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運動] 我們是冠軍 作者：林海聽濤（已完成）

第九章 現在才說我愛你

    這一天是星期天，陽光明媚的，楊攀是被陽光晃醒的，他睜開眼，發現張俊的床上沒了人。這麼早出去幹什麼？楊攀嘟囔了一句，又拉起被子矇住頭，繼續睡了。

    人來人往的黃山路上，張俊一個人在遊蕩，兜裡揣著這個月僅剩的十八元錢，他想給蘇菲買件禮物，生日禮物。

    他想通了，這三年來，好像總是蘇菲主動，自己很少有過什麼主動的表現。這樣子對一個女孩子來說太不公平了，哪個女孩子不希望被男孩子追？自己不主動點，反而埋怨蘇菲的不是，是否太自私了點？

    現在李帥的出現也可以說幫了他一個忙，現在他要像剛開始那樣用自己的表現來重新贏得這場比賽。帽子戲法還差一個球，現在他就來補上。

    但是，買什麼呢？十八元錢實在是太少了。生日賀卡倒是買的起，不過現在還送這個，實在太沒有誠意了。生日蛋糕？最便宜的是十八元錢，不過……張俊看看櫥窗裡的那個標價十八元蛋糕，怎麼看怎麼象放了一個月的過期食品。玩具公仔？好倒是好，女孩子都會喜歡這些東西的吧？但是這價錢嘛……張俊攥攥手心中的一把錢幣，有看看標籤，最便宜的也要三十六元錢，相差一倍，張俊自以為自己無論如何講不下來這個價錢，只好依依不捨的走出了這家禮品店。

    真是的，三年的生日，都總是一個帽子戲法做禮物，從來沒有考慮過其他禮物，現在讓他來挑，也不知道送什麼好，哪種東西最能代表自己的心意，讓蘇菲一看了就能懂的。

    蘇菲剛起床沒多久，就接到了李帥的電話，說是給他的妹妹買禮物，不知道女孩子喜歡什麼樣的，蘇菲和他妹妹年齡相仿，應該知道，所以想找蘇菲來參謀參謀。蘇菲想起自己反正也有話要對李帥說，就答應了。兩人約定在學校大門口見。

    見了面，李帥顯的心情不錯，「你來了？我妹妹剛打過電話來，非要我給他買件禮物，她要來合肥看我，我又不懂女孩子喜歡什麼樣的東西，只好請你幫忙了！真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沒什麼，反正是最後一次了。」

    「最後……什麼意思？」李帥愣了一下。

    「我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不過我想可能是我的態度讓你誤會了。」蘇菲看著車來車往的金寨路，總有出租車在他們面前減速，以為又是一對「情侶」要用車。「從始至終，我都把你當作一般朋友，我已經有了男朋友了，所以我和你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不可能？」李帥的笑容凝結在臉上，「有男朋友怎麼了？我可以和他爭，我不相信我爭不過……」

    「你爭不過他的……」蘇菲輕聲打斷了李帥，他看看又一輛減速而來的出租車，「你不是要給你妹妹買禮物嗎？」

    李帥愣了愣，「妹妹？我哪兒來的妹妹！」他甩下這句話，轉身向校園內走去，他想讓自己儘量走的瀟灑些，但是無論如何自己無法做到。

    蘇菲向停下來的出租車司機抱歉的笑著搖搖頭，然後扭回頭看向學校，李帥已經尋不著蹤跡了。

    她想了想，決定暫時不回學校，到外面走走，就當散心好了。儘管說什麼「普通朋友」，但她知道以後大家還是不要再見面好點，男女之間，如果不能成為情人，就成為仇人吧。

    張俊在一個角落裡，發現了一家很不起眼的藏飾店。一提起西藏，就會讓人想到純淨的藍天，純淨的陽光，純淨的空氣，倒是很適合蘇菲，純潔美麗。

    這間店沒有門，只有一個西藏風格的毯子掛在門上做簾子。張俊覺得如此一間小店的東西應該不貴才對，於是掀席而入。進去一剎那，他眼睛一花，定睛看去，才發現這個不足五平方米的小店的三面牆上竟然掛滿了各種各樣的藏飾，剛才自己一定是被這些藏飾反射的太陽光給晃到了。

    張俊隨便看了件掛飾，標價五十多，把他嚇了一跳，連忙把手縮了回來。

    店裡只有一個中年大叔，應該就是老闆了，很熱情地問張俊：「小夥子，想買哪種飾品？」

    張俊嘟囔著：「隨便看看……」他繞了一圈，發現東面牆上的飾品比較便宜，便把目光鎖定在這一片。

    這些飾品大都是扁平一塊上面刻有些花紋，張俊想這應該是藏語，可惜自己不認識，不知道它們代表什麼意思。

    老闆見張俊反覆看東牆上的這些飾品，就湊了過來，給他詳細解釋那上面花紋的意思：「這個是代表健康長壽，那個是如意吉祥……」

    張俊一個個的翻，老闆就服務周到的一個個解釋，那股熱情勁讓張俊想就衝他說了這麼多，自己似乎也應該買一個了。於是他隨便拿起一條鏈子，做工並不精細，他想應該不是很貴才對：「這個，多少錢？」

    老闆又看看牆上的標籤，「二十五塊錢。」

    張俊的心咯噔一下，還差七塊錢，他又看看其他的，最便宜的就是這個了。「便宜點吧，老闆！」

    老闆摸摸鬍子：「好吧，二十，不能在便宜了。」

    二十，不能再低了，可自己只有十八，還差兩塊。張俊實在不想就這樣放棄。

    老闆見張俊在猶豫，以為他嫌價錢還高了，連忙說：「這可是最後一條了，這個價錢我已經賠了點的！」

    張俊開始翻全身上下所有的兜，希望在某個角落裡發現被自己遺忘了的兩塊錢，可惜，最終他還是失望了。

    他看看手中的這代表愛情恆久如一，天長地久的藏飾，很不捨的掛回去，轉身出門。

    可老闆剛剛坐下，張俊又折了回來，他似乎是鼓足了勇氣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掏出來放在老闆面前，一張十元紙幣，一張五元櫛比，三個一元硬幣。「我只有十八塊錢，能不能……」

    老闆看看這些還帶著汗水的錢幣，又看看一臉窘迫的張俊，笑了：「你是買來送給女朋友的吧？」

    張俊一愣：「你怎麼知道的？」

    「嘿嘿！非要買象徵愛情天長地久的飾品，除了送給女朋友，還能給誰？」老闆大叔笑了起來，他起身走到牆邊，取下那條藏飾，放進一個專門的小袋子裡，交到張俊手上：「成交了，十八元錢！收好了，僅此一條了！」

    蘇菲走著走著來到了黃山路上，學校附近就數這裡最熱鬧了，附近幾所大學的學生都集中至此。

    她走累了，便坐在街心花園的一枚石製的大圍棋子沙鍋內休息。這些圍棋平時就是讓路人歇腳的，一個個被磨的光可照人。附近幾枚棋子上都坐著成雙成對的情侶，他們依偎在一起，旁若無人。這裡也曾經坐過她和張俊，今天卻只有她一個人。蘇菲不想去看那些親密無間的情侶們，就四處看了起來，突然她發現了一個很不起眼的角落裡，有一個藏飾店，沒有門，只有一條簾子掛在門口。

    蘇菲想起再過幾天就是張俊的生日了，應該給他買件生日禮物了，這些天，他也一定很委屈吧。

    門簾掀開，進來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老闆不禁多看了幾眼，不過漂亮是漂亮，眼神裡卻總有一絲憂愁。

    這是個小店，不足五平方米的店面的三面牆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藏飾，店裡沒有其他顧客，看來生意並不怎麼樣。她轉了一圈，發現價錢中下的都可以承受，只不過這些藏飾不知道是否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她回頭問站在一邊的老闆：「請問有代表愛情天長地久這一類的飾物嗎？」

    老闆愣了一下：「愛情天長地久？有，不過剛剛賣掉了，代表愛情恆久如一的，是一個小夥子買走的，最後一條了。」

    「被買走了？」蘇菲剛剛有點希望了，就被老闆後面的話給潑了盆冷水。

    「是啊，那個小夥子錢不夠，磨了半天都差兩塊錢，最後十八塊錢賣給他了。我看他挺可憐的，十八塊錢攥了好久。」老闆大叔笑了起來：「大學生似乎一到月底就窮，卻還非要給女朋友買禮物，哎！」

    「最後一條了，沒有其他的了？樣品也行啊！」蘇菲很想買，話說得急了點，大叔被嚇了一跳，美女著急起來也好似很有氣勢的啊！他搖搖頭：「連樣品都沒有了，那種很不好賣的，我沒進多少。現在這年頭，有誰還相信有愛情會天長地久，恆久如一啊？」

    蘇菲沒有聽見老闆後面的話，她又看了看滿牆的藏飾，她現在就想買那個被人買走的飾物，對其他的都失去了興趣。

    祈願愛情恆久如一，天長地久。多麼貼切的祝願啊！她和張俊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這種祝福，她和他之間是初戀，真希望這種初戀可以一直延續下去，恆久如一，天長地久。

    只可惜，自己晚來了一步！

    「真的沒有了嗎？」蘇菲做最後一次努力。

    大叔搖搖頭。

    她只好非常遺憾的掀簾走了出去，看來要抽時間去市中心看看了。

    禮物是買到了，但張俊還是擔心會不會太寒磣了，價格太便宜了，做工也不怎麼精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藏飾，這樣給蘇菲，和李帥的禮物相比，太不起眼了吧？

    可這已經花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錢了，再沒有能力買其他什麼夠份量的禮物了。

    張俊想的心煩，他瞟見了楊攀床上的隨身聽，最近周華健的新專輯《忘憂草》終於上市了，楊攀剛買來沒聽幾天，聽說裡面有幾首歌很好聽，他還從來沒有聽過。

    拿過隨身聽，磁帶在裡面放著，電池也在，戴上耳機，按下「PLAY」鍵，短暫的等待後，鋼琴聲響了起來，緊接著周華健的聲音響了起來。張俊受楊攀的影響，喜歡聽周華健的歌，他覺得周華健的歌聲中總有一種溫暖，可以讓人在不知不覺間被感動，不喧嘩，不做作，不浮華，不矯情，就像輕柔的流水一樣在你耳邊娓娓道來，卻已足夠讓你或會心一笑，或淚流滿面了。

    音樂繼續，張俊倒在楊攀的床上，卻已快睡著了。突然他猛地坐了起來，拿起隨身聽，倒帶，播放……倒帶，播放……倒帶，播放……一首歌他聽了好幾遍，他終於找到了一個方法了，一首可以說出他心聲的歌，一種浪漫的表達方式。他相信蘇菲在聽了這首歌後就應該會明白了。這首歌簡直就是專門為他譜寫的一樣。

    他連忙動手，把磁帶倒到這首歌開始的地方，然後放入磁帶盒，揣入懷裡，出了門。

    今天下午沒有課，蘇菲專門去三孝口，四牌樓那一片跑了一趟，走遍所有的藏飾店，都沒有看到那條代表愛情恆久如一，天長地久的飾物，每當她問「有沒有代表愛情天長地久的飾物」時，那些人總是用一種很奇怪的眼光看她。兜裡揣著錢，卻只能空手而回。回到宿舍，上鋪的室友遞給她一盒磁帶：「那，張俊給你的。」

    蘇菲接了過來，是周華健的新專輯《忘憂草》，很普通的一盒磁帶，蘇菲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她問室友：「他說什麼了嗎？」

    「沒有，他只讓我給你，其他的什麼都沒有說。」

    蘇菲又坐了下來，把磁帶取出，這不是一盒新磁帶，很明顯已經聽過了，磁帶在中間位置停住了……蘇菲突然心頭一動，拿出枕邊的隨身聽，把磁帶放入機子中，戴上耳機，按下了「PLAY」鍵。

    楊攀回到宿舍，想聽歌，他拿過隨身聽，戴上耳機，按下「PLAY」鍵，等了半天，卻都沒有聽到有任何反應，奇怪的他打開機子，才發現裡面磁帶不見了！

    「嘿！怪了！你們誰見我磁帶了！」楊攀沖宿舍裡的人叫道。

    在宿舍裡的三個人扭頭看看他，都搖搖頭，又各幹各事了。

    耳機裡傳來周華健的歌聲。蘇菲聽了聽，就愣住了。

    記得說過為了你，

    要贏得全世界。

    卻忽略你落在後面。

    繞一圈，我都沒有發現，

    你微笑的臉，只是遮掩。

    在我身邊默默無言。

    以為什麼都不說，

    你應該會理解。

    愛是不必語言的直覺。

    但時間已證明了一切，卻無法重寫，

    你的委屈，又有誰能夠瞭解？

    對不起我，現在才說：我愛你！

    如果懂得早就已經抱緊你。

    真對不起！現在才說我愛你，

    希望一切來得及！

    OH——真對不起這幾年，

    我自私了一點。

    無心傷害，卻忘了抱歉。

    其實在你脆弱的時候，

    有什麼字眼會更體貼，比這樣的更直接？

    對不起我，再說一遍我愛你！

    如果懂得早就已經抱緊你。

    真對不起，現在才說我愛你，

    希望一切來得及！

    對不起！我還永遠愛你！

    對不起我，再說一遍我愛你！

    真謝謝你，我要緊緊抱著你！

    真對不起，現在才說我愛你！

    希望一切來得及，

    對你說聲：最愛是你！

    ……

    室友很奇怪的看著蘇菲聽著張俊送來的磁帶，卻淚流滿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蘇菲沒有說話，沒有出聲，不在乎室友們的眼神，她只是坐在床邊靜靜的流淚，靜靜的聽這首歌，靜靜的被感動。

    張俊一個人坐在Ｕ大首任校長銅像前的台階上，靜靜的看著在噴水池旁玩耍的一群小孩子們。接近黃昏的陽光給眼前一切都染上了一片金黃，讓這個秋日的下午格外溫暖。

第十章 某年某月某一次擁抱（修）

    「帥哥，失敗了？」隊友見李帥這幾天都有些悶悶不樂，也不請假去找蘇菲了餓，猜都猜到發生了什麼。

    李帥點點頭。

    「哇！不是吧！戰無不勝的帥哥也會失敗啊？」其他隊友們叫了起來。

    「她有男朋友了……」

    「男朋友？男朋友又怎麼了？帥哥你無數次橫刀奪愛都堪稱經典啊，怎麼這次就不行？」

    李帥笑著搖搖頭，不過笑得很古怪。

    其中一個隊友惡狠狠地叫道：「幹！有男朋友又怎麼了？老子叫人去收拾他一頓。看他還敢不敢和帥哥爭了！」他的話頓時得到了其他大部分的人讚同。

    李帥站起來，揮會首：「說什麼呢？我是那樣的人嗎？你們看我哪次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了？你們以為女朋友都是打出來的？靠！以後誰也別在我面前提這種事情，否則我跟他翻臉！」

