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超維術士 作者：牧狐 (連載中)

第360節 閣樓上的妖精

    李昂瑞克邀請安格爾上座。

    「假面大人，您能救救我女兒嗎？」剛一落座，辛迪婭便忙忙慌慌的開口，生怕下一秒安格爾便會消失。

    安格爾抬眼看了辛迪婭一眼，短短五日，原本雍容的貴婦，如今已然憔悴的不成樣，哪怕頭髮依舊梳的一絲不苟，但卻是沒有了裝飾；豐腴的臉頰，也出現了凹陷，尤其是皮膚變化最大，完全是一片蠟黃。

    因為女兒的不幸，最後更遭罪的卻是母親。

    安格爾微微埋下頭，辛迪婭的愛女之心，讓他想起自己的母親。她也是如此的愛著自己與哥哥，毫無保留，哪怕在生命最後一秒。

    安格爾的沉默，讓辛迪婭兩眼失神，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淚水無聲的流著。

    「卡洛琳醫師，能幫我將辛迪婭送回臥室嗎？」李昂瑞克雖然心中也很難過，但此時只有他一個人能扛起整個家，他還不能垮下。

    卡洛琳點點頭：「好。夫人這些天一直未曾閉眼，也需要休息。」說罷，卡洛琳帶著辛迪婭離開了大廳，廳內只剩下安格爾與李昂瑞克。

    安格爾：「我聽巴爾說，你找到了線索？」

    李昂瑞克露出些微不自在：「也不是線索，我只是在中心圖書館的一本遊記裡，看到了一篇城市傳說。」說到這，李昂瑞克語速加快，表情哀戚：「我覺得和小黑影應該沒關係，但是，我實在沒轍了，這幾天麥格妲雖然醒了，但……」

    安格爾打斷了他的話：「無關的事，暫且不提。我想聽聽你給巴爾說的那個城市傳說。」

    安格爾的鄭重表情，讓李昂瑞克一愣，心中升起一絲他自己都不相信的猜疑：該不會真那麼巧？他看到的城市傳說，恰好和這件事有關吧？

    李昂瑞克想到這種可能性，立刻正襟危坐，從頭說起了那個城市傳說——

    「相傳，在一千年前，西波拉克生活著一群喜愛寄居在人類家庭中的種族，其名庫拉庫卡族。這個種族被西波拉克當地人稱為小人族，或者說：閣樓上的妖精。」

    「他們的體型很小，大多不足一掌。性格溫和善良，能歌善舞，喜愛製作各種精美的飾品。只要有庫拉庫卡族的地方，生活會越過越精緻，因為他們特別愛修繕裝飾房間。人類也很喜歡他們，還會特地騰出房間給他們，但庫拉庫卡族卻不是一個喜歡麻煩人類的種族，他們體型小也不需要大房間，所以常常居住在閣樓或者地板下，故而又被稱為閣樓上的妖精。」

    「最初，庫拉庫卡和人類是最親密的夥伴，甚至在西波拉克有一個傳說，只要有誰家住進了庫拉庫卡族，家庭就會永遠幸福美好。但也正因為這個傳說，庫拉庫卡一族面臨了最大的災難。」

    「這一天，西波拉克發生了劇變，戰爭來了，硝煙瀰漫。住在這裡的人開始逃散，許多人遠去他鄉，漂泊在外……戰爭持續了十年，當新的主權建立後，西波拉克這座曾經繁華的城市，已經變得支離破碎。漂泊的遊子總有歸家的一天，十年飄零，拖著疲憊的身體重回故土，看到的就是房屋破碎，青苔遍佈。」

    「但說來奇怪，唯有曾經被庫拉庫卡族寄居的房屋，還十分完好。當這些流浪了十年的遊子回家時，發現庫拉庫卡族的族人並沒有死亡，他們依舊生活在原本的家庭，等待著遊子歸來……」

    講到這時，李昂瑞克輕輕嘆了口氣：「庫拉庫卡族太過純善，他們以為曾經的人，依舊是曾經的人。但是，人雖未變，但人心思變。尤其是在一場戰爭之後，流浪十年，西波拉克人學會了很多東西，也失去了很多東西。」

