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鹹魚翻身的正確姿勢 作者:二寶天使 (連載中)

 
mk2258 2017-3-2 21:47:5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40 570853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2-11 09:33
790 萬米的跑道需要你啊!!

        

    這一次,貝俊手中的新聞再也不是即時更新的狀態了,因為中國官方的體育新聞宣傳人,已經將統一制式的新聞稿,發送到了所有的相關媒體人的手中。

    首都的凌晨,在大多數人還在夢鄉之中的時候,所有可以更新的媒體承載體,都在同一時刻裡,將這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給發送了出去。

    當然了,這個對於所有從事田徑事業的運動員來說十分了不得的成績,在那些只是隨意的一瞄的網友的心中,可能並沒有什麼特別的。

    但是這個比賽,對於那些在背後默默的訓練,付出了無數辛勤汗水的田徑運動員們來說,卻是如此的重要。

    因為這個比賽,是田徑比賽之中的最頂尖的賽事,也是他們這麼多年來努力的檢驗標准,更是每個人心底中那一抹最為執著的渴求。

    正是因為有著他們這一群就算是不被關注卻依然奮力的人存在,中國的田徑體育事業在世界的賽場上,才不會顯得過於難堪。

    為中國的體育健兒加油!

    嗯,也為他顧崢自己加油!

    ……

    好不要臉的顧崢,在賽後十分坦然的接受了國家代表隊田徑領隊的友好慰問,並且很不客氣的……就收下了代表隊裡給取得了獎牌的運動員所余外頒發的獎金。

    沒有奧運會賽後,那些著名運動員傳說中能拿到手的那麼巨額。

    依照規定,在世錦賽上實現了0的突破的項目,將會獎勵該名運動員15000元的基礎獎金。

    取得一枚金牌,再得30000元。

    打破世界紀錄……再得50000元。

    這一場比賽跑下來,除卻世錦賽本身自帶的6萬美金的賽會獎金之外,顧崢又白賺了近十萬塊。

    天上掉了一個餡餅啊,欣喜若狂。

    「要是明天的一萬米的比賽也能讓我上場就好了。」

    摸著房間中的厚厚的信封,顧崢不自覺的就把心裡話給說了出來。

    一旁的姜越還在埋頭整理此次比賽的賽後資料,好給公司以及相關贊助商們審閱,卻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不由的抬起頭來,氣的都笑出聲了。

    「呵呵,做你的青天白日大夢吧。」

    「咱們中國代表團這一次派出的萬米長跑運動員,人家穩著呢,昨天我還看見了,在咱們熟悉場地的時候,他還在休息室中做恢復性舒展呢。」

    「更何況,跑馬拉松的節奏和跑萬米的節奏能一樣嗎?」

    「就你這冠軍的最好成績平均下來,跑一個萬米也是要接近30分鐘的吧?」

    「你知道這一屆的第一方陣的申報成績是多少嗎?26分鐘!」

    「哥,咱們還是想想一會兒吃什麼吧,從你跑完了馬拉松後,我就陪著你忙活到了現在,難道你不餓嗎?」

    被姜越這麼一提醒,低頭看表的顧崢就發現,現在已經是傍晚了。

    自打他從上午十點多開始跑,到結束時就已經過了飯點兒了,現在還讓周圍這麼多人陪著他一起挨餓,還真的挺不好意思的。

    難得拿到了獎金,十分大方的顧崢大手一揮,就發出了他要請客的宣言。

    「得了,這一頓我請了,我請你們吃頓好的。咱們晚上就吃酒店免費提供的簡餐吧!哇啊哈哈哈!」

    顧崢笑的肆意,就算是頂著一頭被姜越錘出來的包……他都不帶介意的。

    但是等到他們從酒店外邊游覽了倫敦的美景,又美滋滋的吃了一頓地道的西班牙菜回來的時候,卻發現鐵主任正一臉鐵青的站在自己的酒店門前。

    「我說主任,有事找我?」

    這是來道別的?

    因為在顧崢的日程表中明白的寫著他明天一早將會飛往美國。

    被感動到的顧崢還有點不好意思,你說這事兒鬧得,晚上吃飯也沒盛情邀請一下鐵主任啊。

    但是這個時候的鐵主任,早已經無心顧忌旁的了,他艱難的捂著肚子,將自己要傳達給顧崢的話給說完了,就一捂屁股朝著自家酒店房間的方向跑了過去。

    「顧崢,你明天的行程需要推遲一下啊,作為萬米比賽的候補選手,你要做好心理准備,當初咱們可是說好了,必要的時候你隨時要頂上啊。」

    「我們個組委會的人已經給大會組委會通報過了,他們表示可以理解。」

    「原來以為,你的參賽名單上遞是做一個保險的准備罷了。」

    「若是一切正常,到時候給你報一個病患無法參加就可以。」

    「誰成想,咱們隊伍裡真出了病患了,還一出就是一個分項目的小組!」

    「這個酒店裡的東西,你今天晚上就不要沾染了。剛剛檢測出來的,這個國際田聯官方指定的酒店,竟然被檢測出了諾如病毒,咱們隊伍裡已經有近三十個人中招了!」

    「哎呦媽呀,不行了,我要去拉了!你記得先推遲行程啊!」

    「旁的都好說,比賽你必須上了!」

    鐵主任說完這些話,人早沒影了,剩下倆目瞪口呆的哥們,只得手忙腳亂的改變了他們接下來的行程。

    速度回到房間的姜越,第一件事兒就是給大洋彼岸的安踏經理人打電話。

    人家專門選了洛杉磯這如詩如畫的海濱沙灘作為廣告的拍攝地點,還送了顧崢一個免費旅游的福利,現在看來,這是要泡湯了。

    對於這種精明的品牌商而言,顧錚的臨時改期,得損害對方多少的利益啊。

    可是誰成想,姜越將這個電話打過去了之後,對面的那個經理人的態度還挺好,只不過詢問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之後,就沒帶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等這電話掛斷的時候,姜越還不敢相信呢。

    而那頭掛了電話的經理人,卻是轉頭就撥了內線電話,找安踏的董事長邀功去了。

    「是,是的,丁總,對,咱們今年請的代言人,就是那個您力排眾議選出來的顧崢。」

    「他在世錦賽上奪冠了!還是丁總的眼光獨到,要不說您是新一代最傑出的企業家呢……嗯嗯,我真的沒有拍馬屁,丁總,我這還有有件事要跟您彙報一下。」

    「嗯,咱們的廣告拍攝要推遲一天,因為顧崢根據國家代表隊的安排,還要去參加男子組萬米項目的比賽。」

    「對對,為了國家的體育事業,咱們可以吃點虧的。好!」

    「您說他萬米的成績?呵呵,重在參與,但是也足可以做點新聞和噱頭了。」

    「好,明天我就讓人將備用的運動服給顧崢送去!丁總辦事就是周到。」

    「就算是臨時項目,您都能給備好了。」

    「哎!好的,丁總再見。」

    慧眼如炬的人就是多,人家大老板都發話了,這位負責與姜越聯系的經理人哪敢有意見呢?

    而在這邊,搞定了一切的姜越終於把心放了下來,至於心大的顧崢,早已經沉浸在說不定還能多賺點錢的喜悅之中,難以自拔了。

    一旁的姜越苦笑一聲,像顧崢這種半路出家的人,在萬米比賽這種競爭更為激烈的賽事之中,能夠進入到前八名都是燒了高香了。

    還想拿牌?想多了吧?

    而這一晚上如同姜越這般愁的睡不著覺的人還有很多很多。

    酒店的樓下,救護車的鳴叫聲一晚上都未曾停歇。

    就算是沒有受到病毒影響的運動員,在第二天起床的時候,也因為擔心而頂著兩個不甚明顯的黑圈。

    至於咱們的主角顧崢,那是一個在打生打死的戰場上還能睡得呼嚕震天響的主,沒有人會替他操心的。

    他自己反倒是興致高昂,在賽場的休息室中一刻不閑著的做著准備活動。

    一旁的椅子上,是經過了一晚上的救治,終於止住了腹瀉的鐵主任,蔫巴巴的歪在躺椅上,給他做著戰前的動員和資料的普及。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2-11 09:34
791 牛了!倒數……



    「今兒個這場比賽呢,是為了這個項目不缺賽而不得已為之的安排。」

    「所以,這是咱們代表團的鍋,顧崢你是不用背的太過於起勁兒的。」

    「咱們放寬心,踏踏實實的跑。」

    「就算是你跑了最後一名,也沒有人敢說你一個不字!」

    鐵主任這話說的很堅決,當初他跟隊時的任務,就已經分的很明確了,只要讓顧崢保住馬拉松比賽的這塊金牌就可以了,其他項目的賽事與這位自由人無關。

    可是現在呢?

    因為一個意外,還有自己隊員的不謹慎,就將這個偌大的壓力甩給了他鐵主任?

    你是不是認為地方體委他就是好欺負啊!

    這事兒擱誰身上,都要氣一氣的。

    那長跑組的組長,還假模假式的將獎勵金又上調了一萬塊。

    他跟顧崢是缺那一萬塊的主兒嗎?

    摸了摸咕嚕嚕的肚子,鐵主任看了一眼莫名亢奮的顧崢之後,就嘆了一口氣。

    說不准,還真是。

    這位手握千萬現金,活的和一個小老頭一樣的顧崢,現在在干嗎呢?

    他在工作人員的引領下,直接就踏入到了萬米比賽的決賽現場了。

    這個項目和短跑項目不同,因為比賽時長以及參與人數的原因,所有人和馬拉松選手一樣,只需要參加一次比賽,美其名曰決賽。

    而殺入‘決賽’的顧崢,就再一次在電視機的鏡頭之中露了臉,十分巧的是,負責解說的,依然是那位很有緣分的維尼。

    當場內攝像機的鏡頭在運動員之中一掃而過的時候,這位急於表現自己的記者,就在茫茫人海之中……發現了顧崢的存在。

    哎?

    這不是馬拉松冠軍顧崢嗎?

    咦?站在他身邊的不是英國本土運動員法拉赫嗎?

    這下可太好了啊,若是切普斯特或者是塔奴伊澤站在法拉赫的身旁的話,維尼還要擔心一下。

    但是這個稱霸馬拉松的中國選手出現在萬米比賽的賽道上的話,還是不用擔心的。

    中國隊向主委會上報的顧崢萬米賽的比賽成績是29分鐘左右,剛剛擦了參賽資格線的邊兒。

    比那個因病退賽的另一位中國選手的成績,可是差的遠呢。

    是時候體現以下他神預言維尼的本事了!

