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祭煉山河 作者：食堂包子 (連載中)

祭煉山河 第673章 餘燼飛灰

    岩漿汪洋，宛若墜日的煌煌神宮之中，那雙美麗眼眸的主人，突然間閉上眼，幾息後大殿之中，響起幽幽一聲輕嘆。「

    這便是不可更改的宿命嗎？果然天道的意志，是沒辦法替代的……若注定我族將經受波折，本尊便等著那一日的到來。」

    她抬手，一團火焰出現，快速向內收縮，凝聚成一塊玉簡。

    嗡——

    玉簡周邊空間震鳴，如水波般將它吞沒。

    這一日，來自驕陽至尊的意志，傳遍整個族群，它只蘊含著一個信息——動盪將至！…

    …

    巨大無比的星體，好似數十顆星辰融合而成，它是如此的巨大，在無盡星空的背面，投下一大片看不到盡頭的陰影。星

    體向陽的一面，有山脈綿延似巨龍伏地，磅礴氣息充斥天地，大片宮殿建築坐落於山脈之上。龍

    首某座大殿中，數百道身影齊聚一堂，端坐在寬大石椅上，每一個都神色凝重。

    「大人的意志，諸位都已知曉，看來你我最擔心的事情，終歸是發生了。」低沉聲音響徹大殿，透出無盡壓迫，聲音的主人身穿大日長袍，赤色長發像是燃燒的火焰。

    「我就知道，禍害決不能留，當年就應該將他們全部殺死，永絕後患！」

    「玷污族群血脈，的確是必死大罪，可她的身份太過特殊，你我當年都是同意的。」「

    現在爭論這些，都已經無用，既然大人給出警示，未來我族必定要有一場風波！」

    「哼！有大人在，縱觀這八荒世界，有誰敢動我族半分？即便那禍害未死，也掀不起風浪！」

    赤色長發老者輕動枴杖，地面發出「咚」的一聲悶響，殿中頓時安靜，「我族有驕陽庇護，歷經億萬歲月，也不會凋零，可意外的風波，若能夠避免，自然是再好不過。」「

    老夫提議，出動族部清潔者，大搜八荒諸天萬界，找到那禍亂的源頭，將他殺死。」「

    同意！」「

    同意！」…

    …魔

    道小世界。

    聖皇宮。

    秦宇靠著軟榻，身上蓋著輕柔的毯子，面龐略顯蒼白，氣息透出虛弱。

    對面，為他診治的西門孤城睜開眼，臉色凝重，「你昏迷之中究竟經歷了什麼？竟令魂魄虛弱至此，瀕臨崩潰邊緣。」秦

    宇笑了笑，搖頭，「事情我自己都沒能理清楚，你就不要多問了。」

    夢境中想要殺死他的幼年的自己，以及那雙淡漠、殘酷又美麗萬分的眼眸，其中究竟隱藏了什麼，他的確想不通。西

    門孤城搖頭，看著秦宇嘆息，「你身上究竟還有多少秘密！」說這句話，也就意味著他已經，不再想去打探更多。

    但有一點西門孤城很清楚，秦宇身上一定隱藏著，某個驚天的大隱秘。

    扭曲空間中，浮現出來的那雙眼眸，所釋放出的氣息，簡直強大到不可想像，哪怕現在回想起來，也會瞬間冒出一身冷汗……那絕對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

    秦宇吸一口氣，「好了，說正事吧，我如今的傷勢，多久才能恢復。」西

    門孤城知道他在想什麼，沉默幾息皺緊眉頭，「你魂魄傷勢如何，自己應當最清楚，想要恢復過來，絕非一朝一夕之功……而且，最難的一點在於，你現在的魂魄，無法承受太強的力量，否則非但無益，反而會有極大害處。」秦

    宇緩緩道：「你的意思是，我不能借助外力，只能讓魂魄自行恢復？」見

    西門孤城點頭，秦宇臉色頓時陰沉下去，正如前者所言，自己的傷勢自己清楚。若

    無外力相助，秦宇想要恢復魂魄傷勢，至少需要耗費數十年，甚至是更加漫長的時間。對

    劫仙境修士而言，數十年乃至數百年歲月，根本不算什麼，一次長久性閉關就不止這點時間。

    可對秦宇不同。寧

    凌借黑暗之力，暫時延緩了死亡的到來，最多只能維持兩百年……他沒有太多時間，耗費在魂魄傷勢上。「

    西門，有沒有辦法，讓我儘管恢復？」「

    沒有。」

    秦宇搖頭，「我不信。」西

    門孤城沉聲道：「秦宇，本座知道你心中所想，但我要提醒你，只有你安然活著，寧凌才有醒來的可能。若你出事，沒有人可以救她，這點你要始終的牢牢記住！」秦

    宇淡淡道：「你這樣激動，想來是真有辦法，可以幫我恢復魂魄傷勢。不願告訴我沒關係，身為魔道聖皇，只要我願意，就一定能夠找到。」他

    閉上眼，「西門，你應該懂的，這世上總有一兩個人，是你願意不惜一切代價，去珍惜、保護、挽救的人。」「

    於你而言，嫂子與侄兒如此，於我而言，寧陵亦如此。我不逼你告訴我辦法，但我一定會知道，時間早晚而已。」西

    門孤城面沉如水，低吼道：「沒錯，聖皇陛下智慧萬分明察秋毫，世間確有一法，可讓你在短時間內，魂魄傷勢恢復如初——此法名為餘燼飛灰，就好比是將燃後篝火中，最後的熱量激發出來，儘管換來一時的光熱，可燃燒到盡頭時，就將迎來永恆的寂滅！」

    「秦宇，本座言盡於此，究竟如何抉擇，你自己來決定……本座只希望，你能冷靜一些，不令自己後悔！」西

    門孤城拂袖而去，背影怒氣衝衝，看著他離開秦宇神色平淡，他知道因為彼此已是朋友，西門孤城才會惱怒，換做不相干的人，誰管你生死。「

    西門啊，你我本是一路人，既然早已知道我的選擇，又何必發這一通無意義的惱火呢。」「

    餘燼飛灰嗎？名字挺淒然，但秦某這輩子，運氣向來是不差的……我不能等，但也絕不會死。」

    正如秦宇所言，以魔道聖皇之名，拿到餘燼飛灰魂魄秘法的玉簡，是非常簡單的事情。幽

    姬來到軟榻前，看著擺在圓桌上的玉簡，沉默了幾息，伸手幫秦宇掩好毯子。

    「陛下，您的決定妾身並不阻攔，我只希望陛下能保重自己，不要忘了除姐姐之外，您還有一個女人。」秦

    宇睜開眼，眼神愧疚，「幽姬，是我對不住你……」

    幽姬搖頭，淚水流淌出來，趴在他身上，「我不想聽，只要陛下能夠安好，別的我都不在意。」秦

    宇抬手撫摸她烏黑秀髮，「放心，我答應你，一定不會出意外。」他眼眸深處，閃過一抹幽深，餘燼飛灰秘法他已牢記在心，縱然恢復傷勢，也無法維持太久，在魂魄力量耗盡之前，他必須找到挽救寧凌與自己的辦法。秦

    宇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他現在很清楚，他沒有選擇的餘地。向

    死而生，放手一搏……便是如此了吧！

第674章 問世間情為何物

    西門孤城離開魔道小世界四日後歸來，將一枚沾染血跡的玉簡丟給秦宇，陰沉著臉轉身就走，回到自己的住處一頭栽倒床上，馬上陷入沉睡。

    這世界太大，歷經了億萬歲月，在時代變遷之中，掩藏了無數大大小小的秘密，哪怕世間至尊者也不敢對其輕視。

    這枚玉簡便來自於，神魔之地一處絕境，縱然以西門孤城的修為，拿到它也付出不小的代價。

    尤其是，他如今狀態，遠未恢復到巔峰之時。

    秦宇看了一言，玉簡上至今都不曾乾涸，反而保持著強大活性的鮮血，顯然它的主人是一位，極其強橫的存在。

    眼底露出一絲感動，但秦宇並未多說什麼，有些事情記在心底就好。

    按下心思，一絲神念探入玉簡，玉簡內部沒有半點信息，反而有一股冰涼氣息湧出，像是流淌的冰水，注入心神之間，讓人意念頓時清明。

    這些冰涼氣息，自行凝聚成一顆顆細小的，僅魂魄可以感應的符文，如夜空蒼穹上的星辰，點綴在魂魄空間中。

    一顆又一顆的浮現，數量越來越多，看似沒有任何規律，可逐漸的魂魄空間中，「溫度」開始降低。

    這所謂「溫度」只是形容，確切而言是某種強大的禁錮氣息，它並非克制、鎮壓，而是一層隔絕。

    就好像火焰需要與空氣接觸才能燃燒，同理有了這層隔絕之後，秦宇魂魄力量的燃燒速度，也將大幅度降低。

    秦宇睜開眼，露出幾分喜意，有了這層禁錮之後，他起碼能夠多支撐十年……如果不大肆動用魂魄力量，甚至能堅持更久。

    起身出去，先看了一下西門孤城的狀態，他依舊在沉睡中，雖然氣息有些虛弱，但並沒有大問題，好好睡一覺再休養一段時間，基本就能恢復過來。

    秦宇抬頭看了一眼明亮的天色，露出思索之色，趕在西門孤城醒來之前，他可以提前做好其他方面的準備。

    一步邁出，身影出現在幽姬宮中，微笑看著她道：「帶你去見一些熟人。」抓住她身影一動，來到暗夜魔域勢力範圍，神念破體而出，橫掃而過瞬間鎖定了熟悉的氣機。

    不過……

    秦宇抬頭看向暗夜魔域深處，那裡有一片深邃黑暗，翻滾著粘稠如同墨汁一般，散發出冰冷氣息。

    不出意外，這片黑暗應該是，暗夜神座閉關所在，不知為什麼，秦宇竟感到一絲暴戾之意。

    眉頭微皺，深深看了一眼這片黑暗，秦宇拂袖一揮，周身規則頓時扭曲，將他與幽姬氣息完全遮掩。

    黑暗中，暗夜神座閉上眼，將眼眸中的怨毒，全部遮掩下去。

    「餘燼飛灰……秦宇，你可千萬不要早早死去……所有的一切，本座都要親手討還……」

    低吼在黑暗中不斷迴響。

    一處昏暗大殿中，山無骨驀地睜開雙眼，看著面前空間波動中走出的兩人，眼底露出一絲激動。

    深吸一口氣，他起身恭敬行禮，「參見聖皇、聖妃！」

    虛空湧出一股柔和力道將他托住，秦宇露出笑容，「不用這麼小心，我來見你的事情，不會有人發現。」

    山無骨嘴唇動了動，最終沒有多說什麼，略帶侷促的點點頭。縱然彼此曾是最好的朋友，可時過境遷巨大的身份差距，沒人可以忽視。

    秦宇能夠理解，心中卻嘆了口氣，笑容不變道：「土豆，我們不能久留，今日來見你，是與你告別的。」

    片刻後，秦宇帶幽姬離開，山無骨站在大殿中，手中捧著一塊漆黑玉牒，「土豆……土豆……秦宇，謝謝了，你永遠是我的兄弟……不論去往哪裡，希望你能一切順利……」

    迎著幽姬的眼神，秦宇抬手揉了揉眉心，「這件事我一定會向你解釋清楚，先等一下好嗎？」

    幽姬點點頭，可微微皺起的眉心，表明了她心底不散的擔憂。

    揮手撕裂空間，秦宇帶著幽姬踏入其中，這一次的目的地，是在無盡海域另一端的荒棄之地。

    趙仙谷，顧靈兒瞪大眼睛，「秦宇哥哥！」

    歡呼中，好似乳燕歸巢撲進他懷中。

    秦宇微笑，「這一次，哥哥帶你去神魔之地。」

    兩日後，顧靈兒、丹鼎、王道人、江離等人，皆跟隨秦宇一起，進入魔道小世界。

    仙宗覆滅後，放眼整座神魔之地，魔道再無敵手，縱然以楚國為首五國聯盟，也只能處於被動狀態，他們現在到來，將再無半分危險。

    安置好眾人之後，西門孤城終於醒來，睜開眼看到正在房中煮茶的秦宇，他皺了皺眉，緩緩坐直身體，「接下來你有什麼安排？」

    秦宇煮茶不停，淡淡道：「如你所想。」

    西門孤城吐出口氣，「果然，你要走這一步。」

    他欲言又止，最終嘆一口氣。

    秦宇毫不猶豫，動用餘燼飛灰秘法時，他便已有所猜測，如今只是得到證實罷了。

    秦宇提壺倒水，伸手虛引，「西門幫我良多，此去不知能否歸來，便以這杯茶水，且聊表心中謝意吧。」

    西門孤城落座冷笑，「一杯茶就想把本座打發了？秦宇，別忘了你的承諾，本座的妻兒還在等你出手，幫助他們復活！」

    秦宇語氣平靜，「我自然也是不想死的，所以請你喝茶，聊表謝意是其一，希望再次得到你的幫助也是其一。」

    西門孤城面無表情，「你便如此確定，本座在此事上，能夠對你有所幫助嗎？」

    秦宇搖頭，「不能確定……但大概有幾分把握吧。」

    「原因。」

    「你好像很早之前便知道，眼前的世界不是唯一。」

    西門孤城略一沉默，「果然是心思縝密，這件事你應該注意很久了吧。」

    秦宇沒有否認，認真道：「這兩日，我遍查典籍，雖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但無法找到確切的，踏出世界的辦法……西門，你若知曉其中一些事情，便請你告訴我。」

    沒錯，他接下來的盤算，是踏出神魔之地，進入更加遼闊的天地中。只有如此，才能夠在餘燼飛灰秘法反噬前，找到讓自己痊癒的辦法。

    才能夠在兩百年內，挽救寧凌及她腹中胎兒的生命，讓他們安然存活下來，不再承受多餘的苦難。

    西門孤城沉默的時間更長，大殿陷入安靜，許久後才被一聲嘆息打破，「秦宇，你是這世界上，第一個知曉這隱秘的人。本座與芸娘，並非這一世界生靈，多年前的一次意外，讓我們降臨到這裡。」

    他抬頭看著眼前虛無，眼神微微渙散，陷入回憶之中，「我與芸娘的故鄉，是一個與神魔之地截然不同的世界，那裡沒有仙魔道法，也沒有妖魔鬼怪，而是走上了另外一條進化道路，我們稱之為科技。」

    「你能想像，一群脆弱如螻蟻的生靈，同樣可以上天入地，在海底探險，甚至是遨遊九天嗎？科技之路走到盡頭，各種恐怖殺傷性武器相繼出現，威力強悍無匹，同樣可以達到毀天滅地的程度。」

    「最初抵達神魔之地時，本座與芸娘嚇壞了，好在穿越者的運氣似乎都很好，無意間找到了強大的古文明傳承，成為了所謂的噬神一族，更擁有逆天的修煉資質。」

    「我本來以為，這將是類似小說、電視劇中的，一場華麗的卑微者的逆襲，但我猜到了開頭，卻沒有猜到結尾，芸娘和安寧在我最得意的時候，遭遇謀害離我而去。」

    甩甩頭，西門孤城自嘲一笑，「跑題了，想來你對這些事情，是沒什麼興趣的，我們進入正題吧。」

    「當年我與芸娘進入神魔之地的坐標，是在一處可怕秘境之中，那裡存在著一隻黑洞，連通著外面的世界。」

    「但有一點，我要認真警告你，本座後來為挽救芸娘、安寧，本座並非沒有動過與你相同的念頭。所以，後來我又一次，踏入那隻黑洞中，可那次我運氣很不好，進入後不久，便遇上了一頭可怕妖獸，若非一股吞噬力量突然爆發，將它拉入空間亂流之中，本座早已葬身其中。」

    秦宇眉頭緊皺，沉聲道：「這只黑洞不止連通著你原來的家鄉？」

    西門孤城點頭，「正是如此，進入神魔之地的黑洞，僅是其中一個出口。我之後又小心嘗試了幾次，最終確定這一處黑洞，能夠連通多個世界，當年能夠安然進入神魔之地，只能算是運氣好。」

    「秦宇，相信我，黑洞所連通的世界，其中絕大部分都恐怖無比，甚至我在黑洞中，通過扭曲崩潰的空間，看到了一處處絕滅之地，有的火焰滔天，有的遍佈恐怖妖獸，有的世界甚至本身就處於崩潰狀態，一旦不小心被吸入其中，結局十死無生！」

    秦宇臉色陰晴不定，一切若都如西門孤城所言，踏入黑洞之中，便等於一隻腳踏入鬼門關。可除了這一處黑洞外，他根本找不到別的辦法，離開神魔之地踏入外面的世界。

    這似乎成了一個死結？

    西門孤城認真道：「秦宇，本座希望你能考慮清楚，如果能有其他方式，最好不要踏入這處黑洞。」

    秦宇微怔，這句勸誡之言，點破了他如今的處境。

    除了這處黑洞，他找不到別的方式，能夠踏出神魔之地。

    換言之，就算真的有，又需要耗費多少時間去尋找呢？

    十年，二十年，又或者更久？

    施展餘燼飛灰秘法後，他能有幾個十年？

    深吸口氣，眼中焦慮、徬徨、不安全部散去，閉目再度睜開後，其內一片安靜。

    安即沉穩，不起波瀾。

    靜是冷靜，心思通透。

    既然後退無路，便只能邁步前行，敬畏也好恐懼也罷，不會有半點幫助，只能讓自己死的更快。

    西門孤城嘆氣，「看來，本座終歸沒能，讓你改變心意。」

    秦宇淡淡道：「西門，我的狀態你知道，根本沒有時間去耽擱。」

    西門孤城點頭，「既然你已經有決定，本座會帶你前往，不過在這之前，你最好安排妥當一應事務。」

    秦宇道：「這兩日已經在安排，明日你我便可動身。」他起身，邁步向外行去，走到殿門口停下，沒有回頭，「明日若我出現意外，一切便請你多加關照。」

    大步而去。

    西門孤城眼底露出一絲欽佩，若非為了寧凌，秦宇有大把時間休養傷勢，以他表現出的資質，只要有足夠的時間，未來成就不可限量。

    屆時水到渠成，自然就能踏出神魔之地，可謂十拿九穩。

    可如今秦宇卻走了一條，凶險無比的道路，這條路沒有光明，也看不到半點未來。

    問世間情為何物啊！

    ……

    秦宇此刻正被情所困，當日搪塞過去後，幽姬沒有再多問，可她的憂慮從未消失。無論如何，這件事情都不可能瞞著她，但這對幽姬而言，未免太過不公平了。

    「唉！」

    心頭一嘆，秦宇推門進入大殿，既然找不到合適的藉口，便只能如實的告訴她了。

    抬頭看向殿中，與幽姬視線接觸，她正在擺放碗筷，殿中侍女被打發下去，如今只有她一人在。

    「陛下來了，快入席吧。」

    柔和笑著過來，讓秦宇落座，幽姬略帶忐忑，「這些菜雖然找人幫忙在旁邊看著，但每一道都是我親手做的，如果味道不好的話，希望陛下能夠包涵。」

    秦宇微笑，「你親手做的菜，我一定要多吃些。」

    提起筷子，在幽姬緊張眼神中夾了幾口，咀嚼幾口嚥下，秦宇豎起拇指，「味道很好！」

    雖然有些誇大，但除了菜色不太好看外，味道真的可以。

    幽姬笑容燦爛，「陛下滿意就好。」

    她坐在旁邊，幫秦宇斟酒、取菜，自己偶爾吃上兩口，眼神極少離開秦宇的面龐。

    儘管沒人開口，可此刻大殿中的纏綿不捨，格外的清晰。

    酒足飯飽，拍了拍肚子放下碗筷，幽姬已經泡好茶，雙手奉到面前。

    接過來喝了幾口，秦宇道：「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幽姬微微低頭，「陛下這兩日長去查閱典籍……妾身如今執掌著聖皇宮部分權限，忍不住查看了一下，請陛下恕罪。」

