕拉丁娜的神器斗篷“鳳凰羽衣”免疫一切火系傷害,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她手中那口明晃晃的長劍上。這柄寶劍是帕拉丁娜用來替代“破曉之星”的武器,散發出的金色光輝蘊含著破除一切邪惡的神聖力量,顯然是一件傳奇武器。

系統提示:發現傳奇長劍“神聖懲戒者”!

鑑定報告:這柄+8神聖力量長劍籠罩著象徵太陽榮耀的金色光輝。只有培羅的聖職者才能發揮這口寶劍的真正力量——持有者免疫邪惡與死亡法術,對信仰不同者殺傷翻倍!

……

帕拉丁娜衝出火雲包圍,眨眼間迫近白狼近前,以所向披靡的氣勢揮出“神聖懲戒者”。

唰!空中閃出一道金色霞光,白狼的頭顱盤旋著飛起,臉上凝固著驚駭的表情。

鷲馬覺察到主人遭到襲擊,驚慌地拍打翅膀試圖逃離戰場。馬背上的無頭屍體搖晃兩下,終於噗通一聲栽落下來,斷頸噴出的鮮血染紅草地。

周圍那些騎乘鷲馬的野精靈獵手目睹首領被人一劍斬首,全都嚇得目瞪口呆。直到白狼人頭落地才猛然回過神來,匆忙拉開弓弦,瞄準空中那位金甲紅袍、手提染血長劍的女煞星射出一片箭雨。

轟!羅蘭身後突然張開一朵潔白的音爆雲,瞬間超越箭矢出現在帕拉丁娜身旁,環繞她高速移動,“神性飛行”突破音障帶起一圈氣流屏障,吹飛所有射向帕拉丁娜的箭矢。

野精靈們舉著弓,嘴巴大張,望著那道呼嘯盤旋的旋風障礙呆若木雞。

這時遠處傳來軍號聲,雲層掩映的天空出現一隊鷲馬騎兵的身影。赫倫堡駐軍司令終於收到列車遇襲的消息,派出一支鷲馬騎兵前來救援。

野精靈們見勢不妙,立刻打出呼哨,傳達撤退命令。騎乘鷲馬的獵手已經被帕拉丁娜和羅蘭嚇破膽,最先掉頭逃遁,其餘的野精靈也都匆忙帶上這次洗劫收穫的戰利品,爬上馬背落荒而逃。

馬蹄聲迅速遠去,大草原重歸平靜。除了列車上劫後餘生的旅客,只有草叢間的屍體和斑斑血跡為剛剛落幕的那出慘劇做出無言的見證。

羅蘭嘆了口氣,走到帕拉丁娜跟前打算說些安慰的話,可是還沒開口就被她狠狠瞪了一眼。

“用不著對我說那些假惺惺的漂亮話,我知道你心裡正在發笑!如果你想嘲笑帝國境內治安混亂盜匪橫行,為什麼不光明正大的說出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8-7-24 13:20
第1669章:帝國掠影(Ⅶ)

“帕拉丁娜,我想你是誤會了,憑良心說,我絕對沒有幸災樂禍的念頭。”

羅蘭試圖安撫憤怒到失去理智的公主殿下,然而這並沒有奏效。

“那有如何?”帕拉丁娜打斷他的話茬,激動地肩膀微微顫抖,“別以為自己是局外人,今天這場屠殺,你也是幫凶之一,也要承擔一部分責任!”

羅蘭目瞪口呆,無論如何也理不清帕拉丁娜這話的邏輯。怎麼他一個來自遠東的過路客,有義務為野精靈的大屠殺負責呢?

“帕拉丁娜,我們都知道你心裡不好受,可你還是得冷靜一下,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安東尼看不過去了,忍不住幫羅蘭說幾句公道話,“羅蘭根本不認識那群瘋狂的野精靈,無論如何你也不應該遷怒到他頭上。”

“連你也以為我蠻不講理?”帕拉丁娜悲憤的冷哼一聲,指著草地上那面被血染紅的“復仇兵團”軍旗問安東尼:“看看那面旗幟,你會聯想到什麼,難道你以為這只是巧合?”

