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祭煉山河 作者：食堂包子 (連載中)

祭煉山河 第663章 惡魔一族

    無盡遙遠之外，亙古虛空間，存在著一團巨大的星雲，數百顆星辰點綴其中，像是深海中的珍珠，閃耀著璀璨光芒。

    星雲最中央處，是一顆體積比普通星辰大至少三倍的超級星體，它表面遍佈山林湖泊，白雲朵朵漂浮，安寧美麗如同一幅畫卷。

    毫無預兆，一點波動出現，旋即向外急速擴散，宛若流星墜入深海，掀起無盡海嘯。

    山林如泡沫被碾碎成齏粉，安靜漂浮的白雲們，瞬間被抹除乾淨。

    雲霧盡散，山巔露出的宮殿，暴露在明亮日光下，折射大日光芒，形成迷離七彩之色。

    大殿深處，修煉中的道人睜開眼，其內有雷霆閃現，於是整座星雲剎那間，億萬雷光撕裂長空。

    「是誰？竟敢動本尊元神分念，當死！」

    ……

    月影高掛天際，灑落清冷光輝，地面巨大城池中，某處靠近大道一側的茶樓中，不滅一襲黑袍獨自安坐，他安靜喝著杯中茶，可就在這時，雷光驟然在杯中出現。

    噼啪——

    噼啪——

    一片雷光將他覆蓋，在這雷光之中，隱約可以看到一片浩瀚星雲。臉色豁然大變，不滅猛地起身，黑暗自他體內爆發，急速向外擴散，瞬間籠罩整座城池。

    轟隆隆——

    驚天巨響爆發，城中無數生靈瑟瑟顫抖，看向黑暗中炸開的淚光，臉色一片慘白。

    「我的小主人，您可真是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驚喜啊……」低喃苦笑中，黑暗急速斂去，不滅身影消失不見，他所在之處桌椅茶具全部不見，像是畫中被抹去的一點。

    ……

    仙宗世界。

    被十二尊煉金巨人抓住的道人虛影，眼眸驟然亮起，這一刻他給人的感覺，陡然變得更加恐怖……便像是一頭沉睡的巨獸真正甦醒！

    咔嚓——

    咔嚓——

    周邊空間寸寸崩碎！

    道人虛影中，盤膝而坐的佛主五人，同時慘叫一聲，血肉瞬間乾癟下去。與之同時，道人虛影變得凝實，似要拿五人血肉為填補，令自身由虛幻化為真實。

    吼——

    吼——

    十二尊煉金巨人眼中，同時燃燒起火焰，蘊含的一份【亡靈天災】本源力量，已被徹底引爆。

    道人虛影表面，瞬間遍佈裂紋，這些裂紋之中，竟有殷紅血水流出。

    佛主五人的叫聲越發淒慘，就好似此刻，將被撕碎的是他們。

    【亡靈天災】降臨虛影開始崩塌，全部力量都被抽取，匯聚到十二尊煉金巨人身上，讓它們化身成為世間最恐怖的殺戮機器。

    三十二隻大手下道人虛影破碎，鮮血拋灑瞬間染紅長空，雷霆轟鳴驟然間響起，緊接著大雨傾盆而至。

    這雨水是猩紅之色如粘稠血漿，天地之間狂風呼嘯，嗚嗚咽咽傳入耳中，好似悲鳴哭泣。

    今日，有世間至尊者殞！

    贏帝瞪大眼睛中，露出痛苦、錯愕，光芒已完全斂去，失去了所有光澤。

    直至死亡降臨時，他都不曾想到，自己竟會落得今日地步。

    但死亡便是死亡，不會對任何人心慈手軟，當你被吞沒時，所有一切皆成虛幻。

    皇圖霸業，圖謀天下的野心，無數年臥薪嘗膽，辛苦準備的一切……自此再無半點意義。

    出乎意料，原本就受了重傷的幽冥境主，反而此刻狀態最好。

    當然所謂最好，也只是相對佛主、周帝淒慘模樣而言，依舊泣血三升，形容枯槁。

    黑暗波動剎那爆發，瞬間包裹住佛主、周帝，兩人驚怒咆哮響起，「幽冥，你做什麼！」

    黑暗沒有回答，只是變得越發深邃，佛主、周帝聲音露出恐懼，劇烈轟鳴從中傳出，可很顯然他們的反抗並沒有意義，漸漸歸於沉寂。

    秦宇眉頭皺緊，看著眼前的黑暗，細小音節從中傳出，就好像……咀嚼、吞吃的聲音。

    不可壓抑的，一絲寒意自心底生出，瞬間擴散全身，讓秦宇頭皮發麻。

    就在這時，黑暗快速斂去，或者更確切的說，是融入到其中那道身影體內——它軀幹、四肢、頭顱，外形與人族相同，但也僅止於此。

    黑紫色的鱗甲，厚實且細密，宛若層疊的魚鱗，覆蓋了所有目光可以觸及的地方。

    眼眸拉長變細，像是在頭顱上，以刀鋒切割開的豁口，看不到眼珠，只有濃郁到不可化解的黑暗，便好似無盡深淵，能夠將一切吞噬。手腳之上，指甲（趾甲）皆拉伸變成長長的利爪，閃動著金屬光澤。

    兩根短短、尖尖的犄角，對稱分列在額頭兩側，猩紅通透像是血玉打磨而成，一根纖細尾端呈三角形的尾巴，在身後緩緩甩動著。

    深淵惡魔！

    只一眼，秦宇便認出了，這個億萬年前降臨神魔之地，造下滔天浩劫的恐怖族群。

    當年若非大周崛起，匯聚神魔之地所有力量，恐怕現在的世界，早已被深淵惡魔佔領，所有生靈都淪為其食物。

    可這個恐怖族群，明明已經被斬殺殆盡……誰能夠想到堂堂仙宗，三巨頭之一的幽冥境主，居然是一頭惡魔幻化而成。

    但很顯然這就是事實！

    佛主、周帝的衣袍變成粉碎，沾滿了鮮血，自空中無力墜落。

    兩人消失無蹤，下場如何，已無需多言。

    「魔皇陛下果真強大，竟掌握著如此恐怖的力量，我惡魔領主巴八薩，向您表示最誠摯的敬意。」

    惡魔微微躬身，聲音低沉似拍擊鐵石發出，在虛空間震盪迴響，帶著震懾人心的力量。

    「但是很可惜，這並非陛下您本身擁有的力量，施展這一次後，就會永遠的消散。」

    秦宇眼神冰寒，緩緩道：「本座的確只能爆發一擊，但仙源已毀，對付區區惡魔，本座的力量便已足夠。」

    幽冥境主，不，應該稱他為惡魔領主巴八薩微笑，「陛下的自信讓人心折，但您實在小覷了，惡魔領主的強大。」

    「那麼，就請陛下入我腹中，成為我的一部分吧」

    唰——

    一道殘影留在原地，巴八薩似乎紋絲未動，可利刃般的爪子，已然當頭落下。空間被切割開，便似雪地中醒目的劃痕，可它代表著的，卻是天地被撕裂——這是真正的破碎，所有規則線條從被徹底斬斷，自斷裂處向兩側方向快速湮滅，自世間永遠消失。

    自此後，被毀滅的世界規則，將再無法恢復。這是對世界本身的傷害，也是惡魔一族最可怕的地方，因為它們本身就不屬於這個世界，擁有著絕對毀滅的可怕力量。

第664章 強大惡魔

    西門孤城破碎空間踏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恢復惡魔本身的巴八薩，臉色豁然大變。

    「惡魔一族！」

    秦宇沉聲道：「他是幽冥境主！」

    西門孤城猛地抬頭，他眼神劇烈波動，露出恍然、痛苦之色，最終化為滔天殺意。

    「是你！是因為你！」

    淒厲咆哮在空中翻滾，如雷霆咆哮。

    巴八薩轉身，遍佈鱗甲的面龐上，露出一個詭異笑容，「本領主不得不現出真身後，才能找到殺妻害子的凶手，真是可憐又可悲啊，你地下的妻兒一定對你非常失望。」

    西門孤城神色痛苦無比，「我早該想到的……早該想到的……」當年他如彗星般崛起，與仙宗卻並無直接衝突，對他們突下殺手，一直存有一絲不解。

    今日一切都有瞭解釋。

    幽冥境主是惡魔領主幻化所成，而他的妻子芸娘，體內則流淌著光明血脈，是惡魔族群的剋星。

    他早就知道這點，可神魔之地早已沒有深淵惡魔的蹤跡，當年沿著這條線索追查，得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信息，最終確認都沒有價值後，便轉向了其他方面。