    「他們學會了貪婪，學會了爭奪，學會了戰爭；同時，他們失去了友善，失去了純真，也失去了幸福。」

    「庫拉庫卡一族在面對這樣新的西波拉克人時，遭到了一場近乎滅族的毀滅打擊。許多庫拉庫卡族被抓走，被販賣，還有的甚至因為人類的嫉妒，而被折磨，虐待。」

    「再然後，庫拉庫卡族消失在了人類的視野裡，也消失在了歷史長河中。」

    李昂瑞克將他看到的這個城市傳說講完後，低聲道：「或許，戰爭之所以沒有損毀房屋，其實就是庫拉庫卡族在努力的修葺，只為了等待曾經的主人歸來。但可惜的是……」

    「歸來人，已經變成了惡魔。」安格爾低聲接下了後語。

    李昂瑞克點點頭：「庫拉庫卡的幸運，在於他們相信且喜歡著人類；但他們的不幸，也是因為他們太相信人類，而人類卻是最善變的。」

    安格爾思忖著這故事，如果按照人類編撰故事的邏輯，這算是一個啟迪性的故事，告訴我們要保持良善，也告誡著戰爭是所有痛苦的災源。

    但……如果這不是一個故事，而是真實的呢？

    千年前，戰爭，西波拉克，庫拉庫卡，故事……安格爾一個個的整理著關鍵詞，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安格爾抬起頭：「西波拉克，其實就是沃特格拉斯？」

    李昂瑞克低下頭，慨嘆道：「是的。故事中的西波拉克，就是如今的沃特格拉斯。」

    「那千年前的戰爭？就是建立拂煦王庭的戰爭？」安格爾也回想起來，巴爾曾經說過，拂煦王庭的建立時間只不過千年。

    李昂瑞克點點頭：「如無意外，應該是的。曾經的西波拉克，在王庭建立後，便被當時的國王改名為沃特格拉斯……」說到這時，李昂瑞克微微搖搖頭：「四十年前，我不過十六歲，當時接管了沃特格拉斯。那時的民風，其實和故事中的西波拉克人差不多，窮山惡水，刁民輩出。我花了足足半輩子的時間來改善，建立房屋，開啟民智，普及道德，四十年時間，才初見成效。」

    「但到了現在，我該享福的時候，卻出了這麼一件事。老來得女，且唯一的女兒，竟然……」李昂瑞克說到這時，老淚縱橫：「如果偷走我女兒的那個小黑影，就是曾經的庫拉庫卡族，這是不是代表著，我們祖先欠下的債，是到了要還的時候了？」

    等到李昂瑞克哭的差不多，理智重回清晰時，安格爾才搖頭道：「不是。」

    「那是為何？」

    「如果是為了討債的話，他們偷影子也不會專偷金發碧眼的人。」安格爾說到這時，下意識的順了順自己一頭亂糟糟的金色短髮。

    「大人，偷走影子的真的是庫拉庫卡族嗎？」李昂瑞克沉吟了一會兒，還是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我不知道。」安格爾想起了昨天夜裡暗影的話，再聯想到魔術師曾言，暗影似乎對金發碧眼情有獨鍾，其實答案已經不言而喻了：「但是，極有可能。」

    「那我該怎麼辦？到哪兒去找庫拉庫卡族？」李昂瑞克似乎感覺到了一線曙光，連忙追問。

    安格爾沒有回答，而是站起身向李昂瑞克道別：「謝謝伯爵的告知，今日就此別過。」

    李昂瑞克見狀，一臉無措與失望。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直到安格爾徹底消失在黑暗中，李昂瑞克才捂著臉，無聲哭泣。

    就在李昂瑞克陷入絕望時，他聽到耳邊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如果你有勇氣面對一位可以毀滅沃特格拉斯的巫師怒火，你可以來找我。」

