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祭煉山河 作者：食堂包子 (連載中)

第604章恭迎您的歸來

神殿中光芒再度湧現，秦宇魂魄眉心間，清淡如山水墨畫的符文，快速變得清晰，某種古老、悠遠、深沉氣息，自魂魄中散發。

    巨人就是秦宇，秦宇就是巨人，兩人通過古之傳承融為一體，他能夠清楚的，感受到巨人正在做的事情。

    古族意志永存，天地不可湮滅，只要不願死去，便可永遠維持。可這種維持，對精神、意志而言，是無法想像的痛苦。

    苦挨至今，找到了古道的傳承者，巨人主動擁抱死亡，當然他不會如此輕易的終結生命。

    生來撐天地，死後不倒脊，並非簡單的一句話，更多是表明某種，絕不屈服的意志。縱使死亡，也要轟轟烈烈，也要向這不公天地，發出最後的怒吼。

    「古道！」

    巨人的咆哮，響徹了天地間，第三次抬手，抓向自己的眉心。

    這次扯出的，不再是他的魂影，而是一道暗淡的符文。

    它表面遍佈細密裂紋，一如之前被巨猿破背抓出的心臟，邊角處線條暗淡無比，似乎下一刻就會消散

    但這道符文出現瞬間，便爆發出桀驁滔天，睥睨十地的強勢氣息，似乎千劫萬難，都不能撼動它半分。

    降臨到亡靈天災的陰冷男子，第一次開口，「你寧可死，也不願低頭嗎？若古紋毀，你將永墮黑暗，再無超脫之機！」

    回應他的，是巨人一聲嘶吼，五指握緊符文悄然崩潰……它早已碎去，只因為巨人不願死去，才能維持到現在。

    死亡，對巨人而言不是恐怖，而是一種徹底的解脫。破碎空間劇烈震盪，崩潰波及的範圍，向外急速蔓延。

    一尊白骨上半身從中擠出來，空洞漆黑的眼窩，死死盯著陰冷男子，張開口無聲嚎叫。

    震盪的青光、夜色下，仙、魔修士口中，齊齊發出痛苦嚎叫，感覺就像是拿生鏽的鐵釘，狠狠打入他們腦髓間。

    嘭——

    嘭——

    一名名仙、魔修士，身體炸成零碎血肉，魂魄隨之分解湮滅。或許他們在外界，都是響噹噹的強者，可今日卻只能成為，古道消亡的陪葬品。

    大司馬、墮落之翼悶響，口鼻七竅噴出鮮血，兩人眼眸之間，滿滿都是恐懼。

    只是對碰的餘波，竟有毀滅他們所有人的力量，若不聯手誰都逃不掉！不需要多言，青光、夜色交疊在一起，匯聚雙方的力量，才稍稍削減了那撕裂魂魄的痛苦。

    眼神接觸到一起，大司馬、墮落之翼瞬間達成約定，聯手保命……逃離禍亂之源！必須逃，哪怕再大的造化，他們如今也已沒了興趣，再留下去不是搏機緣，而是送死！

    神殿中，巍峨的巨人雕塑，表面出現無數裂紋。

    他嘴角似露出一絲笑容，緊接著雕塑粉碎，消散在空氣中。

    傳承結束，神殿的使命大成，它伴隨著低沉的轟鳴，分解、坍塌。

    秦宇魂魄突然睜開眼，他眉心間的符文，快速由虛幻變得凝實，「嗡」的一聲輕顫，隱沒消失不見。

    古有其極，一者消亡，一者方生。巨人的古紋毀滅，斬斷與天地氣息交織，秦宇的古紋才可成就，這是天地對古道的約束。

    縮小無數倍的巨人虛影，出現在魂魄空間，他神色沉靜，疲憊眼眸間古井無波，緩緩開口，「吾族後輩，古道的意志將在你身上延續，望有一日古道不幸，可在你手中終結。」

    秦宇猶豫一下，恭謹行禮，「前輩對不起，我並不是古族！」他只是因為修煉魔體，所以才能獲得古魔神通，觀想古魔之影，調動外界天地力量凝聚出古魔之身。

    與古之一族，並無幹係。

    巨人虛影微怔，旋即咧嘴微笑，「吾族傳承，自然只有吾族血脈方可繼承，你體內流淌著古族血脈，是真正的古族！」

    不等秦宇再說，巨人虛影像是顆氣泡，「啪」的一下破碎，徹底消失不見。下一刻，秦宇的意識被甩出魂魄空間，他感覺到了急速下沉的身體，急忙穩住身影。

    扭頭看去，巨人佇立在大地之間，保持著怒吼的姿態，單手指向蒼穹。

    直至死亡……它不曾低頭！咔嚓——

    咔嚓——

    細碎聲音響起，像是正在凍結的湖面，巨人留下的肉身開始石化，很快變成雕塑。

    「咳……」一陣劇烈的咳嗽，陰冷男子走破碎空間走出，他臉色蒼白至極，身體不時出現波紋，呈現出半透明。

    眼神落到秦宇身上，他抬手向前一握，「新誕生的古族，臣服在我腳下，或者死亡！」

    這道投影很明顯，已到了崩潰邊緣，可即便如此仍有著，難以想像的威能。恐怖力量像是粘稠的泥漿，自四面八方席捲而來，咆哮著淹沒了秦宇。

    「隔了這麼多年，第一次再見，你就要殺了我的主人，讓我再度陷入永無天日的世界嗎？」

    平靜聲音突然響起，淹沒了秦宇的恐怖力量，略微滯待後，潮水般快速消退乾淨。

    陰冷男子眼神冰寒，「你究竟是誰？」

    石柱下不滅轉過身來，一襲黑色長袍，在風中飄動，他嘴角勾了勾，露出一個艱澀笑容。

    「我沒臉了好多年，如今找回來了，模樣總算沒有太大改變……倒是你，從哪裡找了這張皮，挺能唬人。」

    陰冷男子身體僵直，森然道：「你已經死了！」

    不滅聲音淡淡，「死亡對絕大部分生靈而言，是一切的終結，但總有一些例外會出現，我就是其一。」

    他抬手向後，按在石柱上，它表面殘存的石皮，瞬間脫落乾淨，耀眼暗金光芒爆發，若大日降臨！

    轟隆隆——

    整個亡靈天災內部世界，像是突然間活過來，一道又一道暗金光柱，轟入蒼穹之中。

    共一百零七！

    交織在一起，遮天蔽日的粗大鎖鏈，像是熊熊火焰中的枯葉，轉眼被焚燒成灰燼。

    大地震動，十二座山峰拔地而起，它們表面石頭破碎，露出山峰下隱藏的金屬巨人。它們是煉金的產物，鍛造神師的傑作，可眼眸之中，卻跳躍著濃烈到恐怖的魂魄之火。

    強大的意念波動，同時傳遞出來，「恭迎您的歸來，主人！」

第605章金色豎瞳

威能強大的器物，之所以能夠冠以「神」之名號，是因為它擁有著，抗衡神靈的力量。

    亡靈天災的力量源泉，就在於十二尊煉金傀儡，它們臣服於契約的力量，只有傳承神器的家族血脈，才能夠獲得它們真正的認可。

    不滅聲音透出威嚴，「現在，你該接受現實了……我曾最在乎的人！」

    陰冷男子一言不發轉身就走，身影如泡沫粉碎，消失在亡靈天災內部世界。

    不滅眼眸露出複雜，旋即歸於平靜，「躲避沒有意義，你我之間的恩怨，終究要清算的。」

    他轉身，抬手摸了摸下巴，看著秦宇露出微笑，「我的帥氣讓主人錯不開眼了嗎？」

    秦宇豎起拇指，「的確比我想的更英俊……不滅，恭喜你了！」

    不滅躬身，「多謝主人今日為我做的一切。」他嘴唇抿了抿，看著十二尊煉金傀儡，「找回家族丟失的神器，只是稍稍彌補了，我所犯下的錯誤，當年的我很是混賬啊！」

    秦宇略一沉默，「過去的已經過去，向前看吧。」

    不滅吐出口氣，「沒錯，我找回了記憶，卻不能活在記憶中，當年的錯誤不可挽回，但我必須為此做些什麼。」

    他搖頭不再說這些，眼神看向仙、魔修士，語氣淡漠，「主人，這些人你要怎麼處置？」

    大司馬、墮落之翼身體驀地僵住，臉色難看至極，卻發不出半點聲音。以他們的身份，何曾想過會有一日，會變成按在砧板上的肉，生死皆在他人掌握。

    古道消亡的「陪葬」衝擊，令仙、魔修士死傷慘重，如今活下來的，相加只有十三人。

    個個帶傷氣息虛弱，看著十二尊可怕的煉金傀儡，他們毫不懷疑，只需要秦宇一個點頭，他們就會迎來死亡。

    現實是不久之前仙、魔兩道暗中算計，要藉亡靈之手殺死秦宇，他既然悄無聲息脫身，就一定察覺這點。

    以德報怨……這種事或許真的存在，但絕對不會發生在強者之間，若真是婦人之仁的心性，又如何能夠在芸芸眾生間脫穎而出，擁有今時今日成就。

    墮落之翼低吼，「若我殞落，魔道瞬間可知，絕不會善罷甘休！」威脅是很低級的事情，可眼下局勢，卻是唯一生機所在。

    不滅眼神冷光微閃，一尊煉金傀儡突然抬手，狂暴力量剎那爆發。

    嘭——

    墮落之翼橫飛出去，周身翻滾的漆黑夜色，快速潰散分崩離析，雙臂折斷口鼻噴血。

    他身邊殘活的魔道修士，紛紛大驚退避，山無骨剛要移動，耳邊響起沉穩聲音，「接住他！」

    電光火石間，山無骨念頭轉動，低吼一聲滾滾煞氣爆發，化為大網擋在墮落之翼身後。

    毫無意外，煞氣大網略微停滯，旋即震顫著崩潰，山無骨體內「劈啪」亂響，與墮落之翼一起翻滾出去。

    不滅冷笑，「居然有不怕死的，就成全了你。」

    煉金傀儡再度抬手，陰影將山無骨覆蓋，他臉色慘白至極，咬牙閉上眼。

    「停下。」秦宇突然開口。

    煉金傀儡靜止不動，不滅微微側頭面露不解。

    秦宇搖搖頭不做解釋，突然看著仙宗眾人，道：「你的師尊是神元音？」

    蘭若臉色慘白，即便有九天鏡月宮女修，不顧性命的維護，她仍舊受了極重的傷勢。

    聞言一怔，緩緩點頭，「沒錯。」

    秦宇眼神微微波動，淡淡道：「回去之後，告訴你的師尊，不久之後將有故人拜訪，希望她能信守當年的承諾。」

    蘭若呆住，這話裡的意思，是要放過他們了？

    大司馬急忙道：「道友放心，蘭若殿下定會將你的話帶到。」現在哪是發呆的時候，別管什麼原因了，能活著離開就好。

    秦宇點點頭，眼神冷淡看向暗夜魔域修士，「你們也一起離開吧。」

    墮落之翼繃緊身體微鬆，眼神落到山無骨身上，「扶我起來。」

    山無骨沉默著，攙扶住他，兩人搖搖晃晃起身。

    旁邊暗夜魔域修士，臉上喜意尚未綻開，此刻便驀地僵住。

    不滅撇撇嘴，「沒意思。」

    卻也沒有拒絕，揮揮手十二尊煉金傀儡，「轟隆隆」沒入大地之下。

    秦宇淡淡道：「不滅，送他們走吧。」

    聲音剛剛落下，遠方蒼穹傳來一聲，興奮至極的長嘯，滾滾聲浪衝入雲霄。強大的氣息，如潮水般一圈圈擴散，像是無形的海嘯，可將一切碾碎！

    轟隆隆——

    天地之間，無盡亡靈力量匯聚，自遠方跌宕而來，起初只是一條細微黑線，逐漸變大直至佔據整個視界，就像是一道真正的驚天駭浪！

    行走在浪頭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姿態張揚意氣風發，舉手投足間霸氣無雙。他眼神居高臨下，像是端坐蒼穹神宮中的神袛，俯瞰著大地之上，卑微如螻蟻的生靈。

    尤其是，當他眼神落到秦宇身上時，驟然明亮旋即露出冷酷，「諸位，我們又見面了！」低沉音節若翻滾雷霆，在天地間炸響！

    這個氣息……

    秦宇瞇了瞇眼，「問天老魔？」

    中年男子大笑，「無知小輩，問天只是本座一縷分魂，但你幾乎毀掉本座復活生機，大罪不容饒恕！」笑聲一斂，他眼眸冰寒，「說吧，小輩你想怎麼死？」

    喚醒本體，感受著體內，湧動著的強大力量，他的信心處於巔峰。憑他如今實力，只要逃出這個牢獄，縱橫天地絕非難事。

    仙宗、魔道又如何？他也有資格，建立屬於自己的萬世基業！

    秦宇沉默不語。

    問天老魔皺眉，臉色陰沉下去，他察覺到氣氛似有不對，仙、魔兩方修士，臉色透出古怪。抬手向前一按，亡靈氣息瘋狂匯聚，白色骨槍出現，呼嘯射向秦宇眉心。

    他想殺人，就一定要殺，管你有什麼古怪，絕對的力量差距，足以碾碎一切陰謀。

    秦宇面不改色，看著射來的骨槍，身體沒有半點反應，就在骨槍抵達他身前一丈時，毫無預兆崩碎，潰散成亡靈氣息，從中一分為二，避開秦宇衝向身後，根本不敢對他，存在半點冒犯。

    問天老魔瞪大眼，滿臉難以置信，「怎麼可能！」他在先前一瞬，喪失了對骨槍的掌控，或者更確切說，骨槍「反叛」主動斬斷了與他的聯繫。

    這簡直不可想像！

    不滅冷笑連連，「本來我還在好奇，先前偌大的動靜，你居然沒有出現，原來是想給我更大的驚喜，看來我真該好好感謝你一番。」

    問天老魔身體一顫，無盡恐懼自心底洶湧而出，像是面對可以執掌，自己生死的帝王。

    「你……你是誰？」這種感覺太可怕，可怕到他心神惶恐萬分，竟不敢發出怒吼。

    不滅收回所有表情，寒聲道：「馬上你就會知道我是誰。」他抬手向前一握，「嘭」的一聲轟鳴，問天老魔直接爆炸，變成一團翻滾的黑氣。

    「啊！你是誰，你到底是誰！」黑氣中，傳出問天老魔驚恐尖叫。

    不滅根本不加理會，手上狠狠一撕，淒厲慘叫中黑氣被一分為二，急速向內收縮、坍塌，凝聚成一顆黑珠。

    剩餘半邊黑氣逃了出去，重聚出問天老魔的身體，他臉色慘白至極，眼中滿滿都是恐懼。

    咻——

    他毫不猶豫轉身就逃。

    不滅淡淡道：「我不讓走，你能逃到哪去。」

    唰——

    空間直接調轉，全力逃走的問天老魔猛地停下，瞪大眼睛身體開始顫抖。

    「你……你是這個世界……的主人……」他痛苦咆哮，「不可能，它明明是無主之物！」

    不滅嘴角微翹，「知道的很多嘛，我突然對你很感興趣了。」

    問天老魔臉色大變，「不要殺我！」他若是能夠直面死亡，也不會明知亡靈天災不對勁，依舊主動進入其中，只留一份分魂在外等待時機。

    不滅笑容燦爛，「你已與神器融為一體，我怎麼捨得殺你，以後咱們有的是機會多做親近。」

    嘭——

    地面炸開，一條又一條腐爛手臂，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臭，抓住掙扎不已的問天老魔，將他拉到地下。

    不滅轉身，冷冷道：「好了，看戲到此結束，你們該走了。」

    轟——

    空間突然崩潰，像是一張大口，將仙、魔修士吞入其中，旋即恢復如初。

    世界頓時安靜下去，只剩下秦他們兩人。

    秦宇突然道：「累的話就別硬撐了。」

    不滅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喘息，汗水眨眼間，將身上長袍浸透，呼哧著抬頭，他豎起一根大拇指，「主人好眼力！」

    秦宇目光微閃，「不是好眼力，而是我瞭解你的性格，如果還有餘力，不可能讓那人輕鬆離開。」

    不滅笑笑，「只是一個投影罷了，差點被那尊古族打碎掉，毀了也不會對她造成傷害。」眼眸深處閃過一絲不自然，原因真的如他所言？或許只是一個，安慰自己的藉口。

    他搖頭，自嘲笑笑

    秦宇坐下來，「直到現在，我才真的放心，你不會突然出手，把我腦袋扭下來當板凳。」

    不滅咧開嘴，「放心放心，別看我現在汗流浹背，其實根本沒有真正的身體，是藉助亡靈天災的力量，才能維持的表象。」他吸一口氣，認真道：「所以主人你要加倍小心的活著，千萬不要死了，我可不想被你連累。」

    秦宇微笑，「你該知道，等我回到神魔之地，就會成為魔道聖君，小心點沒人能殺掉我的。倒是你……接下來要更加小心，凡事三思後行，不要衝動。」

    不滅面露驚訝，「主人猜到了？」

    秦宇淡淡道：「你既然已經成為亡靈天災的主人，我所在世界絕對不會，允許你再停留下去。」

    若非如此，他豈會輕易的，放過仙宗與暗夜魔域修士。

    不滅掌控亡靈天災，現在是秦宇最強大的時候，可惜注定只能留在亡靈天災內部，根本不能藉助。

    不滅點頭，「雖然不全對，但大概並沒有錯，我是要離開了，主人。」

    秦宇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好好混，若哪天我離開這世界，就去投奔你。 」

    不滅大笑，「放心，等到那一天，我定會讓主人大吃一驚！」他將手中黑珠遞過來，「我已在其中封印了亡靈天災的氣息，危機時刻捏碎，可以召喚一次它的虛影降臨，以這座世界的力量層次，應能庇護主人安全無恙。」

    秦宇眼神一凝，「謝謝！」

    不滅拍拍屁股起身，「還是那句話，主人你的安危，與我息息相關，你一定保重。」頓了下，他沉聲道：「古族一脈為天地寵兒，卻也因此災劫加身，若非必要主人最好，不要在人前暴露出，自己古族的身份。若逼不得已……誰看到，誰就要死，否則後患無窮！」