    事實就是這麼殘酷，如果當初他繼續追查下去，一定會有所收穫，也不會直至今日，被不共戴天仇敵當面嘲笑。

    尤其是，讓芸娘、安寧蒙受冤屈之死至今日……

    西門孤城面龐變得扭曲起來。

    秦宇並不知道這些事情，可通過眼前一幕卻不難猜到一切，看著陷入痛苦、自責的西門孤城，他低吼道：「西門，你終於找到了此生大仇人，難道就只會嗚咽哀鳴嗎？芸娘、安寧他們正看著你，你最該做的是殺掉這頭惡魔，替他們討回血仇！」

    「沒錯，你說的沒錯，我最該做的是報仇……報仇！」西門孤城聲音低沉至極，他看向惡魔領主，眼神中的暴戾可席捲天地，「本座要將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抬手密雲瞬間遍佈蒼穹，「轟隆隆」雷霆咆哮響徹天地，這無盡雷光交織在一起，在蒼穹之下勾勒出來，一尊巨大無比的麒麟虛影。

    麒麟雙目如血染，滔天威壓從中爆發，帶著封鎮天地的恐怖氣息。巴八薩微笑，「來吧可憐的小傢伙……唔，差點忘記告訴你，你妻兒的鮮血很美味，本領主無數年來，一直非常懷念。」

    「殺！」

    西門孤城宛若封魔，麒麟虛影仰天怒嘯，百萬雷霆同時降臨，如利箭射向惡魔領主。

    轟——

    所有雷霆碰撞到一起，頓時融合化為一方巨大雷池，雷霆翻滾如怒浪滔滔，散發著毀滅萬物的氣機。

    秦宇眉頭皺起，他能夠感受到，雷池中蘊含的可怕力量，可惡魔領主的氣息並未削弱。

    不，非但沒有削弱，反而在不斷變強！

    就好像，西門孤城召喚雷麒麟，降下的毀滅雷霆，是在為他補充自身的力量，「哈哈哈哈！西門孤城，你就只有這點手段嗎？憑這些，就想為你的妻兒報仇，做夢！」

    巴八薩猖獗大笑自雷池中傳出。

    秦宇低吼，「不要上當，惡魔領主在故意激怒你，他要借雷霆之力，恢復自身的力量！」

    可此刻的西門孤城，像是徹底迷失在仇恨之中，竟根本聽不進去，反而越發猛烈的催動神獸之力。

    周天雷霆更加狂暴，蒼穹雲層之間不斷有雷光綻放，化為一道道匹練轟落。

    「有些意思了？可還是遠遠不夠啊，西門孤城就算你知道，是本座親手殺死你的妻兒，也永遠不能為他們報仇！你注定此生，只是一個無能的者！」惡魔領主冷酷的聲音再度響起。

    「死！死！死！」

    西門孤城神色猙獰，身軀憑空漲大一圈，繃緊的皮膚表面上，浮現出道道血痕。他眼眸之上，一根根細小血管爆裂，每爆開多一條，眼中血色便越發濃重一分。

    雲層中麒麟虛影露出痛苦之色，它並非完整的神獸本體，一旦神格力量損耗太多就會陷入虛弱，甚至於無法維持而導致神格崩潰。

    秦宇一步踏出，飛向西門孤城，但不等他靠近，便被凶悍一拳生生逼退。

    「滾！誰敢阻本座報仇，誰就要死！」

    秦宇臉色鐵青，倒不是因此動怒，而是確認了西門孤城，如今狀態的確不對勁。他並非單純的，被仇恨矇蔽了心神，而是不知覺間，便遭到了算計。

    深淵惡魔除了最可怕的毀滅力量屬性，還有著蠱惑、玩弄人心的力量，久遠歲月前他們臨神魔之地時，便是憑此掌控了幾支非常強大的力量，兵鋒之勝幾乎橫掃世間。

    被驅逐進入北疆雪域，承受數千萬年懲罰的妖族，就是當時受深淵惡魔操控的強大力量之一。

    很顯然，西門孤城如今便遭到了，來自惡魔領主的算計，要西門孤城傾盡所有，幫助他恢復力量。

    決不能放任不顧！

    眼中寒光一閃，秦宇抬手一指點出，接著沒有半點猶豫，接連點出第二指、第三指、第四指。

    接連四指，四道之影同時出現，「轟隆隆」天地之間似掀起驚濤駭浪，狂暴波動毀滅一切。

    惡魔領主能夠吞噬力量恢復己身，但這勢必存在極限，否則縱使存在著無盡世界，也早已被他們全部佔據。

    故意激怒西門孤城，利用他的力量恢復己身嗎？

    好，那就讓你一次吃個痛快，就怕你吃得太多，會把自己生生撐爆。

    轟——

    轟——

    轟——

    轟——

    蒼茫、蒼靈、蒼海、蒼天四指同時爆發，匯聚到一起，形成無比可怕的力量，瞬間將雷池洞穿，出現一條筆直通道，露出其中惡魔領主身影。他眉心之間鱗甲盡皆破碎，浮現一隻清晰凹陷的指痕，毀滅力量如決堤江河，瘋狂注入其中。

    「雖已目睹一次，可今日親身感受，方知魔皇陛下果然恐怖，合四指之力覆蓋八方，呈諸天齊殺之勢的確厲害至極。」

    巴八薩滿臉讚嘆之色，「可經憑藉此指，只能勉強傷到本領主而已，根本無法對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他頭頂上兩根血色犄角，表面螺紋突然裂開，天地間規則哀鳴，周邊空間轟然破碎。