    想到這裡的維尼,整理了一下他額間的碎發,對著攝像機的鏡頭展露出了一個嚴謹且認真的微笑。

    「各位觀眾,這裡是倫敦世錦賽萬米比賽的決賽現場,我是現場解說記者維尼。」

    「首先是選手介紹環節,可能許多人對於這場比賽的的選手都不算了解。」

    「但是大家對於本土的法拉赫選手,一定是不陌生的吧?」

    「是的,英國著名的長跑健將法拉赫,出現在了四號的跑道之上!」

    「而站在法拉赫身邊的這位,則是來自於中國的顧崢選手,也是此次倫敦世錦賽新鮮出爐的馬拉松項目的冠軍。」

    「當然了,大家不要太過於擔心,因為據可靠的消息表明,這位長跑界的東方黑馬,原本應於今日的早上,坐上飛往洛杉磯的飛機。」

    「而此時的他卻站在這裡,還經過了昨天中午剛剛結束的馬拉松比賽,正是滿身疲憊急需要休息的狀態。」

    「我想,我們要在這裡對於顧崢選手頑強的比賽精神給予充分的肯定,卻是要對他接下來的成績,說一聲抱歉了。」

    「同時我們也要祝願那些因為意外的傷病……而無法參與到比賽中的中國的運動員們早日康復。」

    「要知道他們的運氣實在是太不好了,倫敦的酒店業看來即將要迎來一場大的清理了。」

    「好了,咱們畢竟不是實事新聞頻道,言歸正傳,就由維尼繼續為觀眾們介紹一下接下來的參賽選手。」

    現在的顧崢是不知道這位記者到底在電視上**了啥,若是知道了,他一定會將對方臉打的更腫一些。

    無知者無畏,可能就是說的顧錚現在這種狀態。

    在發令槍響之前,顧崢還饒有興致的左右看看,試圖偵查一下敵情呢。

    只可惜這不是他的馬拉松賽場,身旁陌生的面孔,那是一抓一大把,而場邊發令槍也沒有為他停留的道理,在准備的提示音響起來時,就緊隨其後的發射了出去。

    ‘砰!’

    身邊的人瞬間就跑動了出去,而不熟悉比賽節奏的顧崢,卻是被人瞬間的……甩在了隊伍的末尾。

    萬米的距離就那麼長,這可不是可以隨時調節時不時的還能躲點懶的馬拉松。

    這速度夠快的啊,心中一凜的顧崢,趕緊快步的倒騰了兩下小腿兒,勉強的就跟上了前面的那位……倒數第二。

    而率先起跑的法拉赫卻在這一瞬間的工夫中,已經拉下了顧崢大半圈的距離了。

    站在教練席上的鐵主任以及長跑分類組的領隊,跟著就是一捂臉,有氣無力的相互問詢著:「果然還是不行啊,賽前我還對顧崢的表現,抱著一點點的期望呢。」

    而鐵主任的拆台也十分的迅速:「能一樣嗎?技術方針都不一樣,針對性更不相同,咱們還是太想當然了。」

    「現在應該祈禱的是,顧崢千萬不要被這群牲口們的速度給拖垮了才是,你要知道,他昨天才剛剛跑完一個馬拉松啊。」

    終於認命的領隊嘆了一口氣,拍了拍老鐵的肩膀,有點不好意思的承認錯誤道:「給你添麻煩了啊。」

    「哎,為人民服務吧。」

    這兩位正說著呢,顧崢就從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擦了過去,而他接下來的一個動作,卻讓教練席上的鐵主任的眼皮子跳了一下。

    「哎我說老余,你幫我看看,剛才顧崢是不是超人了。」

    「嗯,是超了一個,現在已經變成了倒數第二了。這顧崢也真是拼了啊,為了在成績上好看點,也真難為他了。」

    說完這句話,他們倆誰也不再言語了,反倒是十分認真的盯著此次比賽的現場看了起來。

    若是有熟悉這二位的人在,一定能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種不一般的情感,那種情感名叫希望。

    而當賽程的第二圈結束的時候……顧崢他又超過了一個人。

    這個時候,等顧崢的身影又繞沒了的時候,長跑組的領隊終於猶猶豫豫的又問了一句:「老鐵,你說這萬米比賽到底有多少圈?」

    「你莫不是今天還沒睡醒?25圈啊!」

    「那麼你說,顧崢一圈超過一個的話,跑到最後他到底是第幾名?」

    被這麼一問的老鐵,下意識的就要去數一下場上的人數,卻是在低頭看到了手中的參賽人員名單備份的時候,就重重的錘了一下自己的腦門。

    自己怕是要被顧崢給牽扯的……成為老年痴呆症中的一員了。

    這份名單上清清楚楚的寫著,此次參加決賽的選手人數為十六人。

    呵呵,這是要上天啊。

    這位長跑隊的領隊也知道他這話說的是痴人說夢了,跟著老鐵一起嘆了一口氣,笑了:「其實這樣也挺好,最起碼能給咱們幾分期待不是?」

    「你看現在的顧崢不就從倒數第三變成倒數第四了?」

    都已經到了第三階梯陣營的中段了,這是一個很不錯的現像嗎。

    就算是他們原本看好的中國主力隊員,在中後期的時段中,也只能勉強保持在顧崢這個位置,咱們對於這位第一次跑萬米的選手,就不要那麼的苛刻了吧。

    這人吧,一但放寬了心態,他再看這比賽的時候,就多了幾分的理智。

    恢復成了正常人的水准,那個專業教練出身的領隊,反倒是看出了幾分的門道。

    「哎呦我說老鐵,這個苗子真的不錯啊,要不是他已經是世界級的馬拉松運動員了,說不定我還真的要跟你爭一爭呢。」

    「你看他腿長手長,身材比例相當標准勻稱,肌肉分部也不算誇張,好好訓練一下肯定是能出成績的。」

    「怎麼樣,你替我問問,他想不想多拿一份國家田徑隊的津貼啊。」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2-12 09:38
792 到底得了第幾?




    聽到這裡的老鐵笑了,他晃了晃頭用手點點上邊,打碎了對方的想法:「你可算了吧,體委的人可不會讓你耽誤了一位金牌運動員的正常的奪冠軌跡的。」

    「要是真跑去你那邊了,影響了顧崢的馬拉松成績怎麼辦?你能負責嗎?」

    「小伙子,不要太天真,這世界上能跑的好苗子多了,還能都歸在你的麾下嗎?隨便的許諾挖人,是要承擔後果的。」

    一時無語的長跑領隊,下意識的扒拉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頭,話說老鐵就比自己年長一屆,也就是三歲吧。

    這……又被占了便宜了。

    兩個人就這樣你來我往的打著機鋒,再一轉頭,媽呀,都跑了十圈了。

    顧崢呢?

    當他們兩個人下意識的往越拉越長的隊伍末尾看過去的時候,卻發現早已經看不見顧崢的身影了。

    他人呢?

    指望你們?人家顧錚早就憑借著不服輸的精神,擠到了隊伍的中段了。

    現在的顧崢位於第二方陣的中間位置。

    越是到了這個地步,運動員方陣越是擁擠,而打算超人的顧崢,動作起來是越發的困難。

    對於前期跟隨,中段借力,後段衝刺的萬米比賽來說。

    在中段這一賽程中,是每個運動員的調節時段。

    搶奪一個對自己有利的位置,是至關重要的。

    前面幾圈,顧崢被拉的太遠,超越人的時候,自然也是無關緊要的。

    但是現在這位,竟然還打算擠開他們一躍到第一方陣之中,那就是白日做夢!

    一旁的幾位穩定跑動的白人選手,現在可是抱團圍剿顧崢了。

    若是讓他就這麼輕易的超過去,那自己的名次豈不是又要退後一步了?

    在關乎自己的利益的時候,人就沒那麼大方了。

    但是顧崢用得著他們給讓出空隙來嗎?

    當然不用啊!

    人不讓路,我繞著走唄?

    不就是在直道超不過去嗎?

    那我彎道繞更大的圈,加更多的速唄?

    多大點兒事兒啊,這可比跑馬拉松短多了啊。

    顧崢是這麼想的,他還真就這麼做了。

    顧錚在跑到第十二圈的時候,他常識性的多繞了那麼幾米,那空無一人的跑道……一下子就讓他找到了自由的感覺。

    這樣可行啊!

    可是這人是繞過去了,所造成的後果立馬卻顯現出來了。

    那些在場內被超過的運動員還好說點,有點蒙,但是人家是憑真本事擠過來的,自己也無話可說啊。

    但是場外懂行的教練席上,可是瞬間就炸樂窩了。

    「我去啊!這是誰訓練出來的選手啊,也太托大了吧?」

    「超一個人就要繞這麼多,目測在跑動的過程中最少多跑了十幾米遠的路程吧。」

    「嗯,再加上並線,追逐過程中耽誤的時間,簡直就是一個十分可怕的自殺行為啊。」

    「他難道是不打算將後半段的賽程給跑完了嗎?他的體力能夠支撐他這麼高強度的超越行為嗎?自以為跑過幾場馬拉松,就不把萬米跑給放在眼裡了嗎?」

    「可笑!」

    這話說的,讓教練堆兒裡的鐵主任的脖子是越縮越短,他現在只想努力的減少自己的存在感,讓世界同行們,不要發現他的存在就好。

    至於對萬米比賽稍微有些了解的體育媒體人們,也開始紛紛的吐槽顧崢這一瘋狂的舉動。

    其中蹦跶的最歡的就是維尼同志。

    因為他說的那一番開場白,還特意指出過顧崢不足為懼,所以在顧崢超水准追趕到中段的時候,喜歡看熱鬧的其他國家的同行們,就已經開始對維尼進行慘無人道的圍觀了。

    圍觀他眼瞎+胡說八道。

    而現在,顧崢自尋死路的行為,讓維尼又活了過來,他終於可以在所有的觀眾和媒體人以及攝像機前,奮力的聲討顧崢的不理智行為了。

    「現在我們看到來自中國的十六號選手顧崢,已經是第二次在彎道外側超人了。」

    「這種極其不規範的行為,在萬米長跑的比賽過程中,我們會稱之為『自殺式』襲擊。」

    「對於顧崢選手這樣的表現,我們只能在心中為他默默地祈禱了,希望顧崢選手在比賽的後半段,不會因為前期的發力過猛,而被其他的運動員給甩出太遠吧。」

    說完,維尼還耀武揚威的朝著其他國家的媒體人露出了成竹在胸的微笑。

    而有幸從體委那走後門拿到一張入場券的貝俊,則是連眼皮子都未曾抬的繼續操作著他手中的dv攝像機,用誰都聽不見的聲音,說了一句:「傻x。」

    別人不知道顧崢的能耐,作為狗腿跟班,真正的仰慕者一號的他,能不知道?

