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帶著倉庫到大明 作者:迪巴拉爵士 (全書完)

   
V123210 2017-2-25 10:27:4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16 6808415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1 19:14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205章 有問題嗎?

    陳默轉身離去。

    他在京城已經有了些名氣,不,是京城官場。

    大家都知道禮部出了一個喜歡和別人洗澡的主事,而且被皇帝重用。

    「好!」

    大雨傾盆依舊蓋不住陳默的聲音,那些在躲雨的軍士不禁齊聲叫好。

    那些原本是想看笑話的臉上多了興奮和狂熱。

    還有什麼比敲打別國使者更能讓人感到自豪和驕傲的嗎?

    沒有,至少眼下沒有!

    然後有人就嘀咕道:「他們要是怒了回國怎麼辦?」

    是啊!

    那些興奮少了些,多了些擔憂。

    使團已經到京城不少時間了,一下來那麼多膚色不同的傢伙,京城百姓當做了西洋景,頗多議論。

    不少人都說這三國乃是泰西的大國、強國。

    大明一下招惹三個大國……這妥當嗎?

    那些軍士都在看著三國使者,眾目睽睽之下,反而起了反作用。

    正所謂羞刀難入鞘,多克和阿貝爾才說了狠話,現在被那麼多人盯著,他們發現下不了台了。

    「多克。」

    阿貝爾猶豫著說道:「我們必須要維持國家的體面。」

    「是的。」

    多克依舊在惱怒著,他看了亨利一眼,說道:「里斯本在看向遠方,想找到更多的陸地,亨利,你不該說些什麼嗎?」

    亨利攤手道:「我們弱小,養不活自己,就這麼簡單。」

    阿貝爾陰測測的道:「可遠方不但有危險,同樣也有無數地盤,肯定有好地方,有很多金銀,然後里斯本就會慢慢的強大起來……對嗎亨利?」

    多克的眸色微變,靠近阿貝爾,低聲道:「你們知道?」

    阿貝爾得意的道:「里斯本一直在尋找地盤,再荒涼的島嶼他們都不會放過,他們就像是喂不飽的狼,多克,我們在大戰,他們卻在尋找地盤,好笑嗎?哈哈哈哈!」

    兩人在盯著亨利,兩個泰西的大國在盯著彈丸之地里斯本。

    亨利看了一眼那邊在躲雨的方醒,淡然道:「我們現在要想的是怎麼消除這個羞辱,否則三國的名聲將會墜落,至少在明人的眼中已經墜落了。」

    多克和阿貝爾面色一冷,可亨利卻不在意這個,他說道:「大明有多大?你們看到了嗎?我們……金雀花擋得住嗎?」

    他的眼神中全是懇切,以至於多克都沒好意思為金雀花吹噓,「不知道,不過會很難。」

    「法蘭克呢?」

    阿貝爾尷尬的道:「很難。」

    他們前段時間被金雀花打成了狗,哪有資格說和大明對抗啊!

    「那我們該做什麼?」

    亨利微笑道:「我們要團結起來,一個打不過,三個呢?當我們團結起來,行動一致時,明人真的敢動手嗎?」

    三國真要聯手的話,那迸發出來的力量真是不小,至少他們覺得可以縱橫無敵。

    大雨依舊在下。

    多克看了一眼天空,說道:「還是烏雲,阿貝爾,我們回去嗎?」

    阿貝爾搖頭道:「你決定。」

    亨利微笑道:「里斯本只是個小地方。」

    多克心中狂罵著這兩個想看戲的傢伙,然後板著臉道:「好吧,我只是想去問問,問問他們為何要輕視金雀花。」

    說完他就走進大雨中,腳步從容,恍如一去不回。

    阿貝爾呆了一下,然後對亨利說道:「法蘭克不會退縮。」

    他也走了過去。

    亨利微笑著,然後跑了出去。

    一國的王子,而且還是使者,穩重是必須的,不然就是瀆職,丟人。

    亨利一直表現的都很出色,沒有辜負里斯本王子和使者的雙重身份。

    可他現在卻在狂奔。

    沒有體面的狂奔!

    他的鞋子在地上踐踏著雨水,水花四濺。

    雨水澆灌在他的身上,他依舊在微笑,彷彿那是瓊漿玉液。

    他超過了阿貝爾,阿貝爾只能看著他的背影在發呆,然後滿面怒色。

    多克聽到了聲音,他回頭,然後愕然,隨後陰冷。

    他衝到了方醒的身前,然後抹了一把臉,說道:「這天真是古怪,說下雨就下雨。」

    通譯跟來了,然後趕緊翻譯。

    陳默已經呆滯了。他沒想到他們會馬上過來,更沒想到亨利會狂奔而至。

    矜持呢?

    作為使者的矜持呢?

    節操呢?

    作為王子的節操呢?

    方醒看著亨緩步而來的多克和阿貝爾,並未對亨利的套近乎做出回應。

    亨利只是看了一眼,就確定眼前這位伯爵大人不是在虛張聲勢。

    關鍵是他並不怕激怒三國使者。

    這個發現讓他暗自慶幸的同時,心中也在揣測著原因。

    難道大明真的厲害到了可以無懼三國聯手嗎?

    他微笑道:「本人只是來請見皇帝陛下。」

    他沒有隱瞞自己不滿的心思,這很關鍵,他認為這是坦誠的第一步。

    「陛下忙於國事,另外擇期。」

    多克和阿貝爾也到了,他們的身上在滴水,木然的看著方醒和亨利在談話。

    「還有事嗎?或是說你們覺得這是在侮辱你們。」

    亨利只是微笑,對方醒的咄咄逼人並未作出還擊。

    多克心中氣急,說道:「那麼大明是要羞辱我們嗎?」

    他一句話就把方醒的話扯到了國家的高度,自認為方醒必定不敢接茬。

    「他們說你是大明的第一名將。」

    多克帶著壓力而來,洪保當初在海峽的話太過壓迫人。

    ——你只是興和伯所鑄京觀上面的一具屍骸罷了!

    金雀花的海軍統領居然被比喻成了方醒眼中的一具屍骸,這幾乎是奇恥大辱。

    沃德當時差點就忍不住想覆滅了明人的船隊,可明人總是讓一艘船拖在最後面,而且里斯本人也在後面,一旦跑了一艘船,不管是里斯本還是明人的船,大明使團被金雀花全部幹掉的消息保證會飛快的傳回大明。

    所以在碼頭上第一次見到方醒後,多克就在關注著他,順帶把阿貝爾和亨利拖下水。

    三人經過觀察,一致認為這位伯爵大抵就是皇帝的寵臣,壓根看不到什麼名將之姿,反而更像是隔壁家整天勾引女人的猥瑣男。

    是的,那時候他們就是在這樣惡意的想像著方醒的真實身份,然後覺得很是快意。

    可今天方醒卻羞辱了他們!

    實實在在的羞辱!

    任誰被人用手指頭勾著招呼都會覺得是羞辱。

    所以多克才被徹底的激怒了,才敢問出那句話。

    在他的推算中,此事就算是鬧到了明皇的面前,也萬萬沒有輸的道理。

    ——大明是禮儀之邦!

    是的,這是無數人的共同看法。

    大明講究禮儀,不會粗魯,不會不講道理。

    所以他覺得可以借此發難,讓大明重新認識一番金雀花。

    而且大明的船隊太過領先,法蘭克和里斯本也在警惕著,這就是泰西聯盟的基礎。

    這就是可以發難的基礎。

    所以他自信的看著方醒。

    那些軍士都聽到了通譯的話,都看向了方醒。

    方醒會如何應對?

    軟弱,或是強硬。

    眾目睽睽之下,方醒看著多克,冷冰冰的反問道:「有問題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1 19:14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206章 這裡是大明