第665章古族現世

    將超出承受極限的力量，以犄角螺紋為媒介，轟入虛空之中，由天地本身代為承受。

    只要打不破這世界，無論遭遇多麼可怕的力量衝擊，巴八薩都可安然無事。

    深淵惡魔一族的力量，果然強大且詭異，難怪他如此肆無忌彈，面對秦宇、西門孤城聯手也敢無懼。

    「魔皇陛下，逼我現出真身，您足以自傲了。」巴八薩大笑，「為表示對您的尊敬，我會讓陛下死的毫無痛苦。」

    秦宇沉默不語，似已束手無策，巴八薩笑聲越發猖獗，滾滾聲浪在空中不斷迴響。

    「你在害怕。」

    笑聲戛然而止，巴八薩看著秦宇，眼神無比古怪。

    「你的確在害怕。」

    巴八薩微笑，「魔皇陛下自何處得出的結論呢？」

    秦宇淡淡道：「將超過承受極限的力量，直接宣洩到天地本身之中，看似無法化解，卻表明了一件事情。」

    他眼神陡然銳利，如劍芒吞吐，「你吸收外界力量恢復己身，存在著限制與極限，如果將你宣洩的渠道封堵，這些力量被迫積聚在你體內的話，又會發生什麼呢？」

    巴八薩笑容散去，雙手輕拍，一臉的讚嘆，「果然不愧是魔皇陛下，果然心思縝密至極，居然能夠察覺到，我惡魔族群的隱秘。」

    話鋒一轉，充滿了譏誚味道，「可這個世界上，最不缺少的便是聰明人，深淵惡魔橫行諸天萬界，無數人皆知曉我族的缺陷，但又有誰能夠加以利用呢？」

    深淵惡魔頭頂一雙犄角，是生命精華匯聚所在，隨著修為等級提升，擁有種種不可思議的神通。

    巴八薩如今已是惡魔領主，距離大領主一步之遙，他的犄角看似凝實、存在，卻根本無法觸及，因為它所在之處空間的空間，處於無數道層疊的狀態，且循環不絕，根本無法穿越。

    既然觸碰不到，又有誰能夠封堵住，由一對犄角宣洩出來的，轟入天地中的力量。

    秦宇面無表情，「是嗎？本座倒要試試。」

    他一步邁出，雙手抬起向天。

    吼——

    一聲咆哮，巍峨虛影憑空出現，它身軀巍峨與天比肩，眼眸之中充滿桀驁，似這天地都不能讓它低頭。

    古族先祖不滅真靈！

    真靈與秦宇同步，抬起雙手十指向天張開，接著他狠狠一握，似要抓住隱藏的什麼。

    十指彎曲抓緊手臂發力，肌肉瞬間高鼓，口中低沉嘶吼。

    轟隆隆——

    蒼穹之上一座山影出現，它像是深埋在無盡虛空之中，如今被抓住，一點一點拉入世間。

    尚未完全降臨，已有無盡壓制氣息，自山影中爆發，天地間空氣驟然粘稠，似沼澤中漆黑泥漿，可將一切淹沒、吞噬。

    巴八薩臉色一變，「古族！你是古族！

    這是秦宇第一次，全力催動古之傳承的力量，召喚出完整狀態的古族聖山投影，古族身份無法再隱藏。

    深淵惡魔一族，即便放眼諸天萬界，也可排列十大強族之一，勢力遍及九天十地。

    若非惡魔一族一向喜歡內鬥，諸位大統領之間廝殺不斷，排名甚至可進前三。

    可世上沒有絕對的強大，恐怖的惡魔一族，面對弱小的光明血脈後裔時，力量就會被完全克制。

    除此之外，還有幾個族群，擁有壓制惡魔一族的力量，這其中便有古族。

    確切的說，是來自古族傳承聖山的力量，哪怕族群已經徹底凋零，它至今都不曾被人佔據。

    鎮海、鎮天、鎮十方。

    海名無盡。

    天名諸界。

    十方意為包羅萬事萬物。

    鎮無盡之海。

    鎮諸界之天。

    鎮萬事萬物！

    古族三聖山，威名傳遍諸天萬界，當年古族的敗落，便與此有著極大關聯。

    以聖山之力，的確可以封禁，惡魔一族犄角的神通，哪怕它的主人是一位強大的惡魔領主。

    「可惡！秦宇是古族，他竟然是古族！」

    巴八薩心中咆哮，他的力量受損嚴重，這些年主體意識都在沉睡休養，居然沒能提前發現這點。

    以他如今的狀態，一旦犄角宣洩力量的通道被封死，體內力量勢必暴走，只有自爆而亡這一下場。

    「不必慌張，即便秦宇是古族，以他如今的修為，最多只能召喚出一座聖山虛影，降臨的壓制有限。只要我盡快恢復一些力量，就能爆發出領主層次的一擊，將他與西門孤城全部殺死！」

    鎮海聖山完全降臨，就像是通道被堵塞，轟入天地間的力量，數量隨之急劇減少。

    巴八薩整個身軀，驟然脹大一圈，面龐赤紅，眼眸滲出血色。

    他死死盯著秦宇，「實在沒有想到，你居然是古族，但那又如何，憑你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召喚出第二座聖山，今日笑到最後的，依舊會是本領主！」

    秦宇臉上浮現蒼白，他微微低頭，口鼻間輕輕喘息著。

    巴八薩說的沒錯，以他如今修為，召喚出完整的鎮海聖山，的確已經有些吃力。

    可他還有底牌！

    胸膛之間，心臟突然大力跳動起來，推動著鮮血在體內急速流淌，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古！」

    一字出口，天地之間，驟然生出蒼茫悲涼氣息。

    對面，巴八薩瞪大眼珠，失聲尖叫，「身處大日世界中，竟敢化身古族，你這是找死！」

    「生來撐天地！」

    轟隆隆——

    八方雲動，無盡天地靈力，形成肉眼可見的潮汐，將秦宇身影淹沒。

    「死後不倒脊！」

    匯聚到一起的天地靈力，宛若被黑洞吸引，向其中瘋狂注入，一尊巨大身影緩緩浮現。

    他眼眸之中，似有星雲流轉，可裝納諸天，令萬物俯首！

    時隔億萬歲月以來，終於又有古族，真正現身在大日世界，便似一滴濃墨落入水中，所產生的波動向外急速擴散。

    這波動，不止是在世界本身中，更多的是往世界之外爆發，將古族現世的信號，傳遞給大日世界的執掌者們。

    告訴他們，無盡歲月之前，遭受封殺、毀滅的古族，又出現了！

    「唉！」

    無盡虛無之中，似有一聲輕嘆響起，無奈之中又有一絲古怪。

    那向世界之外急速擴散的波動，似被無形大手抹過，頓時消失不見。

    世界的最頂端，恐怖罡風之中一顆剛剛凝聚的眼眸，還未來得及睜開，就如一顆氣泡般被直接戳破。

    「啊！」

    罡風呼嘯，將慘叫聲瞬間湮滅，絲絲血色在風中浮現，像是被鮮血渲染而成。

祭煉山河 第666章你怕死嗎？

    化身為古族，秦宇氣息暴漲，他腳踏大地頭頂蒼穹，偉岸身軀代表著，不容壓制的絕對強橫。

    滾滾氣血波動如驚濤駭浪，跌宕翻滾咆哮，在天地虛空之間，掀起陣陣轟鳴之音。

    似乎感受到了完整的族人氣息，召喚降臨的古族先祖不滅真靈，眼眸浮現一絲波動，它低沉咆哮似在誦唸著什麼，天地間無盡靈力再度沸騰。

    與之相比，秦宇先前化身為古族，所掀起的動靜，就像是水池子裡面的小浪花，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轟隆隆——

    轟隆隆——

    聲浪響徹天地，億萬道靈力匯聚到一起，瘋狂湧入古族不滅真靈體內。它身軀快速凝實，竟像是要自虛幻中走出來，真正降臨世界！

    與此同時，古族不滅真靈散發出的氣息，也在以驚人幅度暴漲，橫壓週天。

    巴八薩淒厲尖叫，「秦宇，你這個瘋子！」

    作為古族他不可能不知道，暴露之後將要面臨的下場……縱然如此也要毀掉他，簡直混賬至極！

    「啊！」

    嘶吼一聲，巴八薩頭頂上一對犄角，變得更加猩紅，表面滲出一顆顆細小血珠。

    剛一接觸到空氣，或者更確切的說，是與天地規則碰觸，犄角表面的血珠們，「嘭」的一聲悶響，便已猛烈燃燒起來。

    赤色火焰照耀下，露出巴八薩慘白的臉色，惡魔一族的犄角是其生命精華匯聚所在，這些血液便佔據了，巴八薩多年積攢力量的大半。

    一旦耗盡，他將不可避免的，再度陷入沉睡中，可今日局勢巴八薩已沒得選擇。以古族真身的力量，一旦召喚出第二座聖山，他馬上就會遭受到強大壓制。

    抬手遮蒼穹，大片陰影灑落大地，秦宇化身的古族，一拳悍然打出。一聲巨響空間劇烈震顫，以古族之軀的力量，便是千百大山橫隔在前，都可輕易打破，破碎空間更加輕而易舉。

    可如今卻艱難無比，似乎這片空間，因為貼近了某物，而就此變得不同。

    「給我破！」

    咆哮比雷霆更加可怕，瘋狂震顫的空間，突然從中裂開，漆黑一片之中，有青色神光散發。

    這光芒穿透裂縫，照入天地之間，難以想像的恐怖壓力，便似決堤的江河大壩，瘋狂洶湧而至。

    咔嚓——

    咔嚓——

    如同破碎的冰面，頭頂蒼穹轉眼間，遍佈無數裂紋。

    古族三聖山之二——鎮天！

    青色的山體，遠遠看去像是爬滿了某種青苔，它一點一點自震顫空間中出現，每進入世間一寸，降臨威壓便更強一分。

    巴八薩頭頂犄角表面，血焰燃燒的更加猛烈，全力抵擋著那穿透無數空間層疊，到來的壓制力量。

    劈啪——

    劈啪——

    巴八薩身體之中，傳出骨肉爆鳴之音，身軀再度膨脹，表皮下的血管一根根的爆開，鮮血通過鱗甲縫隙滲透出來，轉眼就被浸透。

    鎮海、鎮天兩座聖山的力量，封死了犄角宣洩渠道的七成，他體內力量開始積聚。

    突然間，一聲驚天轟鳴，操控漫天雷霆轟擊的西門孤城，血色眼眸間露出冰寒。

    他看向惡魔領主，聲音低沉，「無數年來，本座都在等待著，為妻兒復仇的一天。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能影響這點，惡魔一族操控人心手段的確可怕，但本座並未真的沉淪！」

    「你要吸收雷霆力量恢復自身，本座就滿足你，然後再將它們全部引爆……現在，你去死吧！」

    西門孤城抬手一點眉心，一顆閃電符文出現，隨著這一指點下，符文「啪」的一聲破碎。

    如遭雷擊，西門孤城氣息瞬間衰退，口鼻間鮮血狂噴。

    掌控神獸雷麒麟，漫長歲月以來，他雷霆一道早已成就，眉心閃電符文便是雷霆的印記。

    如今，以破碎印記為代價，喚醒諸天雷霆之力，降下無盡毀滅之罰。

    惡魔領主痛苦嘶吼，他身體表面細密鱗甲上，瞬間遍佈雷霆，看似細小的閃電弧度，呈現出深邃的絢爛紫色，美麗無比卻蘊含著，可將一切化為齏粉的可怕力量。

    一塊塊領主級的鱗甲，在紫色雷霆下失去光澤，繼而乾枯、破碎、脫落，露出下方焦糊的血肉。

    說來看似緩慢，其實眨眼之間，惡魔領主身軀上，就已遍佈雷霆肆虐的痕跡。尤其可怕的是，肉身遭遇重創，體內積聚的力量越發難以壓制，它們像是肆虐的洪水，瘋狂衝擊著肉身大壩。