    秦宇拉住她，「是我對不住你，但這件事……」

    「妾身明白。」幽姬打斷他，「儘管我希望能夠與陛下，長長久久的廝守在一起，但我同樣清楚，讓您放棄寧凌，是不可能的事情。」

    「陛下，妾身不求一切，只希望您能記住，在神魔之地中有兩個女人，一直在等著您，請陛下一定一定保重自己。」

    第二日，沒有任何人知曉，秦宇、西門孤城悄然離開魔道小世界，聖皇宮隨之封閉，對外宣佈聖皇陛下傷勢未癒，將開始長久的閉關修煉。

    ……

    天地之間陸地疆域遼闊，可無盡大海覆蓋的面積，卻又遠遠大於陸地。億萬歲月，歷經桑海桑田，現今的茫茫海域，久遠歲月之前，或許便是一片人煙茂盛的大陸。

    西門孤城當年進入神魔之地的空間黑洞，原本在一座巍峨山嶽之巔，如今卻深藏汪洋之中。

    晴空萬里，幾隻展翅翱翔的海鳥，突然間似乎受到驚嚇，猛地拍打翅膀飛向遠方。

    下一刻，空間扭曲中，西門孤城、秦宇兩人邁步走出。

    低頭看了一眼海面，西門孤城聲音低沉，「我們到了！」

    拂袖一揮，海水瞬間從中分開，像是在大海之中，撕開了一條深不見底的深淵。

    秦宇點頭，「走吧！」

    咻——

    咻——

    兩人瞬間飛入其中。

    海水不斷向兩側分開，「轟隆隆」聲勢驚天動地，來自頭頂方向的光線越來越弱，周邊逐漸陷入黑暗。

    但對世間至尊者而言，單純的黑暗毫無意義，他們能夠清楚的看到，海下的一切。

    嘩——

    海水突然破開，一頭海中巨獸鑽出來，口中咆哮，「這裡是至尊者大人的領地，任何人不得進入！」

    恐怖氣息剎那爆發，竟比一般的劫仙境，都要強橫許多。

    西門孤城停下，抬手五指間出現一道符文，在黑暗之中釋放著，淡淡的幽藍光芒。

    巨獸氣息瞬間收斂，龐大身軀趴伏下去，聲音恭敬無比，「卑微的守衛者，參見至尊者大人。」

    西門孤城淡淡道：「沒想到過去這麼多年，你竟然還守在這裡。」

    巨獸道：「大人的意志，我此生都將遵守，絕不敢有半分懈怠。」

    西門孤城點頭，「很好，你便帶路，送我們去你守衛的地方吧。」

    巨獸低吼一聲，搖動巨大的尾巴，撕開海水呼嘯潛向海底。

    迎著秦宇的眼神，西門孤城道：「這頭巨獸，名字叫做鯤，是我在黑洞中無意救下，它為了報答，主動守在這裡。很多年了，本座也沒想到，它依然還在這裡。」

    秦宇目光微閃，突然道：「鯤，你從黑洞中活著出來，裡面究竟有何凶險？」

    巨獸扭過頭，巨大眼珠盯著秦宇，「你要進入黑洞？」

    秦宇點頭。

    巨獸冷笑，「至尊者大人當年都是九死一生，你如果進去，必死無疑！」

    西門孤城低喝，「放肆，不得對魔皇陛下無禮……魔皇，是與本座同等的存在，絕對實力甚至還在本座之上。」

    鯤急忙低頭認錯，卻依舊道：「我說的是實話，如果魔皇是您的朋友，您應該阻攔他的。」

    秦宇道：「鯤，不如我們打個賭，若我踏入黑洞後不死，你便給我未來的孩兒當個坐騎，如何？」

    鯤呆了一下。

    秦宇大笑，「不說話，本座便當你默認了，西門替我們做個見證。」

    鯤：……

    天見可憐，它沒一點想答應的意思好嗎？

祭煉山河 第675章空間黑洞

    漆黑深海之下漸漸不再安穩，翻滾的冰冷海水如同一頭頭困獸，瘋狂衝擊著兩側分開的水壁，發出「轟隆隆」震耳欲聾的磅礴之音。

    西門孤城道：「從此處開始，你我便算踏入祕境的力量範圍，最好謹慎一些。」以他的修為層次，都要額外點明，可知心頭之中，必是頗為忌憚。

    秦宇點點頭，並未多說什麼。

    鯤忍不住扭過頭，眼底閃過一抹異色，儘管西門孤城說了，秦宇是與他同等的存在，可在秦宇身上，他實在感受不到半點壓迫氣息。

    哼哼，這位魔皇陛下究竟有多少斤兩，等下就能知道了，如果銀槍蠟桿頭，還是從哪來的回哪去，別往空間黑洞裡面去送死了。

    轟——

    一聲巨響水壁破碎，洶湧而至的冰冷海水，直接凝聚成一條猙獰大蛇，它有兩對透明翅膀，拍打著速度迅疾無比。

    此刻，它鎖定的目標，正是兩人一獸之中，氣息最不明顯的秦宇，張開大口中，獠牙之間，似能嗅到腥臭氣息。

    鯤兩隻巨大眼珠，緊緊盯著秦宇，這條大蛇是祕境之力凝聚而成，力量相當強橫，即便它要應付，也得廢一番手腳。

    秦宇動了，他抬手一指點出，接著收手……然後，便沒有然後了。

    鯤眼珠差點蹦出來，呆呆看著那條氣勢洶洶的大蛇，像是被整座大山掄起來砸中，一瞬間破碎崩潰。

    而這一切僅是因為，秦宇抬手點出的一指，若這一指之力落在它身上，結果又會如何呢？

    只是想想，鯤便冒出一身冷汗，而在這時，秦宇突然抬頭看了它一眼，嘴角微微翹起。

    媽呀！

    鯤一個哆嗦，感覺自己就要哭了，它心裡清楚，自己想看熱鬧的心思，指定是被發現了。

    這特麼的，簡直就是場災難，被這麼一位，實力驚天動地的人物惦記上，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自己簡直就是一頭蠢豬啊，西門大人已經說了，魔皇陛下是與他同等的存在，怎麼就敢心懷不敬？

    鯤猛地擺動尾部，強大氣息破體而出，低沉聲音鏗鏘有力，「兩位大人不必為此浪費精力，小的來為你們開路！」

    它賣力的擺動身軀，一路橫推碾壓，將散逸出來的祕境力量打碎……魔皇陛下啊，人都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就請您高抬貴手，放過小的一次吧。

    有鯤獸開路，速度頓時快了許多，一路不斷下沉，當身軀穿過某道無形屏障時，耳邊「轟隆隆」海水咆哮聲，頓時消失不見。

    一條遍佈青翠，生機盎然的山脈，出現在視線之中，它匍匐在深海底部，綿延數以萬里，一眼不到盡頭。有飛禽在山脈之上翱翔，不見人跡的密林間，不時響起一聲聲低沉獸吼。

    若非親眼所見，實在難以置信，在幾萬里深海之下，竟存在著這樣一處遍佈生機的山脈！

    就好似，它具備著某種無形偉力，無論在深海之中，還是處於大日之下，都可保持自己原有的模樣。

    感受到鯤獸強橫的氣息，一聲雷霆般咆哮，驀地在山中炸響，「鯤，你竟還敢回來，那就不要走了，留下做你家爺爺的晚餐！」

    一片蘑菇雲騰空而起，下方山脈轟然倒塌，無數可粗壯大樹，被強大力量震碎成齏粉。

    巨大黑影，穿過蘑菇雲躍入半空，粗壯有力的四肢，兩根獠牙自嘴唇中探出，漆黑髮亮如同根根鐵針的毛髮，赫然是一頭強壯無比的野豬！

    一下躍到半空，野豬怒目瞪圓的眼睛裡，終於發現了站在旁邊的西門孤城、秦宇兩人。

    身體猛地下伏，前腿繃緊撐空，一個標準的急停姿勢，撞的空間泛起層層漣漪。

    它氣急敗壞咆哮，「卑鄙小獸，我們兩大獸王之間的公平之戰，你居然找幫手，我豬大剛羞與你為伍！」

    轉過身，後腿發力，竟是一溜煙的，直接逃跑了。

    鯤獸大急，「兩位大人，這野豬出言不遜，您二位怎麼讓它跑了，必須狠狠治它才行啊！」

    西門孤城面無表情，「鯤獸，你是否該給本座一個解釋？我命你守衛祕境，為何現今這裡能做主的，會是一頭野豬妖。」

    一陣妖光閃過，鯤獸幻化成一名壯漢，此刻他滿臉漲紅，吭吭哧哧道：「請大人降罰！」

    實在沒臉解釋啊，鬼知道這頭該死的野豬，是從黑洞中哪個犄角旮旯裡蹦出來的，實力強橫無比，尤其那一身又黑又亮的豬-毛豬皮，防禦力量比城牆更可怕，全力一擊打在它身上根本不疼不癢。

    自從這頭野豬，從黑洞裡面蹦出來，鯤獸為了捍衛自己的領地與權威，大大小小與它戰了幾十場，使出了渾身解數，可結果非但沒能打趴下這頭野豬，反而越戰越退，最後被逼出了祕境範圍，只能恢復本體模樣，活在那漆黑、冰冷的深海中。

    廢話，高等妖獸智慧很高的好嗎？如果不是被逼無奈，誰不想活在這舒舒服服的祕境裡，不都是被逼無奈嘛！

    西門孤城皺眉，「當年本座來的時候，還不曾見過這頭野豬，它是後來自空間黑洞中跑出來的？」

    鯤獸道：「正如大人所言……這頭野豬跑出來不過數十年，實力與小的也在伯仲間，可它防禦力量實在變態……這幾十年，小的備受它凌辱，還請大人為我報仇啊！」

    近兩丈高的漢子說哭就哭，一下趴在地上，那叫一個肝腸寸斷，真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反正臉已經丟了，就一定得丟的有價值，天賜的良機，必須得把握住，借兩位大人的手，除掉這頭該死的野豬，不然未來獸生簡直暗無天日。

    遊蕩在深海裡面，吃不好睡不好的日子，鯤獸一天都不想過了！

    西門孤城心頭冷哼一聲，當然明白它的心思，只不過鯤獸非常聽話，也算是他的麾下，守衛祕境還需要它出力。

    「如果不耽擱時間的話，本座便順手清理了那頭野豬……」

    鯤獸大喜，「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哈哈哈，該死的野豬，你的末日到了。

    抬頭又看向秦宇，這位魔皇陛下微微皺眉，一副正在思索的模樣，讓鯤獸羨慕不已。

    不愧是，與西門大人同等的至尊者存在，這麼一頭厲害的野豬妖，居然根本沒有讓他注意的資格，人家還是自顧自的站那想事。

    嘖嘖，咱什麼時候，才能有這麼一天啊！

    搖搖頭壓下羨慕，想到野豬妖馬上就要倒大黴，鯤獸頓時興奮起來，嚷嚷道：「我來給兩位大人帶路！」

    早點完事早點殺豬，今晚爺爺要吃豬全宴！

    ……

    綿延山脈間，一處遍佈金銀，奢侈土豪氣息爆棚的山洞中，豬大剛趴在厚實的虎皮上，大口大口喘氣。

    他奶奶的，實在太嚇豬了，站在鯤獸邊上的那兩位，雖然沒有流露太多氣息，可他豬大剛的眼睛，可不是吃素的，一個照面就看出來，他們都是吃豬不吐骨頭的狠角色。

    如果毫無所覺沖上去，只怕自己這會兒，早就被扒皮抽筋，甚至紅燒油炸送上餐桌了。

    「該死的鯤獸，卑鄙無恥下流，幸虧老子跑的快呀！」

    豬大剛喘息平穩了些，可就在這時，它突然激靈靈打了一個寒顫，眼珠頓時瞪圓。

    「不對勁，不對勁，這感覺……奶奶的，一定是有人惦記上我了！」

    豬大剛爬起來，來回走動幾步，身體突然化為一陣妖風，呼嘯捲過山洞將所有金銀細軟收走。

    「好漢不吃眼前虧，我還是先離開這，到那處密地裡躲躲風頭……鯤獸，咱們的賬以後慢慢算！」

    呼——

    妖風衝出山洞，飛向山脈更深處，轉眼消失不見。

    ……

    深藏海底的山脈間，不僅生機濃鬱，更蘊含著極大凶險，短短片刻時間，秦宇就見到了數種，實力極其強橫的異獸。

    等閒劫仙境修士，恐怕都會有麻煩，可鯤獸應付起來卻相當從容，可知它實力強橫！

    稍強一些的異獸，為了不耽擱時間，有西門孤城、秦宇出手，清理起來自是更加簡單。

    一路摧枯拉朽，到後來這山脈中的強大異獸們，都知道闖入者不是它們能夠抵擋，早早的就退避離開。

    短短大半日後，數萬里遍佈凶險的山脈，便已走到盡頭。

    眼前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山嶽，下粗上尖，形如一直倒放的圓錐，縱然生長著無數草木，表面卻光滑平整，看不到半點起伏、褶皺。

    只一眼便可確定，這山脈絕非自然形成，應該是人為煉製而成。

    西門孤城道：「本座也懷疑，這座山脈本身，就是一件煉製出來的寶物，可惜一直沒能找到，將它收服的辦法。」

    「空間黑洞就在山巔，不要耽擱時間了，我們上山吧。」

    登山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但也只是相對而言，西門孤城腳下一踏，身體像是一顆氣球，貼著山體飄向山巔。

    秦宇則是腳踏實地，一步一步向上攀登，看似步伐不快，卻穩穩的跟在後面。

    鯤獸眼神羨慕，它可做不到這種高難度的動作，老老實實的恢複本體，仗著身大力厚，一路「轟隆隆」的硬生生的往上懟，倒也氣勢十足。

    形如倒放圓錐的山峰，越往上行空氣越是粘稠，像是一團無形的膠水，緊緊纏繞在身上。

    每前行一步，都需要耗費很大力量，而且更讓秦宇感覺厲害的是，一道道低沉音節，隨著他腳下邁動，直接在心底響起。

    咚——

    咚——

    便好似，他是一隻鼓槌，腳下光滑不見半點褶皺的山峰，是一座巨型的牛皮鼓。這短促音節低沉、厚重，具有強大的穿透力，如一波波的大浪，不斷衝擊著心神。

    鯤獸眼珠瞪大，口中粗重喘息，疲累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是，抵擋心底響起的轟鳴。那種感覺，就像是千萬張鑼鼓，同時在腦海間敲響，刺激的人直想爆炸！