    ……

    安格爾並沒有真正離開，而是用無邊靜寂隱身在旁，他第一次用傳聲術，還要看看具體效果如何。

    看李昂瑞克的表情，似乎是收到了他的傳音？

    「巫師，什麼巫師？是巴爾說的那位魔術師嗎？」李昂瑞克大聲道。

    他的叫喊，讓安格爾確定傳聲術無誤。安格爾並沒打算回李昂瑞克，而是慢慢融入黑暗中，離開了伯爵莊園。

    回到海灣區別墅，安格爾一踏進院子，便發現一副古怪的場景。

    巴爾和多多洛坐在一起，杜姍坐在對面，滿臉的嚴肅。多多洛一副懵懂的樣子，巴爾則低著頭不敢吭聲。

    「怎麼，巴爾你也打算來這裡跟著多多洛學習？」安格爾走了進來。

    巴爾就像是碰到救世主一樣，立刻連爬帶滾的跪倒安格爾面前：「大人，請你帶我出去吧，我實在受不了了。」

    巴爾眼淚鼻涕橫流，講述著這一上午的痛苦。

    他想要離開這裡，但一出去就陷入了幻境中，看到仇人來追殺他。他又哭又鬧了半天，回到了別墅，幻覺才消失。

    他不敢出去，只能乖乖的留在別墅等著安格爾回來。

    但這時，杜姍跑到他這邊來，開始數落他了。原因是他剛才在外面見鬼哭鬧的時候，說出了一些曾經犯下的罪。他過去犯的罪可謂罄竹難書，所以一開始根本不理會杜姍，甚至露出凶神惡煞的表情，想要將杜姍給嚇退。但杜姍仗著自己快要入土的年齡，絲毫不懼巴爾的威脅，反而越說越來勁。

    巴爾也不敢真的傷害杜姍，畢竟他知道杜姍背後站著的是安格爾。在這樣的你進我退的情況下，巴爾最終只能乖乖的聽訓。

    安格爾聽完巴爾的哭訴後，也不禁發笑：「杜姍奶奶也是希望你改邪歸正。」

    巴爾欲哭無淚：他一點也不想改邪歸正啊！

    安格爾看了眼義憤填膺的杜姍，又看看無語問蒼天的巴爾。他突然笑道：「這樣吧，巴爾。你這些天就跟著杜姍，保護她與多多洛的安全，也能跟著杜姍奶奶學學做人的道理。我可以給你進出別墅的權限。」

    巴爾驚的「花容失色」，連連搖頭，他完全不敢想像整日被杜姍念叨是種什麼樣的體驗……但安格爾的微笑，讓他不寒而慄，他只能雙眼含淚忍痛答應。

    「既然有巴爾的保護，杜姍奶奶你明天繼續按照原訂計畫教學吧。」

    解決了這邊的問題後，安格爾示意巴爾跟著自己進來。

第361節 超凡聚會

    「我在屋外佈置了個幻境。」安格爾進屋後，坐在沙發上對巴爾道：「可以稱之為心魔幻境，他能勾起你心中最畏懼的東西。」

    巴爾打了個寒顫，果然如他所猜測的那樣，外面的恐怖鬼怪是這位大人鼓搗出來的……不過，真的是幻境嗎？巴爾渾身一抖，被鬼怪掐著脖子的窒息感，他還沒有忘記，那麼真實那麼痛苦，怎麼可能有如此真實的幻境？

    「剛才你說你進入了幻境，那你是怎麼回來的？」安格爾好奇的問道，雖然外面的幻境只是基礎幻術，但是安格爾在幻術節點中加入了一些他自己的設計，譬如遮蔽空間感。

    這種屏蔽人五感，影響人情緒，肆意在幻境中發揮設計的能力，是安格爾無意間發現的。隨著他的使用，以及加上了魘幻的效果，這種才能越發的厲害與熟練。

    要知道，當初連鏡姬都讚賞有加，桑德斯也曾言，或許這種能力將決定安格爾未來在幻術系的天賦方向。

    總之，在這種屏蔽空間感的幻境中，巴爾一介凡人，怎麼可能主動離開幻境？

    巴爾直言道：「我是被多多洛先生帶回來的。」

    多多洛？安格爾聽到這個名字，有一瞬間的怔愣。

    多多洛的心性純真，宛若初生的孩子，他的所有情感以及記憶，都是空白紙一張。所以他在心魔幻境中不會受到影響，安格爾能夠理解。

    但是，為何連屏蔽方向感都對多多洛無效？要知道，這是直接影響大腦的前庭組織！

    不是超凡者，必然會中招。就算是超凡者，對於大腦構造不熟悉，或者能量層級沒有他高的情況下，也會出現迷失方向的狀況……

    安格爾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將這個話題暫時帶過。

    「拿一件隨身飾物給我。」安格爾伸出手，對巴爾道。

    巴爾愣了一下，不知安格爾的意思，但他的反應速度十分快，立刻開始在身上摸索……

    他原本是想把自己戴著的金戒指取下來，可是他不知道這種俗物安格爾會不會喜歡，後來他想了想，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