    一旦超越極限，反噬將會降臨——世間一切法，皆有極限與制約，惡魔一族擁有掠奪外界力量，修復自身損耗的逆天能力，同樣也存在著極大缺陷。

    若超出自身承受極限，所謂反噬便意味著死亡，形神俱滅，將自我痕跡自天地間抹去。

    巴八薩痛苦嘶吼，眼中露出恐懼之意，正因為知曉後果的可怕，才決不允許它發生。

    該死的西門孤城，居然故意裝作被他操控心神，等到此刻發難！再想這些已沒用，惡魔領主猛地抬頭看向蒼穹，向天瘋狂嚎叫。

    轟隆隆——

    低沉悶響之中，蒼穹雷雲間，一座漩渦瞬間出現，其內漆黑無比，宛若流淌著的墨汁。

    陰冷、毀滅、殺戮的氣息，自這座漩渦中散發，可對惡魔領主而言，卻有著難以形容的幫助作用。

    沐浴在漆黑漩渦氣息中，他身體表面上的鱗甲快速生長，呼吸之間恢復如初，原本萎靡下去的氣息，像是在火焰中註入煤油，瞬間呈現焚天之勢，比他完好如初時更加強大！

    可惡魔領主臉上，並沒有半分喜意，氣息冰寒冷冽，充斥殺意的聲音響徹天地，「今日，你們兩個都要死……本領主以本命發誓，必將你們的魂魄抽走，鎮入無盡深淵，永生永世受黑暗力量侵襲，在痛苦絕望中掙扎，世世代代永無解脫之日！」

    吼——

    惡魔領主一聲咆哮，周身肆虐雷光，被直接從中撕裂。

    噗——

    西門孤城又是一口鮮血噴出，氣息降至谷底，搖搖晃晃勉強維持著身影。眼前陣陣發黑，視線變得模糊，卻能夠感受到，那呼嘯而至的毀滅氣息。

    陰寒、暴戾！

    「醞釀、安寧，對不起了……」

    心頭苦笑一聲，西門孤城閉上眼，等待死亡降臨。可就在這時，一聲驚天巨響，大片鮮血灑落，帶著溫熱的感覺將他全身澆透。

    抬手抹了一把，遮掩住視線的鮮血，西門孤城抬頭向前看去，一尊巍峨身影擋在身前。

    如今，他一條手臂被打穿，鮮血自傷口中噴湧而出。可他身影依舊堅定，宛若山脊般，可遮擋一切風雨。

    心頭生出暖意，西門孤城深吸口氣，「秦宇，不要管我了，你若能夠脫身，便馬上離開！」

    超越巔峰的惡魔領主，如今幾乎觸及到了大領主級的層次，所爆發出的力量，簡直無可匹敵。

    最終是他們敗了……

    就在這時，秦宇低沉聲音突然響起，「西門，你怕死嗎？」

祭煉山河 第667章 鎮十方

    西門孤城苦笑，現在這種時刻，問這個問題還有意義嗎？

    秦宇似早已料到他的想法，並非真的需要他回答，問過之後喃喃低語，「我也怕死，因為這世間有太多的捨不得，太多的放不下。」

    「但今日你我兩人，只能置之死地而後生，若成功你不必感謝我救你，如果失敗，你我黃泉路上也能相伴。」

    惡魔領主憤怒咆哮，恐怖氣息如無盡深淵，自他體內向外釋放，可將天地萬物吞噬。

    「你們破壞了本領主，一場佈置數千萬年的大局，所有辛苦、努力皆付諸流水，你們……該死！」

    最後一字出口，天地剎凍結，並非真的結冰，而是被強大力量碾平了一切波動。

    如大湖隆冬冰封！

    縱然化身為古族，可頂天立地，但只要身在天地間，便會遭到壓制。

    秦宇如今的處境，就好似堅冰之中，一尾掙扎求生的大魚，每一點細微的動作，都會引來瀰漫周天的力量碾壓。

    咔嚓——

    咔嚓——

    細小的音節，在絕對安靜環境中，凸顯的格外清晰，這聲音來自被掙開的空間，也發自秦宇繃緊的身軀之中，每一寸血肉筋骨都如滿弓之弦，爆發出自身極限力量。

    他雙手交疊在前，捏出一道奇特法印，低吼充滿了蒼涼、悲憫氣息，「以我古族之身，開啟獻祭塔！」

    古族禁忌之法，捨棄全部拚死一戰，獻祭塔開啟則九死一生……且過程極其痛苦，幾乎沒人能夠承受。

    蒼白色的火焰，自秦宇體內冒出來，它冰涼沒有半分溫度，卻又奇異的將空間烤熾至扭曲。

    便在這片扭曲空間中，一座白塔虛影浮現，起初模糊不清，給人神聖、恢弘之感，待到徹底凝實穩定之後，再看這座白塔便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因為這赫然就是一座白骨塔！