    眼神落到西門孤城、秦宇身上，一個飄然飛行一個沉穩肅穆，絲毫不見吃力感覺。即便拋開修為不提，這兩位的心神也都淬煉到了，極其驚人的地步啊。

    嘖嘖……被困在修煉層次如此低弱的世界中，都能達到這般地步，若進入高等修行世界，成就簡直不敢想像！

    山峰很高，可再遙遠的路途，只要腳下前行，便終歸可以達到。一個時辰後，就在鯤獸幾乎堅持不住時，山巔終於到了，那是一個尖尖的的點，可這一點之地，卻又蘊含了無限空間。

    一步踏入，眼前空間頓時扭曲，視線再度恢復時，已身在一座震盪不穩的空間中。它面積極大，眼神一掃便知道，絕對不比外界山脈覆蓋的面積更小。

    可如今，兩人一獸所有眼神，都被蒼穹之上，一處百丈大小黑洞吸引。它周邊空間震盪著，濺起一圈圈的波紋向四面八方擴散。

    一道道符文在波紋中浮現，皆呈紫金之色，不斷的自行旋轉，玄妙萬分。黑洞內部漆黑一片，視線投注其中，似乎都要被捕捉、吞噬，通往著不可預測的天地。

    這便是西門孤城口中，那個將他送入神魔之地的空間黑洞！

    鯤獸縮了縮脖子，眼神下意識露出敬畏，當年它無意被吸入其中，若非西門孤城出手，早就死無葬身之地。

    哪怕過去了千萬年，如今想起來，依舊如墜冰窟——那種無力、恐懼的感覺，它永遠不想再去嘗試。

    魔皇居然要闖黑洞，實在是想不通啊，否則以他的修為，活個幾千萬年輕輕鬆松，足以享受滾滾紅塵。

    甩甩頭，鯤獸心想這或許就是，強者挑戰自我的怪癖吧，搖搖頭收回目光，可就在這時它毫無預兆的，與另外一道眼神對視。

    呆了一下，鯤獸眼珠驀地瞪大，接著咧嘴放聲大笑，「好你這頭野豬，竟跑到這裡來了！」

    原本想著完事了再去找它麻煩，這豬妖居然自己送上門，實在是妙極！西門大人對這處空間黑洞極為看重，豬大剛跑到這裡來，就絕對別想有好下場。

    感受著空氣中，剎那降低下去的溫度，豬大剛欲哭無淚，天地良心啊，它跑到這裡來就是為了，躲避這兩個煞星，哪裡想到會在這裡遇上他們。

    完了完了，老豬我流年不利，今個怕是要栽了！

祭煉山河 第676章 進入新世界

    西門孤城面陳如水，「孽畜，本座原想留你一條性命，與鯤獸一起守在秘境中，沒想到你竟敢跑來這裡放肆，本座豈能容你！」

    諸天萬界何其茫茫，這處空間黑洞是他回歸家鄉唯一的機會，西門孤城承諾過妻兒，當他們復活歸來，便會想辦法帶他們回去。

    有這個承諾在，他對空間黑洞自是越發看重，這野豬跑這裡來避風頭，算是觸了西門孤城的逆鱗。

    轟——

    虛空一聲巨響，磅礴力量驟然爆發，將野豬妖直接掀飛出去，重重砸落到地上。

    大地轟鳴出現恐怖大坑，野豬妖淒厲慘叫，「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

    涕淚交加淒慘萬分，小眼珠裡滿滿都是哀求、恐懼，讓人下意識生出惻隱之心。

    鯤獸咧了咧嘴，雖說它恨極了這頭野豬，可大家彼此都是獸王，看它落得如此地步，心緒難免複雜。

    秦宇似笑非笑，看著賣力嚎叫的野豬妖，這傢伙當真皮糙肉厚，西門孤城剛才可沒留手，至尊者層次一擊居然沒能，對它造成半點實質性的傷害。

    這傢伙，演的倒是挺像。

    秦宇能夠看破，西門孤城沒理由被蒙過去，他臉色越發難看，眼底滲出寒意。好傢伙，準備幹掉這頭野豬的一擊，居然丁點沒傷到他，這對至尊者而言，實在太傷顏面。

    更何況，這頭野豬居然還敢假叫，想糊弄誰呢？簡直不能忍！

    抬手，空氣頓時粘稠，恐怖至極的氣息，如火山爆發剎那席捲十方。

    野豬妖一個激靈，粗短四條腿猛地發力，從坑裡跳出來，小眼珠瞪的滾圓，真正露出恐懼。

    西門孤城認真了，就算它再如何皮糙肉厚，擋住一下、兩下、三下，難道還能一直死撐下去？

    被幹掉只是時間問題。

    額滴娘啊，老豬幾乎流下眼淚！

    「等等！」秦宇突然開口。

    西門孤城微微皺眉，收回手道：「怎麼了？」

    秦宇笑笑，「我與這頭野豬應該是舊識，等我確認一下。」

    他上前一步，「想活下去，就老實的照我說的做，聽懂沒有？」

    野豬妖拚命點頭，只要能活下去，要它幹啥都行啊？

    什麼，你說獸王的顏面？臭狗屁！

    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面子是什麼？能吃還是能喝？

    秦宇道：「抬起你的前蹄，不對，是另外一隻。」

    野豬妖乖乖換過來，心裡各種念頭亂竄，這人讓我抬蹄子幹嘛，就算他有某種不良嗜好，也該讓我抬後腿才對呀……呃，難道這人比我想的更加變態……

    如果秦宇知道它現在的念頭，絕對抬手就滅了它，看著缺了一塊的前蹄，他輕輕吐出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緬懷。

    剛才只是覺得眼熟，沒想到竟真的是它，嚴格算起來，秦宇與這頭野豬，才是真的命運糾纏……誰又能想到，竟會在這裡見到它。

    西門孤城面露驚奇，「真的認識？」

    秦宇點頭，「不僅認識，而且淵源很深，很久很久之前，我只是放逐之地，一個小門派中，最不起眼的弟子，拜眼前這頭豬所賜，差點被人打死。後來，也是因為這頭豬，救了我一命，並幫我拿到了，改變此生命運的機緣。」

    他突然笑，「你我能夠認識，算起來都是因為這頭豬，西門你有沒有覺得，這事情很滑稽？」

    西門孤城認真看著秦宇，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頓時滿臉無語。

    這都是哪跟哪啊？

    鯤獸瞪大眼珠，一副我沒文化，你別騙我的呆滯表情。

    這頭野豬，跟魔皇是朋友，絕對不可能！

    它明明就是，從空間黑洞裡跑出來的好不好？你都沒進去過，怎麼會認識它！

    可這些話，鯤獸只敢在心裡咆哮幾聲，根本就不敢說出來。

    廢話，秦宇都說到這份上了，它敢去質疑，是嫌棄自己活得太久了嗎？

    剛才還為野豬的遭遇而感到心酸酸，如今又因它逃過一劫憤懣不已……只能說，鯤獸就是矯情！

    秦宇淡淡道：「怎麼，不認識我了？東嶽派，藥園、山谷……想起來沒有？」

    野豬嘴巴張開，一副震驚萬分模樣，它當然不會忘記，自己豬生最為驚險的一幕。只是先前，秦宇周身氣勢太強，它根本不敢往那方面想，如今被秦宇點破，再去看他儘管有了一些變化，可模樣就是記憶裡，那個瘦弱不堪的少年！

    「是你！真的是你！你叫……秦……秦宇……」

    秦宇點頭，「沒錯，就是我。」

    野豬按下心頭震動，擠出笑臉來，「呀，真的沒想到，你居然能有今日的成就，咱們是老相識了，說過命的交情都不為過，今天都是誤會，秦宇大人你幫我解釋解釋，高抬貴手放過我吧。」

    秦宇道：「當年你害我幾乎死掉，後來算是又救我一次，你我之間恩怨兩清，老相識算不上。想我今天救你也行，老實回答我的問題，如果你敢欺瞞，旁邊這位再出手，我肯定不攔著。」

    西門孤城配合著冷哼一聲，震的豬大剛心肝亂顫，急忙表態，「我一定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秦宇道：「很好，第一個問題，你為什麼會從這處空間黑洞中出來？」

    豬大剛哭喪著臉，「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當年那個晚上，我殺人逃跑後，不知怎麼的，就被突然破碎的空間捲走，等我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來到另外一個世界。」

    「那是一個豬權當道，野豬為尊的世界，我被那群野豬長老們認定，是豬王血脈後裔，稀里糊塗的成了王位繼承人。」

    說著說著，臉上露出一絲懷念，當初那段日子，真的是回味無窮啊，各種美豬任他臨幸，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而且一大群豬長老天天逼著它吃各種天才地寶，修為「蹭蹭」的提升，簡直美的冒鼻涕泡。

    「可惜後來有豬造反，我被迫逃走，該死的野豬族神器，關鍵時刻出了問題，把我送進了空間亂流裡面，幸虧我肉厚才活著逃了出來，然後就到這裡來了。」

    秦宇皺眉，「等一下，說清楚你是怎麼，活著走出空間黑洞的……肉厚嗎？」

    迎著秦宇的眼神，豬大剛心裡突然生出很不好的預感，可它又不敢撒謊，只能硬著頭皮承認。

    西門孤城突然道：「你當初用了多久時間，從空間黑洞裡走出來？哼！本座修煉有神通，能夠辨識真假，你最好不要胡言亂語，否則本座把你抽筋扒皮，晾曬了做肉乾！」

    豬大剛身體一抖，大哭，「我……我大概用了二十天……真的，我真的沒說謊……那裡面太可怕，我好幾次差點就死了……人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可我還沒享福呢……我不想死……」

    西門孤城吸氣，「你說，你在空間黑洞裡，闖了二十天？」他灼熱的眼神，讓豬大剛顫抖的更加厲害，眼淚越發洶湧，卻又不敢不回答，「是……是啊……」

    西門孤城看向秦宇，神色感慨，「你運氣真好！」

    話不需要說明白，意思都懂。

    秦宇微笑，「我這人一向幸運。」他輕咳一聲，「兩條路，第一條就是剛才西門說的，把你抽筋扒皮曬成肉乾，第二條是跟我一起進入空間黑洞，時間不多你現在就選吧。」

    豬大剛呆住了。

    第一條路是死，第二條路跟死也沒啥區別，這還有選的必要嗎？選你妹啊選選選！

    它無比希望，秦宇是在開玩笑，可迎著他的眼神三秒，豬大剛心底最後的期盼破滅了。

    真的，是真的，他居然真的要進空間黑洞！

    想想當年，那二十天非豬的日子，豬大剛便抖成了篩子，這次沒有演戲的成分，是真的怕了。

    它有種衝動，對秦宇破口大罵一番，然後慨然赴死……反正都是要死的，何必多受皮肉之苦。

    但這股衝動，只維持了不到一秒時間，就在豬大剛心裡瓦解，它燦爛豬生才剛剛開始，怎麼捨得就這樣死去。

    不行，我不能放棄，何況進去黑洞以後，未必就會死。秦宇這混蛋雖然修為強橫，可黑洞裡面意外多了去，說不定很快他就翹辮子了。

    到時趕緊退回來，也許屁事沒有……對，我不能放棄，一定得堅持！

    豬大剛一陣劇烈心緒波動後，抬起頭神色沉重，「我選第二條！」

    秦宇微笑，「聰明，那就不要耽擱了，咱們走吧。」

    豬大剛又呆了，大哥這幾乎就是送死了，難道你不需要準備下？就算準備好了，也跟人道個別吧，你這扭頭就走是什麼鬼？

    眼看秦宇向空間黑洞走出，豬大剛咬緊牙關，艱難邁腿跟上。

    西門孤城高聲道：「秦宇，一定要活著回來，你欠本座那麼多人情，我還等著收呢！」

    秦宇沒有回頭，抬手揮了揮，「剛才說的，秦某人我運氣一向極佳……兩百年內，我一定回來！」

    西門孤城大笑，「好，本座也承諾你，在你回來之前，會替你代為照看一切。」

    「多謝了！」

    說完，秦宇抬手虛握，在豬大剛慘叫中，一把抓住他，抬腿踏入空間黑洞。

    唰——

    像是沒入黑水之中，一人一豬瞬間不見。

    ……

    踏入空間黑洞的感覺，就像是置身在一座，可怕無比的漩渦中，它瘋狂旋轉著，讓人暈頭轉向，而且最可怕的是，周身無處不在的撕裂力量。

    縱然以秦宇的肉身強度，處在這股撕裂力量下，也感到陣陣刺痛，不得不運轉法力抵擋。

    反觀旁邊的豬大剛，表現則從容許多，身上粗壯黑亮的豬-毛輕輕震顫著，便將撕裂力量化解。

    轉身向後，隱約可以看到，剛才踏入的出口，轉身回去很簡單，往前行便是生死難料……或者更確切說，是九死一生！

    秦宇沒有半點遲疑，收回眼神，道：「走吧。」

    豬大剛心裡哀嚎一聲，只能跟在後面，可剛走一步，耳邊就響起冰冷的聲音，「你走在前面。」

    突然呆住，看著秦宇漠然面龐，豬大剛心頭大罵，你個混蛋就算擺明心思，要讓豬爺爺去當盾牌，也不必表現的這麼明顯吧！

    可心裡再如何怒罵，豬大剛都不敢表露半點，粗壯四肢一蹬竄到前面去，等秦宇看不到它的表情時，嘴角露出一絲詭秘。

    嘿嘿，秦宇啊秦宇，任你奸詐冷酷不要臉，對這黑洞不熟悉，就是你最大的短板。

    你以為空間黑洞裡面的危險，都是從前面來的？好吧，就算絕大部分都是前面來的，後面也未必安全。便請你行行好，早點把自己了結了，老豬我也好抓緊時間退出去，你死得其所我也解脫了。

    正轉著念頭，豬大剛突然瞪大眼，四條腿陡然發力，在黑洞裡面狂奔起來。

    秦宇眉頭微皺，沒有阻攔多問，身影一動緊跟在後。就在他們剛剛衝出後，身後空間黑洞內，一處空間亂流突然出現，穿過扭曲的空間壁壘，可以隱約看到內部，是一片灰白色的天地。

    似乎感受到了生靈的氣息，一聲嘶吼突然在這世界中響起，然後扭曲的空間壁壘，突然被從內部撕開，鑽出一隻骷髏骨手向秦宇、豬大剛抓來。

    心神驀地收縮，秦宇體內轟鳴之聲驟然響起，這只骨手竟讓他自魂魄深處，本能生出了極大驚懼。

    就在這時，眼前的空間亂流，便如它突兀出現時一樣，眨眼又消失不見，那隻骨手在空間合攏前閃電般收回。

    呼——

    長出一口氣，秦宇發現自己後背，竟冒生出一層冷汗。難怪西門孤城對這處空間黑洞如此忌憚，剛才呼吸之間，便已面臨兩次大凶險。

    眼神落在豬大剛身上，這貨也是一臉驚悸模樣，正抬起前蹄來，抹著臉上汗珠。

    目光微微閃動，秦宇道：「繼續走。」

    他沒有明確的目的地，但至少要選擇一個，適宜生存的高等階修煉世界才可以，希望運氣能好些，早點找到合適的出口。

    事實證明，吹牛的都沒有好下場，接下來整整四日時間，遭遇了空間亂流數次，危險更是沒少碰上。

    其中一位被空間亂流拋進來的詭異翼人，嘴裡咆哮著聽不懂的音節，廢了秦宇很大力氣才把對方幹掉。

    可恨的是，這翼人死後身軀直接自爆，引發了一大片空間亂流，幸虧秦宇跑的快，不然就被拉去陪葬了！

    豬大剛前面開路，心裡暗暗叫苦，眼看著都過去四天了，再走遠些它就沒把握，找到回去的路了。

    可秦宇這混蛋，不僅謹慎實力又強，幾次凶險都逃了出去，到現在居然都沒受傷。再這麼下去，就算想回都回不去，只能跟著這個混蛋，一路走到黑啦！

    正心頭煩悶，豬大剛眼珠微瞪，露出一絲掙扎。

    不過很快，這份掙扎之意，就變成了決絕。

    拼了！

    冒一次險，總好過在這裡等死，幹了！

    豬大剛低吼一聲四肢發力，身影如閃電向前衝去，這種事情它做了不止一次兩次，果然身後的秦宇腳下一動，如影隨形跟了上來。

    吼——

    豬大剛突然咆哮，兩隻後蹄揚起，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狠狠向後一踹。

    它雙蹄瞬間暴漲，爆發出濃鬱黑光，強橫力量如大潮，轟然席捲。

    秦宇抬手一拳打出，豬大剛慘叫一聲，被直接打飛出去，可它一雙小眼珠裡面，卻充滿了驚喜。

    因為它感應的清楚，秦宇受了它全力一踹，身影出現了瞬間停頓。

    這就已經夠了！

    身體還在半空翻滾，豬大剛咧開嘴，抬起前蹄對秦宇揮動。

    再見了，混蛋！

    轟——

    一片空間亂流突然出現，像是沼澤之中，鱷魚猛地張開的大嘴，將秦宇一口吞下。

    可就在這時，一隻暴漲的手臂，突然從空間亂流中鑽出，一把抓住興奮的豬大剛。

    「不要啊！」

    絕望慘叫中，豬大剛被拉入其中，下一刻這處空間亂流，消失在空間黑洞之中。

    化身古族的秦宇，拚命抵擋著外界，來自空間亂流的毀滅力量，臉色一片鐵青。

    他早已詢問過西門孤城，進入黑洞空間後，最可怕的下場就是，被捲入空間亂流。

    因為這種亂流沒有坐標、方向，會將捲入的生靈，送到任何一處隨機的世界……這種不可控與不可預料，本身就代表著極大凶險。

    秦宇早就發現，豬大剛除了皮糙肉厚之外，似乎對危險有著敏銳的感應，或許正因為如此，它才能在黑洞空間裡，活過漫長二十天。

    可他沒想到，這混賬東西居然敢暗算它，想到這裡秦宇五指用力，豬大剛頓時一陣鬼哭狼嚎。

    「秦宇大人，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你饒命啊！」

    秦宇深吸口氣，按下胸膛間翻滾殺意，現在幹掉它於事無補，留它一條豬命，或許日後還有用處。

    當然，秦宇不會幫這頭豬抵擋空間亂流的力量，如果它撐不住被撕碎了，那就說明它該死了。

    時間一息息過去，空間亂流絲毫沒有消散的跡象，秦宇面龐逐漸蒼白，眼神越來越陰沉。

    絕大部分空間亂流，會將捲入生靈送入隨機世界，可也有極罕見的特例……這些空間亂流，會陷入世界夾縫之間，不斷奔騰流淌，運氣好一時半刻就能找到出口，運氣不好……就只能被活活玩死！

    豬大剛高昂的痛苦嚎叫聲，早已變得微弱不堪，偶爾受到嚴重傷害，才發出一聲哼唧。

    難道說，自己要跟這頭豬一起，死在空間亂流中？

    秦宇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果然吹牛皮要不得，剛說了自己運氣一向好，現今就挨了耳光。

