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祭煉山河 作者：食堂包子 (連載中)

祭煉山河 第653章 月下無限連

    而眼下就是最好的機會——救命之恩即便過去千萬年都不會褪色，尤其秦宇又是一個非常看重情義的人。

    紫月咬了咬嘴唇，她身後方向的月影，此刻綻放出璀璨光華，所有積攢的力量都已燃燒起來。

    不僅僅要救秦宇，更要表現出自身的強大，強者的朋友只會是強者，要讓秦宇知道，自己有足夠的力量能夠成為他的助力。

    唰——

    一步踏落紫月身影直接出現在外界，抬頭迎向佛主按落之手，眼眸微微眯起，看些天地間無數尊巨大佛影。

    紫月抬手她頭頂之上一彎月牙出現，清冷月光如細雨覆蓋大地，照耀在佛主、贏帝、周帝及重傷的幽冥境主身上。

    月光沒有半點殺傷，卻讓四位世間至尊者臉色大變，一絲悸動不可壓抑的自心底湧出。

    這是什麼力量？

    沒有答案，甚至來不及去想更多，四位至尊者瞳孔劇烈收縮，因為他們頭頂上各自也有一彎月牙出現，與紫月頭頂月影完全一樣，只是體積縮小了無數倍就像是一種標記。

    紫月神色清冷淡漠，紅唇輕啟，「月下無限連……」聲音尚未落下她頭頂月影直接「燃燒」起來，沒錯，那種熾烈翻滾的光芒，給人的感覺就是如此。

    然後四把月光長劍飛出，瞬間貫穿了空間，帶起無數殘影刺向四位至尊者，那凌厲、可怕氣息似乎千百座大山疊在一起，也能被輕易的洞穿。

    佛主悶哼一聲拍手手掌瞬間收回，漫天佛影結出守護佛印，一層層佛光如流水將他覆蓋。下一刻月光長劍呼嘯而至，與佛光接觸瞬間，佛主臉色豁然大變，這月光長劍竟蘊含著一種極其詭異的力量，佛光與之接觸瞬間，脆弱如氣泡直接破碎。

    摧枯拉朽層層佛光崩潰，佛主爆喝一聲空間破碎，他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月光長劍呼嘯刺過。

    下一刻佛主身影在不遠處出現，臉色一片鐵青，肩頭處紅色袈裟被撕裂，隱隱有血跡滲出。

    月光長劍的氣息並不是太強，卻擁有如此可怕的殺傷，那只有一個解釋，凝聚成長劍的力量層次完全凌駕眾人之上。

    大道境嗎？應該不是，那麼……這女人究竟是誰！

    與佛主相同，贏帝、周帝猝不及防，也多少吃了些虧，可最慘的還是幽冥境主。

    小藍燈奪了黑天觀，當時他正處於執掌狀態，直接遭受反噬，傷勢遠比表面所見更加嚴重。

    沒等喘一口氣就迎來了月光長劍，防禦的黑色幽冥之力被瞬間撕碎，他一時閃避不及，胸口被開了大洞。

    黑色幽冥之力在傷口處急速湧動，令血肉快速生長，可傷口剛剛彌合就再度崩碎，月光長劍殘留的恐怖力量，對他造成著持續傷害，每一次都是鮮血長流。

    但這只是開始。

    呼嘯而過的月光長劍並未消失，而是瞬間折返回來，繼續刺向鎖定目標。幽冥境主的臉馬上綠了，他顧不得傷勢直接爆開空間，狼狽竄入其中。

    佛主、贏帝、周帝三人同樣如此，剛才的接觸讓他們清楚，根本不能正面抵擋月光長劍。

    長劍刺空後第三次折返，然後是第四次，第五次……於是可笑一幕出現在眾人眼前。

    「燃燒」的月影之下，紫月靜默不動，可四尊威能無盡睥睨十方至尊者，卻被追的狼狽不堪，像是冬日荒野中的野兔被趕的四下逃竄。

    這種事情不要說看到，便是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佛主、幽冥境主、贏帝、周帝心頭自然憤怒，可再如何憤怒他們也不敢停下硬撼。四人非常清楚，紫月現在所做一切，都是在為秦宇拖延時間，他至今仍處於心魔反噬狀態。

    西門孤城身影一動，來到秦宇旁邊，抬手就要將他帶走，可還未靠近就被一股強大力量震退。

    心魔反噬下，秦宇意識沉淪其中，所有力量本能中爆發，攻擊一切靠近的生靈。深吸口氣，西門孤城轉身，沉聲道：「神座、閻羅，你們過來與本座一起，帶秦宇離開這。」

    「好！」閻羅直接飛來。

    神座眼底閃過一絲異樣，點點頭飛近過來。

    閻羅驀地轉身，「神座，你我三方雖有爭鬥，卻終歸同屬魔道，希望你不要妄動。」

    神座面無表情，「本座不需要你提醒。」

    「贏帝！」佛主憤怒咆哮。

    任何計畫都存在失敗的可能，他們布下今日之大局，當然不會沒有備選方案。今日局勢發展到這一步，遠遠出乎他們意料，毀滅魔道的計畫已不可能實現，但秦宇一定要死。

    轟——

    破碎空間中贏帝走出，聽到佛主的咆哮聲，他眉心跳了跳旋即歸於沉寂，深吸口氣，「大秦鐵騎何在？」

    蒼穹間一聲龍吟，金色國運巨龍出現，它咆哮中甩動尾巴，空間頓時被打碎，露出內部一座巨大的六角星狀陣法，此刻六顆星同時亮起，打開了連接遠方的通道。

    源源不絕的大秦鐵騎從中衝出，他們穿著制式相同的鎧甲，覆蓋全身一直蔓延到下方的坐騎身上，鎧甲通體黑、紅兩色相間，隨著低沉咆哮聲，這些鎧甲上的黑、紅兩色，居然同時燃燒起來。

    每一個大秦鐵騎，都是一個細小的力量源泉，如百川歸流匯聚到一起後，便凝聚成了一股無比可怕的力量，這股力量直衝蒼穹化為血色長槍，呼嘯射向西門孤城、暗夜神座、閻羅三人。

    「哼！」西門孤城拂袖一揮，逼近它的血色長槍直接破碎，卻並未就此徹底消散，而是凝成一方血色囚籠，將他籠罩在內。

    一張張面孔，在血色囚籠表現不斷浮現，赫然就是這群通過空間通道，降臨的大秦鐵騎！

    暗夜神座、閻羅兩人，此刻也面臨著相同的情況。

    西門孤城冷笑，「找死！」他抬手一拳打出，狂暴力量浩浩蕩蕩轟入血色囚籠中，表面那些浮現的面孔們，紛紛露出痛苦之色。

    大秦鐵騎四望看不到盡頭的隊伍中，一些人突然面露痛苦，口鼻七竅間滲出血跡，可他們依舊如石頭般紋絲不動。

    西門孤城臉色難看，「本座看你們能撐到何時！」

    抬手打出第二拳。

    閻羅眼眸冰寒，「請神座與我一起出手，擊潰大秦鐵騎！」

    暗夜神座沉聲道：「本座知道。」

    轟——

    轟——

    兩人先後出手氣勢同樣凌厲，可前者真正爆發了全力，暗夜神座只是徒有其表。當然，他表現的無懈可擊，即便密切關注他的閻羅，都沒能察覺到不妥。

    抵擋三位至尊者的攻擊，大秦鐵騎中越來越多人開始受傷，強行禁錮世間至尊者，本來他們就已付出代價，再承受如此可怕的轟擊，情況自是雪上加霜！

    轟——

    又一次破碎空間，贏帝面沉如水走出，他可以不在乎普通民眾的死亡，甚至拿千千萬萬生靈為誘餌配合妖族，引趙國入甕算計魔道。

    可大秦鐵騎是秦國最強武裝力量，說是帝國基石之一亦不過分，當然不能同日而語。

    「朕麾下鐵騎已經出手，但只能維持一段時間！」

    周帝聲音平靜，「不論這女人是誰，同時壓制你我四人，必然損耗極重……她堅持不了太久。」

    「贏帝，在殺死魔皇前，大秦鐵騎絕不能撤離。」佛主低沉咆哮，「本座向你保證，無論秦國此番有多少損失，仙宗都會加倍補償！」

    突然間，追殺四人的月光長劍，出現一絲滯待，儘管很快恢復如初，卻讓佛主、周帝四人眼神一亮。

    她要撐不住了！

    事實上四尊至強者並未看錯，周帝的猜測也是對的，紫月恢復了一些力量不假，卻不足以支撐她一直維持月下無限連的狀態。

    剛才的月光長劍滯待就是力量損耗過多，後力不濟的徵兆，她好看的眉頭輕輕皺起，看了眼仍未醒來的秦宇。

    她相信如果自己真堅持不住，那位大人一定會再度降臨，可那樣一來她的未來只怕要大打折扣。

    怎麼辦？

    就在紫月暗暗焦急，佛主、周帝四人眼神漸亮時，一道嬌憨聲音在紫月耳中響起，「這種賺恩情拉關係的機緣，可不能姐姐一人獨享，怎麼也得分給人家一份呀！」

    太虛渡海鈴。

    紫月神色一鬆，怎麼忘了這個小傢伙，「要幫忙就趕緊，他們身上的標記散掉了，我可沒辦法再凝聚出來。」

    「知道啦知道啦！」

    唰——

    太虛渡海鈴直接出現，一閃沒入紫月體內，她頭頂上微微暗淡的月影，頓時變得明亮起來。

    佛主恰好看到這一幕，胸口一酸下意識悶哼，喚魂鈴……是他夢寐以求的喚魂鈴……

    前仇舊恨湧上心頭，佛主咬牙切齒，尤其見紫月氣息重新穩定下來，他臉色越發難看。

    秦宇陷入心魔反噬殺他自然不難，可一旦甦醒過來便再無可能，到時仙宗耗費心力布下的大局，就算是徹底廢了。

    時間是關鍵！

    贏帝臉色陰沉的像是能擰出水來，時間每過去一息，大秦鐵騎承受的傷害便多一分，耽擱久了這支天下聞名的強軍，甚至可能就此毀掉。

    即便仙宗能給補償又如何？大秦歷經四代集舉國之力，才有了今日的大秦鐵騎，想要重建談何容易。

    該死！

    「三位，不要只是一味閃避了，你我雖不能硬撼月光劍，卻能想辦法消耗她的力量！」

    低喝中贏帝揮拳打出，浩蕩力量洶湧而出如虛空大河，儘管照面間就被月光長劍擊碎，可劍身表面光暈也削弱了一絲。

    佛國之主雙手合十，佛光爆發如大潮，剎那間席捲十方天地，將整片空間覆蓋。月光長劍只要進入，就會遭到佛光壓制，損耗本身的力量。

    周帝手段最詭異，他身體周邊不知何時，冒出大片灰色煙霧，看似稀薄輕淡，卻有著極可怕的腐蝕力量。月光長劍雖能輕易撕裂霧氣，卻也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些許，被灰色霧氣侵蝕。

    幽冥境主終於穩住傷勢，除了極度蒼白的臉色，已看不出受傷痕跡，揮手間滾滾幽冥之力爆發，凝聚出一團漆黑雲霧，將他身影籠罩在內。

    紫月眉頭皺緊，不愧是踏臨天地巔峰的人物，果然極難對付。

    四人這般舉動，雖然依舊在逃避，可維持無限連的損耗，卻驟然提升許多。

    按照這種消耗速度，即便有太虛渡海鈴的力量，也支撐不了太久。

    突然間，紫月微微挑眉，露出驚詫之意。

    嗡——

    一輪青日虛影出現，懸在月影旁邊，雙方一陰一陽，氣息卻沒有衝突，反而出現某種融合。確切的說，是青日的氣息，正源源不斷融入月影中，讓月影光芒再度暴漲。

    咻——

    咻——

    月光長劍速度激漲，切割著空氣發出淒厲音節，正努力消耗紫月力量的佛主、周帝四人瞪大眼，差點破口大罵，打了一個又來一個，不待這麼玩的！

    鬼知道姓秦的身體裡面，還藏著多少後手，如果再有十七八個的話，別說殺他了，他們累都得累死。

    黑暗幽冥之力中，露出幽冥境主蒼白且悲憤的面龐，他死死盯著秦宇，可惜眼神不能殺人。

    儘管不願承認，可本能告訴他，今日一番辛苦準備，恐怕要得竹籃打水一場空。

    就是說，黑天觀白丟了，他的傷也白受了！

    周帝眼眸中冰寒幾可凍結天地，越是難以殺死秦宇，他心頭那份不安越是濃重，幾乎就是在清楚的告訴他，以後一定會因此倒大黴。

    封石世界中來自戰族的傳承，是他志在必得衝擊更高境界，改變自身命運的契機……原本週帝信心十足，除了那個縮頭懦夫略有麻煩外，沒人能跟他爭奪。

    可現在，這份自信已散去大半。

    似心有所感，周帝避開月光長劍後猛地抬頭，眼神落在秦宇身上。

    他要醒了，他就要醒了！

    ……

    心神世界，秦宇身上黑袍激盪，長發在身後飛揚，他眼眸明亮如大日，可令一切邪祟顫慄。

    他神色淡漠，冰冷聲音響徹天地，「本座能殺你們一次，就能殺你們一千次、一萬次，想要報仇……放馬過來便是！」

    淒厲嚎叫的屍體們，聲音露出恐懼，它們轉身逃進黑水中，與地面橫流黑水一起，化為煙霧消失不見。

    一道低沉聲音，在心神世界響起，「這只是第一次而已，我們以後還會再見，相信我，下次絕不會這麼簡單！」

    ……

    唰——

    秦宇睜開雙眼，精芒爆射而出，如箭矢可射星辰、崩蒼穹！

第654章 仙源之罰

    完好無損，甚至借助心魔的磨礪，他又有了某種蛻變，給人感覺越發沉穩、從容不迫。一股寒意不受控制的自心底升起，周帝臉色無比難看，他突然生出一種感覺，自己已失去了殺死秦宇最後的機會。

    「啊！」贏帝憤怒咆哮，他召喚出大秦鐵騎，不惜代價阻攔西門孤城三人，最終卻是這般結果，如何能夠接受？而且最可怕的是，今日的秦宇展露出讓人心悸的潛力，一旦將來真正崛起照耀九天，絕不會容許秦國的背叛。

    紫月長出口氣，對秦宇點點頭，她沒有多說什麼，因為實際行動永遠比語言更加有力。

    「辛苦你們了，多謝。」秦宇聲音平靜，沒有太多的表示，可越是如此越表明他已記在心裡。

    紫月輕聲道：「接下來就不能幫你了，我需要休息一段時間。」

    唰——

    一步邁出她與頭頂月影、青日同時消失不見。

    西門孤城飛過來神色歡喜，「秦宇，你沒事吧？」看了眼紫月消失的地方，他有分寸的並未多問。

    秦宇點頭，「我很好……所以有些人，恐怕會很失望。」他抬頭看來眼神銳利如刀鋒，「諸位今日一場大局，本座銘記於心！」

    收到別人的「大禮」，自當有所表示，更何況今日的確是，對付仙宗最好的機會。

    幽冥境主身體微僵，森寒之意沿脊椎上升直衝腦髓，讓他面龐變得越發蒼白，強烈的凶險氣機籠罩心神。

    不可控制的，一絲驚怒之意生出，要知道他此刻是本體降臨，一旦出現意外萬事皆休。

    自秦宇醒來便一直詭異保持沉默的佛主突然開口，「魔皇，今日我等殺局的確一敗塗地，但你不要太囂張，因為仙宗在此之外還有一份禮物，是要送給你的……不，確切來說是送給你與神元音兩人，恭賀二位大婚之喜！」