    「有問題嗎?」

    方醒盯著多克問道,神色淡然。

    多克怒道:「當然,這不是朋友……」

    「那麼就是敵人!」

    方醒毫不客氣的說道:「想做大明的敵人嗎?本伯一直在東方殺戮,當然不會拒絕去更遠的地方,不管是什麼方向。」

    多克走近一步,快速的說了一番話,神色凶狠。

    通譯隨後翻譯道:「那是大海,大明如果能帶著幾十萬人通過大海到達泰西,那麼金雀花願意臣服。」

    這話很強硬,阿貝爾心中歡喜,亨利面帶憂鬱,卻退了一步,表明自己和多克不是一夥兒的。

    那些軍士不禁大怒,若非是顧忌著軍紀,頃刻間多克就會被打個半死。

    「我會去的。」

    瞬間大門內外一片寂靜。

    我會去的。

    一句平淡的話,卻帶著強烈的自信,以及不加掩飾的輕蔑。

    那些軍士面色漲紅,恨不能馬上加入聚寶山衛,或是去水師,等下次大明的船隊出發時,跟著去看看泰西,看看金雀花是否真的有這個資本叫囂。

    多克想反駁,卻見通譯在顫抖,就喝問道:「你在怕什麼?」

    通譯看看方醒,說道:「這邊……那些大明的敵人給他取了個名字。」

    「什麼名字?」

    多克不以為然的問道,他想抓住這次機會,然後順勢和大明展開談判,而他的底線就是獲取航道。

    有了航道才有可能,什麼可能都有。

    通譯想起了自己在會同館裡聽到的那些話,當時他以為是明人自吹自擂,可此刻見到那些軍士看向方醒的目光中帶著的崇敬,他恍然大悟。

    那不是自吹自擂,那人真是個……

    「魔神……」

    多克楞了一下,通譯飛快的說道:「他在東方製造了無數殺戮,他所到之處都是屍山血海,他……」

    通譯見多克的臉上變色,就說道:「開始我以為是吹噓,可現在看來,那是真的,他就是一個魔鬼,殺人狂魔!」

    阿貝爾同樣通過那些軍士的目光探知了方醒的成色,懊悔讓他忘卻了身上被雨水淋濕的難受。

    而亨利已經搶先了一步,他一直在微笑,對方醒報以善意的微笑,他覺得自己已經取得了優勢。

    他覺得方醒已經鎮住了多克,那麼接下來就該見好就收。

    方醒就在他詫異的眼神中前進一步,他平靜的看著多克,問道:「金雀花確定要與大明為敵嗎?」

    多克愕然,然後說道:「這事只是……」

    方醒冷冷的道:「你只需說是,或是不是!」

    多克不知道方醒為何對自己和金雀花抱著那麼大的敵意,最終只能歸咎於洪保的船隊遭遇了金雀花船隊的攔截。

    他強笑道:「我……」

    方醒不耐煩的問道:「是,還是不是!」

    方醒在冷冷的看著他,以前這種冷漠被多克認為是平淡,可在知道了方醒的背景之後,馬上就變成了殺機。

    同一個神色和表情,在身份背景不一樣之後,給人的感覺就不一樣。

    這便是人的名,樹的影。

    「不。」

    多克飛快的否認了,然後鬆了一口氣,接著一股屈辱感讓他不甘心的說道:「這裡是大明!」

    一陣奚落的噓聲後,那些軍士開始各自歸去。

    「是的,但是在那條海峽之上,本伯也敢這樣問你。」

    一股疾風夾著雨滴撲了過來,撲打在方醒的臉上。他並未眨眼,他在盯著多克,只要多克敢反駁,那麼他就敢開驅逐泰西使者的先河。

    亨利心中焦急,就勸道:「多克只是急了些……」

    方醒側臉看向他,譏誚的道:「里斯本一心想往外面擴張,三國之中,對大明敵意最強的應該就是你,亨利,別否認,否則我會把你扔進虎籠裡去!」

    亨利攤開手,無辜的道:「不,里斯本只是想尋找耕地。」

    方醒不置可否的道:「大明只看行動,朋友有美酒,敵人有長刀。」

    亨利啞口無言,阿貝爾最後被方醒瞥了一眼,以為他要挑刺,急忙笑了起來。

    可方醒的目光在他的身上一掃而過,並未停留。

    他再次告誡道:「這裡是大明!」

    他用多克的話來回擊,意義卻截然不同。

    「是想做朋友還是敵人,這取決於你們自身。」

    「不管你們是朋友還是敵人,大明依舊會屹立在東方,若有挑釁,本伯將會向陛下請命,提兵泰西…….」

    皇帝決定了覲見的時間,而朱瞻基生病需要休養,可這三人居然敢來找麻煩,方醒的心中想到了許多。

    這些想法最終化為殺機。

    「本伯最後告誡你們,這裡是大明!」

    方醒提高了聲音,不屑之意很明顯。

    是的,看看那些門裡的軍士,他們的驕傲絲毫不加掩飾。

    這裡是大明,不管你們是什麼來頭,就算你是龍,那麼紫禁城裡也有龍,比你更凶狠的龍,你得趴著!

    這三國中有兩國將會接連統御海洋,按照那些相師的說法,這便是有龍氣。

    亨利微微垂首,表示沒有異議。

    阿貝爾知道今天來錯了,於是就漸漸微笑。

    多克不明白方醒為何總要拿自己來開刀,當著其他兩國使者的面,外加那些明人的軍士在看著,他和金雀花的臉面已經蕩然無存。

    他抬頭,眼神凶狠。

    他準備用一句狠話來挽回影響,可當對上了方醒那冷漠的眸子後,他不由自主的打個寒顫,然後不禁退了一步。

    「老爺,雨小了。」

    辛老七站在方醒的側面,見多克喪膽,就說道:「侄小姐該到了。」

    方醒微笑道:「是,珠珠該到了,無憂該歡喜了,我們走。」

    家丁牽來馬,方醒從上馬到離去,再也沒看那三人一眼。

    「這才是興和伯啊!」

    一個軍士看著方醒遠去,不禁讚歎了一句。

    小旗官豔羨的道:「啥時候我能有興和伯這等煞氣就好了,不,有一成就好了。」

    當值的百戶官冷冷的道:「那你得先鑄幾座京觀!」

    小旗官遺憾的道:「京觀……這些年也就是興和伯鑄過。」

    百戶官用下巴往使者那邊挑一下,說道:「看到沒有,先前趾高氣昂,被興和伯一番話直接殺掉了威風,等陛見時他們自然失了氣勢,這才是興和伯的目的啊!」

    「多克,你剛才被嚇傻了嗎?」

    多克一直在呆滯著,直至被阿貝爾譏諷了一下,那眼珠子才重新開始轉動起來。

    他看了一眼冷笑著的亨利,再看看幸災樂禍的阿貝爾,喃喃的道:「他真想殺了我,他真敢殺了我……」

    阿貝爾剛才沒有直面方醒的眼神,所以他以為這是多克在給自己的臉上貼金,就取笑道:「那是你的錯覺多克,亨利,你說對嗎?」

    「亨利?」

    亨利沒回答,阿貝爾看了他一眼,然後愕然。

    「是的,他剛才是真想殺了多克。」

    亨利一直在旁觀,所以什麼都看的清清楚楚的。

    阿貝爾驚訝,然後呆若木雞。

    那人……那人他竟然敢殺使者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1 19:15
第2207章 誰的心思變了

    「.…興和伯說了,這裡是大明,還說只要陛下您同意,他就領兵前往泰西,好像還說了京觀……」

    朱瞻基已經換了躺椅在躺著,俞佳在邊上轉述著方醒在宮門外的話。

    一個宮女在朱瞻基的身邊扇扇子,為了減少朱瞻基的頭痛,屋裡的冰盆被減少了一半,有些熱。

    「三個使者,里斯本的使者當老好人,被興和伯說是野心勃勃之輩。金雀花的使者咄咄逼人,被興和伯一番話震懾住了,只有那個法蘭克的使者,興和伯沒怎麼敲打他。」

    那個宮女微微抬頭,然後好像是有些熱,就扯了一下胸口的衣襟,然後露出了一截白嫩的脖頸。

    俞佳冷冷的看著那一截白嫩,繼續說道:「那三個使者已經回去了,看著有些沮喪。」

    朱瞻基沒有睜開眼睛,說道:「他們哪來的有恃無恐?哪來的底氣?打下去就是了。」

    俞佳見他又漸漸的恢復了平靜,就悄然退了出去,出門時他回頭看了一眼。

    朱瞻基的眉頭微皺,看著有些疲憊。

    那個宮女在搖扇,但方向卻漸漸的變了,開始往自己的胸脯上搧動。

    空氣中彷彿多了些曖昧的氣息。

    俞佳的眸子一冷,隨後放下簾子,然後就去了外面。

    太陽很大,除去宋老實在陽光下繼續掃地之外,其他人都躲的躲,藏的藏,顯得格外的寂靜。

    當俞佳出現在台階上時,彷彿是誰在變戲法般的,一下就湧出不少人來,然後灑掃的灑掃,各司其職。

    「公公。」

    一個太監近前,俞佳看著下面詫異的宋老實笑了笑,說道:「叫李豔霞來。」

    稍後一個女官頂著日頭來了,她緩步上了台階,抬頭,冷冷的道:「俞公公,何事?」

    這女人看著三十歲不到的模樣,妝容全無,卻五官精緻。只是太過冷漠,加上女官的身份,一般人根本就不敢靠近。

    俞佳看了她一眼,然後說道:「仁皇帝在時就散了不少宮女出去,如今陛下登基幾年了,李尚宮……」

    宮中的忌諱多,許多事情都只能暗示。

    而沒有這個領悟能力的話,你就別想往上走一步。

    李豔霞能做到尚宮,那領悟能力自然是不缺的。

    她皺眉問道:「是誰?何事?」

    俞佳冷笑道:「春天才過,現在是夏季,可你手下的人卻開始騷動了。野貓啊!小心抓到人,到時候把你帶進去。」

    兩人平行站著,李豔霞垂手看著下面那些在裝模作樣的太監,說道:「我的人?」

    俞佳冷冷的道:「難道不是嗎?」

    女官那裡俞佳伸不進手,就是因為李豔霞從來都不買他的賬,所以他一直想尋個機會給她個教訓。

    李豔霞說道:「她在陛下的身邊伺候,那麼就該是你俞佳在管著,難道我還能在乾清宮裡時刻盯著?」

    她側身,冷笑道:「咱們不是一條線上的人,你管不了我,當然你可以去進讒言,但……你沒發現嗎?」

    「什麼?你想說什麼?」

    俞佳的神色淡然,沒有被激怒。

    李豔霞譏笑到:「從陛下登基到現在,你已經換了個模樣,越發的自矜得意了,而且手還伸的長,當真以為我不敢去求見陛下嗎!」

    俞佳的面色漸漸冷厲,聲音更是宛如寒冰。

    「你只管去,看看咱家怕還是不怕!」

    李豔霞仔細看著他,嘴角微微翹起,說道:「我是斷絕了出宮的想法,自然會為自己謀身。後宮是以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為尊,俞佳,你的心思當真以為別人不知道嗎?」