    塔身由密密麻麻，數量根本無法計算的白骨，好似經由大師之手，完美編織到一起。

    無一處不精緻。

    「不可能！」惡魔領主失聲尖叫，「以你的力量層次，怎麼能召喚出白骨獻祭塔！」

    「快停下，不然今日你魂飛魄散，化為零碎被白骨塔吞噬，將永遠都不能擺脫！」

    秦宇身體在顫抖，有種被十七八根竹管，狠狠插入體內，被瘋狂吸食血肉的感覺。

    事實上，他此刻的感受，遠比現今形容的更加痛苦。那是一種，由內及外，魂魄都不能避免的可怕折磨！

    可他臉色依舊平靜，因為秦宇想要活下去，而想要活著，得先把自己往死裡逼。

    不吃苦受罪，哪能渡過生死難關？

    可只有他一個人，獻祭終歸是差了一點，秦宇抬手一指點出，蒼白色的火線呼嘯飛出，瞬間落到西門孤城身上，蒼白色的火焰如同一張大口，直接把他吞沒。

    「力量！我需要更加強大的力量！」

    秦宇張開口，向頭頂扭曲空間內的白骨祭壇，發出咆哮。

    轟——

    將他包裹著的蒼白火焰，像是接到了某種指令，如同水流一般，沿口鼻七竅呼嘯鑽入秦宇體內。

    「啊！」

    這一刻，以秦宇的心神，也承受不住，身軀猛地後仰繃緊，發出淒厲至極的嚎叫。

    隨著蒼白火焰灌入體內，他體內氣息以驚人幅度暴漲，體內「噼啪」爆鳴之音連響，身軀以肉眼可見速度膨脹。

    甚至於出現，皮膚生長速度，趕不上血肉的膨脹，導致皮膚崩裂一片血腥淋漓。

    「死！給本領主去死！」

    巴八薩淒厲嚎叫，他決不能眼睜睜看著，秦宇召喚出第三座古族聖山。

    否則今日，他將十死無生！

    轟——

    狂暴力量波動如火山爆發，剎那間在虛空引燃，恐怖波動似海嘯，席捲周天六合。

    惡魔領主抬手按落，無盡深淵之力爆發，虛空凝出巨大惡魔頭顱，其眼眸震顫著緩緩張開。

    一目落下，可令天地寂靜，好似被暫停的畫面，繼而將一切湮滅。

    化身古族的秦宇，就在這副靜止畫卷中，似被千百座山嶽鎮壓於下，急速膨脹的身軀驟然停止。

    可他身軀之中，瘋狂爆發的力量並未停止，與鎮壓之力以他的肉身為媒介，發生劇烈碰撞。

    一瞬間，大片血肉直接崩碎，化為最細小的粉末，只是因為兩股強大力量的擠壓，保持著最初的模樣。

    但這種「平靜」，只維持了極短暫的時間，殷紅血花驟然綻放，無數粉碎血肉，在強大力量加持下去，怒射向四面八方。

    這一刻，甚至可以清楚看到，血肉之下深埋的骨頭，及那些破碎的臟腑——這一刻，秦宇化身的古族，好似一具披著血肉的恐怖骸骨！

    所產生的痛苦，根本超乎想像，足以在瞬間，擊碎一切生靈的意志。一旦意志崩潰，如此嚴重的傷勢，可令任何生靈，就此徹底死去。

    秦宇感覺自己，就像是暴風雨中的小船，隨時都有可能傾覆，被驚濤駭浪吞噬。

    「我不能死！」

    「絕不能死！」

    「活著……活下去……我要活著！」

    獻祭祭壇降臨的力量，將秦宇體內生機徹底激活，掛在骨頭上的血肉們，顫抖著以肉眼可見速度瘋狂生長。

    幾個呼吸時間，古族之身恢復完好，可這種不惜後果的生機激發，將會遺留極嚴重的後果。

    只不過此刻，秦宇已顧不得這些，獻祭祭壇降臨的力量越多，對他的索取越可怕。

    他如今正承受著，比之前更恐怖十倍的痛苦，只能勉強維持住，自身意識的一絲清明。

    至於能堅持到何時，他沒有一點把握，或許下一刻眼前一黑，就再也無法醒來。

    顫抖著手，深處指向蒼穹，五指握住緩緩向下拉動。

    轟隆隆——

    蒼穹之上風雲齊動，可怕到難以想像的氣息，就像是天空中的大日，此刻突然墜落。

    剎那間，天地之中，再無半分波動。

    所有一切存在，無論是否為生命體，虛幻或真實，都在這一刻被徹底鎮壓。

    因為此刻，有一座山影正自虛無而來，其名鎮十方——為，古族第三聖山！

第668章 惡魔之源

    「啊！以我黑暗本源為祭，召喚惡魔之源！」惡魔領主淒厲嚎叫，雙目剎那赤紅。

    不論如何，他都不甘心就此死去，哪怕拼的魂飛魄散，也要拉秦宇跟他一併陪葬。

    虛空凝聚的惡魔頭顱，發出低沉咆哮，它張開大口用力一吸，巴八薩身軀瞬間乾癟。

    整個人就好像是，被封在棺木之中，風乾了幾千年的屍體，皮膚如枯木之皮，乾癟毫無生機。

    可他一雙眼珠，卻死死的瞪圓，盯緊了秦宇的身影，要看著他與自己一併，永墜地獄之中。

    掠奪了巴八薩全部的力量，惡魔頭顱模樣飛快變化，它額頭一對犄角之間血肉鼓起，接著從中破裂開來，第三根犄角從中鑽出。

    它通體漆黑，宛若以世間最深沉的黑暗，收縮、凝聚而成，只一眼落在其上，便忍不住自魂魄深處，生出無盡恐懼。

    「食物的味道，如此的美妙……這個世界，實在是久違了。」

    低沉的聲音，自惡魔頭顱口中發出，並不如何猛烈，卻蘊含著某種震盪天地的力量。

    這震盪，產生無形波動，推動著惡魔頭顱的聲音，在一瞬間傳遍整個仙宗世界。

    ……

    群山傾覆，處處斷壁碎石，一頭異獸在山崩地裂間急速前行，矯健有力的四肢，每一次跳躍都可橫跨數百里。

    它的喘息，帶起陣陣風雷之音，每次落下都令大地崩潰，擁有著極強大的力量。

    可就是這樣一頭，擁有可怕力量的異獸，如今卻驚恐惶然，如同喪家之犬一般。

    突然間，異獸猛地扭頭，看向空無一物的身後，瞪大眼珠之中，露出無盡恐懼。

    它強橫有力的身軀突然僵住，像是一塊被凍住的石頭，直挺挺摔在地上，眼中的恐懼，表明它依舊活著且意識清醒，卻根本不能反抗，此刻正發生在身上的事情。

    光潔晶瑩的皮毛，快速變得暗淡，失去所有光澤之後，直接枯黃、焦黑，接著破裂變成粉碎。

    露出下方赤露的皮膚，以及那快速乾癟的血肉，眨眼功夫這頭強大異獸，就變成了一具乾屍。

    ……

    城郭巍峨，建築氣勢衝天，足可知這是一處，極其繁華的大城。

    可如今處處破碎，城池被大地裂縫撕碎，又被蒼穹降臨力量碾壓，入目皆是狼藉。

    一片廢墟之中，仙宗修士們痛苦哀嚎，他們眼中自信驕傲，如今被徹底毀滅，所剩餘的只有恐懼。

    為什麼會這樣？

    強大無比，傲視天地的仙宗，竟會淪落到今日境地。

    老天爺啊，讓噩夢快點過去，幫我們醒過來吧！

    突然間，低沉的聲音自天邊而來，身在痛苦、恐懼之中的仙宗修士們，終於得到瞭解脫。

    他們一個個倒在地上，像是一塊石頭、一根木頭，失去了所有的活力。

    ……

    長河斷碎，沿著大地上的裂縫，瞬間分散成無數條支流，一條條大魚被河水包裹著，奮力游動衝向前方。

    它們不知道前路是什麼，只是本能的想要躲避，來自身後方向的恐怖氣息。

    突然間，清澈的河流間，變得渾濁不清，奮力擺動尾部的大魚們，一個個沉入水底，模樣就像是一塊塊，被撕下來丟入河中的樹皮。

    長河兩岸，那些活著的、傾倒的、斷裂的古木，所有枝葉瞬間枯黃，似被烈火灼燒，失去了一切生機。

    ……

    這一幕幕，幾乎同時出現在，仙宗世界所有角落。

    當惡魔之源降臨時，便意味著這世界中一切生靈，乃至於這個世界本身，都將迎來死亡！

    三根犄角的惡魔頭顱下方，巨大身軀開始凝聚，眨眼成為一尊真正的惡魔，出現在世間。

    它的喘息，能夠輕易腐蝕世界，令規則崩潰、毀滅，周身縈繞著濃郁的黑霧，如同自九幽之中走出。

    看向秦宇，惡魔之源低笑，「卑微的螻蟻，為表示對你的感謝，我將接納你的力量，成為我的一部分。與偉大的深淵一體，永存在這牢獄之中，不腐朽不毀滅。」

    黑暗以他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急速蔓延，所經處將一切湮滅，化為無盡的永夜。

    ……

    無盡遙遠之外，跨域了億萬空間，一座凝聚之中的世界，正在緩慢生長之中。儘管處於不完整狀態，可它卻已經散發出，橫壓八方睥睨九霄的強大氣勢。

    毫無疑問，這座世界一旦生長完好，品階必定高的驚人！

    視線穿過世界壁壘，藍天白雲之間，有巨大綠葉輕輕搖擺，它如柳枝般弱不禁風，卻又每時每刻都在散發著，讓人心神顫慄的鋒銳氣息。

    突然間，這片綠葉像是感受到什麼，驀地繃緊便似出鞘利劍，恐怖氣息剎那貫穿長空。

    一道空間裂縫出現，自此處而起，一直延伸到視線盡頭，跨域了漫漫長的距離，來到一座巍峨神宮外。

    它通體金色，就像是一顆，坐落在大地之上的金色太陽，散發著讓人無法直視的光芒。

    空間裂縫消失在金色光芒中，沉默了幾息，這座巍峨神宮間，傳出低沉的聲音。

    「斬星草，我知你心意，但今日局勢，我不能出手。否則，非但不能夠救他，還會將你我，乃至這世界，全部葬送其中。」

    唰——

    又一道裂縫自天邊到來。

    「沒錯，失去秦宇，再想找到合適的繼任者，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即便如此，我也只能這樣選擇，這點不可更改。」

    唰——

    第三道裂縫。

    神宮中沉默許久，緩緩道：「惡魔之源誕生於深淵之中，即便只是一道投影，也有著輕易湮滅神靈的力量，秦宇注定在劫難逃。我向你保證，若有一日可恢復力量，必定降臨深淵之中，屠戮億萬萬深淵生靈，降下無盡毀滅，為秦宇之死討回代價！」

    三道裂縫散去，蒼穹大日之下，風聲穿過斬星草遮天蔽地的葉子，突然變得淒然起來，就像是它在哭泣。

    神宮中心，隱約可見一道身影，低頭輕聲道：「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很抱歉，我不能幫助你……」

    話音未落，他猛地抬頭，儘管模糊不清，卻能夠清楚看到，他此刻瞪大眼眸，及眼眸之中的震動。

第669章那一族

    無盡黑暗之中，化身古族的秦宇周身氣血劇烈震盪，如驚濤大潮抗衡著，來自惡魔之源的掠奪。

    可深淵的力量，就好似墨汁一般，一旦沾染便無法擺脫，沿著秦宇氣血波動向內侵蝕。

    便如永夜降臨，黑暗一步一步，不斷向秦宇逼近，要將他淹沒、同化，徹底吞噬。

    吼——

    吼——

    古族怒嘯之聲如驚雷，卻衝不破黑暗的禁錮，它越來越近，最終覆蓋了那撐天身軀。

    天地皆黑，似一切終結。

    「哈哈哈哈……」形如乾屍的惡魔領主，口中發出尖銳大笑，「魔皇，你終歸死在了我前面！」

    可他並未察覺，深淵之源臉上毫無喜意，微微皺起的眉頭間，反而露出幾分陰鬱。

    世間一切事情，都存在著變數與不可測，它往往在你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以一種決然姿態，悍然轟入你心神之中。