    咱們且行且看吧。

    這繞圈跑就一個好處,站在同一個地方,不多會的時間就能非常直觀的不停的看到同樣的一張臉。

    而顧崢這張黃皮膚的臉,卻隨著他毫不停歇的表現,逐漸的……越來越多的出現在了攝像機的鏡頭前面。

    因為,經過了又十圈的奔跑過後,只剩下最後五圈的顧崢,已經追上了第一方陣的尾巴,並且十分成功的吊在了後方。

    而現在顧崢所處的位置……在第五位。

    此時的媒體區域內是死寂一般的安靜。

    只有旁若無人的貝俊舉著攝像機將鏡頭對准了維尼的方向,然後用他獨有的賴不唧唧的兒化音英語朝著對方說道:「這位仁兄,麻煩看一下鏡頭。」

    「請問,當你的預測失敗的時候,臉疼嗎?」

    這個中國式的笑話,沒人捧場。

    因為此時的維尼是茫然的,他看著此時已經只剩下兩圈卻早已經墜在第四位置的顧崢,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他還以為上帝已經將他拋棄了呢。

    此時的他淚流滿面,卻不得不承認已經被賽場上那個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小子,給吸引住。

    沒看周圍,安置在不同角度的機器,全部齊刷刷的對准了顧崢的方向,隨著他的跑動,一起緩緩的移動著。

    就連這次比賽的總導演,也將目光放在了顧崢的身上了嗎?

    在這個萬眾矚目的時刻中,塞道邊上的助理裁判終於敲響了最後一圈的鈴聲。

    負責解說的維尼,他發出來的這一句:「最後一圈到了,顧崢選手能頂住體力更加充沛的身後選手的衝擊嗎?」

    「要知道,衝刺是亞洲長跑運動員的短板。他還能維持得住現在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優勢嗎?」

    得了,這位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一黑到底了啊。

    但是此時已經被顧崢的行為給深深的感染到了的場外觀眾們,卻是不管那麼多的戰略戰術的問題了。

    他們只知道,在這名名為顧崢的中國選手的身上,他們才真正的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奧林匹克精神。

    百折不撓,不玩那些所謂的花哨的戰術,不為了取勝而犧牲自己的隊友,不踩在旁人的肩膀上成就成績,一切,全憑借著自己的努力。

    這個連基本的戰術都不知道的運動員,就這樣用最笨拙的方式走入了所有觀眾的眼中。

    此時,他取得何種的成績,以及最後是否和維尼所說的黯然退場,都已經無關緊要了。

    因為就在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一個,兩個,三個,直至一群,一隊,一片乃至整個場地內的觀眾都肅身起立,自發的為顧崢鼓起掌來。

    『嘩嘩嘩』

    如同潮水一般的掌聲,像是為顧崢的步伐敲打著節拍,給這位無名的英雄以莫大的勇氣。

    影響了他前面運動員的節奏,也激勵了顧崢想要獲勝的心。

    這最後的四百米,顧崢放飛了。

    顧崢也是人,他也會有極限。

    萬米比賽中的每一米他都在盡力的拼搏。

    十米之內的衝刺他可以無人能敵,十裡之外的距離他更是無人企及,但是這是需要速度與耐力的最後四百米,未經過訓練的他不得要領,只能憑借強大的體能去追趕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2-12 09:38
793 第十七個世界開始



    當悠揚的鈴聲落下,前方那三個原本還互相借力的黑人兄弟們,此時已經撕下了和善的偽裝,露出了猙獰的面孔。

    這時候的他們已經不打算再繼續保留,反倒是你爭我奪的開始跟著加速了。

    位於第四位的顧崢,只是在愣了一瞬之後,就迅速的跟上了他們的節奏,咬著牙的跟隨了上去。

    這時候,拼的就是一口氣了!

    一旁的鐵主任將教練席邊上的鐵質護欄抓的是嘎嘎作響,他恨不得將自己的這一身肥肉都貢獻給顧崢,能成為此時的他的能量,助他一飛衝天。

    而長跑領隊卻是狀若癲狂,在一旁扯著嗓子的哇哇大吼著顧崢壓根就聽不到的意見指導。

    其實場內和場外的所有的人都知道,顧崢已經盡力了。

    這個經驗不足的運動員,隨著最後一圈的奔跑都已經青筋畢露,面目猙獰了。

    「顧崢!加油啊!」

    場外的姜越淚流滿面,他莫名的就為顧崢感到心疼,一個人的求勝心太強了,怎麼就這麼可憐呢?

    可是再可憐,人家也不可能將得牌的機會讓給你啊。

    就算最後一圈,顧崢一米也沒有被人拉下,就算他憑借著自己的努力跟第三名緊緊的黏在一起。

    但是他依然是超不過去的那一個啊。

    看得揪心十足的姜越,掩著臉面的就將頭轉到了一側,鐵漢柔情,他都不忍心看到最後衝線時,顧崢那失望的眼神了。

    但是就在他剛剛側臉的下一刻,整個倫敦碗的上空,就傳來了一聲整齊的驚呼:「哦!!」

    電光火石間,轉過頭來的姜越就看到了位於第一和第二位置的英國和埃塞俄比亞的選手奔跑的臂膀就打在了一起,讓互相干擾的他們,就被延遲了那麼0.2的秒數。

    而就是這一瞬間的工夫,就被位於第三的伯汗選手給抓住了。

    他倒騰著他那細長的瘦腿,如同最靈巧的羚羊一般的躥了上去,一下子就成為了最後兩百米的領跑者。

    而埋著頭一無所知的顧崢……自然也是跟上了啊。

    「哇哈哈哈!」

    「蒼天啊,大地啊,你總算開眼了一次啊,鹹魚翻身了啊!」

    鐵主任一把就抱住了領隊,兩個人激動的那是抱頭痛哭啊。

    他們幾乎是在倒數著這最後的一百米衝刺,看著後知後覺迅速調整過來的那兩個人,就在顧崢的身後你爭我奪的朝著最後的終點線衝刺了過去。

    「啊!天呢,我們看到了什麼,來自於不同國家甚至是不同大洲的四位選手,幾乎在同時撞上了終點線。」

    「最起碼,憑借我這拙略的眼神,可是看不出來其中的差距的。」

    說這話的記者有點違心。

    若是說三四名的差距不大的話還有人信。

    但是位於第一位的埃塞俄比亞的兄弟以及第二位的顧崢,他們兩個人的領先優勢那還是相當的明顯的。

    最少有一個拳頭的距離,大概,可能,也許?

    反正淚眼昏花的鐵主任就認定了,顧崢不管怎樣就是這場比賽之中的冠軍了。

    至於其他的人怎麼判,那就依照成績來說話吧。

    果不其然,當終點線變色裁判將最終的結果讀出來的時候,顧崢的成績終於也塵埃落定了。

    一個令人驚喜的第二名,萬米決賽的銀牌獲得者,男子田徑史上第一位獲得此項比賽銀牌的中國選手。

    終於讓中國長跑項目在這一屆的世錦賽上,實現了零的突破。

    無論從哪一點上都是值得慶賀的。

    有時候,金牌真的沒那麼重要。

    沒看現如今的體育場內,所有起立鼓掌的人都在面朝顧崢,更有熱情的觀眾們,臨時抱佛腳的跟周邊的中國朋友學習了一下顧崢這個字的漢字發音,從而現學現賣的在場內大聲的吼叫了出來嗎?

    「顧崢!」

    「顧崢!加油!」

    你是最棒的。

    對於現場這些人的反應,顧崢是壓根都不曾預料到的,現在的他正扶著膝蓋骨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呢。

    這家伙累的呦,當初就不應該逞能,你說把你能的,為了一萬塊錢值當的嗎?

    顧崢自動的忽略了他那幼稚的好勝心,當他再一次的直起身來的時候,就端上了他最為得體儒雅的微笑,朝著那些真心實意為他搖旗吶喊的觀眾們奮力的揮舞起了手臂。

    在這一刻,身旁的冠軍獲得者,來自埃塞俄比亞的選手下意識的就看了一眼計時器,那上邊明明記錄的是自己的賽會成績,怎麼搞到最後,反倒像是這位名叫顧崢的選手獲得了冠軍一樣呢?

    不明覺厲,那也要握手啊。

    在顧崢友好的遞出手來的時候,這位被他曾經追成了狗的非洲兄弟,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倫敦,走好不見!

    下回您再參賽的時候一定要通知我啊,我提前……換跑道。

    這位非洲兄弟的心思顧崢哪裡知道啊,他在放開了對方的手之後,就迎接到了更多雙的手。

    此次前來參賽的各路選手們,都紛紛的湧上前來,打算跟這位令人欽佩的長跑運動員好好的握上一次。

    而就在這個當口,一面嶄新的五星紅旗就拋在了顧崢的腦袋上邊,待他轉頭往相應的方向看過去的時候,就看到武裝到牙齒的貝俊,正端著dv朝著他拼命的打著手勢。

    繞場來一圈吧!我心中的英雄!

    ……

    『哢嚓!』

    時間就被定格在了這一刻,而這一張可以被載入史冊的照片,就這樣被記錄在了相機之中,成為了經典。

    7的倫敦,為顧崢帶來了太多太多。

    榮耀,金錢,都比不上在此過程中收獲的汗水,淚水以及無處不在的關心有愛。

    讓飽受孤寂之苦的他,直覺的心中滿滿當當,高興的都快要溢出來了。

    真好,咱們在啟程前再來做一次任務吧。

    這可真是聰明之舉,趁著高興,承受能力也相對的能強一些啊。

    與顧崢一同前來倫敦的笑忘書,就在這個昏暗的被窩中散發出了金色的光芒。

    點點金光騰空而起,就如同沒有了霧霾的倫敦星空一般的璀璨。

    這樣的美景人間難得,但是顧崢卻早已經沒有時間去欣賞這一驚艷的場景。

    因為一睜眼的他早已經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他的第十七世界的征程早已經正式開始了。

    「嗚嗚嗚……」

    耳邊傳來了悲痛的嗚咽,聲音稚嫩,氣息微弱,聽這個意思怕是不大好了?

    還沒來得及觀察周圍情況的顧崢,下意識的就將頭轉向了那道聲音傳過來的方向。

    卻是發現,在自己的腳底下,有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成了一團,渾身瑟縮的好不可憐。

    看來哭聲就是這個小孩子發出來的,看這模樣,頂多四五歲的年紀。

    身上穿得竟也是齊整,雖然是麻衣葛帶,上下短打,但是卻不曾補丁摞著補丁的,十分不堪。

    但是,蹲下身子的顧崢將手掌**上了這個孩子的額頭的時候,卻只覺得燙的嚇人。

    難怪他滿臉通紅,雙眼緊閉,竟是連起身的力氣都不曾有了。

    嘆了一口氣的顧崢趕緊四下環顧了一番,卻發現自己的身邊竟是停了一副薄木棺材。

    再仔細瞧瞧手中那個被他扶起來的孩子,身上的麻衣顏色,可能是經久未曾更換的緣故,帶著幾分土色,但是仔細端量一番也不難發現,他身上確實是穿著白色的麻衣。

    這是在停靈?

    家中有人故去了?