    俞佳的臉頰抽搐了一下,依舊看著下面,問道:「咱家什麼心思?」

    「你自己裝著吧。」

    李豔霞冷冷的道:「你想如何不關我的事,別想著來敲打我。」

    兩人隨即默然,看著下面的宋老實在上來。

    「好熱,要喝水!」

    宋老實上來就在邊上的陰影處坐下,然後拿出宮中獨一無二的水壺,仰頭喝了起來。

    咕咚咕咚的喝水聲讓人口舌生津,只想來一杯冰涼的茶水。

    俞佳的咽喉湧動了一下,正準備說話時,李豔霞卻搶先了。

    她束手側身看著俞佳,面若冰霜的道:「井水不犯河水!」

    俞佳想說話,最後只是笑了笑,很冷。

    李豔霞就這麼下了台階,那雙手依舊在袖子裡,上半身幾乎見不到晃動。

    宋老實覺得這樣走動很沒趣,就放下水壺喊道:「要跑下去,跑。」

    李豔霞止步,然後緩緩回身看著宋老實,竟然笑了一下,讓俞佳也有一瞬的失神。

    她對宋老實說道:「喝水不要急,不然會被嗆到。」

    然後她轉身下去,全程沒有看俞佳一眼。

    「好,我不急。」

    宋老實大聲的應了,然後見俞佳呆呆的站在那裡,就說道:「俞公公,這裡熱,去裡面吧,裡面他們放了冰,好舒服。」

    俞佳彷彿沒聽到,宋老實就再說了一遍,他這才緩緩回身,然後進去。

    「怎麼像是那日快病死的那個人一樣的,看著呆呆的。」

    宋老實覺得俞佳越來越沒意思了,就起來跑去找人玩耍。

    俞佳走了,李豔霞走了,宋老實走了,下面那些被曬的發暈的太監們都三三兩兩的在說笑,然後趁機跑了。

    ……

    李豔霞來到了寧壽宮外,稍後李斌出來,見她面色微紅,就笑道:「大熱天的俞佳把你叫去,是何事?」

    李豔霞微微頷首,低聲道:「有些得意忘形了。」

    李斌一邊陪她進去,一邊說道:「得意不怕,只是別學黃儼就是了,娘娘讓你盯著那些人就是想防備這個。」

    到了裡面,李斌看看左右,太后正在看話本,抬頭看了一眼,就說道:「都下去吧。」

    等人出去後,她摘下老花鏡,皺眉問道:「何事?」

    李豔霞近前說道:「娘娘,那俞佳想敲打奴婢。」

    太后冷哼一聲,說道:「他既然想敲打你,那必然是你犯了錯,是誰犯事了?」

    「娘娘,是一個近身伺候陛下的宮女……」

    「嗯……」

    太后的眼中多了厲色,李豔霞趕緊說道:「俞佳說那宮女想勾引陛下。」

    「打死!」

    太后毫不猶豫的吩咐道,李斌馬上就出去找人。

    等他出去後,太后問道:「俞佳是個什麼意思?」

    李豔霞說道:「他最近有些得意了,有人聽到他提到了金英,說是誰若是不聽話,再大的臉面也顧不得了,金英就是前車。」

    「金英……」

    太后想了想,說道:「記得當年是太孫府上的吧,後面犯事了被趕了出去,據說最近很是得力?」

    太后看似不大理事,可她的耳目卻不少。

    李豔霞點頭道:「是,金英在宮外的工坊,聽說做事很勤勉,陛下都誇讚了。」

    太后嘆息道:「好啊!知錯就改,那就好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2 21:08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208章 獠牙下的恐懼

    京郊,三騎護送著一輛馬車而來。

    大雨初霽,天空湛藍的不像話。

    大雨洗去了酷熱,此刻路上無人,裡面就掀開了簾子。珠珠探出頭來看著前方,然後遺憾的道:「還沒到,姐姐還等著呢!」

    孩子總是迫不及待的想見到小夥伴,然後相互顯擺分開的這段時間裡各自的新鮮事。

    他們剛才在一個村子裡躲雨,雨歇了才重新上路。

    等能遠遠的看到北平城時,路邊多了幾騎。

    「老爺!」

    家丁招呼了一聲,珠珠趕緊掀簾子看了一眼,然後歡喜的喊道:「叔,叔……」

    「……兩邊沒有接觸,東廠的人盯的比較死,誰敢勾結,那不消說,必定是要舉國覆滅……」

    一個錦衣衛的人在給方醒說著西洋使團和泰西使團之間的事,見路上一輛馬車裡鑽出個小丫頭來,正歡喜的朝著方醒叫嚷,就笑道:「伯爺,這便是侄小姐吧,果真是可愛,小的告辭了。」

    方醒微微頷首:「辛苦了,回去告訴瀋陽,兩邊絕對不能勾結,否則那就是自尋死路,別跟他們客氣!」

    說完他微笑著策馬過去。

    ……

    一家酒樓的包間裡,滿桌子的好菜,可多克等人卻無心享用,只是隔著屏風模模糊糊的在看著外面的一個大明男子。

    男子一臉的諂媚,滔滔不絕的說道:「.…當年興和伯殺人太多,文皇帝還令他去廟裡沐浴佛法,好細磨去他身上的煞氣……」

    通譯說完後,多克低聲道:「問他那人的名將是怎麼回事。」

    通譯出了屏風說了,男子嘿嘿的笑著,卻不肯說話。

    通譯皺眉道:「說話。」

    男子的笑瞬間沒了,就像是一條變蛇龍般的,冷冷的道:「錢呢?沒錢說個屁!」

    通譯愕然,然後極其不情願的摸出了一張寶鈔遞過去。

    他們的錢鈔都是用帶來的貨物交換的,雖然不少,可那麼多人,花銷也不小啊!

    男子接過寶鈔,這才換了笑臉,繼續說道:「興和伯身經百戰,每戰必勝,而且每次大勝幾乎都鑄了京觀,所以百姓們都說他是第一名將。」

    「他經歷過哪些征戰?知道細節嗎?」

    通譯在亨利的示意下再次摸出寶鈔來,連聲音都柔和了不少。

    男子起身揉揉肚子,肚子裡一陣咕嚕後就放了響屁。

    「哎喲!吃壞肚子了,走了走了!」

    「兩貫錢!」

    通譯及時用更多的錢留住了男子,然後多克提出了問題。

    「聽聞他殺過使者?」

    當時方醒眼中的殺機幾如實質,現在回想起來,多克覺得自己冒失了。

    可人總是喜歡僥倖,所以他還想最後確認一下。

    男子揉揉肚子後,奇蹟般的停住了咕嚕聲,然後接過寶鈔說道:「不知道,不過當時說他殺過,而且不止一起。」

    臥槽!

    三人面面相覷,亨利低聲提出了問題。

    「興和伯和皇家的關係很好嗎?」

    「好,誰不知道啊!從文皇帝開始到現在,興和伯和皇家就是穿一條褲子的,你說能不好嗎。好了,我走了。」

    男子嘀咕著出去了,屏風隨即被撤開,通譯過去關了門。

    「他走的時候說了什麼。」

    通譯回身道:「說什麼再不走就要被人給盯住了,到時候會被流放到海外去。」

    「海外……」

    亨利一直對海洋抱著希望,認為里斯本的未來只會在海外。

    可現在看來,大明在此之前就把目光對準了海洋,而且領先里斯本很多。

    他看了呆滯的多克和阿貝爾一眼,對這兩個國家卻不屑一顧。

    兩國之間的大戰延綿多年,雙方一直在為了那點地盤而戰鬥。

    可海外更多啊!

    想要多少都有!

    目光短淺!

    這是他對兩國的判斷!

    而大明把目光投向海洋後,那對於里斯本來說就是一個噩耗。

    在見過那幾艘戰船之後,他只能把希望寄託在大明僅有那麼幾艘。

    等一路到了大明之後,他漸漸的絕望了。

    那麼龐大的國家,怎麼可能只有那幾艘船?

    他覺得自己愚蠢至極。

    「也許我們該去看看。」

    這是多克在說話,亨利皺眉道:「看什麼?」

    多克說道:「我們該去解釋一下誤會,我想這對以後有好處。」

    ……

    三個得知方醒對皇帝的影響力後,馬上就改弦易轍的使者來到了方家莊。

    方家莊的小麥才剛收穫,地裡空蕩蕩的,那些孩子正在裡面尋找寶貝。

    一群大狗在大蟲和小蟲的帶領下虎視眈眈的盯著田間,漸漸的全都轉向了莊子的入口。

    一群大狗緩緩逼過來是什麼感受?

