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帶著倉庫到大明 作者:迪巴拉爵士 (全書完)

   
V123210 2017-2-25 10:27:4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16 6808288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1 20:08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234章 人之初,利益驅動人心

    方醒抓了三十餘人,大家以為這事也就這樣了。 .可沒想到的是,這人隔了半個月,居然再次悍然出手。

    楊田田看著越發的成熟了,方醒看著走來的他有些恍惚。

    「我怎麼看到些官威?」

    楊田田近前行禮,方醒問道:「如今你的日子如何?」

    「很好,縣尊多有信重,下面的小吏也聽話。」

    方醒是真的有些恍惚,他想起了當年的楊田田,那個農夫,淳樸的農夫。

    而眼前這個留著短鬚的男子雖然看似在歡喜的微笑,可那威嚴竟然有些刻入骨髓的自然,就像是從前世便是做官的。

    楊田田見方醒有些神思恍惚,不禁有些緊張,然後以前的淳樸露了一線,隨即消散。

    方醒神色複雜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上次你們縣令袁傑想舉薦你,被本伯壓了下去,你可有怨言?」

    楊田田急忙躬身說沒有,已經心滿意足了云云。

    可方醒卻在他低頭的一瞬看到了失落,巨大的失落。

    於是方醒的心就落了下去。

    「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一是上次因為你的緣故,本伯扳倒了縣丞張邁,讓袁傑逃過一劫。」

    方醒漸漸的冷漠起來:「袁傑自然是攀不到本伯這裡,於是就通過給你陞官來向本伯示好……」

    楊田田為官也有幾年了,這些話裡的含義怎會不明白,他毫不猶豫的跪下道:「是小的貪婪了。小的自從任職吏目以來,就喜歡上了那種手下有人,可以隨意指使的滋味……」

    方醒背身過去,問道:「還記得你當年給本伯寫的那封信的內容嗎?」

    楊田田抬頭想了想,就念了出來。

    方醒一直在聽著,聽著他從結結巴巴到流利,從生硬到有了感情。

    「……小民多艱,小吏如虎,上官麻木,勳戚得意,士紳逍遙……大明把擔子壓在了百姓的頭上,卻放縱了官吏、權貴和士紳……」

    楊田田停住了,他懂了方醒的意思。

    「是,小的忘卻了當年的願望,只想著陞官……」

    方醒幽幽的道:「若都是這般,你哪來見本伯的機會?」

    楊田田躬身道:「小的不敢辯駁,只懇請伯爺冷眼看著,看小的以後如何。」

    他轉身走了,等他消失在門外後,辛老七說道:「老爺,他沒回頭。」

    方醒轉過身來,苦笑道:「人性本貪,我卻過於苛求了。」

    辛老七隨口道:「老爺,他本就是借了您的勢。」

    「可我卻不想在身邊聚集一群官員啊!」

    方醒不想開這個先河,那樣的大明不是他想看到的。

    可他更擔心的是身不由己,當利益把大家都捆綁在一起時,由不得他不坐在那個『盟主』的寶座上,然後帶著那些人奮力向上。

    「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方醒打個寒顫,問道:「查到了多少?」

    辛老七說道:「到昨日回報為止,三百餘人,有事的百姓兩百多人。」

    方醒笑了笑,說道:「叫人來。」

    沒多久,費石和李敬都來了,林群安也來了。

    隨後來了一個讓方醒都意想不到的人。

    「勤齋公?」

    方醒想了想,才想起那位連朱瞻基都要笑臉相陪的老儒。

    「請他待茶,等著。」

    方醒只是隨意的吩咐著,費石尷尬的建議道:「伯爺,勤齋公在南方……頗為德高望重。」

    「這是國事,德高望重和國事有關係嗎?」

    方醒皺眉看了在邊上笑吟吟的李敬一眼,說道:「準備收網。」

    李敬被這一眼看的有些發毛,就干笑道:「興和伯,三百餘人,怕是要整個聚寶山衛全部出擊才能保證抓住那些人吶!」

    「只拿那一百餘士紳。」

    呃……

    李敬的嘴角抽搐著,「興和伯,那是……火上澆油啊!」

    金陵城中的氣氛本就隨著方醒的到來夠緊張了,等他拿了三十餘人之後,城中不少人都在盯著,只等他的後手。

    當這個後手出現後,城中的那些人會怎麼想?

    方醒再看了他一眼,說道:「你要教本伯如何做事嗎?」

    「咱家不敢。」

    李敬起身,束手而立。

    方醒看了林群安一眼,說道:「錦衣衛和東廠只是帶路,動手還是要咱們的人,至於有負隅頑抗的……」

    林群安殺氣騰騰的道:「那便是叛逆!」

    ……

    邱幀越發的老態龍鍾了,一張嘴說話,就能看到嘴裡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三四顆牙齒。

    「興和伯,你每次一到金陵,南方就會震盪不安,就會流血……」

    「何至於此?」

    方醒把茶杯推過去些,然後看著邱幀那雙渾濁的眼睛,微笑道:「勤齋公,北方已經在清理了。」

    「是。」

    邱幀杵著枴杖,輕輕的敲打著地面,喘息了一下,說道:「北方貧困苦寒,而南方才是大明的根基,沒了南方,賦稅從何而來?」

    一陣風吹進來,竟然有些冷。

    院子裡開始有了落葉。

    邱幀看著那些落葉,眼中多了垂暮的哀傷。

    「可老夫知道,既然動了北方,南方就沒有倖免的道理,否則北方就會鬧起來,哎!這是何苦來哉!何苦來哉!」

    方醒一怔,有些意外於邱幀的敏銳。

    「勤齋公倒是比那些一心想著僥倖的士紳們明白多了。」

    邱幀多大的年紀了,這等誇讚根本就不入他的眼。他突然起身,然後拱手問道:「敢問興和伯,多久?」

    方醒沉默,這是國事,也是機密,就算是張輔來問他也只有沉默以對。

    「老夫懂了。」

    邱幀落寞而去,方醒並未相送。

    「老爺,咱們這次來就帶了聚寶山衛,這不是動手的意思,他為何還問?」

    辛老七覺得邱幀有些倚老賣老,不值得尊重。

    方醒把玩著茶杯,說道:「他這等人一般不肯出來賣老臉,兩次出來,背後肯定都有利益的驅使,南方和大明有隔閡啊!」

    他冷笑道:「而清理田畝,振奮科學,這些都是在和那些隔閡爭鬥,不消除隔閡,大明就無法騰飛!」

    他想起了後來神州陸沉,遍地腥羶的前夜。當君王殉國,京城失陷的消息傳到南方後,南方……

    「他們會狂歡!歡欣鼓舞!利益控制之下的人心比魔鬼還要可怕。」

    「而這個隔閡不但是士紳,也有百姓。」

    王賀在後面飛快的找了紙筆來記錄著,家丁們都在聽。

    「士紳覺得朝中管束太嚴厲,沒給他們太多的好處,不……」

    方醒想了想,說道:「是那點好處滿足不了他們越來越大的胃口,於是他們會盼著改朝換代……」

    王賀停了一下,然後照舊把這話寫了上去。

    「至於百姓……」

    方醒苦笑道:「百姓要的也是好處,但南邊的百姓總覺得北方拖累了自家,就算是有了土豆,可這個觀念依舊根深蒂固,他們覺得南方比北方富裕……」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1 20:08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235章 雨中的使團

    「我們必須要在入冬前趕到金陵!」

    車隊在官道上疾馳著,幾個工坊的工匠一路在緊張的盯著車況,這是金英去求來的機會,讓工坊的車多經歷幾次測試。

    而禮部對於這種好事自然不會拒絕,胡濙還誇讚了幾句工坊的一片公心,據說金英當晚就喝多了,淚眼模糊的喊著陛下。

    前方有騎兵開道,左右和後面有騎兵保護,這規格幾乎可以和太子出行媲美了。

    可馬車裡的使團卻沒有絲毫得意。

    因為在趕路!

    「他們在修路,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看著很平整。」

    「是啊!要是能修通兩邊,想想到時候的速度……」

    多克麻木的聽著手下的人在讚歎著,他在想著這一路經過的城鎮。

    那些城鎮大小不一,大的大得讓人絕望,只能走馬觀花,然後飛快的被趕進了驛站或是客棧裡。

    於是一個個龐大而繁華的城市在他的腦海中漸漸駐足,然後漸漸模糊。

    他迫切的需要紙筆,隨行的禮部官員很大氣,給了紙筆。

    多克看了一眼手中的毛筆,再看看紙上的墨團,忍不住罵道:「這麼軟的東西,天知道他們是怎麼寫出那些方方正正的東西來!」

    三家使團被分開了,再也沒辦法集思廣益。

    天氣有些悶熱,多克探頭出去看看天色,罵道:「要下雨了,下一個城鎮在哪?」

    他現在也穿上了大明的袍子,天氣悶熱,他把褲腳拉到了大腿上,依舊覺得煩躁,就恨恨的把毛筆往大腿上戳了一下……

    「啊……」

    「何事叫嚷?」

    柳溥打馬過來查看。他現在留了鬍鬚,臉上被曬得黝黑,一雙眼睛裡多了肅然。

    這是一個不斷在成熟的未來侯爵!