    那現在顧崢要做的事情是趕緊將這個孩子找一個能夠遮風的地方,暫時的安頓下來,然後趕緊將這個世界的委托人的記憶給接收了,才是正題。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2-12 09:38
794 月有陰晴圓缺


    說干就干的顧崢,當機立斷,抱著這孩子就拐到了棺材板的後面,那個棺材架起來的長條架子,在後方凸出了半尺見方的空隙,先將這孩子先擱置在這裡,也總比躺在地上受涼的好。

    待到顧崢做完這一切之後,自己也沒從棺材後邊出來,他直接就蜷縮在牆邊,閉目接收起了屬於這個世界的委托人的記憶。

    待到他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就扶了一下額頭。

    他就知道,就沒有一個是能撿現成便宜的世界,這個世界怕是要從頭再來的節奏了。

    只不過,翻身難度稍微有點加大了,因為與以前各個世界委托人孑然一身的狀況完全不同,這一次的他還要帶著一個拖油瓶。

    哦,就是那個早已經暈倒的小孩子,在這個艱難的世道中討生活了。

    那個孩子也不算是外人,是這個世界委托人師父的孩子。

    但是問題來了,顧崢將自己雖然大的如同蒲扇,實際上還帶著幾分稚嫩的手伸出來之後,就又嘆了一口氣。

    他自己也還是個孩子呢,十四歲,在現代,這個年紀,某些媽寶們還叼著奶嘴撒嬌呢。

    怎麼到了他的身上,就要扛上養家這麼大的壓力呢。

    嗨,不提也罷。

    還是趕緊將這個孩子的病,先給處理了再說吧。

    因為,依照記憶中的軌跡,再過不了多久,討債的就要打上門來了。

    到那個時候,這個小院之中將不復現在的寧靜,亂糟糟的又哪裡有功夫去照顧這麼小的一個孩子呢?

    做了決定的顧崢,抬手就將手指搭在了這個昏睡不醒的孩子的脈搏之上。

    跳動的還算強勁,但是帶著一股子燥亂不平的脈像。

    這是心思郁結加上吹了冷風之後,風寒入體造成的急性感冒。

    只需要開一個簡單的退熱方子,就可以解決的。

    原本的委托人,他光顧著自己悲痛了,等到他發現跟他身後一起守靈的小師弟暈倒在他的腳邊的時候,才算醒過神來,著急忙慌的給人弄上床了之後,正要出門給找大夫瞧瞧的時候,就被要債的人給堵上了門了。

    這個時候的委托人是懵菜的,師父死的十分的突然,是在自家的鋪子中敲著敲著錘子就倒在了爐子旁邊,瞬間就沒有了氣息的。

    師父什麼都沒有交代清楚就去了的後果,就是當這氣勢洶洶的債主都殺上門來的時候,委托人還是一點准備都沒有的。

    而這債主的身份,還十分的不好惹,乃是平縣郡,郡守第四房小妾的哥哥。

    是一個慣會招貓鬥狗的主。

    因為這人自身有著一把子蠻力,以及他那美艷的姐姐的緣故,平日間在縣郡內是橫行霸道,好不猖狂。

    按理來說,依照他的性格,本不會把一個鐵匠鋪子給看在眼裡的。

    但是架不住,顧崢的師父他是個有本事的人啊。

    顧錚師父他原本是長安府庫附屬作坊中中的一員。

    在主造者的門下,專門負責鍛造的流程。

    若不是在一次朝廷趕工的過程中,傷到了左臂,影響到了他出工的效率以及精密稱度的話。

    朝廷的考工令大人是絕對不會將這樣的人才放出官署鑄造坊的。

    這還是他的師父使了不少的氣力,塞了不少的銀錢,才得以脫身的結果。

    再加上他跟朝廷存了報備,簽署了自願每月為他選定的落腳郡縣鑄造修理一定比例的兵器,這種不平等條約。

    他師父估計就是干死在官署工坊的命了。

    這樣有本事,還曾經服務與官方的師父,他一落戶到這長安城邊上的小縣郡的時候,那是相當的受追捧啊。

    別說郡縣內的百姓,就這周圍十裡八鄉,甚至臨縣的人們,在修復點精細玩意的時候,也會特意的拿到顧崢師父的鋪子中,讓這位巧匠瞧瞧。

    一時間,這個小小的鐵匠鋪是門庭若市,生意紅火的有點打眼了。

    顧崢的師父是個精明人,否則他也不能從公家買賣裡全身而退,還在這天子腳下的縣郡優哉游哉的開起私人的買賣來了。

    當這這小鋪子第一次迎來了眼熱的惡霸上門找茬的時候,這位一身腱子肉的師父卻是順水推舟的就讓這位氣洶洶而來的地頭蛇,成為了這間小鋪子的入股人。

    干股,一成的利,比每個月定時的交保護費的關系……就更近了一層。

    這一步棋,走的頗為巧妙,一下子就讓這個外來的師父,在這個縣郡之中站穩了腳跟。

    不但這周圍的各方勢力不再主動的上門挑釁了,他還在日常的生活以及鋪子的經營中,得了不少的便利。

    就算是顧崢本人,都要為這外粗裡細的師父贊一聲好了。

    可是壞就壞在吧,這般粗獷的漢子他偏偏有一顆細膩的心。

    這顧崢的師父來到這平縣之後,憑借著自己的手藝將日子過紅火了,自然就為自己取了一門可心的媳婦兒。

    兩個人一人主內,一人主外,不多會的時候,就有了顧崢現在的小師弟。

    他人到中年,老來得子,不免就多想了一些。

    瞅瞅自己的年齡,干的還是三苦之一鐵匠,再過幾年,怕是就要拎不動錘了。

    那個時候兒子還小,是不是能接他的班還要另說。

    但是他家的鋪子就要面臨一個青黃不接的局面了。

    貴重的器皿打不了,他並不在意,最多不過是少賺點。

    但若是官方的那個百分之二十的定量沒有完成,那才是有大麻煩呢。

    現如今的朝廷與匈奴那是摩擦不斷。

    小皇帝年紀不大,脾氣確是相當的強硬。

    據說當年他還小的時候,眼睜睜的看著先帝將他的親姐姐給送去匈奴和親了。

    自此以後這心中就存了一口氣,憋著勁兒的要找那邊的麻煩。

    這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就算是有一點苗頭,底下的人也要可勁兒的干。

    耽誤了什麼都不能耽誤兵工的冶煉,而他修理標准制式的兵器的活雖然不大,但是那也是官方的干系不是?

    所以,防患於未然的顧崢師父,還真就讓他想到了辦法。

    自從他心裡存了想法之後,那是但凡有閑下來的時候,就在這縣裡邊溜達。

    是義莊也去溜達過,乞丐廟也去觀察過,人販子那邊詢問過,周邊的鄉老裡正的也沒少拜訪。

    終於讓他在縣城內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徒弟。

    那個只有十歲年紀,卻長得十分高大的顧崢。一個吃百家飯長大的可憐的孩子。

    顧崢的師父是十分的滿意,他就是想找一個無牽無掛,架子能搭的起來的學徒,在他的鋪子中邊學邊練。

    等到他力不從心的時候,自己的徒弟就能接上手。

    而等自己的兒子長大了之後,再根據具體的情況來決定,將自己一身的本領傳給誰。

    這位精明的漢子,想的是十分的周全。

    連自己的小兒子長大成人之後,因為體弱或者是興趣的問題,不願意接管家裡的鋪子的因素都給考慮在內了,不得不說,真是個人精。

    但是顧崢的師父,什麼都想到了,唯一沒想到的就是人的壽數了。

    往常裡沒病沒災的媳婦,一場風寒,拖拉了不過十日的工夫,就蹬腿去了。

    強打著精神將媳婦給入土為安的顧崢師父,在重整精神,第一天開爐上工的時候,也跟著蹬腿走了。

    好嗎,這下子傻眼了吧?

    精明人留一手的弊端終於顯露了出來了吧?

    因為這叫了徒弟餓死師父的想法作祟,也因為想要將自己的手藝傳承給兒子的私心,讓顧崢的師父,在教授徒弟的時候,那是很留了一手。

    除了最基礎的鍛造手法,以及原料的配比之外,是丁點高級的技藝都未曾教授給這個世界的顧崢。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2-13 09:30
795 這個局應該怎麼解?



    待到這師父這麼一去,這位只跟在他身邊學習了四五年,真正上手不過一年多的顧崢,就傻了眼了。

    對內,一直睡在鋪子邊小隔間的顧崢不清楚自己師父家中的財務狀況。

    對外,剛剛學會磨鋒鍛造的顧崢,連一件小活都無法獨立承接。

    還有一個嘛事兒都不懂的小師弟在旁邊拖後腿,光是照顧這位的吃喝拉撒,就讓毫無經驗的顧崢是焦頭爛額。

    師父的喪葬,鋪子的經營,家中人的生計,一下子都壓在了顧崢的身上。

    讓這個平時裡就是因為憨傻才入了師父眼睛的顧崢,自己都茫然不知所措起來。

    所以當那個縣郡郡守便宜小舅子打上門來之後,顧崢自己就先慌了。

    他只知道用蠻力來暴力的抵抗,失手打破了這位心眼不大的小舅子的頭。

    氣的這位向來只有他欺負別人,從未曾吃過虧的小舅子,直接就下了死手。

    不但將他師父的鋪子,家中的資產全部給霸占嘍不算,還特意使了陰招,直接將沒人沒錢的兄弟倆給斬草除根了。

    反派也是有腦子的,既然是得罪死了,斷沒有讓你再翻身的道理啊。

    兩個半大的孩子,一些不入流的小手段,就足以對付了。

    記憶中的委托人,是死於前往邊城的路上。

    因為這位心思不差的小舅子,也是有備而來。

    他手拿這間鋪子的置換典當文書直接上門,揚言當初他們師父的這間鋪子之所以能夠開出來,是從他那借貸了大半的本金的緣故。

    而他們的師父更是將這間鋪子的契約,抵押在了小舅子處,以示他的誠意。

    至於那一成的份子,乃是借貸的利息罷了。

    還言明,若是他們師父有個好歹,又不曾有足夠的錢贖買的話,小舅子自可以憑借著相關的文書,將這間鐵匠鋪給接攬收回。

    當然了,他何水墨也不是一個不地道的人。

    若是顧崢和他的小師弟願意繼續留在鋪子中工作的話,他是誠心接納的。

    作為一個誠信的商人,他自然也不會那麼的絕情,一點活路不留給對方。

    畢竟他們的師父還占著這鋪子的幾分股份,依照市價來計算的話,他何水墨也不占顧崢二人的便宜。

    一個鋪子抵一個鋪子,他願意依照顧崢師父所占資金的比例,折現成他手中另外一處稍微小一點的鐵匠鋪,作為對方的補償。

    免得旁人說他是倚仗權勢,強占百姓資產的惡霸啊。

    這話聽著是這麼個理。

    可是這何水墨拿出來的鋪子,也太磕磣人了。

    就連三歲的小孩都騙不過去。

    否則原本的委托人也不會在看到了他拿出來的契約上邊標注的鋪子所在地的時候,就如同發了瘋一般的開始攻擊起對方了。

    那是因為,這個鋪子在張契約書上標注的位置是朔縣,一個位於五原郡和雲中郡之間的十分小的縣城。

    為什麼顧崢在看到了是這個地方之後,就會有如此大的反應呢?