    秦宇臉色瞬間陰沉，聲音冰寒似自九幽而來，「佛主，本座鄭重警告你，如果你敢對她造成半點傷害，秦某發誓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你挫骨揚灰！」

    「哈哈哈哈！」佛主大笑，「魔皇，難道你我之間，還有丁點緩和的餘地嗎？就算不動神元音，但凡有一絲機會，我們彼此也會毫不猶豫的，將對方置於死地吧。」

    他笑聲一斂，漠無表情的面龐，滲出讓人心悸的寒意，「既如此，本座需要在乎你的威脅嗎？又或者，你越是表現的在意，本座就越想動一動她！」

    秦宇心臟劇烈收縮，寧凌如今在魔道小世界中，有聖皇宮守護根本沒人能傷害她，可佛主此刻的表現，顯然已經做了什麼。

    這種未知讓他心頭冰寒，繼而生出更強烈的殺意，「佛主！本座最後一次警告，不要動她！」

    佛主嘴角微翹，沒有回應秦宇，眼神落到幽冥境主身上，後者略略沉默後點頭。

    兩人已達成約定……殺神元音！

    不是單純的為了報復秦宇，又或者故意激怒他，因為他們意識到這或許是，唯一一個可以對付秦宇的辦法。

    就如同當年，對付道館之主一樣——重情重義是好事，可有的時候也是致命的弱點，比如西門孤城自從妻兒出事後，修為便停滯不前，陷入心結無法做出突破。

    秦宇同樣重情，這點從他對神元音多年不變的心意，及所做的一切都能得出判斷，那麼殺死神元音之後，他極可能也會跟道館之主一樣，遭受沉重打擊再難提升。

    這件事沒有絕對的把握，可仙宗卻必須試一試，正如佛主之前所言做與不做雙方敵對並無不同，可如果不限制秦宇給他足夠的成長時間，日後這世界還有誰能阻止他？

    等待他們、等待仙宗的除了毀滅之外，再無其他可能！

    佛國之主看著秦宇，神色間露出悲憫，「今日，仙宗佛國、幽冥兩脈，共賀魔皇新婚……希望這份禮物，你們夫婦能夠喜歡。」

    他雙手合十一拜。

    轟隆隆——

    蒼穹之上，一座灰白色祭壇出現，那種枯寂、絕滅的色彩，讓人本能中生出驚悸。

    「啊！」

    「啊！」

    大地深坑中那些昏迷的趙國戰士，突然間齊齊睜開眼眸，面龐劇烈扭曲著，發出淒厲嚎叫。他們手腳瘋狂揮舞著，似感受到了莫大恐懼，卻根本沒有辦法掙脫。

    轟隆隆——

    地底深處傳出轟鳴，像是沉睡中的巨獸正在甦醒，深坑快速下沉、凹陷，兩側泥土翻滾出來將他們掩埋。

    短短呼吸時間，三百萬趙國軍隊被全部活埋，沒入地底極深處，可他們淒厲嚎叫聲依舊自地下傳出。

    絕望、恐懼、無助！

    蒼穹上的灰白色祭壇，突然輕輕震顫起來，絲絲縷縷蒼白色的冰冷氣息升騰而起，在祭壇上方凝聚出一隻巨大的天平。

    天平下沉一方處有一顆圓珠，秦宇眼神落到上面，臉色豁然大變。這圓珠中閃動著的，赫然就是寧凌的身影，尤其它散發出的氣息，更與寧凌完全相同。

    突然間，一顆顆黑色光點出現在天平另外一側，數量急速增加，凝聚到一起變成漆黑圓球。隨著圓球不斷的凝聚，代表著神元音一方的天平，顫抖著緩緩升起。

    心頭生出一絲悸動，秦宇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可直覺告訴他絕對不能，讓眼前的天平達到持平。

    毫不猶豫，一步上前他抬手握拳，狂暴力量如蛟龍呼嘯衝出，轟向蒼穹中灰白祭壇。

    佛國之主淡淡道：「沒用的。」

    果然這一拳之力，如同轟入虛影中，直接洞穿祭壇而過，根本沒對它產成半點破壞。

    而此刻，黑球徹底凝聚完成，天平兩方終於達成平衡。

    幽冥境主深吸口氣，蒼白面龐肅穆萬分，向祭壇躬身一拜，「請仙源出手咒殺叛逆！」

    佛主眼眸如古井，「請仙源出手！」

    轟——

    灰白祭壇爆發出滔天氣息，狂暴力量波動轟入天地間，億萬規則同時震盪，呼嘯席捲八方。

    下一刻「啪」「啪」接連兩聲輕響，天平上，兩側黑球與浮現寧凌身影的圓球，同時破裂粉碎。

    嗡——

    天平與祭壇同時不見。

    秦宇呼吸一滯，突然感覺心頭空蕩蕩，像是丟掉了某種，對他而言無比重要的東西。

    佛主突然道：「魔皇，本座提醒你一句，時間已經不多，當紅線蔓延至臂彎時，一切都將終結。經此一事，本座知道魔皇必定會，不惜一切殺死本座與幽冥境主……那麼，我們就在仙宗中，等魔皇降臨了。」

    他身影一動來到幽冥之主身旁，周邊空間直接破碎，兩人身影隨之消失不見。

    周帝眼眸深邃看了一眼秦宇，轉身就走。

    贏帝幾乎咬碎一口好牙，可現今的局勢，無論他再如何憤怒，都不能與仙宗撕破臉，否則秦國處境只會雪上加霜。

    轟——

    空間破碎他邁步踏入其中。

    除非如今日般，提前布下大局，否則要殺世間至尊者，幾乎沒有半點可能。一心要走，哪怕對方佔據優勢，都很難將其留下。

    更何況秦宇此刻心神大亂，根本沒有心情再去追殺，想到先前出現的祭壇、天平，他心頭不安越發濃重。

    對西門孤城三人點點頭，秦宇直接撕裂空間，呼喚聖皇宮的力量，開闢出臨時通道。

    很快，魔道聖地小世界，空間突然裂開，秦宇神色凝重邁出，身影一動呼嘯飛入聖皇宮。

    「參見聖皇陛下！」

    守衛的聖冥衛跪伏在地，眼中露出驚訝，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聖皇如此倉促的模樣，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嗎？

    身為聖皇宮之主，秦宇可以自由穿梭，寥寥幾步後他便來到，後宮一座大殿中。

    幽姬正在涼亭下，眉頭微微皺著，滿是憂慮不安之色，見秦宇到來眼眸驀地亮起。

    「陛下，您回來了！」

    秦宇深吸口氣，「幽姬，寧凌在哪？」

    幽姬心頭一跳，「怎麼了？」

    「以後再跟你解釋！」

    「姐姐身體有些疲乏，在內殿休息……」

    沒等她說完秦宇轉身就走，剛剛邁入大殿，寧凌迎面走了過來，一臉欣喜笑容，「陛下。」

    呼——

    下意識長出口氣，秦宇快步抓住她得手，「好好的，怎麼會感到疲乏，有沒有什麼不適？」

    看他緊張的樣子，幽姬臉上微紅，看了眼後面的幽姬，搖頭道：「我沒事，陛下不必掛念。」

    秦宇笑笑捧起她雙手，眼神似不經意掃過她白淨手腕，瞳孔驀地收縮旋即歸於平靜，「沒事就好，我已經處理好了外界事務，接下來會多陪陪你們。」

    寧凌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這種類似閨房密語的話，怎麼能當眾說出來呢……她並未發現自己左手腕處，多了一顆鮮紅血點……

    一起吃過飯陪兩女說了會話，秦宇藉口處理一些事情，走出宮殿後臉色陰沉下去。

    「陛下，道館之主正在等候。」魔侍小心開口，眼前秦宇給他的感覺，像是要吃人的巨獸。

    深吸口氣，秦宇點點頭，一步邁出消失不見。

    下一刻，他直接出現在大殿中，沉聲道：「西門，你之前的臉色變化我已看到，那座祭壇到底是何物？仙宗究竟做了什麼？」

    西門孤城眉頭皺緊，「如你所聞，那座祭壇的名字叫做仙源，傳聞是仙宗一切力量的起源，擁有極可怕的力量。」

    看了眼秦宇，他繼續道，「仙宗之中但凡地位尊貴者，都會被仙源烙印氣息，獲得仙宗氣運庇護，對修煉也有很大裨益。可相應的，一旦背叛仙宗，就將遭受仙源的懲罰……」

    秦宇臉色鐵青，「這種事情為什麼以前不告訴我？」

    西門孤城道：「首先，神元音的身份太高，本座原以為她不會受仙源制約，其次時間過去了這麼久，一直沒有出現意外，本座才會保持沉默。」

    秦宇深吸氣，「抱歉，我有些失態了，西門你告訴我，仙源的懲罰結果會如何？」

    西門孤城沉默幾息，「本座不願騙你，仙宗催動仙源降下懲罰，需要付出很大代價，如你所見三百萬趙國大軍，就是這次降罰的獻祭祭品。」

    「所以結果應該會很不好……秦宇，你一定要冷靜，佛主最後所說的話，明顯是要引你進入仙宗，無論如何這一次，你絕對不能被算計！」

    仙源都已經降臨，足夠表明仙宗的決心，再度進入仙宗世界，誰都不知將面臨什麼。

    「很不好是什麼意思？」秦宇面無表情，「本座不會讓她有事，絕對不會允許！」

    「西門你是道館之主，耳目遍及天下，一定知道破解的辦法？告訴我，無論任何代價，本座都能做到！」

    西門孤城神色沉重，「秦宇，本座非常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真的很抱歉……」

    「抱歉？沒必要。」秦宇轉身就走，「我一定會找到解決之法！」

    這一夜，他進入魔道典籍閣，以最高權限查詢所有，關於仙宗仙源的信息。直到夜色消退，秦宇長出口氣放下典籍，他抬手用力搓了搓面龐，身影一動消失不見。

    寧凌與幽姬在一起說話，寧靈微微低頭笑著跟在旁邊，不時抬頭看一眼神色柔和的姐姐，偶爾微微發呆走神。

    秦宇出現在殿外，微笑走入其中，「昨天忙了一晚，來陪你們吃早飯。」

    抱了抱寧凌、幽姬兩人，又對寧靈點點頭。

    「累了就先休息，我們自己吃就好。」寧凌眼神柔和，她修為暫時被禁錮，必須從外界攝取能量，一日三餐都是為她準備。

    秦宇笑笑，「吃過飯我就去休息。」

    早飯結束，他笑著起身離開，眼神掃過寧凌的手腕，那顆血點比昨日大了一些。

    咻——

    離開聖皇宮，秦宇衝天而起，很快來到碧落黃泉。找到閻羅，他開門見山，「本座來意閻羅應該清楚，有沒有辦法破解仙源之罰？」

    閻羅暗金面具下眼神流露歉意，「聖皇陛下，恕我無能為力。」

    「本座知道了。」秦宇轉身就走。

    看著他的背影，閻羅嘆了口氣，仙源……那可是仙源……一旦降罰，便等同死亡降臨！

    黑暗遮掩天地，如漆黑墨汁，伸手不見五指。

    秦宇站在黑暗外，沉聲道：「神座，如果你能提供化解仙源降罰的辦法，本座保證一定會找到一顆完整的神格作為報酬。

    暗夜神座冷淡聲音自黑暗中傳出，「雖然本座很想拿到神格，但這件事做不到。」

    秦宇深吸口氣，「不打攪神座了。」

    他呼嘯飛走，袍袖中拳頭緊握，鮮血順著指縫滲出。

    昨夜遍查典籍，對仙源的可怕他已有所瞭解，心底卻依舊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

    「不！我絕不會放棄！寧凌會沒事，她一定會沒事！」秦宇回到聖皇宮，直接進入密室，心神一動對遙遠之外的小藍燈發起召喚。

    現在這種時候，他已顧不得太多，不論如何都不能，眼睜睜看著寧凌死去。

    時間一息息過去，小藍燈始終沉寂，對他的召喚沒有半點回應。

    秦宇低吼，「我知道，你一定感應的到，給我出來！」

    咆哮聲在密室迴蕩，他瞪大眼珠上，細微血管快速充血，透出猩紅之色。

    一絲氣息波動，穿越無盡空間，降臨魂魄空間。

    轟——

    坍塌空間形成的黑暗虛無中，大日虛影出現，「秦宇，這件事情我做不到。」

    唰——

    秦宇魂魄睜開眼，「我不信！你我在一起多年，寧凌對我的重要性，你該比任何人都清楚！算是我求你，一定救救她，無論需要怎樣的代價，我都能答應你！」

第655章先命一族

    小藍燈沉默半晌，「秦宇，你是我選中的人，如果可以的話，我一定會幫助你。但關於寧凌之事，我真的無能為力，抱歉。」

    秦宇眼眸冰寒， 「是做不到，還是不能做？如實的回答我！」

    「不能做。」小藍燈意念波動低沉，「短時間內我已出手兩次，不可能完全隱匿氣機，再出手第三次會很危險，一旦被鎖定後果你應該清楚。」

    「秦宇，我知道你願意為寧凌而死，可我們被發現後，你以為寧凌還能活下去嗎？」

    秦宇魂魄輕輕顫抖，「真的不行？」以他的心性，此刻的表現足以說明，心頭已方寸大亂。

    小藍燈意念波動透出寒意，「不行。」

    深吸口氣，秦宇魂魄閉上眼睛，「我知道了，你走吧。」

    坍塌形成的黑暗虛無中，日影如氣泡破碎，空間快速恢復如初。

    小藍燈是秦宇最大底牌，同樣是他此刻所能看到的，最後的希望所在。

    可如今，這份希望已然破滅！

    密室中一片死寂，秦宇紋絲不動如枯木，不知過了多久，他眼眸緩緩睜開，其內血色更濃，「我不會放棄，絕不會放棄！哪怕是這天地，也休想將她從我身邊帶走！」

    這一日，魔道公開向神魔之地發出懸賞，任何人只要能夠化解仙源降罰，都能得到聖皇陛下一個無限制的承諾。

    消息傳開世間震動，秦國之事還未過去，魔道此舉是何意？誰遭受了仙源降罰？這是否與仙、魔徹底撕破臉皮之事有關？

    沒有人知道答案，卻不影響這則消息，在無數人心頭間，掀起驚濤駭浪。

    魔道聖皇無限制的承諾……即便剛剛發生了秦國反叛之事，卻依舊沒人會去懷疑，這個承諾蘊含的能量。

    翻手雲雨，一念可致滄海桑田！

    無數人暗中行動起來，別管能不能行，只要有一線可能，就不能錯過天賜良機。

    說不定就成功了呢？

    於是接下來一段時間，魔道收到了幾萬份破解仙源降罰的辦法，儘管並不完整，卻足夠鑑定是否有效。

    聖皇宮已全力運轉，以最快速度進行著試驗，可幾萬份破解之法，必然要耗費大量時間。

    後宮。

    秦宇微笑著與寧凌下棋，她穿了一身寬鬆長裙，頭髮隨意挽在腦後，慵懶閒適嘴角掛著淡淡笑容。

    一盤棋落子結束，寧凌捂著嘴打了一個哈欠，笑道：「最近不知怎麼了，總是疲乏的厲害，剛睡醒沒多久，居然又感到睏意。」

    袖口落下露出半截凝霜般的玉臂，一條細細的血線自手腕處紅點生出，向上延伸了約三指。

    秦宇眼眸頓了一下旋即笑著開口，「累了就去休息，前幾日下面送來了一隻九彩錦雞，傳說有著一絲鳳凰血脈，我讓人宰殺了給你燉湯，等醒了正好多喝一點。」

    寧凌臉上微紅，旋即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陛下有事的話，就先去處理吧。」

    秦宇搖頭，「沒什麼事情，我看著你睡下再離開。」

    起身攬住寧凌向大殿走出，她滿臉疲倦硬撐著說了幾句話，便陷入半睡半醒之間。將她放在床上，看著微微蒼白的面孔，秦宇胸膛疼的似要炸裂，「寧凌，快點睡吧。」

    「嗯……」勉強看了秦宇一眼，寧凌沉沉睡去。

    怔怔看了好一會兒，為她掩好被角，秦宇深吸口氣，轉身大步離開。

    殿門處，一眾婢女同時跪地，神色惶恐。

    「記住，決不能讓聖後知曉，半點關於她的事情，否則本座決不輕饒！」

    「是，陛下！」

    秦宇走出幾步，迎面遇上幽姬，她滿臉擔憂之色，輕聲道：「陛下……」

    離開寧凌的宮殿，不用再硬撐著，他臉上堆滿了疲倦。

    秦宇勉強一笑，「我沒事，你不用擔心，如果寧凌醒來我不在，幫我好好照顧她。」

    幽姬用力點頭。

    秦宇摸了摸她的頭髮，離開大殿身影一動，瞬間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他身影出現在，一座巨大宮殿中，無數聖皇宮修士神色匆匆不斷跑動。