    「那……」那個叫著要去教訓張俊的人猶豫了一下：「那帥哥你就這樣放棄了？」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李帥披上外套向球場外走去，不管身後一眾人的反應。剛走到場邊，被隊長攔住了：「李帥，我可提醒你，馬上就是決賽了，你可要把心思都放在這上面了！今年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

    李帥拍拍隊長的肩：「放心，我有分寸！」

    蘇菲後退幾步，看著自己的素描作業，一組靜物。教素描的老師站在她身邊，眯著眼睛看了看，點點頭：「蘇菲，你以前真的沒有學過畫畫嗎？」

    蘇菲點點頭。

    老師笑了：「我真不敢相信，一個初學者可以畫的這麼好。不管是透視，還是明暗對比關係，線條都掌握的很好。」她說完，把畫從畫架上取了下來，拿到黑板上夾了起來，「大家可以好好參考一下蘇菲同學的畫，她畫的非常好！」

    當其他同學還在羨慕中時，蘇菲又換上了一張紙畫了起來。這一回，她畫的是張俊，完全按照自己心中的印象默畫。

    老師又站在了她身後：「蘇菲，你有興趣在畫畫這方面有更大進步嗎？我覺得你很有天分的。」

    蘇菲回頭看看老師，點點頭。

    「我每個星期二和星期五晚上會在這裡舉辦繪畫興趣小組，人不是很多，不過都是愛好繪畫的同學，你也可以來聽聽啊。」

    蘇菲想想週二和週五晚上都沒有課，時間上沒有問題，於是又點了點頭：「好啊，我一定來！」

    李帥決定挽救這段來之不易的緣分，蘇菲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子，輕易放走她實在是太可惜了。他早早來到二教709教室外面等著，他知道這個時候蘇菲應該在這裡上素描課。

    下課鈴響過後，709教室的門打開了，藝術設計系的學生們陸續走了出來，他們下課了。但李帥沒有看見蘇菲。

    蘇菲和幾個辦委幹部一起把教師打掃乾淨了，又向老師詢問了一下繪畫班的一些事情，才最後一個走出教室。當她鎖好門轉身要離開時，發現了一直站在走廊窗口的李帥。

    李帥儘量做出和平時一樣的表情對蘇菲說：「今天下午的半決賽，我想請你去看。」

    「那個，李帥，我知道……」

    「今天下午的半決賽，我想請你去看，你去嗎？」

    蘇菲堅定地搖搖頭：「對不起，我不能去。」

    那一刻李帥有些激動：「為什麼？只是看場球而已！你和他……你們……我看不出來他對你哪點比我好！好久也不來看你，不陪你逛街，沒有給你買過東西！他只是一個只會踢球的特招生！」

    話一出口，李帥就有些後悔了，他第一次在女生面前這麼失態，但一個男人的自尊心讓他反而把頭昂了起來。

    蘇菲靜靜聽完李帥的話，然後放下手中裝有畫筆、顏料盒、調色板的小桶，再把背上的畫板靠在牆邊。

    「你說的很對，他確實只是一個只會踢球的特招生，也很少陪我逛街，更不要說給我買東西了。大多數時候，足球就是他的一切，除了踢球，他什麼都不會。他長得也不帥，家裡也不是很有錢，沒有什麼大靠山，學習一般，人又懶，貪吃，還有些傻……有時候，我都想不出他有什麼優點。」

    蘇菲看著窗外的淅淅瀝瀝的小雨。

    「有些時候，我都很奇怪，自己為什麼會因為小學時偶爾看到的一場球，偶爾看到的一個人，就一直找了五年。那個時候，我連十幾個男生在場上搶一個皮球是在幹什麼都不知道。小學看到的也不能說明什麼問題，不過是一個童話看多了小女生的幻想吧？但五年了，其他的都模糊不清了，惟有那個影子一直忘不掉。後來，我真的和他在一起了——說真的——沒有一點浪漫可言。幾乎每天都在訓練、比賽，我是球隊的經理，幾乎每天都有洗不完的髒衣服，約會的次數更是少得可憐，還總是有『燈泡』陪伴在左右。」蘇菲笑了笑，「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喜歡看他在場上奔跑的樣子，我就是喜歡看他踢球時臉上的表情。對了，你當初為什麼選擇籃球呢？」

    蘇菲突然轉過臉來看著李帥，李帥被問的愣了一下：「啊？我？為什麼選擇籃球？」

    但蘇菲並沒有等他回答，而是轉過臉去自顧自地繼續說著：「當初他也是這樣問我的，問我為什麼要選擇足球。當時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於是就說我喜歡足球。後來他又問我，不懂足球的女孩子幹嘛喜歡足球，我說喜歡就是喜歡，不見的一定要瞭解它啊。你一定認為這個回答很傻吧？」蘇菲又笑了笑。「但是高中三年，跟著他從地區大賽到全國大賽，再到全國冠軍，我才明白當初的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對我來說，喜歡就是喜歡，不需要什麼理由。我喜歡足球，也喜歡他。我想你也一樣吧？當初選擇籃球就是因為喜歡籃球吧？」

    蘇菲彎腰把放在地上的水桶提起，把靠在牆邊的畫板背上：「感謝你這些日子來的照顧，再見！」

    她從還呆呆地站在那裡的李帥身邊擦肩而過，漸漸消失在樓梯的拐角。

    半決賽打的很激烈，離比賽結束還有三分多鐘，雙方比分仍然咬的很緊。教練看了李帥一眼，今天他的狀態不是很好，上場23分鐘只拿了10分，但這個關鍵時刻，還得靠他的經驗。

    「李帥，上場吧。」

    李帥抬起了頭。

    U大換人，14號李帥再度上場。他一上場便以一記三分球為U大將比分稍稍拉開，然後又是一個籃下助攻，中鋒隊長再拿兩分。教練的笑容又回到了臉上，看來自己的這次換人是非常正確的。

    稍後，對手也回敬了一個三分，比分再度拉近，但教練一點都不擔心了，照李帥剛才的發揮，贏球應該不是問題的。

    果然，對手再次進攻，強攻籃下，卻被U大隊長一掌將球扇飛。球在U大球迷的歡呼聲中被李帥拿到，他一個人快速運球向只有一個人把守的對方籃下衝去。

    快攻！

    體育館中的歡呼聲頓時差點把屋頂掀翻。

    只有隊長心中感到了一絲不妥，他衝著發呆的隊友喊道：「上去支援他！他一個人不能……」他的話還沒有喊完，李帥突然正面籃球架，高高躍起，他右手高舉籃球，向籃框飛去！

    扣籃！

    歡呼聲再上一層。

    隊長卻在心裡大罵：「該死！他的膝蓋……」

    唯一一個守在籃下的對手比李帥高出5釐米，彈跳卻不如李帥，他奮力跳起，雙手向上伸出，想要干擾李帥扣籃。

    李帥飛在空中，雙腳蜷起，右手抓球，那一刻，風在耳邊呼呼響著，體育館的歡呼聲全部消失無蹤影，他的面前是籃框和對手伸起來的雙手。

    突然，對手消失了，空有一個籃框，蘇菲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

    「你為什麼選擇籃球呢？」

    所有人都看見李帥升上去，然後卻突然像洩了氣的皮球，猛地從空中墜落，在球迷的驚叫聲中，最先接觸地板的是他的膝蓋……

    混亂的人群，混亂的聲音，混亂的場面。

    「快！擔架！」

    「媽的！是不是你小子犯的規！」

    「裁判！」

    「快叫救護車！」

    ……

    李帥始終睜著雙眼，他看見體育館的上空，有一隻蝴蝶在他眼前晃了晃，又緩緩飛走了，通過一扇打開的窗戶，飛到了外面的世界。

    自從磁帶送出後，已經過了一天，張俊一直沒有接到有關蘇菲的消息，他心中總有種不好的感覺，也許自己已經失敗了，蘇菲已經對自己失望了。

    他剛回到宿舍，朱輝就一臉壞笑的對他說：「蘇菲打過電話來，她五點半在藝術中心門口等你。」

    張俊愣了愣，然後抬頭看看桌上的鐘，已經五點四十五分了，他吃了飯，竟然在外面晃悠了這麼長時間！

    沒來得及向朱輝道謝，張俊就轉身衝出了門。

    「哎！傘！傘都不拿了……」朱輝看看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有看看敞開的門，搖搖頭。

    夜幕已經降臨，校園裡中的燈光相繼亮了起來，雨還在下著，路上行人稀少。

    張俊在雨中狂奔著，手裡緊緊攥著那串十八元錢買的藏飾。遲到了十五分鐘，希望蘇菲已經不會走了，那他就永遠都不能原諒自己了。

    路上人不多，張俊拿出在球場上衝刺的速度飛奔向現代藝術中心。

    ……

    藝術中心的燈亮著，這幾天在搞一個攝影展，不過下現在沒有幾個人在，撐著雨傘站在中心門口的蘇菲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轉過身來，正好看見張俊氣喘吁吁的從樹後跑出來。

    張俊剛跑出這片小樹林，就看見蘇菲轉過身來，他壓抑住心中的激動，停了下來。然後深吸一口氣，重新向蘇菲走去，在離蘇菲還有兩米的樣子，他站住了，沒有再向前邁步。

    蘇菲看著被雨水淋濕的張俊，踏上前一大步，和他面對面站在一起。

    「你遲到了十六分鐘！」

    「對，對不起，我……」

    「我聽了，那首歌，謝謝你……」蘇菲把頭埋了下去。

    張俊有些惶恐，他不明白這句「謝謝你」代表什麼意思，他攥了攥手中的的項鏈。「我……」

    蘇菲又抬起頭看著張俊。

    「我……對不起，你生日，生日那天，沒有能夠實現自己的承諾。不過，我還是想請你原諒我。我一時的任性讓你受委屈了。」張俊把右手攤開，露出了已經被打濕了的藏飾掛墜。「這是我在黃山路上買的，很便宜，做工也不精細，不過，那裡只有這最後一條了。我想把它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你，雖然你生日已經過了，不過還是要祝你生日快樂！這個上面的意思很好，是說……」

    「祈願愛情天長地久，恆久如一。」

    張俊奇怪的看著蘇菲，「你怎麼知道，知道這個意思的？」

    蘇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笑了笑：「張俊，再過四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吧？」

    張俊不明所以的點點頭。

    「我也有個生日禮物要給你，閉上眼睛！」

    這段時間，期待了兩年的周華健新專輯《忘憂草》終於上市了，校園廣播站一直在介紹這張溫馨四溢的新專輯，每天都會放其中的一首歌。

    「昨天我們為大家播送了《有沒有一首歌會讓你想起我》，一首名字很長，但很聽的歌。今天為推薦最後一首主打歌，一首充滿了暖暖溫情，讓人無限感動的——《忘憂草》……」女主持輕柔的介紹著。

    張俊乖乖地閉上了眼睛，不知道蘇菲要送給他什麼樣的禮物，原來這幾天沒來找他，是去給他買禮物了，自己還在瞎猜……

    張俊正胡思亂想著，突然感到臉頰一熱，一團溫熱的東西貼上了自己的雙唇，鼻子中充滿了芬芳的氣息。

    讓軟弱的我們懂得殘忍，狠狠面對人生每次寒冷。

    依依不捨的愛過的人，往往有緣沒有份。

    誰把誰當真，誰為誰心疼，誰是唯一誰的人？

    傷痕纍纍的天真的靈魂，早已不承認還有什麼神。

    美麗的人生，善良的人，心痛心酸心事太微不足道。

    來來往往的你我與他，相識不如相望淡淡一笑……

    雨傘不知何時掉在了地上，在水坑中不斷的輕輕搖擺著。

    張俊突然想起高二那一年，有一場比賽，他因為一個意外和蘇菲抱在了一起，那種感覺，到現在都還沒有忘記……

    黑暗中，張俊伸出雙手，顫巍巍地，緩緩地，有力地把蘇菲擁入懷中，一切就像那天一樣，也是下著雨，也是他主動地擁抱……

    ……

    忘憂草，忘了就好！

    夢裡知多少？

    某天涯海角，某個小島，某年某月某日某一次擁抱。

    青青河畔草，靜靜等天荒地老……

第十一章 職業球員卡卡

    張俊覺得一切都過去了，最起碼他是這樣認為的，與往常一樣，每天踢球，睡覺，上網，玩遊戲……生活和以前一樣，不過在有些地方，在他這個超級遲鈍男感覺不到的地方，變化卻是實際存在的。比如，林薇再也沒有去找過張俊問什麼有關足球的事情了，她現在見到張俊連話也不說一句了。不過張俊認為這很正常，他本來就不是那種喜歡和女孩子周旋的男生。

    而，另一邊，蘇菲也沒有再接到李帥的任何電話了，久而久之她就把他給忘了。是嘛，這種事情避都來不及呢，誰還想再遇上啊？

    總之，日子就這樣平淡，但是溫馨的過去了。

    張俊加入了校隊，蘇菲也正式參加了了美術老師的美術愛好組，這樣一來，她和張俊在一起的時間就少多了。但他們不再彼此擔心了，就像洋楊攀在卡卡打來電話的時候所說的一樣：「你老兄就別指望游過太平洋來英雄救美了，等你游過來了，人家連小寶寶都有了。」

    楊攀的下場當然是很慘，事後他被張俊暴扁一頓。不過，說起那天卡卡打來的電話，當真讓兩人驚喜不已。

    宿舍的電話一響，朱輝就撲了過去，他最近正在泡一個學姐，所以聽見電話響都很激動：「喂！」

    「喂，請找楊攀……」

    朱輝一聽是個男聲，便沒了興趣，他撇撇嘴，把電話交給了一邊看書的楊攀：「找你的，男的。」語氣中透著無盡的失望，「不要聊太久了啊！」隨即他又警告楊攀，他還惦記著他的那個學姐呢。

    楊攀沒有理會朱輝的「威脅」，他接過話筒：「喂，我是楊攀，請問您是哪位？」

    「呵呵！你猜！」

    「……你什麼時候也喜歡玩這種把戲了，卡卡？」

    「卡卡？」張凡看了眼上鋪的樂樂，「奇怪的名字……」

    「卡卡！」張俊一聽到這個名字，就興奮地從上鋪跳了下來，坐到了楊攀身邊。

    「我聽見張俊的聲音了，呵呵！」卡卡笑道。

    「嗯，他就在我身邊……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們宿舍的電話的？」楊攀把電話設置成免提，然後輕輕放下話筒。