    那是因為,五原郡和雲中郡都是緊鄰匈奴邊境的郡鎮,它們兩個郡之間的銜接位置正是朔縣的所在。

    而每次匈奴南下,或者與漢朝有摩擦的時候,只要是發兵了,那麼一准就是從這朔縣開始攻打。

    這個位置,那是軍事鎮守的戰略要地。

    可著實不適合他們兩個年幼的孩子去討生活。

    給他們這樣的產業,將他們遣過去,到底是安的什麼心?

    還不如給彼此一個痛快呢。

    原本的顧崢大打出手,一時不防備的何水墨在頭上中招了之後,終於反應過來,直接招呼著後邊趕過來的狗腿子們,將這兩個人一起給拋出了屋外。

    古時的鐵匠鋪,門面在前,院子在後,吃喝拉撒和開門做生意是不分家的。

    沒了鋪子,就沒了遮風避雨的場所。

    而失去了庇護的顧崢,戚戚然的背著一個燒的滾燙的孩子,求爹爹告奶奶的弄到幾個錢給送到醫館之後,卻發現經過剛才那麼一耽擱,他這是來晚了。

    他的小師弟,師父唯一的血脈,雖然勉強的保住了一條命,卻是被燒壞了腦子,變得痴痴傻傻的,到了連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地步了。

    而等到他心力憔悴的將小師弟安頓好,打算再次上門去討要師父的遺留的財務以及師父的棺缽的時候,卻發現原本干淨整潔的後院,早已經被何水墨率人給翻了一個底朝天。

    家中值錢的東西不見分毫,師父的遺體還等待他安置。

    舉頭四望,竟是一個能幫自己的人都沒有。一時間,孤苦無助,多番心思湧上心頭,百般苦痛無法訴說。

    可惜,這些還不夠,當顧崢草草的將師父入土,在何水墨的逼迫下離開平縣,迫不得已遷徙去朔縣的時候,他才知道,帶著一個痴傻稚童在山窮水盡,銀錢緊迫的情況下趕路,是多麼的痛苦。

    痛苦到,他還未曾將這路程行至一半的時候,就飢寒交迫一命嗚呼了。

    臨死前的顧崢,幾番掙扎,久久沒有咽下最後一口氣,因為他的那渙散的瞳孔中,一直映照的是那個痴傻的流著口水的小小的身影。

    這是他師父的最後一點骨血,他一個做師兄的不但沒有照顧好,反倒是因為自己沒本事,害得小師弟要陪他一起共赴黃泉了。

    在心中早已經將師父當成父親來看待的顧崢,怎麼都放不下這衝天的執念。

    死後的他無能為力的看著小師弟傻乎乎的坐在他的屍體旁邊,沒吃沒喝,最後因為飢餓痛苦的死去,而那一刻,他迸發出來的無邊的痛苦與不甘,也終於引起了笑忘書的注意,在了解了事件的始末之後,就十分痛快的與其簽署了雇佣協議。

    下一刻,一個溫柔的聲音在他的耳旁響起,他漂移不定的靈魂狀態也最終轉換成了一個小球,漂浮在了半空中,成功的迎來了替他重活一世的契機。

    另一個顧崢來了,如同救世主一般的男人,安靜的接受了他的人生,並承擔下了他即將要承受的所有的苦難。

    多謝,一切拜托了。

    請原諒我的自私逃避,因為我就算是重來一回也仍舊是茫然不知所措,無法應對接下來的慘劇。

    只希望那個能夠幫助我的靈魂,有著通天的本領,能扭轉頹勢,過了這個不易的溝坎兒,讓結局變得有所不同了。

    真的謝謝。

    顧崢看著這個不停的在笑忘書的空間中道謝的靈魂體,那個唯恐他不肯承接下來的驚恐的模樣,他的臉上就是一燦。

    爺曾經見過的事兒多了,比你慘的也多了。

    不就是應對當前的這個局嗎?

    小意思,你只需要睜大眼睛在一旁瞧好嘍就成!

    將眉頭一舒展的顧崢,連滾帶爬的從棺材板的後邊給挪了出來,同他一並出來的,還有那個燒的不輕的小師弟。

    現如今甭管多大的災難在前方等候,自家師父的唯一的兒子的病,是耽誤不得了。

    但若現在自己不管不顧的扛著小師弟去醫館就醫,先不說這尋錢的功夫,那催債的何水墨就要上門,光是去到醫館之中的就診的費用,以及今後用藥的藥錢,現如今嘛事都沾不到的顧崢就拿不出來。

    更何況,他人一旦離開了這個鐵匠鋪,那位隨後就到的何水墨,不但能輕而易舉的將這鋪面給霸占了不說,他師父原本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家當,待他回來的時候,怕是也不剩什麼了。

    所以,為今之計,他也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

    抹了一把臉的顧崢,面上的表情那是瞬間就轉換了另外一個模樣。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2-13 09:30
796 先找一群人守門



    他嘴角下垂,眉梢耷拉,雙眼布滿了血絲不說,兩只眼眶的周圍還全是紅腫與淤青。

    在家上他那說來就來的發達的眼淚的渲染,不過一瞬間的功夫,就完成了一個正常的少年到一個凄苦無助的小可憐的轉變。

    再加上顧崢用屋內掛起來的麻幡,將小師弟隨意的裹了兩圈之後,就歪歪斜斜的抱在懷中,那不知道是被顧崢有意還是無意的露在外邊的小胳膊,一晃一晃的,看得讓人揪心。

    而此時的顧崢,仿佛半分未曾察覺,只是滿心滿肺的焦急,步履蹣跚的摟抱小師弟,邊走就邊張開了他的大嘴。

    「蒼天啊,你為什麼這麼殘忍啊!」

    「為什麼要這麼對待處處與人為善的師父!讓我師父一家就這樣瞬間的沒了人了啊!!」

    「若你還有點良心,麻煩你開開眼,我手中的稚童不過才五歲的幼齡就已經雙親盡喪,難道你看他還不夠可憐,竟是打算將他的命也一並給收去了嗎?」

    「難道說,老天爺你想要讓他們一家三口,在黃泉路上團聚嗎?」

    「蒼天啊,千萬不要啊,我師父這一輩子就我小師弟這一個念想了啊。我願意用我顧崢十年,不!二十年的陽壽,換得我小師弟的性命!」

    「你要是想收人的性命,就將我顧崢的命收走吧?」

    嚎這些話的顧崢,他也沒閑著,這話要是在鐵匠鋪子裡面嚎,就半點作用都起不到了。

    他抱著小師弟,一邊嚎,一邊就依照記憶中的印像,朝著鋪子門前,那條還算是繁華的街道的中段走去。

    那裡不但有這個郡縣裡口碑不錯的回春醫館,若是他顧崢的記憶沒有出問題的話,這時候還也能將前來討債的何水墨一行人給堵在那條街的正中央。

    你別說,就顧崢現在這個大嗓門,一哭哭咧咧起來,還真管用。

    這周圍做生意的,居家的,都是知根知底的街坊,誰家的行事如何,到底是怎樣的為人處世,大家的眼睛都亮著呢。

    就顧崢這個憨孩子,旁人對他有一分的好,他能記在心中一輩子,若是有個需要的時候,他准保能給你還回來十分。

    所以,對於現在顧崢的痛哭,他們這些鄰居們是感同身受。

    那些但凡還在家中的街坊們,都紛紛的放下手中的事情,那些還在鋪子中忙活生意的掌櫃的,也都放下手頭的張羅,有一個算一個的來到門外,打算好好的瞧瞧,這鐵匠家又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了。

    待到他們出來一瞧,可不就發現這鐵匠家的小子,陳三寶,現在正躺在顧崢這小子的懷中,病歪歪的生死不知了嗎?

    一時間,周圍的鄰裡都替顧崢這小子揪了心。

    有心善的婦人那眼淚緊跟著就一起流了下來。

    到底有幾個經過事兒的長輩,上前幾步瞧了瞧陳三寶的狀況之後,就趕忙提醒顧崢道:「錚小子,你師弟這病可耽誤不得啊,趕緊的,啥也不說了,抱著孩子去回春堂去啊!」

    「嗯嗯!」

    顧崢充分的表現出了一個少年人在失了主心骨之後的驚惶無措,凄苦無助之後,就朝著周圍這一圈關系他的鄰裡狠狠的鞠了幾躬,大聲的表達了自己的感謝。

    「多謝諸位大爺大娘,顧崢在這裡替三寶也替我自己謝謝你們了。」

    「只不過,我師父的棺缽還在堂中停靈呢,我帶著三寶前去瞧病,家中無人……」

    旁人也立刻明白這個孩子在擔心什麼,不少人拍著胸脯的就給顧崢打下了保票。

    「你且先去瞧病,這可是關乎於人命的大事,這鋪子我們幫你看著,沒人敢偷搶你家的東西。」

    「若是真有那趁火打劫的人出現,我們這麼多人就算是一口一個唾沫星子,也能將他給淹死了啊。」

    要的就是你們現在的這種保證!