    見他到來，眾人急忙行禮，「參見聖皇陛下！」

    秦宇一揮手，「繼續做你們的事情！」

    魔侍已經迎了上來，恭謹行禮，「陛下，已經篩選出幾份，請您過目。」

    秦宇接過來，神念探入玉簡中，片刻後吐出口氣，臉色更加陰沉。

    魔侍見狀已明白一切，急忙道：「陛下不必著急，還有近一半的化解之法沒有驗證，一定能找到辦法的。」

    秦宇點頭，「去忙吧，本座就在這裡，有發現即刻交給我！」

    坐在大位，看著下方忙碌的聖皇宮修士，儘管身在人群中央，可他卻自心底生出冷意。空虛、孤獨湧上心頭，讓他眼神微微恍惚，感覺整個人似乎與天地隔絕。

    恍惚之間，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等秦宇被魔侍喚醒時，殿中照明陣法已經亮起。

    「陛下……陛下……」

    秦宇眼神一凝，「找到沒有？」

    魔侍神色歡喜，「有幾份被篩選出來，其中最後一份，屬下覺得很可能行得通！」

    秦宇急忙拿過來，神念探入其中，前面幾份化解之法，他仔細看過心下失望。

    雖然的確有不凡之處，可要化解仙源降罰，根本不可能做到。

    最後一份。

    秦宇掃過一遍神念微怔，旋即仔細閱讀起來，許久他才睜開眼，眼眸變得明亮。

    先命一族，有命替身族，這是一個流淌著奇異血脈的族群，他們簽署古老的傳承契約之後，可以與被簽約者交換一切——這個一切，包含了所有負面威脅、傷害。

    比如寧凌此刻，所承受的仙源降罰，一旦契約簽署之後，仙源降罰的力量就會被，轉移到與她簽署契約的先命一族身上。

    因為這種堪稱逆天的能力，先命一族早已消失在漫長的時光長河，可終南山一脈居然送出玉簡，說他們掌控著一個小小的先命一族村落。

    秦宇相信，終南一脈絕對不敢，拿這種事情跟他開玩笑。

    也就是說……寧凌有救了……至少是很大的希望……

    唰——

    他豁然起身，「本座現在就往終南一脈走一遭！」

    魔侍急忙道：「陛下，小心有詐！」

    秦宇眉頭微皺，「本座知道了。」一步邁出，他出現在一處偏殿，西門孤城抬頭看來。

    「終南一脈或有先命一族之人。」

    「先命一族！」西門孤城眼神一亮，已明白一切，「我們現在就走！」

    秦宇點頭，拂袖一揮借助聖皇宮的力量，直接開闢出一條通道，兩人邁步踏入其中。

    世間至尊者全力趕路，速度不可想像，尤其秦宇全力出手，短短一個時辰後，兩人降臨終南山。

    轟——

    隨著空間向內塌陷，秦宇、西門孤城邁步走出，可就在這時，兩人臉色瞬間大變。

    終南山上一片狼藉，處處都似遭受了颶風衝擊，大片大片的建築群變成廢墟。

    出事了！

    秦宇身影瞬間衝出，神念轟然爆發，籠罩整個終南山。

    血腥衝天，無數屍體倒在地上，一片死寂。

    有活人？

    秦宇一拳轟碎空間，身影踏入後又出現，已在一座大殿外。

    殿門處，一名修士仰面躺在地上，口鼻間不斷湧出鮮血，艱難喘息著眼神已經渙散。

    秦宇瞬間來到身旁，抬手落在他肩頭，強大力量呼嘯湧入體內，讓此人暗淡眼眸微微亮起，瞳孔恢復了焦點。

    看清來人，他眼眸微微瞪大，「魔……魔皇陛下……」這名活著的修士，秦宇居然認識，正是當年四季城中，曾對他誠懇邀請的第四長老錢多多。

    秦宇沉聲道：「錢長老，你時間已不多，本座答應願為終南一脈報仇，請你告訴我先命一族在哪裡？」

    錢多多用力抓緊他，「多謝……魔皇陛下……先命一族的位置……憑這個玉簡就……能找……」

    舉起玉簡的手無力垂落，他本已到了死亡終點，秦宇施加的力量，催發了他最後的生機。

    「多謝錢長老，冒犯了！」秦宇將染血玉簡拿到手中，神念探入瞬間生出感應，一步邁出直接撕裂空間離去。

    終南一脈駐地名齊南山，漫長歲月過去，因終南一脈被世人所知，因而又稱為終南山。

    在綿延山脈深處，有一座不起眼的山谷，谷中居住著一個與世隔絕的小村落，週邊分佈著為數不多開墾出的貧田，村中人日出而耕日落而息，過著安靜祥和的生活。

    可在今日，這裡的安穩被徹底打破，恐怖籠罩了小小的村落，被禁錮在半空的中年男人，瞪大眼睛看著院子裡趴在地上的幼子，鮮血已染紅他身下的地面。

    「啊！啊！啊！」男人瘋狂掙扎，口中發出野獸般咆哮，可他的力量實在弱小，根本掙脫不掉。

    地面上，一名年輕僧人神色祥和，看著瘋魔的男人，嘴角露出溫和笑容，「能死在我佛手中，是他們此生最大的榮光，何必這樣想不開呢？放心吧，我只是藉你一用，很快就會送你跟族人團聚，請你耐心的等一會，不要著急。」

    聲音剛剛落下，年輕僧人臉上笑容突然變得燦爛，「好了，小僧要等的人已經到來，你馬上就能解脫。」

    他抬頭向前看去，目光落下之處，空間接連破碎，秦宇、西門孤城一前一後抵達。

    一瞬間，雙方眼神接觸，秦宇瞳孔微微收縮，落在僧人手中那名中年男子身上。

    年輕僧人微笑點頭，「魔皇猜測不錯，這就是世間最後一個先命一族之人了，不過此時他在我手中。」

    秦宇吸一口氣，「佛主，你我之間就不要玩弄手段了，說出你的條件吧。」

    年輕僧人語氣輕柔，「如果小僧讓魔皇去死呢？」

    秦宇眼眸虛瞇，「佛主，本座沒有心情與你浪費時間。」

    年輕僧人點點頭，「魔皇日理萬機，的確是小僧的不是，那我們就開門見山吧，小僧的條件就是……」他頓了一下，手掌突然用力握下。

    「住手！」秦宇低吼一聲腳下上前，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被禁錮的先命一族男子，在扭曲空間中，被直接碾碎成齏粉，年輕僧人接下來的話才說出口，「……沒有條件啊！」

    他笑的從容溫和，柔柔看著秦宇，透出歡喜之意，似乎在說我這樣做你滿意嗎？

    秦宇身體顫抖，眼珠快速充血，「本座將你碎屍萬段！」

    轟——

    狂暴氣息衝天而起，蒼穹間剎那風雲湧動，黑雲交織成片，令天際陰暗下去。

    年輕僧人搖頭，「小僧今日只是想要讓魔皇體驗一下，看到希望之後又失去的絕望，並無與陛下生死搏殺的意願。如果魔皇想殺小僧，便請第三次降臨仙宗吧，小僧掃榻以待。」

    他一步退後，身體像是落入水中的石頭，在層層漣漪間，直接消失不見。

    秦宇跨步上前，「別想走！」

    西門孤城一把抓住他，「秦宇，不要中計！」

    秦宇頭也不回一拳打出，西門孤城悶哼一聲，被直接擊飛出去。

    轟——

    空間破碎，秦宇身影沒入其中。

    西門孤城臉色難看，抬手撕裂空間，沿著他的氣息急速追去。

    三道氣息隔著一段距離，在天地間呼嘯前行，年輕僧人停下時，站在一處黑洞外。

    內部一片漆黑，看不到半點光明，也沒有絲毫氣息從中散發，他轉身看來，嘴角笑意柔和，「魔皇想殺小僧，就跟我一起進來吧。」

    秦宇血眸森森，落在黑洞上，突然開口，「佛主很希望本座，不顧一起闖進去吧。」

    僧人臉上笑容微滯，眉頭輕輕皺起，「魔皇不恨嗎？」

    「恨！本座恨不能把你挫骨揚灰，將整個仙宗送入無盡深淵，但本座並未失去理智。」

    剛剛到達的西門孤城，聽到這句話心頭驀地一鬆，他真的擔心秦宇會不顧一切。

    佛主故意屠戮終南一脈，當著秦宇的面殺死最後一個先命族人，顯然就是為了徹底激怒他。

    這看似普通的黑洞之中，內部必然隱藏著極可怕的手段，一旦踏入生死難以預料！

    秦宇深吸口氣，「本座會尋找其他辦法救活寧凌……在那之前，你們可以多活一段時間……相信我，你一定會死，幽冥境主也會死，整個仙宗都會毀滅… …這是本座給予你們的承諾。」

    唰——

    他轉身就走。

    西門孤城目光冰冷掃過，轉身跟在身後。

    瞬間，兩人遠去不見。

    黑洞外的年輕僧人，看著兩人消失之處，臉上笑容徹底消失，化為一片陰沉之色。縈繞心頭的悸動此刻仍未散去，似乎秦宇剛才所言，並不是單純的放狠話……就好像他說到了，就一定能做到。

    深吸口氣，壓下翻滾心思，年輕僧人冷笑，「毀滅仙宗，就憑你？痴心妄想！」

    唰——

    他飛入黑洞不見。

    ……

    汪洋大海之上，秦宇仰天咆哮，狂暴力量轟然席捲，令方圓萬里海域瞬間爆炸。巨浪滾滾，可怕暗流在海底肆虐，將一座座海底暗礁轟成粉碎。

    惶惶然滔天威勢，宛若天地浩劫，世界末日！

    不幸被捲入其中的海中生靈，未曾感受到半分痛苦，便已形神俱滅，更多的則拚命逃往遠方，根本不敢回頭，只想逃的越遠越好。

    海域中生活著強大的海族，一向以世界主人姿態自居，可世間至尊者的怒火，足以讓他們收起所有的驕傲，躲在巢穴中瑟瑟顫慄。

    海族們毫不懷疑，如果自己真敢跳出來阻攔，一定會被這位恐怖魔皇，直接撕成粉碎。

    這力量，這氣息……實在太恐怖！

    西門孤城周身空間微微扭曲，不動聲色將所有襲來力量抵消，看著暴走宣洩的秦宇，眼神微微恍惚。此刻他像是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在妻兒被殺死之後，陷入徹底的狂暴，恨不能毀滅眼前所有一切。

    不過，秦宇終歸要比自己更強一些，如果他當年知道是仙宗出手，未必能夠維持理智……或許早已與他們拼的魚死網破。

    許久後，秦宇喘息著停止咆哮，可海浪的咆哮仍在繼續，轟入大海的力量絕非短時間內可以消散。

    或許是感覺魔皇宣洩了許多，應該恢復了幾分理智，巨浪破碎一頭恐怖章魚浮現，它光滑頭頂上站著一名海族，硬著頭皮拱手，「魔皇陛下，我是海皇的特使，您今日無故闖我海域，殺死大量海族生靈……」

    「滾！」

    海皇特使呆了一下，旋即面龐漲紅，他現在代表的，可是海皇陛下的顏面，聲音陡然尖銳， 「魔皇，你不要太囂張，我們海族……」

    沒等他說完，秦宇一拳打出，海皇特使像是一顆皮球，被直接轟回大海之中，連著他乘坐的巨型章魚，都被一併砸進海底。

    耳邊頓時安靜。

    秦宇吐出口氣，看了眼西門孤城，「我們走吧。」

    「好。」

    唰——

    唰——

    兩人瞬移離去。

    從始至終，海族們都保持緘默……廢話，兩位世間至尊者，就算海族足夠強大，也不敢與之衝突。

    更何況，海族四分五裂各自為政，所謂的海皇陛下，也只是最強支脈首領的自封。

    跟魔皇、道館之主叫板，是想找死嗎？

祭煉山河 第656章 身孕

    終南山。

    秦宇將終南一脈修士屍體全部掩埋，避免他們暴屍在外，看著空蕩蕩一片狼藉的山門，臉上露出些許愧疚。

    不管怎麼說，終南一脈落得今日地步，根本原因與他有關，這點是不爭的事實。

    吸一口氣，秦宇拱手一拜，「諸位道友，本座已答應錢多多長老，必會替終南一脈報仇，今日本座封印終南，待日後有合適時機，將會挑選門人繼承終南一脈傳承，請諸位安息吧。」

    拂袖一揮，天地間一圈肉眼可見波動擴散開來，將空間扭曲化為強大禁錮，覆蓋了整座終南山。

    做完這件事，秦宇轉身離開，沉默跟在後面的西門孤城將一切看到眼中，眼眸泛起幾分波動。

    「秦宇！」

    西門孤城突然開口。

    「什麼事？」

    西門孤城道：「如果……本座是說如果，最終不能挽救寧凌，我希望你能保持冷靜。如你所見本座的妻兒，即便已經死去之人也有可能復活。這天地之大遠超你我想像，有無窮希望、可能，只要你活下去，變得越來越強，便有可能做到一切。」

    秦宇吸一口氣，「西門，我明白你的意思，但縱使只有億萬分之一的可能，本座都不會放手。因為你我都很清楚，未來雖有無限可能，卻也充滿了不確定性，我只能把握當下。」

    語落一步邁出，破碎虛空離去。

    西門孤城輕嘆，眼神浮現憂慮，秦宇此刻表現雖然平靜，內心的暴躁卻瞞不過他，整個人就像是一座壓抑的火山，一旦爆發必將釋放出所有力量，毀滅別人的同時，也會將自己毀去。

    希望他能成功。

    聖皇宮，除了聖後居住宮殿外，皆被一片壓抑氣息籠罩，所有人神色凝重。誰都清楚，救治聖後的事情緊張的並不順利，一向寬厚親和的聖皇陛下，已接連發作了數人，這種時候做事當然要小心謹慎，不敢犯半點錯誤。

    可人就是這樣，越是緊張越容易犯錯，聖皇、聖後、聖妃三人用膳時，負責擺放器皿的一名宮女，突然手一抖將碗碟打翻，「啪啦「一聲格外刺耳，嚇得身後宮女們身體一抖，有幾個手中托盤直接掉落。

    好一陣「噼裡啪啦」，犯錯的幾名宮女臉色瞬間慘白，「噗通」跪倒在地上連連叩首，「奴婢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大殿內外，所有宮人跪地，趴伏著身體瑟瑟顫抖。