    亨利還能保持鎮定,因為他看到那些孩子都在笑,惡作劇式的笑。

    多克和阿貝爾卻有些發憷,就像是在叢林中遇到了群狼。

    「放學了!」

    一陣鐘聲傳來,接著一群不大的孩子從主宅的邊上衝了出來,歡呼著呼嘯而至。

    就像是打了勝仗般的,那些放學的孩子見到有陌生人就跑了過來,等看到是異族人時,一個大孩子就警惕的問道:「哪來的?來找誰?」

    「我們是使者,來求見……」

    三人看著通譯在應付這些孩子,他們在評估著這些孩子的能力。

    那些孩子馬上就散開了,那個大孩子拱手道:「如此就怠慢了貴客,只是還請等待通傳。」

    通譯笑眯眯的謝了,看著一個孩子往主宅跑去。

    這是去討賞的吧?

    剩下的孩子們也不走,只是攔住那群大狗,讓多克和阿貝爾總算是能放鬆下來,仔細觀察著。

    這時一個孩子從後面跑過來,低聲和一個大孩子嘀咕了一番,然後那些孩子們開始往兩邊散開。

    大蟲和小蟲被引到了後面,然後撲了過來。

    「狗!」

    鈴鐺是攆山犬,它的兒子自然非凡。

    兩條伸出舌頭,無比凶狠的大狗衝了過來,多克等人馬上亂作一團。

    亨利瞬間就躲到了多克的身後,是的,他並未逃跑。

    而多克在強撐著,他不願意丟了金雀花的面子,哪怕被咬死,他覺得自己都不能退。

    可當看到那兩條大狗嘴裡的獠牙時,多克還是退了。

    然後他就被亨利擋住了,進退兩難。

    阿貝爾被忽略了,他跑到了側面,躲在了那些孩子的身後。

    大蟲第一個衝了過來,它人立而起,兩隻爪子就趴在了多克的肩上,喘息著的大嘴裡,獠牙生輝。

    在京城,使團沒有佩刀的權利,所以赤手空拳的多克一下就軟了,先前的豪情蕩然無存。

    他想反抗,可大蟲的嘴一下張大了,瞬間多克的勇氣消失。

    人在許多時候的表現看似荒謬,那是外人不知道他此刻的煎熬和恐懼。

    恐懼有時候會讓人認命,並放棄抵抗。

    「大蟲,小蟲!」

    後面傳來的一個喊聲挽救了多克,大蟲的爪子放開,然後和小蟲一起跑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2 21:10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209章 我想我們上當了

    來人是方五,多克他們都有印象。

    大蟲和小蟲在方五的身邊蹲著,舌頭長長的伸出來,看著瘆的慌。

    「求見我家老爺?」

    「是的。」

    方五不置可否的道:「老爺請諸位到前廳奉茶,請吧。」

    多克的腿還在有些發軟,他看了亨利一眼,心想你居然敢陰我,等回頭咱們有的算賬。

    可亨利卻在看著那些孩子,多克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就見到一個大孩子拿著一個冊子,用炭筆在記錄著什麼。

    這有什麼好看的?

    多克覺得亨利是在……

    「那是什麼?」

    當看到每一個孩子都到那個大孩子的面前,應該是被評價了一句,然後大多歡喜的蹦跳起來時,多克只覺得脊背發寒。

    「走啊!」

    方五不耐煩的催促著。

    多克緩緩倒退著,目光轉動,看到更遠的地方,幾個男子正在那裡交談。

    他覺得這是一場陰謀,卻想不到陰謀的起源。

    三人緩緩跟著方五而去,亨利低聲道:「多克,他們在嚇唬我們。」

    多克沒說話,亨利嘆息道:「在見面之前……我們在皇城外面被那位興和伯攔住了,恐嚇了一番,現在又是恐嚇,多克,他喜歡用這種手段。」

    這是一個新發現,對後續的議程有幫助。

    而亨利主動說出來,就是為了平息剛才多克的怒氣。

    阿貝爾最是尷尬,他剛才的膽小暴露在人前,以後難免會在多克的面前輸了氣勢。

    而遠處的那幾個男子卻在暢快的笑著。

    「七哥,果然一試就試出了成色。」

    小刀笑眯眯的道:「多克是色厲內荏,阿貝爾膽小惜身,那個亨利最是老奸巨猾,他們之間不是鐵板一塊。」

    而在錦衣衛裡,先前在酒樓裡被問話的男子正一臉正氣的說話,哪還有半點猥瑣的氣息。

    「.…他們就問了這些。」

    「是的大人。」

    瀋陽微笑著說道:「你回答的正好,回頭記功。」

    「多謝大人。」

    瀋陽揮揮手,等這人走了之後說道:「果真是不安分,東廠的人呢?難道他們沒發現?」

    有人稟告道:「大人,東廠的人發現了,只是他們在旁觀。那三人回驛館請示了禮部的人,說是要出城去拜訪興和伯,就是東廠的人決斷答應的,然後他們的人應該已經去報信了。」

    「報信?給誰?」

    瀋陽看似漫不經心的問道。

    「大人,給興和伯。」

    瀋陽點點頭,然後淡淡的道:「安綸還知道大局嗎?」

    ……

    「大局為重!」

    麾下委屈的說功勞被錦衣衛的搶走了,東廠只得了個報信的小事。

    安綸在唸佛,他去慶壽寺裡求了佛珠,還是一位高僧給的。

    他慢慢地撥動著佛珠,說道:「朝中對泰西的看法多有分歧,有人希望震懾住他們,有人想交個朋友,有人在喊打喊殺……咱們得穩住了,慢慢的盯著他們,一旦越矩,馬上出手……」

    他喝了一口茶水,繼續說道:「那些都是貪鄙之輩,他們去了方家莊,這是先前被嚇壞了,然後又畏懼方醒和陛下的關係親密,首鼠兩端,果真是沒有操守,全是利益。」

    陳實有些不甘的道:「公公,酒樓裡若是咱們的人在回話,陛下那邊肯定會有誇讚啊!」

    酒樓裡回答泰西人問題的那個男子如果是東廠的人,那麼安綸現在就可以進宮去稟告皇帝。

    陳實認為這是一個大功勞。

    「這不是功勞。」

    「這是搶功。」

    安綸有些厭倦的道:「國與國之間哪有掏心掏肺的?那些使者去打探興和伯,這算起來只是小事,就算是去打探大明有多少軍隊,那也正常。」

    陳實有些不解,說道:「公公,那何不如看緊他們,不許他們接觸這些。」

    安綸淡淡的道:「裝也得裝出和善的模樣來,明白嗎?不然丟人。」

    「可興和伯卻直接威脅要殺上門去,殺到泰西去……」

    「有人裝和善,也得有人提刀子,你若是不明白這個,以後只能管些無足輕重的小事……」

    陳實悚然而驚,起身束手而立,說道:「公公,咱家錯了。」

    安綸嘆息道:「別整日就想著爭權奪利,記住了,咱們是陛下的家奴,忘掉了這個,就離死不遠了。」

    陳實點頭,竟然有些哽咽之聲。

    安綸愕然,然後苦笑道:「咱家有那麼可怕嗎?」

    陳實停了一下,惶然不安。

    室內漸漸安靜,陳實只覺得渾身發癢,恨不能跑出門外,然後用力的跑動,用力的咳嗽。

    不知過了多久,安綸悠悠的問道:「閆大建在忙什麼?」

    一陣劇烈的咳嗽之後,陳實喘息著說道:「公公,閆大建最近很老實,就算是碰到了保定侯也沒有什麼怨懟。」

    安綸點點頭,臉上的神色無悲無喜,就像是千年佛陀,靜待時光流逝。

    ……

    接到東廠的通知之後,方醒就做了一些安排,等在前廳見到三人時,他已經對這三人的性格有了判斷。

    「不管是誤會還是刻意,本伯只會看局勢,需要和平就是朋友,需要戰爭,那麼就是敵人,僅此而已,來人,送客!」

    多克三人不敢相信的看著方醒出了前廳,然後看看通譯,他們懷疑是不是通譯在中間翻譯錯了話。

    通譯也驚呆了,他發誓自己從未見過這等無禮的主人。

    他居然逐客?

    三人灰溜溜的出了方家,多克卻不肯走。

    「你還想留在這裡等什麼?」

    阿貝爾覺得今天從走出驛館開始就全錯了,不管是去皇城還是來方家莊,他們都錯了。

    「從遇到這位伯爵開始我們就錯了。」

    亨利也有相同的感覺,而且他的認識比阿貝爾還深。

    「他在壓迫我們,一步步的讓我們低頭,而所有的一切,只是為了讓我們害怕,害怕大明。」

    「沒錯!」

    阿貝爾被這話一提醒,就想起了和方醒的幾次見面,不禁嘆道:「他比獵人還要狡猾!」

    「第一次見面是在碼頭邊,他看著普通尋常,並未和我們交談,於是我們就看輕了他。」

    阿貝爾覺得智慧在自己的身上飛速聚集著,他的語速越來越快。

    「我想我們上當了……」

    從一個人畜無害的傢伙,突然變成一個張開獠牙,大吃活人的兇徒,阿貝爾覺得方醒就是一個老謀深算的權謀家。

    「他不像是一個名將,更像是國王身邊的陰謀家!」

    亨利點頭道:「可這樣的名將更讓人害怕,而且他和明皇的關係密切,所以我們算是遇到了礁石。好吧,我們回去,等待明皇的決斷。」

    多克回身看了一眼,就看到兩個家丁在盯著自己一行人,那眼神,分明就是譏諷。

    三人和隨從離開了方家莊,一路上後面都有人在跟著。一會兒是個老頭,一會兒是個樵夫……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2 21:10
第2210章 短暫的陛見

    什麼叫做天朝上國?