    多克躺在車廂裡,其他五人都呆呆的看著插在他大腿上的毛筆,溫熱的鮮血從插進肉裡的筆端流淌出來,多了幾縷黑色。

    「誰幹的?」

    柳溥的眼神凌厲,手握著刀柄,殺氣騰騰的準備動手。

    多克已經停止了慘叫,通譯尷尬的道:「大人,是……那毛筆捅進去的。」

    毛筆已經被多克仍在了邊上,柳溥拿過來看了一眼,然後丟回去,說道:「稍後有郎中過來,聽從吩咐。」

    他驅馬往前去了,陳默在等消息,見他過來就擠眉弄眼的問道:「難道他們是……忍耐不住寂寞,有人用強了?」

    哪怕是這一路已經見識過了陳默的猥瑣,可聽到這話後,柳溥依舊是招架不住。

    他減緩馬速說道:「毛筆硬了。」

    「硬了?」

    陳默的右邊眉毛挑了起來,低聲道:「那麼急不可耐?」

    柳溥捂額道:「是墨汁硬了,他用勁恰到好處,就捅進了自己的大腿裡。」

    「下雨了!」

    身後有人喊了一聲,陳默遺憾的道:「可惜了。」

    柳溥覺得這人真是禮部之恥,可胡濙卻派他跟著南下,分明就是看重。

    他仰頭看天,恰好被一滴雨水砸在眼裡,就罵了一聲,低下頭來揉眼睛,沒看到對面來了一隊騎兵。

    這邊有騎兵迎了上去,喝問來歷。

    那隊騎兵勒馬,為首的喊道:「奉興和伯之令前來迎接使團!」

    柳溥抬頭,眨巴著眼睛認出了方五,就驅馬過去問道:「金陵如何?」

    從方醒南下開始,京城的人都在等著南方沸騰不安,有人甚至開出了盤口,賭方醒此行殺人的數量。

    方五看了看車隊,說道:「小的出來時,老爺令人拿了百餘人,都是違禁的士紳。」

    柳溥不禁讚道:「果然是德華兄啊!這手筆就是大,等傳到京城去,一城驚駭啊!」

    陳默卻不贊同,說道:「整個北方都在清理投獻,有那同情的心思,先把自家的屁股擦乾淨了再說。」

    這時雨漸漸的大了,戰馬在嘶鳴著,方五建議找個地方躲一下,然後有人說附近有廢棄的寺廟。

    一行人在雨中找到了寺廟,卻已經有人在了,而且看著不像是躲雨的。

    裡面的三個男子在見到進來的軍士後,第一反應就是起身就跑。

    「拿下!」

    隨後騎兵們帶著三個男子進了樹林裡,使者得以進廟裡休息。

    柳溥在盯著這一切,直至口供出來。

    「大人,是真定府李家的三兄弟。」

    大雨中,那三個被刑訊的男子被帶到了柳溥的身前。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一個男子抬頭嘶吼著,他的眼中全是血絲,可見壓力之大。

    柳溥冷冷的到:「你三兄弟侵佔田地之多,在真定府赫赫有名,知道嗎,因為你們殺了官吏出逃,真定府上下的官員全被東廠帶回了京城,海外又將多出幾十戶移民,可喜可賀啊!」

    「哈哈哈哈!」

    陳默突然笑了起來,說道:「李家的三兄弟可是要犯,陛下當時大怒,催促了刑部下文捉拿,這可是天降功勞啊!」

    柳溥搖搖頭道:「他們三兄弟殺官之後,北方有人效仿,十餘處烽煙,群臣沸騰,奏章當時幾乎堵住了皇宮,傳聞陛下幾夜未睡,最後還是硬頂住了。」

    陳默回身,正好看到幾名軍士正在驅趕通譯進廟裡。

    他回頭低聲道:「當時禮部中都有人說陛下得罪了天下人……」

    柳溥冷笑道:「那又如何?」

    「那不是天下人。」

    方五說道:「我家老爺說過,那些只是士紳,於國並無多大的益處,他們代表不了百姓!」

    「正是如此!」

    柳溥握緊刀柄,看著北方說道:「若是沒出來,我此次定然要請纓去士紳最猖獗的地方,讓長刀飲血!」

    他回身看了一眼,那幾次找藉口想出來的通譯被他飽含殺機的眼神嚇住了,跌跌撞撞的退了回去。

    「德華兄那邊想要弄什麼?」

    柳溥隨口問道。

    「老爺的奏章估摸著已經快到京城了。」

    方五沒隱瞞這個:「老爺向陛下建言,逐漸取消路引,並建議讓戶部多想想怎麼用戶貼來證明身份,而且還不好仿照。」

    柳溥有些意外,就說道:「此事在這個關口不好提啊!那些人正在等著找到攻擊德華兄和陛下的機會……」

    方五不在意的道:「我家老爺哪會怕彈劾,至於陛下,老爺說此次清理北方,正是陛下建立威信的時機,廢除路引之事正好試試。」

    這話裡隱藏著血淋淋的殺戮,哪怕是柳溥都覺得這不是自己能沾邊的事。

    「這一路使者們可老實?」

    「不老實,總是在窺看,還想記下來,他們以為自己用炭筆記錄的事能瞞過我,可笑!」

    方五笑道:「老爺以前喜歡用炭筆,那些人自作聰明了。」

    柳溥放低了聲音說道:「德華兄派了你來,多半是想要拿三國使者做文章,那咱們就加快吧,我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德華兄的手筆。」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1 20:09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236章 這是綁架


    今年的秋季格外的冷,老人們說這是要動刀兵的跡象,叫家裡人沒事少出門。

    紫禁城中也冷,太陽彷彿失去了溫度,徒然耀眼。

    從方醒南下開始,宮中就多了肅殺。

    北方的整頓清理正如火如荼的進行著,皇帝在監控著進程,百官幾乎沒有能置身事外的。

    宮中緊張,但和皇帝的女人和孩子無關。

    太后終於去看了一眼那個小名叫做『玉哥』的孩子,孫氏感激零涕。

    沒有祖母的關注,玉哥一輩子都將背負著『被長輩厭棄』的名聲。

    於是宮中關於玉哥的議論終於是消停了許多,至少不會是一個靠著皇帝才能站住腳跟的皇子。

    而皇后卻繼續在過著自己的日子,恍如與世無爭。

    「母后,弟弟吐口水!」

    坤寧宮中,端端穿著漂亮的小裙子跑進了房間裡,然後趴在做衣服的胡善祥的腿上喘息著道:「母后,弟弟不乖。」

    胡善祥放下小衣服,摸摸她的後背,嗔道:「你又去逗弄你弟弟了。」

    她眉眼含笑的抬頭問道:「玉米呢?」

    門邊有宮女答道:「娘娘,殿下在外面學步,走的可好了。」

    胡善祥覺得有些眼花,就揉了揉,說道:「三歲了,也該能走了。」

    端端在她的腿上側臉問道:「母后,我幾歲會走的?」

    胡善祥笑道:「比你弟弟早。」

    端端一下就得意了,然後又跑出去,說是教玉米學步。

    等她走後,怡安就進來了。

    「娘娘,那邊做了一道點心送去了寧壽宮。」

    胡善祥微笑道:「前幾日無憂進宮和端端在母后那裡玩耍,說是年歲上來的人要少吃點心,免得身子不好,也不知道是哪來的道理。」

    怡安有些意外胡善祥的反應,猶豫了一下,就放棄了勸說她也跟進的想法。

    「北邊最近有些鬧騰,陛下那邊煩心事不少……」

    「本宮知道了,少拿別的事去煩他。」

    「金陵有人快馬通報,興和伯在那邊拿了不少人,說是沒路引遠行的,全是……士紳。」

    怡安的通報就到這了,再下去就是干政。

    胡善祥拿針在自己茂密的秀髮中插了幾下,然後說道:「記得當年還在家時,家父有時候要出門也是煩心路引。只是……」

    怡安重重的道:「這是祖制!興和伯怕是孟浪了。」

    胡善祥堅定的道:「興和伯肯定和陛下有溝通,這不是孟浪,一定不是!」

    ……

    「陛下,路引一旦取消,百姓自由遷徙,那……臣不敢想那混亂的景象。」

    「陛下……」

    金幼孜覺得方醒天生就是能折騰的,而且膽子特別大。幸而是文皇帝寵信他,他要是生在洪武朝的話,金幼孜覺得掉腦袋都是輕的。

    「路引乃是祖制。」

    作為首輔,死守祖制自然是不行的,也是呆板和無恥的。所以楊榮在沉默。

    所以金幼孜繼續說道:「沒了路引,各地客戶比主戶還多,怎麼查戶籍?案子必然增多,各地疲於奔命,亂套了,肯定亂套了。」

    幾位輔政學士都面露贊同之色,覺得這個建議真的是在信口開河。

    至於扯上祖制,在輔政學士這個級別還扯這個,皇帝肯定會記在小本子上,下次就收拾你。

    祖制從來都不是理由,唯一的理由就是利益牽扯。

    楊溥的面色有些鐵青,說道:「陛下,興和伯這是胡鬧,由著自己的性子來,國朝多年,臣從未見過這般……跋扈的臣子。」

    楊溥從詔獄出來後,哪怕是被安排在帝王身邊,可卻沉默寡言,即便是君王垂詢,必定也是穩重為先,所以得了文皇帝的稱讚,說他乃是謀國之臣。

    謀國之臣,幾乎和託孤重臣一個意思。

    所以從此沉默寡言的楊溥就成了百官暗自揣摩的對象。

    從前年開始,他的沉默漸漸在變化。

    有心人統計過,他的變化主要是針對皇帝和方醒,而具體些就是那些革新。

    這是一個保守派,如同史上的那些保守派一般,他總是不喜歡過多的改動。

    這樣的日子不錯,我們還是享受生活吧。

    這就是保守派的宣言。

    可朝堂上不可能只有革新派,各種聲音必須都得有。

    當朝堂之上都是一個想法時,大明就危險了!