    秦宇眼中浮現一絲陰沉，在寧凌看過來時，馬上驅散露出笑容，「這些人實在太馬虎了，我為你換一批人。」

    本來是想轉移話題，可這話落在眾多宮人耳中，卻代表著極可怕的意味，一個個臉上血色褪盡。

    「聖後娘娘，聖後娘娘，求您向陛下求情繞過我們，我們不想死！」一名宮女哭泣尖叫。

    「求聖後娘娘開恩！」

    大殿中頓時哭聲一片。

    寧凌沉默一下，輕聲道：「陛下……」

    她沒有說出口，秦宇卻已明白她的意思，苦笑道：「本座何曾濫殺無辜過？是他們想太多了。」

    他眼神一掃，沉聲道：「收拾乾淨這裡，全部退下！」

    「謝陛下開恩！謝陛下開恩！」一眾宮人滿臉劫後餘生的激動，快速收拾好一切退走。

    秦宇察覺到了，寧凌落在他臉上目光中的探究，裝作沒有察覺笑著開口，「本座臉上有髒東西嗎？」

    寧凌搖頭，她想了想，道：「陛下，您最近狀態不太對，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秦宇心中一疼，急忙道：「你想到哪裡去了，根本就沒事。」

    寧凌低下頭，「陛下，你我這些年雖聚少離多，但我依舊瞭解你，請你不要騙我。」

    她眼神掃過大殿，「這些宮人們，雖然儘量表現平靜，可舉止之間卻非常緊張。我近來幾次出門，很少遇到別的宮人，即便見到了也是遠遠退避，沒人敢上前對我行禮。」

    「還有……這一段時間來，我經常會感到疲倦，睡眠的時間越來越多……每次醒來不久，陛下就匆匆趕至……說了這麼多，陛下還想繼續瞞著我嗎？」

    秦宇張了張嘴，胸膛間苦澀翻滾，是啊，寧凌本來就是一個，聰明無比的女人，瞞她一時可以，時間久了豈會察覺不到。

    可這件事情要他怎麼說？

    另一邊，幽姬已低下頭去，眼眸快速變紅。

    大殿中氣氛陡然沉悶。

    寧凌原本只是猜測，此刻心下忍不住一沉，勉強露出笑臉，「陛下，請如實告之吧……我究竟出了什麼問題？」見秦宇依舊沉默，寧凌頓了頓，「與仙宗有關？」

    秦宇深吸口氣，握住她的雙手，認真道：「是仙宗做了些手腳，他們拿本座沒辦法，又不敢來魔道報復，只能耍些陰謀詭計的手段。你最近疲倦嗜睡就是因為，遭到了仙宗的詛咒侵襲，不過寧凌你不要擔心，一切都有我呢。區區仙宗的小手段，只需耗費一些時間就能化解，到時你就能恢復如初。」

    幽姬一個勁點頭，「沒錯沒錯，陛下很快就能解決這件事，姐姐你放寬心就好。」

    寧凌看著秦宇兩人，神色間一片恍惚，陷入呆滯狀態，整個人像是丟了魂。

    秦宇急忙將她攬在懷裡，「不跟你說就是怕你擔心，現在看果然是這樣，都跟你說了沒事的，不要擔心。」

    溫熱的濕度在胸膛處擴散，秦宇身體微僵。

    「如果真是簡單的事情，陛下反而不會隱瞞我，到今日才不得不跟我說，是找不到破解之法嗎？」

    寧凌滿臉淚珠看著秦宇，「陛下，告訴我實情！」

    秦宇眼底露出痛苦之意，緩緩點頭，「是有些麻煩，但我向你保證，一定不會有事，一定不會！」

    寧凌突然崩潰，一把抱住他，「秦宇，一定要救我，一定救我……我不能死……我不能……」

    她一隻手落在腹部，身體劇烈顫抖。

    幽姬瞪大眼，失聲道：「姐姐……姐姐你……」

    秦宇腦袋「嗡」的一聲，意識瞬間陷入混亂，可他清楚現在的局面，自己是唯一的依靠，強迫馬上恢復清醒，緊緊看著寧凌。

    「我有了身孕……我不能死……我的孩子還沒出生……他還沒能看一眼這個世界……我不能死……我不能……」

    寧凌不斷重複著，淚如雨下，整個人似乎都已不太清醒。

    秦宇心臟狠狠一縮，抽痛的讓他無法喘息，下一刻用力抱住寧凌，咬牙低吼，「別哭，情緒波動太大對孩子不好，我向你發誓，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讓你跟孩子都平安無事。」

    許久，寧凌哭著哭著，在他懷中睡去。

    秦宇看著她蒼白的面孔，以及在昏睡中，都充滿痛苦、恐懼的眉眼，心中像是燒著一把火，讓他恨不能毀滅一切。

    「仙宗！仙宗！」

    他心頭咆哮著。

    幽姬下意識打了一個寒顫，急忙從身後抱住秦宇，「陛下，您現在最該做的，是保住姐姐跟孩子，千萬不要失去理智。」

    呼——

    呼——

    秦宇重重喘息，周身暴戾一點一點消散，可他給人的感覺，反而變得更加可怕。

    「幽姬，好好照顧寧凌，知道嗎？」

    低沉、嘶啞的聲音，像是干渴了無數年，空洞沒有半點情緒波動。

    幽姬道：「我會寸步不離，陛下放心就是。」

    秦宇點點頭，進入內殿將寧凌放在床上，深深看了一眼她的面龐，轉身大步離開。

    寧凌有了身孕……那是他們的孩子……是他們血脈的結合……但他很可能見不到這個世界便會死去……

    不！

    不允許，絕不允許。

    秦宇腳下重重一踏，地面破碎空間崩塌，他身影沒入其中。下一刻，直接來到魔侍面前，聲音冰寒，「在最短時間內，拿到所有一切，有可能挽救聖後的辦法！」

    魔侍心頭狠狠一跳，不敢有半點遲疑，直接道：「屬下馬上去做！」

    秦宇步伐沉重，一步一步走到大位前，轉身落座。

    簡單的動作，卻像是耗盡了，他身上全部的力量，閉上眼挺拔腰背無力靠在椅背上。

    胸膛微微起伏，每次喘息都格外艱難，吸入胸膛間的氣息，像是尖銳的小刀不斷切劃著，帶起一陣陣直透骨髓的痛楚。

    儘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秦宇的態度已表明一切，魔侍將效率提升到最高，以最快速度完成了他的交代。

    十三個辦法，有丹藥有秘法各不相同，究竟從哪一個開始，還需要秦宇去決定。

    魔侍語氣恭謹萬分，「陛下，聖後娘娘所需已經準備妥當，請您過目。」

    秦宇接過玉簡，神念探入其中，片刻後抬頭，沉聲道：「從第一個開始吧，記住，一定要小心，絕對不能對聖後造成傷害。」

    魔侍躬身，「是。」

    揮揮手，大殿中修士同時行禮，倒退著離開，不約而同的長出口氣。現在的聖皇陛下實在太可怕，哪怕只是靠近他，也會有種無法喘息的感覺。

    聖皇宮相關體系全力運轉，秦宇指定的第一種化解仙源降罰的辦法，是一種叫做化神丹的奇異丹藥，能夠泯滅、消除各種詛咒力量。

    煉製完成後，秦宇將丹藥取來，借小藍燈的力量，完成丹藥提純、進階。

    寧凌服下之後，在半個時辰內醒來，精神明顯好了許多，可秦宇仔細檢查後，心頭忍不住沉重。

    化神丹的力量的確消除了一些，仙源降罰的力量，最直觀的表現就是，蔓延到手腕向上五寸有餘的紅線，比之前稍稍消退。

    可化身丹不能夠從根本上，化解仙源降罰，最多算是治標不治本。

    儘管秦宇表現平靜，可寧凌從他細微的表情處，依舊感受到了他真正的內心情緒，吸一口氣輕聲道：「我感覺好了很多，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說到這裡，接下來的話便怎麼也吐不出口。

    因為現在的她已不是一個人，哪怕為了腹中的孩子，都要抓住任何一點活下去的希望。

    秦宇微笑，「只是一次嘗試罷了，我還有很多辦法，一定可以成功。」

    可說過這句話不到半個時辰，秦宇就失去了冷靜，寧凌毫無預兆陷入昏睡狀態，與此同時她手腕處的血線，直接生長了三指還多。

    暴怒下的秦宇，直接召來煉製化神丹的修士，咆哮聲在大殿中迴響，「這是怎麼回事？你們給本座一個解釋！」

    幾名煉丹修士「噗通」跪下，「陛下，我們是按照您給的丹方，煉製成了化神丹，且丹藥經過驗證並無問題……為什麼會這樣，我……我們也不知道啊！」

    秦宇抬手，恐怖氣機快速凝聚，他臉上露出掙扎，咬牙低吼，「滾！全都給本座滾！」

    「是，是！」

    煉丹修士們屁滾尿流而去。

    秦宇在大殿中來回走動，滿身暴躁氣息，紅線再向上三指，距離臂彎已近在咫尺。

    佛主告訴他說，紅線抵達臂彎後一切終結，這絕不會是玩笑……也就是說，寧凌隨時都有可能死去……甚至她再也不能夠醒來……

    一想到這種可能，秦宇心都要碎了，腳步聲突然響起，他頭也不回咆哮，「出去，誰都不要打攪本座！」

    來人微頓，聲音隨之響起，「魔皇陛下，是本座。」

    看著大殿之中宛若困獸的秦宇，閻羅眼神露出一絲羨慕。能得到魔皇如此愛意，即便寧凌就此死去，也足夠安慰了吧。

    秦宇轉過身，「不好意思，本座失禮了，請閻羅勿怪。」

    閻羅點頭，「本座明白，聖皇陛下無需在意，此刻前來是為告知聖皇陛下，一個關於仙源降罰的信息。」她略微一頓，道：「嘗試化解仙源降罰，一旦失敗的話，將會遭到反噬，即化解力量被吞噬，令降罰威力變得更加可怕。」

    秦宇呆住，想到剛才化神丹造成的後果，只覺得通體冰寒。

    難怪血線會突然生長……

    儘管還有超過十種化解之法，可秦宇已不敢再嘗試，一旦失敗，寧凌將直接迎來死亡！

    閻羅面露歉意，「很抱歉，本座也是剛剛找到關於這點的信息，才沒能提前告之魔皇。」

    秦宇深吸口氣，「與閻羅無關，本座還要多謝你的提醒……或許，這便是命中注定。」

    注定他將妻離子散，陰陽兩隔！

    閻羅嘆一口氣，「聖皇陛下，本座還有一些事務，告辭了。」轉身離開，實在不忍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樣。

    秦宇沉默不言，整座大殿中一片死寂，空氣壓抑的似要凝結。

    到此時，已是山窮水盡。

    這一生修行，艱難掙扎至今日，有了睥睨八方地位、實力又如何？最終便是妻兒都不能護全！

    秦宇身體輕輕顫抖，他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去面對寧凌與腹中胎兒一併死去的結果。一絲對未來的恐懼，自心底生出，將他整個心神籠罩，好似那遍佈蒼穹的烏雲。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透出虛弱的聲音，在魂魄空間響起，「魔皇陛下，或許我有一個辦法。」

    轟——

    如巨獸甦醒，狂暴氣息剎那爆發，整座大殿都在顫抖。秦宇眼眸明亮，口中低吼，「紫月，你確定自己在說什麼？」

    紫月語氣平靜，「我的辦法不能直接化解仙源降罰，只能最大程度上延續寧凌的生命，但想要做到這點，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秦宇吸一口氣，「說，不論需要什麼，本座一動可以做到！」只要寧凌母子不死，他可以不惜一切。

祭煉山河 第657章 巫命延續

    紫月略微沉吟，道：「魔皇是否聽說過巫族？」

    秦宇點頭，「知道一些，並不多。」翻查典籍尋找有關仙源降罰的信息時，曾無意看到過相關內容。

    紫月點頭，「我所說的辦法便與巫族有關。」她頓了頓，繼續道：「巫族是一個異類族群，他們不畏天地，不參規則，只尊敬先祖流傳下來的血脈，注重自我淬煉。他們擁有強大的力量，也漸漸不為天地所容，力量越是強橫，遭受的排斥越大。」

    「久遠歲月前，巫族力量巔峰時期，曾誕生過十二位絕世大巫，每個都有搬山倒海的威能，因為力量太過強大，而被尊稱為祖巫。十二祖巫為改變巫族的處境，決定施展一個可怕的計畫……斬天！他們要殺死天地意志，令巫族成為世界主宰。十二祖巫力量可怕至極，聯手之下令蒼穹崩潰大地破碎，但最終他們失敗了。」

    「巫族遭受了天地反噬，瞬間自巔峰璀璨時期跌落，十二祖巫為了化解天地殺劫繼續存活下去，獻祭數以千萬生靈，自界外深淵獲得了延續生命的辦法。他們瘋狂獵殺神靈，以神格為代價換取黑暗力量，在黑暗之力庇護下陷入沉眠，等待復甦的一日。」

    秦宇眼神明亮，「紫月，你知道祖巫們延續生命的辦法？確定它能夠抵擋仙源的力量？」

    紫月道：「巫族稱呼它為巫命延續，它抵擋的是來自天地的毀滅侵襲，我不知道仙源具體是什麼，但它降罰的方式同樣是借用天地之力施加毀滅，巫命延續應該會有效果。」

    以紫月表現出的謹慎看，既然她這樣說了，那便應該不會有錯。

    「神格？」

    低吟著秦宇深吸口氣。

    心神世界中，巍峨大地上金色祭壇之巔，神靈突然睜開雙眼，目光似洞穿了一切。他眼眸深處露出一絲掙扎，旋即歸於平靜，「魔皇陛下，我甘願奉獻神格，完成巫命延續。」

    做出這個決定，最主要的原因是，秦宇已知曉他的真名，他很難進行反抗。第二點……這是一場豪賭，賭秦宇能夠在神格力量耗盡之前，擁有足夠的力量救活寧凌，他也能隨之解脫。

    小藍燈的存在，讓秦宇的地位在他心中變得份量十足，冰封之神相信只要自己活下來，就一定能得到足夠的回報，到時不僅僅是自由，他甚至可以拿到更多。

    「多謝！」秦宇深吸口氣，「紫月，冰封之神已答應奉獻神格，什麼時候完成巫命延續？」

    紫月道：「除了神格之外，還需要一些輔助物品，我會給你詳細材料，一切準備完成便可以開始。」

    一道信息直接出現在腦海，羅列出長長的清單，秦宇仔細看過一遍，心頭微鬆。雖然清單上面有不少珍奇、貴重物品，但魔道底蘊渾厚，即便寶庫中沒有的，也能夠從其他方面獲得，應該不會有問題。

    「本座馬上命人準備，紫月你先休息，待一切完成後我再叫你。」

    紫月「嗯」了一下，又繼續道：「巫命延續一旦完成，寧凌意識將陷入黑暗開始長久的沉眠，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甦醒。在開始之前，或許你應該想辦法，與她多相處一下。」

    秦宇眼眸微黯，「謝謝提醒，我會的。」

    召喚來魔侍，將詳細清單交給他，「盡快收集完整玉簡內標註物品，記住，要隱蔽行事。」

    仙宗殺死先命一族的舉動，令秦宇憤怒之餘生出忌憚，巫命延續已是折中的辦法，絕對不能再出意外。

    魔侍雙手接過玉簡，神念探入一掃，「陛下放心，裡面絕大部分物品，魔道寶庫中都能找到，最多三日時間，屬下就能完成。」

    躬身行禮他快步離去。

    秦宇起身一步邁出，來到寧凌記住的宮苑，幽姬親自守在床榻前，見他過來面露緊張。

    擠出一絲笑容，秦宇拍拍她的手，「這段時間讓你受累了，我已經找到別的辦法，雖然不能馬上治好寧凌，卻能大大延長她的生命，再慢慢尋找解決之法。」

    「真的？」幽姬眼前一亮。

    秦宇點頭，「真的，我沒騙你。」他走到床前，看著昏睡中的寧凌，「我會保住你跟孩子的，放心吧。」

    幽姬走過來，有些不放心的問了幾句，秦宇將巫命延續大概跟她說了一下，這件事情雖然要保密，但對象絕不包括幽姬。

    「這……一旦巫命延續完成，寧凌就會徹底沉眠，不知多少年後才能醒來……陛下您何時才能再見到她……」雖然欣喜，可想了想，幽姬又忍不住心酸，秦宇和寧凌費盡千辛萬苦走到一起，相聚不久便又要分開。