    「找蘇菲問的。」

    張俊聽到卡卡那熟悉的聲音，一下子彷彿回到了兩個多月前。洛陽，陽光明媚的機場，幾個人，幾件行李，一場難捨難分的別離，一段逝去的三年美好時光……

    「你有蘇菲電話？」楊攀有些驚訝。

    「通過網絡啊！上次走的時候不是留了電子郵箱的嗎？笨啊！」

    「哦，哦……話說回來，你小子竟然先給蘇菲打電話，有異性沒人性啊！」

    「人家蘇菲細心，我當然要先問候她了。溫柔，體貼，細心，活潑，最重要的是漂亮，哈哈！」

    楊攀提醒他：「我身邊可坐著他呢，你不怕他游過太平洋來找你算帳？」

    「張俊要真來，機票錢我出了！」卡卡笑道。

    剩下的三個人一聽到談論男女問題，馬上豎起耳朵，非常惡劣的湊了過來。

    「呵呵！我只是開個玩笑。不過你是沒有機會英雄救美了，人家兩口子等你真游過來，恐怕連小寶寶都有了……」楊攀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張俊一腳踹到了一邊。

    「你別聽他瞎說，卡卡！」張俊做到了電話前，「你還好嗎？」

    那邊愣了一下，「我很好，張俊，又聽到你的聲音了，真讓我高興！」

    那三個低級趣味的人用同樣惡劣的眼神開了張俊一眼。

    「呵呵！我和楊攀加入校隊了，要備戰大學生足球聯賽了。」

    「太好了！你終究還是要踢球的啊！我也有一個好消息，我加盟了聖保羅（SanPaulo）俱樂部，算是一個職業球員了！」

    旁邊的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驚奇和疑惑並存。楊攀從地上爬起來：「聖保羅？哪個聖保羅？」

    「你說是哪個？世界上只有一個『聖保羅（SanPaulo）』！」卡卡驕傲地說。「巴西聖保羅！」

    「職業球員……好遙遠啊！」張俊驚喜之餘，又有點洩氣，與自己一起踢球的卡卡都已經是職業球員了，自己卻還在大學裡渾渾噩噩，除了大學生聯賽，就沒有什麼目標了。

    「張俊，還記得我給你說的話嗎？」

    「哦，記得啊！」

    「呵呵，那就努力吧！我先走了一步，不過我會在前面等著你的，在球場上等著你。」

    洛陽，陽光明媚的機場。

    「我們還能見面嗎，卡卡？」

    「你還踢球嗎，張俊？」

    「踢啊！」

    「那不就得了，只要你還在踢球，我也還在踢球，我們就肯定會再見的。」

    陽光照在卡卡的笑臉上，更加明媚了，他微笑著，用非常肯定的語氣對張俊說著：我們還會見面的啊，張俊！

    兩天後的中午。

    食堂裡人來人往，很擁擠。

    張俊看著幾乎滿座的食堂，和各個窗口前的人龍，他感到了一陣眩暈——中國人還真是多啊！「你真打算在這兒吃？」他問一邊的楊攀。

    楊攀也環視了一下食堂，最終很不甘心地搖搖頭：「算了，回宿舍吃泡麵吧！」

    兩人正準備走，張俊習慣性的瞟了一眼頭上方的電視，便站著沒動了。

    「楊攀……」

    「幹什麼？」

    「……你看電視……」

    楊攀抬頭看去。

    電視裡正在播放著中午的體育新聞。

    「……巴西里約聖保羅錦標賽結束了冠亞軍的爭奪。聖保羅憑藉下半場替補上場的新人卡卡所攻入的兩粒精彩進球，戰勝了弗拉門戈，奪得了里約聖保羅錦標賽的冠軍……」

    畫面中狂奔慶祝進球的正是卡卡，他一頭黑髮在風中飄舞，鼓起的衣衫彷彿一面旗幟，身後跟著一大幫隊友。看台上「卡卡！卡卡！」的歡呼聲張俊清晰可聞。

    「他進球了……還是兩個！這小子真有出息！」楊攀高興地說，「一戰成名，一戰成名啊！」

    「楊攀……」

    「什麼？」

    「我們以後也做職業球員吧？」

    楊攀扭頭看看張俊，張俊正一臉興奮的仰望著電視中狂奔的卡卡。

    「做職業球員，去歐洲頂級聯賽，代表國家隊打世界盃，和卡卡比賽……」

    趙宇發現張俊和楊攀這幾天訓練比前幾天更積極了，他不知道是為什麼，但他很高興，再過兩天就是大學生聯賽了，U大對Y大，對方實力不弱，趙宇也沒有必勝的把握，現在看到自己的隊員這麼努力的在訓練，他放心了。

    這段時間，球隊進入了戰術配合方面的練習，去年的U大主要是中路滲透的打法，一旦遇上了後衛人多的球隊效果並不好。去年，就是因此在半決賽中輸給J大的，趙宇也知道中路滲透是雙刃劍，沒有足夠的實力就不要堅持中路，就是在世界足壇上，真正該堅持中路打法的隊伍都像珍惜動物，這種球隊固然是值得尊敬的，但在越來越功利的足球世界中，這種球隊同時也多數是失敗者。

    法國有一個當今世界第一的藝術大師——齊達內（Zidane），所以他們敢打中路，但2000年歐錦賽的決賽中，法國扳平意大利和攻入的金球都是邊路突破的結果。因此，現代足球中，邊路越來越重要。當然，中國的邊路打法可以忽略不記，一拿球就下底，一下底就傳中，一傳中就出界是有中國特色的足球。

    趙宇一直豐富球隊的進攻套路，但苦於手下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邊路突擊手。去年U大用442，還是雙後腰，雙前腰。中場球員大部分盤帶都不錯，兩個邊後衛助攻向上的時候很少，他們的體力和技術也不允許他們這樣做，缺乏那種在快速突破中有良好控球技巧，並能準確傳中的人。

    但今年不一樣了，在趙宇眼中，速度超群，傳球準確，遠射了得的楊攀幾乎天生就是一個邊路突擊手，再加上他和張俊近十年的寶貴默契，更讓他們的進攻組合如虎添翼。至於左路嘛，張凡是個左撇子，他比別人更具有優勢，速度不是長項，技術也一般，但非常可貴的是他的身體，在對抗中完全不吃虧，讓他打中鋒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讓他打替補又太可惜了，怎麼說也是足球特招生啊。朱輝呢，他的分球更好，打邊路太浪費了。

    左路這個問題趙宇想還是第一場比賽後再做決定。距離比賽只有兩天了，也沒有熱身比賽，只有用小組賽來檢驗了。不過，以U大今年的實力，小組出線應該不是問題。

    關於隊長解雲的位置，趙宇也安排好了。去年解雲是打突前前衛的，速度快，得分能力強是他的特點，不過趙宇同樣看到了他體能好，技術全面，鬥志旺盛的特點，這些足夠他在後腰位置上有優秀表現了。他還有歐普搭檔，歐普一直是主力後腰，經驗豐富，再加上他們身後的新人樂樂樂，這是個作風硬朗，鬥志頑強的中後衛，不過有時候需要再冷靜點。

    後場有六個人，趙宇認為足夠了。

    後衛線四個人平行站位。歐普拖後，解雲比歐普稍微靠前，必要時可發揮他得分能力強的優勢。朱輝做前腰，他的分球將給對方製造不少麻煩。兩個邊前衛，或者是邊鋒，他們在邊路的位置是不固定的，可前可後，一切取決與當時的形勢。然後是張俊，他就像一把尖刀直插敵人的心臟。

    在趙宇心中，這個陣型的成功關鍵是兩翼能否齊飛，否則就和去年的442沒什麼兩樣了。兩翼齊飛，則U大這只猛虎就如同被插上了翅膀，邊中結合下，能生還的隊伍很少。

    老李正在安排球隊演練邊路傳中，中路包抄的進攻套路。這種進攻不是單純的下底傳中，中鋒頭球，而是不斷的變換傳中落點。楊攀的傳中功夫確實不錯，不論是前點、中點、後點，還是斜後方的傳中都很到位。

    老李要求在傳中的時候，門前儘量形成包抄之勢。張俊作為箭頭，既可以覓的機會破門得分，又可以擔任佯攻任務，為身後的朱輝、張凡，還有解雲創造得分機會。從目前的訓練來看，張俊完成的不錯，他是個很能把握機會的人，但同時也能創造機會。

    這樣的話，即使張俊被看死了，其他人也還有機會。451是個很微妙的平衡，雖然少了一個前鋒，但是中後場的實力卻都有所加強。在穩固後防的基礎上中場的球員能夠沒有壓力的大膽壓上。不過這一切還是建立在唯一一個前鋒的能力上的，要求他既能拿球，等待同伴的職員，又能發揮個人能力自己尋找破門的機會。

    趙宇認為，張俊完全符合這唯一一個前鋒的要求。

    楊攀一腳底線傳中，張俊在前點搶在防守他的後衛前起跳，一個難度很大的甩頭攻門，足球從近角飛入了球門。

    趙宇想起來了，他第一次去看歷史系的比賽，張俊的第一個進球就是這樣進的。前點的頭球難度很高，但也正因為難度高，如果頂好了，進球率同樣很高。

    兩天後的比賽快來吧！

    趙宇第一次如此期待比賽，他迫不及待地想親眼看著張俊在比賽中把足球射進對方的球門。

第十二章 天高任鳥飛

    2001-2002飛利浦大學生足球聯賽安徽地區選拔賽從11月1日到2002年1月5日,在合肥G大舉行,比賽採取賽會制.今年報名參賽的十六所學校被分成四組,每組單循環後,每個小組的前兩名進入淘汰賽,然後以A1對D2，A2對D1，B1對C2，B2對C1的方式捉對廝殺，依次決出一到八名。前兩名將獲得參加東區區域決賽的資格。按照規定，各地區的選拔賽只能在雙休日舉行，因此，每個星期六和星期日都是大學生足球隊員盡情表演的日子。

    從幾天前，U大的隊員們就開始祈禱合肥的天千萬不要下雨，老天爺果然很給面子的一直晴天，晴到比賽日。

    蘇菲是肯定不會缺席張俊的比賽。U大準備了兩輛校車，一輛專供球隊乘坐，另外一輛則是給自願前去加油的熱心球迷準備的。張俊上前一輛，蘇菲則上後一輛。兩人在上車前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像其他隊友那樣和女朋友「纏mian不休」，他們只是很簡單的互望了一眼。

    這一眼比那些纏mian不休的話要強上千百倍了。

    合肥G大為了此次大學生聯賽，專門重修了球場，全部鋪上人工草皮，塑膠跑道，塑料坐椅。綠油油的草皮雖然是假的，卻也很柔軟，張俊第一次踏上去就想起了西工體育場的草皮，那個可是專門給職業聯賽準備的。

    看台上已經坐了不少人了，不過大多數都是中立分子，合肥G大的學生們，他們沒有明確的支持傾向，哪邊踢的好，他們就為哪邊喝彩鼓掌，哪邊拼的頑強他們就把歡呼送給哪邊。

    對手還沒有來，趙宇讓老李帶著隊員們抓緊時間熱身，等對手來了，他就再讓隊伍撤下來。現在他還不想過早讓對手知道他的新進攻手段。

    秘密武器嘛，不神秘點怎麼對得起觀眾呢？

    張俊沒有在熱身中過多的表現自己，當楊攀傳中時，他總是在前面虛晃一搶，然後把球漏給後面的隊友們。楊攀瞭解他，熱身時的表現說明不了任何問題，如果因為熱身他的無作為就看輕他的話，那麼比賽中，他衝刺一次，對手很可能就丟一分。

    對手在二十分鐘後來了，趙宇就示意隊員結束熱身，圍在他身邊，開始做最後的準備。

    「我們這幾天練的，相信大家應該都記住了吧？這場比賽就把平時練的發揮出來就行了。我們在去年的比賽中中路滲透是出了名的，這場比賽對方一定會很注意防守我們的中路，他們的兩翼肯定會有很大的漏洞，我們就抓住這個機會，打邊路，朱輝，你的任務就是分球，讓楊攀和張凡有機會下底，至於你們下底後是傳是切，就根據場上形勢自行判斷了，不一定要拘泥於下底傳中這一個套路。切記，靈活多變，審時度勢！」

    蘇菲挑了個U大替補席上方的一個位置，坐下來靜靜等待著比賽開始，她要讓張俊在場上一眼就能看見她。

    當雙方球員列隊和三名當值裁判步入球場的時候，看台上雙方啦啦隊展開了第一次較量。

    「U大加油！」

    「Y大必勝！」

    U大陣容中，只有後場七個人用的是老隊員，他們的經驗和默契是保證後場穩固的關鍵。解決了後防之憂的前場才可以盡情發揮。

    不過對方自信滿滿，認為已經研究透徹U大的慣用招數，於是把防守重兵都放在了中路，這下子就可以高枕無憂了。新賽季的第一場，取得開門紅是誰都渴望的。

    主裁判一聲哨響，比賽開始！

    U大一開始打的並不順，雖然這幾天訓練都是在練邊路，但U大畢竟踢了一年的中路。在新位置上的解雲也還有些不適應，總是頂到前面去中路突破，反而把原本的前腰朱輝擠到了右邊，朱輝一到右邊，楊攀又沒有衝刺的空間了。然後整個U大的陣型都亂了套。

    前十分鐘，U大的進攻毫無起色，對方的中路防守很奏效。趙宇急的站起身在場邊大聲呼喝著。

    「解雲！拉回來！沖那麼靠前幹什麼？」

    「朱輝，不要往右邊跑了，回中路去！」

    如此，張俊這個前鋒也無甚作為，很多時候，他甚至要回撤再回撤。

    第十五分鐘，Y大利用U大後衛的失誤先下一城。

    場邊的Y大啦啦隊瘋狂地歡呼著！年輕人嘛，活力從來就不缺。他們揮舞著手中一切可以揮舞的東西，在看台上蹦蹦跳跳的。

    這一球彷彿打醒了U大的隊員們，當他們再次發球時，所有人都可以明顯感覺到他們判若兩隊了。

    解雲聽從教練的安排，回到了後腰的位置上，起著控制全隊節奏的作用。朱輝則重新回到中間，充分發揮他分球及時準確的特點，然後沒有了束縛的楊攀開始活躍起來，他的邊路突破一次次威脅著Y大的後防線。