    所以朱瞻基把那些反對者留在朝堂上,他需要這些人來警醒自己。

    而方醒顯然也深諳這個道理,從沒見他倒過誰。

    不,他倒過,朱瞻基記得他處心積慮的倒過紀綱。

    楊士奇皺眉道:「跋扈談不上,起因本官也知道,那些被拿了的百姓並無情弊,只是疏忽了,或是僥倖了。只是為了這個就受刑,甚至是流放,興和伯大抵是不忍吧,所以才上了奏章。」

    楊榮出班道:「正是如此,興和伯想必是不忍,陛下,臣以為既然是無心,可否網開一面……」

    朱瞻基面無表情的道:「此事從長計議,你等不必緩頰。」

    楊榮和楊士奇尷尬的回班。

    他們想把這事打混過去,可皇帝卻明察秋毫,尷尬啊!

    朱瞻基仔細看著奏章,再次抬頭時,神色已經變得從容起來。

    「興和伯說路引於大明初期是臂助,到了現在,路引已經成了禁錮,把百姓限制在一地的同時,也把大明的發展定在了一個高度,再也無法寸進的高度。」

    朱瞻基的眉心微微皺起,問道:「諸卿以為如何?」

    「確實是這樣。」

    楊榮第一句話就在為方醒站台,後面一陣冷颼颼的眼神。

    可楊士奇也跟著出班道:「陛下,前宋可是沒有路引,百姓遷徙順暢,雖然官府麻煩了些,可前宋的商業蓬勃,前所未有。」

    他看了一眼群臣,堅定的道:「臣深知路引對百姓的禁錮,包括臣的家人也在其中,出個門都得去報備辦路引,回來還得消了,陛下,臣附議。」

    楊士奇居然贊同取消路引?

    這下連楊榮都有些吃驚了,至於其他人自然更是瞠目結舌,楊士奇見狀就說道:「臣的侄子上月就差點被抓,他說沒百里,可巡檢司的人說超了,兩邊爭執,最後臣的侄子就報了臣的名號,這才得以脫身。陛下,連臣都覺得是禁錮,百姓如何?」

    「楊大人誇大了。」

    「就是,沒了路引,敢問那些百姓湧入城市,如何應對?」

    「前宋不禁止,百姓到處遷徙,多少禍事都在其中?」

    楊士奇回身道:「可前宋以一隅而扛強敵,全賴的就是商業。」

    楊士奇瘋了!

    群臣都不想和這個有名的老實人爭執,只是避開他,說著路引的好處,以及取消路引後的壞處。

    朱瞻基不置可否的道:「此事諸卿好生思量,金陵那邊抓了不少違禁的……士紳。」

    臥槽!

    這是綁架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1 20:09
第2237章 府衙前的戲


    「他抓人了。」

    黃儉從未這麼害怕過,所以神色慌張。

    「老師,他抓了一百餘人,還在抓。」

    汪元厭惡的皺眉道:「你想說什麼?」

    黃儉喝了一口茶水,有些無助的道:「老師,國朝那麼些年,從未見過這般跋扈的人啊!」

    汪元木然的道:「他這是敲山震虎,金陵城,乃至於整個南方都在惶然不安中,」

    黃儉想說話,汪元抬頭道:「去吧,真怕了的話,你就去海邊,那裡有個村子專門做罐頭,你去那邊,保證無人知曉。」

    黃儉躬身告退。

    出了汪家之後,他就去了府衙。

    府衙最近很熱鬧,那些被抓的士紳家屬都在哭嚎,每日不休,更換人的頻率也很快,可謂是有錢能使鬼推磨的典範。

    「.…大老爺啊!我家老爺沒犯事啊!那是污衊,若是犯事了,巡檢司難道會不抓?那是污衊啊大老爺!」

    一個婦人跪坐在府衙側面嚎哭著,她的身後有兩個孩子也在哭,只是黃儉卻看出是假哭。

    那個略大些的孩子邊哭邊看著周圍,眼淚全無也就罷了,可竟然在看到挑著油餅擔子的小販後在流口水。

    這請的人不地道啊!

    黃儉知道金陵城中有青皮控制了一群人,這些人平日裡就是以賣慘為生。

    欠債不還、被人欺負了……一句話,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沒有他們解決不了的。

    而在應天府衙前演戲,這還是第一次。

    好大的膽子啊!

    黃儉看著這些婦孺在嚎哭著,然後在邊上找到了一個青皮,一小串銅錢從袖口裡遞過去,一切都變得順暢起來。

    「沒人管?」

    青皮詫異的看著他道:「誰會管啊!都是假哭假鬧,府衙的人只要他們不出格,不擋大門,就當做是看熱鬧。」

    黃儉點頭道:「看著是很熱鬧,只是沒用啊!」

    青皮呵呵笑道:「這是要同情呢!那些人都知道自家的人犯禁,不過卻不肯被判重罪,就想裹挾了百姓士紳們鬧事,可誰是傻瓜啊!興和伯就在金陵,誰會犯傻?」

    黃儉懂了,最後問道:「興和伯沒管嗎?」

    青皮砸吧著嘴,嘆息道:「難怪人家是興和伯,咱們只是青皮呢!根本就沒管,誰敢鬧出格?沒人敢啊!這便是煞氣,一來就定下了規矩,沒人敢違背。」

    黃儉的眼神微動,問道:「興和伯就那麼可怕?你們可是地頭蛇啊!」

    青皮的眼神中多了些不屑,說道:「你是士紳吧?別挑撥,咱們幹了這個,就沒想過和興和伯這等殺神過手,當年有人想過手,結果被興和伯殺的人頭滾滾,上次在山東,那位辛老七可是以一當百,殺的山東那些強人都跑了。」

    ……

    「伯爺,那些都是假的,只要您一句話,下官馬上就把那些人拿了,然後詢問出個底細。」

    費石最近很慇勤,他去年想調去京城,自覺關係沒問題,可誰曾想錦衣衛內部有人舉報他,說他為了自己的妻弟徇私。

    那只是為了妻弟找個關係,好給上官一個好印象罷了。可居然被人舉報,費石也只能去信自辯,然後被打了回來。

    他記得傳信人的一句話:「大人說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在含糊其辭,就憑著這個,這次輪不到你!」

    他認輸,知道自己的手段讓瀋陽有些不滿,所以在盡力的彌補。

    方醒在看京城的書信,聞言抬頭道:「不必了,那只是把戲,看他們表演也是一件樂事。」

    費石糾結的道:「伯爺,那些人家聚合起來的份量不輕啊!」

    方醒把土豆寫的信小心的收好,然後說道:「本伯就等著看他們的份量,最好是謀逆,規模大一些。」

    好狠辣的人啊!

    費石相信自己的眼力,所以知道方醒所言非虛,他是真的希望那些士紳能造反的。

    他在放縱,在釣魚!

    於是就這樣過了幾天,府衙前依舊每天有人嚎哭。

    李秀有些不耐煩,就叫人去驅趕了幾次,誰曾想那些人做出一頭撞死在府衙大門上的姿態,頓時就嚇住了他。

    要是事情鬧大了,不管誰有理,他李秀就是最佳的背鍋俠。

    ……

    秋風漸漸寒冷,一隊騎兵衝進了金陵城,然後去了方醒的駐地。

    府衙外的嚎哭已經持續了半個多月了,如今從演戲變成了套路,每日都有閒人在周圍旁觀,順帶還指指點點的,說哪個哭的像,哪個哭的假。

    這些人的背後就是士紳,他們期待能用這種方式來召喚同伴,當然,最好的結果就是李秀大怒,直接鎮壓。

    但他們最忌憚的還是一直沒動靜的方醒。

    試應手!

    這就是試應手!

    結果方醒沒搭理,讓出錢的人就尷尬了。

    快啊!拿下這些人,然後拷打問話,問問是誰在背後指使了這一切……

    可方醒就是不搭理,而李秀到後面也當沒這回事,只要不衝擊府衙,就隨便他們鬧騰。

    於是府衙外面就成了戲檯子,每日有人表演,有人觀看,甚至有人叫好,或是叫罵哭的假…

    這些『演員』也懈怠了,坐在地上發呆,偶爾嚎一聲。

    剛開始他們還有些害怕,但是給錢的人下了血本,他們就算是被關個三五年都覺得不虧,所以才咬牙堅持。

    等到了現在,他們就像是正經營生一般的每日來嚎兩聲,都習慣了。

    包括府衙裡的官吏,有時候他們偷懶不嚎哭,裡面都會有人出來查看,順帶喊一嗓子。

    哭起來!