    秦宇神色平靜，「我會儘可能快的，找到救治寧凌的辦法，讓她早一日醒來。不過，我也沒準備現在，就跟寧凌說再見，既然她在昏睡中，那我就去夢中與她相會。」

    閻羅接到了秦宇的傳信，沒做半點耽擱，直接來到聖皇宮，道：「我可以使用輪迴的力量，在夢中為你們構織一個世界，讓你們相守渡過一段歲月。」

    秦宇拱手行禮，「多謝！」

    他躺到寧凌身邊，抓住她的手，緩緩閉上雙目。

    一絲輕微的拉扯力量出現，將秦宇意識籠罩，他沒有反抗任憑意識飛起，隨著這股力量離去。

    噗通——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一聲輕響，像是石子落入水面中，濺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秦宇忍不住眯起眼睛，微微側頭躲避突然出現的光亮，待到適應後眼神恢復焦點，他已經出現在一座小鎮上。

    鎮子並不大，一條不長的街道自東向西貫穿，兩側是高矮不一的木樓，一層作為店舖，二層則是住處，木桿上面晾著洗好的衣服，在微涼的晨風中輕輕擺動著。

    太陽還未升起，黎明前的黑暗與東方一抹魚白，讓小鎮顯得格外靜謐。秦宇看了一眼周邊，陌生的地方卻給他一種，無比熟悉的感覺。他抬頭看向不遠處，一座表面刷著青色油漆的木樓，那是他在鎮子上的家。

    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秦宇手指緊了緊，提起穿在麻繩上的兩尾草魚，步伐輕快向木樓走去。

    剛剛走到樓下，隨著身後「吱呀」聲，對面的木樓小門打開，「秦宇啊，又早起給媳婦抓魚去了？你家的女人喲命真是好，我當年可沒享過這種福氣。」

    小腳老太一臉羨慕之色，忍不住扭頭甩白眼，跟在後面的禿頂老頭尷尬的笑，「別聽你嬸子瞎叨叨，你趕緊去忙活吧，魚湯就是要新鮮了，做出來的才好喝。」

    秦宇笑著點頭，「行，那就不打攪您二老晨走了，我趕緊先回去。」轉身進門隱約還能聽到小腳老太不滿的聲音，「什麼叫瞎叨叨，姓許的你給我解釋清楚了……」

    木樓一層擺放著四張桌椅，茶壺、茶具齊全，收拾的很乾淨，能看出主人很愛乾淨。秦宇眼神一掃，落在了通往二樓的樓梯上，輕輕吸了口氣，放輕腳步拾階而上。

    一進二樓，生活氣息陡然濃郁，小巧精緻的圓桌上，放著做針線活的竹筐，裡面放著幾件還沒做好的小孩衣服，針腳細密整齊，顯然做活的人非常用心。

    床上的紗罩半開半掩，能夠看清躺在床上，呼吸輕柔平緩的身影，秦宇呼吸微滯眼眸瞬間柔和，將魚掛在一旁，擦了擦手走到床邊，拉開紗罩看清她安靜的睡臉。

    小巧的鼻子輕輕動著，顯然主人睡的正香，秦宇伸手摸向她的臉蛋，輕聲道：「寧凌，快起床，太陽馬上出來了。」

    「唔……不要，人家還沒睡夠……」抱住他的手，寧凌不滿的哼唧了兩聲。

    秦宇微笑，「快起床，我馬上去做魚湯，收拾好了正好能喝。」

    「魚湯……」寧凌茫然睜開眼睛，許久才恢復焦點，不情不願的點點頭。

    生火，殺魚，清洗，等魚放進去的時候，水恰好也熱了。

    蓋上鍋蓋，控制著火候，秦宇坐在竹製小椅子上，眼神柔和掃過房間中的一切。

    原來，這就是寧凌的夢境嗎？她喜歡、嚮往的居然是，這種簡單、普通的生活。

    魚湯上桌，梳洗乾淨素面朝天的寧凌，歡呼一聲雙手捧起來，儘管被燙的直吸冷氣，依舊捨不得放下。

    一連喝了兩碗，小腹微微凸起，才紅著臉鼻尖冒汗，意猶未盡的放下。

    「相公，你做的魚湯真是太好喝了？」

    對面，秦宇微笑，「只要你喜歡，我每天都做給你喝。」

    「好啊，好啊！」

    老闆娘有孕，只有老闆一個人，雖然上茶慢了一點，可來茶館裡的都是熟客了，多等一會不會說什麼，反而不斷打趣他，「一定要對老闆娘好點」「你小子能娶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媳婦，肯定是上輩子燒了高香」等等。

    寧凌掩嘴而笑，不時撇一眼秦宇，露出一抹小得意。

    對這些打趣，秦宇笑著照單全收，遇上比較熱情的客人，還會停下主動多說幾句。

    幾個月過去，老闆娘的肚子越來越大，老闆更加忙碌起來，不僅要早起去抓魚，還開始向鎮子上有經驗的婦人們請教，怎麼才能照顧好馬上就要出生的孩子。

    在一個安靜的夜晚，沒什麼異象，孩子普普通通的出生了，聽到嘹喨哭聲的那一刻，秦宇笑容滿面。

    滿月酒，包在潔白小褥子裡面的新生兒，已經能抓住媽媽的手，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的看著外界陌生的世界。

    茶樓今日歇業一天，宴請左鄰右舍，鎮子上的人們都知道，茶樓這對年輕小夫妻孤零零的沒個親戚，收到邀請紛紛欣然而往，滿月酒在一片熱熱鬧鬧的祝賀聲中結束。

    孩子很健康，是個男孩，似乎一眨眼的功夫，就能邁著小短腿，在院子裡撒歡似的跑起來了。

    為了怕小孩子無聊，秦宇向人討了一隻小狗，如今尾巴搖晃成了風車，在男孩身邊歡快的來回跑動。

    寧凌給他起了個名字叫秦太平，說人這一輩子最難得的就是太太平平，願孩子不經磨礪、波折，一生安穩、喜樂。

    秦宇一口答應，表示對這個名字很滿意，而秦太平似乎也印證了自己的名字，除了三歲那年跟大黃嬉鬧的時候，不小心趴在地上腦門撞上石頭破皮以外，沒病沒災轉眼已經十二年。

    小短腿成了樣貌清秀，乾淨、白皙的小少年，因為繼承了父母的外貌，在鎮子上小女孩圈子裡面，享有非常高的名聲，經常被一口一個秦哥哥叫的甜美又可人。

    每到這時候，寧凌都是一臉的笑眯眯，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

    秦宇私下裡問她幹嘛笑的這麼開心，得到的答覆讓他很無語，人家說：這樣以後就不愁找不到兒媳婦了。

    兩人還開玩笑的打賭，兒子會喜歡上哪個，是鎮東頭香油鋪的李家二丫頭，還是鎮西頭裁縫鋪的小閨女，兩人各有喜好各執一詞。

    可事實證明，夫妻兩人的眼光都算不上好，因為長大了的秦太平找了隔壁雜貨店不太漂亮的王鳳鳳，看著兩人手牽手，一副害羞又幸福的表情，沒人能說出來棒打鴛鴦的話。

    一個月後，小鎮天不亮就開始吹吹打打，新郎、新娘家離得實在太近，迎親隊伍只好繞了一段路，才把陣勢擺弄的有聲有色。

    秦宇、寧凌坐在喜堂中，看著恭恭敬敬跪下磕頭的兒子、新婦，臉上笑開了花。

    行禮後，小夫妻進入洞房，秦宇忙著招呼客人，寧凌跟相好的婦人坐一起說話，取經如何做一個合格的婆婆。

    等熱鬧落幕，由鎮上的大半小子們跑腿，還了各家各戶借的桌椅盤碟，給他們發了喜糖、喜錢，耳根才算安靜下去。

    秦宇回到房中，見寧凌正站在窗前，看著旁邊新建木樓裡透出的紅燭光，伸手攬住她，「怎麼，不捨得了？」

    寧凌拿手絹擦了擦眼睛，靠在他身上，「突然就覺得，自己十月懷胎，辛苦拉扯大的兒子，一下就成別人的了。」

    秦宇輕聲安慰，「孩子大了，總要組建自己的家庭，繁衍血脈子嗣，我們漸漸老去，總不能陪太平一輩子。」

    「嗯，我知道。」

    新媳婦很孝順，家務樣樣精通，證明秦太平的眼光沒有錯，可即便如此他的這個選擇，還是讓鎮子上不少漂亮的女孩子偷偷抹眼淚。

    即便成了親，依舊不斷有小手帕、小錦囊之類的女兒家東西，被小心的丟進院子裡。

    秦太平笑得眯起眼，面對妻子微微鼓起的嘴巴，一副得意表情，看得寧凌忍不住抬手，在他屁股上狠狠拍了幾下，讓他一定好好過日子，如果敢最不起鳳鳳，就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王鳳鳳找到了靠山，抱著婆婆的胳膊笑的燦爛，婆媳兩個人關係，突然就親密起來。

    秦宇拍拍秦太平的肩膀表示安慰，「這些年了，我都不是你娘的對手，以後你可得聽話，不然爹也幫不了你啊。」

    秦太平哭笑不得。

    一年後，秦家再度添丁，而且一次就是兩個，一兒一女的龍鳳胎，喜的寧凌眉開眼笑，拉著王鳳鳳的手直說你是秦家的大功臣。

    整個坐月子，秦宇、秦太平被使喚的團團轉，寧凌一手抱著一個孩子，除了吃奶捨不得王鳳鳳辛苦半點。

    「兒子，以後有了子女，就有了責任與義務，同時記得要對媳婦更好啊。」忙完一天，揉著發酸的腰，秦宇笑著開口。

    正晾曬洗好尿片的秦太平，認真念頭，「爹，我知道的。」

    鳳鳳生兩個孩子遭了大罪，差一點人就出問題了，他不對人家好，還有丁點良心嗎？

    茶樓照舊開，只是管事的逐漸變成了秦太平夫婦，秦宇、寧凌無比享受帶孫子的樂趣，每日大部分時間都圍著兩個粉妝玉琢的小傢伙轉悠，看著他們從牙牙學語，到蹣跚走路，再像一陣風一樣從身邊跑過，每天都笑的合不攏嘴。

    「爺爺！」

    「奶奶！」

    兩個小傢伙嘴巴特別甜，尤其犯了錯誤的時候，一溜煙跑到兩人身後，抱住他們的腿就找到了靠山，每每氣的秦太平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老兩口對孫子、孫女簡直到了溺愛的程度，說一句重話都不捨得，當然兩個小傢伙也不是真的調皮，只是愛玩、好動，最喜歡的事情是幫奶奶收拾家務，然後靠在腿上聽爺爺講故事，那些光怪陸離的世界，呼風喚雨的強大神通，就像是真的一樣。

第658章 夢醒

    秦宇抬手比劃著，「那大鳥雙翅展開，直接有幾千米大，像是一塊巨大的烏雲，遮掩了頭頂蒼穹。金色的羽毛，金色的眼睛，金色的爪子，就像是一團燃燒的火焰，它從天上俯衝下來，捕捉地上奔跑的走獸，翅膀拍打掀起狂風，大樹都被直接從中吹斷，呼嘯飛向遠方。」「

    好厲害的大鳥！」秦青青眼珠瞪圓，一副吃驚讚嘆模樣，又有一絲絲的害怕。

    秦安安挺起小胸脯，大聲道：「姐姐別害怕，我來保護你！」虎頭虎腦的模樣滿臉認真。

    天空日頭正好，暖暖的日光照在臉上，秦宇拍拍小傢伙的肩膀，對他的勇氣表示誇讚。寧

    凌正在摘菜，為午飯做準備，眼神溫柔的看著眼前一幕，不時輕輕笑一下。

    小孩子長的很快，似乎眨眼功夫，秦青青、秦安安就要進私塾了，拜的是鎮子上公認的，最具有才華的嚴秀才。這

    是個不言苟笑做事嚴謹的正統的讀書人，看著跪在面前的一對小人兒，沉聲道：「拜入我門下，當知讀書不止為識字，更應明辨黑白是非，日後為人做事恪守本心。」

    「是，老師。」

    秦宇站在窗前，看著認真上課的孫兒、孫女，笑了笑轉身離開，他手上提著麻繩，另一頭繫著兩尾草魚。

    每天都給寧凌做一碗香噴噴的魚湯，是秦宇給她的許諾，從那一天開始至今，便不曾有一日中斷。

    「秦宇，又要做魚湯了啊。」躺在竹椅上有氣無力曬太陽的小腳老太笑著開口，露出缺了大半的牙齒，她眼神下意識看向身邊，可另一把竹椅上空無一人。

    年初的時候，一場大雪中，老頭兒在睡夢中走了，嘴角掛著笑容沒受半點痛苦。秦

    宇笑著點頭，「嬸子，今天這兩尾草魚很肥，熬的魚湯肯定好喝，等下我給您送一碗過來啊。」

    小腳老太笑眯眯應下。

    燒水殺魚，這些年下來早已做的無比熟練，行雲流水一氣呵成，魚湯出鍋的時候，時間只過去半個時辰。

    取了兩碗放好，照例給秦青青、秦安安兩個小傢伙留了一半，端起其中一碗，秦宇笑著開口，「剛才碰到對面嬸子了，我給她送一碗魚湯過去，你先自己喝著。」寧

    凌道：「行，那你趕緊去，魚湯冷了就不好喝了。」秦

    宇點點頭，端起碗出門，笑道：「嬸子，魚湯做好了，趕緊趁熱喝。」看

    著靠在竹椅上，閉目似睡去的小腳老太，聲音戛然而止。她神色祥和，卻已氣息盡散，在暖暖的日光下，就這樣故去。一

    場白事！小

    腳老太一輩子與人為善，在小鎮上人緣極好，下葬當天人很多。看著棺木入土，寧凌眼眸再度湧出淚水，轉身靠到秦宇懷中。「

    生老病死世間輪迴，是誰都不能改變的鐵律，嬸子走的很安詳，她已經跟地下的叔叔團聚，應該是高興的。」

    寧凌低聲道：「你要答應我，以後年歲大了，一定要走在我後面。」

    秦宇抱住她，「好。」時

    間過去了一年又一年，小鎮多了一些變化，有些空白的地方起了新的木樓，有些木樓則因失去主人而破敗下去。

    這一年好大的雪，浩浩湯湯好似不會停歇，在地上一層又一層的揮灑、堆砌。外面寒風呼嘯滴水成冰，木屋裡面卻很暖和，通紅的木炭，在爐膛裡安靜的燃燒著。床

    上，一頭銀發的寧凌，微笑著跟房間裡看望她的兒子、兒媳說話，她神色從容平靜。這些年不算出色，但她自認是一個合格的婆婆，沒讓兒子為難過，更沒跟兒媳紅過臉。

    兩個十七八歲，模樣頗有相似的少男少女，趴伏在床前，微紅的眼睛裡充滿擔憂。奶

    奶入冬就病了，反反覆覆一直沒能痊癒，前幾天病情突然加重，已昏迷了好酒，今天早晨才醒過來。還

    好，奶奶的精神看著不錯，這讓秦青青、秦安安姐弟兩人心頭稍安，說著寬慰奶奶的話：「您老人家精神可好了，這幾天的肯定能痊癒，待過段時間春暖花開了，我們還要跟您去野外摘野菜，我倆打小就最愛吃您蒸的野菜了。」寧