    惡魔之源眼眸深處露出古怪，他沉默半晌吐出口氣，喃喃道：「實在沒有想到，在如此偏僻荒蕪之地，居然能夠遇到這一族的血脈，儘管只有一半且斑駁不全……可終歸算是這一族之人。」

    有一半的話惡魔之源並未說出口，既是這一族之人，便絕不會就此死去。

    聲音剛剛落下，充斥天地的黑暗，毫無預兆從中破裂，恐怖氣息釋放如火山爆發。

    秦宇身軀恢復原本大小，一頭黑髮風中激盪，淡漠面龐之上，交織著大片暗金色紋理。他的眼眸，變成淺淺的灰色，冷酷至極的氣息，自然而然流露，便似天地崩於前，都無法撼動他心神半點。

    抬頭看向惡魔之源，秦宇上前一步，抬手握拳轟出。

    無法形容這一拳的威勢，它看似平直而來，卻似星辰墜落大地，帶著輕易摧毀一切的絕對力量。

    浩浩湯湯不容閃避，更加無法抗衡、阻擋！

    天地在這一刻，陷入瞬間死寂，緊接著便似一面鏡子，悄然破碎、分裂。裂紋穿透了惡魔之源化身的三角惡魔，穿透了瞪大眼珠的巴八薩，也穿透了他們身後的世界。

    一切都在破碎，翻滾著不斷湮滅，最終消失在虛無之間。

    一拳打出似耗盡了所有力量，秦宇閉上眼仰面便倒，交織於面部的暗金色紋理，快速消退不見。

    緊接著，一層灰暗色調好似蛛網般的線條，在秦宇身體表面浮現，旋即沒入體內。

    臉色慘白，身軀削瘦至極的西門孤城，衝過來將他抱住，神色震撼看了秦宇一眼，轉身一把撕裂空間，直接遁入其中。

    ……

    遙遠之外的世界，坐落於大地之上，如金色大日般的巍峨宮殿中，那道震驚的人影，口中長長吐出口氣。

    「那一族竟有血脈流落在外……難怪，我之前竟絲毫沒有察覺，以這一族的手段，既然決定封印秦宇，又有誰能夠察覺呢？」

    「只是，既然封印了秦宇，為何不直接殺死他呢？這一族對血脈的純淨，可是非常看重的。」

    他再度陷入沉默，像是思索著什麼，「罷了，這其中必有一段隱秘，我不在其中，又涉及到那一族，根本無法推算。」

    「但今日之事，終歸解開了我心頭，一個不解的謎團……秦宇……只怕你並不姓秦啊……」

    大日之下，白雲層中，斬星草歡快的跳動著，巨大的葉子掃過空間，割裂開一道又一道裂縫。

    風聲帶來它的歡呼。

    ……

    「啊！」

    一聲痛苦至極的嚎叫，在永暗魔域深處響起，大片黑暗如潮水般震盪起來，發出「轟隆隆」劇烈轟鳴。

    唰——

    盤膝端坐黑暗之中的暗夜神座，眼眸驀地睜開，他瞳孔劇烈收縮著，突然變成豎起。

    「秦宇！」

    「秦宇！」

    壓抑的咆哮，在大殿中不斷迴響。

    ……

    秦國皇帝殞，仙宗世界崩，一日之間似天外神石轟入大海，驚濤駭浪席捲神魔之地。

    誰都不曾預料到，局勢竟會突然之間，出現如此恐怖的變化，陷入頹勢的魔道，竟可一戰定乾坤。

    魔道聖皇秦宇之名如日中天！

    燕、齊兩國瞬間大亂，確定仙宗已成歷史，兩國沒有半點猶豫，與楚國締結盟約。

    韓、魏國緊隨於後，成為聯盟中一員，又有其他諸多依附仙宗，與魔道為敵勢力加入，最終形成了以五大帝國為首的聯盟。

    秦國覆滅，疆土劃歸趙國，經歷了三百萬大軍死滅後，趙國疆域版圖一舉超越楚國，成為神魔之地第一大國。

    依附魔道各方勢力，開始大舉擴張勢力，即便五國聯盟勢力強大，與之交鋒依舊處於劣勢。

    原因很簡單，沒有人希望，再引出實力恐怖的魔皇。

    好在，魔道似乎也並沒有，短時間內統一天下的心思，經過一段時間的碰撞後，局勢漸漸趨於緩和。

    五國聯盟並不知曉，他們忌憚、畏懼的秦宇，自覆滅仙宗一戰後，就陷入了沉睡，至今尚未甦醒。

    時光匆匆如流水，轉眼已過去一年，看著依舊躺在床上，除了微微起伏的胸膛，幾乎失去所有氣息的秦宇，幽姬抬手摀住嘴巴，眼中淚花閃爍。

    「陛下，已經一年了，您非但沒能醒來，氣息反而更加微弱……我不能再等下去，只能聽從道館之主的建議放手一搏……希望我的決定是對的，如果陛下出現意外……妾身黃泉路上，一定陪你一起走。」

    擦乾眼淚，轉身走出大殿後，幽姬神色已恢復冷靜，除了微紅的眼眸外，看不出半分情緒。

    她斂衽行禮，「一切，就拜託兩位大人了。」

    暗金面具下，雙目凝重，「幽妃放心，本座一定全力以赴。」

    西門孤城深吸口氣，「既然已有決定，那便不要再耽擱了，秦宇現今的狀態，宜早不宜遲。」

    幽姬轉身退到一旁，深吸口氣，「我便在此處，等陛下出來。」

    西門孤城微微皺眉，自這話中，察覺到了決然之意，只怕秦宇真有意外，這位幽妃馬上就會跟隨而去。

    但這世間，情之一字最是難解，略一猶豫西門孤城並未多言，點點頭與閻羅邁步踏入宮殿。

    轟隆隆——

    大殿之門關閉，將內外隔絕，再無半分聲息傳出。

第670章 詭異夢境

    聖皇宮內主殿。

    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氣息越發微弱的秦宇，西門孤城沉聲道：「好了，我們開始吧。」