    所以他們會隔一陣子就哭幾聲。

    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嚎哭了一下,覺得上午的差事算是應付過去了。

    然後她就聽到了馬蹄聲,懷裡的孩子也瞪大了眼睛在尋找著聲音的來源。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方醒。

    被一隊騎兵簇擁而來的方醒。

    一個坐在地上的老頭突然喊道:「是興和伯,跑啊!」

    那些圍觀的閒人正在好奇方醒終於出窩了,然後就看到了一個奇觀。

    剛才還在表演的那十多個男女老少,頃刻間就像是看到猛虎的羊群,一下就消失了。

    煙塵滾滾間,府衙前只留下了幾隻爛布鞋,外加幾泡孩子留下的尿。

    「興和伯,為何一直不拿了他們?」

    王賀覺得方醒越發的高深莫測了,根本就猜不到他的心思。

    方醒下馬,隨口道:「錦衣衛的人查過了,都是些可憐的百姓,沒了過冬的錢糧,所以才咬牙來行險。本伯就給他們掙這個錢又如何……」

    王賀愕然,不禁說道:「興和伯,這些都是見錢眼開的人,您還憐惜他們?」

    方醒走到府衙前,回身看了一眼圍觀者們,說道:「他們又沒謀財害命,只是在府衙前唱個戲而已……」

    圍觀的人群中肯定有眼線,方醒看了一圈,轉身上了台階。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3 20:21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238章 反對祖制的士紳們

    王賀回身交代了一番,然後跟著方醒進了府衙。

    李秀聞訊來迎,一見面就發牢騷:「興和伯,那些人堵在外面差不多兩個月了,下官苦不堪言啊!」

    方醒徑直前行,並不搭理。

    李秀衝著王賀拱拱手,王賀下巴微微朝前擺動,李秀苦笑著跟了上去。

    到了大堂,李秀趕走了閒人,甚至親自給方醒泡茶,很是慇勤。

    方醒看了看大堂的佈局,說道:「這是本伯第一次來這裡,希望沒有第二次。」

    李秀心中一凜,卻不知如何回答。

    「那些違禁的士紳……」

    方醒沉吟著,李秀心中暗自叫苦,擔心方醒把鍋扔給自己。

    「放出話去,就說要按律……當然,也可法外容情,不過路引制度卻……」

    李秀幾乎想跪下求饒了,可方醒卻起身看著大堂的裝飾,說道:「有些小毛病不可怕,怕的是有了小毛病還不敢任事,成天混日子,白拿著俸祿……那樣的官員,只會製造糞便,都該趕回家去種地。」

    方醒最後看了李秀一眼,然後出了大堂。

    這是逼迫啊!

    李秀覺得自己已經背上了一口烏漆嘛黑的大鍋,而且是背上就別想取下來。

    他隨即召集了手下的官員議事,而議題就是……

    「本官剛才向興和伯求情,只是…」

    李秀覺得方醒應當允許自己借勢,再說他覺得方醒的殺氣早就『譽滿大明』,應該不差這點兒『壞名聲』

    「興和伯不許,那些士紳被關押至今,按照律法……」

    李秀的眼中閃過不忍之色,嘆道:「總得要想個法子啊!」

    手下有湊趣的就說道:「大人,要不……上份奏章?而且這些人違禁……也沒證據啊!這是……他們訊問了那些犯事的巡檢司的人,這才得了名冊……此事下官以為不妥啊!朝中的袞袞諸公怕也是覺得此事不對吧。」

    「嗯,李大人所言甚是啊!」

    李秀馬上擠出些憂色道:「興和伯那邊就算是發怒,本官也敢頂著,只是那些士紳……」

    這是還沒說到位啊!

    于謙在邊上沒吭聲,作為新人,這時候發言不論對錯都是錯。

    說中了李秀的心意,那麼你就是諂媚。

    和李秀的心意相反,你就是想標新立異,想求名!

    所以新人最好的融入方式就是沉默,慢慢的積累資歷。

    「大人,路引……雖說是祖制,可如今……呵呵!下官看是不是可以上書朝中,改進一番?」

    一個站在最後面的小官說了這番話,說完他退了回去,低眉順眼的。

    這人好大的膽子啊!

    祖制也是你能說的?

    「祖制也是你……」

    通判正準備噴那人一頓,李秀卻乾咳一聲打斷了他的話頭。

    「本官……」

    他的表情大家都能看到。

    他在掙紮著,彷彿內心在決斷著什麼大事,讓他倍感痛苦和煎熬。

    大家都用擔憂的眼神在看著李秀,只有于謙,他微微低頭,眼中有些茫然。

    這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嗎?

    于謙覺得這是方醒給自己上的一課。

    目的是什麼最重要吧?

    手段反而無關緊要。

    于謙覺得手段應當要斟酌,否則心一歪,以後就再難糾正了。

    所以這是他和方醒最大的分歧點,也是他茫然的原因。

    「大人,上奏章吧,下官願意署名。」

    「對,下官也願意!」

    「.…」

    于謙冷眼看著那些官員們爭先恐後的在『反對祖制』,不禁嘴角微翹,隱含譏諷。

    李秀嘆道:「罷了罷了,本官卻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士紳被入刑,被流放,好,上奏章。」

    說著他看了于謙一眼,問道:「此事于謙怎麼看?」

    于謙拱手道:「大人,路引確實是壓制了大明的生氣,南方尤其如此,是該取消了。」

    這話說的一針見血,把南方的活力和作為桎梏的路引一對比,想想那些商賈吧,他們多麼的希望百姓能自由的遷徙,越多越好啊!

    李秀微笑道:「於大人不錯。」

    從于謙叫回於大人,這個意向頓時就引發了一陣對路引的聲討。

    最後大家形成了共識:路引制度對於南方而言就是一個桎梏,必須要取消!

    于謙跟隨著大家一起走出大堂,身後有人在叫他。

    他回身拱手:「大人。」

    李秀的神色沉重,彷彿馬上將要奔赴有敗無勝的戰場。

    「於大人,那些士紳要看護好,不許動刑。本官稍後就發送奏章,要為南方的生民求一個公道!」

    于謙拱手應了。

    從朱瞻基做太子時的經歷就能看出來,這位帝王對所謂的祖制壓根就沒什麼敬畏,若非是反對的力量太大,估摸著那些祖制早就被改動的七七八八的了。

    于謙恭謹的告退,心中卻在冷笑。

    這是投機,政治投機。

    不但無罪,還會有功!

    隨後外面就有人在傳謠言,到處傳,壓根沒人管。

    「知道嗎?興和伯準備建議把違禁的那些士紳全數流放到海外去。」

    一個青皮在和同伴聊天,身邊的路人見鬼般的紛紛躲開,可還是聽到了那些話。

    「可不是嗎,海外移民不夠,興和伯準備建議以後違禁的士紳都移民出去。」

    「那些百姓呢?」

    「百姓?百姓窮啊!移民出去就是勞力,官府還得管飯,還得給他們找媳婦,建屋子……那哪是移民,純屬是伺候大老爺呢!」

    「是啊!聽聞那些百姓移民之後還寫信回來,讓家裡的親戚趕緊也跟著過去,說那邊的田地隨便選,捏一把就出油的肥地啊!」

    「那還等什麼?咱們也去吧。」

    「咳咳!過一陣再看看。」

    兩個不務正業的青皮一陣胡扯,最終差點把自己給說暈乎了。

    他們一路說著,最終竟然到了方醒駐地的後門外。

    呃……

    「傳聞興和伯要把那些士紳都移民海外了啊!」

    「對,沒錯,我也聽到了。」

    這邊路人不多,聽到他們的話後,都和看死人般的看著他們,甚至有人還往圍牆裡面扔磚頭,想提醒一下出來抓人。

    可這兩青皮依舊如故,一個時辰過去了,依舊無人出來干涉。

    於是大家都領悟了。

    於是那些被抓的士紳家屬都領悟了。

    於是走親戚的就多了。

    於是快馬送信的就多了。

    於是到處都在『聲討』著路引的萬惡。

    至於祖制,咳咳!當這些人覺得祖製成了自己的桎梏和累贅時,他們會換一副臉嘴,天衣無縫。

    「興和伯,你這個手段……」

    王賀豎個大拇指讚道:「真是夠委婉的啊!而且還不用自己動手,讓那些整日叫囂著祖制不可違的人去親手請求廢除祖制,爽啊!比夏天吃冰碗還爽!」

    方醒就在吃冰的東西,冰凍米酒。

    這玩意兒的度數超低,當做飲料喝很過癮。

    他放下瓶子,淡淡的道:「許多困難就像是城堡,需要一一去攻克,而最好的辦法就是借勢。」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3 20:21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239章 頃刻翻轉的人生

    張弼覺得自己就是個悲劇。

    從父親張友因為違禁被抓進去之後,家中就來了許多親戚。

    「賢侄,當年你父親可是欠了我不少錢,只是一直拖著。」

    一個他要叫堂叔的男子在貪婪的看著家裡的佈置,說道:「如今他進去了,興和伯要把他流放到海外去,賢侄,我的那筆錢該還了吧。」

    張弼還年輕,他惶然的道:「堂叔,此事小侄沒聽家父說過啊!」

    男子看了其他人一眼,頓時那些人都紛紛作證。

    「賢侄,當年的事他們都知道,你快把錢還了吧,好歹我還能去探望一番我那可憐的堂兄。」

    「快還吧!」

    「你不還錢我們怎麼幫你?」

    「對對對,趕緊還了,咱們各自去找關係,一定把你父親給弄出來!」

    張弼惶然不安,管家在邊上跺腳,卻被兩個親戚逼住了,那兩人冷笑著,只是把厲害關係一掰扯,管家就沒轍了。

    所以男子是一家的頂樑柱,失去了他,幾乎就垮了大半。

    張弼無助的看著管家,他知道自己要是不依,這些人會馬上落井下石,然後再和官吏勾結,把張家給吞了。

    所謂的科舉世家,所謂的必須要有子弟做官,這些的初衷是什麼?