    凌笑呵呵點頭，看看大孫女，又看看大孫子，滿臉慈愛的點頭，「好啊，奶奶一定帶你們去。」

    坐在爐火前的秦宇，起身輕咳一聲，道：「好了，你娘該休息一下了，你們先回去吧，我在這看著就行。」秦

    太平已是四十餘歲模樣，常年與茶葉打交道氣質儒雅，聞言略一猶豫，「那好，爹我們先回去，外面風雪大，有事您直接拉響鈴鐺，我馬上就過來。」

    秦宇點點頭，為一家人找到遮雪的傘具，送他們出門離開。關

    上門，他吸了口氣，遍佈皺紋的面龐上，露出淡淡笑意。

    秦宇走到床榻前，握住寧凌因生病，而略顯枯瘦的手掌，「老婆子，什麼都不要擔心，有我在呢。」床

    上，寧凌笑著點頭，「你總算沒忘了當初答應的事，讓我先走。」

    秦宇摸了摸她的臉，「那當然，我對你的承諾，永遠有效。」「

    老頭子……其實我還不想走……我總覺得這輩子太短了……我還希望能繼續跟你過下去……」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秦宇抓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別害怕，也別捨不得，咱們下輩子，下下輩子都還要在一起，我會找到你的，放心吧。」「

    嗯。」寧

    凌紅潤的臉色，快速蒼白下去，眼眸開始變得暗淡，眼前景象隨之模糊。她

    知道，自己的大限到了。

    就在生、死之間徘徊時，一些畫面突然浮現出來，那些夢中世界裡，被暫時遺忘的記憶開始恢復。秦

    宇坐在床前，對她微笑點頭，「放心睡吧，等你醒來的時候，我一定就在你身邊。」

    寧凌嘴角帶著一絲微笑，緩緩閉上雙眼，秦宇低頭在她眉間輕輕一吻。縱

    使芳華不再隨歲月老去，你依舊是你，是我心中永遠摯愛的人。

    木樓中，爐膛中的炭火悄然熄滅，外界冰寒氣息侵入，房內很快變得冰寒刺骨。坐

    在床前的秦宇身上，逐漸生出一層白霜，身體如雕塑般，溫和凝視著床榻上與他共度一生的女人。唰

    ——另

    一個秦宇自他體內邁出，依舊是蒼老無比的模樣，可當他落在地面時，周身歲月似在剎那間逆轉，呼吸間恢復到年輕時的樣子。

    「就讓這個秦宇，永遠留在你的夢中，與你同生，與你共死。」

    眼神掃過木樓，秦宇一步邁出，他身影出現在小鎮上空，像是一道虛影不被漫天風雪所擾。

    他低頭，眼神洞穿一切，看到了秦太平跟妻子抱在一起，輕聲說著什麼，不時抬頭看向父母所在木樓，眼神帶著憂慮。

    秦青青、秦安安兩姐弟，正商量著明天，要怎麼逗奶奶開心，兩人準備了好多注意。

    還有很多很多，鎮子上相熟的人，各有各的生活，或歡笑或爭吵。這

    裡是寧凌的夢境，又何嘗不是他的夢呢？可夢終歸有醒的時候。

    就讓這個夢，永遠留在踏心中吧！

    吐出口氣，秦宇一步邁出，身影如青煙，消失在茫茫白雪間。

第659章兩百年

    聖皇宮。

    床榻上秦宇睜開眼，短暫茫然後快速恢復焦點，他起身看向臉色微白的閻羅，拱手道：「多謝了。」

    將他意識送入寧凌夢中並不是件簡單的事情，更何況維持了那麼久時間，夢中共度一生，閻羅是他與寧凌的紅娘。

    閻羅輕咳兩聲，「聖皇之前幫我黃泉一脈拿回輪迴重寶，今日之事是本座應該做的。」

    秦宇點點頭不再多言，有些事記在心裡就好，看向旁邊的幽姬，「時間過去了多久？」

    幽姬道：「陛下，已經是第四天了，魔侍來過一次，說您需要的東西都已準備妥當。」

    秦宇意念微動，魂魄空間內，紫月平靜聲音響起，「魔皇陛下，我隨時可以出手。」

    「好！」

    秦宇低喝，「魔侍！」

    聲音經聖皇宮之力擴散，瞬間傳遍每個角落。

    很快，魔侍匆匆趕至，雙手奉上儲物法寶，「陛下，所有東西都在裡面，請您過目。」

    秦宇接過來，神念探入其中，仔細掃過確定沒有不妥， 「辛苦你了。吩咐下去，本座將暫時封閉聖皇宮，任何人不得打攪。」

    不等他開口，閻羅道：「聖皇陛下，本座先告辭了……希望陛下可以成功。」

    她轉身離開。

    魔侍行禮退下，聖皇宮隨之封閉，強大力量扭曲了空間，格外了外界所有窺伺。

    幽姬握住秦宇的手，「陛下不必擔心，一定可以成功的。」儘管表現鎮定，卻依舊能夠察覺到，他內心裡的緊張。

    秦宇深吸口氣，「嗯。」他抬頭，一彎月影出現，純淨安寧的月光中，紫月邁步走來。

    不知這幾日她如何做的，氣息已完全恢復，至少表面看著，沒有半分虛弱狀態。

    迎著秦宇遲疑的眼神，紫月淡淡道：「用了些手段，能在短時間內恢復如初，事後需要多休養一些時日。」

    她說的風輕雲淡，但秦宇非常清楚，這種強大的禁忌之法，絕對需要很大代價。

    他拱手，沉聲道：「本座欠你一份大人情。」

    紫月眼眸微亮，沒有做出推辭，她做這一切不就是為了，能夠得到秦宇的認可嗎？很顯然，至今她已成功了一半，只要巫命延續順利完成，她便有了一個能夠保證的未來。

    「將備好的輔助之物給我吧。」

    秦宇將儲物法寶交出去，紫月檢查了一遍，點點頭，「沒有問題。等下我會佈置巫族祭壇，召喚黑暗力量降臨，一定記住，在祭壇完成瞬間，必須將神格送入其中。」

    心神世界，囚神祭壇上，冰封之神淡淡道：「魔皇放心，我既已作出決定，便絕不會反悔。」

    紫月出手了，一片片紫色月光中，儲物法寶中的輔助材料紛紛飛出，它們快速融化彼此匯聚到一起，變成了一種深沉的漆黑之色。

    粘稠如墨汁，大顆大顆的氣泡，不斷從中冒出、破碎，像是沸騰的滾水。可詭異的是，空氣中溫度非但沒有提升，反而以驚人速度不斷降低。

    秦宇拂袖一揮，幽姬被直接送出大殿，即便如此她身體表面上，依舊覆蓋了一層淺淺的霜白，被冰寒氣息刺激，導致臉色蒼白，雙手緊緊握在一起，緊張的看著被快速冰封的宮殿。

    大殿內部，早已被寒冰覆蓋，秦宇沒有多餘的舉動，站在那裡卻像是一顆太陽，將所有冰寒摒棄在外。

    紫月手指不斷點落，每一指都在漆黑如墨的粘漿中，留下一個深深的痕跡，然後生出一圈圈向外擴散的波動。

    不同方向擴散的波動，彼此碰撞到一起，產生了更加細小的波紋，於是覆蓋了一整團粘液。而在這些波紋中，漆黑粘液不斷拉伸，逐漸呈現出了一座祭壇的模樣。

    開始只是形似，很快就變得清晰起來，當祭壇完整出現在面前時，構成祭壇的漆黑粘液快速凝結，像是黑水冰封成的寒冰。

    巫族祭壇完成！

    紫月眼眸驀地亮起，在她眸子深處，似有無數顆符文流轉，好似一團燦爛星雲。

    這些顆符文看似雜亂無章，可彼此串聯在一起，卻恰好可以組成，一座倒立著的祭壇——與此刻面前的巫族祭壇一模一樣。

    「魔皇！」

    秦宇抬手點在眉心，指尖爆發光明，似沒入血肉之中，緩緩向外拉動。一顆璀璨耀眼的長條菱形多面體從中出現，尊貴、威嚴、睥睨的強大氣息，剎那席捲八方，空氣中冰寒氣息驟然濃鬱，溫度再度瘋狂降低。

    在這極寒之中，一道白髮身影出現，他邁步來到秦宇面前，略微沉默緩緩道：「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啪——

    這身影如氣泡般破碎不見。

    咻——

    神格呼嘯飛出，直接沒入巫族祭壇。

    紫月眼眸深處符文組成的祭壇，突然輕輕一顫，然後那所有的符文，快速燃燒起來。她臉上露出一絲痛苦，氣息快速削弱，似正在被強行抽取著力量。

    秦宇神色一緊，就在這時，紫月口中低喝，「祭品已至，按照古老歲月前的約定，請黑暗之力降臨！」

    一滴墨色突然出現在大殿中，緊接著快速向外擴散，它是一種純粹的黑暗，沒有半點多餘的屬性。

    奇異音節自黑暗中傳出，根本聽不明白，可當它落入耳中時，卻又能清楚的感知到它所代表的意義。

    「月宮侍奉者，你所提供的祭品質地為六階，本不足以換取我的力量，念及月宮的地位，黑暗力量可降臨庇護她兩百年。但黑暗之力不會給予額外的恩賜，兩百年後提供新的祭品，不然我將收取她的魂魄，作為對我的補償。」

    眼前黑暗如水流般，快速湧入寧凌體內，她所有氣息剎那消失，與外界天地徹底隔絕。

    紫月臉色蒼白，「對不起，我並不知道，會出現這種變故。」

    秦宇深吸口氣，壓下心頭躁動，「與你無關。」

    兩百年歲月已經足夠，到時他一定可以找到足夠的祭品，並解決寧凌身上的仙源降罰。

    紫月點點頭，「我必須進行一段時間的沉眠了。」語落，她與頭頂月影同時消失不見。

    魂魄空間內，紫月像是遭遇了月食，一點一點熄滅。

    大殿中的寒冰快速消散，幽姬快步進來滿臉急切，「陛下，寧凌姐姐她怎麼樣了？」

    秦宇道：「兩百年內，她不會有事。」

    幽姬面露喜意，兩百年時間準備，一定能夠解決問題，對秦宇她有著絕對的自信。關於兩百年後拿不出祭品的後果秦宇沒有說，因為他絕不會允許，發生那種事情。

    看著床上好似睡著的寧凌，秦宇腦海中無數念頭翻滾，最終露出一抹堅定，他抬手掌心光芒湧動，一塊令牌快速凝聚完成，「幽姬，這是操控聖皇宮的附屬令牌，日後我不在的時候，你便是聖皇宮力量的最高執掌者……保護好自己，保護好寧凌。」

    幽姬瞪大眼，「陛下……你……」

    秦宇將令牌交給她，「不必擔心，只是以防萬一罷了，現在我要去做一件事情。」

    眼中寒意如潮！

    這麼多年以來，與仙宗種種恩怨，在寧凌一事後，徹底衝破秦宇的忍受極限。

    他們間……已不共戴天！

    唰——

    秦宇身影一動，直接消失不見，片刻後出現在道館之主面前，開門見山，「西門，我有一個毀滅仙宗的計畫，需要你跟我配合。」

    ……

    仙宗，因仙源力量釋放，狼藉不堪的仙宗世界，已基本恢復過來。

    可秦宇一日不死，他們便如鯁在喉，始終不能安穩。

    幽冥境主身影被黑暗力量包裹，咬牙切齒，「待神元音死去後，本座便不信，他還能繼續隱忍！」

    佛主神色淡漠，「等吧，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不由自主想到了，當初摧毀終南山，殺死先命一族時，與秦宇的見面。

    一絲悸動，不可壓抑的自心底湧出，即便過去了多日，可那份感覺依舊存在。

    佛主下意識皺了皺眉，胸膛間殺意更勝，不論原因是什麼，秦宇都必須死。

    可他真的會喪失理智，不顧一切闖入仙宗嗎？如果他選擇隱忍，等到日後足夠強大，誰還能殺他？若真有那一日，仙宗眾人恐怕只能龜縮在小世界，不敢踏入世間一步。

    畢竟，誰都不敢保證，殺死神元音之事，能否真的成為一個，限制他提升的桎梏！

    幽冥境主顯然也想到這點，寒聲道：「必須激怒他，讓他恨你我入骨，不給他更多時間。」

    佛主面無表情，「境主站在魔皇的角度，一旦神元音死去，將會採取什麼措施對付你我。」

    「各個擊破！」幽冥境主沉聲道：「仙宗、秦國都是這件事的主導者，雖說是你我殺了神元音，可秦國卻是誘因。」

    「沒錯，魔皇若出手，必定先殺贏帝，削弱你我一方的力量，同時威懾天下令我仙宗陷入孤立無援境地。可如果，我們在他出手時，恰好將贏帝救走，再想辦法刺激他，魔皇會不會更加憤怒？」