    這個問題見仁見智,不過有一條卻是滿朝文武都認同的。

    沒有人認為那些外藩使者隨隨便便就能見到皇帝。

    皇帝是大明的象徵,他高貴,那麼大明就高貴。

    所以不知道這個氛圍的三國使者就碰了滿頭包,然後回到驛館,又被禮部的官員訓斥了一通,等見到陳默時,他們幾乎覺得這裡就是個虎狼窩。

    「陛下明日召見你們。」

    陳默板著臉說出了這個消息,並未在多克等人的臉上看到笑容。

    ……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穿戴整齊,然後跟著一隊軍士去了皇城。

    黑暗中的皇城就像是一頭臥在前方的怪獸。

    三人近前了些,前方有禮部的官員在等候了,他招手道:「趕緊跟著本官來!」

    三人緊緊跟在他的身後進了麗正門,通譯被搜身後也跟了上來。

    皇城中燈火點點,遠遠看去就像是一片星海。

    太奢華了啊!

    太大了啊!

    三人心中震撼之極,卻不知道這是刻意的安排,只是讓這些人看看大明的大。

    「讓他們羨慕,最好生出燒燬這一切的嫉妒之火,然後和大明開戰吧。」

    這是方醒的原話,當時被文官們噴成了窮兵黷武的宣言,可最終卻無人反對這個安排。

    中央之國的驕傲讓那些文官不肯示弱半分,巴不得鎮住那群鄉下人。

    晨曦在東方若隱若現,當走近一些時,阿貝爾突然驚呼了一聲。

    「那是什麼?」

    黑暗中,一個個黑影如同雕塑般的屹立在那裡,紋絲不動!

    「是人!」

    就在前方,一個個高大的軍士按照相同的距離,整齊的站著,一直延伸到承天門。

    凌晨的微暗中,一個個雕塑般的人站在那裡,那份震撼讓三個使者不禁失了禮儀。

    「這是軍隊?」

    多克脫口問道。可沒人會回答他的問題。

    禮部的官員在前方回身,皺眉道:「請貴使跟著本官來,記住,宮中不得亂走,不得窺看。」

    三人收斂心神,一路從這些『雕塑』的中間走過,雖然說是不得窺看,可他們依舊在打量著那些軍士。

    那些軍士神色冷肅,目光看著正前方,一動不動。

    這真是奇蹟啊!

    對於泰西來說,這份整齊和肅然幾乎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兒,讓人震驚之餘,不禁生出了擔憂來。

    假如大明的軍隊都是這等紀律,那誰能敵?

    一路進了宮,天色漸漸的亮了起來,巍峨的宮殿出現在眼簾裡,讓人忍不住仔細端詳著。

    那禮部的官員回身看到三人在左顧右看,不禁鄙夷的乾咳了一聲。

    果真是土包子!

    等進了大殿之後,看著上面端坐著的皇帝,三人微微一怔。

    按照禮部事先的溝通,此刻他們應當單膝跪下。

    是的,大明不需要強迫別人雙膝下跪。

    可三人見到上面的朱瞻基後就開始愣神了。

    有御史馬上就發作了,他厲聲道:「見了陛下竟然不行禮,大膽!」

    兩邊的大漢將軍在怒目而視,武器閃閃發光。

    通譯一個腳軟,就跪趴在了地上,多克三人這才清醒,然後單膝跪下,大聲問好。

    通譯哆嗦著翻譯了過去:「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這裡是來自於里斯本、金雀花和法蘭克的使者,我們向您致敬。」

    朱瞻基淡淡的道:「使者遠來,國中可有話?」

    多克搶先說道:「國王向您致敬,皇帝陛下,金雀花希望能和東方的大國成為朋友。」

    三人都表達了本國想和大明成為朋友的願望,可這等虛頭巴腦的話如何能讓人動心。

    皇帝自然是不屑於和這些人打交道,並且也不宜出頭太多。

    楊榮出班,動作瀟灑流暢,然後拱手問道:「朋友好說,只是大明的朋友很多,不知三國想成為什麼樣的朋友。」

    大明的朋友裡大多是藩屬國,想和大明平起平坐……目前好像還沒出現這等國家。

    所以楊榮的話很高明,可進可退,只看皇帝的意思和三國使者的應對。

    這等手腕自然是文官最擅長,所以包括方醒在內,武勳們只是在壓場子罷了。

    什麼樣的朋友?

    三人想了想,對東方外交政策的不瞭解,讓他們做出了另外的判斷。

    「尊敬的皇帝陛下,金雀花願意做大明最誠摯的朋友,我們可以攜手……」

    「尊敬的皇帝必須愛,法蘭克……」

    「.…」

    邊上觀禮的西洋諸國使者聽著通譯的話,幾乎都傻眼了。

    攜手?

    你們居然想和大明攜手?

    楊榮已經在微笑了,笑的很自然,然後和藹可親的說道:「是,大明對待朋友總是真誠的,三國既然這般想,那大明自然不會丟棄友誼。」

    完蛋了!

    那些使者都覺得這三國大抵是沒看清自己的身份,太過得意。

    想和大明做朋友沒問題,實力如何?

    關鍵是聽不聽話,恭不恭謹。

    天朝上國的念想一直在這片土地上迴蕩著,多年遭受異族踐踏的歷史讓大明的君臣百姓們都想看到萬國來朝的盛況。

    而朋友……

    只要不是傻子就該知道,所謂的朋友,那只是利益的結合體。

    大明能夠把利益做大,能夠讓旁人分潤,那麼大家就是朋友。

    如果不能,那麼那些恭謹的目光中就會多出不少覬覦,只等著中原板蕩,烽煙四起時,再進來趁火打劫。

    所以楊榮開始的不但是可進可退,更是一個試探。

    結果試探出來的東西讓人不大滿意。

    大殿內的氣氛有些古怪,說凝滯也算不上,好像有些譏誚。

    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勳,包括那些西洋使者,他們都譏誚的在看著三個使者。

    甚至連邊上的太監都在譏誚的看著他們。

    好大的屁股,居然想和大明平起平坐,真當楊榮的問題是玩笑的啊!

    朱瞻基頓時興致索然,只覺得下面就該是武勳們的日子了。

    既然無趣,那麼自然不需要應酬。

    朱瞻基只是屈指叩擊了大腿,楊榮馬上就心領神會的叫人開始了程序。

    一套程序走完,覺得氣氛不大對的三國使者們正想再套套近乎時,禮部的官員已經出來了。

    「貴使,請。」

    這是結束會面了?

    多克覺得這不對勁,就說道:「尊敬的陛下,我們……」

    「大膽!」

    禮部的官員雙目圓瞪,喝道:「禮儀何在?」

    多克愕然,等看到周圍都是嫌棄不屑的眼神後,這才醒悟這裡不是金雀花。

    等級森嚴啊!

    三人灰溜溜的跟著出去,朱瞻基這才起身,然後全體相送,就差了出去的三人。

    於是陛下不喜歡泰西使者的事就幾乎是坐實了。

    「野蠻,粗俗不堪!這樣的人如何能面聖?」

    朱瞻基走後,一個老學究痛心疾首的在批判著禮部的工作,胡濙在邊上尷尬的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3 20:28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211章 強硬的首輔

    禮部沒有仔細接觸審查三國使者,導致陛下被這等粗俗之輩熏的落荒而逃。

    是的,胡濙被敲定了罪名,躲在邊上垂首沉默。

    陳默自然沒有在大殿內的資格,他看到出來的多克三人有些惶然的模樣,就擠出了幾分怒色,低聲道:「說過多少次了要恭謹,少說話,少說話,你們的話咋就那麼多呢?」

    亨利只是一眼,就看清了陳默的神色。

    很真,很誠懇!

    那麼真是我們錯了?

    他想再問問,可帶路的官員卻已經忍不得了,就像是債主般的在催促著,大有再不走,回頭就把他們塞上船去滾蛋的意思。

    他們一步一回頭的下了台階,只覺得再無機會見到明皇,心中亂作一團。

    見不到明皇,那麼怎麼挽回剛才犯下的錯誤?

    挽不回錯誤,怎麼和大明做『朋友』?