    距離失球僅僅過了七分鐘，解雲後場長傳，看似大了，但楊攀憑速度硬是追上球，並在邊線附近將球漂亮的一扣，過了對方的一名防守隊員，然後他非常機敏地右腳傳中！

    球傳的大，是個後點，三名中衛中的一名連忙向後撤去，但張凡比他早到，他跳起，沒有直接射門，而是把來球回點給中間的張俊！

    這時的張俊倚著另外一名中衛，然後一個掃腿，將張凡擺給他的球狠狠地掃進了空門！

    扳平了！

    張俊打進了他在大學生聯賽中的第一個進球！為U大將比分扳平了！進球後的張俊也很興奮，他張開雙臂在場上「飛翔」著。U大的球迷在鬱悶了二十二分鐘後，終於揚眉吐氣了一把！

    最高興的還是場外的趙宇，這個進球證明了他的邊路戰術是正確的選擇，也堅定了他堅持下去的信心。

    進球後的U大也士氣大振，三條線緊密結合，發揮出色，有一段時間，場上甚至呈現出一邊倒的局面。

    第四十三分鐘，又是楊攀邊路突破後，斜傳禁區外弧頂地帶，憋了好久的解雲一腳大力射門，足球很刁鑽地飛入球門，Y大的門將鞭長莫及，2：1！U大反超！

    下半場易邊再戰，這回是張凡。他在邊路一腳很乾脆的直塞，張俊心領神會，從人群中快速衝出，面對門將小角度打門成功。梅開二度！3：1！

    張俊再一次「飛翔」！

    蘇菲站了起來，看著張俊象雄鷹一樣的張俊，這才是她所眷戀的，所愛的張俊啊！

    看台對面是一排鐵絲網，鐵絲網上從東到西扯了一條巨大的藍色橫幅，白色的「飛利浦01-02全國大學生足球聯賽」在藍底的映襯下彷彿藍天上的白雲。

    張俊正在藍天下盡情地奔跑著。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最後的結果是雙方都沒有進球，3：1的比分保持到了終場。

    趙宇認為這場比賽的意義不僅僅只是全取三分，取得了開門紅。而是從比賽中，他真正看到了一支雙翼齊飛的U大。楊攀的速度擺脫再傳球，張凡雖突破能力一般，但他乾淨利落的踢球方式，使他往往能把握住一些稍縱即逝的機會，傳出令人拍案叫絕的好球來，再加上他在前場的頭球優勢。真正的如虎添翼啊！

    球隊親身體驗到了邊路進攻的好處，相信下一場比賽一定不會再出現這麼混亂的開局了。等對手們都見識了U大邊路的厲害後，他們也會相應的把防守重點放到邊路上去，那個時候再來個邊中結合，打的他們束手無措。

    趙宇心中，那個美好的明天越來越近了。

    2001年11月2日，U大在合肥G大的場地上以3：1擊敗了同組的Y大，積三分，排在C組第二，他們比排在第一的SL大學淨勝球少了一個。

    從這天起，張俊也向著他的又一個全國冠軍全速前進。

第十三章 好大的雪

    1：0擊敗SL大學。

    4：1大勝H大學。

    U大三戰全勝，昂首步入八強。同時，U大的邊路成為了各隊的夢魘，三場比賽U大所進的八球，有五球是通過邊路突破，或者傳中打進的。

    八進四，U大上半攙既以3：0領先了，下半場趙宇換下了上演帽子戲法的張俊，作為箭頭人物，頭號射手，張俊越來越受到對手後衛的重點照顧了，趙宇可不想在決賽前損失一名主力，再加上，他也需要讓其他隊員得到充分的鍛鍊，足球不是十一個人的運動，板凳厚度也是決定成敗的一個重要因素。改打中鋒的張凡果然沒有讓趙宇失望，頭頂腳踢再拿下兩球。最終U大以5：0的懸殊比分進入半決賽。

    在合肥G大的這塊場地上，令人耳目一新的U大受到越來越多人的關注。他們談論著U大漂亮犀利的進攻，還有速度超快的7號，進球機器11號。每當有U大的比賽，看台上就不缺觀眾。

    而U大果然也沒有辜負球迷們的支持，一路過關斬將，殺入了決賽。然後在決賽中憑藉張俊的梅開二度，與張凡的一個進球，擊敗了東道主合肥G大，以冠軍身份進軍在廈門舉行的東區區域決賽。

    這個消息在校園裡很是轟動了一陣子，張俊、楊攀他們也成為了明星球員。每天接到的情書都不記其數，但是張俊已經有蘇菲陪伴了，他不考慮其他任何人，而楊攀目前似乎也沒有找女朋友的打算，倒是其他三個室友，充分抓住機遇，都成功解決了個人問題。一時間，名利雙收，皆大歡喜。

    其實最高興的還是趙宇，球隊能有這樣的成績，那五個特長生功不可沒，而他這個招他們入隊的教練自然是他這個教練了。千里馬雖好，也需要有發現它們的伯樂啊。

    合肥這幾天天氣總是陰沉沉的，冷風颳的緊。張凡拿著一個破收音機聽了半天，然後神秘兮兮地對一宿舍的人說明天要下雪了。結果換來了四支豎起中指的手——傻子都知道的事情也需要搞的那麼神秘嗎？

    合肥在淮河以南，應該算是南方了，冬天多雨，下雪的次數並不多，下大雪的時候就更少了。前段時間，某天晚上飄了幾片雪花，把班裡那些在南方長大的同學高興地又蹦又跳地說要去打雪仗，結果雪很不給面子地下了一個小時就停了，落在地上的雪其實是小冰晶，根本捏不起來。一幫人高興而去，敗興而回。

    當宿舍樓的燈光都熄滅的時候，乘著校園外合肥高科技廣場上的燈光，張俊清楚地看見外面下雪了，而且下的很大。

    這天是星期天，大清早的大家就被樂樂一句：「我靠！好大的雪！」給吵醒了，然後就怎麼也睡不著了，天太冷又不想離開溫暖的被窩。於是幾個人就你一句，我一句的胡侃起來了，話題自然離不開今天這場入冬以來最大的雪。

    張俊說起來上高中的時候，有一次下大雪，大家中午都有藉口不回家了，就聚在學校。吃過午飯後，一群無聊的人便抱著足球衝下了樓，跑到了冰天雪地的足球場去踢雪地足球。雪地足球與平常的旱地足球完全是兩種樂趣，因為地滑，總是摔交，還跑不快，又因為雪地鬆軟，摔倒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因此大家在場上都很熱衷於做一些平常不敢做或者沒有機會做的高難度動作，魚躍沖頂、倒掛金勾、凌空抽射，飛鏟……一時間，人仰馬翻，雪花四濺，但大家都玩的很高興。張俊更是把機會主義演繹到了極致，因為小場沒有越位，所以他大部分時間躲在人家禁區裡不走，等隊友歪斜的傳中被後衛滑稽地漏過後，他沖上去，用腳輕輕一碰，進球了！那天中午，他一個人用此招打進了十七個球！不過這個記錄沒有人在意，大家看中的是在雪地中盡情摔倒，盡情歡笑的感覺。

    張俊講著講著，一副極其享受的表情，他又想起了和卡卡、任煜地、安柯他們一起踢球玩耍的時光。

    其他三個人則聽地極其神往，嗷嗷叫著要去踢雪地足球，這幾個人，剛剛還嚷著堅決不離開被窩半步的呢！

    楊攀反對，因為他確實不想在早上八點就起來去踢什麼雪地足球，天冷不說，回來肯定是渾身濕透。而且，被人拿著看精神病的眼光來看可不會舒服。

    但張俊不這樣看，剛才那麼一回憶，自己也突然很想再踢一次那樣的足球了。

    於是，四票贊成，一票反對，反對無效。楊攀最終還是被四個人從床上強行拉起來，套上運動衫，不情願地出了門。

    五個人來到白茫茫，空蕩蕩的球場，看著白的沒有一絲微瑕的足球場，連楊攀都想躺上去，再打個滾。

    張凡最激動，他把足球向天空一拋，怪叫一聲衝進了球場，雪地上馬上就留下一串活潑的腳步。其他人也嗷嗷叫著跟著衝進了球場，雪地上再添四串快樂的腳印。

    足球在雪中滾著，滾成了一個雪球，而五個人的衣服則是越滾越少，到最後，都乾脆穿著短袖的球衫在雪地中揮汗如雨。

    「看我的魚躍沖頂！」張凡果然一個俯衝，但他沒有頂到球，反而吃了不少雪。

    「嘿！倒掛金勾！」朱輝也不示弱，球是踢到了，卻又高又偏，他仰面倒在雪地上，濺起了大篷的雪花，然後氣喘吁吁地躺著不起來了：「呼——真累！真累！比踢場正規比賽還累！」

    楊攀懶得去揀球，也順勢躺在雪裡，這個時候他早就忘了一開始害怕衣服濕透的「藉口」了。

    其他三個人誰也不想去揀球，也都學著剛才那兩個人的樣子躺在了雪地裡，五個人的胸脯上下起伏著，白茫茫的水蒸氣從他們的嘴中冒出來，與這白茫茫的世界很快融為了一體。

    五個人帶著一身雪和別人怪異的眼光回到了宿舍。，換洗停當，正在商量一會兒集體去圖書館看錄像呢，張俊就接到了蘇菲打來的電話。

    「下雪了！好大哦！」蘇菲在電話那邊興奮的大叫著。

    張俊把聽筒拿得離耳朵遠點：「你剛起來吧，蘇菲？」

    「是啊！剛起來就看見外面的積雪了！真漂亮！」蘇菲的聲音整個宿舍都聽得見。

    張俊想又不是從海南島來的，洛陽每年還能少得了雪嗎？但他嘴上說：「是啊，很漂亮！我們剛踢球回來。」

    「踢球？哦！真可惜，我在睡覺呢……你現在出來吧，我在我們宿舍樓下等著你！」說完，蘇菲掛了電話，一定是忙著裝扮了。

    張俊拿著話筒苦笑，剛剛還說和兄弟們一起去看錄像的，現在……

    張凡和朱輝看著張俊，誇張地叫道：「下雪了！好大哦！」

    張俊瞪了他們一眼，放下電話，嘆了口氣，很沮喪地向外走。

    「慢走啊！回來記的要匯報啊！」

    「就是就是！不要辜負了黨和人民的希望！」

    「全國人民可都等著你立功的大好消息呢！」

    這群沒有同情心的傢伙！張俊在心裡罵道。

    還是楊攀最好，不愧是做了十年的兄弟了，時刻都為了好友著想，他拍拍張俊的肩：

    「記住，小旅館不要去，那裡不衛生！」

    張俊以為蘇菲把他叫出來無外乎就是打打雪仗，堆堆雪人，或者再照幾張相。但蘇菲在樓下見到張俊後，只是上前挽住張俊，把頭依偎在張俊胳膊上：「走！陪我走走！」

    校園裡的人多了起來，都是出來打鬧玩雪的。積雪也因此變的「體無全膚」，蘇菲仍然像以前那樣，專門找那些倖存下來的雪踩上去，她很享受地聽著雪在自己腳下「咯吱咯吱」地響著。

    這一路上，張俊沒有說話，，蘇菲也似乎專心於踩雪了，低著頭不停的東跳西跳的。

    「蘇菲……」

    「什麼？」蘇菲沒有停下來。

    「我想……我想以後去當職業球員……」

    蘇菲似乎沒有很吃驚：「中國的？」

    「不，我想去歐洲，那裡更有發展前途……」張俊有些擔心蘇菲反對，畢竟這個決定可謂一次重要的選擇，並且很可能要離開她一段時間。

    「好啊！」出人意料的，蘇菲停下來扭過頭來衝著張俊一笑，「你有這個打算和目標就好啊！」

    「不過，這樣的話，我們肯定要暫時分開了……」張俊小心翼翼把自己的擔心說出來了，他想看看蘇菲有什麼反應。

    「不怕！我會一直等你！」蘇菲轉過身來，笑嘻嘻地對張俊這樣說。

    張俊突然擁住了蘇菲，他把蘇菲緊緊地摟在懷裡，蘇菲稍微有些吃驚，但她很快就微笑著閉上了眼睛，靜靜地享受著這屬於兩個人的溫暖。

    雪靜靜地下著，一切都是靜靜的……

第十四章 春節

    大學考試前那段時間是學生們最忙碌，最認真的，連張凡、朱輝這種對學習提不起興趣來的人都開始認真看起書來，張俊自然不能放鬆了，何況他還有蘇菲的輔導加監督，考試及格應該不是問題。

    考完試的當天晚上，張俊、楊攀、蘇菲三人便搭上深夜的火車北上，踏上了歸途。有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光，似乎從來不會覺得無聊，從晚上10：30到次日早晨9：30，一個晚上過去，火車便停在了洛陽站的站台邊。

    離開合肥的時候是下著小雨，回到洛陽迎接他們的是從天到地的雪。

    當張俊從出站口走出來的時候，看著天上的雪花，記憶中洛陽好久沒有下過這麼漂亮的雪了。不知道是這雪真的變了，還是他想家了，以至於所看到的一切都變的可愛起來。

    「走啦！發什麼呆呢？」楊攀背著一個運動包，戴耳機，很酷地拍拍張俊的肩。

    才離開無個月而已，為什麼會有離開了很久的感覺？一年前，也是在這個廣場上，曙光踏上了第二次全國大賽之旅，而那次也是他們五個人最後一次的表演。火車站還是那個火車站，但站在這裡的人也不是那些人了……

    張俊看看走下台階的楊攀和蘇菲，拉起箱子追了上去。

    今年春節過的有些慘淡。蘇菲按慣例去了老城奶奶家過年。楊攀也按慣例和媽媽一起去新鄉和爸爸，還有爺爺團圓了，奶奶走了，爺爺格外孤獨，春節團圓是唯一的補償了。張俊的老爸又去參加一個什麼攝影家春節寫生活動，扔下兩母子過了一個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春節，連大年三十晚上吃的餃子都不是自己包的，是在超市買來的。

    春節晚上一年比一年無聊，但張俊還是守在電視機前，十九年了，他想不出還有其他什麼方法可以守歲。春節每年都要過，就像飯每天都要吃，已經成了一種固定的程序，小時侯激動的心情早已不剩什麼了。

    春節後的兩天，大年初三，楊攀、蘇菲、老爸，一個也沒有回來，張俊不想再看電視，和媽媽說了一聲，跑了出去。

    本來是打算閒逛的，漫無目的。但，雙腿還是慣性的把他帶到了這個地方。他停了下來，看著對面那柱子上的一列金字：洛陽市曙光中學。大門關著，但偏門開著，校園裡看起來空蕩蕩的，張俊猶豫了下來，還是邁步走了進去。