    安格爾打開一看，盒子裡是一枚淡粉色的玫瑰花耳墜。

    說來也巧，巴爾早上來這裡時，順手拿了這麼一個耳墜，打算送給自己的小情人。但既然巫師大人要飾物，他不好意思取出金戒指，乾脆把這耳墜取了出來。

    「你確定給我這個？」安格爾看著掌心充滿粉嫩少女心的玫瑰耳墜，露出古怪的表情。

    巴爾猛地點頭：「這是芭緹飾品名家製作的玫瑰物語系列，屬於絕版珍藏，送給大人了！」

    安格爾不置可否，「我不需要，這是給你用的。」

    一邊說著，安格爾一邊在玫瑰耳墜上灌輸進魔力，在耳墜里布置了一個微觀幻象的幻術節點。

    「給我用的？」

    安格爾笑眯眯的將玫瑰耳墜遞還給巴爾：「有了它，你以後來我這便不會再中心魔幻境。你明天還要保護杜姍和多多洛呢，趕緊戴上。」

    巴爾如遭雷劈……為什麼是給他的？為什麼你不早說啊！

    「我以為是……」

    安格爾：「沒有以為。我只是沒想到，你的愛好這麼特殊。」

    「我能不能就揣在包裡？大人您看，我這不是沒有耳洞嗎？」巴爾哭喪著臉，他怎麼就自己作死了啊！早知如此，他就把戒指取下來了啊！

    「必須放在外面，被擋住幻術節點就沒有用了。」安格爾卻是不給他這個機會，用魔力之手拿起玫瑰耳墜，強行給巴爾戴在了左耳上。一滴鮮血落下，侵染了粉色的玫瑰圖案，更顯嬌豔。

    「挺適合你的，你可以走了。」安格爾笑眯眯道：「在我離開沃特格拉斯之前，最好別取下來。還有，別忘了和杜姍商量，明天準點過來接人噢~」

    巴爾忍著心中的委屈，點點頭。最後捂著耳朵，一臉沮喪的離開了別墅。

    看著巴爾遠去的身影，杜姍疑惑的問道：「大人，他耳朵這是怎麼了？」

    安格爾笑道：「大概是太開心了吧。」

    「開心？什麼意思？」杜姍滿腦袋問號，不就是在客廳裡說了幾句話，怎麼出來後就開心了？

    「明見本性，做回真我。不就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嗎？」安格爾說完後，轉身回屋。徒留一臉思索的杜姍，嘴裡念叨著……做回真我？

    ……

    是夜。整個城市已經安眠。

    安格爾來到了多多洛的房間，多多洛蜷縮著身子，像個蝦米一樣躬著身子呼呼大睡。

    安格爾沒有吵醒多多洛，而是以這個房間為依憑，構建了一方幻境。

    幻境的內容，其實很簡單，就是一團迷霧。不過安格爾遮掩了多多洛的空間感，讓他失去對距離與方向的把握。

    安格爾站在門外，用魔力之手將多多洛推醒。

    多多洛一臉迷糊的從床上做起來，迷茫的轉了轉頭，看著周圍的迷霧……然後他毫不猶豫的躺回了床上，眼睛一閉，繼續睡去。

    安格爾：「……」

    安格爾再一次將多多洛弄醒，不過這一回多多洛在即將躺倒時，他輕聲喚了一句：「多多洛，出來。」

    聽到安格爾的聲音，多多洛的耳朵一豎，迷濛的雙眼多了一絲清明。然後他爬下了床，毫不猶豫的朝著大門走來，推開大門後，看到安格爾在門外，他眼睛一亮，對著安格爾露出乾淨的笑容。