    秦宇眼前突然浮現出，化身巨人時看到的一幕：與大日共享尊榮的神宮下方，當霧氣被吹散，露出的一尊尊痛苦不堪的巨人雕塑。

    原本他並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可先前巨人死亡後化身雕塑，已經足夠說明一切。

    深吸口氣，秦宇沉聲道：「我記下了！」

    他轉身，面朝巨人所化雕塑「前輩，我不知自己為何，會擁有古族身份，但得到您的傳承，我絕不會辱沒古族之名……生來撐天地，死後不倒脊……秦宇不敢保證能做到，但我一定會盡力。」

    拱手深深一拜，秦宇起身，神色一片平靜，「不滅，送我離開吧……另外，記得把那傢伙留下來。」

    不滅微笑，「主人，期待與你再見。」

    嗡——

    一絲波動出現，像是被風吹皺的湖面，將秦宇身影吞沒，消失在波動中。

    ……

    斷靈山，山谷。

    空間似鏡面悄無聲息破碎，一扇青銅大門從中浮現，打開後落下兩團黑影。其中一個像是剛剛從睡眠中醒來，「嘎嘎」大叫慌亂拍打翅膀，不知它做了什麼，一團橘色火焰憑空而生。

    嘭——

    低沉敲擊伴隨著一聲慘叫，火焰驟然消失，露出秦宇被燎黑的面孔，臉色難看至極。

    下一刻，一連串驚喜尖叫響起，「啊，我不是做夢吧！啊，誰告訴我是不是真的！啊，我最最親愛的主人！啊，老天爺派你來救我了！啊……」

    轟——

    綠色火焰爆發，好在秦宇早有準備，一團蔚藍水光出現，將他整個包裹在內，接著一腳將它遠遠踹飛！

    天地間終於安靜了。

    秦宇揉了揉眉心，抬頭看了一眼，正在隱沒的青銅大門。若有若無間，他感覺腳下的大地，似乎發出興奮的歡呼，天地間的靈力波動，變得活潑幾分。

    不滅帶著亡靈天災離開了。

    因為亡靈天災的降臨，導致了荒棄之地敗落，如今它已經消失，或許幾百萬年、幾千萬年後，這裡能夠重新成為，世間修行聖地。

    秦宇搖搖頭按下心思，太過遙遠的事情，沒有多做思考的必要，他看了一眼整個鑲嵌在地上，已經昏迷過去的野雞霸王，臉上露出一絲古怪。

    這貨現在的形象……用「珠光寶氣」這個詞來形容，真的很恰當。

    華麗、精緻的翎羽，在日光下泛著七彩光暈，一層層的流淌著，明晃晃的告訴別人，我全身都是寶貝！

    神石的氣息濃郁無比，已與它融為一體，只是力量太過龐大，短時間內無法吸收掉，不斷散溢所以才會造成突然出現的火焰。

    即便只是無意散發所致，可火焰的威力，依舊大的驚人，秦宇剛才已有了體會。不然以魔體的強悍，就算跳進翻滾的岩漿中，也不會受到半點傷害，被燎黑臉？不要太天真！

    秦宇抬手拍拍額頭，不是他沒義氣，而是真的想不通，神石怎麼就會選了這貨呢？

    提起昏迷的野雞霸王，頭下腳上掄起來一砸，七彩神光自動流淌，這傢伙雖沒有受傷，卻陷入了更深層次的沉睡。

    滿意點點頭，秦宇隨手把它丟在木屋前，推門走了進去。心思一動，山谷之中無數草木破土而出，瘋狂生長數個呼吸時間，就變成一片蔥翠密林，將幾間木屋守在其中。

    做完這些，秦宇不再遲疑，閉目心神融入魂魄，仔細感應著它的改變。

    古紋在魂魄眉心出現，古老、蒼茫、悲愴的氣息，自然而然瀰漫開來，與之一起出現的，是古之一道代代傳遞的傳承。

    木屋中，秦宇眉心間金色光點出現，它像是一顆種子，找到了適宜的土壤之後，開始生根發芽。

    金色的線條，就像是舒展開來的枝椏，自眉心開始向外蔓延，它們爬滿秦宇的面龐，上端沒入髮梢，下端隱入黑袍之下。

    不知何時，斷靈山上方蒼穹中，出現了一團白雲，它緩慢蠕動著中央不斷向外膨脹，若是仔細看去便會隱隱覺得，它的形狀就像是一隻逐漸張開的眼睛。

    一動不動，盯著下方的斷靈山，像是等候多時的獵人，終於找到了讓他心動的獵物。

    毫無預兆，秦宇頭頂空間粉碎，漆黑虛無中，一輪大日虛影浮現，秦宇體內散發出的無形氣息，隨之被屏蔽。

    斷靈山上方，緩慢膨脹的雲朵，猛地向外分開，一隻金色豎瞳出現，它來回掃視著大地，卻沒有任何收穫，瞳孔緩緩收縮又膨脹，像是進行著思考。

    片刻後，金色豎瞳閉合，雲朵如虛影消失不見。

祭煉山河 第606章他回來了

    神魔之地，大楚，北都。

    國土疆域幅員遼闊，為便於管理楚國奉行分封制度，諸王-震社稷，代天子巡守各方。北都是楚國北安王封地之都，大楚北方核心大城，屯集重兵輻射四方，鎮壓北部疆域群山間，反叛不斷的土人。

    許是沾染了軍中風氣，北都整體建造分割偏於冷肅，棱角分明氣勢磅礴，如今正值黑夜，巨大城池就像是一隻伏在地面的巨獸，在黑暗中打磨著爪牙、利齒。

    不過北都城中有一處地方，給人感覺卻迥然不同，它邊緣修建著大片的青石廣場，建築整體為純白色，肉眼尋不到半點瑕疵。

    不計成本的照明法陣遍佈整座廣場，縱使如今已是黑夜，廣場上依舊人流如織。

    在裡面修行，對絕大部分修士來說，都是一件太奢侈的事情，可就算不能進去，站在廣場上近距離欣賞一陣，也足夠吹噓好長時間。

    這裡可是道館，傳說中修煉環境，絲毫不弱於各處聖地，背景更是神秘莫測，各大帝國都要保持足夠的敬意。

    道館側門偶爾會打開，或有人進入，或有人離開，無一例外都是昂首挺胸，神態倨傲至極，能夠進入道館修煉，這本身就是身份的證明。

    廣場上一些裝扮花枝招展的女人，往往會聞風而動，像是一條條豔麗的蔓藤，試圖找到可以攀附的大樹，人活著都不容易，對此倒也沒什麼好說的。

    就在這時，一道不起眼的黑袍身影，自長街盡頭而來，向道館方向行去。簡單的黑袍，將他全身遮掩在內，可這人身上像是有著某種無形的力量，瞬間吸引來關注。

    挺拔的腰背，似古松傲立，腳下步伐沉穩，每一步的距離，如丈量般完全一樣。他速度並不快，可在看過來眾人眼中，就像是一座大山迎面而來，不斷變大直至充斥整個世界。

    「啊！」一名修士低呼，承受不住心神中的壓迫，腳下一軟倒在地上，臉色慘白汗如雨下。

    黑袍身影踏入了青石廣場，他第一步落下瞬間，道館中突然響起，低沉厚重的鐘鳴。

    通體純白的道館，表面每一寸都在發光，溫潤、純粹、通透的光暈，如流水流淌到廣場上，快速拉伸延長直至黑袍腳下。

    一道光芒凝聚成的長毯，貫穿整個廣場，簡單黑袍表面在這光芒映襯下，像是鍍了一圈金光，變得華麗不可直視。

    轟隆隆——

    道館正門緩緩打開，一群道館修士魚貫而出，每一個臉上，都流露著敬畏之意。

    看清站在最前的人影，廣場上響起一片低呼，「館主大人！」眾人心頭震盪萬分，再次看向黑袍身影，眼神越發敬畏。

    這究竟是什麼人？

    北都道館館主站定，拱手深深行禮，「北都道館緣石參見前輩，不知前輩降臨，有失遠迎請前輩見諒。」

    這話像是一聲驚雷，炸的眾人回不過神，能夠成為一方道館之主，自是絕對的巔峰強者。即便不是劫仙，也已站在了滄海極限境，距離龍門一步之遙。

    能夠讓緣石館主如此恭敬，眼前黑袍的身份毋庸置疑，這是一尊真正的劫仙修士，神龍般翱翔九天的大人物！

    廣場上無數修士，不論出身、地位，紛紛跪伏在地，「我等拜見劫仙大能！」一個個臉上，充滿激動之色。

    世間修行者無數，但能跨過龍門，登臨劫仙境界的億萬中無一，每一個都是至高巔峰存在，縱使面對一國皇帝陛下都可持平禮。這般人物尋常修士縱是一生，都未必能得償一見，這些人自是狂喜萬分。

    劫仙境啊……活著的傳奇……世間所有修行的嚮往！

    黑袍下，響起平淡聲音，「為我安排一間靜室。」

    緣石館主轉身虛引，「前輩請隨我來。」

    轟隆隆——

    道館正門緩緩關閉，將無數狂熱眼神拒絕在外，卻半點不能，熄滅他們心頭火熱。

    未知劫仙境強者，降臨北都道館的消息，以驚人速度傳遞，甚至驚動了北安王府。

    作為天下巔峰的劫仙境，一舉一動備受矚目，一名不在記錄未曾備註的劫仙強者，突然出現在北都，由不得他們不慎重。

    北都道館最頂級的修煉室，緣石館主親自開啟，轉身恭敬行禮，「前輩，您有任何需要，請隨時告訴我們，能為前輩服務，是晚輩等人至高的榮幸。」

    他如此尊敬，最重要的原因，當然是對方的修為，可這其中還有，另一個緣由。

    道館本身就是，一件煉製組合成的寶物，可以甄別、感應氣機，眼前這位劫仙境大能者，居然不在道館記錄之中。

    這點難以想像！

    道館的消息渠道，不敢說天下第一，可在收集強者信息方面，絕不弱於任何勢力。

    要麼這位黑袍前輩，從未在世間現身，要麼……他是一位，新晉的劫仙境！後者的可能性，明顯比前者大的多，緣石館主當然要更加恭敬……或許，對方有機會成為，道館的供奉之一。

    道館分館遍佈天下，諸大城中皆有，靠的絕非只是主人一人，加入道館的供奉大人們，同樣是不容小覷的力量！

    黑袍停下，轉身道：「請你通稟道館之主，當年四季城故人來訪，邀他前來一見。」

    緣石微怔，急忙道：「前輩請稍等，晚輩馬上幫您上稟。」他離開後不敢耽擱，取出最高等級的通信玉牒，輸入信息後將其打碎。

    ……

    大日當頭卻無熾烈灼燒感覺，溫潤光芒灑在半山腰一片庭院間，西門孤城靠在躺椅上，眼神溫和看著院中，正在為孩童擦汗的中年美婦。

    神色看似閒適，可他眉眼之間，總是不自覺的，露出淡淡憂慮。芸娘和安寧的狀況越來越不好，天地的排斥正在加劇，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突然間，西門孤城皺眉，抬手掌心光芒凝聚，浮現出一塊玉牒虛影。一指探入其中，他眼眸驀地明亮，豁然起身頭頂蒼穹上，剎那風雲湧動，令天色昏暗下去。

    可院中的美婦、孩童，卻像是沒有察覺這點，見他起身安寧歡快笑著跑過來，「爹爹，你來跟我玩！」

    西門孤城臉色瞬間柔和，伸手將他抱到懷裡，「安寧乖，跟你娘親去玩，爹需要出門一趟。」

    安寧咬了咬嘴唇，小聲道：「我想跟爹爹一起去……」

    西門孤城微怔，眼底閃過一絲痛苦， 「現在不行，不過爹跟你保證，以後一定帶你出去玩。」

    安寧鬧起來，「為什麼不行？爹說了好多次，要帶我出去玩了，每次都不算數！」

    芸娘快步過來，將他攬到懷裡，「小子，你要聽話，爹爹不讓你出去，定是有道理的。」她抬頭，眼神溫柔，「去吧，不要擔心家裡，小孩子鬧一鬧，很快就好的。」

    西門孤城笑著點頭，轉身幾乎落淚，一步衝天而起。

    ……

    北都道館。

    緣石正在接待，北安王派遣來的修士，「這位前輩是我家主人舊友，此番前來另有私事，煩請轉告王爺，不必為此擔憂。」

    對面寬大座椅上，文士模樣男子麵露微笑，「那就好，最近山裡的土人們，又開始鬧騰了，王爺無暇分身，不能親自前來拜會，還請館主代為解釋。」

    緣石笑著點頭，就在這時他臉色微變，眼底閃過一絲激動，起身道：「我還有一些事情，就不多留了。」

    王府修士起身告辭。

    緣石離開客廳，匆匆直奔道館後方禁地，一道背影出現在視線中，他臉上漲紅「噗通」跪下，「參見主人！」

    西門孤城轉身，「緣石，帶我去見他。」

    緣石深吸口氣，「主人請跟我來。」他起身快步帶路，傳信沒多大功夫，主人便親身降臨，他自然知道西門孤城的看重。

    很快，來到修煉室。

    緣石上前敲門，幾息後「吱呀」一聲，修煉室從裡面打開，一襲黑袍出現在眼前。

    西門孤城皺眉，「閣下是誰？」他臉色不好看，眼眸一片陰沉，眼前這人，並不是他想見的那個。

    緣石臉色一白，嘴巴動了動，卻不知要說什麼，堂堂劫仙境怎麼可能做這種，有失身份的事情！

    可主人似乎，真的不認識這位前輩……

    黑袍略微沉默，旋即拱手，「西門前輩，因為一些緣故，我氣息有些變化，現今另有不便，遮掩樣貌還望前輩海涵。」

    西門孤城眼神一亮，這個聲音不會錯，他臉色不變轉身吩咐，「下去吧，別讓人打攪！」

    邁步進門，拂袖將修煉室關閉，磅礴氣息剎那爆發，將整間修煉與外界隔絕。

    「秦宇？」西門孤城皺眉道。

    心思一動，身上黑袍消失不見，秦宇拱手，「見過西門前輩！」

    眼前這人絕對是，神魔之地最強幾人之一，縱使如今站在對面，仍舊給秦宇深邃無盡的感覺，宛若星海。

    西門孤城面無表情，「本座從未見過，魂魄氣息也會改變之人，若你不能給出，讓本座相信的證據，休怪我出手無情！」

    秦宇微笑，解開了一絲小藍燈施加在身上的禁錮，作為登臨太古寂滅榜之人，瞬間與道館生出感應。

    西門孤城眼眸一閃，「可以了。」他上下打量幾眼，「想來你也不會告訴本座，如何做到的改變魂魄氣息，本座就不多問了。」

    說話間他嘴角微翹，顯然心情很好，事實上此刻西門孤城心潮澎湃，若非強自克制，早已忍不住咆哮宣洩。

    苦苦等待這些年，事實證明他的推算沒有錯，世間真有那麼一人，可以幫他復活心愛妻兒。

    秦宇如今的修為就是明證！

    四季城至今，不過短短數十年，對西門孤城這般超脫生死的存在而言，說是彈指剎那並不誇張。

    可秦宇居然已經成就了劫仙境，而且他身上更隱藏著，一份連他都不能看透的神秘氣息。

    隱隱的，西門孤城自這氣息中，感受到了強烈的威脅！

    這般崛起速度，只有他推演中的那人才能夠擁有，所以西門孤城心中，有的只是狂喜。

    秦宇微笑，「當年四季城中，多蒙西門前輩庇護，我才能活到今日，大恩牢記於心。」

    道館之主擺手，「你已是劫仙境，與我平輩相交便是。」他皺了皺眉，眼眸深沉看來，「秦宇，你今日來見我，莫非與仙宗有關？」

    當年秦宇曾對他，說過與寧凌、仙宗之事，如今秦宇成就劫仙，正是意氣風發時。

    有恩報恩有怨報怨……理所當然！

    秦宇拱手，「正是。秦某不久後將前往拜會仙宗，希望西門……道友能在暗中相助。」

    道館之主皺眉，「恕本座直言，即便你已成就劫仙，想要撼動仙宗仍舊艱難，本座勸你從長計議。」

    這是事實。

    劫仙境登臨世間巔峰，為修行者最高層次，翱翔九天之上的人物，但仙宗從不缺少強者。

    殺劫仙境難，可若是同層次出手，三人就有一定幾率，五人則把握在六成以上，十人出手除非有保命底牌，否則必死無疑！

    仙宗傲視天下，底蘊深不可測，雖不知劫仙境有多少，但要湊出十人絕對不難。

    秦宇一旦暴露在仙宗眼下，以他們的行事風格，為避免貽害無窮，定會痛下殺手！

    秦宇神色平靜，「這點西門道友不必擔心，秦某將堂堂正正拜訪仙宗，他們不敢對我如何。」微頓，他眼眸明亮，眉梢揚起，「因為在前往仙宗前，我將成為魔道聖宮之主。」

    西門孤城眼眸驟然明亮，似星辰緊緊盯著秦宇，他腦海浮現另外一張面龐，若非秦宇給出提醒，他絕不會想到。

    如今放在一起對比，兩張面龐全然不同，可眉眼間的某些線條，卻幾乎一模一樣。

    「魔道聖宮聖子，姚斌？」

    秦宇點頭，「那是我的化名。」心思一動，樣貌隨之改變，恢復到最初模樣，「西門道友當年提醒過秦某，捨棄原本身份，才能保證自身安全，而神魔之地，有資格匹敵仙宗的只有魔道。」

    西門孤城乾脆點頭，「好，本座答應了！」

    秦宇面露驚訝，「西門道友不怕惹下麻煩？ 」原本他準備了一些條件的，卻根本沒用上。

    西門孤城淡淡道：「本座不願招惹仙宗，可他們同樣，未必敢與我撕破臉。」平靜語氣中，底氣十足，「秦宇，本座不願瞞你，我有一事未來需要你出手，當年之所以救你，也是出於這個原因。這次幫你，只當本座請你幫助，提前給予的報酬。」