    不少都是為了保全家族,進而還能擴展家族的勢力範圍。活泛點的家族都會去侵吞別人的田地,收取投獻。

    這就是耕讀世家的另一種詮釋方式。

    張友一朝入獄,張家就算是徹底的垮掉了。

    張弼想起先前進去尋自己母親說話的那些女眷,頓時連腿都軟了。

    邊上的這些親戚見狀都互相交換著眼色,心中歡喜。

    這就六神無主了啊!

    張家不就等著被咱們給分了嗎?

    哈哈哈哈!

    「有官兵來了!」

    這時外面有人喊了一嗓子,頓時那些親戚馬上就往外跑。

    張弼一下就軟坐在地上,他伸手喊道:「堂叔救我……」

    可這些剛才還在想著要瓜分張家的親戚卻無人回頭,稍後一些女眷也跑了出來,亂作一團。

    「要被抄家了,快跑!」

    那些女眷再也看不到『蓮步婀娜』,提著衣服的下襬拚命的往外跑。

    張弼呆呆的看著這一切,然後掙紮著起來,緩緩走到了大門外。

    遠處來了一隊騎兵,百餘人。

    這裡是金陵城外面的一個莊子,算得上是半個城裡,所以莊上的農戶們不傻,都躲在家中,沒人敢出來。

    張家的親戚來了不少,他們站在離張家三四十步的距離,然後指指點點的,彷彿和張家並無關係,只是來看熱鬧的。

    張弼的母親也出來了,見狀叫一聲苦,然後就癱倒在了地上。

    「抄家啊!」

    那些親戚在嘖嘖稱奇,張弼的母親趴在地上喊道:「二叔,救救我兒吧。」

    親戚中的一個男子仰起頭,彷彿沒聽到這聲悲鳴。

    女眷們終於跑到了各自男人的身邊,然後捂著胸口在喘息,慶幸不已。

    那隊騎兵漸漸逼近,稍後分做兩隊,一隊原地待命,一隊簇擁著一個男子過來了。

    那男子穿著青衫,看著三十出頭的模樣,神色冷峻。

    及近,張弼一下就跪在地上,然後說有罪。

    「我的兒!」

    張母一下衝到張弼的身前,跪在地上請求道:「大人,一切都是民婦所為,和小兒沒關係,民婦願意流放海外……」

    「娘!」

    張弼手足並用的膝行上前,說道:「大人,小的一家……」

    這是悲慘的一幕,接下來如狼似虎的軍士會衝進張家,然後把所有的財物收集起來帶走。

    然後張家將會從此在大明消失,變成某個島嶼上的苦力。

    張家的親戚們在邊上腦補著這些場景。

    「夫君,幸好沒拿了他家的東西,不然現在可脫不了身。」

    「是啊!運氣運氣,回家叫人整治些酒菜,你我夫妻喝一杯壓壓驚。」

    這邊大多慶幸,然後看到領頭的青衫男子說話了,都湊過來了些。

    「你就是張弼?」

    「是,小的……學生就是張弼。」

    「那封書信就是你寫的?」

    張弼抬頭,失禮的盯著男子看,然後惶然磕頭道:「是,學生萬死。」

    「不,只要你願意帶路,那便是有功。」

    張弼抬頭,汗水糊住了眼睛也不顧,竟然問了個問題:「家父違禁,學生只願家父歸來,不知……可否?」

    男子沉吟了一下,點點頭,說道:「好,許了你這個願望。」

    張弼心中狂喜,最後大膽的問道:「敢問大人是……」

    男子看了那些愕然的親戚一眼,淡淡的道:「本伯方醒。」

    噗通幾聲傳來,張家的親戚那邊已經倒了幾個,剩下的也是呆若木雞。

    「興和伯……」

    張母卻是深宅婦人,不知道這個名號的威力,只是不信。

    而張弼是讀書人,他自己都和同窗批判過方醒的科學和跋扈。

    所以他頓時就狂喜起來,對張母說道:「娘,是興和伯,是興和伯!」

    張母茫然的道:「兒啊!興和伯是干啥的?他的話能信?」

    張弼喜道:「娘,興和伯一諾千金呢!」

    張母一下就歡喜起來,然後被張弼扶起來,就指著那群親戚罵道:「一群畜生,滾!滾遠些,以後我家的門,你們休想再進來,咱們……咱們老死不相往來!」

    方醒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幕,然後問道:「都是讀書人?」

    張弼點點頭,「是的伯爺。」

    方醒笑了笑,說道:「仗義半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張弼楞了一下,然後忍不住哭了起來,哽咽道:「多謝伯爺相救。」

    「你說王家有刀槍可是屬實?」

    方醒盯著他問道:「若是有假,罪上加罪!」

    張弼沒有猶豫,馬上說道:「伯爺,學生當年和王耀同窗,一次酒醉後聽他說過自己無意間在他父親的書房裡看到過不少刀槍。」

    說著他低下了頭,出賣同窗的行徑終究讓他感到了內疚和羞愧。

    方醒吩咐道:「來人,帶上他,我們馬上出發!」

    有人牽著馬過來問張弼是否會騎馬,結果否定,於是就派了一個馬術不錯的軍士帶著他。

    張母惶然道:「伯爺,小兒……小兒這是去為何?」

    張弼坐在軍士的身後說道:「娘,孩兒去辦事,今日就能回家。」

    張母只是看著方醒,膽大之極。

    方醒點點頭:「是,他今日就可歸家。」

    張母得寸進尺的繼續問道:「伯爺,拙夫可能歸家嗎?」

    親人的安危能讓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看似柔弱膽小的深閨婦人變成勇士。

    方醒點點頭,「是,今日若是順利,你丈夫也會歸家。」

    「多謝伯爺!」

    張母鄭重跪下,叩首道:「以後民婦日日在家祈禱,只求伯爺公侯萬代,代代平安。」

    這個有些綁架的味道,方醒卻沒動怒,他微微點頭,再看了那群面色慘白的張家親戚一眼,喝道:「出發!」

    張母等方醒一行遠走之後,起身衝著那群親戚呸了一口,罵道:「你們且等著,等我夫君歸家了給你們好看!」

    那些親戚面色難看,有人還說了些軟話,可張母大抵是被他們今天的落井下石傷透了心,只是不理。

    於是張母昂首挺胸進了家,那群親戚面色慘淡的各自回去。

    這和一刻鐘之前的地位換了個個。

    這就是人生!

    頃刻翻轉的人生!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3 20:21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240章 圍堵

    金陵城中的王家有些名氣,只因他家的大兒子王耀讀書上進,秀才的功名已經到手了,教授說舉人進士於他來說也只是努力與否的事。

    所以他家的住處很好找。

    張弼下馬指著前方的院子,有些難過的說道:「伯爺,就是這裡。」

    他來過這裡兩次,都是做客。

    「你的記性不錯。」

    方醒在馬背上看著這個院子,吩咐道:「敲門。」

    一隊軍士輕輕的拔出刀來,然後悄然接近大門。

    巷子的一頭突然來了人,正在過去監控的軍士指著他,再指指邊上,那人馬上就靠在圍牆上,然後被帶了出去。

    有軍士突然扣響大門,稍後裡面有人不耐煩的問道:「誰啊?」

    「府上的大少爺給了小的錢,送了書信回來。」

    那軍士大聲的說道,裡面的腳步聲就急促了些。

    那位大少爺就是王家的希望啊!