    果然很冷清，除了那個縮在收發室中的那個門衛，校園中只有他這個訪客。右側的宣傳欄很熟悉了，以前總能在上面看到一些很有意思的通知，譬如：XXX上課喝酒取暖，與政教處主任單挑；XXX揣開了某位女教師的單身宿舍門，給這位老師的身心早成了傷害……不過現在，上面那些東西都沒有了，只剩下了一張殘破的紅紙，張俊只能認出最上面的一行字：「熱烈慶祝我校足球隊五名隊員入選洛陽高中代表隊參加全國……」

    看到這張紙在寒風中「呼啦呼啦」地響著，張俊想起了那條掛在大門上方的橫幅，那張橫幅已經成為了記憶的一部分，永遠在心底「呼啦呼啦」地飄著。

    繼續前行，繞過星期一升旗的小花園，就是曙光的足球場了。

    這張俊灑了三年汗水的球場上今天空無一人，只有兩端的球門上掛著破舊的球網，讓人彷彿還能依稀記起曾經進行過的比賽。

    風一吹，球網掀起了一角。

    ……

    蘇里直接大腳長傳球場右前方，幾乎所有人都以為他這是失誤，但楊攀卻像閃電一樣飛快殺到，在足球即將出界的一剎那，伸腳傳中！

    中路跟進的張俊在衝刺中躍起，在空中一個滑翔，然後一個強有力的頭球，足球應聲入網！

    ……風停了，球網又垂了下來。

    張俊情不自禁地張開雙臂，在空蕩的球場上象鳥兒一樣悠悠飛翔著。正當他閉著眼睛沉醉於回憶中時，一聲清脆的撞擊聲嚇了他一跳，他睜開眼，卻見一隻足球從門柱方向向他飛來，本能的，他抬腳停球，左腳為軸，右腿抬起迎向來球，雙臂張開以維持平衡，同時右腳腳內側接球，然後腳將球向下引。很漂亮的一個停高球動作，足球正好停在他身前一米處，便於進行下一步動作。整個過程張俊全是靠本能來完成的，他甚至還沒有去思考這原本空蕩蕩的球場上為什麼會出現一隻足球。

    正當他滿意於自己的停球時，一個黑影卻從背後衝了上來，伸腳捅掉了他的球。又是本能般的，張俊想也沒想就追了上去。兩人邊跑，邊糾纏，從球場的左路到右路。無論張俊怎樣出腳，對方都有辦法在他腳到之前將球拉走，讓他總是做無用功。漸漸的，張俊覺得這種感覺有些似曾相識，讓人懷念的似曾相識，但他沒有停，反而加快了出腳頻率，對方也同樣加快了動作節奏。兩人糾纏著，張俊搶不下對方的球，對方也無法擺脫張俊。突然，足球碰在小石子上彈了起來，兩人都向足球踢去，足球被同時踢到，蹦蹦跳跳地向禁區前沿飛去。

    「啊……」張俊可惜的嘆氣還沒有完，又一個人影卻出現在他視線中，那人衝著彈過來的足球，在禁區弧頂地帶一腳勁射，足球變線飛向球門，然後在球門區線上反彈了一下，再鑽入了網窩。

    「科大附中率先破門得分了！」那人進球後張開雙臂叫道。

    「即使是安柯那種白痴在的話，你的射門也休想進去！」張俊身邊的人沖地上吐了口吐沫，不屑地說。

    某處某人打了個很響的噴嚏。

    只有張俊看著兩個人傻笑著：「呵呵！好久沒有見了，任煜地和李永樂！」

    李永樂——射門的人沖張俊笑笑：「果然是前鋒出身，和任煜地也能糾纏這麼久。如果換作我的的話……對了，要不要我們單挑一次？」他轉向張俊身邊的任煜地。

    任煜地咧咧嘴：「免了，你那種一上來就飛鏟的作風……不過張俊，你進步很快啊，竟然跟了我這麼久！」

    「呵呵，半年不見，你的技術也沒有丟下嘛！」張俊撓撓頭。

    「我沒事的時候還來學校踢球。老梁讓我順便教教那些新人的技術，表現的差了可是會被那些小屁孩看不起的。」重逢的喜悅讓任煜地的話多了起來。

    「你果然還是沒有放棄足球……」

    「我說過了嘛，沒有那麼容易離開的。」

    「那乾脆回到球場上來吧？」張俊有些興奮地說。

    但任煜地眼中的光芒馬上暗淡了下去，他緩緩搖搖頭：「不可能的，我試過了，我現在連一場九十分鐘的比賽都堅持不下來……」

    「可你剛才表現的不是很好嗎？你那一連串動作根本就和以前沒什麼兩樣嘛……」

    「算了，張俊。你看不出來嗎？」李永樂走到球門裡把足球挑起來，伸手接住。「高中三年的時間已經耗盡了他幾乎一輩子的足球生命了。」

    「你是說……」

    「他是在用明天搏今天。其實你一開始就沒有打算為自己留後路吧？」李永樂看向一邊的任煜地。

    「被你看出來了？」任煜地笑笑，但他的笑容裡卻透著無盡的無奈和一絲不甘。

    「我們有相同的過去，性格方面似乎也有些相像。不過，你比我更固執，更瘋狂……」李永樂望向藍天。

    一時間，三人竟都沒有了聲音，任憑風從三人中間穿過，撩起了他們的衣襟和頭髮。最後還是任煜地打破了這令人尷尬的沉默：「對了，我想起來了，今年的高中錦標賽，洛陽對參賽資格做了修改，以前的單一學校代表洛陽參賽的弊端越來越大，現在已經改為從所有參賽隊伍中選出最好的球員組成洛陽代表隊……」

    張俊想起了那宣傳欄上的紅紙。

    「……也許是受了范存傑的刺激，聽老梁說范存傑考上了大學後幾乎連足球都不碰了，專心學習。洛陽不缺好的球員，但他們缺少向全國證明自己的機會。很多人就這樣被埋沒了……」

    李永樂點點頭：「確實有些殘酷，不過，為什麼不提前改呢？那樣的話，我們在一起比賽也不錯啊！」

    張俊想想：他們曙光四個人在前面衝鋒陷陣，李永樂坐鎮後腰，可攻可守，劉鵬領銜後防，再加上安柯的撲救……他笑了：「算了，總得給別人一點活路吧！」

    另外兩人明白他的意思，大笑起來。

    笑完，張俊說：「卡卡給我打了電話，他已經是職業球員了，而且風頭正勁。」

    兩個人露出驚慕的表情。

    「我也打算做職業球員。」張俊對兩人說出了自己的目標。

    李永樂眼睛一亮：「好啊！我正想著大學以後怎麼辦呢，我也做職業球員了！」

    「不過，卡卡現在可是1：0領先啊！」任煜地嘆了口氣，那份神往之情在他的嘆氣中被越拉越長，直至無限。

    「這個放心，中場休息後我們會扳回一分的！」李永樂捏捏拳頭。

    「對了，你在哪所學校？我們學校打入了今年三月份在廈門的東區決賽了。」張俊看著李永樂。

    「嘿嘿！我們同樣，北區決賽。北京L大，我在大連等著你了！」

    「你就這麼有信心？」

    李永樂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笑笑：「說起來，張俊，我還從沒有在這塊場地上和你踢過球呢！」他看著空蕩蕩的球場。

    張俊想了想，唯一一次雙方不是在西工體育場交手就是高一的事了，那個時候他還因為腳傷沒有上。他點點頭。

    李永樂又轉向任煜地：「既然無法在正規比賽中盡興，不如在這裡玩個痛快？」

    任煜地以微笑做了回答。

    李永樂把手中的足球用力向另外一方的球門方向擲出去，然後率先衝了出去，但他卻看見張俊已經衝到了他前面。「驚人的爆發力，一點也沒有變……」他在心裡笑道，也加速跟了上去。任煜地速度並非他強項，但他也緊緊跟在後面。

    遊戲已經開始，盡情享受吧！

    十天後的傍晚，張俊、楊攀、蘇菲又坐上了南下的火車。火車緩緩駛出車站，張俊仍然可以隱約看見送行的任煜地站在站台上向這邊望過來。他想起李永樂的話：「他是在用明天搏今天。」以前還以為就自己最熱愛足球，現在他才發現自己連任煜地都比不上。他明知道這樣做可能有危險，很可能以後永遠都踢不成球了，但他仍然義無返顧地把所有熱情都投入到了今天，投入到了高中三年……這真是一場賭博！

    不過到最後，他沒贏，卻也沒有輸。與任煜地和李永樂的決心比起來，自己差得太遠了，看來還要努力啊！

    火車轟鳴中，新學期開好似了，新的比賽也即將開始……

第十五章 炎熱的夏天

    2002年4月4號，球隊經過短暫的合練就坐上了開往廈門的火車，他們將在廈門的X大球場上為了三個全國總決賽席位中的一個而努力。

    蘇菲不是球隊的人，沒有跟去。這是張俊自高中後第一次在沒有她陪伴的情況下參加大賽，蘇菲不是很放心，專門作了個護身符讓他戴在手腕上。與高中一樣，一個自己親自編的手鏈，上面有張俊的名字和號碼：11。

    留在學校的蘇菲開始很頻繁的上起網來。張俊沒有手機，她只能通過網絡來瞭解千里之外的一切情況。

    U大也捷報頻傳，小組賽三戰皆勝，昂首出線，殺入八強。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張俊沒有像在安徽賽區那樣鋒芒畢露了，三場比賽才進了四個進球，連射手榜前五位都沒進去。

    八強晉級四強，四強晉級決賽。

    在決賽中，趙宇根本就沒有讓張俊和楊攀出場，因為已經確保進入全國大賽了，現在再盡遣主力已經沒有意義了，不如讓替補隊員鍛鍊鍛鍊。最終U大在決賽中以1:2輸給了zhan有主場優勢的X大，獲得了亞軍。張俊最後排在射手榜的第四位，而楊攀則在助攻榜的第三位，對於他們的實力，這個成績不算好，但是這是趙宇刻意追求的——就是要在預選賽中保持低調，然後在全國大賽上再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X大，U大，S大這三所排名前三位的學校最終獲得了今年五月去大連的機票，在那裡，全國其他地方的13所學校等著他們呢。五月的大連，將非常非常的熱……

    李永樂在最後時刻的一腳曲垂射門，讓R大以北區冠軍的身份昂首挺進全國總決賽。去年只拿了個亞軍的R大的被列為頭號奪冠種子。李永樂的出現讓不少人眼睛一亮，他在比賽中不停得在中場游弋，進可攻，退可守，速度不弱，真正一個中場全才。

    五月，大連，很多人期待著R大的登頂，李永樂拿走最佳球員的金球。但李永樂期待的只有與張俊的比賽。

    巴西，聖保羅。

    卡卡的爸爸驚異的看著卡卡在門口穿鞋：「你幹什麼去？」

    卡卡頭也不抬：「晨跑啊！」

    爸爸正想說什麼，但卡卡已經拉開了門。

    屋外一陣喧嘩，卡卡被他所看見的嚇呆了，院子外面圍滿了各路記者和球迷，有些記者為了拍到照片，甚至不惜爬到樹上和對面的房子上！

    「他出來了！」不只是誰喊了一聲，頓時，閃光燈像機槍一樣閃個不停。

    「卡卡！談談你的感受吧！」

    「卡卡，向這邊看啊！」

    「卡卡，簽個名吧！」

    「卡卡……」

    卡卡反應過來已經是好幾秒後的事情了，他猛地轉身進屋，同時把門關上，那些閃光燈和令人恐怖的陣勢被統統關在了門外，但喧嘩省仍然無孔不入的鑽了進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卡卡靠在門上一臉驚訝得看著正在吃早餐的爸爸。

    「你不會忘記了吧？」爸爸放下手中的牛奶，「昨天晚上的新聞，你被正式選入巴西國家隊，備戰世界盃了。」

    「對哦！」卡卡拍了下腦門，「昨天的新聞。話說回來，我也是巴西隊的一員了……」

    「你不高興嗎？卡卡，能為巴西國家隊效力是每個巴西少年的夢想啊，你不為此自豪嗎？」

    「不是……只是……」卡卡想起了高中三年和張俊，楊攀他們一起踢球的快樂時光，他拉了把椅子坐在桌子前，「爸爸，你是中國人，我身上也有中國血統，我可以為中國效力嗎？」

    爸爸像看外星人那樣看了卡卡半天，才搖搖頭：「真奇怪，放著巴西國家隊的位置不要，卻非要回中國……中國的足球可不怎麼樣啊！再說了，你出生在巴西，自然擁有巴西國籍，但是巴西也承認你的中國國籍，因為你的老爸我是中國人。不過你要是回中國的話，只能算是歸國僑胞，不能算是中國公民了。因為中國不承認雙重國籍，你的巴西國籍是確定了的，所以你不能為中國效力了，除非……」爸爸又一賣了個關子。

    「除非什麼？」卡卡果然很急切的問道。

    「除非……你能在中國居住八年以上，才可以獲得中國國籍。不過那個時候，八年之後，你在為中國隊效力還有什麼用呢？都快三十歲的人了……」

    卡卡很失望，看來他注定是無法再和張俊在一起踢球了：「真遺憾……算了，做對手也不錯！」卡卡順手拿起桌上的報紙，他的大幅照片佔據了頭版的醒目位置。

    「年輕的卡卡入選巴西國家隊，獨狼再次被拒之門外！」

    「……斯科拉里寧肯與全巴西人民作對，也要把羅馬里奧（Romario）趕出國家隊，為的就是給這個被稱作『卡卡』的19歲年輕人留個位置。他憑藉去年里約聖保羅錦標賽決賽中的兩粒精彩入球一戰成名，坐穩了聖保羅的主力位置，隨後發揮出色穩定。巴西足球名宿，1994年奪冠的主教練現聖保羅俱樂部的主教練佩雷拉曾這樣評價這位新型：『他是整個巴西三十年才出一個的天才！』……」

    張俊拿著新一期的《體壇週報》，把這則消息反覆看了八遍。

    「……職業隊，國家隊，世界盃……李永樂，現在已經不是1：0了，他又進了一個球……」

    張俊終於扔開了報紙，抬頭看了看窗外刺眼的陽光，他突然感到宿舍就像一個大蒸籠，好熱啊！

    此時的李永樂正在球場上揮汗如雨的訓練著。現在正是中午，太陽的紫外線是一天中最想烈的時候，很少會有人這個時候到連樹蔭都很少的足球場上來。因此，被陽光暴曬成白色的球場上拿個不停做著盤球聯繫的高大身影就顯得格外刺眼。