    安格爾：「……」

    他給多多洛下的暗示，並沒有起作用。這是為什麼？

    安格爾想了想，對著多多洛回以一笑。然後，多多洛只覺得眼睛一花，就發現眼前的安格爾，變成了一隻四耳雲豹，朝著他撲了過來。

    多多洛眼底閃過恐懼，然後側過身，躲開了雲豹的攻擊。

    緊接著，他的眼睛再次一花。雲豹消失了，安格爾重新站在了他面前。

    安格爾笑著道：「你去睡吧，晚安。」

    然後轉身離開。

    多多洛滿臉懵懂，但他什麼也沒說，乖乖的回床上繼續睡大覺。

    安格爾回屋後，坐在桌前暗忖：「和獵人小屋時測試的一樣，幻象可以遮蔽他的雙眼。但為什麼，影響不了他對空間的判斷呢？」

    這其中有什麼原因嗎？難道說，被阿克索精血浸泡了千年，其能量層級已經超越了他？但這也說不過去啊，如果能量層級高於他，為何幻象又能遮蔽他雙眼？安格爾思索半天，還是想不通。

    算了。多多洛身上的謎團太多了，千年不死都還未解決，操心這些細枝末節幹嘛。

    安格爾最終還是放棄了思索，繼續研究起癒合術。

    癒合術需要對人體有基本的認識，這一點安格爾是沒問題。他小時候就開始學中西醫理論，雖然實力不見得多高，但基礎性的東西是很紮實的。

    就在研究癒合術的過程中，時間慢慢飛逝，一轉眼就到了超凡聚會的日子。

    這些天，李昂瑞克並沒有來找過他，大概是被安格爾的那句「直面可以毀滅沃特格拉斯的巫師」給嚇住了。一邊是女兒的性命，一邊是一城的子民，而且就算惹怒了巫師，也不見得能找回女兒的影子，的確很難抉擇。

    安格爾也不在意，那天之所以去找李昂瑞克，也是因為「暗影」的出現，讓他有一點好奇庫拉庫卡到底指的是什麼。至於說，幫助李昂瑞克去救那些失去影子的人，他卻是沒有這個計畫的。

    他連自己這邊的前路都搞不定，哪有閒工夫去管別人？

    比起「庫拉庫卡族」的事情，他其實更想知道「波克拉底」的事。為什麼那裡會出現一條位面通道，以及七彩蜻蜓為何要在那裡鑄巢穴，並且千年來都不離開？還有，阿克索這麼一隻巫師級的魔獸，為何也不曾離開？

    不過，縱然得不到任何消息，安格爾也不在乎。因為這兩件事，其實總結起來，就是他的「好奇心」，一個好奇心多一點，一個好奇心少一點的差別。況且，這兩件事對他本身而言，並沒有目前眼睛能看到的利益。

    他也不是卡瓶頸數十年的學徒，需要靠撞機緣來搏出一條路。

    所以，他對於這兩件事，並不是真正的上心。能不能得到消息，都無所謂。

    眼下真正放在他心頭首位的事，還是找到返回的路，要麼是能回到野蠻洞窟，要麼是去往天空機械城。

    一切，就看今天的聚會。

    如果依舊沒有答案的話，他只能做好繼續漂泊流浪的準備。

    聚會的時間是在深夜，在此之前安格爾還要做一些準備。並非是戰鬥的準備，而是他準備列出一個清單。

    他需要在這次聚會上，向其他人購買或者交換一些材料。因為，他要製作一個代步的載具。

    無論這次聚會能否探聽到前路，他總歸是要離開的。既然要離開，就不可能繼續靠雙腳丈量距離，所以製作載具是必須的。

    他這些天趁著沉澱戲法的時候，也研究過載具的製作。他攝錄的《初級煉金基礎集冊》裡，有關於初級載具的製作手稿。

    製作載具，主要核心其實就是在動力裝置上。安格爾並沒有打算搞原創，所以動力裝置按部就班的煉製就行了，安格爾在書中翻找了半天，終於找了一款他目前能夠煉製，且材料也足夠的動力裝置器。