    他抬手一指點落，空間頓時掀起波紋，就像是被吹皺的湖面，不斷向外擴散直至覆蓋了整座大殿。

    這些空間波紋，有著強大的禁錮能力，將內外氣機徹底隔絕，無法被外界感知。

    閻羅暗金面具下，雙目陡然間亮起，她氣息快速提升，身上長裙無風自動，宛若一尊降臨的神袛。

    抬手，白淨細膩五指間，輪迴磨盤浮現，它緩緩轉動著，發出「轟隆隆」巨大聲響，低沉厚重。

    那感覺，就好像磨盤之上，被施加了極強大的壓制力量，如今每轉動一寸，都需要耗費巨大力量。

    「道館之主，合你我二人之力，喚魂也只能維持一個時辰，若魔皇陛下無法醒來……」

    無法醒來，便再不能甦醒，就此陷入永眠。

    西門孤城神色沉凝，「本座相信，他一定會醒！」如他所見的秦宇，注定將光彩奪目，成為照耀九天十地的存在，怎可能就此死去。

    閻羅點點頭，五指之間輪迴磨盤轉動速度驟然加快，在存在阻礙的狀態下，轟鳴之音剎那爆發。

    一道光芒，自輪迴磨盤中發出，呈現出黑、白兩色，將秦宇身體覆蓋。

    ……

    漫漫長長的一夢，秦宇深深淪陷其中，無論如何掙扎，都不能從中醒來。

    在夢中，他出生在一處，極大的庭院中，身份似十分尊貴。

    但不知為何，他看不清夢中任何一張人臉，包括那對他應該叫做父母的親切男女。

    身在夢中，又像是一個被隔離的看客，且整個夢境只有出生到四歲的時間段，不斷的來回重複。

    一遍又一遍，秦宇從最初的好奇，逐漸感到不安，因為夢境中的世界，隨著不斷的重複，正變得越來越模糊。

    原本只是看不清人臉，聲音及周邊景象，都是非常清晰的，可漸漸的聲音消失，夢中的景象也開始扭曲。

    甚至於，他親眼看到了，一個夢中出現的人，被扭曲破碎的空間，直接吞噬不見。

    而從那之後，無論秦宇怎麼尋找，都不能自重複的夢境中，再找到這個人的存在。

    於是他判定，被崩潰的夢境世界，吞噬掉的夢中人，已經徹底消失了。

    秦宇並不能確定，這種消息究竟意味著什麼，卻能夠本能的，自其中感受到冰寒與殘酷的氣息。

    如果他被崩潰的夢境世界吞噬，只怕下場也會如此……但那絕不會意味著自夢中醒來。

    夢境世界越來越不穩，甚至巨大的宅院，開始變得支離破碎，秦宇被困在其中一塊碎片中，他想盡一切辦法離開，最終全部失敗。

    「難道我要死在這個奇怪的夢中嗎？」

    站在庭院裡，秦宇低頭看著自己，縮小為兒童的手掌，聲音露出苦澀。

    突然間，一絲轟鳴指引傳入耳中，秦宇起初並未在意，因為破碎的夢境世界，隨著空間崩潰，會經常發出類似的聲音。

    可很快他便察覺到不同，因為這聲音不在周邊，而是自頭頂方向傳來！

    秦宇猛地抬頭，就看到扭曲、破碎蒼穹中，一輪轉動的黑色磨盤虛影，此刻若隱若現。

    「輪迴！」

    心頭一喜，秦宇凝神感應，很快便確定，磨盤並非夢境世界演化出來。絲絲縷縷牽引之力，自蒼穹輪迴磨盤虛影中釋放，察覺到秦寧的存在後，飛快匯聚過來。

    意識一陣震盪，秦宇不驚反喜，因為他知道，輪迴磨盤是要幫助他的意識，自這詭異夢境中脫離。

    一個透明的秦宇，自夢境幼-童身軀中冒出，可就在這時，幼-童突然發出痛苦尖叫，下一刻他的眼眸，直接變成灰白色。

    稚嫩且冰寒詭異的聲音自他口中發出，「這裡是你的家，不留在這裡，又要到哪裡去呢？」

    他抬手，一把抓住秦宇透明的身影，刺骨冰寒氣息散發，飛快侵蝕進入其中。

    嗡——

    嗡——

    纏繞住秦宇的牽引之力，像是遭受到腐蝕，快速削弱下去。

    甚至於，頭頂蒼穹之上，那轉動著的輪迴磨盤表面，都浮現出了一層白霜。

    似乎連帶它一起，都要被侵入秦宇體內的冰寒力量，給徹底的凍結。

    ……

    聖皇宮。

    大殿內，空氣中溫度瘋狂降低，躺在床上的秦宇，身體表面浮現霜白之色。

    站在旁邊，全力催動輪迴磨盤的西門孤城、閻羅兩人，臉色同時大變。

    他們清楚感受到了，那份絕對冰寒氣息，像是黑暗中遊走的毒蛇，鑽入到兩人體內。

    「不好！」

    西門孤城一口鮮血噴出，這鮮血並未落下，反而在半空中直接燃燒起來。

    血焰之中，一顆符文出現，它釋放出血光，將他與閻羅兩人籠罩。

    侵入體內的冰寒氣息，頓時遭到壓制，可無論西門孤城還是閻羅，臉上都沒有半分喜意。

    因為此刻，那顆自血焰中浮現的符文，正在以極其細小且驚人的幅度震顫著。

    咔嚓——

    咔嚓——

    一道道輕微的聲音，不斷自符文中傳出，它表面之上，出現密密麻麻的裂紋。

    啪——

    符文破碎，自出現到終結，只維持了不到三個呼吸。

    西門孤城悶哼一聲，嘴角流出鮮血，這鮮血尚未滴落，就變成漆黑之色。

    大殿之中，突然憑空掀起風聲，嗚嗚咽咽之中，透出冰寒冷厲。

    就好似，在無盡虛無之中，有一雙冰冷的眼珠，已經將兩人鎖定。

    閻羅沉聲道：「道館之主，魔皇陛下另有不妥，我們只怕惹下麻煩了！」

    西門孤城咬牙，「事已至此，你我如今決不能罷手，否則今日就是，秦宇的死期！」

    閻羅苦笑，「就算你我堅持，又能支撐到何時？」

    西門孤城深吸口氣，「不到極限，本座絕不會放棄……我依舊堅信，秦宇不會就此死去！」

    大殿中，溫度持續降低，它凍結的不是血肉之軀，而是深藏其中的魂魄與意識。

    ……

    夢境世界，秦宇的意識扭頭，與抓住他的幼-童視線接觸，心頭突然一陣悸動。

    因為，這幼-童赫然就是，他小時候的模樣。

    難道這真是他幼年之時？

    這個詭異的夢境，又是因何而生呢？

第671章空白的幼年記憶

    幼-童眼眸灰白，臉上遍佈與他年齡毫不相符的淡漠，整個人似匯聚億萬怨恨氣息孕育而出，與這天地格格不入。

    他看著秦宇，口中緩緩重複著，「這裡是你的家，不留在這裡，又要到哪裡去呢？」

    感受著幼-童體內源源不絕侵透而來的冰寒氣息，秦宇非常清楚，自己不可能逃脫。

    略一沉默，秦宇主動落下身影，站在幼-童的對面，認真的看著他，「你是我嗎？」

    這個問題很詭異，透出荒誕與不可思議，但對面幼-童毫不猶豫的點頭，無疑確定了這點。

    秦宇皺了皺眉頭，「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夢中的這座莊園，又是什麼地方？」

    幼-童淡淡道：「這是你的家，我就是你，自然應該呆在家裡。」

    秦宇沉聲道：「是你自己願意呆在家裡，還是別人要你呆在家裡？」

    幼-童道：「有區別嗎？」

    沒回答，卻已經給了答案。

    無論秦宇如何回想，他幼年時間的記憶，像是根本不存在……以前他以為，是那段時間太過痛苦，身體下意識的選擇遺忘，可如今看來，事情顯然並沒有那麼簡單。

    一大一小兩個人相對沉默，可時間不會停止流逝，身處夢境中的莊園，開始一塊塊的破碎。

    它就像是一塊被打散的拼圖，以兩人所在庭院為中心，自邊緣地帶開始，不斷崩潰、分解。

    而後，陷入永久的黑暗，就好像生命耗盡，不如最終的寂滅。

    秦宇瞳孔收縮，他有一種預感，一旦這黑暗蔓延過來，將他吞噬之後……就是死亡降臨之時。

    幼-童喃喃道：「一切都該結束了。」

    他閉上眼，竟給人一種，鬆一口氣的感覺，似乎放下心頭某個很大的念頭。

    咔嚓——

    咔嚓——

    咔嚓——

    殘破的夢境世界在崩潰，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與聲響，可那細小的聲音傳入耳中，反倒更加的令人恐懼。

    秦宇也是恐懼的，可他更加清楚，此時此刻惶恐於他而言沒有半點作用。

    深吸口氣，他看著對面的「自己」，稚嫩的五官上，竟充滿了滄桑的感覺。

    像是經歷了無數苦難，在痛苦折磨之中，對整個世界充滿厭惡。

    秦宇很清楚，導致自己陷入此刻絕境的，就是面前這個厭世的、小小的身影。

    但同樣的，他如今唯一生機，也在這個「自己」的身上。

    「我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麼，又為何在這裡，執意要殺死未來的自己……但我要告訴你，我並不甘心就此死去……不，更確切的說，我堅信自己能活下去……去找回年幼時，那些我失去的，你或許擁有的記憶……」

    這句話似乎觸痛了幼-童的內心，他突然睜開眼，其內灰白之色更重，寒意從字裡行間中流淌出來，「難道你認為，擁有這些記憶，是很美好的事情嗎？」

    秦宇半透明身軀表面，瞬間遍佈冰霜，刺骨寒意如鐵釘般狠狠刺入體內，帶來無盡痛苦。

    可他心頭反而生出喜意，剛才的幼-童，明顯已經準備迎接，最終的死亡到來。觸怒他，激起他的情緒波動，才有可能尋找到，改變他心意的機會。

    「即便那記憶並不美好，但他屬於我，便沒有人可以拿走……即便拿走了，也要原封不動的還給我，並為此付出應有的代價！」

    幼-童冷笑，「幼稚！你以為自己現在，已經很強大了嗎？在他們眼中，你只是一隻強壯的螻蟻罷了。」

    「螻蟻永遠是螻蟻，不論再如何強壯，都能輕而易舉的，用一根手指將你碾碎。」

    他看著秦宇，灰白色眼眸中，流露出看破一切的通透，「我知道你想打動我，放棄吧，在這裡等待死亡到來，為所有這荒唐的一切，畫上一個句號吧。」

    秦宇心頭一縮，他知道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如果不能打動幼-童，他必然迎來死亡。