    終於等到了這些話的顧崢,是滿心感激的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淚,抱著陳三寶是再一鞠躬,就佝僂著腰,大跨步的朝著回春堂的方向奔了過去。

    直到這個時候,周圍的人才發,那跑遠的顧崢步履竟是有幾分的蹣跚。

    有那心細的人,實在是看不下去,就朝著一旁的鄰居感嘆道:「你說這陳家的鐵匠也算是收了一個真心誠意的好徒弟。」

    「待這陳三寶還真是上心。沒看那崢小子急的,連鞋都沒顧得穿齊嗎?」

    被這麼一提醒,大家伙就順著那個還沒消失的背影仔細瞧過去時,就發現那顧崢竟然是一腳深一腳淺的,赤著一只腳在奔跑著。

    那感嘆起來就更加誠心了幾分。

    「是啊,誰說不是呢?」

    「是陳鐵匠得了便宜了,當初領顧崢回來當學徒的時候就已經是半大的小子,大多的活都可以做得。」

    「雖說這顧崢吃的多吧,但是他干的也多啊。」

    「顧崢這麼多年裡幫著鋪子裡做了多少活,當初這陳鐵匠又是為了什麼才收下的他,咱們的心中都是有數的。」

    「只能說一句這孩子仁義,再多的,怕是也不好由我們的嘴去挑撥。」

    「人家是你情我願的情誼,又何苦去做那惹人嫌的碎嘴之人。」

    「這年月誰都不容易,咱們也只能多看顧著點,在力所能及的範圍中,幫上一把就得了。」

    可不就是這個理兒嗎?多做事少說話,莫要做那個惹嫌的人了。

    街坊們是紛紛散去,而此時的顧崢早已經抱著懷中的陳三寶,跑到了回春堂的門口了。

    他也不往這醫館的深裡邊去,只是在門口做館的老大夫那邊,將懷中的陳三寶往其面前一遞,就用十分篤定的口吻,說出了陳三寶的病症。

    「大夫,我這弟弟,乃是憂思驚率,外熱入體的急症。乃是風寒襲表,郁而發熱。」

    「可以用辛溫解表法,選大青龍湯猛劑,下去一劑,可解。」

    對面端坐在案幾後的老大夫,先是面上一愣,抱著對病人負責的心,將手摸上了陳三寶的脈門之後,則是十分贊同的點了點頭,只說了一句:「可。」

    就給旁邊的藥童使了一個眼色,就讓後邊的藥堂幫著准備了。

    待到他交代完畢,轉過頭來之多說了一句:「你這症狀來的過急,孩子還是莫要再挪動了。」

    「藥童已經讓後堂直接炮制方劑,待到你懷中的娃娃服過藥,轉醒之後,你再走也不遲啊。」

    「要我說你來我回春堂也是多此一舉,既然有人能對症下藥,看出這個孩子的表症,還開出了《內經》之中的大青龍湯了,那為何不在那名醫的手下直接求得藥物?」

    「你可知道這種急症,每耽誤一刻,都會更嚴重上幾分嗎?」

    被問及的顧崢,眼圈又是一紅,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麻衣白幡說道:「這些都是一位好心的鈴醫給俺的指點。俺才能背下來給老大夫聽。」

    「大夫,您瞧,小子家驟逢大難,頂梁柱轟然倒塌,一時疏忽才讓小弟遭到了這等的病痛,只求大夫能盡心救助,才能緩解我的愧疚啊!」

    說完這話,顧崢抱著陳三寶是起身便拜啊。

    弄得對面見慣了生死離別的老大夫都唏噓不已。

    「罷罷罷!你這小弟的病症,本就不算是我診治出來的,我就給你依照帶方抓藥的病例收費。」

    「免去求醫問藥中的大頭診金,也替你們省一些銀錢吧。」

    「多謝大夫!大恩大德沒齒難忘啊!」

    顧崢聽到這話,那感動是真心實意的。

    這時候他也顧不得旁的了,將自己懷中的陳三寶小心的托起來,依照著一旁小藥童的指示,就給送入到了醫館的後邊。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2-14 12:36
797 交鋒全靠忽悠




    對於這種需要看護的病人,醫館只不過多收一個錢的看護費。

    這可比現在動輒就沒有床位還死貴的醫院強多了。

    現在的顧崢連最後的一點心思也沒了,那麼他終於可以騰出手來,去會會那位名為何水墨的縣郡的便宜小舅子了。

    要說這人他十分的好找,顧錚才剛剛踏出醫館大門,就見到了前街口處開始雞飛狗跳了起來。

    在這個當口,有這樣的景像,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何水墨奔著這邊過來了。

    當機立斷的顧崢也懶得磨蹭,他將本就不怎麼干淨的袖口朝著臉上隨意的一胡嚕,就將一張臉給弄成了眼流鼻涕橫飛的狀態。

    然後,他就朝著何水墨的方向躥了過去,在距離對方還有兩三步遠的時候,就來了一個極其高難度的搓地滑行,在他的身子因為慣性停止的時候……顧崢就十分有數的張開了臂膀,然後,下一刻,他的雙手『啪』的一下,就抱住了何水墨的大腿。

    在對方因為這一突然襲擊而呆愣的一瞬間,顧崢就聲情並茂的嚎上了。

    「何叔,何叔,你是來給我師父送行的嗎?」

    「你果然是我親叔啊,何叔!!」

    「師父生前曾經千叮嚀萬囑咐的跟我們說到,在這個平縣郡城之中,為人最仗義的就是何叔了。」

    「他是寧肯自己吃虧也絕不虧待了別人的大好人!」

    「何叔,我師父說的果真沒錯啊,叔,你這次過來怕就是聽到了我師父的死訊,特意過來悼念他,順便給陳家最後的一條根兒留點銀錢的吧?」

    「叔啊,你真是太客氣了,這師父日子過得不易你都惦念著呢,我在這裡替師父謝謝你了啊,叔!!」

    待到顧崢將這一番吼完了之後,不光是何水墨愣住了,他身後的一干僕役們愣住了,那周圍兩面的店鋪,閑逛的街坊們也都跟著愣住了。

    這孩子莫不是瘋了吧?

    何水墨能干這仁義的事情?

    而此時的顧崢,卻像是知道這周圍的人心中是如何想的一般的,抬起頭來環顧了一周這安安靜靜的人群之後,反倒是用更大的聲音替何水墨張目了起來。

    「大家這是不信??叔!你自己說說,你是不是個仁義人!」

    我能怎麼說,我說不是,我就是來找你家霸占你家的鋪子的?

    事情是要這麼辦的,但是不能拿到光天化日,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辦啊?

    吧唧了一下嘴的何水墨,還就只能接著,他抽了抽面皮,在周圍無數道驚詫的眼神中,就擠出來一句:「是!你何叔我當然仁義……」

    「好!果然是我想像中的何叔!你來得太及時了。」

    「叔,你怕是不知道吧?我小師弟剛才差一點就沒了。」

    「而我……」說到這裡的顧崢,還順勢的就將身上僅存的兩個大錢從褲兜中掏了出來,遞到了何水墨的鼻尖兒底下:「而我這個做大師兄的沒出息,只得這兩個錢,怕是連小師弟的藥錢都付不起。」

    「叔,你在憑吊我師父之前,能不能江湖救急,先替小師弟把藥錢給交了吧?」

    說完這話的顧崢,就見到何水墨的臉色巨變,青筋暴起,怕是馬上要翻臉的節奏,他下一句,立刻就將話轉到了何水墨此行的目的,也是他最關心的鋪面的問題上來了。

    「何叔,我知道,師父的鋪子是和你合辦的,當中有你的份子。」

    「這小師弟的醫藥費,就權當從鐵匠鋪子的股子裡扣了,成不成?」

    一聽這話,何水墨的眼中立刻就迸發出了興奮的光芒,他四下看看,周圍的人是越圍越多,覺得這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隨即心下一動,就從自己腰間吊著的袋子中摸了一把。

    何水墨也真是下了大本了,他這一把,就摸出了近二十個錢,在眾目睽睽之下,咬著牙的裝大方,直接就朝著顧崢手中擎著的那兩個錢的方向遞了過去。

    「喏,顧崢大侄子是吧,想當初我去你師父的鋪子裡的時候,你才多大點啊。」

    「這一轉眼的功夫,鋪子裡就剩你一個能夠當家的人了。」

    「喏,叔叔給你應急的藥錢,咱們趕緊去藥鋪子裡看看你師弟三寶,被治的咋樣了。」

    「順便也跟叔說說,你師父死前對這個鋪子是怎麼打算的?」

    這臉變的微妙,但確是顧崢最想要的。

    要得就是你在最平穩的過度之中,舍棄一些小的利益,從而達到你的最大的目的啊。

    得到了藥錢的顧崢也不矯情,他依然是滿懷感激的擦了一把臉,將滿把的大錢揣在了懷中,松開他死命抱住的大腿,連滾帶爬的從地上起來之後,就一指回春堂的方向,同何水墨說道:「何叔,小侄倒是知道當初師父的打算,我師弟正在裡邊診治。」

    「若是叔叔不忙,咱們去裡邊叨擾一個安靜的地方,我跟你好好的分說一番。」

    「行啊,那咱們還等什麼,趕緊去瞧瞧我那可憐的內侄吧。」

    這兩個人是一臉的笑,相互扶持著就進了醫館。

    為了取得顧崢的信任,在進大門的時候,身後的兩個僕役也被何水墨給打發在了門口守門。

    待到他們跟藥堂那邊付了藥錢,親眼瞧著小童給陳三寶服下藥來沉沉睡去了之後,就在這個並無旁人的小隔間裡,把鋪子的歸屬給說開了。

    還是顧崢先開了口,此時的他並無在街上的半分憨魯莽撞,反倒是目光清明,一臉誠懇的望向了何水墨的臉,一開口就扔下了一個重磅的炸彈。

    「何叔,雖說我叫您一聲叔,那也是托大了。」

    「在這平縣郡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何水墨,怎麼會認識我這樣的小人物呢?」

    「若不是你看著我師父的那個鋪子,著實是一個賺錢的買賣,平日間裡,你碰到了我這樣的人物,是一個字的廢話都不會留下。」

    「我知道叔叔這次來我師父的鋪子所謂何事。」

    「您是怕這個鋪子中能夠頂的起來的師父倒下了之後,這生意會一落千丈,耽誤了你這金母雞一般的鋪面營生,讓叔叔缺了一塊大頭的入賬。」

    「所以,依照我原本的想法,叔叔此次來一定是打著收回鋪面的心思。」

    「在這平縣郡裡,縣官不如現管,底下的人是看著上邊的心思辦事。」

    「我那師父本就是外籍落戶在此,現在去的又突然。」

    「別說他原本制辦鋪子的時候就讓您入了一份,就算這鋪子全須全尾的是他真金白銀買來的,到了現如今的當口,就我們兩個小的它也是守不住的。」

    「何叔,世道艱難,誰都不容易,您也別怪我把人想的太壞了,若叔叔你是那個心狠的人,隨便在哪裡造一份假的契約,往小子的面前一擺。」

    「我就算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裡咽,我也只能認了!您說是吧?」

    說完,顧崢依然是那麼誠意滿滿的盯著何水墨瞧著,一片的赤子之心,讓欺男霸女慣了的何水墨那顆並不怎麼白的心,都跟著顫了一下。

    這小子,聰明啊。

    他的確是打算這麼做的,那一封偽造的文契還揣在他的懷中的呢。

    但是他有這個想法是一回事,對面的這個小子明知道是這種狀況卻坦坦蕩蕩的說出來,就是另外的一回事兒了。

    難道說,他明知道這事情的結局,還能有什麼後手給換回了不成?