    秦宇聞言反倒鬆口氣，當年的事他一直沒弄清楚，可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獲取，西門孤城的話打消了，他心底的不安。

    「西門道友請說？」

    西門孤城搖頭，「現在還不到時機，等到需要的時候，本座自會告訴你。秦宇你放心，本座會在開始前說明一切，此事或許有風險，但對你同樣是一場大機緣！」

    秦宇點頭，「好，秦某答應了！」

    西門孤城大笑，整個人像是卸下萬斤重負，由內而外透出輕鬆，「秦宇，仙宗當年招惹你時，絕對想不到數十年後，你就能繼任聖皇宮，成為魔道巨頭之一。哈哈，本座已經開始期待，你登臨仙宗之後，他們的臉色了。」

    秦宇緩緩開口，「我也很期待。」

    邀請西門孤城，是秦宇思索再三後做出的決定，有了這一層保障，仙宗之行便可無慮。

    不滅留給他的，召喚亡靈天災投影降臨的機會，只有在最關鍵時刻，才能夠動用。

    因為那將是，撼動整個世界的恐怖力量，無論保命還是殺人，都可以逆轉大局！

    ……

    秦宇沒有在北都久留，與道館之主約定好之後，便悄然離開。西門孤城甚至沒心思，與一直守在外面的緣石說話，直接施展大神通，貫穿空間回到半山腰住宅。

    他推門進入庭院時，正是月明星稀時分，站在床榻前看著，熟睡中的母子二人，西門孤城眼眸之間，湧動著激動之意。

    「芸娘、安寧，我終於可以確信，真的找到了那個人，他已經答應幫忙，再過不久你們就可以真正活過來！」

    低頭在母子眉心親吻一下，西門孤城推門而出，一隻三足怪鳥，立在院中槐木上，見他出來大笑道：「西門，恭喜你！」

    雖說它奉勸過，西門孤城放棄執念，可那是不願他，因此枯耗光陰。它當然知道，西門孤城對妻兒的看重，若是能將他們復活，道心就可獲得圓滿。

    西門孤城重重點頭，「月烏，過段時日你跟我一起，陪秦宇走一趟仙宗。」

    三足怪鳥尖叫，「好！仙宗那群混賬，老子早就忍受夠了，最好能有機會，跟他們狠狠打一架！」

    西門孤城沒有說話，他抬頭看著滿天星斗，想起秦宇從他這裡獲取的信息，嘴角忍不住露出微笑。這傢伙現在應該回去了吧……魔道接下來，怕是有的熱鬧了！

    ……

    東陽大城，聖子宮。

    當年的繁花似錦，早已成了昨日黃花，空蕩蕩的廣場與前街，處處透出著淒涼。

    一小隊真魔衛，百無聊賴守在入口，心想這差事沒丁點出頭的機會，得想辦法早點調走。

    這他-媽一天天的，簡直就是折磨！

    突然，一道黑袍身影出現幾人眼前，一名真魔衛不耐煩呵斥，「封禁之地，閒雜人等不得靠近，趕緊滾！」

    黑袍停下，仰首看著處處透出頹敗的綿延宮殿，突然拂袖一揮。虛空湧出磅礴力量，像是暴走的大海，瞬間捲住幾名真魔衛，遠遠打飛出去。

    他繼續前行，封閉數十年的聖子宮正門自行打開，接著是視線中第二扇、第三扇、第四扇……

    層層宮門依次開啟，低沉厚重的音節，在空蕩蕩的聖子宮中遠遠傳開，驚走了一片飛鳥。

    或許它們已經知道，這座宮殿的主人，他回來了！

祭煉山河 第607章 給我一個交代

    寧靈呆呆坐在園中，看著眼前一片枯黃，陣法停止運轉後，移植來的靈花、靈草相繼枯萎。

    當然其中最珍貴的部分，早在聖子宮封閉前，就被以各種名義挖走，留下一個個醒目、醜陋的土坑。

    藍藍姐的狀況越來越糟，恐怕已撐不了太久，想到這裡寧靈內心酸澀苦楚湧動，淚水順著面頰滑落。

    殿下啊……若您還活著，將會是怎樣的景象……可一切都已不可挽回，注定只是空想……或許當藍藍姐走後，她也該在某個時刻，結束自己的生命。

    思緒昏暗低沉時，一道沉重聲音傳來，寧靈呆了一下才抬起頭，微紅眸子瞪的滾圓。

    這個聲音……儘管已數十年沒有聽到，但她仍記憶猶新……宮門被打開了……

    一聲又一聲，由遠及近一直通到聖子宮最深處，魔道已下封令，誰敢違背將它打開，難道是……

    某個念頭自心底鑽出，寧靈猛地起身，提起長裙向宮門跑去。心神激盪，她甚至忘記了催動修為，等她跑到最後一扇宮門後，已氣喘吁吁額頭遍佈汗珠。

    啪——

    啪——

    清晰的腳步聲，在長長的甬道內迴蕩，寧靈突然眼睛酸澀，大顆大顆淚珠滾落，可她依舊瞪大眼，看著緊閉的宮門。

    略微顫動，封閉了數十年的宮門緩緩打開，塵埃揮揮灑灑落下，被風捲著衝向天空。

    一道黑袍身影，出現在寧靈眼前，她抬手摀住嘴巴，腳下一軟倒在地上放聲痛哭。

    抬手拉下黑袍，秦宇嘴唇動了動，露出一個笑容，「別哭，我回來了。」

    ……

    神秘黑袍修士強闖聖子宮！

    消息如大石墜落，瞬間在東陽大城這座湖泊間，掀起驚濤駭浪。尤其出手之人，毫不留情鎮壓了看守聖子宮的真魔衛，這無疑是對魔道上下的挑釁。

    絕對不容原諒！

    東陽城主臉色鐵青，「召集府中高手，將此人拿下，生死勿論！」他晉位城主不久，正該多多表現之時，這件事的爆發，無疑是極大的污點。

    更何況如今，魔道中正在爭論，是否要立新的聖子，他本身就背負著，壓制聖子宮的任務，試圖讓它徹底消失在所有人的關注中。

    城主大怒，城主府反應前所未有的快，數十高手衝天而起，氣勢洶洶直奔聖子宮。

    城中各方勢力，甚至比城主府更早，知曉聖子宮發生的意外，紛紛派出眼線跟在後面。

    新任聖子的名份正在激烈爭奪，魔道內部風雲湧動，突然有人闖入聖子宮，誰都不敢確定其中，是否另有隱情。

    ……

    寧靈推開殿門，即便住在向陽方位，陽光穿透窗戶照落進來，可殿中依舊給人陰暗昏冷的感覺。

    空氣中漂浮著，濃重的藥渣味道，似乎聽到了開門聲，厚厚的帷幔後面，響起虛弱的聲音，「寧靈嗎？請幫我倒一杯水。」

    簡單一句話，像是耗盡了她全部的力量，一連串急促的咳嗽響起，在空蕩蕩的大殿中迴響。

    秦宇抬手阻止寧靈說話，他步入大殿找到茶壺，端著水杯挑開帷幕進入其中，裡面光線更加昏暗，可他依舊清楚的，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海藍藍。

    許是因為剛才急促的咳嗽，她削瘦蒼白面龐上，浮現出一絲不正常的潮紅，眼眸微閉胸膛急促起伏著。

    秦宇腳下微頓，沉穩眼眸中露出愧疚，他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太不負責了些，只顧自己卻並沒有安排好，跟隨在他身邊的人。

    吸一口氣，秦宇腳下加快幾分，坐到床榻上，將海藍藍扶起來，茶杯放到她嘴邊。

    一口喝光了茶，海藍藍喘息平復幾分，她睜開眼微微一笑，「寧靈，真是拖累你了。」

    秦宇身體僵住，當年那雙清冷淡漠，透著疏離驕傲的眼睛，如今暗淡的沒有半點光澤。

    海藍藍察覺到什麼，手掌握緊臉上露出警惕，「你不是寧靈？她在哪兒，你把她怎麼樣了！」

    因為激動馬上咳嗽起來。

    正流淚的寧凌，急忙擦了擦眼睛，「姐姐，我在這呢，你別擔心！」

    海藍藍大口喘氣，「寧靈，他是誰，怎麼會在這裡？」

    不用寧林回答，秦宇吐出口氣，故作輕鬆道：「小藍藍，不過短短數十年時間，居然連我都不記得了，真讓人失望啊。」

    海藍藍突然失去聲息，她茫然無措扭頭，看向殿門方向，像是在求證著。

    寧靈又哭又笑，「姐姐，沒有錯，是殿下回來了……殿下他好好的……他還活著……」

    海藍藍顫抖著伸手，摸到秦宇臉上，雖然眼睛看不到了，可那張臉住進了她心裡，永遠都忘不掉。

    「殿下……殿下……我知道您不會死的……我一直都知道……」

    海藍藍暗淡眼眸間，淚珠滾落下來，她摩挲秦宇臉上的手掌，突然無力垂落。

    「姐姐！」寧靈驚恐尖叫。

    秦宇一指點在她眉心，感受著急速潰散的魂魄氣息，口中低喝，「紫月！」

    嗡——

    一彎紫色月影出現在秦宇頭頂，絲絲縷縷月光灑落，像是潤物無聲的細雨，沒入海藍藍體內。

    寧靈咬住嘴唇，不敢發出半點聲音，她神色緊張至極，生怕看到秦宇有不好的表情。

    片刻後，秦宇收回指尖，紫色月影隨之消失，「別擔心，我不讓她死，她就死不掉。」抬頭，看著寧靈，「告訴我，她怎麼會受這麼嚴重的傷勢？」

    寧靈眼淚漱漱而下，「是我，都是因為我！」

    聖宮封閉後，不知什麼原因，寧靈突然生了一場重病，來勢洶洶性命垂危。聖子宮被搜刮一空，根本沒有醫治的可能，海藍藍冒險與外界聯繫，通過兩名同樣留在宮中的女官，尋找救治寧靈的可能。

    藥拿到了，寧靈被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可這件事不知為何暴露，最後一次取藥過程中，兩名參與的女官被當場打殺，海藍藍拚死逃了回來。

    秦宇眼睛眯了眯，「是誰下的手？」

    寧靈面露猶豫，就在這時外面陡然響起，一聲憤怒至極的咆哮。

    「是誰，竟敢闖入魔道封禁之地，滾出來受死！」

    寧靈身體一顫，臉色變得蒼白，「是他，就是他！」海藍藍被打傷時，她曾聽到過這個聲音，就算死也絕不會記錯。

    秦宇放下海藍藍，「留在這照顧她。」邁步向外行去。

    日光自殿外照落，在他身上鑲嵌了一圈金邊，寧靈心中的恐懼，潮水般消退乾淨。

    「姐姐，殿下踏回來了，沒有人能再傷害我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請您一定要早點醒過來啊！」

    ……

    東陽城主眼中怒火熊熊，若眼神能夠傷人，恐怕整座聖子宮，都已被焚燒成灰燼。

    看著一路大開，直通最深處的宮門，他臉色越發鐵青，咬牙咆哮，「不出來？本城主就逼你現身！」

    他抬手就要揮下，耳邊突然響起冰冷聲音，「你們在找我？」

    城主猛地轉身，眉頭忍不住皺了皺，因為眼前這個人，看著有些眼熟，可很快就被壓下。

    「擅闖禁地，大罪不容赦！來人，殺了他！」

    他必須用冷酷手段做出警告，無論眼前這人，是否暗中受別人指使，他都得死。

    可讓城主震驚的是，他身邊的城主府高手，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個個僵在原地。

    「愣著幹什麼，還不動手！」城主憤怒咆哮。

    秦宇眼神掃過，一個個臉色蒼白，眼神惶恐不已的城主府修士，淡淡道：「他們不敢，想要殺我，你最好親自動手。」

    突然，一名城主府高手，「噗通」一聲虛空跪下，「聖……聖子殿下……」他身體抖成了篩子。

    城主神色大變，終於想到剛才的熟悉感何處而來，面龐瞬間慘白，眼前陣陣發黑。

    聖子……聖子……

    「住口！上任聖子殿下已經身故，這點蓋棺定論，絕不會有錯！」城主喘著粗氣，死死盯住秦宇，「冒充魔道已故聖子殿下，不論你是誰都一定會後悔，跟我一起殺了他！」

    轟——

    氣息爆發，城主第一個衝出，他身後幾名嫡系，略一猶豫跟了上來。

    秦宇面無表情抬手向前一握，空間剎那凍結，幾人像是被冰封的魚，瞪大眼珠中滿滿都是恐懼。

    「殺你不是因為冒犯了我，而是替宮中被你殺死的女官報仇。」

    轟——

    凍結空間直接崩碎，隨之一起破碎的，還有被冰封的城主幾人。沒有一滴鮮血流出，因為他們的屍體，隨著空間的崩潰被碾碎成齏粉，魂魄隨之一起湮滅，被抹去了在世間所有痕跡！

    「聖子殿下饒命！」一群城主府高手顫抖跪下。

    秦宇抬頭，眼神如冰冷刀鋒，掃光他們的面龐，緩緩開口，「告訴所有人，我活著回來了，讓魔道給我一個交代。」

    低沉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傳遞出讓人心悸的恐怖氣息。

    消息如瘟疫，在最短時間內，傳遍整個魔道聖地小世界：已故聖子姚斌回歸聖子宮！

    魔道震動。

    ……

    聖宮。

    魔侍猛地起身，動作太大帶翻了茶杯，滾燙茶水落在身上，他卻像是毫無所覺。

    上任魔侍皺眉，沉聲道：「現在這種時刻，你必須更加沉穩，即便選出新的聖子又如何？你是魔侍，沒人能夠輕易撼動你的地位。」

    「老師……秦宇回來了，他活著回來了！」

    上任魔侍瞪大眼，「哪裡來的消息，確定嗎？」

    魔侍激動道：「安排在東陽大城的眼線，傳回的最新消息，具體如何我還不知道。」

    他深吸口氣，「老師，我要去一趟東陽大城！」

    上任魔侍揮手，「馬上就走，一定要弄清楚，現在這種時候，決不能再出紕漏了。」

    魔侍重重點頭，轉身一步邁出，直接瞬移離去。

    ……

    奢華酒樓包廂，木向林神色從容，正與一群魔道世家使者飲酒，雙方相談甚歡。

    突然間，包廂門被猛地推開，木向林看著闖進來的年輕人，臉上瞬間陰沉下去，「什麼事？不知道為父正在招待貴客嗎？」

    一群世家使者笑著擺手，連道不必在意，甚至有人笑著開口，招呼年輕人入席。

    現在的木家，甚至比當年更加風光，木慕厚積薄發成就帝階魔體，是聖子大位最有力的人選。

    一旦成功晉位，木家的權勢將比現在暴漲十倍、百倍，恢復本來姓氏也大有希望。

    自然人人巴結！

    闖進來的年輕人臉色蒼白，甚至顧不得與這些人招呼，走到木向林身後，低聲說了幾句。

    啪——

    木向林手中酒杯粉碎，他瞪大眼死死盯著兒子，眼神像是要吃人，「是真的？」

    青年顫抖著點頭。

    包廂中氣氛頓時凝結，面面相覷的魔道世家使者們，正思慮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一個個突然接到了，家族傳來的信息。取出傳信寶物查看之後，眾人臉色變得無比古怪，包廂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咳！木家主，我突然想到，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置，今日暫且到這裡，告辭了。」一名使者匆匆起身，說完根本不等回覆，轉身匆匆離開。

    「哈哈，在下也突然想到，忘了一些緊要的事情，告辭告辭！」

    呼啦啦——

    轉眼功夫，包廂中人員盡去，只剩下木家父子。

    「啊！」

    木向林咆哮一聲，伸手掀翻圓桌，盤碟「噼裡啪啦」摔的粉碎！

    ……

    山巔小院中，趙潛淵放下手中玉簡，嘴角露出微笑，輕聲道：「我就知道，你不會如此輕易死去。」

    他對面，董含珠眼露精芒，已握緊雙拳，「我很期待，他現在擁有何等修為？」

    趙潛淵淡淡道：「很快你我就會知道。」聖子宮關閉，麾下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以他的性子，豈會善罷甘休。

    董含珠皺眉，「現在的魔道，與數十年前相比，已大不一樣。」

    木家的木慕，不知有何種造化，居然成就帝位魔體，距離聖階一步之遙。

    若事情鬧的太大，即便是聖子身份，恐怕也會出意外。

    趙潛淵略一沉默，起身向前幾步，迎著山風看雲霧舒捲，聲音堅定，「魔道不是當年的魔道，他還會是當年的他嗎？董含珠，或許你不服，但我有直覺，他這次回來後，你仍舊不是對手。」

    董含珠並未動怒，他雙手抱肩，「我很期待！」現在的他，比當年強大何止十倍！

    ……

    巫馬司戰閉關密室中，傳出憤怒咆哮，一陣「轟隆隆」低沉巨響後，石門被從內部砸碎。鐵青著臉他快步走出，眼眸中湧動著，冰冷刺骨的寒意！

    新的聖子身份，他與木慕是最有優勢的競爭者，秦宇突然歸來，自然讓他惱怒萬分。

    聖子活著，還需要挑選新的聖子嗎？

    該死，這個混蛋！

    見到父親的第一句話，從巫馬司戰牙縫中擠出來，「不管是真的聖子，還是假的聖子，我都要他死！」

    ……

    東陽大城。

    聖子宮大殿，魔侍神色激動，看著眼前的年輕人，無論氣息如何改變，魔體間的感應始終存在。

    是秦宇，是他！

    大殿主位，秦宇抬起頭面無表情，「我很不滿意。」

    魔侍神色微僵，深吸口氣，「我知道，你現在非常憤怒，但聽我解釋，一切都有原因。」

    秦宇搖頭，「我只要交代，不要解釋。」

    語鋒間冰寒，讓魔侍心頭微沉，忍不住皺眉。

    「秦宇，現在的魔道，已出現很大變化，你千萬不要衝動！」

    秦宇淡淡道：「你說的，是他們正在挑選新任聖子嗎？」

    魔侍語氣沉重，「木慕已成就帝位魔體，巫馬司戰自煉獄海得到神秘傳承，雖魔體只有皇位，實力卻已不弱於尋常劫仙境！」

    這是給秦宇提醒，即便他是聖子，也不可輕舉妄動……畢竟，魔道聖皇宮的聖子，在數十年前便已死去，這個結果天下皆知。

    似乎覺得，這對秦宇太不公平，魔侍放緩語氣，「秦宇，本座保證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但這需要時間。等你日後繼位聖君，自然沒有人，能夠再去阻攔你。」