    可今天以後,這希望就會變成絕望。

    而始作俑者就在邊上低頭懺愧。

    大門剛被打開了一條縫隙,兩名軍士就合身撞去。

    「嘭!」

    大門被撞開,開門的男子被撞翻在邊上,殺豬般的喊道:「殺人了!殺人了!」

    長刀前伸,男子馬上閉嘴,咬著手指頭在顫抖。

    這是個兩進的宅院,不小。

    「衝進去!」

    一隊軍士持刀衝了進去,裡面馬上就傳來了尖叫聲。

    方醒下馬步入王家,當他進了內院時,就看到一隊軍士正在圍殺三個男子,而邊上跪著兩個中年男女。

    他沒看圍殺,只是問那個男子,「王福?」

    中年男子抬頭,慘笑道:「大人,在下正是王福。」

    「啊!」

    「棄刀跪地不殺!」

    今日出來沒帶火槍,不過軍士圍殺那三人只是笑話罷了,沒幾下就砍翻了兩人,這還是刻意要留活口。

    方醒微微皺眉,問道:「為何要謀逆?」

    王福的臉頰顫抖著,顫聲道:「伯爺,小的沒謀逆啊!」

    「果然是見過本伯!」

    方醒冷笑道:「那三人是何人?刀槍哪來的?難道你是準備用這些長刀去狩獵嗎?」

    這時邊上最後一個男子大吼一聲,就準備和軍士們拚命。

    「弩箭!」

    辛老七一聲喊,兩枚弩箭射中了他的大腿,然後軍士們蜂蛹上去控制住了他。

    「搜!」

    軍士們衝進了書房,然後開始敲牆壁和地面。

    很快有人喊道:「有空的地方!」

    「鋤頭拿來!」

    「不用鋤頭,挪開桌子,用鏟子。」

    「打開了!」

    王福臉上的汗水大滴大滴的滴落在身前,他幾次抬頭,欲言又止。

    「父親!」

    外面傳來一聲悲憤的吶喊,接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被押解進來。

    「耀兒!」

    王福看到這個年輕人後,一下就崩潰了,衝著方醒喊道:「伯爺,就在那下面,就在那下面。」

    「是什麼?」

    方醒問道。

    「是刀,是刀……」

    「多少?」

    王賀忍不住問道。他兩眼放光,期待著能從王福的口中吐出一樁謀逆大案來。

    王福看了王賀一眼,正準備說話,裡面傳來一陣歡呼。

    「好多長刀,弓箭,還有弓箭!」

    「伯爺……」

    王福看了一眼王耀,喊道:「是長刀,軍中的長刀!」

    「晚了!」

    方醒冷冷道:「心存僥倖,你死定了。」

    持有那麼多制式武器,王福別想活命,但是他的家人卻可以斟酌。

    王賀走到王耀的身前,尖聲道:「王福,你兒子以後什麼樣,可得看你老不老實了!」

    是太監!

    王耀瞬間就想到了東廠,幾乎是聲淚俱下的道:「是他們的,是他們的,小的不願意接,他們要殺人滅口啊!」

    「什麼人?他們想幹什麼?」

    方醒也覺得抓到了大魚,他指指門外,辛老七吩咐道:「馬上去通報兵部和李秀,看住城門,嚴查。」

    「伯爺,那些人都是……他們想潛逃海外,在走之前……他們想撈一把,搶一把……」

    「名字,身份,住址!」

    「關處珪……」

    王賀在用炭筆飛快的記錄著,等這些記錄完之後,方醒問道:「兵器的來源。」

    王福已經徹底崩潰了,他喘息著道:「不知道,小的真的不知道,以往……當年他們扣下的,對,應當是他們當年扣下的,據說想出海……」

    ……

    「王家被抄家了!」

    一個精壯的男子衝進了書房裡,書房裡的中年男子不悅的抬頭,然後訝然問道:「誰?」

    來人一臉的恐懼,「老爺,是王家,王福家!」

    中年男子猛地起身,然後又頹然坐了回去。

    「老爺,去的人是方醒啊!」

    來人真的是怕了,聲音都和王賀一般的尖利起來:「方醒下手狠辣,他肯定睡順著找過來,老爺,趕緊走吧!」

    「那些刀,那些刀啊!」

    中年男子起身,顫抖道:「去,趕緊準備,馬上走。」

    這位就是關處珪,豪商,手腕靈活,長袖善舞,在金陵城中頗有些賽孟嘗的名聲。

    他急匆匆的帶著家人上了馬車,然後一路出了城。

    出了城之後,他就鬆了一口氣,然後叫了隨行家丁的頭領過來。

    「你等都放心好了,老爺我在海外也有些人脈,不說旁的,就瀛洲的那些商人裡,老爺我都放貸不少,加上手中握有他們的手柄,安心好了。」

    一行人在江邊上了船,然後就等待著。

    白天無法出海,會被巡邏的船隊抓住,膽敢反抗的,格殺勿論。

    船不小,但是在鼓舞商業的環境下,南方的船每年都在增加,不斷的增加。

    朝中已經在探討放開出海貿易的可能性,唯一可慮的就是商人裹挾人口出海,然後找個地方稱王稱霸。

    但水師方面的鄭和發誓說只要不削減水師的規模,這等事就是笑話,那些敢拐帶人口出海的,水師保證會連人帶船把他們拉回來。

    但是轉過話頭,鄭和又說了海上不太平的事兒,總而言之,出海可以,但是暫時不能出海峽,因為那邊大明還沒控制住。

    帝國的關卡在漸漸的鬆動,南方的商人們在歡欣鼓舞,甚至在集會時喊出了陛下萬歲的口號。

    對於那些有本事的商人來說,宣德年堪稱是最好的時代,他們的黃金時代!

    「快些天黑吧!」

    船上的人都在祈禱著,在上船之後,關處珪就把事情的嚴重性交代清楚了。

    咱們這是謀逆,被抓到不管你知情不知情,都是殺頭的命。

    期間關處珪派了最信任的手下去查探,帶回來了各處城門盤查嚴厲的消息。

    然後繼續等待,直至天色漸漸暗淡下去。

    「慢些慢些,別發出太大的動靜!」

    貨船開始緩緩離開岸邊,朝著大海的方向而去。

    水波輕撫岸邊,發出輕微的聲音,固定的節奏讓人想睡覺。

    當貨船駛入大海時,船艙裡大氣都不敢出的眾人都低呼了一聲。

    他們在歡呼!

    船上有資深的船員,他們對這片海域再熟悉不過了。

    「重賞!老夫定然會重賞你們!」

    關處珪激動的差點淚水都出來了,他彎腰出了船艙,正準備鼓舞一番士氣,卻發現那幾個船員都在看在前方。

    呆呆的看著。

    關處珪呆呆的抬頭看去,遠處一片燈火。

    「是水師的船隊!」

    「逃命吧!」

    噗通幾聲,那幾個船員就跳水跑了。

    關處珪呆呆的看著那片燈火逼近,然後有船從兩側包抄過來。

    「拉網,拉死一個算一個!」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3 20:22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241章 一鍋端

    兩側包抄過來的船之間拉開了大網,大網上面有工坊特地供給的鐵絲。

    鐵絲尖銳,能防止水下的人割開大網。

    「有人來了,是騎兵,老爺,是騎兵!」

    左邊的岸邊上遠處有火頭,馬蹄聲漸漸傳來。

    「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關處珪的家眷在惶然,六神無主。

    「關處珪!」

    戰船緩緩逼近,有人在船頭喊了一聲。

    關處珪站在船頭上,渾身僵直。惶然道:「是不是誤會了?是不是弄錯了?去問問!去問問!」

    兩邊的水面上突然多了泡沫,接著有鮮血飄了上來,在燈火的照耀下,看著竟然是黑色的。

    泡沫越來越多,右邊的水面突然鑽出一個人來。

    他的水性極好,雙腳踩水竟然可以露出腰部。

    他高舉雙手喊道:「小的願降…….咳咳咳!小的願降!」

    「本官傅顯,落帆!」

    聽到這個名字之後,關處珪的身體一震,絕望的道:「是傅顯,他們一直在這邊等著,守株待兔啊!」

    他的心腹目露凶光,環顧左右,喝道:「穩住,慌什麼,他們封鎖不住海面,咱們能衝出去!」

    關處珪如同撈到了救命的稻草,揮舞著雙手喊道:「衝出去,都別想著活命,咱們能衝出去!」

    「置之死地而後生!」

    「破釜沉舟!」

    許多鼓舞士氣的詞句開始被喊出來,然後那些船伕竟然在拚命的操舟,不但沒落帆,船速還加快了,衝著兩艘船的中間而去。

    「轟轟轟轟轟!」

    前方的大船側舷突然噴出火光,貨船上有人絕望的喊道:「老爺,是戰船,我們出不去了!」

    他們原先寄希望於那些船上只有弓箭和火蒺藜之類的武器,火炮一開火,頓時再無僥倖。

    關處珪的身體搖晃一下,然後看看左右,喊道:「往右邊靠岸!馬上靠岸!」

    是啊!靠岸之後離金陵城不近,到時候隨便找座山一鑽,哪怕是做野人也好啊!

    於是貨船在這些資深船員的操作下,在水面上劃了一條漂亮的弧線,朝著右邊靠岸。

    一個船員在轉彎完成後就側身看了一眼左邊,然後歡喜的道:「老爺,官兵沒追!」

    關處珪回頭看了看,果然是沒追。

    那些戰船都直直的駛去,然後兩側開始轉向。

    這是要兜住他們的意思!

    關處珪此刻卻顧不得這些了,等船一靠岸,他甚至都顧不上家人,跟著家丁就往黑暗中跑。

    「老爺!」

    「夫君!夫君!」

    「爹!」

    身後一串喊聲讓關處珪恨得牙癢,這不是暴露行藏嘛!