    低吼脫口而出，「既然你要我甘心迎接死亡，那又為什麼要一遍遍的，讓我經歷相同的夢境……又或者，我表述的更加清楚，你為什麼要延續我存活下來的時間！」

    如果詭異夢境存在的目的，真的是想殺死他，那麼一開始就能夠做到，完全不必等到現在，那麼重複的夢境一定存在意外，這個意外只可能是眼前的幼-童。

    儘管秦宇還想不通，既然幫助他活著，為何又要在最後，執意將他送入死亡之中。

    幼-童面無表情，「你想的太多了。」

    他閉上眼，不再開口。

    秦宇心頭沉重，失敗了嗎？又或者，真的是自己猜錯了……

    不過如今想這些，都已沒有意義，看著四面八方不斷分解的夢境碎片，秦宇腳下重重一踏。

    「或許你已認命，不願再做掙扎，但那並不意味著，我就要因此死去。」

    「這天地太大，我還沒有看過，這世界如此美麗，我有無數的牽掛。」

    「我不會死，絕對不會。」

    轟——

    像是撞到無形屏障，秦宇半透明的身軀，猛地一陣抖動，微微扭曲著像是泛起一圈圈的波紋。

    在這波紋中，他身體越發透明，像是損耗掉了部分力量，可秦宇並沒有停下，他繼續向屏障發起衝擊。

    轟——

    轟——

    低沉的聲音，在破碎夢境中遠遠傳播，一聲又一聲，像是永遠不會停止。

    但這道聲音正在一點點的削弱，因為秦宇的身體越來越透明，就像是一道淺淺的影子，隨時都有可能徹底消失。

    可他眼眸依舊堅定，哪怕面前無形的屏障，並未因為他的撞擊出現絲毫的顫抖。

    一下又一下，縱使知曉沒有半點希望，可在死亡到來前的一刻，都絕對不會放棄。

    不知什麼時候，幼-童睜開雙眼，灰白色眼眸看著似飛蛾撲火的秦宇，淡漠面龐上，逐漸露出一絲複雜。

    可即便如此，他依舊沒有改變主意的打算，這世間意志堅韌不屈的人何其之多，但那又能如何？

    有些事情，不是單純的意志堅定，就可以改變的……與其未來承受更大的痛苦，不如現在便放棄。

第672章執掌驕陽的存在

    可就在這時，幼-童神色突然變化，他死死看向秦宇，似乎在他身上發現了什麼。

    「驕陽的氣息……居然是驕陽的氣息……這種感覺……不會錯……一定不會出錯……」

    空洞、死寂的眼眸間，突然炸開一團火焰，如同在隆冬冰寒的深夜中點燃，向四面八方瘋狂蔓延，就像是要點燃整個世界。

    這火焰之中，有震驚、激動，可更多的卻是，一份刻骨銘心永遠不可抹去的仇恨。

    當年一幕幕，他記得很清楚，那雙神座之上冰冷、淡漠的眼神，及對方殘酷無情的最終審判。

    氣息吞天地，熾烈如煌煌大日……因為，那個人便是一尊，執掌驕陽的無上存在。

    正因為如此，他才會甘心認命，放棄一切復仇的嘗試，因為他所要面對的，是一座永不可跨越的高峰。站在他面前，只有恐懼與敬畏，還有發自心底深處的顫慄。

    可現在，幼-童竟在秦宇身上，感受到了相同的氣息，儘管微弱無比，卻絕不會錯。

    不得驕陽認可，便是沾染絲毫，也會被焚燒成虛無，魂魄、血髓永遠消散世間。

    「哈哈哈哈！」幼-童突然大笑，稚嫩的聲音與其內複雜、激烈的情緒波動截然對立，讓人感覺怪異的同時，忍不住自心底生出寒意。

    「這世間事，委實奇妙莫測，在我甘願放棄一切，將所有過往終結帶入地獄時，上天竟讓我看到了眼前一切。」

    「既如此，我如何能夠死去？驕陽傲立九天之上，俯瞰八荒世界，那便讓你我期待，未來是否有一日，會有新的驕陽誕生，而令故存的驕陽殞落。」

    「我注定看不到那一幕，可當此事真正發生時，我必定能夠在記憶深處復活……當年的一切不會過去，永遠不會！」

    幼-童仰天尖叫，他小小的身軀中，爆發出讓人瞠目的恐怖力量，這股力量如此強大，竟在一瞬間鎮壓了，正在快速崩潰的夢境世界。

    咔嚓——

    咔嚓——

    一道道聲音在頭頂響起，裂紋憑空出現，數量越來越多，並不斷向外蔓延。

    困住秦宇的無形屏障正在破碎！

    ……

    赤紅色的岩漿在地面流淌，一眼看不到盡頭，就像是一座地心汪洋，空氣中充斥著恐怖高溫，足以將擅自闖入這裡的生靈，瞬間焚燒成虛無。

    就在這片汪洋的中央，溫度最驚人的地方，一座威嚴、磅礴的神宮安靜佇立，它由一塊塊巨大石頭建成，或許是因為承受了，太過恐怖的高溫，組成神宮的每一塊石頭，都在釋放著無比熾烈的光芒。

    這一幕給人的感覺，就好像一顆太陽墜落，幻化成了這座神宮，也造就了這片無邊無際的岩漿汪洋。

    突然間，沉寂的神宮活了過來，平靜的岩漿汪洋，突然劇烈翻滾起來，發出讓人魂魄顫慄的咆哮。

    神宮中央，那所有光與熱的源頭處，一雙眼睛緩緩睜開，與外界炙熱高溫不同，它裡面一片冰寒。

    這是一雙狹長的，無比美麗的眼眸，像是兩顆星辰，能夠讓人感受到無盡美好。

    可它蘊含的冰寒，卻足以令世間一切生靈恐懼……又或者，他們根本沒有恐懼的機會，當看到這雙眼睛的時候，就已陷入毀滅。

    「還沒有死去嗎？」

    平靜、輕柔的聲音，在火焰神宮中響起，每一個字節間，都釋放著強大無匹的意志。

    天地間，有一種無上的存在，被稱為言出即法……簡單些形容，想你死，你就必死無疑！

    這座深藏岩漿汪洋中的火焰神宮的主人，恰好便是其中的一員。

    ……

    聖皇宮。

    站在床榻前，與滲入骨髓、魂魄冰寒氣息抗衡的西門孤城、閻羅同時瞪大眼珠。

    一份莫名恐懼，毫無預兆自心底生出，下一刻秦宇面前空間驀地扭曲，在這片扭曲的空間中，一雙眼眸浮現。

    它修長而美麗，只一眼便讓人本能的，想起無數個美好的詞語，可內部淡漠冰寒，透露出天地億萬生靈絕滅，都不能撼動半點的冷酷。

    噗——

    噗——

    西門孤城、閻羅同時突出鮮血，兩人心頭震撼萬分，只是一雙眼眸虛影，竟直接重創他們。

    而且很顯然，這雙眼眸的目標，是躺在床上的秦宇，對他們的傷害只能算是波及。

    可正因為如此，才越發讓人恐懼，只是一雙眼眸的威能餘波，就足以碾壓世間至尊者……

    這雙美麗眼眸的主人，又該強大到何種地步？那簡直是，超乎一切想像的存在！

    ……

    夢境世界。

    幼-童像是察覺到什麼，他體內爆發出的強大力量，突然間再度暴漲。

    稚嫩的面龐上，眼睛死死盯著蒼穹，口中發出嘶吼，「是你！是你！」

    一雙巨大的眼眸，在破碎蒼穹上浮現，它靜靜注視著一小一大兩個秦宇，沒有半點波動。

    可某種無形卻強大不可抵擋的意誌已然降臨，陷入停滯的夢境世界再度開始破碎，而且速度更快，幾乎眨眼時間，便已來到幼-童與秦宇所在的碎片。

    整個夢境，除了此地之外，陷入絕對的黑暗，就像是深不見底的深淵，可將一切吞沒、湮滅。

    「哈哈哈哈，你想殺死我們，是因為感受到了威脅嗎？我不會讓你得逞，絕對不會！」

    「純粹的力量，你足以碾壓天地，光芒輻射整個太古，但這裡是夢境，是囚禁我無數年的牢籠，同樣是我的領域。」

    「在我的領域中，即便是你的意志，也不能殺死我……等著吧，總有一天，我會再度站在你面前，將當年的一切一切，全部討還回來！」

    幼-童面露瘋狂，他身體突然燃燒起來，血色火焰沒有半點溫度。

    轟——

    就像是一顆爆炸的核彈，形成肉眼可見的血色能量衝擊，如海嘯一半席捲八方，將那雙巨大眼眸淹沒。

    與此同時一顆無形的氣泡，包裹住秦宇幾乎透明的身影，在血色能量衝擊下，瞬間脫離了夢境世界。

    ……

    嗡——

    一份魂魄層次的轟鳴突兀出現，令西門孤城、閻羅意識陷入空白，當兩人眼神恢復焦點時，恰好迎上秦宇暗淡的眼眸，他嘴角露出微笑，「這次，真要多謝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