    深吸口氣，胸膛之間，心臟大力跳動起來，古族之軀表面上，被空間亂流割裂開的傷口，頓時以驚人速度開始修復。

    可即便修復再快，依舊趕不上撕裂速度，秦宇古族之軀很快沐浴鮮血之中，順著臂膀流淌到手掌，沿著五指間的脈絡，落在豬大剛身上。

    這些鮮血，接觸到它破損的血肉後，竟直接融入其中，垂垂將死的豬大剛竟因此得到一絲生機，借助古族之血的力量，頑強的活了下來。

    身處空間亂流中，時間失去一切意義，每一息都無比漫長，像是被扭曲拉長了一樣。

    秦宇不知道，時間究竟過去了多久，但有一點他很確定，再不從空間亂流裡面出去，他就真的要死在裡面了。

    抵擋空間亂流的毀滅力量，加上大量失血與修復肉身損耗，讓秦宇變得無比虛弱，眼前浮現出大片黑點。

    就在他覺得，自己逃不過這一劫時，璀璨光明毫無預兆爆發，明亮到刺目，即便猛地閉上雙眼，依舊忍不住眼淚直流。

    出來了！

    整個人急速下沉，秦宇心底冒出這念頭，尚來不及歡喜，身體便重重墜地，翻滾了幾下繼續下落。

    咚——

    再一次的劇烈撞擊，秦宇一口鮮血噴出，再也支撐不住，意識徹底陷入黑暗。

第677章 放牧人

    吱呀——

    老舊木門推開的聲音，打斷了床上靜默沉思的青年，他睜開雙目平靜眼眸略顯暗淡，卻如大海般深邃。

    看著走進來的老婦人，青年臉上露出笑容，「婆婆，真的麻煩您了，還要照顧我。」

    老婦人年紀很大了，臉上皮膚失去光澤、水潤，如枯木樹皮般交疊在一起，聞言笑著擺手，張開的嘴巴裡只剩下幾顆殘缺牙齒。

    婆婆是個啞巴，這點通過這幾日的接觸，青年早已經清楚，再一次道謝之後接過她手中的瓷碗。

    黑、白兩色的瓷碗又厚又沉，不知使用了多少年頭，碗口上遍佈缺口，內外卻洗刷的極為乾淨。如今裡面盛放著熬製好的粥，一些類似木耳狀的藥草飄在裡面。

    青年心下感慨，自己的確遇上了好人，雖說粥裡藥草蘊含的藥效，對他而言可以忽略不計，但對老婦人一家，應該算是極貴重的東西了。

    他婉拒過兩次，只說自己不需要藥草，一樣能夠好起來，卻被那位精神矍鑠的老爺子呵斥一頓，說年輕人不注意休養，一旦落下了病根，年紀大了就會很麻煩。

    粥味道很好，米糧、草藥混合著柴木燃燒的味道，青年喝的乾乾淨淨，雙手將瓷碗送還，「婆婆，等我傷勢好了，一定會回報您。」

    說這話時他態度無比認真。

    婆婆笑呵呵的點頭，打手勢示意他躺下休息，顫悠悠轉身端著碗出門。

    木門還未關好，就聽到院子裡響起另外一道腳步聲，輕盈而矯健。

    婆婆停下來「啊啊」的招呼著，年輕女子不耐煩的聲音響起，「不餓，別打攪我睡覺！」

    木門外身影一閃，儘管速度很快，卻已足夠讓秦宇，第一次看到這聲音的主人。

    貼身的皮衣皮帽，厚重卻難掩少女的嬌俏，只是露在外面的皮膚微黑略顯粗糙，讓女子風情暗淡不少。

    房門處，婆婆嘆了口氣，關上門離開，只是腳步聲明顯更加緩慢，可知心情沉重。

    床上，青年皺了皺眉，在他看來能有一對善良、疼愛她的爺爺奶奶，已是極大的幸運，這少女未免太不惜福。

    搖搖頭，青年閉上眼，開始整理這幾日，自己通過這對年邁夫婦，所得到的信息。

    毫無疑問，他是幸運的，儘管差點被空間亂流抹殺，可進入的這一處世界，卻非常適宜修行。

    空氣中，濃郁至極的天地元力，不比魔道小世界差分毫，這點就是最好的證明。

    要知道，魔道小世界可是整個魔道根基所在，歷經無數代修士不斷改進，才有了當前的水準。

    而秦宇如今所在又是什麼地方？荒僻山村，一處老牧人夫婦的家中，雙方根本沒有可比性。

    毫無疑問，這座世界的修煉水準，絕對遠高於神魔之地，但具體在什麼層次，目前尚且不能確定。

    沒錯，如今這位躺在床上養傷的青年，正是踏入空間黑洞後，被豬大剛算計後流落至此的秦宇！

    許久之後，他睜開雙眼，喃喃道：「如今濃郁的天地元力，我卻不能吸收半點，等過幾日恢復活動能力，必須要想辦法，盡快祛除體內殘餘的空間湮滅力量。」

    脫離空間亂流時，秦宇幾乎失去了反抗之力，被大量空間力量侵蝕入體，一身修為支零破碎。

    古族之軀更是受損嚴重，若非生機足夠強大，只怕這具肉身早已死去。如此嚴重的肉身傷勢，沒有外界力量幫助，憑藉自身修復能力，需要經過極其漫長的時間才能恢復。

    秦宇根本等不及。

    呼——

    吐出口氣，秦宇壓下心頭焦慮，現今的形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閉上眼，他開始嘗試，喚醒體內分崩破裂的修為，哪怕只能掌控其中一小部分，也能打破僵局逐漸恢復。

    但可惜，空間湮滅力量堅固萬分，殘留在秦宇體內，就像是鐵鑄的囚籠，把他一身修為鎖死，努力半晌依舊毫無所獲。

    虛弱的狀態，讓秦宇很快感到疲倦，不得已再度沉沉睡去。

    三天後，秦宇終於能夠下床走動，魔體力量雖然恢復緩慢，可只要恢復一丁點，就足夠維持活動能力。

    這給了秦宇一些信心，只要能離開這個房間，他就能想辦法，找到恢復傷勢的機會。

    婆婆對秦宇咧開嘴笑，對這年輕後生的恢復能力，表示非常驚嘆，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居然幾天時間就能下床，這身板要得！

    一頭銀發，眼眸有神的老爺子「哼」了一聲，「當年我也這麼摔過一次，四天就能走路，二十天就痊癒如初，村裡的老人都說我有修行的天賦，只是運氣不好，沒能被仙人們選中。」

    看了一眼秦宇蒼白的臉色，老爺子皺眉，「年輕人不要逞強，傷勢未癒還是躺著吧。」

    秦宇笑著搖頭，「躺了好幾天，整個人都木了，坐一會曬曬太陽，感覺挺不錯。」

    老爺子點點頭，繼續幹手裡的木工活，他年歲大了不能繼續放牧，拾起來年輕時學的手藝，多少也能補貼家用。

    婆婆給秦宇拿了一張軟墊，開始忙著給圈裡的幼年黑角羊準備草料，這是一種全身雪白，唯獨頭頂雙角漆黑的山羊，肉質鮮美無比，頗受山外的客人歡迎，是這個家裡最寶貴的財富，和主要收入來源。

    秦宇微笑著跟老爺子聊天，聽他吹噓年輕時候的經歷，順便多打聽一些關於周邊區域的情況，可惜老爺子最遠就去過三百里以外昆城，給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以他的心智閱歷，交談中讓人如沐春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老爺子越說越興奮，婆婆咳嗽好幾聲讓他吹牛收斂著點，都被他選擇性的忽略了。

    突然間，院子外面傳來呼喝聲，許是嗓子使用過度，導致有些沙啞。

    一大群黑角羊，聽話的從院門外走過，進入收拾乾淨的大圈，接著響起少女跟人寒暄的聲音。

    「阿離真厲害，一個人居然能夠照顧，這麼大一群黑角羊！」

    「等這批羊飼養完成，絕對能賺一大筆，真是羨慕啊。」

    「你們這群小子，別在這流口水了，有那功夫好好幹活，誰能娶到阿離，祖墳就冒煙啦！」

    阿離就是老夫婦的孫女，對著一群男人破口大罵，「想娶老娘，也不撒潑尿照照自己！」

    山裡人生活艱難，多不通文字言辭粗鄙，阿離的喝罵反而引起了，男人們的一陣哄笑。

    院門被推開，掛著一絲笑容的少女，看到院中曬太陽的秦宇，臉色瞬間晴轉陰。

    「我累了！」

    不理會婆婆的招呼，大步走向自己的房間，一聲慘叫突然響起，懶洋洋躺在地上的某頭豬，被狠狠一腳踹翻出去。

    「滾去別的地方睡！」

    嘭——

    房門重重關上。

    某豬眼淚汪汪，心想自己招誰惹誰了，為什麼對我這麼冷酷殘忍？要知道，傷病號不止秦宇一個，我也是，我也是啊！

    可惜這會根本沒人去看它痛苦的表情，老爺子重重嘆了口氣，手中銼刀更快幾分，婆婆抬手擦了擦眼，對秦宇擠出一個笑臉。

    雖然沒人說什麼，可院子裡輕鬆的氣氛，瞬間蕩然無存。

    秦宇眯了眯眼睛，卻沒有多說什麼，別人家的事情，他一個外人不好插手。只不過，怎麼覺得剛才那少女，從院子裡過去的時候，看他的眼神很不善？

    我沒招惹她吧？

    夜色降臨，秦宇並未躺在床上休息，而是在房間中來回走動，他如今的狀態，多活動有利於肉身恢復。

    等夜色深沉之後，他小心推開房門，伸展雙臂站在月光之下，深深吸了口氣。此刻夜色如水，頭頂是純粹的漆黑，一輪碩大無比的圓月，安靜懸掛在半空。

    它比神魔之地時，秦宇所看到的月亮，要大數倍不止，微涼的月光照耀在大地上，與白晝沒有區別。

    不知是不是錯覺，沐浴在這明亮的月光下，秦宇竟有一種，非常愜意的舒服感覺。

    「月亮都如此不同，看來這次應是被空間亂流帶到了，一處離神魔之地極其遙遠的世界啊……」

    口中喃喃，秦宇臉上露出想念，不知道幽姬能否壓制住，魔道中的那些強者。正思索著，秦宇腳下突然頓了頓，側耳認真傾聽，果然又捕捉到了一陣輕微的抽噎聲。

    這聲音似乎……是從阿離房間裡傳出來的……

    聽著少女的哭聲，秦宇心裡忍不住有些煩躁，等了一會見她沒停下來的意思，想了想湊近過去。

    秦宇很小心，沒在窗戶上留下自己的影子，他可不想莫名其妙，背上一個色狼的名頭。

    我只是好奇，這個不知好歹的小丫頭，為什麼會哭的這麼傷心，對，就是這樣！

    「爹、娘，女兒好想你們……我對你們的靈位發過誓，一定要走出大山，成為一名修行者，為你們報仇……可……可是我恐怕做不到了……」

    「我知道，爺爺奶奶他們都是好人，才會用我積攢的藥草救人，可那些藥材是我為自己準備的學費呀……今年我就十八了，過了這個年紀，就算拿出多一倍的錢，也沒法拜師了……」

    「爹、娘，女兒對不起你們……不過我不會放棄，一定會想別的辦法，拜入仙人門下……」

    窗外，秦宇臉色僵硬，他根本沒想到，少女這段時間的表現，癥結居然在自己身上。

    這特麼就有些尷尬了！

    正出神，突然聽到身後一絲動靜，秦宇轉身看著月光下的老爺子，居然有些心虛。

    打了個手勢，老爺子轉身離開，秦宇跟了上去，出門來到院子外面搭建的黑角羊圈外。

    老爺子沉默不語，給黑角羊添加水跟草料，秦宇看了一會，動手跟他一起忙活。

    「別幫忙了，你身體還沒養好，看著就行。」

    秦宇道：「沒事。」

    老爺子看了他一眼，「你不用覺得愧疚，我拿阿離準備的草藥救你，也有一些私心，外面的世界沒那麼好，成為修行者未必比留在山裡更快樂。」

    這話有大智慧，秦宇頓了下，道：「您老說的沒錯，可我剛才聽到阿離說，她的父母……」

    老爺子眼眸微微暗淡，「當年那混賬小子，就是不聽我的話，非要成為飼獸師，才會遭遇橫禍，我不想阿離成為修行者，也是因為這點。」

    放好手裡的草料、清水，老爺子擺擺手，「夜深了，早點睡吧。」

    秦宇點點頭，看著老爺子依舊挺直的腰背，卻從中感受到了一絲淒涼。

    今夜這些話，或許是真的，但這對老夫婦心裡，必然對阿離懷有愧疚之心。

    又或許，也有一些安慰他的意思。

    「想成為一名修行者嗎？」

    秦宇低語一聲，邁步回房。

    第二日，阿離早早起床出門，看得出少女已經做了掩飾，卻不能完全蓋住，那微微紅腫的眼眸。

    見秦宇坐在院子裡，少女皺緊眉頭，一言不發向外行去。吆喝聲很快響起，大群的黑角羊被驅趕著，走向山裡進行放牧。

    婆婆手指比劃著，示意秦宇別在意，他笑著搖頭。

    老爺子照例起的晚一些，洗漱後落座，婆婆開始端上來簡單的早飯。

    「秦小子，既然身體沒事了，就坐下一起吃吧。」

    秦宇應了一聲，想幫忙被婆婆攔住，只好先坐下，看了眼被婆婆單獨端過來的粥，道：「我傷勢快好了，不必再用貴重的草藥。」

    老爺子皺了皺眉，看了他一眼，「行，最後一頓了，喝乾淨。」

    秦宇笑著答應，吃過飯老爺子開始喝茶，茶葉是碎末，味道卻不錯。

    端著喝了兩口，秦宇看了眼正在準備草料的婆婆，道：「我恢復的差不多了，想找點事做，老爺子放心的話，能不能讓我幫阿離分丹一些。」說著指了指那些黑角羊的幼崽，「我看它們也該出圈了。」

    老爺子放下茶杯，「你不用回家？」

    秦宇搖頭，「這裡沒有我的家。」

    老爺子不知想到什麼，沒有再追問，沉默半晌點頭，「行。我還有一套放牧的東西，你先少帶一些黑角羊出去試試。」

    秦宇笑著點頭，「好嘞，都聽您的。」

    扭頭看向遠方，那片綿延起伏的大山，他眼眸眯了眯，露出一絲期待。

    如此濃郁的天地靈力，應該能養出來，不少的天材地寶，希望能有所收穫吧！

第678章人生大恥

    大青山，便是老爺子一家所在，這條山脈的名字，沒什麼特殊的含義。這山脈東西走向，有些山峰陡峭突兀，有些則呈現平緩的坡度，因為陡峰山勢極高，遮擋了過往水汽，形成充沛的降雨，因而平緩區域河溪遍佈，催生出了大量適宜放牧的草場。

    秦宇如今便站在其中一塊草場上，穿著厚實的皮衣褲，頭上戴著一頂白色毛絨帽子，手持長鞭倒真有了幾分，合格的放牧人的姿態。

    深吸一口氣感受著外界更加濃鬱的天地靈力，秦宇臉上露出幾分笑容，踢了一腳趴在地上裝死的某豬，「誰能夠想到，一頭野豬居然擁有著，類似探寶鼠的能力，快去幹活吧……可別忘了，現在你是我的血飼之獸，如果我出了什麼問題，你也跑不掉。」

    豬大剛哀嚎一聲，睜開眼認命的竄向草場邊緣，很快沒入山林之中。

    進行放牧之前，老爺子千叮萬囑，絕對不要離開安全的牧場區域，進入山野荒地區域，裡面生活著各種強大妖獸。

    秦宇現在雖然活動無礙，身體依舊虛弱，哪怕明知道這些山林中生長著寶物，也沒有辦法去採摘。

    好在他有一頭，可以放心驅使的野豬——空間亂流中，豬大剛吸收秦宇古族之軀鮮血得以存活，卻也無意間與秦宇簽訂了，古族古老的認主契約，成為他的血飼之獸。

    當初恨不能害死秦宇，如今卻要費盡心思，保證他能安然活下去，真是巨大的嘲諷，也難怪豬大剛現在每天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太陽靠西，光線微微暗淡的時候，牧場邊緣密林中，突然響起一陣「轟隆隆」巨響。

    大片塵揚衝天而起，一顆顆粗壯大樹被直接撞到，豬大剛慌不擇路的竄出來，嘴裡叼著一根三色花，花莖之上流光溢彩，顯然是一件珍奇寶物。

    轟——

    在它身後，十幾顆大樹同時倒下，露出一隻巨大的陰影，它似乎存在某種忌憚，憤怒咆哮幾聲後不甘離去。

    秦宇看了眼牧場與山林的分界線，眼神微微閃動，念頭轉了轉旋即壓下。

    豬大剛趴在地上氣喘吁吁，整個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肌肉抽搐著，一副快要虛脫的樣子。

    修為儘管暫時消失，可秦宇眼力還在，瞧的出這貨只是脫力，休息一會就沒事了。

    蹲下來，從豬大剛嘴裡拿走三色花，秦宇有些拿捏不準，這東西真正的功效。不過對一位煉丹師來說，辨識各種靈物，本就是基本功之一，對他而言毫無難度。

    小心在根莖上取一點汁液，放在口鼻間嗅了嗅，雖說這三色花看著不似有害之物，可大千世界無所不有，並非不存在那種，喜歡長成一副招惹喜歡模樣的劇毒之物。

    最有名的比如千幻花，比眼前這株三色花誘人無害的多，可誰要是不開眼動它，一丁點汁液就足以，令一名強大修士腸穿肚爛，連魂魄都要被腐蝕乾淨，基本不可挽救必死無疑。

    秦宇初來乍到，這世界修行層次，理論上說又絕對高於神魔之地，當然不敢大意。

    好在噁心人的事情並未發生，這株三葉花的確是寶貝，雖說效果一般，但恰好是針對肉身修複方面。

    秦宇經過嘗試已經發現，要想恢復修為，必去先祛除體內的空間湮滅力量，可這件事情難度很高。

    退而求其次，修復肉身傷勢，就成為秦宇現在最好的選擇，以他古族之軀的強悍，恢復部分力量後，也能有幾分自保之力。

    不過秦宇不會直接服用這株三色花，他還有更好的選擇，將三色花小心收好，秦宇甩了甩手中鞭子，呼喝幾聲趕著這群現在，還不怎麼聽話的黑角羊向山下村落行去。

    第一天放牧結束，婆婆仔細查看了一下，黑角羊們的狀況，不由的露出笑容，對著秦宇比劃手勢，一個勁的稱讚他。

    老爺子摸著鬍鬚，一臉慧眼識人的得意，「老夫一看就知道，小秦是個放牧的好材料，不過還是得戒驕戒躁凡事小心，可不能出了岔子。」

    秦宇笑著稱是。

    片刻後，阿離趕著更大的羊群回來，照例沒給秦宇好臉色看，不過她似乎反省了一些，對老爺子、婆婆問好後才回房。

    晚飯阿離是在房中吃的，婆婆在裡面呆了好一會，不知道祖孫兩人交流了什麼，出來後眼睛紅紅的。

    夜色如約而至，等到所有人睡下，床榻上秦宇睜開眼，他抬手五指緩緩張開，一縷縷幽藍光芒從中流淌出來。

    取出來三色花，將它放入這光芒中，原本被採摘下來，略顯萎靡的花朵，突然綻放出璀璨光芒，花瓣輕輕震顫著，表面似有三色光芒流淌。

    第二日，秦宇早早起床出來，對著太陽舒展腰身，略顯蒼白的面龐上，終於多了一絲紅潤。

    飯桌上，老爺子看了眼秦宇，露出感嘆之色，「果然年輕人底子好，睡了一覺狀態比昨天就好許多，看樣子再過幾天，差不多就能全好了。」

    秦宇微笑，「多虧婆婆照顧的好，還有那些添在粥裡面的藥草，我才能好這麼快。」

    「哼！」一聲冷哼在身後響起，阿離神色不善狠狠瞪了秦宇一眼，拉開椅子低頭就吃。

    她的吃相跟清秀模樣半點不符，速度快的嚇人，三五口的功夫就完事，跟老爺子、婆婆打聲招呼起身離開。

    秦宇放下碗筷，「我也吃飽了，您二老滿滿收拾。」拿起來長鞭，帶好皮帽，趕著羊群向山裡行去。

    與昨個不同的是，今天村裡裡面，似乎突然多了一些閒人，大都是二三十三歲的青年，一個個站在狹窄的村道兩側，眼神微斜著看向秦宇，皆是一副看你小子不順眼的冰冷模樣！

    老周家的閨女，模樣、身段、心性沒得挑，又是個放牧的能手，早就風靡週邊幾個村落，被不少小夥子視為夢中情人。

    頭兩年，為了爭取一親芳澤的機會，還引發了幾次動靜不小的山村群毆事件，後來周家夫婦出事，阿離的婚事耽擱下來，躁動才逐漸平息下去。

    可誰曾想到，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個，莫名其妙的小子，不僅住進了周家，看眼下這情況，明顯是要長待了。