    幽冥境主眼神一亮。

    ……

    秦宇淡淡道：「本座若對贏帝出手，仙宗必然會救援，並想辦法徹底激怒我，引我入仙宗。」

    西門孤城皺眉，「本座承認你說的很有可能，但問題是進入仙宗後又能夠如何？」

    秦宇語氣平緩，可字裡行間每一個音節，都散發著讓人心悸的血腥，「西門，相信本座，這次我會讓整個仙宗，從這個世界永遠消失！」

第660章戰咸陽

    西門孤城沉默許久，「秦宇，本座最後確認一遍，你真的有把握嗎？」

    秦宇道：「我沒失去理智，更不會愚蠢到拉你一起自殺。」

    「好！」西門孤城咬牙， 「那本座就陪你瘋一次！」

    他抬頭看來，「什麼時候出手？」

    論及對仙宗的仇恨，西門孤城絕不在秦宇之下，如果真有可能毀滅仙宗，他絕不願多等一分鐘。

    秦宇神色冰寒，「今天，就此刻，你我兩人……將所有恩怨了結，送仙宗用墜地獄！」

    「我們出發吧！」

    他轉身就走，腳下踏落處，空間向內部坍塌，形成一隻漆黑通道。

    西門孤城深吸口氣，跟在他身後，一併踏入其中。

    同為魔道至尊者的暗夜神座、閻羅兩人，瞬間對此生出感應，兩人同時面露凝重。

    寧凌的狀況他們都很清楚，難道今日她已經死去？若真是如此，以魔皇的心性，絕不會善罷甘休。

    今日，世間必有腥風血雨。

    雖然都猜測到了這點，可兩人心思並不完全相同。

    無盡黑暗中，暗夜神座眼眸陰鬱，「希望他不要再回來……」最好與仙宗同歸於盡。

    閻羅輕嘆，聲音充滿憂慮，可這件事情上，她又不可能阻攔。

    破碎虛空穿梭前行，須維持足夠強大的力量，震碎穩定的空間，同時承受破碎空間力量的撕扯。

    速度越快，承受的空間撕裂力量越強，同樣的，當速度超出某種極限後，所形成的震盪也會反作用到空間本身。

    就如同水下快速遊走的大魚，在水面掀起一層層的波動。

    今日，整個神魔之地，幾乎所有修士，都忍不住抬頭，臉上露出驚駭之意。可以清楚的看到，頭頂蒼穹出現一道筆直的痕跡，像是乾脆利落的一筆，自上而下劃落。

    這痕跡，切面足有百里大小，是由空間本身無數道扭曲組成，而這每一道扭曲之中，都散發著讓人心神絕望的氣息。

    有閱歷豐富修士瞬間得出結論，驚呼道：「有大能者撕裂空間前行！」

    「能引發空間震盪，形成如此明顯的痕跡，實力深不可測！」

    「至少是劫仙大能！」

    長街上，一名正在與人算命的瞎子，突然睜開雙眼，灰白色的眼珠死死盯著蒼穹。

    「世間至尊者……」

    呢喃聲自他口中發出。

    北疆雪原，冰山直入蒼穹。

    妖族大賢者身體削瘦如骷髏，狂風吹動他身上寬大的白袍，眼眸微微瞇著，看向遙遠的南方，「終於來了。」

    他早已預料到，魔道不可能就此罷手，尤其那位強大的魔皇，怎麼會去忍受這一切。

    苦苦撐到今日沒有閉眼，大賢者是要為妖族，抹去這最後的隱患。

    只有如此，族群才能真正獲得新生。

    「老夫走了。」

    聲音未落，站在冰山之巔大賢者，腳下一步邁出，身影瞬間不見。

    大周洛都。

    週帝神色冰寒，周身湧動森厲殺意，「今日內，必會有至尊者殞落，將天地同悲！」

    他長身而起，洛都上空九龍浮現，得到半國之地後，大周朝幾乎消散的國運有所恢復。

    抬手，蒼穹九龍呼嘯飛下，沒入到週帝體內，他身上頓時浮現金色帝冠、帝袍。

    帝袍之上，有九龍之影浮現，如活物般不斷遊走，似乎隨時都能從中飛出，翱翔九天之上。

    轟——

    空間破碎，週帝一步踏入其中。

    ……

    撕裂空間形成通道中，西門孤城神色震動看著前方的秦宇，他今日如此動靜，無異於向世間宣佈，將要對秦國下手。

    如此來，局勢又會生出變故，所面臨的兇險，必然隨之暴漲。

    他究竟有什麼底牌，竟如此自信，不將仙宗、秦國各方放在眼中？

    如果不是秦宇表述清楚，心神沒有劇烈波動，西門孤城幾乎懷疑，他是悲痛過度得了失心瘋。

    「秦都咸陽到了。」

    秦宇平靜聲音響起，西門孤城嘴巴動了動，「秦宇……」

    「放心，今日之後，世間再無仙宗、大秦！」

    語落，秦宇抬手一拳打出，空間轟然破碎，他一步邁出。

    西門孤城深吸口氣，既然選擇瘋一把，那就徹底放手吧！

    轟——

    轟——

    兩道世間至尊者氣息，宛若噴發的火山，轟入蒼穹之中，接天連地攪動風雲色變。

    秦國地處神魔之地極西邊陲，民風彪悍國勢強橫，都城咸陽整體建築風格冷厲，如巨獸趴伏於大地之上，有吞天逐日之勢。

    可如今，整座咸陽城如臨大敵，護城大陣全力開啟，層層光罩密密麻麻疊在一起，數量多到難以統計。

    城牆上，密密麻麻站滿了秦國戰士，三十六座高台上的滅神巨弩，已全部充能完成，粗壯如古木的箭矢表面，無數顆符文急速流轉，釋放出可怕至極的氣息。

    一條金龍虛影，在護城大陣中不斷翻騰，龍目緊緊盯著秦宇、西門孤城兩人，口中發出憤怒咆哮，可這咆哮中一絲驚懼，卻無論如何都不能夠抹去。

    贏帝腳踏虛空，站在帝宮上空，他周身強大氣息流淌，宛若降臨世間的神袛。

    抬頭看向前方，眼神洞穿空間，落在秦宇、西門孤城身上，其內一片森寒。

    能夠自無數競爭者中脫穎而出，成就一國帝君，無論智慧、城府都是頂尖，自當日紅谷灘設局失敗後，贏帝便預料到了這一日。

    說不憂慮、心悸是假的，可事已至此，根本不能再有緩和。

    更何況，贏帝相信無論仙宗、週帝還是妖族，都不可能眼睜睜看著，秦國被打入深淵。

    因為他們都是利益的既得者！

    深吸口氣將所有心緒壓下，贏帝上前一步頭頂金龍虛影仰天咆哮，低沉聲音響徹天地，「秦國上下，隨朕一起迎戰，殺！」

    既然退無可退，那便主動出擊，秦國能夠傲視八方，成為世間七帝國之一，自有其強橫之處。

    嘭——

    嘭——

    巨弩-弓弦洞穿空間的聲音在空中驟響，三十六道滅神巨弩箭矢呼嘯飛出，空間寸寸崩碎，被直接撕裂形成筆直黑線。

    滅神巨弩之所以恐怖，是因為哪怕規則的力量，都能夠被輕易撕裂，且速度快的不可思議，對劫仙境都可造成極大威脅。

    遙遠的距離，眨眼便可洞穿……三十六根巨弩呼嘯而至！

    「交給本座。」西門孤城抬手，天地間一聲獸吼響起，雷麒麟躍入空中，蒼穹驟然陰暗下去，無數黑雲快速匯聚，億萬雷光在其中跳躍。

    「吼！」

    雷麒麟一聲咆哮，黑雲中雷光剎那暴漲，三十六道雷霆從中降臨，如三十六根雷柱，將兩人守護在內。

    下一刻滅神巨弩到來，射在三十六道雷柱上，恐怖波動瞬間爆發，形成一圈肉眼可見的衝擊波，如海中巨浪轟然拍下，落在咸陽城大陣上。

    守護城池的光罩瞬間扭曲，無數顆符文出現，在光罩表面急速流轉。

    帝都之外，依附存在的小城、農莊、田野、山峰、河流……所有所有一切，都像是被一隻無形大手抹過，瞬間變成空白。

    這裡面有很多無辜的秦國人，他們或許從始至終，都不曾見過秦宇和西門孤城，便已葬身在兩人手中。

    可對此，他們不會心存愧疚，因為放棄他們，為他們帶來今日滅頂之災的，是他們效忠的帝王。

    這是秦國人需要承受的代價，並……絕不只是如此！

    西門孤城眼眸虛瞇，看向咸陽方向，他抬手雷麒麟快速縮小，沒入到他手臂之中。

    握拳向前，蒼穹上黑雲瘋狂翻滾，隨著他一拳轟出，一道紫色雷霆直奔蒼穹金龍虛影劈落。

    轟——

    咸陽震動，宛若被天降隕石砸中，恐怖力量向外擴散，形成肉眼可見的巨大波紋。

    金色巨龍虛影憤怒咆哮，層層雷光如瀑布，在它身軀表面流淌，被快速的抵消、湮滅。

    可無論守護都城的大陣，還是抵消雷光的巨龍虛影，都需要損耗大量的力量，但對世間至尊者而言，他們所在之地即為世界的中心，可以隨意調動天地力量為己用，幾乎可以爆發出無窮無盡的威能。

    所以西門孤城神色不變，一拳砸下之後，收回落下便是第二拳。

    更重要的是，他如今爆發出的力量，不僅僅是他本身所有，更包含了神獸雷麒麟的恐怖威能。

    若非如此，也不可能輕易的，對咸陽都城守護大陣造成威脅，更直接削弱國運金龍的力量。

    「戰！」

    城牆上，密密麻麻秦國戰士，口中同時咆哮，歷經殺戮淬煉，磨礪出的恐怖殺意破體而出，在頭頂蒼穹匯聚。

    一張巨大無比的面孔，自蒼穹之中浮現，接著是完整的頭顱、脖頸、身軀及四肢。

    一尊巍峨無比的巨大秦國戰士身影出現，他抬手向前虛握，長劍快速凝聚、浮現。

    「殺！」

    轟——

    長劍向前斬落。

    如萬鈞山嶽墜入江海，剎那間波濤驟起，整片天地陷入混沌之中，可怕氣息讓人心悸、絕望。

    這是百萬秦軍匯聚周身煞氣、殺意而成的一擊，單純的力量基數而言，已超越了劫仙層次。

    劍鋒所向萬物皆毀！

第661章此指名蒼天

    西門孤城面露凝重，轟落之拳驟然加重，可怕雷霆力量爆發，在他拳頭表面上，浮現出一顆麒麟獸首，張口憤怒咆哮。

    劍鋒與一拳之力對碰，驚天巨響剎那爆發，恐怖至極的波動，扭曲了整個蒼穹，攪動風雲翻滾，像是黑暗中狂暴的大海。

    單純的力量對碰，縱使西門孤城落在下風，卻也在承受範圍，可百萬秦國戰士合力一斬，最恐怖之處在於，其中蘊含的毀滅意志。

    那是百萬秦軍殺意凝聚而成，所形成的意志衝擊可怕至極，如驚濤駭浪瘋狂衝擊著西門孤城的心神。

    即便以世間至尊者強大魂魄，在這衝擊下也不可避免的，遭受到了極可怕的重創。

    如怒浪中磐石，儘管堅不可摧，卻依舊有其極限，一旦浪潮力量達至，便可對其造成傷害。

    西門孤城悶哼一聲，臉色快速蒼白下去，口鼻七竅間，有殷紅血跡流淌出來。但只是剛剛流出，就被強大力量直接蒸發，消散在虛無之間。

    世間至尊者的尊嚴，讓他不允許自己，出現如此狼狽的姿態。暗淡眼眸間，一抹冷酷浮現，如隆冬寒風，直透心底最深處。

    「不愧是大秦鐵騎，世間最強軍之一，百萬合力一擊，竟可以傷到本座，但僅憑這些，還不足以讓本座低頭。」西門孤城深吸口氣，雙手抬起似插入某種物體間，十指彎曲抓緊，狠狠向下一拉，「無盡雷獄，降臨！」

    轟——

    蒼穹驟然一沉，翻滾黑雲之中，雷光璀璨如千百顆大日齊亮，讓人不可直視。無數雷蛇纏繞在一起，像是密密麻麻交織的大網，一層層一圈圈，形成可怕的雷霆世界。

    它範圍如此巨大，竟將整個咸陽城籠罩在內，自蒼穹緩緩降臨，即便有大陣守護，咸陽城中依舊陷入陣陣驚恐尖叫，修為稍弱心神不堅之輩，早已是面無血色。

    說來緩慢，幾個呼吸時間，雷獄便已覆蓋了咸陽城，翻滾的雷蛇如同甦醒的兇獸，向護城大陣發起瘋狂進攻。

    轟隆隆——

    驚天巨響似天地皆崩，整個神魔之地，都能感受到這裡傳出的可怕波動。

    穩固的鹹陽大陣，在雷獄瘋狂轟擊下，出現一個又一個巨大的凹陷，層層波動擴散席捲，震顫中不斷破裂，出現一道又一道裂縫。

    若非整座陣法，是由無數層疊加在一起，大陣已經被轟破！

    嘣——

    嘣——

    嘣——

    巨響在雷霆轟鳴中驟然響起，三十六道同時發出，疊加在一起便是雷音都被壓下，瞬間自雷獄中撕開通道，射向蒼穹上操控雷獄的西門孤城。

    一方帝國，能夠傲立世間，縱使不得已向神、魔兩道俯首，卻也能得到應有的尊重。

    若無自保之力，豈能做到這點？

    世間至尊者雖強，可要憑一己之力，壓到一個帝國，根本不可能實現。

    哪怕這個人，是號稱曾與天一戰，實力深不可測的道館之主。

    現今擺在西門孤城面前的只有一個選擇，散去雷獄抵擋滅神巨弩……可今日，對付秦國的不止西門孤城一人，秦宇抬手一拳打出，天地間一聲轟鳴，巍峨古族虛影出現，隨著他一起出拳。

    恐怖力量如海嘯，席捲眼前沒一寸空間，三十六根滅神巨弩射入其中，頓時如陷泥沼。

    撕裂前行一段距離後，紛紛停滯不前，表面流轉符文急速亮起，緊接著同時自爆。

    一拳擋下三十六根滅神巨弩，秦宇身體微顫，可他腳下不曾後退半點，反而向前重重踏落。

    古族，生來撐天地，死後不倒脊！

    一往無前，不知畏懼，更……遇強則強。

    抬手握拳，頭頂古族虛影仰天咆哮，這一拳尚未轟出，已令天地間響起驚天轟鳴。

    咸陽帝宮上空，贏帝瞳孔微微收縮，再度為自己當初的決定，生出一絲後悔之意。

    可只是瞬間，這絲悔意便被徹底抹去，他抬手向前一按，上方金色巨龍虛影咆哮。

    作為秦國皇帝陛下，身處帝宮之中，他可以調動舉國氣運，加持自身力量大漲。

    一按之下，暗金色大印出現，底部書有：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八個大字，皆有吞天逐日氣勢，如今匯聚到一起，便是一股可鎮世間的無上偉力。