    不過，核心問題解決了。非核心但必要問題，卻是安格爾最發愁的。

    一個代步載具，不可能光是動力裝置就可以了，能夠承載這個動力裝置的外殼，也是必須的。

    而這些外殼，大多是不入階的材料……安格爾擁有很多珍惜的材料，偏偏，不入階的消耗性材料，卻是最少的。

    安格爾思量著，雖說這次聚會的巫師學徒，基本都是野路子，但這些不入階的材料，應該多多少少也能拿出來一點吧？

第362節 藏屍洞

    月黑風高，一隻眼珠子殷紅的烏鴉劃過天際，撲棱著翅膀落在了魔術師的手中。

    烏鴉的爪子上綁著一張紙條，魔術師取下紙條後，將烏鴉放走。

    紙條上寫著一排字：「幽怨林，藏屍洞」。

    「怎麼這次會在這裡聚會？米歇爾是在想什麼？」魔術師看完這排字，眉頭皺起，將紙條遞給身邊的安格爾。

    安格爾在晚8點時，就到了魔術師的據點。因為魔術師是他的引路人，所以想要去超凡聚會，必然要先與魔術師相聚。

    但他沒想到的是，一直等到接近凌晨時，聚會地點的紙條才送到。

    「米歇爾是誰？是真名嗎？」安格爾接過紙條，看了一眼上面的地點，對於其上所述的位置，他完全是一頭霧水。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魔術師解釋道，「他是這一次聚會的牽頭人，我們每一次的超凡聚會都有一個牽頭人，這一次輪到他了。」

    安格爾皺眉疑道：「這樣的輪換制，不怕有人專門定點設下陷阱埋伏嗎？」

    魔術師搖搖頭：「不可能設置陷阱的。對於我們而言，交流是促進實力的唯一方法。」

    安格爾原本還想問，不怕殺人打劫嗎？但想想這群人的身家，估計也沒有值得打劫的地方，他們唯一可善用的地方，大概只有——好好活著。只有活著才能交流，交流才能成長。

    「走吧，若非今天要把你介紹進去，看到這地點我就不想去。」魔術師抱怨道，率先走人。

    「這個地點有什麼問題？」安格爾問道。

    魔術師搖搖頭：「倒是沒什麼問題，只是傳說那裡鬧鬼。我曾經去探過，並沒有什麼古怪，不過那裡太幽暗氣味也不好聞。」

    安格爾沉吟：「藏屍洞，這名字似乎有點不妥？」

    「何止不妥，那裡根本就是一個大屍窟！幽怨林就在拜佔山脈中，藏屍洞其實就是守林人處理屍體的地方。盜獵者、或者被野獸殺死的人，守林人會將這些人的屍體丟入此洞，長年累月下來，屍骸不計其數。」魔術師滿臉抱怨。

    安格爾記得魔術師提起過他們曾經的聚會，幾乎大多數都是香檳美酒，盛宴佳餚。偶有低調些的，也是找古堡一流，去一個藏屍洞聚會也是頭一遭。難怪他會一臉嫌惡。

    安格爾也覺得這次聚會似乎有點不同，好好的交流聚會，為何偏偏選擇死人洞？

    兩人出了城，腳程開始加快，一路朝著山林方向奔去。

    越奔走，安格爾越覺得熟悉……這一段路不就是他當初從山林裡離開時，走過的路嗎？

    抵達幽怨林時，安格爾的眼底閃過一道幽光。

    這片樹林，恰好就是當初安格爾從守林人木屋出來後，經過的一段樹林。當初他路過此地，還對這裡產生過疑惑。

    因為這片樹林，植物太過繁茂密集，樹木高大枝葉葳蕤，遮蔽了一切陽光，哪怕是正午時分，行走在這裡也陰暗的彷彿夜晚。但這些並不足以讓安格爾放在心上，他之所以對這裡印象深刻，還因為這裡有一股淡淡的怨氣。

    當時他還猜測，地底是否埋了很多人……現在看來，他的猜測並沒有錯，不過不是地底，而是藏屍洞。

    「到了，這裡就是藏屍洞了。」魔術師指著一個幽暗的地洞道。

    地洞位於幾棵繁茂大樹的中間，開口約莫五六米，黑漆漆的看不見底。安格爾還沒有走近，就能聞到一股濃郁的腐爛氣息。

    「這裡的植物能有這麼繁盛，也是虧了這個洞。」魔術師一臉厭惡的看著地洞，那股濃郁惡臭氣息讓他實在不想踏入其中。

    不過，想著安格爾加入超凡聚會時，必然會提供一種知識，他還是捏著鼻子，埋頭跳入了地洞中。

    安格爾也隨之躍下。不過在躍入地洞後，他就暗中讓托比警戒起來，原先魔術師接到紙條時的抱怨，他還覺得有些矯情。當他真正來到藏屍洞時，見識到這裡的環境，感受到週遭的穢氣，他才明白魔術師為何會惱怒……巫師聚會選擇在這樣的環境，的確很有問題。