    直至現在,三人依舊不知道自己是錯在哪了。

    方醒走出大殿,看到陳默在盯著遠去的三人,就說道:「你很好。」

    陳默並未告訴他們這些忌諱,結果今日只是覲見,三位使者就犯了大錯。

    「興和伯。」

    陳默正在得意時,那些重臣已經出來了,他哪敢和他們並肩,於是拱手之後,趕緊告退。

    方醒靠在欄杆上回身,見楊榮和胡濙一起下來,就微微抬頭,說道:「可是想問泰西之事嗎?」

    「洪保沒來,也不知道陛下是個什麼章程,剛才可是差不多撕破臉了。」

    三人一起下去,後面又有人來喊方醒,說是陛下召見。

    於是胡濙就抓緊說道:「既然說金雀花和法蘭克都是大國,里斯本也是對海外野心勃勃的國家,為何要冷落?」

    「不會是朋友。」

    方醒說道:「他們是野蠻,我們是文明,明白嗎?」

    胡濙有些懵懂,而楊榮卻已經在撫鬚微笑了。

    「大明是禮儀之邦,而他們卻和茹毛飲血差不離,眼中只有利益,這等地方,胡大人,可能做朋友嗎?」

    胡濙陷入了沉思,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去找洪保問問,然後再決定對泰西使者的接待規格。

    楊榮自然是知道這些的,他說道:「是這樣,不過卻不好擅自挑釁。」

    這是告誡,楊榮擔心武勳們,甚至方醒會藉著今天的東風去挑釁使者,然後尋機開戰。

    方醒看了一眼在邊上等待自己的太監,說道:「現在的形勢看似簡單,只有哈列和肉迷,外加泰西,可他們接壤了,所以反而會更加複雜,弄不好就是大明與世界為敵的局面。」

    楊榮欣慰的道:「好,如此的話,本官就放心了。」

    他和胡濙看著方醒走過去,然後被那太監帶著去了後面。

    胡濙負手而立,說道:「本官總覺得今日的局面是有意的。」

    那些官員從他們的身邊走過,楊榮放低了聲音說道:「有意無意,目前都不會是對手,只是震懾罷了。」

    胡濙想起了方醒兩次收拾使者,加上今天,就覺得有些過頭了。

    「是不是過了些?」

    楊榮搖搖頭道:「按照洪保的說法,那邊就是叢林,彼此廝殺,這等地方怎麼為友?哪日利益不均就會廝殺起來,若是為友,大明就是在養虎為患!」

    胡濙對此深以為然。

    這便是此刻大明的驕傲和自信:你和我做朋友,你只會慢慢變好,你只有佔便宜的份!

    而想做大明的朋友卻沒那麼簡單……

    那些西洋使者被帶著出來,一路笑眯眯的。

    原本是準備了宴席,可皇帝龍顏不悅,自然沒人去提醒這個,不過會同館那邊倒是會送幾桌過去。

    所以使者們準備回去就等著,然後美酒佳餚,這等日子金不換啊!

    至於什麼大明太過強大……會威脅到小國的安危。

    這話你要說出去,保證會被這些使者噴個狗血淋頭。

    大明開國這些年,那些藩屬國,哪怕再小再弱,可只要和大明成了朋友,就沒有被欺負的。甚至自己被欺負了,只要來大明告個狀,沒說的,大明為你做主。

    所以這些使者覺得泰西那三人純屬是井底之蛙,自找苦吃。

    一行人笑著走了,楊榮留到了最後,果然有人來招他去。

    一路到了暖閣外,太陽才剛照到了這邊。

    暖閣內朱瞻基和方醒在,楊榮躬身行禮,朱瞻基指指邊上,示意他坐下。

    上朝時沒座位,這是朱元璋的規矩,但是下朝後卻很靈活。

    楊榮坐下後,朱瞻基說道:「等一下。」

    沒等多久,外面再來一人,卻是洪保。

    他下跪行禮,朱瞻基笑道:「以後你是水師的副都督,可自稱臣。」

    楊榮沒有意外的對洪保微笑,他覺得本朝的太監算是奇葩一朵,禍害就出了一個黃儼,卻是被文皇帝和仁皇帝逼著造的反。

    而其他太監,從鄭和開始算起,不少太監比朝中的袞袞諸公都能幹,更厲害。

    這是文皇帝遺留下來的傳統,但在宣德朝並沒有發揚光大的趨勢。

    鄭和、洪保兩人都是有功之臣,而且年紀都不小了。而水師剛剛組建,需要皇帝信任的人去統領和壓制。

    這是個合適的安排!

    楊榮並非食古不化,更不覺得太監和文官就一定是生死大仇,只是對頭罷了。

    「.…泰西諸國的日子不好過,地盤就那麼多,大家都在爭,他們原先也想往東邊來擴張,只是卻被肉迷國給卡住了,兩邊大戰多次,泰西人大敗虧輸,沒討好。」

    「如此說來,肉迷果真厲害。」

    聽到肉迷居然無意間充當了大明的擋箭牌後,楊榮眯眼說道:「兵無常勢,水無常形,陛下,大明要小心。」

    他看了方醒一眼,接下來的話讓人知道,朱棣留下的文官並非只是文官。

    「那肉迷國和哈烈已經聯手,他們若是要對大明動手,必然要先和泰西諸國結盟,否則前腳和大明大戰,後腳泰西諸國就能端了他們的老窩。」

    他的外表看著儒雅,卻說著刀兵之事:「陛下,若是肉迷和泰西諸國緩和了,那麼大明就必須要防備兩面夾擊,必要時……」

    他冷冷的道:「必要時大明當先敵出擊。」

    「至於水路……」

    楊榮對洪保微微一笑,說道:「臣不懂水戰,想必水師的諸位能為陛下贊畫。」

    好!

    方醒暗自給楊榮叫了個好,覺得這人的手腕越發的高超了。

    他這一番話讓人領略了首輔的強硬和犀利,同時也對洪保示好,堪稱是滴水不漏。

    洪保自然是領受到了好意,也微微點頭,然後說道:「陛下,水師若是要先敵出擊,必須要在沿途建立倉庫和留下人手,然後船隊一路補給過去……」

    「鼉龍灣如何?」

    朱瞻基聽洪保說過鼉龍灣的危險,就問了一下,卻是帶著疑慮,擔心大明的船隊一朝覆沒在風暴中。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3 20:29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212章 父與子


    鼉龍灣是洪保一生都不能忘懷的記憶,永遠都忘不了。

    他想起了那些驚濤駭浪,那些恐怖的大風……

    「陛下,那裡就像是魔域。」

    魔域,就是魔鬼的領域。

    洪保用這個來形容鼉龍灣,倒也恰當。

    「臣去的時候,正好遇到了風暴,船隊幾乎難以為續,臣都準備……後來出了那片海域,臣……」

    洪保的臉上全是回憶帶來的驚駭,漸漸變為平和。

    「後來回程時,臣都準備好了,還吃了一頓飯。」

    洪保居然笑了笑,然後說道:「就一頓飯的功夫,再出去時,那片海域居然是風和日麗……」

    朱瞻基和方醒都出過海,所以深知那種艱難。

    楊榮也能想像一番,但他卻最為冷靜,問道:「洪公公,若是他們出兵的話,能有多少?實力如何?」

    這個問題在回程時洪保就在盤算,此刻問題,他胸有成竹的道:「法蘭克的人口最多,金雀花和里斯本的船最多。但他們的船比不過咱們的船,火器更是笑話……」

    楊榮皺眉道:「本官問的是兵力……」

    一直沒說話的方醒笑道:「水路的話,除非他們能戰勝大明的水師,否則就得做好下海餵魚的準備。」

    楊榮神色不變,沉聲道:「本官說的是……陸路。」

    「那幾乎不可能,代價太大了。」

    方醒分析道:「首先法蘭克不會單獨行事,要出手也只能是聯手,可這首先得三國談判。就算是談好了,從陸路進發,兵力不會太多,因為多了他們無法保證補給。」

    楊榮點頭道:「如此就清楚了。」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朕想在這幾年整理大明內部,若是他們知趣,那便謹慎交往。若是不知趣……」

    楊榮起身道:「若是不知趣,少不得要打的他們知趣。」

    這才是朱瞻基需要的臣子,所以他滿意的道:「諸卿辛苦,各自回去吧。」

    「興和伯留一下。」

    方醒止步,等楊榮和洪保走了之後,朱瞻基說道:「泰西是大敵,朕……」

    他輕蔑的說道:「那些人都是蠢貨,既然斷定是對手,那就要籌謀。見機行事,這才是謀國之道。」

    「楊榮不錯,可卻滑。」

    朱瞻基居高望遠,一干臣子的表現都在眼中,幾乎無所遁形。楊榮算是有擔當的,所以他現在覺得當初摒棄了楊士奇而用楊榮的選擇再正確不過。

    只是孤單卻時刻讓他感到警惕。

    他的眉間多了些冷意,楊榮的擔當更多是職務的需要,若是沒有擔當,首輔的位置說不得就要換人了。

    而其他人……

    他唯一能欣慰的就是文皇帝提起來的這些人,哪怕私底下有再大的恩怨,在大事上依舊能保持一個相對的穩定。

    方醒知道他的孤獨,卻愛莫能助。

    「泰西……不會是朋友。」

    朱瞻基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目前可以吊著,不過朕以為他們不是傻子,多半會漸漸急切,然後不是出海,就是和肉迷哈烈聯合。」