    「現在最重要的，是恢復你聖子的名號，穩固自身地位，不要給別人可趁之機，你知道嗎？」

    話中的關切、緊張，讓秦宇眼底冷漠稍稍緩和，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已經原諒。

    當年，他前往煉獄海，之所以沒有進行過多的安排，自身疏忽是主要原因，可魔侍的存在，不可否認讓他降低了應有的謹慎。

    這些年，魔侍的所作所為，秦宇非常失望……即便他真有不得已的理由。

    「我的人，不會白白受委屈，必須有人站出來，給我一個交代。」秦宇頓了下，「這是底線！」

    魔侍臉色難看，「秦宇你該清楚，有資格插手這一層次的事情，最低也是魔道長老級人物，即便你是聖子，也沒資格處置一位魔道長老！」

    「相同的話，我不願說第二遍，你一定要想清楚，意氣用事只會壞了大局，讓事態無法收拾！」

    秦宇低下頭，「魔侍的好意我心領，請回吧。」

    魔侍瞪大眼，沒想到他心中，一向智慧過人的秦宇，居然會有如此幼稚、莽撞的表現。

    可他話中的堅定，顯然不可挽回。

    魔侍咬牙，「你再好好的想想！」

    轉身就走。

    秦宇的態度，恐怕很難出現改變，他必須提前做好應對，不能讓秦宇被有心人利用……不論如何，都要保住他聖子身份。

    魔侍心頭暗恨，這個混賬小子！

第608章 三大長老請罪

    黑窯，是魔道中對某一大類，開採危險極高，工作強度可怕的礦場的統稱。被投進去的修士，要麼是犯了大罪，要麼是權力傾軋的犧牲品，但相同的是幾乎沒有人，能再度見到頭頂蒼穹九顆大日，苦累至死葬身黑窯，幾乎是他們既定的命運。

    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不是一句廢話，而是顛撲不破的至理，黑窯暗無天日的地下礦洞中，因為大量罪犯的匯聚，經歷漫長的歲月，形成了一套自有的，畸形而高效的體系。

    這個體系中的上位者，儘管同樣是罪犯的身份，卻過著驕奢淫-逸的生活，麾下統領著大量罪犯，甚至能與黑窯外的看管修士，提出討價還價的條件。

    比如酒跟女人。

    王朝、黃山、華延亭被人從臭氣熏天的礦坑請出來，梳洗乾淨坐上華麗的飛車，內部氛圍燈照耀下，三人臉上各自陰晴不定。

    「他奶奶的，這什麼個情況？」黃山摸著脖子上的項圈，壓著嗓子開口。

    華延亭仰頭喝光杯中酒，胡亂抹了一把嘴，「管他什麼事，至少眼下咱們是享受的，愛怎麼滴怎麼滴！」

    王朝沉聲道：「等等看吧！」

    飛車終於停下，三人被帶到一處修建在礦洞中的大宅，大門打開，看著一群衣裙清涼的女人，三人下意識嚥了口吐沫。

    幾十年不識「肉味」了啊……

    「三位，這處宅院中一切，都是我家主人為你們準備的，請儘管想用就是。」送三人來此修士眼含羨慕說完，一揮手帶人離開，院門從外面關閉。

    「爺！來跟我們喝酒啊！」

    「這爺的眼神太嚇人了！」

    「是啊是啊，人家真的好怕怕！」

    黃山瞪圓眼珠，「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大哥，三弟，你們倆先研究，我去去去就回！」

    衝出去扛起兩個女人，轉眼沒了蹤影。

    華延亭輕咳，「大哥……」沒來得及開口，就見王朝一言不發向後院行去，華延亭微怔旋即大感欽佩——不愧是大哥啊，這種時候都能不為所動。

    「都跟過來，爺今天要以一敵十」

    腳下一個踉蹌，華延亭差點一頭栽倒，哀嚎道：「大哥，不帶你這樣的，好歹給我留倆啊！」

    胡天胡地，胡地胡天。

    三兄弟折騰的腰酸背痛四肢發軟，讓人準備了一桌豐盛酒席，打發一群水潤鶯燕下去，悶不吭聲胡吃海喝。

    酒足飯飽，王朝放下筷子，「兩位兄弟，這事你們怎麼看？」

    黃山、華延亭對視一眼，嘴唇動了動，卻誰都沒說什麼。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們害怕事情並不是，他們所想的那樣。

    王朝點點頭，輕聲道：「看來，咱們兄弟想到一起去了。」他眼神明亮至極，下意識舔舔嘴角，「看來，是殿下回來了！」

    他們三個沒有背景，聖子宮封閉後被丟進黑窯，數十年沒人過問半句，突然有了今日待遇，只有這一個可能。

    華延亭嚥了口吐沫，「大哥，如果真是殿下回來了，安排這一切的人，為什麼不見咱們？」

    「沒錯。」黃山點點頭，「把咱們安排到這，好吃好喝女人管夠，卻不把咱們送出去……」他看似憨厚老實，其實很有幾分智慧，「我覺得，殿下如今的狀況，應該不是太好。」

    王朝嘆口氣，「老二想的跟我一樣。」

    床上摺騰了一天一夜，敗火是一方面，他同時也在等待著，至今都沒人露面，心裡便添了沉重。

    三人餘光交錯，沉默幾息後，都忍不住的面露苦笑。人就是這樣，絕望中突然看到希望，患得患失的心態，實在是一種難言的折磨。

    若再讓他們過以前的日子，恐怕他們三個，誰都支撐不下去。

    王朝沉聲道：「我們應該對殿下有信心，他是擅長創造奇蹟的人，絕不會讓咱們失望！」

    黃山、華延亭急忙點頭，現在這種時候，他們只能拚命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想。

    可在魔侍看來，當他從東陽大城回來後，局勢就開始急速惡化，逐漸有種脫離掌控的感覺，讓他心頭驚怒萬分。

    聖子回歸，態度強硬至極，讓魔道上下給他交代……

    這條信息瘋狂傳播，尤其魔侍回歸後的某些舉動，與之放到一起，就是最好的證據。

    原本幾個已被說動的大人物，再與魔侍通話時，語氣開始變得若即若離，含糊中透出冷意。

    即便秦宇是魔道聖子，身份無比貴重，但那只是理論上，聖皇宮敗落至今，聖子更多只是名義上的地位，遠無法與一位魔道長老比較權勢。

    封閉聖子宮一事，雖說有幾方主導，可既然能夠頒布下去，他們自然是默認的。當然，為了換取他們默認的態度，暗中送來的「誠意」，他們也已經收下。

    給出交代？讓誰給？在這些大人物看來，就算秦宇頂著聖子的名號，也太放肆了！

    魔侍火急火燎，忙著四處平息不滿時，確定消息可靠後，一些人已經聚到了一起。

    某處隱私保護極佳的私人會所外，一輛飛車呼嘯駛來停在門口，車門打開酒氣洶湧而出，一群明顯喝高的年輕男女，勾肩搭背進了正門。

    一片喧鬧嬉笑中，沒人發現他們中，悄然少了一道身影，他通過升降梯來到四樓，徑直走到一處包房外，伸手敲門。

    包房從裡面打開，他邁步進門臉上笑容斂去，周身明顯的酒氣，轉眼消散乾淨。

    「不好意思，我來遲了。」聲音平靜，並未因為房間中的肅穆氣氛，出現半點波動。

    圓桌對面，已有兩人落座，其一赫然是木家老祖——木雲禮。

    「沉淵道友來了，我們開始吧。」他手指輕敲桌面，「你我在此會面，便各有所求，時間緊迫直入正題吧。」

    木雲禮面無表情，「木家可以拿出一次造化，幫助巫馬司戰突破魔體達到帝階。」如今的局勢，對木家最為不利，他必須拿出最大的誠意，確保三方達成協議。

    這個提議，巫馬家絕無法抗拒。

    他身邊中年男子眼前一亮，點頭道：「可以。」抬頭看向最後到來的修士，「我族早年曾無意在某處，發現了一座暗石原礦，雖然沒有開採，但已進行過詳細測量，這是得到了一應數據。」

    取出玉簡放在圓桌上，手指一抹圓桌轉動起來。

    外貌年輕英俊的沉淵，是永暗魔域中極具實權的大人物，因為深受神座的信任，地位只稍次於墮落之翼、永生不滅兩位。他任憑玉簡從面前轉過，淡淡道：「只一座暗石原礦，不足以打動我們。」

    執掌巫馬家族權勢的中年人，眼簾垂下一副事不關己模樣，木雲禮皺了皺眉，道：「老夫曾見過一面，背面篆刻有『夜『字古紋的圓盾。」

    沉淵猛地抬頭，「你確定？」

    木雲禮淡淡道：「老夫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好，本座答應了。」沉淵伸手按住玉簡，「木先生，記住你的話，暗夜魔域絕不接受，任何形式上的毀約。」

    木雲禮臉色微變，「東西明日就會送到。」

    沉淵起身，對兩人點點頭，轉身離開。

    推開包房大門，沒走出幾步，他臉上重新浮現出興奮笑容，酒氣再度瀰漫起來。

    「呀！你小子怎麼跑這來了，快跟我回去，那幾個女人喝多了！」一名年輕男子迎面走來，伸手攬住他的脖子，滿臉興奮之色。

    沉淵任憑他拉扯著離開，遠遠傳出兩人古怪的笑聲，誰能想到一個巨大陷阱，就在剛才悄然達成。

    ……

    秦宇活著歸來，對聖皇宮一系而言是不容忽視的事情，即便他鬧出了很大動靜，惹得一些大人物不喜，可該走的流程必須具備。

    比如，要怎麼應對，聖子大人的強硬要求。

    為此短暫溝通後，聖皇宮一系的諸多大人物，紛紛自百忙中脫身，開啟了長老會議。

    聖皇大位空懸，一應事務皆裁決於長老會議——雖說這只是非常時期的暫行辦法，但大權在握的日子久了，很容易就會上癮。

    高高在上的長老們，內心深處或許並不希望，出現一個凌駕在，他們之上的存在。

    尤其，這位對他們，顯然沒有太多敬意。

    星海之中一場長桌居中，周邊擺放著十一張黑色石椅，今日的長老會議一開始，氣氛就非常沉重。

    魔侍坐在第三把石椅上，臉色並不好看，他隱約嗅到了狂風暴雨的味道，儘管只是道明了主題，可那無形壓迫，已讓人喘不過氣。

    這一刻，魔侍忍不住的，在心底再次埋怨秦宇不顧大局！可事已至此，他只能盡力周旋，老師說的沒錯，他終歸是是魔侍，哪怕如今只坐第三把椅子，但只要不松口，就沒人能越過他去。

    主持會議的李長老，是公認的老好人，晉位長老以來，從未與任何人發生過爭執，正因為如此，他才被推舉上第一把椅子，名義上擁有最大的權利。

    「好了，大家都已經知曉原因，老夫就不再多言，姚斌聖子活著回來，對我聖皇宮一系而言是好事，即便有些不愉快，也請諸位看在他年輕氣盛的份上，不要太過動怒。」

    李長老語氣平緩，看似表達對秦宇的不滿，卻讓魔侍心頭，稍稍鬆了口氣，微微點頭表示感謝。

    可事情的進展，卻遠遠超出他的預料，第五把位子上，天火長老長老淡淡道：「聖子殿下地位尊崇，既然他認為我等做的不對，我等自然應當，聽憑聖子的處置。」

    「正該如此，否則落入別人眼中，倒是我們這些老傢伙，仗著資歷欺壓聖子殿下。」令一名長老附和。

    魔侍眼皮一跳，沉聲道：「聖子只是一時怒火攻心，做法有些不理智，本心並沒有什麼，各位不必如此鄭重。」

    天火長老神色淡淡，「魔侍此言差矣，聖子殿下乃未來聖皇宮之主，他的決定，我們自然要遵從。」

    他站起身，「當初封閉聖皇宮，處置聖子留下的一眾麾下修士，老夫是最先提倡的，既然聖子殿下要交代，老夫就去一趟東陽大城，聽候聖子殿下處置。」

    「天火，當初你的提議，曾與老夫提前商量過，我也表示贊同。」第七長老面無表情起身。

    「只你們兩位，怕是不夠份量，那就再算上我吧。」第二把位子上，一臉沉穩的銀袍老者緩緩開口。

    其餘長老眼神瞬間亮起，一絲興奮自心底湧出，聖皇宮十位長老，近三分之一出面承擔責任，聖子殿下，你要的交代已準備好，但只怕……你承受不起！

    魔侍臉色鐵青，「你們想做什麼？」

    他已經察覺到，三位長老的用心，不由驚怒萬分。

    這三方彼此間，並沒有什麼牽連，為何會在這件事上聯手？

    三位長老負荊請罪，簡直就是燙手山芋，哪怕秦宇是聖子，也根本沒有處置資格！

    想到秦宇即將面臨難堪局面，魔侍越發焦慮，眼神掃過眾人，心卻忍不住的往下沉。

    果然，表決種七票贊同，一票反對，三票棄權，決議毫無波折通過，已成定局。

    第二長老起身，「既然今日大家都在，就一起走一遭東陽大城吧，看聖子殿下要如何，處置老夫三人。」

    天火與第七長老點頭，「正應如此。」

    三人眼底，冷意一閃而過。

    今日，就要讓這小輩聲名掃地，看他還有什麼臉面，繼續頂著聖子之名。現在的魔道，聖皇的合適人選絕不止他一個，是時候讓他看清楚，真正的局面了。

    李長老面露無奈，略一猶豫，「既然如此，我們就一起走吧。」

    老好人的性格，讓他不會否決，長老會議通過的決定。

    抬手一指點落，眾人頭頂的星海泛起波動，幾息後收手，李長老沉聲道：「諸位，我們到了。」

    聖子宮上空，空間微微扭曲，旋即從內部打開，李長老為首十一位聖皇宮長老相繼走出。

    第二長老上前一步，沉聲道：「聖子殿下，遵從您的意志，老夫等人前來請罪！」低沉聲音，在強大修為催動下，像是炸響的雷霆，在天空中不斷翻滾，風雲隨之湧動，頭頂上明亮的天色，轉瞬陰沉下去！

第609章 新時代降臨

    天火長老、第七長老並未開口，可兩人各自站到左右，浩瀚如海的強大氣息，如潮水洶湧而出，瞬間淹沒整座聖子宮。

    這種情形下，秦宇的氣息頓時變得清晰，像是怒海中的磐石，任憑衝擊紋絲不動。

    時間一息息過去，死寂的沉默讓第二長老臉色越來越陰沉，他突然道：「看來聖子殿下對我們，的確非常不滿，既然殿下不願出面相召，我們只能主動拜見了。」

    他降下身影，落在聖子宮正門前，伸手整理一下長袍，沿著筆直的甬道，大步走進宮中。

    天火長老面無表情，「老夫真的好奇，聖子殿下接下來，要如何處置我們了。」語鋒間寒意流淌。

    第七長老淡淡開口，「等下便可分曉。」現在這般局面，仍舊如此放肆，簡直不可想像，真以為佔了聖子身份，就可為所欲為嗎？現在越託大，接下來只會越難堪！

    魔侍臉色鐵青，眼底驚怒交加，秦宇究竟怎麼回事，現在還看不出來，這是一個陷阱嗎？感受著身邊長老會成員，身上流露出的寒意，他心頭越發沉重。

    秦宇，你到底怎麼回事？趕緊清醒過來，再這麼執迷不悟，就沒人能保得住你了！

    筆直、高深的甬道中，以第二長老為首，腳步聲格外清晰，不知有意或是無意，他與天火長老、第七長老抬腳落步的頻率，逐漸變得一樣。

    三人腳步重疊，低沉的腳步聲，在甬道中不斷傳遞、迴蕩，逐漸散發出碾壓一切的氣勢。如浩浩蕩蕩大浪，光明正大席捲而來，沿著甬道筆直衝向聖子宮深處！

    眼前豁然開朗，長老們相繼走出，站在正殿大廣場上，那份壓抑、湧動的碾壓氣勢，卻非但沒有散去，反而變得更加恐怖。

    頭頂蒼穹上，黑雲如織！

    諸位長老會議成員，抬頭看向廣場盡頭正殿，以他們的修為、眼力，可以清楚的看到，那道安坐大位上的身影。直到此刻，他都沉穩不動，似乎對外界一切，沒有半點察覺。

    這下，老好人脾氣的李長老，也忍不住皺起眉頭，眼神閃過不滿。即便心懷怒意，可他們終歸是聖皇宮長老，手中執掌大權，地位尊崇至極，秦宇現在的表現，失禮到了極點，嚴重點甚至可以說成，根本沒將他們所有人看在眼裡。

    魔侍不能再看下去，他猛地低吼，「聖子殿下，本座與諸位長老前來，請殿下相迎！」

    哪怕現在走出大殿，都能給雙方臉上，保留最後一絲顏面，讓事情存在挽回餘地。

    可魔侍失望了，因為大殿中那道身影，根本沒有半點回應，他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秦宇臉上淡漠的表情。

    這小子，他瘋了嗎？！

    第二長老大笑，「好一個聖子殿下，威風八面，老夫今日終於見識了。」他拂袖一揮，「都走到了這裡，沒理由剩下最後一段距離，天火、琉璃，跟老夫一起進殿吧！」

    「好！」

    天火長老、第七長老低喝。

    三人如今，真的生出惱怒，況且鋪墊已經完成，當然不會再委屈自己。

    一步邁出，三位長老初入廣場，一步落下，他們已進入正殿。

    拱手，第二長老語氣淡漠，「聖子殿下，封閉聖子宮及處置您麾下之事，我等願意負責，請殿下發落。」

    殿門出，光線陡然暗淡，李長老、魔侍為首，剩餘八位長老身影一併出現。似乎光線都不能承受，他們身上散發出的恐怖氣息，被從空氣中擠碎、驅逐出去。

    秦宇抬頭眼神從眾人身上掃過，將第二長老、天火、第七長老的隱怒、冷厲，魔侍的焦慮不安、李長老等人的冷眼旁觀盡收眼底。他手指輕輕敲擊椅背，短促平緩的音節，在大殿中格外清晰。