    「該死的米歇爾，等會我一定要讓他知道，選擇這裡聚會是多麼錯誤的一件事！」魔術師落地後，一邊怒罵著，一邊準備點火摺子。

    「等等，別點火。」安格爾聞到空氣中濃烈的刺鼻味道，有腐臭也有瓦斯的味道。

    安格爾心念一動，使出了光亮術。

    隨著光亮術的照明，周圍的情況瞬間明朗起來。

    周圍全是屍體，有的已經化為白骨，有的還在腐爛，魔術師發現自己身旁就是一個半腐爛的屍體，屍體上還有蛆蟲在爬動，地面佈滿了搬運腐肉的黑殼小蟲子。

    魔術師一腳將屍體腦袋踢開：「在這種地方，今晚的聚會，誰還有胃口吃東西啊！米歇爾該不是就打著噁心我們的注意吧？」

    安格爾默默瞥了魔術師一眼：你竟然還想著吃東西？

    「聚會的地點是在裡面嗎？」在光亮術的照耀下，安格爾看到地洞中有一條蜿蜒的通道。通道盡頭黑幽幽的，就像是一張待人而噬的巨口，散發著濃郁惡臭。

    「應該是。」魔術師先一步的朝著通道走去，安格爾則是壓低帽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跟在魔術師的身後。

    「這是光亮術吧？」魔術師一邊走，一邊羨慕的看著安格爾：「真好，你會的戲法比我多太多了。」

    安格爾笑笑，沒有接話茬。

    魔術師原本還想順勢訛詐一下，看能不能得到些光亮術的情報，但安格爾連回話都不回，他也只好跟著沉默。

    這樣冷淡的氣氛，一直持續到了通道盡頭。

    盡頭是一扇大門，門已經被打開，可以看到內裡圓桌子外已經坐了好些人，只有一個位置還是空著的。

    坐在桌前的人，每個人都笑呵呵的看著魔術師。

    「魔術師，你來的真慢，就差你一個人呢。」坐在主位的褐髮青年招呼道。

    魔術師惡狠狠的對著青年怒斥：「米歇爾！你搞什麼鬼，為什麼會選在這裡聚會？」

    褐髮青年米歇爾笑道：「每次都是奢華宴席，這一次搞點不一樣的。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意外個屁。」魔術師唾罵道。

    「你小子不錯啊，半年不見，竟然會光亮術了。」米歇爾絲毫不在意被罵，從座位上離開走了出來，拉住魔術師的手臂就往門內拖。

    「光亮術是……」魔術師回過頭想要介紹安格爾，發現身後竟然一個人都沒有，光亮術也隨之消失。

    就在這時，米歇爾已經將他拖進了房內。當魔術師進屋後，他還想掙脫米歇爾的手，準備回頭看看安格爾去哪兒了，但還沒等他出門，米歇爾就攔住了他。

    米歇爾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來了，就別走了。」

    這句話配合米歇爾的表情，讓魔術師的心中升起一絲警覺。他環顧著房間內的其他人，所有人都是在微笑的看著他，但無論男女，表情都僵硬的像是彷如木偶。

    「你們……這是怎麼了？維尼？團長？長耳朵？布魯托？」魔術師一個個的喊過去，但沒有任何人回應，直到他看到一個戴著寬簷矮帽的男子時，終於得到了回應：「暗影？」

    男子取下帽子，笑著對魔術師揮揮手：「啊咧啊咧，真是好久不見。」

    「暗影？這是怎麼回事？」魔術師眼底帶著畏懼，他已經感覺到了不對勁，一步步的往後退。

    可他退到後面時，卻被米歇爾攔住了。不過此時的米歇爾，表情也變成了如其他人那般呆滯木訥，只是嘴角帶著淡淡微笑。

    「什麼怎麼回事？聚會啊？快入座，我今天給你們講一點有用的東西。」暗影指著唯一空著的座位，對魔術師道。

    魔術師戰戰兢兢的回絕：「不用了，我，我有事要先回去。」

    可是，不等魔術師轉身，背後的大門就「砰」的一聲關上了。厚重的銅質大門，帶起劇烈的聲響，也掀起地上的塵浪。

    魔術師跑到門口，想要拉開門。但無奈發現大門已被上鎖，沒有鑰匙根本無法打開。

    「你們要幹什麼？打劫嗎？我身上什麼東西都沒有！」魔術師想起就在不久前，假面還問過他，不怕被人針對設置陷阱埋伏嗎？他當時還信誓旦旦的說，不會有人這麼做，但現世報馬上就來了。