    R大的主教練白宏飛站在跑道外側，那兒有一點樹蔭，而且也不容易被場上訓練的人發現，他就在這裡遠遠的看著這個一個人的訓練。R大成功闖入總決賽，讓校園再次沸騰起來，也讓不少球員的思想出了點問題，訓練不認真的隊員大有人在，卻只有他，這個選拔賽上，區域決賽中被公認的最佳球員反而比以前訓練得更加刻苦了。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熱的中午看見李永樂獨自加練了，而且這個在比賽中長傳精準，關鍵時刻又能自己射門得分的人，卻總是在重複著最基本的訓練。在現今這個連青少年足球都很浮躁，很急功近利的環境中，竟還有一個人可以埋頭甘心做那些早被人拋棄的基礎聯繫，真得很不容易啊！

    這個平時在隊中話最少的高個子，白宏飛從他陽光下的背影看到了無限的力量。

    今年R大奪冠不會再是一場夢了。

    樹上的蟬鳴讓白宏飛抬起頭看，陽光卻晃了他一下，他不僅眯起眼，手搭涼棚向天空看去：「今年夏天有點熱啊！」

    「今年的夏天有點熱啊！」

    趙宇停下了急匆匆的腳步，抬頭眯起眼看看白晃晃的天空，烈日正當頭。

    距離吳越中在大連舉行的全國大學生足球聯賽總決賽只有不到一個月了，他現在是最忙碌的人，白天抓球隊訓練，晚上則要通宵達旦的研究全國決賽上可能成為對手的球隊資料，制定相應的策略。在這不分晝夜的忙碌中，還是越來越鼓噪的蟬鳴讓他感覺到，夏天就這麼來了。

    蘇菲在考慮今天下午的課，是穿長裙去，還是短裙。女孩子往往會為了出門穿什麼而煩惱半天，倒不是她們沒得穿，而是可以穿得實在是太多了，蘇菲也不例外。

    前天還下了場雨的，氣溫涼爽，晚上睡覺還要蓋厚點的被子。怎麼今天天晴後，這溫度說升就升了呢？厚被子被塞進了箱子不說連穿的衣服也不合時宜了。

    面對床上各式各樣的裙子，T恤，吊帶，蘇菲的連在中午的陽光中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這夏天說來就來，完全不顧別人的感受！她有些惱火的想著。最起碼先預熱一下，在慢慢進入狀態嘛！連熱身運動都不做就急著上場，是很容易受傷下場的。

    「好熱啊！」她終於有些受不了的叫了出來。

    洛陽，曙光高中。

    梁柯頭戴一頂鴨舌帽，站在場邊大聲呵斥著，場上二十二名隊員很辛苦，很認真地在跑著，一隻足球在他們中間跳來跳去，另外還有十幾名隊員坐在場邊聚精會神地看這場上的比賽。

    「注意卡位！」

    「後衛漏人了！不要一窩蜂得上去！」

    「前鋒回撤點拿球！」

    「擺脫就傳球，盤帶不要過多了！」

    ……

    陳華鋒則坐在被太陽曬得發燙的看台上靜靜地看這場內，作為他的助手，小張則不停的喝著水，煽動衣襟：「太熱了！這麼熱的中午幹嗎非要來看一場內部訓練賽？」

    陳華鋒沒有扭頭看小張伸著舌頭喘氣的樣子，只是注視這場內的二十二名隊員和大喊大叫的梁柯，隨口應了一句：「今年夏天似乎比往年熱點啊……」

    2002年的夏天，好像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會很熱，很熱……

第十六章 2：2還是3：1

    球星走穴，教練拍廣告，黑哨立案，報紙銷量看漲，大進八強的豪言，痛打「巴西落水狗」的憧憬，進一球、贏一場、拿三分的世界盃目標……總之，這是個讓人心浮動的季節。有一種瘋狂的情緒在人們心中慢慢瘋長著，世界盃的臨近讓所有人都開始不安分起來。

    在這樣的環境下，5月18日，中國北方城市大連D大校園裡，迎來了來自全國各地的十五所高校，他們將在這裡進行為期十天的角逐，以決出200年到2002年度全國大學生足球聯賽的冠軍之位。

    張俊在自動售貨機前取了一罐冰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喧嘩，他探頭望去，卻看到了一個非常熟悉的高大身影。

    記者們圍在他的身邊，正在向他提問。他穿著短袖T恤和寬大的短褲，看樣子是下來閒逛的時候被記者們抓住的。

    李永樂一偏頭，愣了一下，因為他也看見了手拿冰茶頭戴鴨舌帽的張俊，張俊向他笑笑，算是打過招呼了。

    「李永樂同學，R大去年痛失冠軍，請問你們今年的目標是什麼呢？」

    李永樂仍然只是偏著頭看向張俊，一字一頓的說：「去年的事情我不清楚，不過今年的冠軍一定是我們R大的！」

    「你這算是挑戰書嗎？」等記者都離開了，張俊和李永樂找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張俊把一罐冰茶扔給李永樂。

    「嘭！」李永樂拉開了易拉罐的拉環，一股氣沖之二處。「高中聯賽果然是和大學聯賽脫節的啊……高中全國第一射手竟然都沒有人認得出來，嘿嘿！」

    張俊抬抬壓低的帽沿：「踢得好的都被職業隊挖走了吧，畢業後還上大學的就只有我們這幾個笨蛋了，你又在北京首都，自然受矚目。不過這樣也好，一上來就引人注目太不好玩了，我要給他們一個驚喜！」張俊看著大廳中來來往往的人群說。

    「蘇菲還好嗎？」

    張俊亮亮左手手腕，上面帶著臨走前，蘇菲新編的手鏈。

    李永樂仔細看了看：「嘖嘖！除了羨慕還是羨慕！我們都還沒脫貧呢，你已經奔小康了！」

    「奇怪了，你這麼高大英俊，會沒有女朋友？」

    「嘿！在沒有打敗你之前，不考慮兒女情長……」

    「咦？高中三年，我們之間的比賽你也沒有輸過啊，每次似乎都是平手……」

    「但我也沒有贏啊！」

    「噢噢！這樣吧，這次我輸給你，讓你找個女朋友吧？哈！」張俊開玩笑道。

    「不行！」沒想到李永樂突然提高了音量，惹得周圍的人都朝這邊看來，李永樂壓低了聲音說著：「我要你盡全力，然後我也盡全力，這樣打敗你才過癮！」

    張俊看著李永樂認真的眼神，想起了春節時見到任煜地被李永樂看穿心思後的笑容——放棄足球的無奈，身體無法承受的痛苦，還有一點九次離開的不甘……「他是在用明天搏今天。」作為任煜地三年的隊友，自己沒有看出來的事情卻讓一個對手一語道破。同樣，作為李永樂的對手，他似乎很少考慮到對手的感受。這樣的對手，並不只是「要打敗你」那麼簡單吧？

    張俊喝乾了罐中的冰茶，站起身來，看著李永樂。

    「你看了賽程安排嗎？小組出線後，只要一場，我們就會在半決賽相遇的。我先聲明：我們今年的目標也是全國冠軍！」

    李永樂笑了：「如果我輸了，代我把全國冠軍拿了。如果你輸了，我也同樣！」

    這是一場大學生自己的足球界日，也是兩個人之間的戰場。

    R大作為上屆亞軍，北區決賽冠軍，奪冠頭號熱門，在小組賽中三戰全勝，進15球，僅失兩球，率先從小組賽中出線。李永樂場場比賽都大放光芒，他向人們展示了「全能中場」的概念。由於預選賽上發揮出色，已經引起了對手們的注意，於是為了更有效的打擊對手，白宏飛沒有把李永樂固定在他本來的後腰位置上，而是讓他自由活動，充分發揮他體能好，防守穩健，傳球準確，插上進攻果斷的特點。因此，本方禁區，對方禁區，幾乎全場每一個地方都有他的影子，真正一個「自由人」，而白宏飛也正式確立了李永樂的核心地位，要求進攻防守都圍繞他來打。按理說，只要看死核心人物，R大就會運轉不靈，但以李永樂平均每場比賽跑動13公里這一在大學生中算是驚人的記錄來看，他的對手中能跟得上身影的人還沒有出生。

    如果說R大有這麼優異的表現因為他們是傳統強隊，而並不算什麼新聞的話。那麼第一次打入全國總決賽的U大的表現則可以稱之為「轟動的爆炸性」的了。

    第一場小組賽，面對來自西區的C大，張俊剛開場就給這只誓要奪冠的球隊來了個下馬威。第5分鐘，他在禁區裡接朱輝的妙傳，跑動閃出空當，隨即起腳打門，足球穿了猝不及防的門將的襠，1：0領先！

    就在不少人還以為這球是僥倖的時候，楊攀隨後在25米開外的一腳力大無比的重炮徹底擊碎了C大扳平的希望。這腳讓整個體育場內鴉雀無聲的進球出現在上半場第35分鐘，當球進後，那位門將還站在原地未作任何表示。2：0！U大擴大了領先優勢。

    下半場易邊再戰，U大仍然以中路滲透分球，邊路齊飛的攻勢足球壓的對手喘不過氣來。第67分鐘，張俊再次表現出殺手本色，他在前點接到楊攀突破後的傳中，一個有力的頭球，拔刀出鞘，寒光一閃，足球應聲入網。3：0！張俊梅開二度，一個非常典型的張楊式配合。

    3：0的比分讓不少觀眾興奮起來，但一切都還沒有完，張俊繼續著他的表演，第73分鐘，又是楊攀在右路靠速度強行突破後起腳大力傳中，球飛向後點，似乎被人忽略的張凡在人群中高高躍起，就在門將以為他要攻門時，他卻將球點到了中間，朱輝很聰明的一漏，張俊殺入，他一腳拉滿了弓的大力抽射，將球打入了球門的近上角，所有C大隊員都只能在他身邊望球興嘆。4：0！張俊完成了他本屆全國總決賽的第一個帽子戲法！

    剩下的時間內，C大徹底崩潰，張凡在第80分鐘，與亂軍中捅入了自己的首粒全國總決賽進球。他這個「半鋒半衛」的人在場上頗有些另類，但卻非常實用，一次助攻，一個進球，已經很完美了。

    傷停補時階段，U大本來還有擴大比分的機會，但楊攀在大禁區角上的射門被門將奮不顧身的朴出，跟上補射的隊長解雲卻將球射偏了。

    不過，5：0的大比分已經足以讓任何一個U大隊員高興半天了，賽前被人評為這屆大賽上的黑馬，而U大也不負眾望，向人們展示了何謂「黑馬本色」：一黑到底，黑的徹底。

    接下來的兩場小組賽，趙宇均在下半場就換下了張俊等幾名主力，讓替補上場鍛鍊鍛鍊。即使這樣，仍然場場大勝對手，從4：0到7：2，有人驚呼「U大瘋了！」他們也一躍成為了奪冠熱門，沒有人再敢小瞧這支初出茅廬的球隊了。

    三戰皆勝，進16球，失2球，U大昂首從D組出線，他們的風頭甚至蓋過了頭號奪冠熱門R大。但趙宇沒有因為一點成績而飄飄然，早在出線前，他就從賽程安排上看出了R大將是自己球隊奪冠路上最大的一塊兒絆腳石。雙方都是所在小組的第一，這樣根據A1對D2，A2對D1，B1對C2，B2對C1的對陣原則，兩支球隊將肯定在半決賽中相遇。因此，他從一開始就注意收集R大資料。R大最突出的球員自然是他們的中場核心，一年級的10號李永樂。趙宇在研究張俊、楊攀的過去時就知道了，這個李永樂正是高中時期與張俊相對抗的人，以一己之力和張、楊二人抗衡了整整三年，他的實力自然不可小視。尤其是R大的教練更是把李永樂的作用發揮到了極致，很多球隊想要遏制他，都沒能成功，而U大本來就是攻強於守的隊伍，自己能成功嗎？

    在趙宇還在為如何遏制李永樂而煩惱時，張俊、楊攀著兩個隊中的大將卻和對手的核心人物在一家小飯館內，把酒言歡。

    「聽說你小子最近很猖狂啊！一場帽子戲法，兩場梅開二度，目前還排在射手榜的第一位！」李永樂一副嚴肅相，「所以，今天的飯錢你包了！」

    「得了！」張俊揮揮手，「我們教練從第一場小組賽後，就開始瘋狂的研究你，想著如何遏制你這個變態呢！因此，這頓飯你要請客！我們教練號稱打遍東區無敵手，你是唯一一個讓他如此傷腦筋的人，多榮幸！」

    「不！不！如果我們對調一下，你說的那位教練同樣要煩惱如何遏制你了，你說得不成立。這錢你還是掏了吧！」

    「哪兒的話！就算我們對調一下，R大的教練同樣要煩惱如何阻止你。所以，不管你去哪兒，下場都一樣：趕快付賬吧！我們下午好不容易有半天假，耗在這兒太不值了，是吧，楊攀？」

    楊攀靠窗而坐，正在慢慢吸著杯中的果汁，順便聽這兩個「死對頭」的針鋒相對來解悶，聽見張俊叫他，看了兩人一眼，心想幸好他們沒穿各自學校的代表服出來，否則明天D大流傳最快的新聞肯定是：「R大核心與U大王牌位了一頓35元錢的午飯付帳問題而大打出手，最終驚動110，反應神速的110巡警及時趕到，制止了這場毆鬥，江二人帶回了派出所……」云云。

    他又把目光移向窗外陽光明媚的大街，大連美女真多……

    「咦？真奇怪。」楊攀說到，「以前只要有某個人在場，你們兩個卻總是爭著付帳的，今天是怎麼了？」

    最終這頓飯還是AA制了，某些人在飯前堅決不同意AA制，認為朋友許久不見了，AA制顯得太沒感情了。但在最後付帳的時候恨不得把35除以3所得出來的小數點後面N位數全算上，以顯示自己絕沒有佔半點小便宜。「AA制傷感情」和「親兄弟明算賬」兩句很矛盾的話卻在某人的嘴中變得如此和諧完美。