    怎麼，你小子還想當上門女婿不成？就算你敢這麼想，咱們也絕對不會答應，別做春秋大夢了！

    可惜以秦宇的經歷，這小毛頭小夥子自認兇惡的眼神，對他而言沒有半點殺傷，自顧趕著羊群出村，根本看都沒看一眼。

    「這小子真是囂張！」

    「色膽包天了他，等著，老李家的爺們，絕對不會讓他好過！」

    「算我一個，必須想個辦法，狠狠的治治他，這讓這小子知道，花兒它為啥這麼紅！」

    左右牽著豬，右手趕著羊，秦宇就這麼拉風至極的，在眾人低聲咒罵中遠去。

    「別哭喪著個臉了，昨天是有點危險，可你只要跑的快點，就肯定不會出事的。」

    聽到秦宇這毫不走心的安慰的話，豬大剛差點當場就炸了，站著說風涼話不腰疼啊混蛋，那叫有一點危險？如果不是豬爺我腿腳利索，昨天直接就交代在那了！

    可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再多的苦再多的淚，都只能活血往肚子裡面吞，豬大剛認命點點頭……古族的血飼之獸，注定了永遠不可脫離。

    選了一處草地稠密，綠油油青嫩一片的優質牧場，讓黑角羊散開自己覓食，給豬大剛打了個眼色，這貨耷拉著腦袋去尋找靈物了。

    看著它遠去，秦宇平靜眼眸中，閃過一抹憂慮。

    空間亂流中，這頭野豬同樣傷勢嚴重，如今殘存的力量，不足完好時十分之一。

    讓它尋找靈物，只是不得已而為之，秦宇必須想辦法，盡快改變眼前的局面——他不能將自己恢復的希望，全部寄託在豬大剛身上，必須找到更強有力的保證。

    其實不需要另外尋找，秦宇身上就有一張底牌，那就是御靈袋中的紫背青翅蟻，可他如今法力全失，根本沒有辦法打開。

    只要能恢復一絲法力，就能做到這點，到時有紫背青翅蟻保護，秦宇便能多幾分底氣。

    「怎麼才能在空間湮滅力量形成枷鎖中，打開一條縫隙呢，哪怕只是維持一個呼吸……」

    喃喃輕語著，秦宇眉頭下意識皺起，露出愁苦之意。

    真是一個難題啊！

    放牧第二天，野豬帶回來一顆青色葫蘆，打開口裡面孕育著，粘稠的金色如蜜糖般的汁液，嗅著香甜撲鼻讓人精神大振。

    論品質，青色葫蘆絕對在三色花之上，可豬大剛為此也付出了代價，腦門上多了一條口子，從頭頂到鼻子，差點把眼珠戳破，血紅一片看著頗為淒慘。

    安慰了它幾句，秦宇忍不住有些走神，果然他的擔心，已經開始應驗了。豬大剛一旦出事，他的恢復計畫，馬上就要被迫中斷。若真如此，秦宇面臨的局勢，就將糟糕透頂。

    看著秦宇一副心不在焉模樣，豬大剛差點氣炸了肺，這個不知感恩的混蛋王八蛋，豬爺詛咒你終生不舉，啊啊啊啊啊，氣死豬了！

    秦宇根本沒注意到，豬大剛已經氣得半死，他想著事情趕著羊群往山村趕去，一群山村青年已經等在，他必須經過的地方。

    「快看，那小子來了！」

    「好好好，老子沙缽大的拳頭，早已飢渴難耐了！」

    「讓他站著來，趴下走！」

    「嘿嘿，時間剛剛好，再過一會阿離就該來了，正好讓她看看，什麼男人才是她最好的選擇！」

    這話一出，山村小夥們摩拳擦掌，越發勁頭十足，打定主意要在接下來的毆打中，展現出自己最威風八面的一幕，以此打動佳人芳心。

    可惜，他們不知道的是，自己將要面臨怎樣的局面……他們猜到了開頭，卻沒猜對結尾……劇本從一開始，就偏離了他們美好的想像……

    「呔！外來的小子給我站……」李家老大中氣十足低喝，可沒等說完，剩下的話不由自主就嚥了回去。

    對面一頭野豬，正惡狠狠盯著他，小眼珠裡面的兇惡，居然讓他腿肚子有點抽筋。

    麻蛋，老子好歹也是個經驗豐富的牧人好不好？這輩子遇上的豺狼虎豹不知多少，居然被這麼一頭小小野豬嚇住了，簡直丟死人。

    李家老大回過神來滿臉漲紅，可沒等他發作，就聽著「轟隆隆」一陣秘籍巨響，大地震顫中那頭野豬挺著一對獠牙就衝了過來。

    「啊！我的屁股！」

    「這是什麼豬，力氣居然這麼大！」

    「救命啊！」

    幾個眨眼功夫，氣勢洶洶的山村青年們，就被肆虐的哭爹喊娘，連滾帶爬四下亂竄。

    秦宇回過神，看到的就是狼藉一片，發洩了心頭怒火的豬大剛，哼哼唧唧搖著肥屁股走回來。

    「沒弄出人命吧？哦，那就好，走吧。」

    一甩鞭子，秦宇趕著羊群進村了，剩下一群鼻青臉腫，捂著皮膚的青年悲憤莫名。

    他們……他們……居然被一頭豬欺負了！

    「你們這是怎麼了？」少女驚訝的聲音響起，阿離看著眼前狼狽不堪的鄉村青年，滿臉不解。

    李家老大馬上鬆開捂著屁股的手，嘿嘿乾笑，「那個……那個……我們剛才鍛鍊身體呢，沒有一個好身板，怎能做個合適的放牧人，你們說對不對？」

    「李老大說的沒錯，我們就是在鍛鍊！」

    「對啊對啊，鍛鍊嘛，難免下手重了點，不過我們不怕疼。」

    阿離皺了皺眉，總覺得這群小子今天，有點稀奇古怪。

    可她也沒多想，點點頭趕著羊群走過，身影消失在村落中。

    目送阿離遠去，一群山村青年神色嚴肅，彼此目光交錯，在沉默無言中，便達成了一個無比嚴肅的決定。

    有關今天發生的一切，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否則他們這群人，都找塊豆腐撞死得了。

    十幾個身強力壯的漢子，居然被一頭野豬蹂躪了，而且每個人屁股都挨了捅，這特麼簡直就是不可洗刷的人生大恥！

第679章伴生三仙草

    吃晚飯的時候秦宇心不在焉，老是看著眼前放空，他正思索著如何恢復一絲法力，根本沒注意到對面坐著的正是阿離。

    少女天生的本能，讓她很快就察覺到，秦宇直勾勾看過來的眼神，皺了皺眉阿離起初並未放在心上，從小到大類似眼神她見得多了。

    可很快阿離就發現，秦宇跟以前那些偷看她的人不一樣，他根本就不加掩飾，更可惡的是目不轉睛一動不動。

    不知因為羞惱還是窘迫，少女臉上泛起紅潤，重重咳嗽一聲，抬頭惡狠狠盯著秦宇。

    這招一出，基本上所有偷看她的人，都會驚慌失措挪開眼神，可在秦宇身上卻完全失效。

    他像是根本沒有察覺，眼神直勾勾的，阿離在爺爺、奶奶面前終歸更加窘迫，重重放下飯碗。

    「我吃飽了！」

    起身回房。

    這個混蛋、色狼、小人……可不知為什麼，想到那雙漆黑眼眸，阿離竟覺得有些心慌。

    秦宇終於回過神，茫然轉頭看了一眼，阿離重重關上的房門，問老爺子，「阿離怎麼了？」

    那茫然無辜的眼神，如果不是涉及自己的孫女，老爺子真想給他豎起大拇指，這小子不要臉的風格，很有老夫青年時候的風采呀！

    婆婆眼神上三遍下三遍的，在秦宇身上掃來掃去，咧嘴露出幾顆孤零零的牙齒，眼神變得更加慈祥。

    秦宇莫名心頭一緊，總覺得似乎哪裡不對勁，可他不好說自己剛剛跑神了，匆匆吃完幫老爺子準備好夜間需要的草料、清水，告辭後回房休息。

    夜裡，老兩口收拾妥當躺在床上，婆婆拍了拍老爺子，小聲「啊啊」著比劃了幾個手勢。

    老爺子笑道：「看這狀況，秦小子的確對咱家閨女有意思，這小子心性不壞，又是個認真做事的料，如果阿離能跟了他，我們也算少了一樁心事。」

    婆婆又比劃了一下。

    老爺子道：「不著急，你先私下裡問問阿離，這丫頭現在對秦小子心存怨念，恐怕一時半會不會答應。」

    拍了拍相濡與沫一百多年，人生走過大半的老伴，「早點睡吧，明天起早一會。」

    婆婆笑著點頭，起早了當然不是做飯，而是趁著孫女在家，去探一探她的口風。

    這個老東西，嘴上說的不著急，心裡也是很迫切啊。

    一夜無言。

    清晨，服用了葫蘆裡的瓊漿後，秦宇狀態更好三分，精氣神充足連帶心情都好了許多。

    「老爺子好，您老今天起得有點早啊。」平常都是飯做好了，老爺子才準時推門出來，坐下等著吃早飯。

    老爺子招招手，「秦小子坐，吃飯還有一會，咱爺倆喝會茶。」

    秦宇笑著答應，主動提水沏茶，發現壺裡面泡的，居然是完整的茶葉片子。雖說是陳茶，可在物資貧乏的山村裡面，這已是最高的待客規格，往常只有逢年過節，或者家中來了貴客，才會拿出來。