    眾人心中不管如何想的，此刻都忍不住的，生出幾分古怪感覺，這種時候他居然還能如此鎮定，真的只是無知者無懼？

    秦宇聲音終於響起，「當年，我因意外陷身無盡海，九死一生方能逃出，回歸魔道小世界後，發現我的宮殿被關閉，我麾下的修士被盡數驅逐，當年的女官雙目失明躺在床上等死……」頓了一下，他繼續道：「我很憤怒。」

    縱使心生怒意，可聽著秦宇平靜的敘說，幾位長老心裡，還是忍不住生出幾分不自在。

    人走茶涼很正常，若秦宇真的死了，他們所作所為當然沒有問題，可如今他居然活著回來，那就顯得格外的不地道。

    第二長老眼底閃過嘲諷，想要打悲情牌挽回局勢嗎？幼稚！

    他拱手，低沉聲音打破殿中微妙的尷尬氣氛，「聖子殿下所言極是，老夫等人考慮不周，讓殿下及您的麾下蒙受不公，今日前來便是為了，請殿下對我等降罰！」

    天火長老面無表情，「這些事老夫都有參與，封閉聖子宮更是老夫最先提出，判罰的話，老夫理應罪責最重。」

    第七長老淡淡道：「本座與天火長老態度相同，聖子殿下若要降罰，算我一份。」

    乾脆利落表明態度，三人姿態端正，全是任憑處置模樣。

    你不是憤怒嗎？很好，那就發洩吧，儘管來！

    魔侍沉聲道：「殿下，三位長老當初，是因得知你殞落的假消息，才會做出決定，乃是無心之失，還請殿下大度，將此事揭過吧！」

    秦宇搖頭，輕聲道：「錯了就是錯了，總不能因為是無心之失，就可以推掉所有干係，否則公道何在，規矩何在？」

    他看向天火，「第五長老的意思，是要主動承擔，最大的責任嗎？」

    聽到這句詢問，剛才眾人心裡的古怪，頓時變得更重，甚至生出幾分荒誕感覺。

    他到底有沒有，察覺到如今局勢，難道還真的想，懲罰三位長老不成？就算他是聖子，也根本沒這個資格！

    天火長老挑眉，「老夫本就應該承擔大部分責任，聖子殿下不必有所顧忌，嚴懲老夫就是。」

    第二長老、第七長老沒有開口，可兩人的眼神，變得更加冰冷。

    正殿中，氣氛沉凝似要凍結！

    秦宇吐出口氣，嘴角輕輕翹起，「看來三位長老很確定，以我現在的身份，不能對你們加以懲處。」

    沒有人說話，只是一道道眼神裡，各自露出憐憫，既然早就知道這些，何必讓局勢到這一步？

    愚蠢的自尊，還是過度膨脹的內心……當然，這些已不重要。

    李長老眼簾微垂，平淡眼眸間一片幽深，他自然看得清楚，眼下局勢真正的凶險。

    第二長老、天火、第七長老既然出手，就站到了秦宇的對立面，都是人老成精的角色，肯定不會給自己留下隱患。

    換句話說，這三位絕不允許，秦宇繼續頂著聖子的名頭，眼下局勢看，辦到這件事情並不算困難，一旦失去聖子身份，秦宇根本無力抗衡，來自三位長老的碾壓。

    已在生死之間卻毫無察覺，說實話他對這位聖子殿下今日的表現，的確有些失望。

    魔侍看著大殿主位上，神色冷靜的秦宇，他嘴角挑起的弧度，散發出強大自信。

    難道另有底牌？

    念頭一起魔侍眼眸變得明亮，消失在煉獄海中數十年，莫非這段時間裡，秦宇魔體突破了？

    急忙凝神感應，魔體氣息很明顯，卻沒有給他壓迫感，眉頭皺了皺魔侍暗暗苦笑。

    果然患得患失，竟讓自己也變得，開始自欺欺人了，即便順利得到水魃精血，短短數十年時間，也根本不可能完成聖階魔體的蛻變，更何況秦宇若真的突破，聖宮早已經自動認主。

    眼神落到秦宇臉上，魔侍眼神複雜，若他現在的自信，依舊建立在聖子身份上的話，注定是最大的愚蠢。

    難道當初，告誡他的那些話，根本就沒聽嗎？還是認為，只是單純的在嚇唬他？

    魔侍看了眼秦宇，又看了看殿中，氣息逐漸冷厲的第二長老等人，嘴唇繃緊露出堅決之色。

    不論出於哪個角度考慮，他都不會也不可能允許，秦宇失去聖子的身份，如果最終不可收拾，那就撕破臉吧。

    他終歸是聖皇宮的魔侍，執掌半數真魔衛，若這些人無所顧忌，那便各憑本事！

    秦宇眼神微頓，在魔侍身上稍稍停留，感受著他眉眼間的冷肅、決絕，心頭不滿消散幾分。

    魔侍並不知道，他此刻的表現，改變了秦宇的決定，否則他即便保留今日的地位，也將再不能接觸半點實權。

    該跳出來的人，都已經跳出來，秦宇決定結束這場大劇。緩緩起身，隨著他的動作，小藍燈施加在他身上的封印，其中一層自動消散。

    轟——

    強大氣息破體而出，像是一座毫無預兆，直接噴發的火山，狂暴力量瞬間充斥大殿每寸角落。十一位魔道長老，十一位劫仙境超級強者，可如今他們的氣息，瞬間就被壓制！

    摧枯拉朽，根本沒有抗衡之力，因為這不是單純的力量，更代表著截然不同的層次。

    東陽大城中，所有修士瞬間生出心悸，他們瞪大眼驚恐抬頭，發現頭頂天空突然變黑，像是一隻飛過的大鳥，展開長長羽翼，便遮蔽了天日。

    下一刻蒼穹如鏡面，直接從後面被打破，一座巨大無比的宮殿群，以無可匹敵的傲然姿態降臨。

    它內部一座座沉寂的磅礴陣法，自沉睡中復甦醒來，璀璨奪目光華從中爆發，這一刻甚至掩蓋住了，頭頂上九顆熊熊燃燒的大日。

    威嚴、尊貴、浩蕩磅礴的氣息，自這座宮殿中散發，令無數人心神顫慄，臣服、敬畏自魂魄深處湧出，已不自覺跪倒在地。

    秦宇身上黑袍翻滾，他眼眸璀璨如星辰，露出絕對的強勢與自信。大殿中十一位長老身僵如鐵，齊齊瞪大眼珠，嘴唇劇烈顫抖著，臉上露出蒼白。

    這氣息……這氣息……

    不會錯，絕不會錯！

    聖皇……魔皇宮自今日起……又有了新的主人……伴隨著他們的念頭，東陽大城上方，降臨的聖宮中，傳出低沉至極的轟鳴，以驚人速度，響徹整個魔道小世界。

    不似雷霆，反倒更像是，某個自沉睡之中，甦醒過來的巨獸。它仰天咆哮，激動的向世人宣告，這世間又多了一位，能夠以天地為棋盤的無上存在。

    李長老瞳孔劇烈收縮，可又在下一瞬，直接消失不見。他「噗通」一聲大禮拜下，口中發出激動低呼，「聖皇一系長老李天淳，參拜聖皇殿下！」

    魔侍第二個反應過來，滿臉難以置信看著秦宇，他突然明悟到什麼，心頭一片震動。難怪，秦宇的表現如此「不智」，原來從一開始，他就掌控了一切。

    想到自己的表現，他臉上一紅，緊跟著李天淳拜下，「聖皇一系魔侍安陽，參拜聖皇！」

    兩人身後六位長老，腦海間「轟隆隆」炸響，如同千軍萬馬奔騰，失去思考能力，茫然無措跟著跪下。

    幾乎同一時間，他們眼神落到，第二長老、天火、第七長老身上，生出相同的念頭——這三個人完了！

    聖子與聖皇，一字之差所代表，卻是天壤不同的身份、地位。

    無論他們怎樣想不通，秦宇如何能夠在，短短數十年內突破聖階，事實就在眼下。

    聖皇為聖皇宮之主，魔道名義上最高權力的執掌者，縱使面對長老級存在，同樣有生殺予奪大權。

    這不是虛浮於面，而是真真正正的權勢，成為聖皇宮的主人，在魔道聖地小世界，幾乎就是無敵的存在……劫仙也可殺！

    第二長老、天火、第七長老三人，臉上血色褪盡，眼眸中不可遏制的，露出驚怒、慌亂。

    怎麼會這樣？

    他們的確收取了極大的好處，才會出手對付秦宇，卻根本沒想到，會把自己搭進去。

    若世上有後悔藥，不論付出什麼代價，三人都會毫不猶豫購買……可事實上並沒有。

    迎著秦宇的眼神，天火手掌輕輕顫抖，這一刻他恨不能，親手掐死木雲禮那個老混蛋！

    秦宇冷冽聲音響起，「第二、第五、第七長老三人，以下犯上圖謀不軌，今褫奪所有地位，收押鎮魔獄。」

    他居高臨下，眼神若神袛，「第五長老，你既然願意承擔絕大部分責任，本座便罰你入鎮魔獄第三層，無赦不得釋放！」

    第五長老眼珠猛地瞪大，喉嚨上下滾動，發出「咯」「咯」的音節，冷汗瞬間浸透長袍。

    大殿中瞬間死寂！

    即便魔侍，都忍不住瞪大眼，露出震動之意——這懲罰實在太重，尤其第五長老，需知鎮魔獄第三層，可是號稱堪比煉獄的地方。

    等於說，秦宇一個命令，將三個長老級人物打落塵埃！

    兔死狐悲，大殿中其他長老，震驚中眼神交錯。

    秦宇面無表情，「誰有意見？」

    語鋒中寒意，直透心肺。

    其餘幾位長老，身體微微僵直，他們絕不會懷疑，秦宇還有繼續發作的魄力，既已將三個長老送入鎮魔獄，再添一兩個又能如何？

    所有人低下頭去。

    第二長老嘴唇顫抖，跪伏到地上，「老夫甘受聖皇陛下降罰！」

    第七長老緊跟著跪下。

    只有第五長老，臉色陰晴，眼眸晦澀難明。

    鎮魔獄第三層……無赦不得釋放……這兩條放在一起，幾乎就是死局。他是聖皇宮第五長老，億萬萬人之上的大人物，如何能夠接受，這種悲慘結局！

    天火咬牙看向秦宇，可就在這時，他身體驀地僵直。因為他分明，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躍躍欲試的期待。像是兜頭一盆冷水，直接將天火澆醒，他下意識打了一個寒顫。

    秦宇正在等他反抗……他想殺他……

    天火猛地回過神來，秦宇已經獲得了聖皇宮認主，身處魔道聖地小世界，便是無敵存在。要殺他輕而易舉，而且最重要的是，秦宇真有殺他之意！

    不行，我絕不能就這樣死了……我必須活著……好歹老夫也是劫仙境，咬牙熬著，定有脫身的那天！

    噗通——

    天火長老跪到地上，「多謝聖皇陛下不殺之恩！」既然知道秦宇已經對他起了殺心，當然得提前拿話把這頭堵死，不然進了鎮魔獄，說不準哪天就被害了！

    餘光掃過去，秦宇沒有表情的面龐，在他看來透出一股說不出的失望，老傢伙心頭頓感慶幸萬分，還好老夫腦筋靈活，沒中他的詭計啊！

    秦宇心底微鬆，雖說他不懼殺人，可初登聖皇大位便殺死一名長老，勢必會引發一系列反應，使得權利過渡出現波折。即便可以平息，也需要耗費時間，而他現在最不願意的，就是等待。

    確立聖皇之尊，又得到道館之主的承諾，秦宇對於仙宗直行，已是迫不及待。

    這也算是最好的結果。

    拂袖一揮，空間扭曲中，浮現黑色洞口，陰寒、懾人氣息從中散發。第二長老、天火、第七長老滿心苦澀，從地面爬起來，滿心悲愴走進黑色洞口，背影蕭瑟萬分。

    唰——

    黑洞消失，代表著三位長老級人物，從此退出風光無限的舞台。

    一個新的時代，降臨了！

第610章魔皇拜仙宗

    叢雲城，木家，處處人仰馬翻，驚恐佈滿每個人的面龐。來自東陽大城的消息，確認了聖皇宮突兀消失後的去向，同樣宣判了木家，所有謀算皆以失敗告終。

    秦宇成為新一任的聖皇，木家修士想到這點，便本能的自魂魄深處，生出無盡恐懼。

    大殿裡，一眾木家高層臉色慘白，沒有人說話，氣氛壓抑的讓人無法喘息！秦宇進入魔道來，木家做了什麼，他們很清楚，但正因為清楚，才會越發感到絕望。

    那是無法化解的恩怨，等秦宇梳理好手中權力，就是木家墜入深淵，萬劫不復之時！

    「哭喪著臉做給誰看，一群沒用的東西！」冷喝響起，木雲禮臉色陰沉邁步進來。

    眾人急忙起身行禮，聽著老祖中氣十足的聲音，絕望眼眸間，露出一絲絲期待。

    「哼！」木雲禮站定，重重冷哼一聲，「即便秦宇繼任聖皇又如何？我們木家也曾經，出過一位聖皇陛下！」

    他抬手，掌心靈光閃過，多出一塊赤紅晶石，內部有華麗文字流轉，「這是我族聖皇陛下，當年留下的丹書，老夫為避免你等行事肆意妄為，一直沒有拿出來。」

    木家眾人狂喜。

    「赦免一切大罪的丹書？」

    「原來我木家，還有這般救命寶物！」

    「太好了，有丹書在手，即便是新任聖皇，也不能毀我木家！」

    殿中壓抑、絕望氣息瞬間散盡。

    木家老祖收起丹書，「現在，該做什麼做什麼，慌慌張張傳出去，只會惹人恥笑！」

    他微頓，沉聲開口，「我們木家不會倒！」

    沒有多做停留，木雲禮說完後，直接回到常年居住的地宮。

    可他的安撫顯然很有效果，木家快速恢復平靜，不少人臉上重新露出笑容。

    丹書在手，即便謀逆大罪都能夠赦免，新任聖皇縱使心中惱怒，也不能再針對木家。

    家族敗落不可避免，但能夠活下去，對他們而言，已是最好的結果。

    聖皇宮的動作，比木家眾人想像中更快，木雲禮現身後第二天，真魔衛便突降叢雲城，封鎖了木家大宅。

    大批沉默的真魔衛，全身黑色甲冑，像是厚重的積雲，散發著讓人心悸的壓迫。

    短暫慌亂後，木家中門打開，木向林為首木家修士神色沉穩走出，躬身行禮，「晚輩等人參見魔侍大人，不知何事勞動您親自出面，封鎖我木家？」

    魔侍面無表情，「木家涉及叛逆大罪，聖皇陛下已下令，擒拿木家上下所有人，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木向林臉色一白，抬起頭沉聲道：「魔侍大人，我木家有上任聖皇，留下的赦免丹書，縱有大罪也可免除懲罰！」

    他根本不在罪名上辯駁，秦宇現在已是聖皇，要佈置木家的罪證很簡單，更何況木家本身並不乾淨。

    魔侍皺眉，「免罪丹書？」他突然感到頭疼，秦宇對木家的厭惡無需多言，可若真有上任聖皇丹書，事情就會麻煩。

    秦宇隱藏突破魔體聖階的事實，引出所有不穩因素一舉鎮壓，快速鋪平接掌權利之路，可這同樣是對魔侍的考驗。

    他雖然並沒有犯錯，可秦宇已經明確表示了，對他這些年不作為的不滿，魔侍很清楚他必須用行動，重新獲得秦宇的信任。

    鎮壓木家是秦宇登臨大位後，安排給他的第一件事，若是連這點都辦不好，他自己都覺得沒臉。

    吸一口氣，魔侍寒聲道：「口說無憑，將丹書取來！」

    木向林從容道：「請魔侍大人稍等，晚輩即刻命人去請老祖。」他轉身吩咐幾句，一名木家修士快步離開。

    可過去了好一陣，木雲禮並沒有出現，木向林臉上露出不解。發現真魔衛封鎖後，他就已經派人去請了，難道老祖正在修煉？

    心頭生出幾分不安，木向林正在派人催促，剛才離開的木家修士，臉色慘白回來。

    木向林身體一僵，沉聲道：「發生何事，老祖為何還沒出來？」

    「老……老祖……不在……不在……地宮……」說完這句話，這名木家修士身體已抖成篩子。

    木向林眼珠猛地瞪大，「不可能！」

    他轉身扒開眾人，衝向地宮所在。

    魔侍眼眸微閃，並沒有阻止他，揮手帶領大批真魔衛，如黑色大潮湧入木家。

    木向林發瘋一樣衝進地宮，可眼前一幕讓他通體冰寒，空蕩蕩的地宮，根本沒有木雲禮的身影。

    老祖逃了……這念頭自心底鑽出，他腳下一軟，身體癱倒在地。

    木向林突然明白過來，昨日老祖手持「丹書」現身，只是為了安撫木家眾人，讓他們做好明面上的靶子，吸引視線為他逃走爭取時間。

    不出意外，現在他已經，逃出了魔道聖地小世界。

    「木雲禮，你個老王八蛋！」

    木向林聲嘶力竭的咆哮，在地宮中不斷迴響。

    ……

    空間扭曲中，走出一道黑袍身影，他抬頭拉下頭罩，露出一張蒼老面龐，正是木雲禮。

    這老怪物神色淡漠，眼眸深處一片冰冷，面無表情想著，或許現在木家已遭鎮壓。

    東陽大城消息傳來，三位長老級人物被放逐鎮魔獄，木雲禮便知道秦宇絕不會放過木家。

    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決定要逃走，安撫木家眾人的目的，也的確如木向林所想。

    為了活到今天，他付出無數代價，怎麼能夠輕易的，就這樣死去。

    吸一口氣，木雲禮喃喃道：「秦宇，老夫身敗名裂，都是拜你所賜，這一切終有一日，老夫會加倍奉還。」

    「木家的確有丹書，只不過在老夫手中，我很好奇你接下來，究竟會怎麼做呢？就當是，老夫提前給你的一些小回報吧。」

    拉上黑袍，木雲禮一步邁出，沒入空間不見。

    ……

    當木向林死狗般，被從地宮中拖出來時，木家所有人的精神，徹底的崩潰了。真魔衛用最短的時間，將木家上下所有人，全部打入囚籠，可魔侍臉上卻一片陰沉。

    木雲禮逃了！

    沒有他，毀去木家的意義，至少削減大半，秦宇絕不會滿意。

    而且現在，還有另外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通過快速審訊，魔侍拿到了木家高層的口供，他們居然真的，在木雲禮手中見到了丹書。