    三個人在D大附近的街道上漫步，來大連好幾天了，天天忙著比賽和訓練，沒有太多時間出去逛逛，因此三個對大連並不熟悉的人只能繞著D大轉圈，似乎多走一步都會迷路。

    三人的談話主要集中在再過幾天的半決賽上，儘管他們都還要面對一場四分之一決賽。

    「說正經的，你說你們教練一直在想方設法阻止我們，想出來什麼方法了嗎？」李永樂問兩人。

    「沒有。」兩人同時搖搖頭。

    「哦？」李永樂揚揚眉毛，「我沒那麼難對付吧？那你們有辦法？」

    「沒有。」又是同時搖搖頭。

    「仔細想想搞中三年來，我們似乎從來都沒有想過如何阻止你啊！」張俊看看藍天。

    楊攀接道：「而且我們還以2：1的總比分戰勝了你們……」

    李永樂搖搖頭：「糾正一下，不是戰勝，是暫時領先！」

    「死要面子！」楊攀在心裡嘀咕到。

    「這一次的全國總決賽，我將把比分扳成2：2平，等著瞧！」李永樂信心百倍的說。

    「做夢！」回答他的又是張俊和楊攀的異口同聲。

    「嘿嘿！你們兩個……難怪如此默契呢！」李永樂無奈的笑了。

    「糾正一下，應該是我們擴大比分，上演帽子戲法！」楊攀回擊李永了先前的那一句。

    「哈哈！」李永了笑道：「我覺得我們在這裡廢話完全沒有意義，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一切只有上了場才知道。」

    「沒錯，足球是用腳踢得，不是靠嘴說的。」

    「那到時候我們就用腳說話吧？」

    這一次，三個人達成了共識，於是，他們開始期待起三天後的那場半決賽了。

    是2：2，還是3：1？

第十七章 冠軍

    李永樂所在的R大的四分之一決賽先進行，他們毫無懸念的以5：0痛宰D組第二C大，在這場比賽中李永樂一改往常助攻多於射門的風格，頭頂腳踢上演了他自己的帽子戲法。

    隨後比賽的U大全部都坐在看台上觀察半決賽的對手。當李永樂以一個並不擅長的頭球沖頂攻入第三球後，他特意跑到看台前衝上面大吼了一聲。

    「看見沒？他在向我們示威呢！」楊攀對身邊的張俊說。

    「回擊他就是了。」張俊聳聳肩。

    接下來的另一場四分之一決賽，U大對S大。同樣，比賽結束後的R大也都沒有走，他們全部上了看台，觀察對手。

    U大沒有讓看台上的R大失望，他們以4：1的比分淘汰了同樣是來自東區的S大。張俊進兩球，楊攀進一球，一次助攻，隊長解雲打入了第四個進球。

    當U大在下半場以3：1領先後，R大就已經起身離開了，所有人都是直接離開球場的，只有李永樂在離開時回頭看了場上一眼。

    張俊正好在為他的第二個進球慶祝，他向李永樂揮了揮拳頭。「看見了嗎？李永樂，我們半決賽見！」

    李永樂笑了笑，也向張俊揮了揮拳頭：「不會讓你失望的！」

    隨後，張俊被趙宇換了下來，後天還有半決賽，需要讓主力休息休息。楊攀是個例外，他一直在場上打滿了九十分鐘的比賽，只要有他在，U打就可以把局勢牢牢控制在自己手裡，雖說他是個邊路突擊手，但是卻已經成為了趙宇心中U大不可替代的核心了。

    這兩天，所有人都在談論著即將進行的一場重頭戲，頭號奪冠熱門與最大黑馬之間的提前相遇，主隊D大的比賽反而沒什麼人氣了。

    一天之後的下午，兩支球隊的碰撞讓看台上早早的坐滿了人。

    張俊在和李永樂握手的時候感覺到李永樂用了一下勁，他也反握回去。兩人的較量就這樣無聲的開始了。

    裁判一聲哨響，比賽開始！

    U大身穿他們的傳統藍色球衣，從左往右攻。R大身穿白色球衣，從右向左攻。趙宇還是沿用了U大一貫的451陣型，而R大的白宏飛也沒有做任何調整，李永樂依然是核心。

    比賽進行了十五分鐘，雙方勢均力敵。這讓一些在看台上觀看的教練們有些吃驚，U大雖說是黑馬，但能和R大打個平手很不容易。更讓他們驚訝的是，趙宇根本就沒有指派那個專人去盯防李永樂，這在他們眼中與自殺無異！但從這十五分鐘來看，U大不僅沒有死，而且還活得很滋潤——他們數次威脅到R大的大門。

    其實趙宇在仔細研究了李永樂的特點和R大的戰術打法後，終於想通了，既然無法防住李永樂，防守也不是U大的所長，那麼幹脆揚長避短，對李永樂不採用專人盯防，他到哪兒，就在哪兒對他進行防守。儘量用進攻壓制R大，讓李永樂只能在後半場防守，無暇參與進攻。

    上半場，趙宇的戰術奏效了，李永樂確實很多時候都在自己半場參與防守，但李永樂的防守也讓張俊沒有什麼機會。十五分鐘後，白宏飛察覺出了U大的意圖，於是讓李永樂專門盯防U大的箭頭人物張俊——這正是李永樂求之不得的。於是高二決賽的那一幕重演，張俊被李永樂看死，機會不多。楊攀也被R大的邊後衛和邊前衛聯手壓在邊路，作為不大。趙宇在遏制了R大的進攻後，也犧牲了自己的進攻。上半場45分鐘，雙方陷入了僵局，比分定格在0：0上面。

    中場休息時，張宇也意識到必須作出一些改變了，否則和R大耗下去對自己不利，他問張俊：「你左腳怎麼樣？」

    「和右腳一樣靈活。」張俊喝了口水答道。

    「好，下半場你和張凡對換一下，你打左邊前衛，張凡去打中鋒！」趙宇想得很好，張俊的速度與楊攀相比毫不遜色，而且他在5到15米的加速度讓他在狹小的空間內比楊攀還有威脅。在R大實行收縮防守，空間很小的情況下，讓張俊打邊路，一可以甩掉李永樂的糾纏，二可以利用他的速度來衝擊R大後防。

    下半場一開始，R大就覺得不對勁，哪個11號竟然到了邊路，反過來在前面的比賽中一直作為主力左邊前衛的9號卻成了中鋒！李永樂不知道自己是該繼續跟上到邊路去呢，還是留守在中路阻止U大的進攻和發起R大的進攻。因為U大的隊長和前腰也不是好惹的主。這個時候白宏飛也驚訝於U大下半場的變化，讓隊中的頭號射手，主力中鋒去打邊前衛！確實搞得自己有些不知所措了。

    開場5分鐘，張俊接朱輝的傳球，面對R大的邊後衛，他用了最簡單，最直接的一招：強突。他只虛晃了一下，然後把球向前一磕，自己再啟動追球。不知道是低估了張俊的啟動速度，還是自己確實跑不過張俊，只一步，後衛就被張俊甩在了身後，但張俊並沒有徹底擺脫對方，留給自己的空間也並不大，他馬上果斷的起腳傳中！

    張凡的身高在高人林立的禁區內不算高，但是他的彈跳太出眾了，再加上他爐火純青的頭球功夫，他還是搶到了前點，一記有力的頭球！足球砸在了橫樑上彈出了界。這一下把R大的門將下出了一身冷汗，因為剛才他根本沒來得及做動作。

    下一次U大進攻時，李永樂毫不猶豫的撲向了張俊，但朱輝要傳向張俊的動作是假的，他見李永樂重心移動後，便一個直塞，張凡再次出現在球路上！

    但李永樂卻以超出常人的反應轉向向張凡撲去！

    張凡似乎感覺到了身後有人撲來，他做了一個射門的假動作，騙過了身前的後衛，卻將球轉移到了右邊。

    那邊，不知不覺被忽視了的楊攀靠速度甩開了防守他的後衛，衝了上來，搶在另一名後腰解圍前把球捅進了球門，門將雖奮力撲救，但始終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

    球進了！第60分鐘，U大領先了！

    失球後的R大全力反攻，隊員們氣勢洶洶的撲向U大球門。攻勢一浪高過一浪，U大守得很狼狽。但白宏飛並沒有因為自己的球隊掌握了場上的局勢而沾沾自喜，反而總有種危險就在眼前的感覺，為什麼U大連中鋒9號都回防了，而那個邊前衛11號卻還呆在前面？總和自己的後衛線保持著一段若進若遠的距離。

    白宏飛預感很快就成為了現實。第72分鐘，R大的一次遠射打在後衛的身上彈了出來，樂樂大腳向前一開，便聽到U大的替補席上傳來一陣歡呼聲，不過他們不是為了又脫離了一次危險而慶幸，而是因為樂樂這腳大腳開過去，R大因為攻得太猛了，目前只有兩名後衛在後面，而張俊也在那裡。

    張俊向球的落點跑去，兩名後衛中裡張俊最近的後衛自然跟了上去。球落下來後，張俊用右腳外腳背很輕巧的把球一帶，足球聽話的落在他前面，然後他身體前傾，那名後衛以為張俊還會故技重施，慌忙提前向張俊的身前移去。但張俊向前跨了一步，在後面的右腳外腳背卻把足球向禁區裡一磕，然後自己非常迅速的反扭身，從後衛的身後突入禁區！

    這個時候，另一名後衛也已經到位了，他向張俊撲來，因為他看球離張俊還有段距離，以為自己能夠先一步把足球解圍出去，但是他顯然也低估了張俊的加速度，張俊緊跨兩步，比那個後衛早到了一點，左腳掄起，假裝要射門，後衛果然上當，一個飛鏟，想用身體阻止張俊的射門。但張俊左腳掄下，卻把球向右邊一扣，扣過了最後一個後衛，緊接著抬右腳射門！

    略微有一個弧線，繞過了門將的雙手，足球飛入了球門的遠端！

    2：0！U大擴大了比分優勢！

    這個球幾乎是致命的，白宏飛無力的坐在椅子上，看這狂歡的U大的隊員們，在對方變化的時候，沒有及時的跟進調整，結果一步錯，步步錯！

    R大的隊員都要放棄了，因為距離比賽還有18分鐘，落後兩球。從這73分鐘的比賽來看，要想在剩下的比賽中連扳兩球的機會幾乎是零。

    李永樂承認自己剛才也太過衝動了，只想著如何把比分扳平，一個勁地向前衝，那個最危險的人物卻被自己忘記在了後面。但是，比賽還剩下18分鐘，現在不進攻是死，進攻還有一線希望，只能進攻，哪怕因為進攻而死，也要死的壯烈多了。

    李永樂的努力終於得到了回報，第80分鐘，李永樂帶球突入禁區，被樂樂鏟倒，裁判毫不猶豫的判罰了點球。李永樂親自操刀，他一蹴而就，將比分扳成了1：2，隨後看到了希望的R大瘋狂的反撲，而U大全部11個人也回到了自己半場，禁區內被守得簡直密不透風。

    當李永樂眼看著張俊飛腿把自己的補射踢出底線，他知道這一次自己又輸了。裁判吹響了終場哨，比賽結束，U大以2：1險勝R大，首次進入了決賽！

    李永樂看著周圍欣喜若狂的U大隊員們，只是撇撇了嘴，這樣的場面他高中經歷了兩年，習慣了。

    「我又輸了。」他對張俊說，「不過你不要得意，現在才3：1而已，大學還有三年，我還會扳回來的！」

    「隨時恭候！」張俊笑道。

    「我要走了。」李永樂扭頭看看正在收拾東西的隊友們，「急著我說過的話，代我去把冠軍拿了吧！還有，等著我趕上你！」李永樂一邊跑，一邊回頭向張俊喊道。

    張俊看著李永樂的背影，心裡道只怕以後不管是一次，兩次，三次，還是九次，十次，只要是他輸了比賽，他都會這樣說的：「你不要得意，我一定會扳回來的！」他根本就不會輕易認輸，或者說他根本就不打算認輸了。有這樣一個對手，看來自己只要還踢球就永遠甩不掉了，不過，「你打算什麼時候找個女朋友呢……」張俊喃喃道。

    兩天後的決賽，U大依靠張俊和楊攀的兩個進球，戰勝了主場作戰的D大，終於捧起了2001-02年度的全國大學生足球聯賽的冠軍獎盃。而李永樂則率領R大拿到了銅牌。

    張俊以17個進球榮獲最佳射手，而楊攀則因為精彩的進攻和防守上的突出表現，被評為本屆大賽的最佳球員。這個獎有點爭議，也有人認為張俊應該獲得最佳球員的稱號，不過縱觀整個大賽，楊攀的發揮更穩定，而且在隊中的作用雖然沒有進球多的張俊風光，卻更實用，他的助攻和遠射，還有不吝嗇體力的跑動和頑強的防守，使他幾乎成了整個球場右路的統治者。所以評委們最後還是把最佳球員授予了楊攀，當然張俊獲得了銀球獎，也算是對他的肯定吧。不過最奇怪的一個獎項結果的揭曉，卻最沒有爭議：本屆大賽的最佳門將空缺。因為張俊和楊攀的橫空出現，在本屆大賽上幾乎沒有任何一個門將可以做到從他們面前生還。而另一邊，李永樂領銜的R大也讓不少門將嘗夠了從門裡撿球的滋味。對於那些希望在本屆大賽中有所表現的門將們來說，本屆大賽是他們的噩夢。

    第一次代表學校參加比賽，就幫助學校奪取了全國冠軍，張俊和楊攀心情不壞，儘管他們初衷，高中都奪得過了全國冠軍，但是每一次的冠軍仍然讓他們興奮不已。不過更好的消息還在後面，大學生聯賽的贊助商荷蘭飛利浦公司表示將會贊助本次大賽的最佳射手和最佳球員去荷蘭，到荷甲三強之一的埃因霍溫俱樂部去進行為期十天的「荷蘭足球全接觸」！

    幸福總是這樣一波接著一波，讓人應接不暇。這個時候，中國國家隊男子足球隊正在憧憬著即將到來的世界盃，而我們的主角們也將開始憧憬另外一個夢，一個遙遠的，但是卻似乎能夠親手觸摸得到的夢。

第十八章 卡卡的世界盃

    世界足壇有這樣一支球隊，17屆世界盃決賽階段的比賽從未缺席過；在所在大洲的13次預選賽中只輸過3場；他們黃色的球衫上有四個閃閃發光的金星；歷史上湧現出了大量的天才球員；討厭她的和喜歡她的人一樣多，但卻沒有人敢輕視她，因為那是自尋死路；有一段時期，這支球隊幾乎就是足球的代名詞，是的，她叫巴西。