安東尼一眼就認出那面旗幟酷似寇拉斯軍旗。重劍是命運女神鍾愛的武器,旗幟上的“重劍”代表辛德拉信仰,鎖鏈則代表帝國政府與培羅教會施加在遠東人身上和精神上的雙重壓迫。遠東獨立戰爭時期,寇拉斯父子就是打出這面旗幟,號召遠東人聯合起來推翻帝國統治。

“為什麼我們遠東的軍旗會出現在科米大草原上,還被一群素無瓜葛的野精靈當做自己的旗幟?”羅蘭終於提出這個藏在心裡許久的疑問。

“真的不明白,還是假裝不明白?”帕拉丁娜望向他的目光流露出內心的悲憤,“自從你們父子倆在遠東大肆宣揚所謂的民族獨立與民族解放運動,通過造反成功篡奪遠東政權,就為亞珊帝國境內的分裂勢力提供了造反的理論依據和成功榜樣,那些心懷不軌的陰謀家,紛紛以你父親為精神偶像,打出民族解放的旗號發動叛亂,就連‘復仇兵團’這樣的極端組織也乘機冒出來渾水摸魚,直接照搬寇拉斯軍旗作為自己的標誌,以向帝國復仇的名義大搞種族屠殺,製造了無數慘劇,現在你還能心安理得的說這些災禍與你無關?!”

面對帕拉丁娜的質問,羅蘭無言以對。帝國境內烽煙四起,主要源於這個國家內在的矛盾,但是平心而論,寇拉斯政府在遠東的巨大成功也的確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外部激勵。

亞珊帝國是一個多民族國家,境內各地少數民族不甘心受帝國當局壓迫,從來就不缺乏造反的土壤。帝國當局拒絕承認寇拉斯政權,一個重要因素就是擔心一旦開此先例,各地叛亂分子必將大受鼓舞,競相傚法遠東扯起反旗鬧獨立——事實上這種危險的徵兆已經出現了。

羅蘭望著帕拉丁娜隱含淚光的藍眼睛,幾次欲言又止。他當然可以站在旁觀者的立場,心平氣和的向帕拉丁娜和安東尼解釋“民族主義”並不見得必然滑向“種族主義”,“復仇兵團”那樣的恐怖組織也不能與寇拉斯政府相提並論,然而話到嘴邊卻又沉默了,心中充滿深深的無力感。

多數人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帕拉丁娜和安東尼或許還有幾分耐心聽他溯本正源,那些頭腦簡單的野精靈又豈會在意這些詞句蒼白的書生之見?還不是照樣遵循激情的驅使率性而為,眼前這樣的悲劇還是會反覆上演。

……

由於羅蘭身份特殊,不方便與那些騎乘鷲馬的帝國巡邏兵照面,帕拉丁娜勉強克制住激動的情緒施展傳送法術,帶上羅蘭和安東尼離開列車拋錨的大草原,直接轉移到行省首都“赫倫堡”的城門外。

赫倫堡是帝國在科米行省的政治、軍事、貿易和交通中心。城內常駐人口六十餘萬,此外還有兩萬駐軍。

赫倫堡坐落在濁浪江畔,規劃佈局與遠東的寇拉斯堡大同小異:城市臨河而建,沿河岸修建鐵路站點,城牆設有南北兩道大門,以兩道城門為端點畫一條筆直的線段即為城市的主幹道,聖光大教堂坐落在城市中央,行省總督由主教兼任。

這些相似之處並非巧合,科米行省也是帝國向東部開疆破土的產物,而遠東則是這場持續數個世紀之久的開拓運動的終點。當初為了方便駐軍和調集物資,帝國對這些新佔領的東方領土採取了相似的管理制度。

要說兩座城市還有什麼不同,大概就是帝國將遠東定義為異端流放地,而降科米行省定義為一個大號養馬場,由於定位不同,帝國中央政府對兩地的重視程度也不一樣。行省時代的遠東人沒有得到任何來自帝國中央政府的資源支持,如同野草一般自生自滅,行省首府破破爛爛形同大農村,連迷鎖都建不起。

赫倫堡的待遇明顯要高得多,最起碼建起了防護迷鎖,這也是帕拉丁娜不能直接傳送到城內的原因。

進城以後,帕拉丁娜主動表示去聯繫駐軍司令,設法搞到三張去亞珊聖城的車票。羅蘭客隨主便,就在城裡的酒館暫時歇腳。安東尼陪他喝了兩杯,想到帕拉丁娜一時半刻回不來,就慫恿羅蘭跟他去城裡逛逛。

羅蘭正有這個打算,欣然離開酒館,跟著安東尼先後逛了城裡兩處最繁華的集市。

第一站是“馬市”。科米行省是帝國的養馬地,赫倫堡則擁有行省乃至整個帝國最繁榮的牲畜交易市場。羅蘭觀察了一下這裡的牲口價格,耕馬和馱馬的售價與遠東差不多,畢竟遠東同樣以盛產駿馬聞名。不過出售給冒險者的戰馬價格就比遠東低得多,羅蘭猜測這是因為科米行省比遠東更早得到開發,當地的畜牧業產業鏈比遠東更完善,從捕捉野馬到馴養、繁殖、出售都有一整套高效的制度,相關的行業技術人員也更充裕,總體來看培育一匹戰馬的成本比遠東更低,市場價格當然也就更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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