    丹書做不得假，上面有屬於聖皇的氣息，也就是說，木家的確握有免死底牌。可現在，木雲禮帶著丹書消失了，接下來如何處置木家，就成了一道難題。

    就在這時，一名真魔衛跑過來，臉色蒼白行禮，「魔侍大人，我們在木雲禮的地宮中，發現了一間密室，裡面有一具屍體……您最好親自看一眼。」

    魔侍心頭一跳，沉聲道：「帶路！」

    很快，他沿著密室石階，見到了那具扭曲的不成樣子，顯然承受極大痛苦後才死去的屍體前。

    空氣中腥臭瀰漫，魔侍卻已顧不得，認出這具屍體身份後，他咬牙大罵，「這個老混蛋！」

    他突然想通了，木雲禮為何會帶著丹書逃走，而不將它留在木家。

    原來，他等在這裡！

    魔侍深吸口氣，「馬上整理好屍體，記住妥善安置。」他沒再停留，憂心忡忡離開叢雲城。

    ……

    秦宇見到屍體時，已過去了一個時辰，他被收拾乾淨換了一套衣衫，可臉上扭曲的表情無法掩蓋。

    是商雲台。

    秦宇沉默著，眼前恍惚浮現出，當年在無盡海時，他虛弱至極掙扎求生的一幕。之所以幫他，是因為秦宇也曾，有過與商雲台相同的經歷。

    可現在，他死了。

    經歷了無數磨難，自死地間掙扎存活，原以為商雲台將重獲新生，但他終歸沒有逃脫悲慘的命運，就這樣死去……所有努力盡皆成空！

    實話說秦宇和商雲台並沒有太多交情，可看著他的屍體，不知什麼原因，強烈躁動自心底生出。

    感受著秦宇身上，傳出的越來越可怕的氣息，魔侍臉色微變，他猶豫再三，道：「聖皇陛下，木家的確握有免罪丹書，請您處置時，定要思量清楚。」

    秦宇面無表情，「木家三代以內成年男女不論身份，誅！嬰孩、婦孺悉數發配，廢去所有修為，世世代代不得修行！」

    魔侍瞪大眼，「陛下！」

    木家傳承至今，在魔道中根深蒂固，代代聯姻下來，勢力可謂盤根錯節。哪怕只牽連三代，涉及範圍也大的恐怖，必然會在魔道之中，掀起一片震盪。

    秦宇聲音平靜，「木雲禮殺商雲台，不正是為了激怒本座嗎？我自當如他所願。」

    抬手，語氣冰寒，「此事不必再言，去做吧。」

    魔侍深吸口氣，躬身行禮退下，他已履行了勸告的職責，既然聖皇陛下執意如此，他只能遵從。

    拿木家滿門人頭，為聖皇製造麻煩，木雲禮這條老狗，真是好狠毒的心思！

    密室中只剩秦宇一人，看著躺在冰冷石台上的商雲台，他緩緩吐出口氣，「木家上下皆與你陪葬，若地下有知，希望你能安息。」

    拂袖一揮，空間寸寸崩碎，淹沒了商雲台的屍體，化為粉碎消失不見。轉身大步離開，秦宇眼眸中，一片鑑定之色。

    同樣的逆天改命，一路苦苦掙扎前行，但他絕對不會，落得與商雲台一樣的下場。

    絕不會！

    兩日間，木家三代血緣成年男女，悉數倒在血泊中，衝天而起的血光，幾乎染紅了蒼穹。

    殺一人簡單，十人不難，可百人、千人、乃至萬人呢？念動之間，數萬人頭落地。

    一時間，魔道聖地小世界人心惶惶，對於新晉聖皇陛下，自心底生出無盡驚懼！

    好在木家滅亡之後，聖皇陛下似乎，過足了飲血的癮頭，沒有再做出駭人聽聞之事。表面風波逐漸平息，可暗中的權利交替，仍舊帶來了一片片腥風血雨。

    當然，這一切都發生在暗中，魔道即將迎來，參拜聖皇陛下的歡慶大典。

    自上任聖皇殞落至今，魔道終於又迎來了，一位只收可攪天下風雲的頂尖人物，自要大加慶賀。

    慶典當日，暗夜魔域神座及碧落黃泉閻王聯袂而至，魔道三尊巨頭聚首。無數魔道修士，見到這一幕後，留下激動萬分的眼淚。

    在慶典中，魔道三巨頭只是開始時露面，隨後進入聖皇宮，開始第一次私下會晤。

    具體三方交談了什麼，除了他們本人外，沒有其他人知曉。可就在慶典過後第二日，一條消息自魔道傳出，宛若天降隕石墜海，頓時在整個神魔之地，掀起無盡驚濤駭浪。

    十日後，魔道聖皇陛下，將親身前往拜會仙宗！

    無數修士目瞪口呆，聽聞消息第一個反應，這絕對無稽之談，仙、魔兩道表面和平，實際上卻是鬥了無數年的死敵，恨不得對方死絕才好。

    魔皇拜仙宗？

    拜託，這不是無腦流的劇本，開什麼天際玩笑！

    可後續的反應，讓世間各方很快確定，消息沒有半點虛假。

    魔道已公開向世間宣佈，魔道聖皇的決定，只待仙宗回應。

    所有知曉此事修士，臉色忍不住浮現蒼白，恐懼自心底洶湧而出，想著難道仙、魔之間，又要掀起一場大戰嗎？

    整個神魔之地，因為兩尊龐然大物的接觸，陷入一片壓抑之中。

    仙宗在第二天宣告天下，恭迎聖皇陛下降臨，消息傳開後，又是一番劇烈震盪。

    但事實上，這是極正常的事情，魔道已經落子，仙宗自然不會退卻。

    更何況，是魔皇拜仙宗，仙宗更沒有什麼好怕！

    一切只待十日後，魔皇降臨仙宗，世間所有關注，盡皆匯聚在此。

    ……

    仙宗，九天鏡月宮。

    神元音整個人，冰封在巨大玄冰間，她閉著眼，體內氣息波動劇烈。

    突然間，她猛地睜開眼，眼眸深處似有星雲盤旋，無數零碎畫面急速閃過。

    轟——

    玄冰似承受不住，某種降臨的力量，直接炸成粉碎。

    神元音悶哼一聲，眼眸中星雲快速消散，鮮血悄無聲息間，自她嘴角滑落。

    「神元音……寧凌……神元音……寧凌……」

    苦澀聲音在大殿迴響。

祭煉山河 第611章大燕薊都

    夜色如水，覆蓋了一切，伸手不見五指。荒涼的一片山崗上，野狼正在享用著，剛剛捕獵得到的血肉，大口撕咬吞吃著，眼珠不時警惕的掃過週邊。

    突然間，正在進食的野狼，身體猛地僵住，接著它頭顱滾落下來。

    可屍體上卻沒有半點鮮血流出，連帶著被撕扯零碎的血肉，都在這一刻乾癟下去，失去所有鮮活。

    一道駝背身影，出現在野狼屍體旁，口中似在吞嚥著什麼，舒服的吐出口氣。

    「這種微弱的氣血都吃，老駝子看來你狀態很不好啊，如果撐不住要死了，不如把這身修為給我，免得浪費。」

    沙啞遠遠傳來，另一道煙霧般的影子，漂浮著飛來。

    駝背身影咧嘴一笑，「老鬼頭，就算你死了，老夫也能好好活著！」

    第三道聲音響起，「老駝子說的對。」他似乎沉默寡言，走到近前才吐出後半句，「我們都活不過他。」

    煙霧般身影嗤笑一聲，卻又像是底氣不足，沒再說什麼。

    「都別爭了，你們如果想解脫，記得把好處都留給我……唉，人活著累啊！」一把柴刀憑空出現，切出一閃大門，走出一道乾瘦身影，皺紋幾乎掩蓋了他的五官，一雙小眼睛裡，渾噩充滿疲倦。

    「嘖嘖，砍柴的你居然還活著，聽說當年西門孤城親自追殺，真是命大啊！」老坨子一臉驚奇。

    負柴翁悶哼一聲，那絕對不是，他願意回想的事情，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他就被直接幹掉。

    「好了，今天大家聚在一起，是有一件大事。」

    空氣沉默下去。

    老鬼頭聲音越發沙啞，像是兩塊摩擦的鏽鐵板，「砍柴的，你的意思大家都懂，可這事……嘿嘿，一個不妥當，咱們都得玩完。」

    負柴翁冷笑，「就算沒這事，你們還能撐多久？儀式已準備好很多年，就差一個合格的祭品，這是最好的機會，錯過了不會再有下次！」

    沉默寡言身影道：「我贊成。」

    老坨子抬起頭，「奇怪了，啞巴你這傢伙話最少最謹慎，居然這麼快同意。」

    啞巴道：「難得！」

    負柴翁咧嘴笑，臉上皺紋抖出波浪，「大家活得都不易，別在這墨跡了，投票吧。」

    四票贊成。

    「只有一次機會。」

    「我們賭上了命。」

    「必須謹慎小心。」

    「全力以赴！」

    四道聲音先後響起，旋即變得微弱，像是夏日蚊蠅的嗡鳴，變得微不可聞。

    ……

    大燕帝國，薊都！

    北疆南下的寒意，與海面吹來富含水分的季風，在古老皇都上空匯聚，形成厚厚的雲層。

    淅淅瀝瀝的雨滴，穿透雲層砸落下來，帶著刺骨的冰寒，讓這昏暗的雨天更添幾分壓抑。

    薊都內外九重城門大開，在皇都巍峨城牆下方，一個個騎兵沉默如石靜立在這寒雨中，任憑鐵甲被浸透，不曾有半分移動。

    他們座下的戰騎，是一頭頭矯健的黑豹，綠油油的眼珠間，釋放著滲人氣息。一眼望去，騎兵連成黑壓壓一片，看不到盡頭。

    燕帝國遼東鐵騎，僅次於秦帝國墓甲鐵騎、楚帝國逐鹿鐵騎，與之並稱世間最強殺戮機器，洪流所經之處，無人可擋無堅不摧！

    突然間，薊都上空厚重的密雲，像是烈日下的霜雪快速消融，明亮日光箭矢般，穿過縫隙灑落下來。

    來了！

    薊都內外，無數人心臟重重一跳，億萬眼神匯聚向天空，一座漆黑無比的魔力漩渦出現。

    八尊巨大的惡魔虛影，圍繞漩渦盤旋，儘管閉合著眼眸，依舊散發出駭人氣息。

    緊接著，身穿黑色全身甲，騎著夢魘魔馬的真魔衛，如黑色大潮自漩渦間洶湧而出。

    為首的真魔衛，面甲下冰冷眼神，與地面上不動如山的遼東鐵騎相遇，空氣陡然沉凝！

    源源不斷的真魔衛，組成斜挑陣型向兩側散開，就像是一雙展開的巨大翅膀，當第一抹血色出現，地面上的遼東鐵騎們，呼吸陡然加深。

    聖冥衛，魔道聖皇的私人武裝，數量雖然不多，卻號稱天下戰部第一。

    古老歲月以來，數次波及天下的大戰中，聖冥衛出手次數極其有限，但每一戰都驚天動地，至今未嘗一敗。

    遼東鐵騎戰績彪炳，之所以排列墓甲、逐鹿兩軍之後，便是因為曾有過被聖冥衛正面擊潰，死傷無數的慘敗。

    那一場大敗，導致了薊都被破，皇族遭受屠戮，幾乎傳承中斷，被燕國上下視為深仇大恨，更是所有遼東鐵騎，在被篩選上後第一堂課，必須牢牢記住的恥辱。

    感受到背上騎士們散發出的殺氣，兇殘嗜血的黑豹們，口中發出低沉的吼聲，可隨著騎士們繃緊身體，它們又快速安靜下去，只是一雙眼睛變得更加幽綠、殘忍。

    五千血色聖冥衛，組成中軍陣營，緊接著又是大批黑甲真魔衛，共九千騎，組成尾翼陣型。九五至尊陣勢一成，滔天氣息直衝九霄，下一刻九千真魔衛、五千聖冥衛同時翻身下來，單膝跪地，「恭迎聖皇陛下！」

    九條巨大猙獰的蛟龍，嘶吼著鑽出漩渦，它們拉動著一架，以黑、紫、金三色為主的巨大鑾駕，似九天神山降臨世間，一瞬間佔據所有人視線，繼而自靈魂深處生出無盡敬畏。

    鑾駕週邊層層光暈席捲，像是燃燒的怒焰，又像是千軍萬馬奔騰，其中一道身影格外清晰，他端坐不動卻好似，能夠與蒼穹大日比高，那執掌天下的氣勢，令人無法直視。

    「列！」

    遼東鐵騎低吼，抬手重重敲擊胸甲，座下黑豹仰天咆哮，煞意沖霄！

    鑾駕之中，另一道沒被人發現的身影，轉過頭來眼眸含笑，「陛下，您說仙宗是不是，故意惹您不痛快，那麼多入口非得選在薊都，誰不知道這天下，大燕是最仇視咱們聖皇宮的。」

    秦宇笑了笑，淡淡道：「即便燕人再仇視、憤怒……那又如何。」

    幽姬眸子深處異彩爆發，卻又在下一刻低頭，斂去心頭情緒，故作打趣道：「不愧是我們魔道的聖皇陛下，這份霸氣讓人欽佩！」

    秦宇無奈搖頭，知道他將拜訪仙宗後，幽姬無論如何都要跟隨一起，說是故人再見，她絕對不能缺席。

    薊都城外，已有燕帝國大人物出迎，燕皇帝陛下正在宮中設宴，等待聖皇赴宴。出面應付之事，都會由魔侍處理，這些人還不夠資格，讓身為聖皇的秦宇理會。

    「大燕帝國，親王爵姬雲月，奉我國皇帝陛下聖諭，在此恭迎魔皇陛下，請陛下安。」一身親王長袍，舉止雍容中年男子，毫不猶豫躬身拜下，語態恭敬至極。

    他很清楚，鑾駕中的那位，是這天下間最有權勢的人物，遠比燕國皇帝更加強大。縱為親王，與魔皇地位相比也判若雲泥，這一拜自沒有難度。

    只是想到朝中、宗室，對魔皇降臨薊都的激烈反應，姬雲月親王便忍不住感到頭疼，他今日合乎情理的一拜，怕是日後會迎來，他們瘋狂的抨擊、喝罵。

    可皇帝陛下下令，讓他負責迎接魔皇，更親自交代分寸，他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

    魔侍一步邁出，劫仙境氣息撐天立地，「親王不必多禮，聖皇陛下十分期待，與燕國皇帝的會面。」

    場面話總要漂亮，哪怕魔侍很清楚，燕人恨不得把魔道上下，徹底毀滅幾十遍。

    姬雲月笑著起身，「請魔皇陛下入薊都！」

    九千真魔衛、五千聖冥衛，擁簇著巨大鑾駕，在遼東鐵騎虎視眈眈下，魚貫進入薊都。

    長街已被肅清，看不到燕人身影，可長街兩側門窗之後，佈滿了充斥仇恨的眼神。

    秦宇皺了皺眉，「幽姬，我只知曉大概，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令燕人如此仇恨魔道？」

    幽姬笑笑，「這件事，我在聖宮翻閱典籍，恰好知道的多一些。」她面露神往之色，「大概兩千多萬年前，仙、魔兩道爆發了一場，席捲天下的大戰，七帝國皆被捲入其中。當時的聖皇陛下名為啟，他有一位道侶遭受牽連，被刺客暗殺死去。不知道具體進行了什麼查證，啟皇陛下鎖定燕國，帶領一萬聖冥衛降臨薊都，撕碎遼東鐵騎戰陣，孤身一人殺入大燕帝宮。」

    「那一場大浩劫，差點令大燕帝族絕後，鮮血染紅了整個薊都，燕人死傷無數……當年燕國皇帝，調集大燕國運迎戰，卻被啟皇一劍斬殺形神俱滅，國運真龍隨之崩潰。衝冠一怒為紅顏，斬盡敵寇頭顱，啟皇的事蹟令我魔道聲威大震，卻也讓大燕因此，視我魔道上下為死敵。」

    「即便過去了兩千萬年 這份仇恨也沒能化解，因而燕國是神魔之地中，魔道勢力最薄弱的國度，為開拓魔道暗中勢力，千千萬萬的魔道修士，永遠消失在這片土地上。」

    秦宇緩緩點頭，既然成為新的聖皇，尊享它帶來的尊榮、地位、權勢，自然也要負擔它的壓力。

    長長的隊伍，沿著薊都筆直寬闊長街前行，姬雲月眼中，逐漸露出驚怒之意。他餘光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魔侍，吸一口氣拱手，「魔侍，本王先失陪一下。」