    「那時候……你認為大明可能戰而勝之?」

    「當然。」方醒必須要給朱瞻基打氣:「火器和水師是我們的優勢,有此兩樣優勢,只要我們自己不犯錯,少犯錯,當世無人可敵!」

    朱瞻基看著方醒,很認真。

    這是一個基於大明未來走向的重要判斷,朱瞻基自己傾向於和泰西不會是朋友,而他現在要尋求的是對最差結果的預判。

    方醒點點頭,朱瞻基微笑著說道:「叫人帶了玉米來。」

    說到玉米,兩人都輕鬆了許多,進來換茶的太監都感受到了輕鬆的氣氛,所以大膽的抬頭看了看。

    然後他就看到了兩張笑臉。

    「還喜歡哭嗎?」

    方醒有些好奇皇室帶孩子的方式,只是張淑慧覺得不好辜負了和皇后的友誼,所以不肯多洩密。

    朱瞻基想起了玉米,同時也想到了玉哥。他的眉間微微蹙起,然後微微搖頭,說道:「不怎麼愛哭,端端喜歡哄他,倒是好了不少。」

    「端端是個好姐姐。」

    端端和無憂是小姐妹,在方醒的眼中和半個女兒差不離。所以提到她時,難免眼中有些溫柔之色,卻被朱瞻基看到了。

    他微微嘆息,然後把玉哥暫時拋開,聽著外面漸漸清晰的腳步聲在靠近。

    簾子被掀開,朱瞻基低聲道:「有些冷。」

    外面的人馬上拉起門簾,等室內的冷氣出去些後才進來。

    這是一個嬤嬤,方醒讚賞的看著她牽著玉米進來。

    在不經過皇帝的同意就把暖閣的簾子掀起來,可見對玉米的照拂早有規矩,方醒估計多半是太后定下的。

    「父皇!」

    玉米叫人已經很清楚了,而且那嬤嬤很懂事,一進來就鬆開了玉米,所以玉米得以朝著朱瞻基奔去。

    這次他沒有蹦著跑,而是近乎於撲了過去。

    朱瞻基一下就從椅子上起來,然後俯身,一下就接住了玉米,然後抱著他坐了回去。

    「父皇,餓。」

    玉米一迭聲喊餓,朱瞻基馬上叫人去要吃的來,方醒卻覺得這事兒不對頭。

    按照張淑慧的說法,胡善祥對孩子可是慈愛的一塌糊塗,那麼玉米怎麼會不吃早飯就被帶過來了呢?

    「父皇,母后吐了,吐了。」

    玉米的話揭開了謎底,朱瞻基看向那個嬤嬤。

    「陛下,御醫看過了,說是有些暑氣,讓娘娘用冰……」

    朱瞻基點點頭,然後把玉米放下來,任由他自由活動。

    玉米看了看左右,可暖閣是皇帝閒時處理事務,接見臣子的地方,哪有玩具。

    他的目光轉動,最後看到了方醒。

    他略微歪著腦袋,好奇的看著方醒。

    方醒雙手平著擱在大腿上,俯身含笑看著玉米。

    玉米看了一眼朱瞻基,探尋著答案。

    朱瞻基沒有搭理,含笑看著他的選擇。

    玉米已經忘記了方醒,只是看著這個人笑的親切,就衝著他啊了一聲。

    方醒低聲道:「殿下想玩什麼?」

    玉米還小,卻對玩這個字很敏感,聞言就嚷道:「打打打!打!」

    朱瞻基滿臉黑線,覺得這個兒子有暴戾的傾向。

    方醒微笑著問了嬤嬤:「殿下說打,打什麼?」

    嬤嬤恭謹的說道:「殿下聽了娘娘說的故事,聽到壞人時,殿下就會喊打。」

    方醒看了朱瞻基一眼,然後讚道:「殿下從小就嫉惡如仇,果真是不凡啊!」

    朱瞻基有些尷尬的道:「嗯,是不錯。」

    「安!安!母后,要母后。」

    這時玉米卻不耐煩了,就衝到了嬤嬤的身前嚷道。

    他的神色認真,身體雖然有些搖晃,卻不肯伸手去抓住嬤嬤來保持平衡。

    怡安扶住他,含笑道:「殿下,還沒吃早飯呢。」

    她看了朱瞻基一眼,朱瞻基卻沒有指示。

    玉米嚷道:「母后沒吃,母后沒吃……」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3 20:30
第2213章 三國之中的攪屎棍

    方醒直到出了宮都在想著先前朱瞻基那古怪的神色。那是無奈吧,還有些苦澀。

    種因得果,方醒不知道朱瞻基和玉米這對父子將來的因果,卻知道這些紛爭將來不會太平。

    胡善祥守著一對兒女度日,孫氏同樣有一對兒女,而且還有著朱瞻基的寵愛,日子真的過的太滋潤了。

    可那是皇長子啊!

    不,是嫡長子!

    你怎麼爭得過?

    盛夏來臨,北平城中多了好幾家賣冰的店舖,一小塊冰被放在櫃檯上,上面彷彿在冒著白氣。

    只是這東西不是普通百姓能享用的,所以那冰塊在漸漸融化,卻不見有人進去詢問價錢。

    方家自然是不缺冰的,方醒的目光轉過那邊,看到邊上一家主打火鍋的小店裡空無一人。

    他沒吃早餐,所以感到餓了。

    宮中準備好的宴席他沒興趣,看到那家小店裡還算是干淨,就帶了家丁進去。

    現在是上午,店裡實際上還沒開業,不過有客人總是不能放過的。

    「客官這是……」

    「吃飯!」

    大清早的吃火鍋也是沒誰了,不過掌櫃顯然並不介意,一迭聲的叫來夥計。

    「來羊肉火鍋。」

    方醒找了個乾淨些的桌子,坐下後吩咐道:「冰的淡酒有沒有?」

    夏季冰一些淡酒,基本上當天都能賣完,算是一個進項。

    「有有有,客官稍等。」

    稍後火鍋上來,沸騰的鍋裡,羊肉片在上下翻滾。一小碗手搓辣椒面做的蘸水上,小蔥碧綠。

    方醒夾了一片羊肉,蘸了一下蘸水送進嘴裡,滿足的道:「要是有些腐乳就好了。」

    外面正好有人進來,聽到腐乳二字,就以為方醒是在罵那些文人。

    小刀過去交涉了一下,然後放行。

    男子近前,方醒指指自己的對面。

    「伯爺,那三個使者回去後就花錢去買消息。」

    「他們要什麼消息?」

    羊肉片熱辣,方醒張嘴呼著熱氣問道。

    男子看了櫃檯那邊一眼,看到有家丁擋住了視線,就放心的低聲道:「伯爺,他們在問科學……」

    他擔心的看了方醒一眼,方醒卻面不改色的在喝冰凍米酒。

    於是他繼續說道:「下面的兄弟就說了些懵懂的,他們依舊如獲至寶,伯爺,我們大人說,這些人和塞外的不一樣,他們更直接。」

    方醒放下酒杯,看了一眼外面,說道:「除去儒學之外,不許他們收集購買其它書籍,謹守這一條,出了天大的事,本伯也替你們兜著。」

    這人是錦衣衛的,聞言他感激的道:「多謝伯爺,那些人把我們看做是奸邪,也只有您才……」

    「這些話少說。」

    「是,小的告退。」

    火鍋熱氣騰騰的,沒多久方醒的額頭上就多了汗漬。

    大清早吃火鍋,這是一個奇怪的事兒,哪怕方醒經歷頗多,卻也是第一次。

    他在等人!

    等著興許不會來的人。

    「味道不錯。」

    方醒誇讚了一句,站在櫃檯邊上打瞌睡的掌櫃一下驚醒,身體搖晃一下,然後被驚的面色發白。

    「多謝客官誇讚……咦!歡迎……」

    掌櫃眨巴著眼睛,看著兩個男子低頭走了進來,不禁心中歡喜。

    難道現在開始流行早飯吃火鍋嗎?

    他迎上去幾步,來人恰好抬頭,掌櫃頓時就驚呼道:「惡鬼!」

    白慘慘的面色,深凹的眼睛,這人怎麼看都像是惡鬼。

    方醒抬頭看了一眼,然後說道:「火鍋要吃一陣味道才濃,現在剛好。」

    辛老七走過去擋住了掌櫃的視線,然後摸出一張寶鈔遞過去。

    掌櫃徒勞的看了方醒一眼,然後接過寶鈔,轉身去了後院。

    聰明人總是能活很長,但千萬不要自作聰明。

    那惡鬼已經走到方醒的對面,卻沒有坐下。

    「坐。」

    方醒淡淡的吩咐道,通譯在後面低聲翻譯著,然後回頭看了一眼,看到方醒的家丁已經在門外守著了,他又低聲道:「他的人看住了大門。」

    亨利聞言就放下心來,然後坐下,看著鍋裡翻滾的羊肉片,好奇的道:「好吃嗎?」

    方醒夾了一片,蘸蘸水吃了,卻不肯出言相邀他一起共享。

    亨利也不覺得恥辱,只等方醒吃了幾片羊肉之後,才說道:「泰西不小……」

    方醒依舊在吃著羊肉,大有你說你的,聽不聽在我的意思。

    亨利好奇的看著方醒,覺得這人很是有趣。

    「您是怎麼知道我會來的呢?」

    方醒放下筷子,無奈的道:「本伯都派了你們認識的家丁在會同館周圍晃悠,而看守你們無需這樣做。聰明人自然知道取捨,該來的自然會來,你來了,那麼告訴我,你想得到些什麼。」

    亨利靦腆的笑道:「金雀花和法蘭克在尋求聯手,大明雖然大,可泰西很遠,而且大海更大,失去了約束之後,那兩國會是什麼樣?興許十年後他們就能帶著鋪滿海面的戰船出現在這邊,誰知道呢!」