    他在奔跑中罵道:「閉嘴……」

    「轟!」

    「轟!」

    他剛喊完,前方突然猛地多了幾個大火堆。

    火焰轟然而起,這是澆了油。

    當年關處珪就干過這種事,只是他生火的目的卻不是照明,而是處死私藏東西的手下。

    他跌跌撞撞的止住了腳步,然後眯眼看向前方,就看到了方醒。

    「轟轟轟!」

    火光突然朝著兩邊延伸,一個個火堆猛地竄起火焰。

    這是為了堵住我嗎?

    關處珪大抵是想破罐子破摔,他緩緩走過去,邊走邊笑著。

    笑聲漸漸響亮,他喘息著,然後說道:「興和伯,為了堵住關某,用得著那麼大的陣仗嗎?」

    方醒緩緩走出來,辛老七跟著身邊。

    那些軍士舉槍,從兩邊緩緩逼近。

    「棄刀跪地!否則格殺勿論!」

    陣列逼了過去,方醒也走到了關處珪的身前。

    「關處珪?」

    關處珪的眼中有利芒閃過,但在看到方醒身邊的辛老七後迅速熄滅。

    辛老七上次在山東的殺戮讓知道的人為之震驚,哪怕是曾經經常出海的關處珪也不敢妄動。

    「正是關某!」

    關處珪甩了一下散亂的頭髮,頗為灑脫的應道。

    方醒比他高,目光越過他的頭頂看向前方,說道:「不只是為了堵你,更是為了堵住你的同夥。」

    關處珪的身體一震,緩緩回身看去。

    入海口那裡依舊是燈火一片,而且那些燈火在移動,隱隱有厲喝聲傳來。

    「誰?」

    關處珪再次回頭,迎接他的是一耳光。

    方醒一巴掌抽翻了關處珪,然後吩咐道:「逼過去,仔細搜索,務必要拿住陳金。」

    「陳金……」

    關處珪尖叫道:「伯爺,就是陳金的手尾,小的只是從犯,只是從犯啊!」

    方醒低頭看著他,森然道:「不抓住陳金,你肯定會一直憋著,以為能逃過那最大的罪名……關處珪,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天明!」

    出海口處一陣繁雜,甚至還有火槍齊射的聲音。

    稍後辛老七跑了回來,稟告道:「老爺,陳金帶著人上岸負隅頑抗,打死三人。」

    「抓到陳金了嗎?」

    岸邊多了火光,漸漸的往這邊來了。

    「抓到了,這人胖的都跑不動,居然還能在軍中做指揮僉事,也不知道是誰的關係,居然能躲過幾次清理。」

    辛老七對軍中的感情很深,所以提到這等事也有些不滿。

    「伯爺在這裡,把陳金帶過來。」

    火光烈烈中,傅顯最先現身。

    「見過興和伯。」

    「大晚上的讓你們折騰了一番,辛苦了。」

    兩人見禮,傅顯回身招手,兩個軍士就拖著一個胖子到了方醒的身前。

    「跪下!」

    其實不用踢打,這胖子就已經站不穩了。

    他努力抬頭看著方醒,這種姿勢下,依舊能看到幾重下巴。

    「陳金?」

    方醒用長刀的刀尖挑住了胖子的下巴,看著汗水流淌在刀身上,把火光反射的更加的明亮。

    胖子喘息著,努力的抬頭道:「伯爺,下官正是陳金,這是為何?這是為何?」

    方醒微微轉動刀身,鋒利處在他的下巴那裡刮了一下,然後問道:「當年軍械失竊的案子可是你做的?」

    陳金的身體在顫抖,笑容在僵硬,然後目光閃爍著,「伯爺,下官不知道您在說什麼?軍械失竊的案子?下官想想…….那是十多年前了吧?」

    「對,你的記性很好,值得表揚!」

    方醒微笑著,陳金也跟著在笑,看著很憨厚,近乎於憨傻。

    「伯爺,陳金的船上也有不少軍械,只是人少些,就十餘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3 20:22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242章 被騙的方醒

    遠處有人慘叫,還有吆喝責罵的聲音。

    火把漸漸的往這邊靠攏,加上邊上的大火堆,把現場照的纖毫畢現。

    「伯爺,下官只是想釣魚,對,下官最喜歡喝鮮魚做的魚湯……」

    陳金竟然漸漸的鎮定了下來,方醒不禁讚道:「果真是有名將風采,本伯不如也!」

    陳金涎著臉道:「伯爺過獎了,下官……嗷!」

    方醒收刀,然後閃電般的用刀身在陳金的臉上抽一下。

    陳金的臉上迅速多了一道傷痕,然後迅速腫脹。

    「你是誰的人?」

    方醒緩緩把長刀逼近陳金的咽喉。

    陳金停止了慘叫,捂著臉喊道:「魏國公府,下官是魏國公的人!」

    方醒的長刀停在他的咽喉前,冷冷的道:「別以為魏國公府沒落了,就可以任由你等潑髒水!」

    陳金咽喉處的肌膚被冰冷而鋒利的刀尖激起了雞皮疙瘩,他的腦袋微微後仰了些,說道:「下官不敢撒謊,否則死後永墜地獄!」

    方醒的眼神微動,退後一步說道:「你若是撒謊,這世上無人能保住你。」

    陳金鬆了一口氣,想起了方醒和定國公徐景昌交好,不禁狂喜,卻有些懊悔剛才說的話被那麼多人聽到,擔心方醒會不得不嚴厲處置自己。

    「去魏國公府!」

    方醒把現場交給了傅顯和王賀,自己帶著人就進了城。

    今夜的金陵城幾乎是一城噤聲。

    方醒再次出手,拿下的人雖然不多,但都是抄家。這是大罪的象徵,也是流放的象徵。

    方醒叫開了城門,李秀已經在裡面等著了。

    「興和伯,抓到了嗎?」

    方醒出城前說是要有海寇登岸的消息,所以李秀一直在盯著城防。

    方醒點點頭,看了一眼戒備森嚴的城頭後,滿意的道:「再堅持一個時辰,等押解人犯進城後,今夜就無事了。」

    李秀鬆了一口氣,就堅持在城門處守著,卻不知道城中的守將早就得了消息,今夜只是捉拿人犯而已,屁事沒有。

    方醒一路到了魏國公府外,家丁敲門,裡面罵罵咧咧的來開門,等看到門外是方醒時,開門的僕役竟然直接被嚇暈了過去。

    「叫徐顯義來!」

    方醒皺眉看著那暈倒的僕役,覺得這個魏國公府真的是夠詭異的。

    跟來的護衛也被嚇到了,只是還能保持清醒,就急匆匆的進去叫人。

    大晚上的方醒居然來找人,這是什麼意思?

    徐顯義得了消息就叫人進內院去通報女眷,他自己帶著幾個護衛,提著燈籠就來見方醒。

    他是幫襯,但徐家的女眷,包括北京的定國公徐景昌都說了,只要魏國公府度過這個難關,以後徐顯義這一支就可以在兩京橫著走。

    想到橫著走,徐顯義不禁暗自苦笑。

    皇帝的心思勳戚們大多知道,就是不滿,覺得勳戚們都是混爵祿的,順帶還禍害一把百姓。

    所以徐顯義只求等到徐顯宗成熟後就搬回家去,然後憑著兩府的看顧和給的錢鈔,好生培養下一代。

    「勳戚難過啊!」

    一聲嘆息之後,徐顯義加快了腳步,一進前廳就拱手道:「興和伯是稀客,還請直言。」

    別寒暄,這是女眷那邊派人追來告訴他的接待要訣。

    方醒這等人無事不會來魏國公府,所以直接些,他反而會欣賞。

    方醒果然面色稍霽,然後問道:「陳金你可認識?」

    徐顯義沒有思考,說道:「這人在下不知,請興和伯明示。」

    方醒盯著他的眼睛,見他不躲閃,這才說道:「此人乃是軍中的指揮僉事,他說自己是魏國公府的人,去問問。」

    這算是暫時相信了他的話,徐顯義馬上叫人去找了老管家來。

    老管家滿臉通紅的被架著來了,一張嘴就是酒氣。

    「陳金?伯爺,那胖子當年確實是走過府上的路子,只是後來先國公爺不理世事了之後,府上和他就再也沒了往來。」

    「真的沒有?」

    方醒冷冷的道:「說錯了,記錯了,那可是殺頭的…….買賣。」

    老管家也算是見多識廣,可依舊被方醒冷颼颼的話給嚇住了,下意識的說道:「伯爺,他可是謀逆了?」

    徐顯義再也忍不得了,低喝道:「興和伯問話,問什麼答什麼。」

    老管家這才想起眼前這位伯爺可是連徐景昌都壓不住的,急忙站直了身體,打個酒嗝說道:「就十多年前吧,那陳金開始還在過年時來過兩次,後來見先國公爺不搭理,就再也沒來過了。」