    何水墨這一猶豫的功夫,顧崢就再一次的開了口。

    「所以,何叔我也知道,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

    「我師父的那個鋪面,雖說在這條街的緊裡邊,位置有點偏,地方也不算大。」

    「但是若要拿到手中,甭管是租給旁人,還是自己售出,總歸是能值當個千百多個大錢的。」

    「這筆財富,我顧崢不可能空口白牙的說幾句話就讓您給舍棄了。」

    「可是我就在想啊,為什麼我師父在的時候,您從未曾想過惦念著這個鋪子的產權呢?您好歹也掛著師父鐵匠鋪的二東家的名號呢?」

    「後來,我就琢磨過來了,那是因為師父經營的鐵匠鋪,能給您帶來持持久久的收入。」

    「若是我想的不錯,師父的鋪子每月裡能給您賺得不少的利潤。」

    「我幫著師父打下手的時候,瞧著鋪子中的迎來送往,心中也曾做了一筆賬。」

    「就算是生意清淡的時候,師父的鋪子每個月都能為您收上三十個大錢的純利。」

    「這筆錢放在普通的人家,可以管的上一家三口一個月的嚼咕了。」

    「就算是放在您的身上,那也是一筆不菲的外財。」

    「這事兒您也別急著辯解,就剛才您掏出的那二十個錢兒,大概也是口袋中時時裝著的大半錢財了吧。」

    「所以,以前的您犯不著為了蠅頭小利做那殺雞取卵的事情,但是現在我的師父沒了。」

    「那就沒必要再留著這個小雞窩占著地方了不是?」

    顧崢一條條說的十分的分明,聽到了現在,何水墨索性也就不再顧忌多少了。

    這周圍除了那個暈的生死不知的小孩之外,可就顧崢孤零零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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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8 大章含加更(24/50)


    他一扯嘴角,將身子往牆邊上一靠,連基本的盤坐禮儀也不顧了,抖著腿的就回到:「既然顧賢侄都知道了,那你什麼時候將鋪子給我送過來啊?」

    而顧崢也不管那麼多了,反倒是將身子一個前傾,把頭湊過去對著何水墨神秘的一笑,就說了一句差點把何水墨氣死的話語。

    「何叔,你想多了,這鋪子我是不可能拱手讓出去的。」

    而就在何水墨就此打算掀桌子發飆的時候,顧崢又把頭收了回去,說了一句瞬間又讓他啞了火的話語:「那是因為啊,師父的鐵匠鋪我打算繼續經營下去。」

    「若是我跟何叔說,我早已經得了師父的真傳,他大半的手藝我都已經學會了。」

    「我還願意依照著師父原本的老例,月月給何叔供給。所求的不過是何叔的一份供奉罷了,何叔您說,您這鋪子還有必要再收回來嗎?」

    「要知道我顧崢今年可是剛滿十五歲,你瞅瞅我這體格,我這胳膊,正是干鐵匠的好時候。」

    「您跟我師父合作,還能干上個幾年的好時候?」

    「您要是跟我合作,嘿,那可是賺了,待到我干不動的時候,您看見我的小師弟,您真正的內侄子了沒?」

    「他那時候就長成了,到時候又是一個幾十年,而咱們的那個鋪子,說不得在我們兄弟的手中,能給做的更大不是?」

    「就算是您的兒子,孫子輩兒的,攥著咱們的產業,也可以長長久久的維持下去了啊。」

    這話說的,著實有道理啊。

    這何水墨的臉,立刻就陰轉了晴,他摸著自己短須崢嶸的下巴,仔仔細細的端量了現如今顧崢的身型。

    那是手臂粗壯,上軀偉岸,一身腱子肉,將粗麻短打撐的是鼓鼓囊囊,著實是一副打鐵的好身板。

    再瞅瞅顧崢那一派清明的表情,以及真摯無比的眼神,這何水墨原本的心思就轉了三轉,到底是被顧崢給說的意動了。

    看到對方的表情,顧崢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又給何水墨下了一個狠招,開口就說道了對方最關心的點子上。

    「何叔,您別忘了,我師父和官辦鐵坊還有走動,每月還要上門一趟,領那官屬內日常損耗的鐵器,回鋪子裡修補呢。」

    「這面子情不也是情分嗎?保不齊什麼時候咱們就能用得上,畢竟這年月多一個朋友就多一條路啊。」

    這話說得,我竟然無法反駁。

    靠在牆邊上的何水墨在怔楞了一下之後,就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拍了拍顧崢的肩膀,十分熟稔的笑了:「好,有賢侄的這番話就行,那我就等著瞧了。」

    「我希望賢侄一定要大展宏圖,將陳師父的鋪子給經營的紅紅火火的。」

    「莫要讓你的師父在底下失望,也莫要讓你的何叔叔,鋪子的二掌櫃的失望才是啊。」

    「那是自然,一切有我!」

    顧崢認真的朝著何水墨一拱手,就將這話應承了下來。

    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何水墨,也懶得在這裡繼續耽誤工夫,他甚至都沒有說他被顧崢變相的擠兌出來的那二十個大錢應該怎麼算,只是深深的又望了顧崢一眼之後,就笑臉盈盈的從這個不大的隔間之中走了出來,抬頭看看天色,興致頗高的,就朝門外一直隨時待命的兩個惡僕揮了揮手,哼著黃腔小調直奔街前口的群芳閣而去。

    最近他新瞧上了其中的一位姑娘,這手頭就著實有點緊了。

    否則也不會去打顧崢師父家那麼點的家當的主意不是?

    現在這小子知情識趣的給他把長久賺錢的營生給接下來了,也省了他不少的事情不是?

    那咱們趁著心情好,就去瞧瞧咱的小嬌娘去嘍。

    這邊的何水墨是暫時的解決了手頭的小事,但是對於忽悠成功的顧崢來說,他只不過是將將的邁出了扭轉人生的第一步。

    那是因為,這鋪子雖然是守住了,但是他手底下的本事卻不是如同他所說的那般……門清。

    而自家的小師弟雖然是送到了醫館了,但是救治的結果如何,他也是無法做到心中……有譜。

    正當他坐在陳三寶的身邊,努力的琢磨下一步應該怎麼走的時候,他身邊那個蓋在薄被下的小小的身軀,卻是動了起來。

    「你醒了?三寶?覺得怎麼樣?我是師兄啊,你可還認得?」

    躺在床上的三寶,努力的將沉甸甸的眼皮子張開,模模糊糊之間就看到了那個令他心安的身影,他這心裡一下子就踏實了起來,開口的應答也帶了幾分的哭腔。

    「我認得你是顧師兄呢,三寶,三寶好難受啊,師兄。」

    顧崢轉眼看著床上那個小小的人,這才幾天的工夫,就有點瘦的脫型了。

    師父原本給養出來的嬰兒肥的臉蛋,蒼白的都幾近透明,臉腮兩旁都有了明顯可見的凹陷了。

    這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原本在小富之家中過著蜜罐裡的生活,只不過幾日的工夫,就歷經了兩次痛失至親的慘劇。

    戚戚冷冷間,唯一一個能夠依靠的人,還是一個憨蠢不頂事的半大小子。

    落得一個痴傻的境地,對於當時的陳三寶來說,也做不得是好還是壞了。

    不過現在是他顧崢穿過來了,這個孩子既然是委托人的執念,那自然也歸在了他顧崢的羽翼之下。

    雖然他並沒有看孩子的經驗,但是由他照料看顧的人,最起碼在吃喝上是虧不著的。

    想到這裡,打起了精神的顧崢,就將手摸到了陳三寶的額頭之上。

    你別說,他這一代醫聖的名聲可不是白來的,那一劑藥灌下去,轉醒的陳三寶身上的溫度卻是降了下來。

    除了有點微微發熱,多汗內虛,需要仔細的調養著之外,竟是脫離了危險,沒有了大礙了。

    心中踏實了的顧崢,心情就變好了許多,回應陳三寶的話就更軟和了幾分。

    「別怕,三寶,咱們到了醫館了,師兄剛給你吃了藥,咱們的三寶可勇敢了,一點沒嫌苦的就將藥都喝完了。」

    「你看三寶,你現在可不就能跟師兄好好的說話了?」

    「等你再緩緩,讓師兄瞧瞧沒事了,咱們就回家。」

    聽到這裡的三寶歪著頭的想了許久,在確認了好像是這麼回事之後,就朝著顧崢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嗯,好的師兄,我都聽你的。不過三寶還是難受,頭暈暈的……」

    「不怕,咱們回家了之後,多在床上躺一躺,師兄給你做點好吃的,過兩天咱們什麼毛病就都沒有了。你信不?」

    「信!」此時的三寶在聽到了好吃的三個字之後,嘴就咧的更開了,他就勢舉起了他的小胳膊,朝著顧崢的方向伸了過去。

    「師兄,三寶又好了一點了,要抱,要回家。」

    「嗯,咱們回家!」顧崢將自己的膀子湊了過去,順勢就將榻上的三寶給撈到了懷中,兩三步的走到回春堂的堂前,將此次看診抓藥,以及三寶接下來幾天需要的配藥都給抓到了手。

    而這些事兒都辦下來的時候,也只不過用了8個大錢。

    待到顧崢一只手抱著三寶,一只手拎著藥包晃晃悠悠的趕回到鐵匠鋪的時候,在他家鋪子周圍,替他看管著的嬸子們還沒有回家呢。

    見到正主回歸,周圍幾個熱心的鄰居就趕緊張羅提醒這個年紀還輕的孩子。

    這個說道:「哎呦,這是剛看病回來吧?可莫要奔波了。趕緊回屋讓躺著,小時候的急病若是養不好,長大了之後是會留下根的啊。」

    那個又說:「是啊,是啊,別跟我們客套了,趕緊回家照顧三寶才是正事。」

    「家中若是有什麼不趁手的,就跟街裡街坊們說,大事咱們沒能耐,若是燒飯打掃的活計,你盡管開口,咱們這些嬸子們,誰家得空了,都能給你料理妥當了啊。」

    瞧瞧,這才是有愛的鄰裡關系,一時間,顧崢還以為自己又回歸到了那個人情味道十足的紅門村,連對於這個世界的最後一點生疏都給忽略了。

    直到這個時候,這個異界來的漢子,才露出了最真的笑容,朝著這群質樸又溫暖的嬸子們連連道謝,毫不客氣的應承了對方照應的話語。

    「那成,嬸子們疼我,我能不知道好歹,若是真需要啥,我還會跟你們客氣?准保一准去找嬸子。」

    「只怕到時候去的太勤了,嬸子怕是煩了我這個粘人精了。」

    「哈哈哈!」

    周圍的幾個婦人皆是被顧崢給逗樂了,她們善意的朝著顧崢點點,就趕緊將他給轟回了家。

    「趕緊回去,等你安置好了,咱們再上門。」

    「嗯,得了,嬸子回吧,我也回了!」

    擺手的顧崢將門掩好,鋪面上的擋板也結結實實的封了起來。

    待到將在他懷中睡得迷迷糊糊的陳三寶放到了平日慣睡的榻上的時候,顧崢這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氣,有功夫仔仔細細的打量起這間屬於他師傅師娘的正堂房間。

    正午的陽光從窗戶的縫隙之中透了過來,將這個不大的屋子照的透亮。

    就算是自家的師父與師母去的突然,這個房間之中依然保持著他們主人生前井井有條的模樣。

    除了上邊浮了一層因為近幾日的疏忽而忘記打掃的浮土之外,竟是找不出一絲凌亂的模樣。

    屋子中的榻,凳,案,幾是樣數齊全,一旁的兩個敦實的矮架子上,則是結結實實的擺放著四五口的大箱子。

    想來,這就是師父家放在明面上的財產了。

    顧崢也沒有什麼可以避諱的,趁著小師弟依然在沉睡的時候,就將這些箱子依次的打了開來。

    入眼的兩口箱子是日常四季的衣衫,有男有女,有老有幼,很容易收拾。

    而這些衣衫,能夠讓顧崢和陳三寶在短時間內不用為置裝所發愁了。

    至於接下來的兩口箱子,是師娘平日間積攢下來的零散麻布,全是手工織紡而成,外帶一套還算是敦實的被套被芯,想來這是為了今年的入冬所提前准備的。

    將這些翻過,剩下的一口箱子,則是平日間能用到的零碎。

    家裡的針線,干活的細致工具,以及一個鄭重其事的被藏在箱子最角落處的一個木匣子,這些就是師父所留下的全部了。

    顧崢運了一口氣,想必這最後一口匣子就是他今後的生活是吃肉還是吃糠的關鍵了。

    都有點想閉著眼睛開的顧崢,吧嗒這麼一打開,那原本還帶著幾分雀躍希望的臉……立馬就耷拉了下來。

    外邊看著挺周正的盒子,這裡邊的卻是寒酸的有點磕磣人了。

    兩把孤零零的木頭簪子,一卷不知道刻了什麼鬼畫符的竹簡,除此之外是毛都沒有了。

    與顧崢想像中的打開之後就是滿盒子的銀錢的場景完全不同。

    這落差也太大了啊。

    若說師父這營生,不應光禿禿的一個子兒都瞧不見啊,這還沒他這個當學徒的徒弟趁手呢!