    茶湯金黃通透，香味撲鼻，秦宇喝了幾口，忍不住豎起大拇指。

    當然，以他的眼界，這茶葉只能算是勉強能入口，但老爺子一番心意不容辜負。

    見秦宇喜歡，老爺子得意一笑，「這可是前兩年，阿離佈置的一處陷阱，無意間捕到了一隻香獐子，才從收山貨的商行裡換出來的，放眼周邊幾個村子，沒人敢說誰的茶葉比咱好。」

    頓了下，他感嘆道：「阿離是個好姑娘啊，因為她爹娘的事情，婚事已經耽擱了，這兩年的我就得幫她找個婆家。也不知道，哪個小子有福氣，能娶走我家阿離。」

    秦宇這會還沒反應過來，笑著說：「老爺子您不必擔心，我看阿離是個有福氣的，一定能找到好婆家。」

    老爺子笑瞇瞇點頭，「希望如此吧。」

    婆婆開始端早飯，明顯比往常更加豐盛，居然還多了兩道青翠爽口的小菜，讓人食慾大增。

    相處這麼久，一些簡單的手語，秦宇都能夠明白，對著婆婆點頭，「您早飯做的太好吃了！」

    婆婆笑著讓他多吃點。

    阿離今天起得有些晚，少女面無表情，一副冷冰冰的模樣，眼神卻不自覺的，從秦宇身上掃過。

    見他若無其事笑著招呼，不由暗暗咬牙，這個厚臉皮的混蛋，明明事情是他挑起來的，現在居然扮無辜。

    可看著他的笑臉，姑娘居然有點兒心慌，低著頭匆匆扒了幾口飯，放下碗快步就走。

    她生怕在飯桌上，爺爺、奶奶說出什麼，讓人尷尬的話，幾乎是以逃跑的姿態離開，飯桌上的冷漠蕩然無存。

    趕著羊群出了村，阿離才反應過來，自己這表現，似乎怎麼看都有那麼一點心虛啊。

    臉上漲紅，少女咬咬牙，不管了，反正爺爺、奶奶都已經誤會了，也不怕再多點，反正他她不可能，喜歡上那個混蛋的……

    真煩啊，也不知道，奶奶現在是不是老糊塗啦，自己明明是拒絕的，她居然一副笑瞇瞇，認定自己心裡不反對的表情。

    片刻後，秦宇提豬趕羊，背影比阿離更加狼狽不堪，早沒了昨日的淡定、從容。

    剛才老爺子話風一透，他馬上就明白了，迎著婆婆笑瞇瞇的模樣，心裡頭一陣發木。

    這特麼是怎麼回事？睡了一個晚上，就要被當成，是他們老周家的上門女婿了？

    秦宇覺得難以接受！

    豬大剛「哼哼唧唧」撒著歡子在前面奔跑，能看到秦宇吃癟，這貨心裡痛快極了。

    真是無比美好的一天啊！

    就算是挨了秦宇恨恨一腳，這傢伙的好心情，也絲毫沒受影響。

    秦宇趕著羊群，抬頭看了看天，心裡終於有了決定。他現在還需要在山村裡，繼續隱藏一段時間，那就只能想辦法，送阿離先離開了。

    她的夢想，不是成為一名修仙者嗎？

    一旦人姑娘走出大山，身份尊貴起來，老夫婦兩個總不會，再把眼神落到他身上了吧。

    沒錯，的確是個好辦法，既能還了人情，還能解決自身困境，實在是兩全其美！

    趕跑豬大剛繼續尋找靈物，秦宇在牧場中找了許久，終於在某條溪流邊上，發現了一株不起眼的草菇。

    這東西秦宇吃過，正是阿離採摘的那些藥草，但只有生長成熟之後，才能發揮藥效。

    現在這種半成品，根本賣不上價錢，可對手掌小藍燈的秦宇來說，這都不是事。

    放牧第三天，豬大剛豬品大爆發，居然找到了三株伴生靈草，秦宇仔細鑑定之後，不由面露興奮之色。

    這三株靈草，竟與神魔之地，一種極珍惜的天材地寶功能相似，能打開修士自身極限，激發強大潛力。

    雖說這種強行激發力量的藥草，多少都會有點後遺症，可秦宇現在根本顧不得了——能激發潛力，或許便可以，讓他恢復瞬間的修為。

    哪怕只有極少數一點，也足以打開禦靈袋，將紫背青翅蟻釋放出來。

    狠狠誇獎了幾句豬大剛，秦宇心頭鬱悶一掃而空，好不容易挨到日頭西落，匆匆趕著羊群回村。

    這副迫不及待的表現，落在老爺子、婆婆眼中，頓時有了其他意味，兩個老人家笑的格外開心。

    秦宇現在哪還有心思，再去解釋這些事情，匆匆吃了飯只說身體不太舒服，扭頭鑽進房裡。

    「瞧瞧，秦小子害羞了！」

    洗碗的時候，老爺子坐在一邊喝茶，壓低了聲音說著，眉眼間儘是得意。

    他的孫女，品貌都沒得說，這種時候自是心裡暗爽。

    當然前提是，老爺子看秦宇挺順眼的，不然枴杖早就往頭上去了。

    阿離正在檢查圈裡的黑角羊幼崽，身體突然微僵，緊接著，一雙小耳朵直接紅透。扭頭狠狠瞪了一眼，這個為老不尊的爺爺，終於受不住老兩口的眼神，匆匆跑回房裡。

    「氣死我了，秦宇你這個大壞蛋，想讓我嫁給你，做夢去吧！」

    秦宇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少女詛咒了，他正急不可耐的，等待著天色黑暗。

    雖說通過這幾日的觀察，秦宇已經能夠確定，老爺子一家都是普通人，並不識修煉之法。

    但謹慎些終歸是好的，小藍燈存在不能暴露，否則以他現在的狀態，隨便來個小修士，都能把他幹掉。

    夜色逐漸濃重，山村歸於安靜，偶爾從山上傳來，一兩道低沉悠遠的獸吼之聲。

    床榻上，閉目養神的秦宇，雙目「唰」的一下睜開，從懷裡小心翼翼取出，被仔細保管的三株伴生靈草。

    所謂伴生，是指三株靈草彼此相互依存，才能夠順利成長起來，缺一不可。正因為如此，所以才顯得格外珍貴，豬大剛能找到它們，絕對是爆發了大運氣。

    秦宇恢復一絲修為，打開禦靈袋的關鍵，就在這三株伴生靈草上了，他自然是慎重無比。

    五指張開，一抹幽藍光華湧出，像是安靜流淌的水，將三株伴生靈草沒入其中。

    看著在幽藍光芒下，漸漸變得耀眼的靈草，秦宇眼神凝重，過了好一會他拍拍額頭，將在溪邊採摘的半成品藥草取出來，放進藍光角落。

    一夜不眠，等到天色將明，聽到婆婆推門的聲音，秦宇翻手幽藍光芒隨之散去。

    看著三株青翠欲滴，宛若絕世美玉雕琢而成的靈草，秦宇面露笑容，不愧是伴生靈草潛力驚人，經過一夜的小藍燈照耀，居然還未達到極限。

    將它們小心收好，貼身放入懷中，秦宇起身舒展身軀，一陣「劈啪」骨骼之音。

    儘管一夜不眠，但嗅著三株靈草散發出的氣息，秦宇絲毫不感覺疲倦，反倒精神奕奕。

    接下來兩日，秦宇安安靜靜放牧，沒有再派豬大剛去找靈物，讓它守在牧場裡。

    三株伴生靈草，珍貴程度不言而喻，可豬大剛拿回來至今，山裡居然一片安靜。

    這點就很不正常了，當然也有那麼極微弱的一絲可能，三株伴生靈草並未被山中妖獸發現……但秦宇不會心存僥倖。

    站在牧場中，看著遠方的山林，他總覺得這裡面，正有一道陰冷眼神注視著這裡。

    瞅了瞅縮頭所鬧，幾乎捲成一團的豬大剛，秦宇吸一口氣，「今天早點結束，回家！」

    趕上羊群就走，豬大剛從未如今天這樣賣力，跑前跑後趕羊。

    一直走到，距離村口不遠的岔道口，身後那一絲陰冷的感覺，才真正消失不見。

    扭頭向後看了一眼，秦宇不知道招惹了什麼，但有一點他很確定，再讓豬大剛進山找靈物的話，這貨十有八九是回不來了。

    進村的時候，遇上了幾個山村小青年，見到跑的虎虎生風的豬大剛，身體一個哆嗦，扭頭就往牆上竄。

    可很快就發現，豬大爺今個根本就沒有捅他們屁股的心情，一溜煙的趕著羊走遠了，面對秦宇頓時滿臉大寫的尷尬。

    好在秦宇此刻想著心事，根本沒注意到他們的表情，對幾人點點頭，在眾人目視中離開。

    「這小子剛才，是在看咱們的笑話？」

    「這……應該不是吧，我覺得態度還算溫和。」

    「咳咳，主要咱們就是練習一下，爬牆方面的技術，他根本就沒笑話可看。」

    「對對對，就是這麼回事。」

    青年們相視點頭，給自己找好台階後，終於覺得心懷舒暢。

    人啊，一些時候必須得有點，自娛自樂的精神，不然活著太累！

    因為已經有了，解決眼前窘迫局面的辦法，秦宇面對老夫妻的時候，顯得從容許多。倒是阿離越來越不對勁，雖說總是惡狠狠瞪著秦宇，卻沒真的說出來拒絕的話。

    「我吃飽了，老爺子您自己喝茶吧，先回房休息了。」

    關好房門，秦宇稍稍活動了一會，天色擦黑就合衣上床。

    已經是第四夜，他有預感，三株伴生靈草的極限，今天便能夠達到。

    究竟能不能夠，破開一絲空間湮滅力量的禁錮，就看這一次了！

    深夜，蔚藍光芒緩緩綻放，秦宇目不轉睛，看著裡面三株伴生靈草。

    這三株靈草，一株為青色，一株為藍色，一株為紅色。

    此刻青、藍、紅三色光芒在它們之間不斷流轉，形成了一個玄妙的輪迴。

    這是今夜才出現的異象，且每轉動一圈後，三株靈草所散發出的光芒，便更強一分。若非秦宇早有準備，將門窗全部封好，絕對像是在黑夜中，點了一堆大大的篝火。

    時間一息息過去，當月上中天，夜色最濃的一刻，沐浴藍光中的三株靈草同時震顫，竟在空氣中發出一絲嗡鳴。

    流淌的三色光芒，瞬間融合到一起，形成一種全新的混色，在這混色之下，三株靈草居然開始融合。

    沒錯，就是根莖交織，葉子邊緣生長到一起，最終模樣與三色花有些相似，可散發出的氣息，比之強了不知多少倍。

    這已是它們強化、提升的極限了！

    秦宇一把抓住融合後的靈草，沒有任何猶豫，張口將它吞下。

    靈草入口即化，變成一團熾烈洪流，如決堤江河般，在他體內轟然爆發。

    ……

    山中，一座孤峰之上，所有草木都被抹去，只剩光禿禿一片。明亮月光灑落下來，竟仍是一片黑暗，就好似這座孤峰表面，能夠吸收月亮光輝。

    就在三株伴生靈草，完成融合的瞬間，這片黑暗之中，突然出現兩片血色，深邃無比，像是無盡血海，充斥這冰冷、暴戾。

    孤峰表面突然流淌起來，此刻才能看清楚，原來它上面居然纏著一條，恐怖無比的大蛇。

    蛇的鱗甲漆黑如墨，月光落在上面，便直接被吸收，粗壯身軀足有數人合抱，頭頂上兩個凸起，似乎到了蛻變邊緣。

    這是一條血眸墨鱗蛇，天生有呼風喚雨之能，修煉達到極致後，便可激活體內稀薄的真龍血脈，化為血眸黑金蛟龍，不僅實力暴漲，壽命更加大大增加。

    眼前這條血眸墨鱗蛇，就是一條修至巔峰的大妖，它已經觸及到了，化為蛟龍的門檻。

    當日它進入深山，捕殺一隻金頂雲鶴，取其內丹作為輔助突破之物，多耽擱了一些時間，回來後便發現它視如生命的伴生三仙草被採摘走了。

    血眸墨鱗蛇暴怒髮狂，可它捕殺金頂雲鶴時受了傷，儘管並不嚴重，卻無法完全遮掩氣機，只能被迫留在山中一晚，發誓第二日一定將盜取靈草者碎屍萬段！

    可那日晚上，血眸墨鱗蛇就發現了，讓它震驚無比的事情，被採摘走的伴生三仙草，氣息居然在提升——確切說，是無比瘋狂的暴漲，它根本無法想像，究竟發生了什麼。

    直到天色變亮時，這種瘋狂提升才結束，，血眸墨鱗蛇駭然發現，三仙草距離成熟竟已不遠。

    要知道，按照正常的速度，即便有它全力催動，至少需要三十年左右，它才能夠成熟。

    一夜抵十年，這是什麼概念？

    血眸墨鱗蛇改變了主意，它藏身山中，小心觀察著拿走三仙草的那個人族。

    對方氣息全無，除了氣血波動強大一些外，與普通人無異。

    唯一出奇的，就是他身邊那頭野豬，居然小有實力，卻依舊遠遠不能與它相較。

    這麼一個凡人，是如何做到，讓三仙草瘋狂生長的呢？

    血眸墨鱗蛇覺得，自己似乎發現了，一個滔天的秘密。如果它猜測是真的，那麼與之相比，三仙草根本不算什麼。

    第二夜，三仙草繼續瘋狂生長，守護了它幾百年，血眸墨鱗蛇早已在三仙草上，留下了不可抹去的烙印，它非常確定自己沒有感應錯。

    那麼，這個弱小的人族身上，一定隱藏著大秘密！

    它要得到這個秘密！

    第三天的觀察，讓血眸墨鱗蛇確定，那就是一個，不足以對它造成威脅的普通人族。

    所以它決定繼續等待，因為血眸墨鱗蛇洞悉了秦宇的心思，對方要在三仙草成熟後，再將其服用。

    等他吞服了三仙草，血眸墨鱗蛇再將其吃掉，便等於又多了一重血肉鼎爐，使得藥效更強三分。

    到時一舉突破化身黑金蛟龍不說，還能得到這人族身上，隱藏的驚天秘密。

    而現今，就是它奪取一切的時候！

    吼——

    血眸墨鱗蛇仰天嘶吼，天空烏雲飛快湧出，遮掩住了月亮，大雨隨之傾盆而下。強大氣息令山林中，無數妖獸趴伏到地上，身體瑟瑟顫抖。

    它巨大身軀，飛入烏雲之間，直奔山村而去！

第680章 我是不會死的

    山中地勢複雜氣候多變，風雨突至是常有之事，但此刻房中吞服掉三仙草的秦宇，卻感受到了一絲壓迫。並不明顯卻如跗骨之蛆，滲透到血肉間最深處，讓人本能之中，生出大恐懼。

    他不確定發生了什麼，但與窗外突然爆發的風雨，應當脫不開關係，下意識想到之前，察覺到的來自山中的陰寒氣機，似一道閃電劃過心神間迷霧——今夜風雨，因伴生靈草的守護妖獸而起！

    秦宇猛地抬頭，因伴生靈草緣由，眼中浮現一層螢光，視線瞬間洞穿了房屋與風雨阻隔，看到了烏雲之間，那氣息森然體型龐大的血眸墨鱗蛇！

    電光火石間，秦宇便明白了自身處境，一旦這頭妖蛇降臨，不止他要死，還會連累整個山村。

    「啊！」

    口中嘶吼，秦宇脖頸處血脈高鼓，他不顧對自身損害，引爆了伴生靈草全部力量。

    就像是一座火山轟然爆發，熾烈滾燙的洪流，瘋狂衝擊著空間湮滅力量形成的牢籠。

    秦宇雙目之上，細小血管瞬間充血，進而變成一片猩紅，口鼻七竅間有血絲流出。

    空間湮滅力量形成的禁錮之牢在震顫，沒有半點猶豫，秦宇催動靈草力量，發起第二次衝擊。他身軀大震，大量汗水混合著鮮血，將身上衣袍打濕，面龐一片蒼白之色。

    一鼓作氣，再而竭，三而衰！

    兩次無功，秦宇知道自己只剩最後的機會，如果不能衝破空間湮滅力量的封鎖，今日就是死期。

    「秦某披荊斬棘縱橫一生，縱然虎落平陽，也不是一條小小妖蛇，便能夠殺死的！」

    「給我破！破！破！」

    第三次衝擊，秦宇一口鮮血噴出，幾乎與此同時，體內傳出「咔嚓」一聲輕響。

    轟——

    一份強大氣息，如同巨獸覺醒，自秦宇體內轟然爆發。

    他拂袖一揮，無形禁錮剎那降臨，籠罩了整座山村，將漫天風雨盡數遮擋在外。

    ……

    烏雲之間，看著近在咫尺的山村，血眸墨鱗蛇忍不住伸出舌頭，身體因為亢奮輕輕顫抖。

    今夜後，它不僅能夠完成蛻變順利化蛟，更有極大可能獲得，一個驚天動地的大造化。

    森然眼神掃過山村，未免今夜之事洩露，這個村落中的生靈，都必須徹底死去，哪怕因此惹怒星球上的修行者，它也不惜代價！

    張口一聲嘶吼，天地間風雨更勝，血眸墨鱗蛇身軀一擺，直奔山村俯衝而去，就像是一塊隕石，不出意外幾個呼吸後，這處繁衍生息了幾百年的山村，便將徹底消失。

    可就在這時，血眸墨鱗蛇臉色一變，蛇目間豎起的瞳孔劇烈收縮，眼睜睜看著狂風暴雨，被強大力量隔絕。便似一張無形大傘張開，將整個山村庇護在內，不受一切外力侵襲。

    唰——

    一道身影，自這屏障中走出，神色淡漠漆黑眼眸深邃無垠，像是可容納億萬星辰的浩瀚星空。

    是那個人族！

    不，這絕不可能，他明明只是一個，沒有半點力量的普通人，怎麼可能擁有這種氣勢——如山巒撐天，揮手可致天地變色，命陰陽逆轉，是幾乎媲美大道境的恐怖存在！

    秦宇口中低喝，聲音並不大，傳入血眸墨鱗蛇口中，卻似千萬道雷霆同時炸響。

    「滾！」

    啪——

    啪——

    一瞬間，無數鱗甲破碎，鮮血四下橫流，血眸墨鱗蛇發出一聲淒慘恐懼嚎叫，轉身就逃。

    慌不擇路之下，它龐大身軀撞上山峰，又是一聲巨響亂石四濺紛飛，「轟隆隆」滾趟下來，撞擊在籠罩山村的守護之力上，讓秦宇臉色瞬間蒼白。

    伴生三仙草的力量，經過小藍燈強化之後，比想像中更加強大，竟讓秦宇打破了空間湮滅力量的禁錮，恢復了部分修為。

    不過此刻，感受著體內快速消退的力量，秦宇明白靈草效力即將消失，翻手取出御靈袋，用最後一絲法力將它打開。

    嗡——

    紫背青翅蟻呼嘯湧出，接住了秦宇急速下墜的身體，好在這群蟻獸與秦宇心意相通，否則從這麼高的半空摔下去，以秦宇如今的狀態，不死也得丟掉半條命去！

    但某一位就沒這種待遇了，只聽得「咚」一聲低沉悶響，地面被砸出一隻深坑，可那位依舊睡的香甜，似乎沒有發現，自己如今尷尬的處境。

    操控蟻群將自己放在地面，看了眼坑裡大睡不醒的野雞霸王，秦宇眼神露出無奈，如果這貨能醒過來，他何至於如此艱難，關鍵時刻就靠不住，果然符合野雞霸王一貫的做事風格！

    屏蔽山村的力量已經消失，秦宇不能讓自己暴露，抬頭道：「你們自行進山覓食，等待我的召喚。」

    蟻群衝天而起，轉眼不見蹤影，現在的紫背青翅蟻群，擁有著媲美劫仙境的力量。

    即便這處世界，修煉層次較高，劫仙修士也絕對不會是大街上的白菜隨處可見。

    到今日，秦宇才算是，有了幾分安全保障。

    深吸口氣，努力壓下體內酸澀刺痛，提起來野雞霸王，向周家小院走去。

    第二天，天色將明之際，隨著一聲驚呼，整座山村陷入沸騰。

    無數村民瞪大眼珠，看著那些如洪流傾瀉而至，橫立在村外的巨大碎石上，視線向上看去，分明能夠發現，那座村外存在了千百年的大山，居然被硬生生的撞碎了，眼前這些碎石，便是山峰被撞碎之後滾落下來。

    「你們看這些落石，分明是撞擊到某物後才停下，這是山中的神靈在庇護我們啊，否則昨晚睡夢之中，你我就都要喪命其中！」

    村子裡的老人們神色激動，趴伏在地上，向著綿延大山不斷磕頭，很快就密密麻麻跪滿一地。

    等秦宇推門出來的時候，村裡已經完成了，對山中神靈的膜拜，正熱火朝天的搬運著堵在村外的石頭。

    周邊幾個村落的人，聞信紛紛趕來，儘管他們不願相信，山神居然會如此青睞窪裡村，可事實就在眼下。

    不少人心思轉動，口裡喊著咱們附近幾個村落是一家，窪裡村有事了，我們必須幫忙。

    不過這個提議，被窪裡村所有村民，義正言辭的拒絕了！這些石頭可都是，山神大人幫忙擋住的，說不定就留有山神大人的氣息。

    哼哼，這種好事，怎麼能被外村人沾去！

    沒看著，村裡的人都拚命的，把石頭往家裡搬嗎？

    你看李家的老太爺，二百四十多歲的老人家了，這會居然赤著膀子，玩命搬石頭，比小夥子勁頭都足！

    聽說老太爺是想，用山神攔下的石頭，給自己打磨出一副棺材……這想法絕妙啊，死了也能受山神大人庇護！

    周家老爺子當時就激動了，秦宇走出院子，恰好看到他跟婆婆和阿離，正拚命往家裡推大石。

    「秦小子，愣在那幹嘛，趕緊過來幫忙！」聲音中氣十足，紅光滿面的老爺子，像是年輕了幾十歲。

    秦宇趕緊答應一聲，跑過來跟著推石頭，走了兩步才問，「老爺子，咱要這些石頭幹嘛？」

    老爺子瞪大眼，「你小子等下去村外看看，咱們窪裡村受山神庇護，昨晚山崩地裂的，我們居然一點都沒感受到。這些石頭，就是山神大人替咱們擋住的，沾染了山神氣息……秦小子，趕緊用力啊，推完這塊讓阿離看著，咱們趕緊再去搬，晚了可就沒啦！」

    秦宇呆了一下，馬上就反應過來，想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這特麼，絕對就是個誤會啊，老爺子你們真的想太多啦！

    可這事他肯定不能解釋，看著老爺子亢奮不已的表情，念頭轉了轉，理智的熄了勸他的心思。

    搬就搬吧，只當是活動筋骨了。

    一塊石頭送回家，水都沒喝一口，讓阿離好好守著，老爺子一把抓住秦宇就又沖了回去。

    接下來這一整天，秦宇就是搬石頭、搬石頭、搬石頭……小小的周家院子，幾乎成了碎石場。

    當然，窪裡村家家戶戶，基本都是這模樣，短短一天功夫，村外落石就被清理乾淨。甚至還有老頭、老太太們，拄著拐棍到處找小塊的石頭，按他們說的能做成護身符，讓一群眼巴巴等了一天，準備喝點湯的外村村民，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您老要不要這麼認真，指甲蓋大的一塊石頭也要拿走？你們都有這麼多了，給我們留一點吧！

    夜裡，窪裡村舉辦了盛大的篝火宴，搬了一天石頭的村裡男女老幼全都到場，一個個精神抖擻，一點都不覺得累，渾身像是有著使不完的勁。

    用村裡老人的話說，這就是沾染了山神大人氣息的原因，眾人紛紛深以為然！

    秦宇坐在角落裡，喝著山裡人家自釀的苞米酒，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不過算了，既然他們覺得有用，那就取個心安。

    看著眼前熱鬧的一幕，他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絲微笑。

    或許，有時候無知也是種幸福吧……

    阿離坐在一群女孩之間，露出的少女心性，與同伴們嘰嘰喳喳說的開心。眼神無意間掃過秦宇，目光微微停滯，這一刻眾人都在狂歡，秦宇嘴角淡淡的笑容，便顯得格外醒目，與周邊的一切格格不入……他很安靜啊，是想起自己的家人、朋友了嗎？

    阿離第一次發現，原來這個令人討厭的男人的笑容，居然很好看，而且給人一種心安的感覺。

    「啊！你們快看，阿離居然在偷看男人！」

    唰——

    臉上一下紅透，阿離嬌嗔，「哪裡有，讓你亂說話，看我怎們懲罰你！」

    一群女孩鬧成一團，銀鈴般的笑聲，在夜裡遠遠傳開，吸引來了周邊大片眼神。

    狂歡至深夜方結束，一群群男人喝的東倒西歪，被女人們攙扶著回家。周家老爺子酩酊大醉，好在秦宇很清醒，不然婆婆、阿離要把他搬回家，可是件麻煩事。

    安置好老爺子，秦宇回房躺在床上，幽深目光穿過窗戶，看向籠罩在黑暗中的大山，時間過去了一天，那條大蛇應該回過神來了吧？

    ……

    山中，血眸墨鱗蛇的洞府，它正浸泡在，一種漆黑如墨的泉水中，身體表面破碎的鱗甲，居然已生長完好。此刻它血眸張開，不時閃過冰冷光芒，正在不斷回想昨天的事情——越想越不對勁。