    方醒面色有些凝重,亨利覺得這是自己的這番話起了作用,不禁有些歡喜,然後準備再接再厲時,方醒卻嘆息了一聲。

    「大清早吃火鍋,果然不合適啊!」

    他端起米酒喝了一大口,然後才覺得火辣辣的咽喉舒坦了些。

    「里斯本……」

    方醒有些猶豫,亨利微微俯身,方醒卻擔心他的頭皮屑掉進火鍋裡,就指指火鍋。

    亨利沒有尷尬,他收了回去,說道:「里斯本是朋友,我們很弱小,所以必須要在強國之間求存,而金雀花和法蘭克就是強國。伯爵閣下,里斯本願意在泰西為大明說話。」

    方醒右手握著酒杯,玩味的看著他,看了許久。

    「本伯知道了,你回去吧。」

    亨利起身告辭,辛老七把他送出去,回來說道:「老爺,他跟著小刀這一路還隱藏著身份,可見心思不純。」

    方醒吃了幾片羊肉,然後放下筷子起身,辛老七馬上側身,等他過來後就走在他的側面。

    前方有家丁開道,身邊是悍勇的辛老七貼身保護,身後小刀在盯著左右……

    這便是方醒現在出行的規模,不大,卻足以應付一般的緊急情況。

    走出火鍋店,方醒眯眼看著天空,身後傳來了掌櫃諂媚的聲音,他就笑了笑,然後說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亨利就是這等人,而且他是王子,還掌控著里斯本的出海探險事宜,這樣的人……」

    家丁牽來了馬,方醒上馬,回身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亨利和通譯的背影,隨即背影在街角消失。

    「這樣的人,野心勃勃!」

    小刀上馬,策馬到了方醒的身邊,好奇的問道:「老爺,那為啥不軟禁他,或是干掉他呢?」

    方醒策馬緩行,隨口說道:「三國之中需要一根攪屎棍。」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4 19:57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214章 糞坑裡的逆賊

    大明不希望看到泰西是鐵板一塊,而亨利狡猾,正好來向方醒試探。只是這人只肯說些虛話,方醒覺得無趣,覺得還不如回家去補覺。

    回到家中沒見到兩個丫頭,方醒就一邊脫衣服,一邊問了妻妾。

    小白正在計算今年方家入庫了多少糧食,沒空管這個。

    張淑慧在收集舊衣服,這些舊衣服將會被捐獻出去。

    聞言她恨恨的道:「兩丫頭昨晚睡在一起,嘀咕了半宿,早上不肯起,被抽了一陣就說委屈,這不就去了後花園裡。」

    「常事,小孩子不就是這樣嗎。」

    方醒換了衣服,然後拎著一把摺扇,晃晃悠悠的去了後花園。

    方家的後花園不小,以前沒怎麼修整,看著就像是叢林一般。

    現在這裡曲徑通幽,長椅和小亭子也隨處可見。

    方醒輕輕扇著扇子,想著泰西三國的事,不知不覺就走了一半。

    「.…那隻老虎被爹送走了,我都哭了好久,爹也不肯答應,還說家裡最疼我…」

    「可是……可是老虎會咬人呢!」

    「沒咬,那是玩耍,它的爪子勾著衣服,要是真咬,肯定就會見血……」

    方醒止步,含笑聽著。

    前方有個長椅,兩個小女娃肩並肩坐在上面,小短腿搖晃著,說著些自認為成熟的話。

    「家裡還有好些小鵝呢,你要是喜歡就養幾隻,等大了它們會看家,還會幫你啄人……」

    「可是臭烘烘的……」

    「是啊!這個最討厭,到處……」

    小女娃的話題就像是天邊的雲彩,五顏六色,方醒卻不好再聽,就向前幾步。

    「爹!」

    無憂見到方醒,頓時什麼委屈都沒了,歡喜的滑下長椅跑過來。

    「叔。」

    珠珠落後一步,卻也歡喜無限。

    方醒摸摸兩個女娃的頭頂,說道:「太陽大了,晚些就會曬的你們的臉蛋發黑,好了,跟我回去,咱們去雕冰。」

    ……

    把冰拿給孩子雕刻玩耍,方醒躺在躺椅上,看似在打盹。

    張淑慧一邊盯著兩個女娃,一邊在給衣服打包。

    弄好之後,她習慣性的問道:「夫君,娘娘那邊怎麼樣了?」

    「還好,相敬如賓。」

    方醒沒睜眼,可右手的食指卻在身邊彈動著。

    「那就是沒了寵愛。」

    張淑慧就知道是這樣,可每次總是忍不住要問問,關心一下。

    方醒說道:「這就是命。」

    胡善祥的命已經不錯了,方醒覺得至少玉米的存在就帶著些逆天改命的意思,讓人振奮。

    可張淑慧卻覺得皇帝薄情寡義,就嘀咕了一陣,最後乾脆叫人備車,風風火火的要進宮去看皇后和玉米。

    「別去!」

    方醒只來得及說了一句,張淑慧就帶著人走了。

    「這個女人!」

    她居然沒帶無憂去,可見確實是去打探消息,多半還會順帶給皇后打氣。

    兩個女娃在邊上玩著九連環,不時遇到難題請教方醒,方醒開始還熱情洋溢,等後面被難住之後,就只能裝睡。

    他想告訴張淑慧,這段時間少進宮,免得摻和進後宮的爭鬥中。

    孫氏生了兒子,目前在蟄伏,可宮中卻不乏失意者,這些人吹捧孫氏,背地裡說著胡善祥的壞話。

    這樣的事很多,只要不涉及到皇帝,就當做是八卦在散播。

    可有人大意作死,嘀咕皇后時被太后聽到了,太后勃然大怒,然後把那兩個太監打個半死,若非是有人說二皇子還沒滿月,那兩個太監多半是要被活活打死。

    可就算是這樣,太后依舊呵斥了不少人,其間有沒有指桑罵槐方醒就不得而知了,不過聽說孫氏更加的沉寂了。

    這個時候張淑慧進宮去給自己的『閨蜜』打氣助威,在朱瞻基的眼中是什麼?

    上眼藥啊!

    「你就生氣吧,自己做的孽自己受。」

    方醒把書往臉上一蓋,懶得想朱瞻基在至親的幾個女人之間如何周旋。

    張淑慧帶著滾滾煙塵衝進了宮中,然後一車禮物毫不掩飾的分成兩半,一半是太后的,一半是皇后的。

    而皇后的兩個孩子經常在太后那邊打混,所以那些禮物倒像是給他們準備的,不少都是孩子的玩具。

    至於宮中另一位尊貴的女人,二皇子的生母,自然是毛都沒撈到一根。

    宮中有人說方家夫婦做事不留後路,太絕了,以後說不準會倒霉。

    「莫欺少年窮啊!」

    宋老實唸著不知道從哪聽到的話,看著慷慨激昂,可卻是在茅房裡撒尿。

    宮中以前是沒有茅廁的,只是去年的一次朝會結束時,有個官員突然憋不住了,卻找不到茅廁,最後拉了自己一身的稀粑,頓時皇宮就成了大號茅廁,臭氣熏天。

    後來朱瞻基就令人在乾清宮外面找了個偏僻的地方,修建了現在這個茅廁。當時這個茅廁一出,群臣激動的不行,皇恩浩蕩都不知道說了多少次。

    這人有三急,屎尿最急啊!

    這個茅廁是個大坑。邊上有個太監在大便,宋老實蹲著撒尿,尿液噴濺在前方時,濺了不少在那個太監的身上。

    這太監也沒叫罵躲閃,而是嘆道:「聽說皇后娘娘喜歡掐人?」

    宋老實抖抖下半身,然後提起褲子,看著太監說道:「胡說,娘娘好著呢。」

    太監嘿嘿的笑道:「聽說有人被掐的渾身青紫呢,你在乾清宮做事,沒聽說過?」

    宋老實皺眉看著他,然後緩緩繫上腰帶,順帶活動了一下臀部,突然一腳踢出去。

    太監惶然想躲,可他蹲了一刻鐘還多的時間,雙腿早已麻木,被宋老實一腳踢在肩膀上,人就後倒去。

    噗通一聲之後,宋老實跑出去喊道:「有逆賊!有逆賊!」

    這裡離乾清宮不遠,宋老實的嗓門不小,馬上就衝來了一群太監。

    這些太監開始速度不快,等看到是宋老實站在茅廁外面後,他們兩眼放光,然後就像是一群野牛般的衝了進去。

    「臭死了!」

    「拉他出來!」

    「拉個屁!誰願意沾屎尿,你看他身上的蛆蟲,嘔!」

    「找棍子來!快去!」

    一個太監衝了出來,看了宋老實一眼,然後就往前方跑。

    宋老實正在喝水,慢條斯理的就像剛才的話不是他喊的一般。

    等人被救上來時居然還是活的,這得多虧了皇宮中的要求高,幾乎隔幾日就有人來掏糞,然後蓋的嚴嚴實實的,外面撒上些香料拖走,這才保證裡面沒有發酵出來的『毒氣』。

    「找水來!還有去問問是什麼謀逆。」

    有人臭烘烘的出來了,笑眯眯的問宋老實。

    宋老實喝了水,然後打個水嗝,嘟囔道:「他說皇后娘娘掐人,我不認識他,他是騙子,他們說騙子是謀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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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