    暗金大印出咸陽大陣，秦宇一拳對碰，天地似陷入瞬間死寂，而後才是無盡轟鳴。

    秦宇眉頭微皺，冰冷眼神落到贏帝身上，身為世間至尊者之一，雖取巧借用了國運之力，卻依舊勘破了生死大限，調動國運爆發出的力量，竟不在他之下。

    須知道，他此刻施展的，是古族傳承中的大神通，召喚出了天地間，古族先祖的一絲不滅意志。

    「魔皇，大秦即是朕，朕即是大秦！朕在，你休想踏入咸陽一步！」贏帝平靜低沉聲音響徹天地。

    「陛下萬歲！」

    「陛下萬歲！」

    城牆上，百萬秦軍同聲咆哮，那凝聚出的秦軍戰士虛影，再度變得凝實起來。

    與此同時，三十六座滅神巨弩又在快速充能，儘管這種連續使用，會大大縮短它的使用壽命，甚至有可能直接令造價驚人的巨弩毀去，可如今局勢下秦國顯然已顧不得這些。

    秦宇眉頭展開面無表情，「是嗎？本座倒要試試，這咸陽城龜殼究竟有多硬！」

    他抬手向前一指點落。

    呼——

    天地間狂風皺起，蒼穹翻滾黑雲間，又有無數密雲快速浮現，令天色越發陰暗。

    一根手指虛影出現，吸收天地靈力融入，快速變大不斷凝實，手指上道道指紋清洗呈現。

    它自天而來，點向咸陽城！

    贏帝目光微閃，拂袖一揮空間驀地扭曲，似一張大口，將這巨大手指瞬間吞沒。

    輕鬆至極毫不費力，可他臉上卻無喜意，反而本能中，生出一絲不安。

    以秦宇的修為，在今日局勢下，怎會施展威力如此弱小的神通……還是說，這其中另有隱情？

    不等贏帝思索更多，秦宇點出第二指，又有一根指影出現，在它出現瞬間，陰暗天地間驟然陰冷。

    嗚嗚嗚——

    一道又一道虛影出現，密密麻麻站滿天地之前，男女老幼皆有，數量不可計算。

    他們像是哭訴著什麼，然後變成對這天地的控訴，聲音逐漸尖銳、淒厲。

    嘭——

    嘭——

    這些虛影接連爆開，化為一道道灰色氣流，如同被黑洞吸引，呼嘯沒入指影間。

    半透明的手指，快速變得凝實，呈現灰白之色，像是來自地下將要腐爛的屍體。

    這一指是在召喚天地間死去的亡魂，或者更確切的說是召喚出了，亡魂們不甘散去的執念。

    儘管詭異，可威力在世間至尊者眼中，依舊是太弱。

    贏帝不需要全力出手，就能輕鬆湮滅……與剛才的一指相同。

    連續弱小的兩指神通，真的只是巧合？

    第三指降臨！

    天地之間無數畫卷浮現，一座座高山平地而起，又在不知多少年後倒塌凹陷，被天上降落的雨水注滿。

    歲月演變滄海桑田！

    點蒼第三指，滄海指。

    不知為何，看到這些變化的圖卷，贏帝心頭的疑惑、不安，陡然轉化成一絲悸動。

    他猛地抬頭，眼眸間精芒暴漲，死死盯住秦宇。

    此刻，秦宇再度抬手，點出第四指。

    他終於開口，平淡而恢弘，宛若神明之音。

    「此指名蒼天！」

    一指蒼茫。

    二指蒼靈。

    三指蒼海。

    四指……蒼天。

    它就是秦宇預感之中，存在著的下一指，代表著這套神通的極限威能。

    是一指，也是四指，更是四指力量的融合。

    轟——

    消失的蒼茫指出現。

    轟——

    蒼靈指出現！

    轟——

    蒼海指出現！

    與最後的蒼天指，四指連成一線，如接連四道大浪，鋪天蓋地砸落而至。神通的融合，所能爆發出的威力，絕對遠遠大於一加一，更何況是四道神通融合。

    這絕對是秦宇，迄今以來爆發出的最強一擊，蒼穹黑雲瞬間四分五裂，明亮日光灑落下來，照耀在咸陽城上。

    可如今，包括贏帝在內，咸陽城中所有人，都感受不到半分暖意……有的，只是無盡冰寒！

    「啊！」

    贏帝咆哮一聲，金色巨龍虛影俯衝而下，直接沒入大地之中。

    縱然以世間至尊者身份，他也不敢與這一擊正面對碰，爆發出所有力量，融入咸陽大陣中。

    擋住，一定要擋住……贏帝心頭瘋狂咆哮！

    轟——

    一聲巨響，天地震盪，所有人意識，都在這一刻陷入短暫空白。

    ……

    虛無之中，四道身影沉默佇立，他們沒有現身，卻能清楚感知到外界所有變化。

    這一刻，四人齊齊動容，微微瞪大的眼眸，足以表明他們心頭是何等震動——蒼海四指的威力，換做他們任何一人，下場只會比贏帝更加淒慘。

    佛主深吸口氣，「兩位，計畫必須改變，只有將魔皇引入仙宗，才能夠殺死他……否則，縱然你我聯手也留不下他！」

    幽冥境主低吼，「我們四人與贏帝聯手，將是十死無生之局，無論魔皇多強，都一定會死！」他眼神掃過週帝、妖族大賢者，「本座以本命起誓，絕不會對諸位加害半分！」

    佛主同樣立誓，「機會稍縱即逝，兩位速速決斷！」

    「好！」週帝低吼，「朕答應了！」

    妖族大賢者點頭，「老夫願聯手布殺局！」他眼眸深沉，「但，以魔皇的智慧，未必會上當。」

    對這位突然崛起的魔道聖皇，他不敢有半分小覷。

    佛主眼眸幽深，「賢者請放心，魔皇一定會中計！」

第662章【亡靈天災】vs仙源

    咸陽城如遭颶風過境，巍峨城牆大片倒塌，無數建築被夷為平地，偶爾可以看到，掩埋下露出的屍體，天地間充滿慘烈氣息。

    百萬秦國大軍，存活下來的不足一成，大都拖著殘肢斷臂掙紮著，口中發出痛苦嚎叫，但相對整個咸陽遭遇滅頂之災秦國人的數目，他們的死傷根本不值一提。

    威嚴、華麗、肅穆的秦國帝宮，已被徹底摧毀，一座深坑坐落在廢墟最深處，贏帝周身浴血，帝袍支零破碎半跪於地，以他為中心大地表面寸寸龜裂，覆蓋整座帝宮。

    咸陽城破，大秦國運被鎮壓，作為大秦帝王，執掌至高權柄者，贏帝遭到可怕反噬。

    他用力緩緩站直，簡單的動作，額頭便已邁出一層細密汗珠，腳下邁動，一步一步向外行去。

    站在深坑邊緣，看著被毀滅的帝宮，及人間煉獄般的鹹陽，一絲無力自心底生出，繼而轉變成為無盡恨意。

    大秦四代帝王，維持了數千萬年的尊嚴，於今日被徹底撕碎，棄於腳下肆意踐踏。

    贏帝抬頭看向半空，眼眸中血色如潮，「魔皇！魔皇！」

    咆哮淒厲無比。

    更遠處，西門孤城神色震動，他突然發現自己似乎，永遠都看不透秦宇。

    蒼天四指的威力，已完全超越了劫仙境層次，甚至比大道境都更加恐怖。

    只是他很困惑，既然擁有如此可怕的神通，為何之前不曾施展？

    西門孤城並不知道，秦宇參悟蒼天指，是在寧凌夢中一世。在夢中數十年，他不曾展露半點修為、神通，可正因為如此，才能沉澱下去完成突破。

    秦宇腳踏虛空行來，眼眸淡漠神色冰寒，「贏帝，決定叛我魔道之時，你便應預料到會有今日。死於浩劫中秦國生靈，非本座之罪，而是他們效忠的帝王，親手將他們送入地獄間。」

    他抬手明亮蒼穹間，綿延宮殿虛影出現，聖皇宮投影釋放出強大禁錮，封鎖了天地。

    「本座將終結你的永生，便讓整個秦國，在未來世代之中，為今日之錯贖罪吧。」

    秦宇周身氣息剎那爆發，轟鳴之音響徹天地。

    就在這時，聖皇宮力量禁錮的天地，突然間被打破，佛主手持金剛杵邁步走出，暖色調的佛光帶著悲憫氣息，如緩慢流淌的河水，照亮了陷入煉獄的鹹陽帝都。

    「魔皇陛下可知，世間至尊者誕生不易，如今天地間屈指可數，怎可造下如此殺孽。」

    秦宇咆哮，「佛主！」他周身氣息再度暴漲，巍峨古魔虛影出現，抬手向下一按。

    「鎮海！」

    山影驟然出現，散發出蒼茫古老氣息，帶著毀滅力量，轟向遭受重創的贏帝，要將他擊殺當場。

    佛主微笑，「看來，本座只好讓魔皇失望了。」

    他身影一動，擋在贏帝面前，並未抗衡鎮海聖山，抬手掌心浮現一顆圓珠。

    其內，有一道昏睡中虛影，正是寧凌。

    「珠名鎖魂，是仙源攝取神元音魂魄氣息凝聚而成，若不出意外，應是她復活最後希望所在。」

    「魔皇可要親手打碎它？」

    秦宇瞳孔微微收縮，儘管猜到了仙宗會設法激怒他，卻未料到竟會是如此手段。

    不需要偽裝，怒火剎那自心底洶湧而出，幾乎將他整個人點燃，可焚天煮海寂滅蒼天。

    轟——

    古族鎮海聖山虛影驟然散去，激起狂風吹動佛主白色長袍，他瞇了瞇眼睛，笑容越發溫暖。

    「魔皇果真是重情之人，既如此，贏帝本座便帶走了。」

    他提起金剛杵，在虛空一點打破封禁，帶著贏帝一步踏出其中，又轉身看過來。

    「有一事忘記提醒魔皇，仙宗對背叛者的處置，一向是趕盡殺絕，不留半分餘地。」

    「所以今日，本座將在仙宗中，召集仙宗修士，當眾毀去這顆圓珠，讓神元音自此永遠消散於天地，再不留半分痕跡，也沒有任何一點復活的可能。」

    微微躬身，佛主繼續道：「希望本國主這份禮物，能讓魔皇陛下滿意。 」

    秦宇周身空間瞬間崩潰，聖皇宮虛影發出驚天轟鳴，冰寒聲音如同自九幽地獄而來，「本座殺了你！」

    佛主微笑，「只怕魔皇陛下做不到，告辭了。」

    「別想走！」

    咻——

    秦宇呼嘯衝出，滿臉暴戾、瘋狂。

    西門孤城心神一悸，本能咆哮，「秦宇，不要中計！」

    與秦宇一樣，儘管是兩人早已商議好的事情，如今卻半點不需要偽裝。

    自然而然，所以毫無破綻。

    佛主站在破碎空間中，看著急速逼近的秦宇，臉上溫和笑著，心頭卻不斷咆哮。

    「來吧！來吧！不要停下！」

    虛無之中，幽冥境主、週帝、大賢者三人，皆是一臉緊張。

    咸陽一戰，秦宇幾乎憑藉一擊之力，摧毀了大秦帝國。

    這般力量已超出常規，若繼續成長，勢必橫壓一世無人可擋。

    而今日，只怕是殺死他最好，也是最後的機會，否則下一次，秦宇未必還會上當。

    「進來！快進來！」

    三位至尊者心中期待。

    唰——

    終於，秦宇身影如彗星，沒有半點遲疑，帶著決絕毀滅氣息，闖入破碎空間中。

    抬手轟向佛主！

    「去死！」

    佛主大笑，「的確當死，但今日死的，絕不會是本座。」他一步退後，與贏帝一起，同時沒入黑暗中。

    破碎空間形成的洞口，直接消弭不見，整個世界，頓時陷入絕對漆黑。

    咸陽上空，西門孤城面沉如水，儘管對秦宇懷有幾分信心，此刻依舊忍不住心驚肉跳。

    仙宗之中必有殺局，他真能安然無事，降臨毀滅之力嗎？咬咬牙，西門孤城一拳打出，空間剎那破碎，踏入其中循著氣息波動極速追去。

    ……

    仙宗世界，蒼穹驟然轟鳴，空間如鏡面片片破碎，佛主、幽冥境主為首，五位世間至尊者相繼走出。

    在他們眼前，一片懸浮著的深沉黑暗，宛若世間夜色匯聚、濃縮而成，其內巨響如雷霆咆哮。

    佛主眼眸明亮，湧動著強大自信，「三位，我等聯手召喚仙源之力降臨，今日之後，世間再無魔皇！」

    幽冥境主冷笑，「事不宜遲，馬上開始吧！ 」

    「好！」

    週帝、大賢者、贏帝同時開口。

    尤其後者，如今對秦宇的恨意，傾盡江海之水也無法洗刷，咸陽帝都毀去，整個秦國的實力，至少被削弱一半，千萬年辛苦積累付諸一炬！

    佛主、幽冥境主對視一眼，同時取出一塊玉珮，雙方靠近到一起，瞬間完成融合。但可以清楚的看到，即便融合之後，玉珮依舊缺了一塊。

    九天鏡月宮。

    一名神色呆滯，形容枯槁的老婦，呆呆坐在大殿中，看著擺放在木架上的殘缺玉珮，這是境月宮之主的信物，代表著仙宗至高權利的三分之一。

    她想到了很多年前，第一次見到寧凌的時候，只是一眼她便確定，這就是日後，九天鏡月宮新的主人。

    事實證明，她的猜想並沒有錯，可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明明不該如此的。

    突然間，木架上的殘缺玉珮毫無預兆震顫起來，它自動浮起，呼嘯破空而去。

    呆了一下，老婦瞳孔突然收縮，她終於意識到，這意味著什麼。

    佛主、幽冥境主的計畫成功了，魔皇已進入仙宗，將要迎接來自仙源的毀滅殺戮。

    老婦突然大笑，聲音開懷而淒厲，像是地獄中哀嚎的厲鬼，帶著無盡怨毒。

    「秦宇，你該死，你早就該死！」

    「若非是你，我那徒兒豈會落到今日地步，我九天鏡月宮一脈，豈會因此凋零！」

    「仙源啊，請您將他打入毀滅深淵，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蒼白乾枯的頭髮分開，露出一張遍佈皺紋的面龐，誰能夠想到，這名老婦會是曾以美豔著稱的九天鏡月宮大長老……她現在活著，卻也已經死去，只剩餘一具軀殼！

    第三塊玉珮碎片破空而來，玉珮徹底完整，整個仙宗世界隨之震顫，大地深處爆發出磅礴氣息。

    仙源已經覺醒！

    天地之間，一道虛影出現，這是一名長發白面，身穿飄逸寬大長袍的中年道人，手持一柄玉如意，略顯單薄的嘴唇，冷傲中透出睥睨天地之勢。

    縱然只是一道虛影，可看清楚瞬間，此地五名世間至尊者，卻忍不住同時自心底，生出一絲驚悸。

    便好似，這虛影睜開眼，就可輕易的，奪走他們的生命！

    仙宗仙源，號稱整個仙宗的起源，擁有無窮無盡威能……誰能夠想到，他竟會是一個人？

    或者更確切的說，只是某位無上大能者，留下的一道投影呢。

    週帝瞳孔劇烈收縮，大賢者眼眸震撼之中，則流露出深深的無奈。這天地如此精彩，或許他們只是池塘中打滾的泥鰍，不能親眼去見證，實為此生最大的遺憾啊。

    佛主低吼，「諸位，仙源已經現身，本座融入頭部，幽冥境主進左臂，三位各選其餘部位。」

    「本座為後，請諸位先行！」

    幽冥境主第一個動身，邁入仙源左臂。

    週帝右臂。

    贏帝、大賢者各選一腿。

    佛主看了一眼，即將被轟破的黑暗力量，一步踏出沒入仙源頭部。

    唰——

    中年道人虛影睜開眼，淡漠疏離的眼眸，倒映出了眼前的世界……便好似，將整個世界掌控於手中，生滅皆在一念之間。

    轟——

    黑暗破碎四分五裂，在半空翻滾著快速消散，秦宇邁步走出，第一眼便看到了道人虛影。心神驀地收縮，如同遭遇天敵，恐懼本能的自魂魄深處洶湧而出，根本無法壓制。

    仙源！

    他就是仙源！

    根本不需要理由，這個念頭便直接蹦入腦海，似燒紅的烙鐵，將印記永遠留下，即便過去千萬年，都不可能遺忘半點！

    道人虛影中，可以看到佛主五人盤膝而坐身影，他們是調動仙源之力的媒介。

    以世間至尊者的力量，合其五人才能完整的，催動仙源的力量，可知威能何其恐怖。

    「魔皇，入我仙宗中，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聲音入耳，整個意識陷入巨大轟鳴，那是外界的強大衝擊，在碾壓秦宇的意志。

    即便完成的意志實質化，這一刻秦宇依舊感受到了，那種無比可怕的恐懼感，他非常清楚，憑藉自身力量，根本無法抗衡仙源之力。

    難怪佛主費盡心思，要引他進仙宗，原來竟有十分殺他的把握。

    猛地一咬舌尖，秦宇抬起手臂，五指向外張開，一顆漆黑圓珠出現。

    仙源之中，主導一切的佛主，嘴角露出嘲弄，「見到仙源之力，現在還不死心嗎？」

    「結束吧！」

    中年道人虛影抬手點出。

    左臂中，幽冥境主睜開眼，神色森然。

    死！

    咔嚓——

    一聲輕響，在此刻本不應被聽到，可中年道人虛影出手，威能實在太過恐怖。儘管含而未發，便已鎮壓了整片世界，將一切波動平息，便似時空陷入靜止。

    所以這細微的聲音，才會凸顯出來，變得格外清晰。

    誰都不曾想到，這顆看似不起眼的黑色圓珠破碎後，將會爆發出何等可怕的力量——因為，它來自於界外之物，曾是一個強大家族的傳承至寶。

    它是不滅當初，留給秦宇生死之間，用以保命之物！

    這是秦宇手中最大底牌，甚至可以說，能夠在可以想像的任何兇險中，都能救他不死。

    但今日，秦宇毫不猶豫將它打破……因為，仙宗必須毀滅，所有傷害寧凌的人，都要得到應有的懲罰。

    【亡靈天災】降臨——儘管只是它的投影，可單純的威力，足以媲美它全力一擊。

    因為，這顆圓珠之中，封印著【亡靈天災】一份本源之力！

    蒼穹驟然黑暗下去，天地之間陰寒氣息大盛，一具具屍體破開地面爬出，口中發出淒厲咆哮。

    數量之多，密密麻麻不可計算，轉眼之間，仙宗世界變成一片亡者之地！

    轟——

    轟——

    地面接連破碎，十二尊煉金巨人從中走出，每一個都撐天立地，帶著碾壓十方的可怕氣息。

    一瞬間，不需要秦宇催動，十二尊煉金巨人，眼珠齊齊鎖定中年道人虛影，口中齊齊咆哮。

    難以想像的禁錮力量，如同千萬座大山降臨，瞬間將道人虛影鎮壓，緊接著十二尊煉金巨人，以與身形半點不符的靈敏速度撲上去，二十四隻大手將道人虛影抓住，用力向外狠狠一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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