    如果那個人族，真有它所感受到的，那般恐怖至極的實力，隨手就能將它抹殺掉，會放它輕易逃掉？別說對方是信奉佛陀的良善之輩，修為能達到這一步，誰手上沒沾滿血腥？

    血眸墨鱗蛇想了一天，某個念頭在心底越來越清晰——這名人族或許真的，是一個強大修士，可他一定受了很重的傷勢。

    而伴生三仙草的功能，恰好就是突破極限激發潛力，所以他吞服之後，才爆發出那般恐怖氣息。

    可一旦三仙草的效力消失，那名人族的力量也將消退，甚至會比之前更加虛弱！

    該死，昨天怎麼沒有想到，居然被這名人族修士，唱了一出空城計給嚇退了。

    實在可惡至極！

    想到昨晚錯過了吞噬一名人族強者，奪取他手中大機緣的機會，血眸墨鱗蛇心頭的悔恨，已是逆流成河。

    不過還好，它還有洗刷恥辱，彌補過錯的機會。一名強大的修士，受重傷後躲在山村中，必然是有難言之隱。

    血眸墨鱗蛇並不關心究竟原因為何，他只要確定這名修士，沒有其他地方可去便好。

    但還是要抓緊時間，萬一此人逃遁離開，它必定悔恨終生！

    快了，借助天生墨池的幫助，血眸墨鱗蛇恢復速度無比驚人，明日便能傷勢痊癒。

    到時就出手，將這名人族徹底殺死，再將整座山村夷為平地，以消解心頭之恨！

    ……

    夜色微涼，今日蒼穹有厚雲，遮掩了明亮月光，伸手難見五指。辛勞搬運了一天石頭，又經過一場盛大狂歡，榨乾了村民們所有精力，此刻沐浴夜色的村莊一片安靜。

    便在這祥和氣息中，秦宇帶著豬大剛走出周家，抬頭看了眼夜色之中，更顯蒼茫氣勢的山脈，眼底閃過寒意。

    今夜，他要去做一件，跟祥和一點不沾邊的事情。

    血眸墨鱗蛇發誓要殺秦宇洗刷恥辱，卻不知道秦宇也已決定，要把這禍害及早剷除——他不能讓回過神的大蛇，來村中找他復仇，到時不僅他會暴露，整個村落也將遭受滅頂之災。

    既然要殺它，自然是趁它病要它命，所以秦宇一天也未耽擱，踏著夜色進入山中。

    夜幕籠罩下的大山，與白天截然不同，山中隱藏的妖物、異獸們，擺脫禁錮能夠自由活動，除了強大無比的修士們，沒人敢在夜裡進山。

    所以踏出山村不久的秦宇和豬大剛，已被黑暗中數對眼眸鎖定，陰寒氣機交織，空氣中血腥氣息漸盛。

    終於，一頭飢餓的丈餘長黑斑花紋豹，忍不住率先出手，它矯健有力的後肢在地面一蹬，身體如脫弦利箭撲來，張口咬向秦宇的脖子。

    豬大剛斜眼看來，一派高手不動如山姿態，心想就你這廢柴，也敢對秦宇出手？簡直就是找死啊！

    對恢復了修為的秦宇，豬大剛信心十足，隨隨便一根手指，也能橫掃這片山脈。

    可眼看豹子越來越近，秦宇身上還沒半點出手的意思，豬大剛眼珠驀地瞪大，呆呆看向他。

    麻蛋，可千萬別說，你修為還沒恢復呢？雖說豬爺我英明神武，實力強大無匹，但一個打一群我是真的做不到哇！

    身體一抖「哇哇」亂叫兩聲，豬大剛衝了出去，雖說這會恨不得親手掐死秦宇，卻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分屍當場，否則它也要跟著一起死。

    可預想中的碰撞沒有發生，那頭氣勢洶洶的豹子，直接從半空掉下來，落在地上氣息全無。

    這怎麼回事？

    豬大剛呆了下，心想難道是被，自己英俊無雙的美貌給帥死了？臥槽我好厲害！

    嗡——

    嗡——

    低沉的轟鳴因自頭頂傳來，空間似乎都震顫起來，豬大剛抬頭看了一眼，媽呀大叫一聲扭頭就跑。

    身後方向妖獸們淒厲慘叫響起，豬大剛扭過去，就見頭頂上的蟻群好似蝗蟲過境，橫掃之處妖獸屍骨無存，連地上的豹子一起，被吞吃的乾乾淨淨。

    隨著秦宇一揮手，蟻群呼嘯而至，圍繞著他緩緩飛行。

    豬大剛面如土色，這群恐怖的大螞蟻是什麼時候出現的？秦宇這小子，究竟還有多少底牌？

    手一翻，多出一塊破碎鱗甲，這是昨夜血眸墨鱗蛇被重創時所留，秦宇沉聲道：「找到這條大蛇，以最快的速度殺死它！」

    嗡——

    翅膀閃動聲瞬間大作，蟻群衝天而起，直奔深山而去。以紫背青翅蟻的能力，只要記住血眸墨鱗蛇的氣息，它便無處可逃。

    踢了一腳豬大剛，讓這貨臥下，秦宇坐到它身上閉目等待。此處剛剛發生了一場妖獸屠殺，空氣中紫背青翅蟻的氣息還未散去，沒有哪個不開眼的妖獸還敢過來。

    很快，深山之中傳來轟鳴之音，遠遠可以聽到，血眸墨鱗蛇驚怒交加的咆哮，可很快這咆哮之音就充滿了恐懼，越來越低最終消失不見。

    豬大剛打了個哆嗦，它知道沒出意外的，這頭異世界的強悍大蛇，已經屍骨無存了！

    蟻群勝利歸來，幾乎沒有折損，秦宇用意念對它們表示嘉獎，同時拿到了蟻群自蛇窟中搜刮到的寶物，數量比想像中更多，而且好東西不少。

    花費好大一會才完成鑑定，秦宇面露笑容，取了幾件放在身上，其餘仍由蟻群暫時保管，等消化掉這些寶貝，他肉身應該能恢復一些力量了。

    第二日，村裡有人說，夜間半睡半醒時，似乎聽到了大蛇哀鳴聲。

    一個人或許是做夢，但大家都這麼說，顯然就是真的。

    於是關於妖蛇作怪，想要襲擊窪裡村，最終被山神鎮壓的傳說，開始在這片土地上，一代又一代的流傳下去。

    解除了隱患，又有大批寶物收穫，秦宇心情相當不錯，出門的時候略一猶豫，將桌上擺放的藥草拿走。

    這株叫做灰線草的藥草，因為伴生三仙草的原因，也得到了三夜的小藍燈照耀，如今已是模樣大變。

    淺灰色的莖葉上，浮現出一道道淺銀色的紋理，如同經脈般，一直延伸到根莖中，散發著淡淡香味，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這株灰線草已經超越了頂級藥草的範疇，變成一株對修士有益的靈物，而且因為吸收了大量小藍燈的光芒，擁有極其強大的效果。

    早餐桌上，看著秦宇拿出來的灰線草，阿離直接呆住了，失聲低呼，「你從哪裡找到的？」

    秦宇一臉茫然，「就在放牧的草場邊上，我取水的時候無意發現，覺得它跟我喝過的草藥相似，就順手採摘回來了，有什麼不對嗎？」

    無意發現……順手採摘……

    阿離簡直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了，別的地方或許有人，不知道這株灰線草的價值，但在窪裡村卻是人盡皆知。

    一百多年前，就曾有一位村民，也摘到了這麼一株寶貝，憑藉那株灰線草，不僅全家都走出了大山，家中兩個兒子，更是一併被仙人收入門下。

    傳言，先仙人們曾提及，能夠找到這種灰線草的人，便身具仙緣。

    有了這株灰線草，走出大山拜入仙人門下的願望，馬上就能夠實現，阿離俏臉因激動而漲紅。

    「阿離，這麼貴重的東西，你不能要！」老爺子沉聲開口。

    阿離目光暗淡下去，她吸一口氣，「爺爺說的沒錯，秦宇，既然是你找到的灰線草，那它就是你的。憑藉它，你能改變自己的命運，未來一片光明！」

    老爺子神色欣慰，對秦宇喝道：「還不趕緊收起來，財不露白的道理都不懂嗎？過兩天，我陪你去一趟昆城，這種好東西只有在大地方，才能賣出該有的價錢。」

    秦宇搖頭，「我吃了阿離好多灰線草，把這株賠償給她理所當然，老爺子您放心，我已經知道它的價值，但我覺得山裡挺好的，短時間內並沒有離開的意思，除非您老不願我繼續在這白吃白住了。」

    阿離猛地抬頭，一臉難以置信，他……他竟然……

    老爺子神色嚴肅，「秦小子，不如你先收起來，考慮好了再做決定。」

    秦宇拉起阿離的手，將灰線草交給她，「阿離，從現在開始，它就是你的，想怎麼處置隨你的心意。」

    「吃飽喝足，我該放牧去了，老爺子等我回來的時候，希望能品嚐到您老手裡珍藏的茶葉！」

    老爺子嘴唇顫抖，深吸氣道：「好……好……我準備茶葉等你回來。」

    秦宇笑笑趕著羊群離去。

    阿離看著他的背影，再看看手中的灰線草，神色一片複雜。

    婆婆抱住她開始落淚，臉上卻滿是笑容，孫女一直來的心願，終於可以達成了！

    老爺子沉聲道：「阿離，不論你日後變成什麼樣的人，都要牢牢記住，你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秦小子送給你的！」

    頓了頓，他站起來，「阿離，跟我到房裡來，有一件事你必須答應了，才能動用這株灰線草。」

    出了山村，又解決一道難題的秦宇，心情越發美好，揮起皮鞭甩了一個脆響，「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以後也會越來越好，我是不會死的……一定不會……」

    燦爛陽光下，他嘴角露出笑容，漆黑眼眸中，藏著的是那不可撼動的堅定信念！

第681章雲霧山谷與血焰果木

    少女將在第二天遠行，離開生活了十幾年的山村，帶著憧憬、嚮往與幾分忐忑，去追尋修行的夢想。

    婆婆為她收拾行裝，一邊「啊啊」喚著比劃手勢，讓她出門後一切小心，注意保護自己。

    老爺子拉著秦宇在院中喝茶，的確是他收藏著的最好的茶葉，「秦小子啊，這件事阿離虧欠你很多，我讓她答應了一件事，日後不論阿離有何成就，只要你提出要求，她就會是你的妻子。」

    秦宇連連擺手，「不用不用，老爺子您想太多了……」

    「哼！就這麼說定了，不然老夫不會讓她動用這株灰線草。」老爺子神色認真告誡，「初步陷入戀情的男女，心中會將對方極盡美化，甘願把一切都送給對方，但這種情緒會逐漸消退，我只是給了你一個，未來可以挽回的機會，至少……」

    老爺子沒有說完，秦宇卻明白他的意思，至少到時阿離即便拒絕，也會給他足夠的補償。

    這是一位真正善良的老人，秦宇心頭溫暖，沒再拒絕笑著點點頭，「那我就謝謝您老了！」

    老爺子這才露出滿意之色。

    一夜無言，第二日阿離將遠行時，來到秦宇面前，「我走之後，這個家就麻煩你照顧了。」她咬了咬嘴唇，「爺爺應該已經告訴你，只要你願意，無論何時我都會答應！」

    說完抱了抱老爺子、婆婆，少女跳上村裡外出採購的牛車，在清晨明亮的日光下越行越遠。

    目送牛車遠去，秦宇笑了笑並未將少女的話放在心上，周老爺子明白的道理，他心中更加的通透——人在許下諾言的時候，總以為自己一定可以做到，卻不知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切都是會改變的。

    當然，秦宇自一開始就沒有半點，親近少女另有所圖的心思，所以心中一片安寧、平靜。

    阿離走出大山，週邊村落裡的青年們變得垂頭喪氣，可看到秦宇時，心裡又有幾分安慰。

    最難受的應該是這小子，竹籃打水一場空，跟咱們比他淒慘多了……這麼想著，竟感覺心中舒服了許多，果然人心裡面，都隱藏著不可否認的劣根性。

    趕著大片的黑角羊，在山村青年們目送下，再一次進山放牧的秦宇，隱約能夠察覺到他們眼神之中，流露出的異樣情緒，神色間一片平靜。

    阿離走後，周家放牧的重任，就落到了秦宇身上，許是因為老夫婦兩個，已將秦宇視為孫女婿是自家人，對此理所當然的接受了。

    用老爺子的話說，等他們老兩口走後，這個家的一切，就都交給秦宇了。

    或許這也是一種，潛意識中的補償舉動吧，秦宇站在草場邊緣，抬頭看了看莽莽山脈，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修行者世界之中，艱難前行至今，血腥殺戮經歷不知多少，類似於這樣的溫情，越發顯得彌足珍貴。

    心念一動，一小群紫背青翅蟻搧動著翅膀飛來，秦宇神念能夠清楚的，感受到它們傳遞來的臣服、親近。

    「好好看著羊群，別走丟了。」

    吩咐一句後，這群紫背青翅蟻「嗡」的一聲散開，落在草場週邊，有它們看護基本不會出問題。

    踢了踢豬大剛，秦宇笑道：「走吧，我們進山了。」

    古木撐天，因天地靈力濃鬱之故，樹冠生長的格外巨大，彼此交織在一起，似一張大網偶有陽光從中照落下來，環境略顯陰暗。

    地面潮濕的厚厚枯枝落葉間，豬大剛身軀膨脹了幾圈，馱著秦宇快速前行，週邊一片安靜，有紫背青翅蟻清理週邊，山中奇妖異獸們早就逃得乾淨。

    鼻子不斷抽動，豬大剛爬溝過石，顯然極有目的性，等它停下來時面前是一面峭壁。

    峭壁很高，通體呈現深青色，頂端突破了樹冠封鎖，暴露在明亮的日光下，讓那座好似琉璃水晶質地的蜂巢，越發顯得璀璨奪目。

    小眼珠裡露出沉迷之色，豬大剛滿臉陶醉，「我雖然不知道，這蜂是什麼蜂，但它們的釀的蜜絕對是好東西……」說著嘴角露出一絲晶瑩。

    對它的判斷秦宇是認可的，眼神落在那足有幾里大的蜂巢上，露出幾分期待。

    「我們退後一些。」

    聽到這話，豬大剛扭頭就走，它可不希望等下，被捲入戰鬥之中。到了安全地帶，秦宇拍了拍手，週邊安靜頓時被「嗡」「嗡」之聲打破，鋪天蓋地的蟻群，自四面八方匯聚過來。

    峭壁上，蜂巢似乎感受到了，來自外界的威脅，進出忙碌的蜂群快速飛入其中，緊接著從蜂巢裡面，飛出來大片的通體烏黑的戰鬥蜂。

    它們每一隻，都有成人小臂大，黑色翅膀在日光下，閃動著類似金屬般的光暈。

    秦宇心神間下達命令，「將蜂巢採摘下來！」

    蟻群衝天而起，眨眼來到峭壁之上，守衛在蜂巢外的戰鬥蜂們，沒有絲毫猶豫衝了上來。

    與巴掌大小的紫背青翅蟻相比，這些戰鬥蜂身軀要大的多，可實際上的戰鬥力，卻比蟻群弱很多。它們堅固如鐵的身軀，在蟻群面前被輕易撕碎，幾個照面時間，戰鬥蜂便已死傷慘重。

    突然間，一聲尖叫自蜂巢中傳出，濃鬱的黑紫色光圈從中爆發，瞬間橫掃戰場。

    被黑紫色光圈覆蓋的戰鬥蜂，氣息突然間暴漲，蟻群則遭到了明顯的壓制，速度、力量出現不同程度的削弱。

    蜂後嗎？

    秦宇眉頭微皺，沒想到蜂巢居然有這種力量，但想想也是正常，如果沒有自保之力，暴露在外的蜂巢早就被各路妖物異獸瓜分乾淨，根本不可能存留至今日。

    但僅憑如此，還不足以抵擋蟻群的攻擊，完成一次蛻變的紫背青翅蟻，無論實力還是靈識，都遠非普通妖獸可比。

    嗡——

    嗡——

    只見蟻群翅膀搧動的速度驟然加快，更加驚人的是，它們震動翅膀的頻率，竟很快完成同步。

    紫背青翅蟻身體表面上的紋理，一道道逐漸亮起，形成肉眼能夠察覺到的衝擊，如海中大浪向四面八方轟然席捲。

    黑紫色光圈略一抗衡就被擊碎，蜂巢中尖叫再度響起，充滿了驚恐與痛苦之意，戰鬥蜂們頓時陷入混亂。

    就在這時，秦宇耳邊響起一道虛弱的聲音，「尊敬而強大的馭獸師閣下，按照你我雙方古老的約定，我願意向您投降，奉上蜂巢中一半的積蓄及一份寶物的秘密，請您以仁慈之心，讓我與我的子民得以存活下去。」

    秦宇並不清楚所謂約定是什麼，但他在意蜂後所說的寶物是什麼，以蜂巢的實力都不能拿到，這件寶物一定有強大的力量守護，這也就意味著它的珍貴。

    目光微微閃動，秦宇沉聲道：「將寶物的信息告訴我，看它是否有足夠的價值，換回你們的生命。」

    蜂後沒有拒絕的餘地，「如您所願。」

    一道神念波動傳遞過來，確定沒有威脅後，秦宇伸手一點，接受了裡面的信息。無數畫面在腦海間劃過，最終定格在一處，被雲霧籠罩的山谷中。

    風吹動了霧氣，露出一株依偎著山壁生長的特殊植物，它約三四丈高，通體赤紅，枝頭上結著幾顆赤色果實。

    視線再往下看變得有些模糊，只能隱約看到在這株如火焰般的植物週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白骨。

    啪——

    畫面至此結束。

    蜂後聲音響起，「強大的馭獸師閣下，如果我的傳承信息沒錯，這是一株傳說中的血焰果木，它凝結的果子是強化血肉之軀的至寶，我曾經派遣戰鬥蜂前往，最終全部葬送在雲霧之中。」