    等魔侍點頭，姬雲月轉過身去，臉色瞬間陰沉，「馬上去查，隊伍為何會往帝宮東門去！」

    早已做好的安排，若沒人作梗，絕不會出紕漏，想到這個可能，姬雲月心頭一沉。

    果然，被派遣下去的修士一去不回，而整個隊伍的前行方向，也沒有絲毫的矯正。

    姬雲月顧不得動靜，催馬趕到隊伍最前，看著引路的陌生遼東鐵騎，他壓低聲音低吼，「你們是什麼人？想做什麼？！」

    一名鐵騎躬身行禮，「親王殿下，我等奉命行事。」

    只此一句，沒有別的解釋。

    姬雲月咬牙咆哮，「本王不管你們是誰的人，馬上更換進宮路線，否則你們本王要你們……」話聲戛然而止，隊伍轉過街角，巍峨帝宮映入眼簾，已經來不及了。

    帝宮東門外，一群燕人打扮修士肅穆而立，為首一名白髮老者，面容枯瘦眼神狠厲，死死盯著行來的隊伍。

    他身後，一名燕人修士上前，口中低喝，「大燕歷代皇帝陛下雕像在此，魔道來人止步、參拜！」

    強大修為加持下，滾滾聲浪爆發，瞬間傳遍整個隊伍，小半個薊都都可聽聞。短暫沉寂後，一個個燕人走出住處，走到長街上，眼神冰冷看著魔道的隊伍。

    「全部下馬，參拜大燕歷代皇帝！」

    「魔道的人，更應該拜見大燕先皇！」

    「魔皇出來，拜我燕帝！」

    一聲聲低吼，夾雜著滿滿的恨意，越來越多疊加在一起，演變成一場浩蕩聲浪。

    遼東鐵騎開始不穩，一頭頭黑豹低吼，似乎隨時都可能，跟隨主人衝鋒陷陣。局勢急轉直下，竟有種將要失控的感覺。

    九千真魔衛、五千聖冥衛瞬間做出反應，九五大陣由行進變成進攻，狂暴氣息爆發，像是一頭覺醒的魔龍。

    帝宮前陡然安靜，可緊接著響起更大喧嘩，無數燕人看著絲毫不懼的魔道隊伍，變得更加憤怒。

    魔侍面沉如水，眼眸冰冷看向帝宮，圍困魔道聖皇陛下，燕國是要玩火自焚嗎？他抬手，九千真魔衛、五千聖冥衛，同時兵戈出鞘，冰冷聲音響起，「若有人衝擊聖皇陛下鑾駕，殺無赦！」

    「殺！殺！殺！」

    真魔衛、聖冥衛同時咆哮。

    姬雲月眼珠都紅了，「你們幹什麼？要造反嗎？」他眼神落到，帝宮東門前燕人身上，急忙上前，「皇叔，您這是做什麼？再不制止，怕是會挑起大燕與魔道的戰爭！」

    「住口！」皇叔姬長空臉色冰寒，「身為大燕皇室嫡系，竟不顧國恥拜迎魔皇，本座羞與你為伍！」

    姬雲月差點氣暈過去，他奉帝命行事，要清算也該先找皇帝陛下，跟他發什麼火。

    深吸口氣，姬雲月道：「皇叔，現在不是鬧騰的時候，請您帶人離開，不要再生事端！」

    大家都是劫仙境，叫一聲皇叔是因輩分，外加仙宗長老的身份，但你行事也得有分寸，這句話最後，已帶了警告之意。

    哪知姬長空嗤笑一聲，竟根本不理，上前一步低喝，「魔皇，在我大燕國都帝宮之前，豈能容你囂張！」

第612章 陰謀

    鑾駕中，幽姬笑容盡斂，「我看這大燕上下，是都不想好了吧。」

    秦宇搖頭，「不必理會他，一條瘋狗而已，燕帝還沒糊塗，不會真讓他亂來。」

    幽姬神色認真，「可這條老狗已經亂來了。」

    秦宇微怔，他一時間還沒能，完全適應身份的轉變，作為魔道聖皇，他代表著整個魔道威嚴。仔細想想，燕人的這番舉動，的確已經出格，說的嚴重些足夠引發一場動盪。

    帝宮東門響起急促馬蹄聲，數騎飛馳而來，最前一人翻身下馬，展開金黃聖旨。

    「陛下旨意，魔皇陛下身份貴重，不必遵循燕國之禮，請直入帝宮參加宴會，欽此！」收起聖旨，他一臉笑容行禮，「出了這些紕漏，我國皇帝陛下十分不安，留下口諭讓奴才轉達，向魔君陛下表示歉意，請您不要介意。」

    魔侍面無表情，聞言心頭冷笑一聲，可這是大燕皇帝的傳話，他不好代為回應。

    鑾駕中，平淡聲音響起，「燕帝好意本座心領了，既然燕人不歡迎，魔道便不入帝宮了，請燕帝開啟入口吧。」

    幽姬一臉驚奇。

    秦宇眨眨眼，「咱們魔道不怕燕國吧，那就沒必要慣著他們，不用給他們留臉面。」

    燕帝空中設宴，直接拒絕不入帝宮，簡單來說這跟一耳光沒啥區別。

    若是其他帝國，秦宇或許還會猶豫，可大燕……反正都是死仇了，不在乎再添點恩怨。

    傳旨內侍臉都綠了，可魔皇已經開口，哪有他辯解餘地，趕緊磕個頭轉身衝回帝宮。

    帝宮擎天殿，燕國皇帝姬懷古輕輕一嘆，眉頭隨之皺起。儘管他臉色依舊平和，可琴瑟相諧多年的帝皇后，還是一眼就看出了他壓抑的怒火。

    「陛下，怎麼了？」

    燕帝拍拍她的手，「沒什麼，魔皇不進帝宮了，朕去迎迎他。」

    皇后一臉擔憂，「陛下……」

    燕帝微笑，「沒什麼，以魔皇的身份，放眼七大帝國，除了楚皇之外，都要低他一頭，朕沒事的。」

    起身一步邁出，燕帝消失在擎天殿，腳步落下時，整個人自虛無走出，來到帝宮東門外。

    舉止從容面含微笑，可帝皇氣息已鋪天蓋地爆發，像是一顆降臨大日，與鑾駕遙遙相對。

    「拜見皇帝陛下！」

    轟隆隆——

    帝宮外跪滿一地。

    神色惱怒的姬長空，看到此刻燕帝臉上笑容，微微色變，跟著一起躬身行禮。

    正面相對，魔道所有修士紋絲不動，甚至保持著之前，進攻的戰陣模樣，氣勢不減半分。

    燕帝笑著拱手，「魔皇親臨，朕沒有親自出迎，導致一些小意外，請魔皇海涵。」

    侍奉在鑾駕上的婢女，抱起厚重帷幕向外分開，露出秦宇端坐身影，「燕帝不必多禮，本座時間不多，打開仙宗入口吧。」

    燕帝點頭，「好。」

    他抬手向前五指展開，依次畫出一個圓，層層空間波動隨之爆發，一座金色大門從中浮現。

    「魔皇，請！」

    秦宇點點頭，婢女將帷幕放下，魔侍抬手向前一點，圍繞黑色漩渦的八尊惡魔虛影，驀地睜開眼眸，十六道宛若實質的眼神，落在金色大門上。它表面快速浮現出一層，細密精緻的黑色紋理，就像是一片片接連綻放的花朵。

    魔侍凝神感應，絲毫不掩飾對燕人的不信任，幾息後點頭，「聖皇陛下，請您下令。」

    「入仙宗。」

    轟——

    九千真魔衛、五千聖冥衛，隨著一聲令下，氣勢陡然更強，似要將天地撐破。這世間，能讓魔道鄭重以對的唯有仙宗，雙方爭鬥無數年，視彼此為生死大敵。

    億萬歲月來，魔皇拜仙宗尚是第一次，他們必須要讓仙宗看到，魔道的精氣意志！

    長長的隊伍，湧入打開的金色大門，燕帝神色平靜看著這一幕，直到最後一片真魔衛消失不見。

    嗡——

    金色大門消失不見。

    姬雲月一臉羞愧，「陛下，臣沒能辦好差事，請陛下降罰！」

    燕帝眼神看過來，「不怪你，是朕考慮不周。」他轉向姬長空，「皇叔，請您跟我來。」

    他一步邁出，回到擎天殿，盛宴早已佈置妥當，可如今空無一人。

    燕帝深吸口氣，看著站在殿下的姬長空，「皇叔，請你牢記一點，你不僅是仙宗長老，更是我大燕帝國親王！」

    姬長空臉色微變，「陛下此言何意？莫非以為，老夫今日所為，是出於替仙宗考慮？」

    他臉色冷厲，「陛下不要忘了，我大燕承受的羞辱，當年多少先祖葬送魔道手中？我大燕帝族血脈，差點因此斷絕！」

    「夠了！」燕帝壓低聲音咆哮，「朕是大燕皇帝，先祖承受所有的恥辱，都是刻在心頭的傷痕，每天都在提醒朕，絕不能忘記半點！但皇叔應當清楚，大燕並沒有，與魔道一戰的實力。」

    「復仇是大燕帝族，所有血脈後裔的責任，但我們只有一次機會，必須謹慎再謹慎！類似今日之事，朕不希望再有下一次，皇叔請回吧！」

    姬長空臉色鐵青，拂袖離去。

    燕帝突然重重一拍御桌，整座大殿之中，所有桌椅、盤碟瞬間破碎，變成一地粉末。

    「匹夫，壞朕大事！」

    擎天殿角落中，幾道黑影浮現，「陛下，魔皇已有防備，事已不可為，再尋機會吧。」

    古怪的聲音，讓人眉心酸澀。

    燕帝揮揮手，幾道黑影同時躬身，後退一步消失不見。

    ……

    對應薊都的仙宗入口，早已做好一應準備，當金色大門打開，長長的魔道隊伍行出時，上清幽冥境、佛國與九天境月宮三方使者，已上前迎接。

    「恭迎魔皇陛下降臨仙宗。」

    紫月面無表情，跟幽冥境大司馬、佛國菩薩一起，向黑、紫、金三色鑾駕行禮。

    仙、魔是死敵，可正因為如此，才對彼此實力瞭解頗深。誰都想置對方於死地，卻誰都沒有把握，不願輕易挑起爭鬥，表面文章就要做好。

    所以才有了，今日仙宗三巨頭，各自派遣頂尖人物，迎接魔道使團之事。

    突然間，紫月皺了皺眉，自心底生出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猛地抬頭，她看向鑾駕的眼神變得銳利，可那種不安感覺，卻已消失不見。

    不愧是魔皇，果然深不可測，簡單的關注，居然就能帶給她，如此強烈的危機感。

    紫月並未多想，自然也就不知道，剛才她的氣息，已經被鎖定。

    幽姬看著閉目的秦宇，「這女人就是紫月？」

    當年發生的事情，她都已經知道。

    秦宇點點頭，再度睜開，已是一片冷靜，現在還沒有找到寧凌，不能節外生枝，且讓她再安穩幾天。

    魔侍上前還禮，「大司馬、術願菩薩、紫月大長老，感謝三位親自前來，我皇一路勞頓，請先為我們安排下榻之處。」

    上清幽冥境今日來的，是另一位大司馬，聞言微笑，「行宮已準備妥當，路程並不遠，請魔皇起駕跟在我等身後。」

    魔道的隊伍，在仙宗中展開，像是一面風中獵獵作響的大旗，所經處吸引無數關注。儘管驕傲無比，可看著魔皇隊伍的氣勢，行動間宛若浩蕩長河，仙宗修士不得不承認，他們確有與仙宗一較高低的實力。

    隊伍行過一片山嶽，魔道隊伍突然停下，魔侍飛過來伸手一指，「三位，聖皇陛下很喜歡這裡，希望可以在此停駐。」

    紫月順著手指方向看去，臉色微變露出陰沉。

    大司馬皺眉，「魔侍，此處偏僻並未修建行宮，魔皇入住其中，怕是有失身份。」

    紫月接口道：「另外，這裡屬於九天鏡月宮範圍，內部大都是女修，或許不太方便。」

    魔侍淡淡開口，「莫非在仙宗之中，聖皇陛下便不能，選擇其他地方入住了嗎？」

    佛國菩薩氣息祥和，聞言目光微閃，「魔皇開口，仙宗自無不允之理。」

    大司馬緩緩點頭，轉身看過來。

    紫月咬咬牙，「既然魔皇執意，便住在這裡吧！」

    魔道隊伍落下，周邊數十座山嶽，在半個時辰內全部清理乾淨，布下嚴密防禦。

    魔皇所至之處，便是臨時魔道領域，這是世間至尊者應有的權勢，仙宗亦不會幹涉。

    當魔侍帶領真魔衛、聖冥衛，梳子一樣檢查周邊環境時，秦宇和幽姬一起，登臨山巔。

    涼亭下，伸手摩挲這欄杆，看著眼前茫茫雲海，秦宇緩緩吐出口氣。

    幽姬有所察覺，「陛下來過這裡？」

    秦宇無奈搖頭，「你倒是好眼力。」頓了下繼續開口，「當年我被紫月騙到仙宗，就住在這山上，你我所在涼亭，是我當年每次苦修後，都喜歡休息放鬆的地方。」

    幽姬很快找到重點，「她當時也在？」

    秦宇面露笑容，「是啊，每次只要我出關，寧凌緊接著就會過來，她會親手做幾個小菜，跟我一起喝酒、看風景，聊天。」

    幽姬咬了咬嘴唇，「陛下在聖皇宮中，接受魔道參拜當日，都沒笑的這麼開心過。」

    秦宇略微沉默，「那的確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回憶，當時我跟她充滿憧憬，認為只要我們努力，就永遠不會再分開，可……那只是一場陰謀詭計。」

    幽姬輕聲道：「紫月那女人肯定想不到，陛下能有今時今日的成就，否則肯定嚇得不敢露面。」

    秦宇笑笑，「不瞞你，當初剛剛活下來的時候，一切美好設想全部成空，我恨不能將她碎屍萬段，但從另一個角度想，如果不是她，就不會有我的今日。某種程度上說，紫月也算成就了我。」

    「雖然依舊恨她，卻已經淡薄許多，現在我只想找到寧凌，只要她平安無事，過去的那些我可以不再追究。」

    看著秦宇臉上的神情，幽姬突然感覺，非常非常嫉妒寧凌，她們幾乎在同一時間認識的秦宇，憑什麼她就可以，得到他全部的真心。

    這麼多年了，不論隨著修為、地位如何改變，甚至走到了神魔之地的最巔峰，秦宇的心都不曾有半點改變……寧凌做了什麼，能得老天如此厚待？

    秦宇的話，打斷了她漸起波瀾的心緒，「告訴魔侍，讓他通稟九天鏡月宮，我要拜訪神元音。」

    又蹦出來一個女人，不僅身份尊貴，而且傳聞之中，非常非常美麗，似降臨世間的神女。

    幽姬突然生出幾分怨氣來，「陛下要知道，神元音是仙宗三巨頭中，最神秘的一個，據說仙宗內部高層，都沒多少人見過他，陛下確定，神元音會願意見您嗎？」

    秦宇點頭，「她會的。」

    煉獄海中發生的一幕幕，在腦海中快速閃過，他心底有一個懷疑，需要得到解答。

    神元音就是關鍵！

    魔侍對聖皇陛下拜訪仙宗的真實目的很清楚，得到幽姬傳信後，馬上開始與仙宗接觸，涉及九天鏡月宮，接待他的正是紫月。

    「魔皇要拜訪宮主？」

    紫月面露驚訝，的確沒想到，魔道會如此迫不及待，而且第一個拜訪的，不是威壓如海的佛主與幽冥境主，而是九天鏡月宮新的主人。

    這在紫月眼中是一份重視，她心中很有些欣喜，可很快便搖頭拒絕，「魔侍，請轉告魔皇，我宮宮主數日前開始閉關，吩咐下來無論任何事情，都不許打攪她，所以魔皇的拜訪，怕是不能成行了。」

    魔侍臉色有些不好看，「宮主閉關了？不知何時才能出關？」

    紫月道：「並不確定。」

    拜訪被拒絕的消息很快傳回，幽姬看了看傳信，臉上不由露出古怪。

    秦宇皺眉，「什麼消息？」

    幽姬取出玉簡，「陛下一看便知。」

    先前秦宇的態度，很明顯信心十足，如今卻被拒絕的乾淨利落，這便有些奇怪，秦宇不是個莽撞的人，難道這裡面有別的意外？

    秦宇神念探入玉簡，眉頭緊緊皺起，儘管他沒有說話，可通過眉眼間細小表情，仍能察覺到他突然變糟的心情。

    幽姬試探著道：「是不是魔侍沒有轉達清楚，要我再試一次嗎？」本來只是緩和氣氛的一句話，不料秦宇想了想，竟然點頭答應。

    突然感到心酸，以秦宇今日身份，被人拒絕之後，竟然要嘗試第二次，這只能表明，他對這件事情的看重。

    幽姬努力不讓自己露出別的情緒，笑著行禮後離開，她要親自拜訪九天鏡月宮，確保聖皇的意志不會被錯誤傳遞！

    紫月眉頭皺緊，如果幽姬不是魔皇身邊的女人，她根本不會見這樣一個小人物。

    「本座的話很清楚，宮主閉關修煉不得打攪，並無對魔皇不敬之意，請姑娘代為轉達。」

    幽姬吸一口氣，「紫月大長老，我皇非常期待，與宮主閣下的會面，若是有可能……」

    未說完就被打斷，紫月起身道：「相同的話，不必再說第二遍，本座還有其他事情，幽姬姑娘自便。」

    幽姬走後，紫月面露思索，以魔皇身份，第一次被拒絕後，居然還會派人詢問，這點很不正常，他究竟為何要見宮主呢？

    黑夜降臨。

    秦宇獨自坐在山巔涼亭下，面無表情迎著山風，臉上一片鐵青，神元音不願見他，這點的確出乎意料。

    究竟什麼原因？

    直接向仙宗詢問寧凌下落，極可能節外生枝，秦宇不敢冒險，這讓他胸膛間充滿焦躁。

    就在這時，秦宇臉色微變，他起身一步邁出，身影瞬間消失不見。

    ……

    雖說並不認為，仙宗膽敢公然謀害聖皇，可魔侍依舊不敢大意，親自檢查一番後，來到臨時搭建的木屋中休息。

    這裡是整個防禦體系的中心，任何一處出現異常，都能在最短時間內抵達、處理。

    木屋不大，魔侍推門進去，他走到蒲團上方坐下，突然皺了皺眉，似乎哪裡不太對……

    眼眸驀地睜開，魔侍心頭悸動，低喝一聲抬手按落，像是打中一團水流，陰寒氣息逆襲而上。

    「不好！」

    身體微微僵直，一隻蒼白手掌，按在魔侍胸膛，即便佔了偷襲的便宜，對方依舊付出了代價。

    嘭——

    悶響中，偷襲者身影暴退，一口鮮血噴出，落在魔侍身上。

    下一刻，此人身體如虛影，直接消失不見。

    直到此刻，兩人交手波動才爆發出來，木屋瞬間炸成粉碎。守護在外的真魔衛，瞬間被掀飛出去，防禦體系瞬間激活，無數腳步自四面八方湧來。

    魔侍深吸口氣，高聲道：「本座沒事，所有人固守原地，不要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秦宇自黑暗中走來，「不是調虎離山。」他神色凝重，「偷襲者氣息很古怪，被他逃掉了。」