    他的師父肯定是有積蓄的,只不過他能給放在哪裡呢?

    想到這裡的顧崢下意識的就開始環顧這個不大的屋子。

    干淨溜溜的一眼就能看個明白,而唯一沒有被他仔細的尋摸過的地方也只有一個了。

    那就是被他那師父打了黃坯土磚塑造而成的大床榻。

    這個明顯區別於現在的榻床的建築,當初他師父砌的時候就跟他特意的提過,是為了一家三口人能夠擠在一起睡覺增進感情而設計的。

    現在看來,這床榻建造的目的並不那麼的單純。

    正好,現在的顧崢也要為陳三寶多鋪上一層褥子,順帶手的就能將這一張榻給檢查個仔細了。

    說干就干的顧崢也沒客氣,站起身來就順著床邊往當中央摸了過去。

    你別說,他手順著鋪的被面底下這麼一摸,還真就被他給摸出了幾分的門道。

    這床榻的邊沿兒處它不平整,仿佛有一個特意凹陷下去的細縫,那細縫也不大就指甲蓋兒一般厚,就仿佛哪個手工粗糙的木匠在收尾的時候活做的糙了沒有對接仔細一般的不引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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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9 溫情脈脈



    但是十分了解自家師父的顧崢,卻對這一現像上了心。

    就他師父,那能用鐵錘子給夯出來一根繡花針的手藝,給自家能干出這麼粗心的活?

    想來,真正留手的存放財富的地方,怕就是這裡了。

    摸到這裡的顧崢,面上不動,他將窗邊挑插銷的木條撈在手中,順著床邊就給伸到了鋪蓋底下,沿著這條人為制造的縫隙這麼輕輕一挑,那縫隙的邊兒就跟著這巧勁兒被打了開來。

    原來,這個位置的炕沿兒並不是實心的土坯制作而成,而是將一整塊土磚從當中掏空了,上邊附著上一層薄薄的木板的特殊構造。

    顧崢順著這條縫,掀開了鋪蓋之後,就看到了那個位置只露出了一個將將能把兩個手指給伸進去的一個小方格子。

    就著正午的陽光,朝裡邊瞧去,那是黃澄澄的一片,這體積不小的土坯底部,鋪了一層的銅錢。

    依照它們露出來的厚度,顧崢粗略的估計了一下,最少也趁三五百個大錢。

    但是現在問題又來了。

    若是想要將這些錢兒給從床榻邊上扣出來,著實是一個耗費功夫的活計。

    他瞅著自己粗大的雙手,探過去兩根手指就將那個取錢口給堵得嚴嚴實實的狀態,這一次只能取出一個錢的效率,這些錢他要取到什麼時候。

    正常的取錢渠道給堵死了,暴力的拆卸就更不可能。

    師父明日裡下葬,今兒個你就把人家的屋子給拆了,是個明白人都清楚你是為了什麼了。

    財不露白,尤其是對著剛剛被他說走了的何水墨,更是分毫的破綻也不能露。

    若是被他知道了師父還有這麼一大筆的存款在這裡放著,到時候別說這個鋪子他保不住了,就是他剛就回來的陳三寶和他自己的小命,怕是也留不住了啊。

    想到這裡的顧崢用小木棍這麼一扒拉,又把那個木質的小機關蓋子給扣了回去。

    不怕,知道錢在哪裡放著,他這心就踏實下來了。

    放在那裡它也不可能生腳跑了不是?

    咱們這裡不還有何叔叔給的二十個大錢的救急錢嗎?

    除去陳三寶瞧病的八個,再加上顧崢多年存下來的倆,這還剩十四個呢。

    大半個月的嚼咕都出來了,他顧崢不急。

    嘴角一跳的顧崢,轉頭就將被子給摸索平了,再給陳三寶的身上仔細的又搭了一件兒被皮兒了之後,將正屋的房門一掩,轉頭就去了屋邊兒的灶台間了。

    這個時候正是朝食的飯點,家家戶戶都在忙碌著一家人最重要的飯食。

    這個不大的小院邊上,傳來一股子煙熏火燎的味道,片片的炊煙騰空而起,卻無端的讓此時的顧崢感到了幾分的踏實。

    他對著天空渺渺煙霧咧了咧嘴,一頭就扎進了同樣干淨整潔的灶台間內。

    如同現如今的普通人家一樣,院子中的灶台所占的面積不大。

    在灶台的角落中堆著兩個著實不小的麻袋,經常在這裡就餐的顧崢知道,那裡都是師父師娘給家中留著的儲備糧。

    因為顧崢的飯量……要比一般的孩子大上許多。

    一個正常的成年人的飯量,在顧崢看來,他也只不過將將的能填個五分的半飽。

    見到這兩個麻袋,顧崢的鼻尖兒就是一酸,這時候的顧崢就知道這是這個靈魂體殘余在這具身體內的感情,到這一刻才真正的迸發了出來。

    哪家的鐵匠埔會跟個糧鋪一樣還囤積糧食呢?

    這都是他師父和師娘特意為顧崢准備的。

    一家四口,其他三個人都是日日兩餐,而這個被特殊對待的徒弟,卻是能在腹中空空的時候,吃到他的第三餐。

    就算是對待親生的孩子,怕也就是這樣了吧。

    而顧崢只是一個被陳家人好心收養的小學徒啊。

    就衝著這兩口袋糧食,他顧崢也要替九泉之下的師父,將他的小師弟給照顧好了。

    被感動的夠嗆的顧崢,那是說干就干。

    不一會的功夫,他就用瓦罐熬了厚墩墩的粟米粥,配上腌漬的蘆菔,醋拌的芸,用個實木的托盤往當中這麼一擱,就給端回到了正屋。

    這時候的陳三寶,經著顧崢妥帖的安置,那剛剛送下去的藥勁兒就過去了。

    小孩子淺眠,當顧崢在外邊忙活飯食的時候,他就聽著音兒的睜開了眼。

    待到顧崢推門而入的時候,這小子才一骨碌的從被窩中鑽了出來,卻因為身上的這燒還沒退全乎了,渾身沒勁兒的就跌坐回了原處。

    而陳三寶這小胳膊小腿的因為裹得厚實,一個沒平衡的好,在圈上翻了一個圈。

    剩下的,就是端著盤子的顧崢與茫然的陳三寶大眼對小眼了。

    「噗!三寶啊,你那病還沒好利索呢,趕緊回被窩裡躺著。」

    「除了明日下葬的時候,我抱著你出門,平常的時候就先別出門了。」

    而床上的陳三寶卻不領情,他那因為急病有些蒼白的臉瞬間就漲紅了起來,然後就用一種難以言明的別扭表情對顧崢說道:「師哥,我知道了。」

    「雖然我爹去了是一件悲傷的事兒,但是我不已經不想再哭了,你也別憋著,想笑就笑笑吧。」

    聽了陳三寶這話,顧崢的鼻頭瞬間就酸澀了起來。

    他將托盤輕輕的放在床榻上,就將陳三寶的小腦袋給摟到了懷中。

    「三寶,哥不憋了,哥笑。」

    「只要陳三寶能好好的,哥能照顧你順利的長大成人,哥每天都笑給你看!」

    「所以三寶,你也不用再費心逗我笑了,只要你平安,不用逗,哥的心裡都是高興的。」

    被顧崢寬闊的胸膛給溫暖了的陳三寶,說起話來就囔囔的帶了點鼻音。

    「哥,我知道了,我啥都聽你的,哥,別不要我,我就剩你一個親人了。」

    這話音剛落,顧崢的胸膛就感受了一陣的溫熱。

    這個有心安慰自己的小子,終於把這淚給流了出來,這人一旦能夠緩過勁兒來,就比憋在心裡要強。

    而顧崢的心中也跟著踏實了幾分,這內熱的急症,隨著這幾滴眼淚,終是能夠找到宣泄的口子,怕是陳三寶的病也借著這個契機以及藥物的調理,能夠好的快一些了。

    待到這一大一小無聲流淚個徹底了之後,一陣陣不和諧的聲音,就在這個靜謐的小屋子當中響了起來。

    ‘咕嚕嚕’……

    是肚子抗議的聲音。

    待這聲音響起來的時候,甭管是大的還是小的,就如同兔子一般的撒了懷,徑直的就朝著那個安靜的托盤的方向伸手而去。

    「三寶啊,咱們先吃飯,有了力氣了之後,才能踏踏實實的把這日子過下去。」

    「嗯,哥,我聽你的,你吃這碗大的,你能吃。」

    這熊孩子。

    顧崢拿著筷子的手就頓了一下,卻看到那個毛茸茸的小腦袋整個腦袋都埋進了碗中,吃的腮幫子鼓鼓的,如同一個貪吃的倉鼠一般。

    見到此時的三寶,終於有了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有的鮮活勁兒,顧崢就算是有再大的脾氣,也終是消散了。

    這孩子怕是還在逗著他笑呢,就怕他像是原本一般,因為師父的逝去,想不開啊。

    這樣相依為命的日子仿佛……也很不錯。

    兩個人就在這種溫馨的氛圍之中,吃了一頓囫圇的飯食。

    待到顧崢將陳三寶重新安頓在床上,看著對方乖乖的吃完藥了之後,就想返身出屋回自己的房間休息。

    明兒個師父下葬,還有很多事情在等著他操持,誰成想他人還沒有走出床邊呢,身後的衣角就被陳三寶給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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