    「那座山谷中，不僅有各種強大的妖獸，還存在著天然陣法，可以說十分兇險。可血焰果木的果實，足以讓人鋌而走險，如果您對這個消息滿意，請接受我的投降。」

    秦宇念頭快速轉動，沉聲道：「八成！我要蜂巢中，八成的積蓄！」

    蜂後聲音陡然尖銳，「這不符合古老的約定，我已經拿出足夠的誠意……」

    「九成！」秦宇神色冷酷，眼眸間寒意流轉，「記住你們現在的處境，如果不接受，那便開始戰鬥吧！」

    蜂後沉默半晌，頹然道：「蜂巢遵從您的意志。」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結果不出預料。

    有豬大剛親自搜刮，蜂巢根本不可能隱藏財物，除了一桶桶的蜂蜜外，還有各種各樣的珍奇寶物。

    秦宇甚至發現了一枚樣式簡單的指環，它通體漆黑外觀毫不起眼，詢問蜂後得知它的作用後，秦宇臉色露出一絲古怪，卻將指環牢牢的套在指上。

    謊言者之戒，滴血認主後能夠根據修士心思變化，釋放出不同層次的氣息——直白點說，一級修士幻想自己是二級，就可以釋放出二級的氣勢，若幻想是三級則以此類推。

    當然，謊言者之戒要求修士的幻想必須完整、精準，卻貼近真實效果越好，這對秦宇而言毫無難度，他暫時失去了修為，可境界依舊存在。關鍵時刻，這件毫無威力的唬人指環，或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前前後後搜刮三遍，確定沒有任何遺漏之後，豬大剛哼著歡快的小曲，用獠牙撕開一條空間裂縫，將收穫放入其中。

    這讓秦宇發現了，它一項隱藏起來的特殊身份——空間掌控者，據豬大剛說這是他在豬族中接受王者傳承後，獲得一項能力，擁有一片獨立的儲存空間，能夠在任何地方將其自由開關。

    「空間掌控者？」秦宇喃喃低語，眼神看著豬大剛，漆黑眼眸中一片幽然，讓後者下意識夾緊腿，生出莫名不安。

    端掉蜂巢收穫驚人，尤其對蜂蜜的鑑定結果，讓秦宇面露笑容，它竟具備滋養體魄、魂魄的雙重功效。

    雖說效果微弱，可架不住數量驚人，尤其經過小藍燈強化之後，蜂蜜顏色如最上乘的液態琥珀，喝一口便可清晰感覺到，細小的熱流在四肢百骸間流淌，最終消失在眉眼之間。

    躺在周家小院房中，秦宇腦海下意識浮現出，蜂後傳遞給他的畫面，那座遍佈雲霧的山谷，及谷中的血焰果木。

    蜂後應該不敢說謊，那麼一旦拿到血焰果，借助它的強大效果，必定可以恢復一部分肉身實力。

    以秦宇古族之軀的強悍，完全可以正面硬撼劫仙境，即便是部分力量，也足可自保。

    深吸口氣壓下翻滾心思，「不著急，我現在每天都處於恢復狀態，過一段時間再去奪取血焰果，把握會更大。」

    蜂巢發現山谷中的秘密至今，血焰果都不曾被採摘，足以表明它暫時不會被取走，秦宇有足夠的時間去準備。

    第二天放牧回來，秦宇將一瓶未經小藍燈強化的蜂蜜放在桌上，「今天運氣好，找到了一處蜂巢，裡面的蜂蜜味道很好，婆婆你跟老爺子嘗嘗。」

    強化後的蜂蜜效力太強，兩位老人氣血虛弱，未必能承受得起，過猶不及的道理秦宇很清楚。

    婆婆笑呵呵收下，隨手比劃了幾下。

    「老爺子又出門幫人做工了？」秦宇面露無奈。

    自從阿離走後，周老爺子幹活越發賣力，再加上一手好手藝，很快成為週邊村落知名的木匠師傅……恐怕這裡面，也有多積攢些家底，用以補償秦宇的意思吧。

    「您跟老爺子說，年紀大了就該歇著，不用這麼辛苦！」

    婆婆「啊啊」比劃，說這次老爺子是出山了，去三百里外的昆城，給一家大財主做活，一定能賺很多錢。

    說到這裡的時候，婆婆一臉驕傲。

    時間過去了五天，趕著羊群回村的秦宇，發現周家小院外，裡三層外三層站滿了人，議論紛紛眼神多有憤怒、不忍。

    見秦宇回來，人群紛紛退讓，露出院門口一輛牛車，及車板上躺著的周老爺子。

    他臉上遍佈黑氣，如活物般在血肉下不斷蠕動，氣若遊絲顯然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婆婆趴在一旁哭的撕心裂肺。

    秦宇在眾人七嘴八舌中，很快弄清楚事情原委，片刻前請周老爺子出山做工的柳家管事，帶著幾個人將牛車丟在這，說老爺子做工時不聽警告，誤闖了柳家禁地被毒物咬傷，扔下一些錢財後揚長而去。

    看著周老爺子此時的模樣，秦宇心頭一片冰寒，他團團拱手，「讓各位鄉親受驚了，我家老爺子身體不適，就不多招呼諸位了。」

    眾人驚呼中，他彎腰抱起周老爺子，大步進入院子。

    將老爺子安置到床上，秦宇對婆婆道：「您放心，我學過一些治毒的辦法，不會被沾染上，婆婆您去燒些熱水，我等下要用。」

    六神無主的婆婆，像是抓到最後一根稻草，忍住眼淚急忙轉身出門。

    秦宇抬手，以劇毒凝聚的大道之指，點在老爺子身上。

    一股股黑氣匯聚過來，鑽入指尖中，老爺子臉色很快好看起來。

    可秦宇臉色並未放鬆，因為老爺子真正昏迷的原因，並不是這些毒氣，而是一股盤踞體內的陰寒力量。

    儘管檢查的並不徹底，但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詛咒之力！

    這股詛咒力量並不強，可老爺子年老體衰，再加上柳家的延誤，早已滲透骨髓之中，如果不能拔除，隨時都可能死去。

    「昆城，柳家！」

    秦宇神色冰寒，可他很清楚，現在最關鍵的是救人。

    踢了一腳豬大剛，秦宇從空間裂縫中，取出來一瓶強化後的蜂蜜，餵給老爺子一些。他蒼白面龐上，很快浮現出淡淡血色，呼吸變得有力，可這只是表象而已。

    服用效力驚人的強化蜂蜜，本身對老爺子而言是一種傷害，可這種狀態下，秦宇沒得選擇，只能出此下策延長他的生命。

    等老爺子氣息稍稍穩定，秦宇又檢查一遍，輕輕吐出口氣。

    借助蜂蜜的力量，咒詛力量的侵蝕暫時緩和，不出意外的話，周老爺子能堅持幾天。

    但這種辦法只能用一次，否則老爺子身體必然承受不住，直接就會死去。

    燒好水的婆婆推門進來，看到氣色大好的老爺子，一臉驚喜之色，幾乎以為是幻覺，拉著秦宇「啊啊」的詢問。

    秦宇急忙道：「婆婆您別擔心，老爺子沒什麼大礙，只是餘毒的原因，得昏睡幾天。我能徹底治好老爺子，但手裡缺一種草藥，需要進山裡去尋找，您守著老爺子等我回來就成。」

    隱瞞是最好的選擇，秦宇沒多做耽擱，稍稍準備後直接出門。

    此刻日頭西落，血色晚霞掛滿天空，看著秦宇義無反顧，步伐沉穩走向大山深處，還未散去的村民們，紛紛露出震撼之色。

    姓秦的這小子，是活夠了吧？他不知道，夜色籠罩之下的大山，就沒有人敢進去嗎？

    幾個曾動過心思，要教訓秦宇的青年，紛紛面露羞愧，跟眼前這個面無懼色走向大山的人相比，他們的確配不上阿離。

    秦宇踏過放牧範圍時，天色已經黑暗下去，豬大剛口吐人言，「主人，你可要想清楚，那地方深處大山之中，絕對危機重重，為了一個普通人，您值得嗎？」

    「值得！」

    秦宇斬釘截鐵，蟻群呼嘯而至，將他與豬大剛托起，在後者哀嚎之中急速飛向山中。

第682章 恐怖血色觸手

    安靜的修煉密室，因為叔叔陰沉的臉色，空氣沉重似要凝結，可對面少女臉上，依舊寫滿了倔強，面對充滿壓迫的眼神，沒有絲毫退縮之意。

    最終密室響起一聲嘆息，「木璇，你必須答應我，以保證自身安全為前提，家族興盛的壓力，不該由你去承擔。」

    少女神色驚喜，「謝謝叔叔，您放心好了，這次探寶的隊伍實力強大，其中幾個都是宗門很有名氣的年輕強者，我好不容易才拿到一個名額……叔叔，您真是太好了！」

    亮晶晶的眼眸充滿歡喜雀躍。

    木同退下手腕上暗青色的手鏈，它不知是什麼物質鍛造而成，表面竟泛著點點星光。

    「將這條手鏈帶上，不許拒絕。」

    木璇吐吐舌頭，乖乖接過來，帶在手腕上頓時感覺精神一陣清明，身體似乎都輕了許多。

    木同擺擺手，「去吧去吧，記住萬事小心，千萬不要逞強！」

    片刻後，宗外一座涼亭下，探寶隊伍成員來齊，在一名神色冷峻青年帶領下，眾人乘坐一件飛舟狀法寶衝天而起。

    ……

    進入山脈深處後，數次遭遇險情，其中一頭通體銀色的巨雕，圍繞蟻群盤旋良久，最終似乎因有所忌憚而退走。

    這讓秦宇矯正了之前的猜測，只是隨意一條普通山脈深處，就有如此多強大妖獸，這個世界的修煉層次，恐怕比他想像中更高。

    秦宇心頭蒙上一層陰影，想要獲取血焰果，顯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深吸口氣，壓下心頭諸多不安，秦宇對比著，從蜂巢中拿到的關於山谷的影像。

    「應該就在這附近。」

    蟻群盤旋片刻後，一座黑色山峰出現在視線中，秦宇眼前一亮，命令蟻群調轉方向。

    很快，一座被濃密雲霧覆蓋的山谷出現，掃過周邊，確定這就是生長著血焰果木的山谷。

    秦宇仔細觀察，此處地勢並不算低，這些雲霧出現的蹊蹺，想到蜂後曾說的，此處存在著天然陣法，秦宇略微思索放棄了穿過雲霧的念頭。

    心思一動，蟻群快速降落，將秦宇、豬大剛放在地上，可就在這時，秦宇臉色微變。

    一道淺淺的痕跡，似乎被利器切割而成，切痕自山谷迷霧中來，由深變淺。

    小片紫背青翅蟻飛出，它們等同秦宇的眼睛，沒入雲霧後很快發現了，大片的戰鬥痕跡。

    秦宇臉色陰沉下去，有人比他更早一步，進了這座山谷。

    只不過，這些戰鬥痕跡都是新的，空氣中還殘留著，未曾完全消散的力量波動。

    目光閃了閃，秦宇眉頭舒展，或許這並不一件壞事。

    讓這一小片紫背青翅蟻在前探路，踢了豬大剛一腳，秦宇放輕腳步踏入山谷中。

    豬大剛的危險預判能力，在這種時候，自然得利用起來。

    渾身哆嗦著，跟在秦宇身後，看著地面上越來越恐怖的廝殺痕跡，以及大量妖獸被切碎的屍體，血腥撲鼻間豬大剛欲哭無淚。

    放著安生的日子不過，非得跑到這種凶險的地方來，真是作孽啊！

    如果有選擇，它絕對掉頭就跑，因為天賦的緣由，這座山谷在豬大剛的感應裡，無疑就是一隻張開的怪物大口。

    這裡面太可怕了，尤其是山谷深處，絕對有大恐怖，不行我一定得想辦法讓秦宇離開這裡，作為一頭忠誠的豬族王者，必須要對信奉的主人負責！

    就在豬大剛準備好一套說辭的時候，秦宇像是未卜先知，眼神淡淡落在它身上，聲音很低很輕，卻讓豬大剛如墜冰窟。

    「廢話不用說，如果這次拿不到血焰果，你就留在這裡，只當為周老爺子殉葬吧。」

    一個哆嗦，豬大剛很確定，秦宇這種眼神語調，他不是在開玩笑，這傢伙真能做出來！

    死命搖頭，豬大剛把剛才的念頭，拋進了地獄裡面，給秦宇一個堅定無畏的眼神，扭著肥大的屁股往前衝去，內心已是淚流滿面。

    老天啊，俺上輩子造了什麼孽？為何豬生如此多艱！

    剛跑了沒幾步，豬大剛猛地停下，圓圓的小眼珠，死死盯著前面的霧氣。

    有動靜！

    秦宇在蟻群擁簇中停下，儘管沒有上前，可通過探路的紫背青翅蟻，他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

    ……

    十幾名年輕修士背靠在一起，拚命催動著一件枯枝狀的寶物，它釋放出翠綠光芒，形如倒扣的大碗，將眾人守護在內。

    周邊迷霧劇烈翻滾，一頭頭奇妖異獸身影出現，它們全部由霧氣凝聚而成，瘋狂衝擊著翠綠光芒，就像是暴風雨中，漂在海面上的小船，隨時都有可能傾覆。

    「齊師兄，這座陣法是天地自然凝聚，力量無窮無盡，我們如果不能突圍，遲早會力量耗盡，到時……」這名女修話沒說完，可慘白的臉色，足以表明她的恐懼。

    被稱為齊師兄的，是一名頗為英俊的年輕修士，即便如今的處境，他神色依舊鎮定。

    「我有一件秘寶，可以定向暫時撕裂空間，從這座陣法中突圍出去，你們出手抵擋，我需要準備。」

    似乎從這句話中，得到了某種信息，換亂不安的眾人，不約而同露出一絲輕鬆。

    木璇看著一句話，就能安撫眾人的齊勝天師兄，眼底冒出欽佩之色，不愧是宗門中排名前二十的高手啊，我什麼時候才能擁有，齊師兄這種實力呢。

    少女羨慕、遐思的時候，並沒有察覺到，靠近她的兩名交好的師姐，悄悄與她拉開了一些距離。

    唰——

    齊勝天眼眸驀地睜開，抬手一指點出，璀璨金色光芒從他指尖湧出，隨著這一舉動，他臉色浮現蒼白。

    木璇身體驀地僵直，瞪大眼眸中充滿難以置信，金色光芒鑽入體內，她整個人不能再動彈半點。

    「木師妹，對不起了，我們若有幸能歸返宗門，會為你捨生取義的舉動請求宗門加以獎勵。」

    齊勝天語氣淡漠，抬手在面前一抹，淡淡的黑色光芒閃過，空間出現一條裂縫。

    「走！」

    咻——

    咻——

    眾人飛快進入其中，包括昨日還與木璇姐妹相稱的兩位師姐，都不曾再看她一眼。

    空間裂縫彌合，碧綠光芒中只剩木璇一人，法力供給急劇降低，枯枝散發光芒飛快暗淡。

    「原來，我只是一顆被提前選好的，隨時都能被拋棄的棋子……叔叔，對不起，我沒聽您的話……」

    木璇眼中露出恐懼與悔恨。

    ……

    紫背青翅蟻完成一次進階後，雖然實力並不逆天，卻已經擁有了稀少的妖祖的氣息，通過它們的眼睛，秦宇能夠看到肉眼觀察不到的東西。

    比如那座強大的天地陣法，實際上會根據闖入者的實力強弱，爆發出不同的絞殺力量。更重要的是，經過剛才大量的消耗，這座陣法積攢的力量，馬上就好耗盡了。

    「有注入體內的力量支撐，應該能安然渡過，真是一個幸運的小丫頭。」秦宇輕聲低語，抬頭看了一眼山谷更深處，「不過有些人，就沒那麼的走運了。」

    他避開天然陣法籠罩範圍，繼續向谷中行去，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因為陣法已經被觸發，否則即便紫背青翅蟻，也不可能察覺到陣法範圍。

    劇烈轟鳴聲，穿透霧氣而來，伴隨著驚恐尖叫，以及怪異的嘶吼聲。

    探路的紫背青翅蟻，只來得及掃過一眼，此刻山谷深處的情形，就被血色觸手捲走，瞬間失去生命氣息。

    秦宇臉色大變，急忙帶著蟻群後退，好在血色觸手並未追擊，仍在攻擊闖入它領地的那群修士。

    略略心安，可剛才的一幕烙印在秦宇腦海：空氣裡霧氣詭異消失，一顆赤紅如火的果木，安靜生長在石壁邊緣，枝頭掛著三顆紅彤彤的果子。不過此刻，遍佈白骨的大地，被強大力量撕碎，無數條血色觸手，在空氣中瘋狂飛舞，帶著恐怖凌厲的氣機，將其中一名年輕修士，直接撕成粉碎，鮮血伴隨著臟腑碎片在空氣中飛舞……

    秦宇不確定這些血色觸手是什麼，但它的恐怖與強大毋庸置疑，就算紫背青翅蟻傾巢而出，面對它也毫無勝算。

    心頭突然生出一份慶幸，還好前面有這麼一群，心狠手辣實力強勁的修士吸引火力，否則如今面對血色觸手瘋狂攻擊的，就會是他了。

    雖說目睹作惡者死去，是一件讓人身心愉悅的事情，但秦宇這會兒，真的高興不起來。

    如此強大的恐怖血色觸手，幾乎沒有被擊敗的可能，即便這些人全部葬身其中，也改變不了他拿不到血焰果的現實。

    沒有血焰果，周老爺子必死無疑，難道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位可敬可親的長者，救他性命的恩人死去？

    常理而言，確定無法拿到血焰果，為避免被捲入凶險中，秦宇應該在這群修士垂死掙扎的時候趕緊離去，走的越遠越好，可眼神陰晴半晌後，秦宇決定留下來。

    或許愚蠢，但只要不走，或許就有一線機會。

    秦宇很清楚，如果救治周老爺子這件事上，他不能傾盡全力的話，肯定會後悔一輩子，甚至形成心結影響日後的修行。

    「就再賭一次吧……」

    喃喃低語中他面露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