    見聖皇無事，魔侍心頭一鬆，接連幾口鮮血噴出，咬牙道：「陛下，偷襲本座的，是仙宗之人！」

    幾乎同一時間，守在魔道駐地外的仙宗營地，同樣爆發了一場混亂，當留守仙宗長老趕到時，看到了無比血腥的一幕。

    十四名仙宗修士皆爆體而亡，碎骨爛肉鋪滿一地，正在大口嘔血的姬長空，神色猙獰如厲鬼，「魔侍！魔侍！老夫絕不會放過你！」

    ……

    四個腐朽不堪，卻掙紮著不願死去的老鬼，開始了他們生命尾聲中，最大的一場豪賭。或者更確切說，在魔道隊伍進入薊都時，陰謀便已經開始浮現！

祭煉山河 第613章 為她陪葬

    十四仙宗修士被殺，長老姬長空身受重創，事件傳開仙宗一片嘩然，涉及魔道的消息不脛而走。

    薊都外，姬長空與魔道隊伍發生衝突，今日夜間死的也都是燕人，他們有足夠的動機。

    雖說有一些人，覺得事情不太對，即便魔道再猖獗，也不該愚蠢到這般地步。

    可更多的仙宗修士，胸膛間已怒火熊熊，在仙宗之中殺仙宗修士，甚至還有一位長老幾乎斃命，簡直無法想像。

    憤怒的仙宗修士，聚集在群山之外，將魔道駐紮的數十座山峰，全都團團圍住。沒有人開口，可沉默的怒火無疑更加可怕，空氣壓抑的就像是，要凍結成冰塊。

    突然間，一片暖黃色彩雲，出現在山巔上空，巨大佛陀虛影浮現，誦念聲響徹天地。

    「佛國之主降臨了！」

    緊接著又一條長河出現，它蜿蜒流轉橫跨長空，「轟隆隆」奔騰著流向遠方，直至消失在視線盡頭。

    「是幽冥境主！」

    群山外仙宗修士精神一振，兩尊巨頭已然降臨，顯然這件事情，必定會調查清楚。

    山中坐落著一片普通庭院，但這處不起眼的地方，今日可謂璀璨奪目不可直視，放眼世間有資格稱為至尊者的，不超過雙手之數，此刻這片庭院中，卻聚集了其中之三。

    佛國之主、幽冥境主在左，秦宇身影在右，仙、魔涇渭分明，空氣像是粘稠的泥漿。

    幽冥境主打破沉默，「魔皇駕臨仙宗，本座等不勝歡喜，卻未想到會發生，今夜這種事情。」他眼神一掃，「魔侍人在何處？仙宗長老姬長空，要與他當面對質。」

    秦宇眉頭皺起，他已意識到事情不妥，念頭轉動著，將仙宗自編自導的可能排除。以佛國之主、幽冥境主的身份，做事不會是這種小格局，並非對他們的信任，而是清楚同層次者的心胸、氣魄。

    「這件事必有不妥，本座希望仙宗能夠調查清楚。」

    被人攙扶的姬長空，聞言憤怒咆哮，「調查什麼？事實皆在眼下，魔皇是沒想到，魔侍會暴露吧！十四個仙宗弟子，都是最優秀的後輩，有著璀璨的未來，可現在他們全都死了！血債，只有鮮血才能償還，魔侍必須拿命，為他所做的一切買單！」

    秦宇面無表情，沉聲道：「發生這種事情，本座能夠理解姬長空長老的心情，但事情絕不是魔侍所為。就在仙宗修士被殺時，魔侍幾乎同時遭到偷襲，如今重傷不起！」

    姬長空大笑，「荒唐，魔皇該不會說，魔侍是被我仙宗偷襲吧？」他抬手一點眉心，一團陰影蠕動著浮現，「此物魔皇該不陌生，聖皇宮大神通魔影噬魂，這神通修煉難度極大，整個魔道掌控者不超過三人。如今仙宗中，會這魔道大神通的，只有魔侍一人！而它，正是偷襲老夫殺我仙宗弟子之人，所遺留下的痕跡！」

    佛國之主淡淡道：「魔皇，雖說此事疑點重重，但我仙宗長老已拿出證據，請讓魔侍出來吧。」

    「不必勞煩陛下，我已經來了。」魔侍聲音響起，臉色慘白走進庭院正堂，先對秦宇恭敬行禮，這才起身臉色森然看向姬長空。

    「為嫁禍我仙宗，姬長空長老真是好魄力，竟不惜以十四燕人性命搆陷罪名，本座佩服！」

    「閉嘴！」姬長空怒吼，「魔侍，你不要以為，老夫沒有證據！」

    他抬手向前一握，魔侍悶哼一聲，絲絲縷縷銀光穿透胸膛前衣衫，在空中凝出一尊明王虛影。

    「這是老夫根據佛國神通不動明王，另闢奇徑加以改編後修煉出的神通，老夫稱之為明王怒，這天下只有我一人掌控，你要如何解釋？」

    魔侍臉色微變，他雖然在偷襲之人身上，察覺到了仙宗功法的氣息，卻沒料到還有這點。姬長空的獨門神通，居然在他身上留下印記，這下麻煩了！

    佛國之主淡淡道：「本國主可以證明，姬長空所言不假，當初不動明王神通，是我命人傳授給他。」

    幽冥境主抬頭，「魔皇，你需要給仙宗一個交代。」雖說他並不信，魔侍會做出這種，駭人聽聞之事，可證據就在眼下。作為仙宗三巨頭之一，幽冥境主並不介意趁機殺掉魔侍，除去魔道一尊劫仙強者。

    秦宇眉頭皺的更緊，「本座只能說，凶手的絕非魔侍，他遇襲時本座就在旁邊，還曾與偷襲者交手。

    幽冥境主道：「魔皇可抓住了他？」

    秦宇搖頭，「此人修為很古怪，被他逃了。」

    佛國之主抬頭看來，雙目之中浮光流轉，似可貫穿一切虛幻，「魔皇，以你的身份，親口擔保足以作為證據，本國主看魔侍胸前以下，沾染上了不屬於他的鮮血。」

    魔侍略微猶豫，「沒錯，正是襲擊我的人，逃走前被我反擊，所噴出的鮮血。」

    佛國之主點頭，「我佛國之中，有一溯本追源神通，可憑藉毛髮、血肉等物，凝聚成血神子，找到物品的原主人。本國主將施展此神通，就讓我們看一看，襲擊者究竟是誰。」

    他抬手向前一點，魔侍胸前沾染血跡，其中一片突然剝離出來，恢復了鮮活在半空中凝聚，變成一顆種子模樣的血神子。

    剛剛凝聚完成，血神子便「嗡嗡」顫抖起來，緊接著毫不猶豫，呼嘯飛入姬長空體內。

    魔侍低吼，「不可能！」

    大殿陷入一片死寂。

    「哈哈！哈哈哈哈！老夫的鮮血，是老夫的鮮血……」姬長空咬牙切齒，「魔侍就是凶手！」他抬頭，眼神充滿嘲諷，「堂堂魔皇，世間地位最高存在，竟空口白牙說謊，老夫今日真是大開眼界！」

    幽姬驚怒交加，「住口，我皇何等身份，豈容你污衊！」

    姬長空抬手一按，「區區婢女，竟敢對老夫如此無禮，找死！」

    秦宇眼神一寒，虛空浮現恐怖氣機，鎮壓而來的力量瞬間湮滅。

    嘭——

    一聲低沉悶響，並不響亮，卻似乎整片天地，都隨之震顫。

    佛國之主面無表情，「魔皇是要殺人滅口嗎？」

    秦宇淡淡開口，「本座要殺他，他一定會死。」

    佛國之主微笑，「魔皇可以一試。」

    沉重氣氛讓人難以喘息！

    紫月突然道：「魔皇，證據確鑿，不要再做狡辯，交出魔侍吧。」

    這場風波發生在九天鏡月宮境內，可因為神元音閉關不出，他們竟沒有插手餘地，一切都由佛國、幽冥境主導。

    眼看大局將定，紫月必須要代表九天一系，發出自己的聲音，迫使魔道低頭的功績，無論如何都要算上九天鏡月宮的一份！

    神元音拒絕見面，魔侍遭到栽贓，仙宗方面有意逼迫……秦宇眼神越來越冷，紫月這句話成為，成為壓倒心中忍耐的最後一根稻草。

    抬頭看著紫月，秦宇冷聲道：「若真要殺人，本座最想殺的，絕不會是姬長空。」

    紫月皺眉，「魔皇想殺誰？」

    「你……九天鏡月宮，紫月大長老。」秦宇語氣緩慢，每一個字都像是，自隆冬大雪中鑽出來，散發出透骨寒意。

    紫月心頭一顫，身體感到冰寒，旋即怒極而笑，「魔皇，本座心中原還有一絲遲疑，可如今已能確定，殺我仙宗修士的就是魔侍……狂妄如你，自能做出任何事情！」

    秦宇神色淡漠，沒有回應她的話，略微沉默後，緩緩開口，「諸位應當不知，今日並非本座第一次來到仙宗。」

    魔侍、幽姬臉色大變，兩人都未想到，秦宇竟然會直接，挑開這個對仙宗刺激極大的消息，可看著他神色透露出的堅定，兩人猶豫再三，終歸沒有開口勸阻。

    「那是數十年前的事情了，本座來到仙宗，也曾住在眼前這座庭院，說出來有些可笑，當年本座竟懷揣著，加入仙宗的想法。

    佛國之主、幽冥境主皺眉，以秦宇的身份，此刻不可能說謊。可堂堂魔道聖皇宮之主，竟說曾有加入仙宗之心，簡直匪夷所思。

    紫月瞪大眼，臉上露出蒼白，她死死盯著秦宇，似乎要從他臉上找到一些東西。

    秦宇繼續道：「當年本座懷揣著對未來的美好想像，努力修煉以求獲得認可，事實上我表現很好，可最終得到的，只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算計。」

    「本座依然記得，那一天的絕望與恐懼，當修煉抵達最後關口，體內的力量突然失控，很恐怖的陰陽二氣啊，足以將我炸的粉身碎骨形神俱滅，當時本座也認為要死了。」

    他抬起頭，「紫月大長老，當年你得知本座在四季城的消息，是不是感到難以置信？但本座依舊活著，活到了今天，成為魔道聖皇宮的主人。」

    紫月面無血色，尖叫道：「不可能，你胡說！」

    秦宇抬手拂過面龐，面部稍稍改變，恢復當初進入仙宗時的樣貌，「或許這張臉，你會更加的熟悉。」

    佛國之主眼眸深處，億萬星雲同時爆開，難怪他隱約覺得，與魔皇存在氣機糾纏。

    原來是他！

    丹道宗師寧秦……魔道聖皇姚斌……全部都是化名，他真正的名字，是秦宇！

    幽冥境主心頭一沉，仙宗對秦宇所做之事，足以讓雙方成為，不死不休的大敵。這樣一個人，成為聖皇宮的主人，對仙宗而言，無疑是最壞的消息！

    秦宇長身而起，恐怖氣息剎那降臨，心思一動，便似可令天塌地陷。她直視紫月，語氣冰寒，「所以，本座才會說，若要殺人的話，一定會先殺你。」

    在仙宗之中，揭露自己真實的身份，為當年承受的一些，討還應有的代價。心緒激盪，秦宇身上黑袍翻滾，一條條黑、金、紫紋理自行浮現，交織成代表著魔道至高權利的花紋，一條周身黑焰燃燒的魔龍，在他背部翻滾咆哮，似要沖上雲霄。

    聖皇長袍映襯下，他如同降臨世間的魔神，威壓如海似浩瀚星空，讓人恐懼絕望。

    秦宇邁步走向紫月，「本座曾發誓，一定會殺死你，挫骨揚灰抽魂煉魄，讓你永世不得超生……甚至讓整個仙宗，因為你的愚蠢，付出慘重至極的代價！但是現在，本座願給你一個機會，交出寧凌，所有發生的一切，本座都可以不再計較！」

    他停下，口中咆哮，「現在，把她還給我！」

    轟——

    整座庭院瞬間化為齏粉，被衝天而起的氣息，包裹著飛入蒼穹。

    風在哭嚎，雲在咆哮，天色隨之昏暗！

    神元音避而不見，堵死了秦宇暗中接走寧凌的可能，他找不到別的機會，也不願再等下去。

    揭露身份或許不是好的選擇……但絕對最有可能成功！

    紫月悶哼一聲，嘴角溢出血跡，她眼神閃過慌亂，卻又在下一刻平靜下去。

    秦宇……魔道新任聖皇……竟然就是當年那個……她眼中弱小如螻蟻的小子……

    紫月承認自己後悔了，若早知道，秦宇有如此驚人的潛力，或許她會做出別的選擇……又或者，直接動手將他殺死，斬草除根！

    可如今想這些，已經沒有意義，紫月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絕對不能讓他知道真相。

    這世上，已經沒有寧凌，有的只是她的關門弟子，九天鏡月宮秘密培養的絕世天才，現任宮主神元音！

    「她死了。」紫月淡淡開口，「就在當年，你逃走後不久，境界崩潰修為失控，本座嘗試過救她，可根本沒辦法，寧凌她一心求死，根本不願繼續活下去。」

    謊言的最高境界，就是真真假假，秦宇很清楚，寧凌他人眼中看似淡漠的表面下，對他隱藏著怎樣的深情。若真以為他死了，寧凌的確有可能，失去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眼前一黑，秦宇拳頭握緊，指甲刺入血肉，「你撒謊！本座曾探查過，她還活著！」

    紫月面無表情，「那應該是很多年前了吧，本座當初為了救她，曾動用一件寶物，強行留住寧凌最後一線生機。可在十年前，她就徹底死了，再無痕跡留下。」

    太上忘情決真正大成，斬斷的不僅是自身情愫，更可與這天地剝離，在某種程度上凌駕規則之上。

    秦宇閉上眼，再睜開時，雙目似被鮮血浸泡，冒出絲絲縷縷血光，「你的話，本座一個字都不信！」

    他看向佛國之主、幽冥境主，「本座與寧凌之事，你們應當知曉，若她當真死去，本座發誓終此一生，與仙宗勢不兩立！」

    「仙魔之戰，自今日，自此刻……開始！」

    沒有人懷疑，秦宇所說的話，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座，隨時可能爆發的火山，已處在失控邊緣。

    幽冥境主心中第一個念頭，是馬上找到寧凌，將她控制在手中，秦宇用情如此之深，這女人在手中，將是一顆極重要的棋子。

    可馬上他就放棄了這個想法，且不說秦宇是否會因此暴走，魔道也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一旦處理不妥，必是一場席捲天下的動盪。

    尤其現在，仙宗的佈局已到了關鍵，說實話他更希望一切安穩，以免出現意外。

    「紫月。」

    幽冥境主緩緩開口。

    紫月皺緊眉頭，「寧凌的確已經死了，就是殺掉我，也不可能再活過來！」

    語氣堅決，沒有半分遲疑。

    幽冥境主暗道不好，果然對面秦宇，在她聲音落下時，便已經抬手。

    「她死了，你怎麼能活？」

    低沉的聲音，像是惡魔的咆哮，「轟隆隆」蒼穹瘋狂震顫，像是被擂動的鼓面。

    咔嚓——

    咔嚓——

    一道道巨大裂紋出現，急速向外蔓延，直至視線盡頭。

    終於蒼穹開始破碎，一塊塊脫落下來，露出下方無數道規則線條，瘋狂閃動不休。它們像是彎折的竹片，被從內部撐開、鼓起，弧度越來越大，最終開始崩斷。

    一片恢弘磅礴的宮殿群，自規則線條崩潰處出現，帶著無可匹敵的睥睨氣勢，降臨仙宗小世界——魔道聖皇宮，號稱世間第一重寶，雖只是投影，已有吞天逐日之勢！

    佛國之主雙手合十，層層佛光爆發，轉眼化為一片金色汪洋，一尊撐天立地的佛陀石像，自大海深處升起。

    佛陀石像威嚴肅穆，表面遍佈歲月痕跡，似在時光長河中，隨波逐流了億萬歲月，如今被佛主召喚降臨。

    就在這時，石像突然睜開眼，單手向前按落，五指張開似可以，遮蔽整個天地。

    轟——

    驚天巨響如百萬雷霆齊爆，空間劇烈扭曲，無數道規則線條出現，像是串聯起來的珠線，維持著空間完整。可眾人腳下的大地，卻不能夠承受，轟入其中的力量，直接分崩離析！

    於是出現在封堵群山仙宗修士面前的，便是宛若天地末日般一幕：隨著一圈肉眼可見的衝擊浮現，空間瞬間碎成無數塊，億萬規則線條閃爍中，一座座山峰轟然倒塌，分解成無數滾石，形成一道道巨石浪潮！

    一絲絲擴散出的恐怖氣機，讓這些仙宗修士身體僵直，臉上再無半分血色。那是超出他們想像的力量層次，只需要微弱的一點，便足以讓他們萬劫不復！

    如果不是仙宗世界禁錮著波及範圍，他們早已如眼前的山峰，被碾壓成一片粉碎。

    秦宇腳踏虛空，盯著臉色慘白的紫月，眼眸間血海滔滔，「本座要你為她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