    不過，歷史再怎麼樣的美好，過去的成績再怎麼的輝煌，也不能挽救現在的巴西足球。2001年的巴西頗有些流年不利的感覺，歷史上，所參加的南美洲預選賽他們總共只輸了三場，這是個在國際足壇都很了不起的紀錄，但2001年南美洲預選賽上巴西一口氣就輸掉了18場中的6場，這對於巴西足球來說同樣是個很驚人的紀錄。但更驚人的紀錄還在繼續著：歷時兩年的預選賽中，巴西隊先後使用了四名主教練：盧森博格因為奧運會戰績不佳和不善於處理與媒體的關係以及偷稅問題而下課；他的繼任者坎迪尼奧雖然表現很好,但是坎迪尼奧因不願「背叛」好友盧森博格而拒絕成為巴西隊主教練；跟著的萊昂更倒霉，只是因為雞肋比賽聯合會杯的戰績不佳,在日本的機場就被解職了；最後是以鐵腕治軍的斯科拉里，他終於帶領巴西在最後一輪3：0擊敗了委內瑞拉，進軍日韓世界盃。而在漫長的預選賽過程中，進進出出巴西國家隊的球員竟多達*人！

    主力陣容不穩定，戰術打法模糊不清，主教練頻繁更換，輸給了半數以上的對手……有的時候，連巴西人民都喪失了信心，不再抱任何希望了，這樣黑暗的預選賽是巴西隊歷史上從未有過的事情！

    還好，巴西最後仍然從南美賽區出線了。否則在失去了橙色的荷蘭後，再失去黃色的巴西，日韓世界盃真的無法想像了。

    本以為出線後的巴西國家隊終於可以一心一意地備戰世界盃了，卻沒想到，因為一個羅馬里奧（RomariodeSouzaFaria）的入選問題，幾乎整個巴西與主教練斯科拉里翻了臉。不過，最終斯科拉里仍然宣佈了巴西隊向羅馬里奧關門的消息，儘管他宣佈這個消息的時候，外面就有幾百名羅馬里奧的支持者在抗議示威。作為巴西隊進球率最高的球員，羅馬里奧的落選也讓世界盃又多了一個34歲的老將看客，另外一個是意大利的羅伯特‧巴喬（RobertoBaggio）。

    但不管媒體和球迷怎麼鬧，也不管哪怕是巴西總統親自來說情，斯科拉里仍然堅持己見，為的就是他所看上的一個天才，19歲的卡卡，全名裡卡爾德‧依塞克松‧桑托斯‧李尼（RicardoIzecsonSantosLeeni），效力於巴西的聖保羅（SaoPaulo）俱樂部。

    卡卡（Kaka）在非常努力地融入這個大家庭，看起來，效果不錯。他甚至牙膏沒有了都可以去向卡洛斯（Carlos）要。儘管外界在為羅馬里奧鬧翻了天，國家隊內依然平靜，誰都知道卡卡是頂掉羅馬里奧入選國家隊的，但羅伯特‧卡洛斯（RobertoCarlos）在卡卡剛進國家隊時就拍著他說：「別擔心，我們這裡聽不見外面的聲音！」他做了一個捂耳朵的動作，滑稽的表情一下子就讓卡卡笑了出來。

    說起來，卡洛斯（Carlos）真是一個很有趣的人，他個子矮矮的，長相也有點怪，可他卻整天把笑容掛在臉上。他幾乎和所有的隊員的關係都很好，在國家隊中，他就是開心果，活寶。這讓卡卡想起了曙光的安柯，不過安柯可比卡洛斯高多了，但是，搞笑的天分是不看身高的。

    不過，不要以為成天嘻嘻哈哈的人就好欺負，恐怕卡洛斯的所有對手都會這樣想。看看他周長62公分的左大腿，看看他百米10秒50的驚人速度，再看看他在1997年法國四國邀請賽上所攻入的那記35米開外的任意球……還會有人懷疑他的殺傷力嗎？

    至少卡卡不會，他在任意球訓練中親眼看見卡洛斯助跑前的眼神，平時總是笑成一彎新月的眼睛在此時卻無比的堅定，和殺氣騰騰。然後在一段「卡洛斯風格」的助跑後，當他的左腳外腳背狠狠抽中足球，球誇張的繞過木質的人牆卻擊中門柱時，卡洛斯沖一邊的卡卡笑笑，又搖搖頭。卡卡卻在想，幸好我和他是隊友，不用在比賽中去排防他的任意球人牆。

    在他那168cm，70kg的身體裡有著魔鬼一樣的力量，不過這不妨礙卡卡和他成為好朋友。

    「上帝！」卡洛斯略帶誇張地叫著，「為什麼你長得帥？」他抱著自己的光頭，一副很嫉妒的樣子。卡卡只是笑笑，他不知道面對這個老大哥應該說些什麼。

    但卡洛斯馬上就恢復了原樣，他狡猾的眨眨雙眼：「不錯，隊內第二帥的位置是你得啦！」

    「第二？」卡卡有些迷惑。

    「第一當然是我了！嘿嘿！」卡洛斯笑了，「對了，不能讓小羅納爾多知道了，否則他該來找你問罪了，讓你把第二的位置讓給他了，呵呵！」

    想起羅納迪尼奧（Ronaldinho）的樣子，卡卡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對了，就是這個表情！」卡洛斯指著卡卡說，「記住你現在的表情，笑著面對你即將面對的一切。別在意別人怎麼說，別把自己當作新人。小夥子，其實足球是很簡單的……」

    卡洛斯左腳一抽，足球繞過木質人牆飛進了球門。

    還有一個讓卡卡一進來就很留意的人是羅納爾多（Ronaldo），這個年少成名，在國際足壇大名鼎鼎，卻在最近兩年彷彿消失了一般的巴西隊頭號殺手。

    在巴西，所有巴西人的偶像是貝利（Pele），但在現在很多巴西小孩子和年輕人眼裡，羅納爾多也是他們頂禮膜拜的對象，卡卡也不例外。他是被整個巴西公認的絕世天才。

    卡卡在國家隊見到羅納爾多時的第一感覺就是「他胖了」。這可以理解，近兩年沒有好好踢過比賽，一直坐著養傷和恢復性訓練的他，體重肯定要增加的了。不過卡洛斯卻很鄭重的提醒卡卡，不要在羅納爾多面前提「體重」這個詞，否則他是會馬上和你翻臉的。

    不過，卡卡卻在訓練的過程中發現了羅納爾多在給自己加練力量，他是在減肥！到世界盃開賽前，他的體重已經減下去了4.3公斤！這個數字對於熟悉的羅尼的人來說是驚人的，因為他最討厭人們在他面前討論體重，為了減肥問題他甚至可以和國際米蘭（InterMilan）球隊主教練庫珀（HectoeCuper）翻臉。但卡卡卻千真萬確的看見羅尼在減肥！

    「不可思議，是嗎？」卡福（Cafu）看著揮汗如雨的羅納爾多，對身邊的卡卡說，「但如果你看見那天他在羅馬奧林匹克體育場的淚水就明白了。」卡福輕聲說著，「你再想想當年法國世界盃的決賽……你應該可以明白他的心情，兩次，每一次冠軍獎盃就在他眼前放著，他卻都在終點線上栽倒了……」

    卡洛斯在談到羅納爾多時也少了平時嬉皮笑臉的表情：「兩年無法踢球，幾乎全世界95%的人都認為他不可能在重返賽場，他現在需要的就是證明自己。減輕體重是第一步，他很要面子，別看他討厭別人在他面前說起體重，其實為了世界盃，你讓他做什麼都可以的。所以我說，不要懷疑他的能力，永遠不要懷疑，尤其是現在他對勝利有著像飢餓的狼一樣的yu望。」最後，卡洛斯還是用他慣用的語調說到：「是不是該向全世界的後衛發個忠告？外星人又回到地球來了！」

    世界盃在卡卡看來更像是個美妙無比的夢，只在巴西國內聯賽踢了一年，就被招入了巴西國家隊，並且還參加了世界盃！這是無數球員夢寐以求的事情，卡卡成為了幸運兒。但單純說他幸運又太不公平了，他的速度，技術這些天賦在職業足球的磨礪下，更加成熟了，一個「巴西三十年才出一個的天才」，不選他還能選誰？

    對哥斯達黎加的比賽是小組賽的第二場比賽，在巴西隊勝局已定的情況下，身穿23號球衣的卡卡終於被主教練斯科拉里派上了場，開始他的世界盃處子秀。

    「卡卡，準備上場吧！」當他聽到斯科拉里這樣對他說時，竟沒有反應過來，等斯科拉里又重複了一遍才慌忙站起身，脫掉外套去熱身。他在場邊做著熱身動作，巴西隊已經以5：2鎖定了勝局，他知道自己上去就是為了感受一下世界盃的氣氛，不要奢望太多。看著隊友們在場上奔跑，他突然想起了張俊，那個在中國的好朋友。

    第四裁判檢查了卡卡的護腿板和鞋釘，然後舉起了電子顯示牌：23號上！

    2002年6月13日，巴西隊哥斯達黎加的比賽下半場26分25秒。這應該是被卡卡永生記住的時刻，他作為巴西國家隊的一員，首次踏上了世界盃的賽場！數萬名球迷的歡呼震的他耳膜生痛。與平時在莫隆比（Morumbi）球場的感覺完全不同，說不上來的美妙在心間蕩漾。

    「卡卡和被換下場的裡瓦爾多（Rivaldo）擁抱一下，便踏上了球場。」

    「張俊，我在這兒等著你！」

    「卡卡上場了！」楊攀在電視機前叫了一聲，惹得不少人給他白眼，不就是巴西的一個毛頭小子嗎？值得這麼激動嗎？難不成他還認識你？

    張俊則在想自己什麼時候也可以踏出這一步，結結實實的踩在世界盃賽場的草皮上。似乎是很遙遠，但去年春天他們告別時，誰又會想到卡卡會披上巴西的黃色戰袍出現在世界盃的賽場上呢？

    「羅納爾多（Ronaldo）！球進了！這是他本次世界盃上的第八個球！2：0！巴西幾乎已經把世界盃抱入懷中了！裡瓦爾多（Rivaldo）的一漏，羅納爾多一腳低射，再次洞穿了本屆大賽最佳門將卡恩（OliverKahn）的十指關！」

    「裁判科利納（Collina）吹響了全場結束的哨音！巴西第五次捧起了世界盃！他們書寫了歷史，五冠巴西！」

    在領取了金牌後，隊長卡福（Cafu）走上前台，他被領到安放金盃的那個方檯子前，國際足聯主席布拉特把金盃抱了起來，等待把它交到它的主人手中。卡福搖了搖那個瘦高的檯子，似乎在擔心它是否穩固，因為主辦方告訴他，他要在這上面接受金盃。

    在證實檯子穩固後，卡福爬上了那個「領獎台」，然後彎腰從布拉特手中接過了金光閃閃的大力神杯！他在全場球迷的歡呼聲中把金盃高高舉起！

    台下是無數雙頂禮膜拜的眼神和高高舉起的手臂。在2002只漫天飛舞的紙鶴，以及數不清的彩條中，巴西用這個特殊的領獎方式向人們證明了：巴西回到了世界足球之巔！

    卡卡從隊友手中接過了大力神金盃，每個巴西隊的成員都有機會親近一下這為之奮鬥了四年的夢想。金盃在球場燈光和閃光燈下發出炫目的光，讓卡卡有彷彿在夢中的感覺，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小飯店裡支持德國的人唉聲嘆氣，而巴西的球迷則興高采烈。楊攀支持的是意大利，但意大利連八強都沒有進。卡卡在巴西，於是傷心之餘的他又轉而支持巴西。

    「好啊！張俊，卡卡拿世界盃了！那小子……真讓人羨慕！」楊攀一邊鼓掌，一邊對身邊的張俊說。

    「是啊！世界冠軍……」張俊喃喃道，那尊獎盃幾乎是所有球員的夢想，現在它在卡卡手中。看著卡卡興奮的笑容，張俊在心裡說：「3：0了，他上演帽子戲法，還把差距再度拉開，李永樂，你看到了嗎？」

    李永樂站在觀眾人群的後排，學校附近一切可以看球的地方全部人滿為患，他只好跑到這家商場裡來看了。商場家電區的電視機前站滿了人，還好有點地方，他憑著自己的身高，在後面看倒也不影響什麼。

    巴西高舉大力神杯歡呼，為這屆以顛覆開始的世界盃畫上了一個最最正統的句號——歷史上奪冠次數最多的球隊在自己的胸前又添了一顆金星。

    世界盃所有比賽結束了，一個月的大戲落幕了，但在李永樂看來，另外一場好戲才剛剛開始呢。不管是張俊，還是楊攀，都會這麼認為吧？李永樂這樣想著。

    德國，多特蒙德。

    日本的橫濱是第一戰場，這裡就是第二戰場。至少安柯是這樣認為的。

    他打工所在的這間小酒吧從決賽開始前就人滿為患了，比賽開始後，還有人要往裡面擠。啤酒成桶成桶的往外搬，安柯累個半死，不過他還是可以看看電視轉播，卡恩（Kahn）的幾次撲救給了他很深的印象，可惜這個剛剛獲得「雅辛（LevYashin）獎」的門神卻在最不該脫手的時候脫手了，當羅納爾多（Ronaldo）將球補進門時，安柯似乎聽見了整個德國無數啤酒杯摔碎的聲音。

    當光頭裁判科利納（Collina）吹響終場哨時，真個酒吧中只有電視機裡面的聲音，那些比賽開始前還興高采烈的大男人們用嘴咬著衣領，圍巾，拚命不讓自己哭出來，但淚水還是不可抑制的流了出來。沒有叫罵，沒有喧嘩，甚至沒有嘆氣，所有人都在無聲的哭泣。啤酒沒人喝了，安柯也傻傻的站在電視前，看著卡恩獨自一個人坐在門柱前，落寞的看著那些歡呼的巴西人，不管是對手羅納爾多，還是裁判科利納的安慰都無法讓他眨那麼一下眼。在偌大的橫濱國際競技場內，他的背影是如此的淒涼……

    這樣的感覺，自己也曾有過吧？安柯在心裡問自己，看著對手在自己的眼前慶祝勝利，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卡恩一定想哭吧？但他卻只是抿緊嘴唇，毫無表情。他是隊長，他是支柱，他是德國足球最後的的尊嚴，因此他不能哭，他必須表現出堅強的一面來，給全世界，給德國，也給他自己。他終於站起了身，帶領德國走上了亞軍領獎台，第一個領取了銀牌。儘管如此，在面對布拉特、貝利時，他仍然沒有一絲笑容。

    安柯想起來高一的時候，那場失利後的自己似乎也是這個樣子的，心裡難受得要命，卻不能當眾表示出來。

    巴西是他的好友卡卡所在的球隊，而卡恩是他的偶像，此時此刻的心情，他自己也說不清啊……

    2002年6月31日，日本，橫濱，國際競技場。

    卡卡品嚐到了他人生中最甜蜜的幸福，而另外一群人卻懷著各自不同的心情看著他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