    方醒盯著他問道:「可有錯謬?」

    老管家老老實實地道:「伯爺,小的不敢撒謊。」

    能讓方醒大晚上來問話的人事,那幾乎可以和謀逆掛上半個鉤了。

    方醒點點頭,徐顯義心中一緊,就問道:「興和伯,府上可是有礙?」

    方醒起身道:「當年陳金必然是借了魏國公府的勢,這才能一路高昇,所以牽連肯定是會有些的。」

    「興和伯,魏國公府懇請相助。」

    徐顯義躬身懇求,老管家已經有些怕了,畢竟現在的魏國公府算是落難的鳳凰,還不如秦淮河上的一個名妓。

    這話有些誇張,但卻說明了魏國公府現在的窘境。

    皇帝冷落,以前的老關係也就是過年的時候走走禮,基本上都冷了。

    方醒急著要去訊問陳金,就簡短的給了個答案:「以前是以前,陛下是要看現在和以後,所以謹守本分最好。」

    等方醒走了之後,徐顯義叫人把方醒的話轉達給了女眷,稍後有人出來給了意見。

    「.…興和伯和定國公是老交情,不管怎麼著,只要咱們府上不貪婪,手別亂伸……府上的規矩還是要盯緊些,老管家今夜輪值,卻飲酒誤事,已經在受罰了。」

    徐顯義知道了意思,等人走後,就和兩個魏國公府養著的幕僚說道:「看來定國公還是要幫扶親戚的,如此府上就高枕無憂了。」

    一個幕僚說道:「定國公經常被敲打,就像是御用的出氣筒,咱們府上好在是收了,只是關門度日罷了,所以才免了這些煩憂。」

    另一個也是心滿意足的道:「看興和伯的意思,分明就是對府上有些眷顧之意,否則以他的聖眷,只需一份彈章,咱們府上就得焦頭爛額。」

    「他不是那等人。」

    徐顯義說道:「北方在清理,造反的都出了好些,全是士紳。可南方的士紳更多,勢力更大,興和伯來金陵就是震懾的,這時候誰敢鬧事,一刀就剁了。」

    「哎!陳金可是軍中的人,他被抓,就怕南方不安寧了。」

    ……

    「這是本伯第一次被人給騙了。」

    臨時駐地的一個房間被開闢成了刑房,陳金被綁在柱子上,見方醒進來只是笑。

    「伯爺,下官說的句句是實,當著魏國公的面,下官也敢這般說,絕無半句虛言。若有,天打五雷轟!」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3 20:22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243章 拿人

    陳金在微笑,方醒也在微笑。

    「本伯已經有了判斷。」

    方醒覺得這等事兒真的讓人唏噓,「你死咬著魏國公府不放,不過是因為你知道本伯和定國公交好,想借此減輕罪責……蠢貨,愚不可及!」

    「你這般說,只能證明你倚仗的那人保不住你,職位低微。」

    方醒摸摸陳金的頭頂,遺憾的道:「主動交代就能減輕責罰,可你卻放棄了這個機會,來人。」

    方醒轉身,門外進來幾個人。

    「動刑!」

    方醒出了房間,深吸一口氣,肺腑清爽。

    「此事要馬上著手……」

    ……

    黎明再次降臨,金陵城城門大開。

    那些進出城的百姓都看到了比往常多出幾倍的軍士,而且還是全副武裝,連弓箭手都在上面待命。

    這是要出事啊!

    於是出城的加快速度,進城的也只想辦完事就趕緊回家。

    于謙帶著不少衙役在府衙前待命,看著那些軍士進進出出的,總覺得有些違和。

    「大人,以前那些武人可沒這麼風光過。」

    一個下官有些不滿,于謙這才想起自己的違和來自於何處。

    「拿人!大人有令,拿人!」

    一個官員拿著一張紙衝出了府衙,然後把紙遞給于謙,說道:「大人有令,按照名單拿人,帶著刀槍弓箭,敢反抗的,直接出手,有事大人兜著。」

    于謙問道:「錦衣衛和東廠的人呢?」

    這事兒得分清楚,如果東廠和錦衣衛的人要去爭功,那麼于謙得要一個態度。

    那官員是李秀的心腹,他笑道:「不必擔心,東廠和錦衣衛顧不上去抄家了。」

    于謙的眼中一亮,問道:「他們去拿誰?」

    那官員笑吟吟的道:「你不是和興和伯關係密切嗎?他沒告訴你?」

    于謙馬上板著臉,拱手道:「本官孟浪了,多謝。」

    那官員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卻在眾人的面前不肯低頭。

    興和伯就在金陵,要是于謙去告一狀……李秀可不會為了保他和方醒對峙。

    …….

    而就在城中的一座營地外,方醒正扶刀而立,身邊站著一排人,身後更是陣列如林。

    「襄城伯還沒來嗎?」

    王賀站在他的左邊,回頭看了一眼道:「沒來,先前已經讓人去叫他了,只是他最近有些傷風,在家休養,估摸著得遲點。」

    方醒點點頭,見營地裡出來了一群將領,就吩咐道:「本伯不與他們交涉,拿著名單過去,叫他們拿人出來,膽敢遲疑…….」

    「誰去?」

    王賀躍躍欲試的問道。

    方醒見打頭的將領面色沉凝,並無惶然之色,就說道:「林群安去,交涉清楚。」

    太監去的話有些壓人的意思,而且有些不大尊重人。

    我是武人,你拿太監來和我交涉,這是什麼意思?

    林群安領命而去,方醒對王賀說道:「不是鄙視你,只是武人之間,自然要用武人去說話。」

    王賀悻悻的道:「咱家知道,不就是刑餘之人上不得檯面嘛!」

    方醒皺眉道:「我說你這性子可越發的像是女人般的尖刻了啊!小心你兒子跟著學了去。」

    王賀果然就有些緊張起來,然後摸著自己的咽喉問道:「興和伯,咱家果真是尖刻了嗎?」

    方醒知道他對那個孩子的看重,也不忍心騙他,就說道:「是有些,不過你可以想想鄭和、洪保他們,那些人行事大氣……」

    前方的林群安已經迎上了那些人,他拱手道:「楊大人,下官聚寶山衛指揮使林群安。」

    那個面色沉凝的將領就是此處的都指揮使楊貴,他比林群安的官銜和職位高出一截,卻不傲慢,也不敢傲慢。

    林群安多年來戰功赫赫,現在不動,但想想大明現在才幾個火器衛所就知道這個指揮使的含金量了。

    以後弄不好直接就能從指揮使的位置上飛昇到五軍都督府去,那才是一飛衝天啊!

    「見過林大人,伯爺在那邊,本官可要去拜見……」

    方醒擺明不想摻和襄城伯李隆的事,所以楊貴只是套路的問問。

    「楊大人,伯爺有令,這些人都有問題,必須馬上拿下,然後交給我部。」

    林群安把名冊遞過去,楊貴沒有遲疑,而且還沉聲道:「你等退後。」

    林群安讚賞的看著楊貴獨自在查看這份名冊,覺得這人很穩。

    楊貴看完名冊後,抬頭問道:「請恕本官失禮,襄城伯那邊……」

    他隸屬於李隆的麾下,若是輕易就被方醒指揮動了,那他這個都指揮使真是一文不值。

    林群安小心翼翼的把一直拿著的大信封打開,取出裡面的旨意。

    「無需接旨!」

    林群安給楊貴看了一眼聖旨,楊貴馬上拱手道:「請稍待,本官馬上進去處置。」

    林群安回來覆命,正好看到打馬而來的一群騎兵。

    「伯爺,襄城伯來了。」

    方醒沒有回頭,而李隆也下馬急匆匆的走來。

    「見過興和伯。」

    李隆的面色有些發白,而且說話有痰音。

    方醒拱手肅然道:「襄城伯,這裡是金陵。」

    李隆愕然道:「是,這裡是金陵。」

    方醒是皇帝的代表,他說的話必須是要在腦子裡過幾道的,所以李隆也在揣摩著這話的意思。

    難道是說我有虧職守?

    「金陵控南方,北方此刻在清理投獻,數度烽煙,若是南方再傳警訊……」

    李隆面對方醒的逼視問道:「敢問興和伯,是何人?」

    方醒說道:「陳金謀逆,供出了不少人。」

    李隆懂了,面色多了豔紅,然後咳嗽了幾下,說道:「李某回頭就上奏章請罪,此刻興和伯可有交代?」

    作為皇帝的特使,如果方醒認為李隆有嫌疑,那麼他可以召集金陵文武議事,然後把李隆軟禁起來,等待北平的旨意。

    方醒看著他,良久才說道:「此事乃是軍中的陋習,而且……和那位駙馬有關係。」

    「沐昕?」

    李隆鬆了一口氣,方醒說道:「對,那陳金早年是魏國公府的門下走狗,後來老魏國公不理事,關係就斷了,他倒是會鑽營,竟然又去攀附沐昕,一路陞官。」

    李隆喜歡讀書,而且對文人文官很是客氣和尊重,所以一聽和自己無關之後,就儒雅自現。

    「沐駙馬……已經閒賦在家許久了。」

    沐昕就是上次被方醒揪出來,然後被削了統兵權。

    如果把陳金的事算在他的頭上,這就是破鼓萬人捶了,外面會有些不好的風評。

    方醒木然的道:「那是朝中的事。」

    這時營地裡傳來了吵嚷聲,然後有人在慘叫。

    李隆嘆息道:「此事既然是李某的手尾,那李某去解決吧。」

    方醒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李隆同樣是爵二代,不過他襲爵較早,然後跟著朱棣征伐多次,算是宿將。

    李隆進去之後,裡面很快就消停了,只是有人在喊冤,然後一路被帶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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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