    對了，魔術師的眼睛一亮，不是還有假面嗎？假面在哪？他是不是提前發現了不對勁，所以藏在一邊了？

    想到這一種可能性。魔術師高聲大喊：「假……」面救我！

    可話還沒喊出口，魔術師就看到一道小黑影從天而降，掠到他面前。魔術師剛想說什麼時，卻見小黑影輕輕一伸手，從魔術師的身體中扯出一團掙扎的影子放入灰色布袋內……

    小黑影見到影子到手，發出一陣「嘻嘻嚦嚦」的古怪笑聲，跳回了暗影的肩膀，然後將灰色小布袋交給了暗影。

    暗影摸了摸小黑影的腦袋，像是在褒獎。

    「那是什麼？」魔術師只覺一陣虛弱，不過他並沒有像其他失去影子的人那般昏過去。

    暗影摸了摸小布袋，「這是我的戰利品。」

    戰利品？魔術師似乎想到了什麼，低下頭看向地面——

    「我的影子……不見了？！果然，在城裡偷影子的人，就是你！」

    暗影挑眉：「啊咧？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魔術師喘著粗氣：「金發碧眼……你總是坐在卡芭莎和小約翰旁邊……」

    暗影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這個啊……沒想到，你還是在場最聰明的人啊。那麼，現在需要給聰明人一點獎勵。」

    一邊說著，暗影突然張開手，他的十指往外冒出一道道白線，白線帶著一股洶湧的魔力，衝進裝有魔術師影子的灰色布袋。

    一個微縮版的黑色人影從布袋裡被拖了出來。

    仔細分辨，可以看到這個巴掌大的黑色人影，和魔術師的身形差不多，只是它黑呼呼的一片，沒有任何可分辨的特徵。

    暗影用白線牽制著黑色人影，慢慢在桌子上移動。

    與此同時，魔術師突然表情變得木訥，跟隨著桌上黑影，慢慢移動……黑影出左腳，他便出左腳，黑影抬高右腳，他便抬高右腳。

    儼然成了真實的木偶。

    而操偶師，正是暗影！

第363節 門

    暗影十指伸出的無數白線，操控著魔術師影子的每個關節。

    緊接著，暗影輕聲哼起恍若靡靡之音的小調，隨著詭異而悠揚的調子，魔術師的影子被他操控著跳起了一段獨舞……

    挽禮，魔術師在表演著個人舞蹈，他的四肢以不可思議的靈敏度，隨著暗影的小調，旋轉擺動跳躍。

    謝幕，這還不是結束。暗影的十指上又出現了新的白線，這些白線連接到另一個影子上，這是圓桌對面，一個淡粉色捲髮少女的影子。

    她被暗影操縱著，也隨著調子起舞，最後還和魔術師環抱在一起，跳了一段貴族鍾愛的交際圓舞。

    當暗影的小調結束時，魔術師與粉發少女雙雙挽臂謝幕。

    暗影收回了白線，將魔術師的影子放到了圓桌的正中間……在正中間，也有一個約莫拳頭大小的圓桌，圓桌周圍擺著九把微縮椅子，就像一個小孩子玩的家家酒。

    與真人對應，這九把微縮椅子上，坐了七個小影子，隨著魔術師的影子與粉發少女的影子落座，微縮的宴會和真人的宴會正式滿人。

    「這個獎勵滿意嗎？一段為你人生落幕的獨舞，以及讓你暗戀的姑娘與你跳的圓舞。」暗影嘿嘿嘿的笑起來，「還有我親自給你伴奏，作為一個聰明的戰利品，你應該為此感到榮幸。」

    在暗影說完話後，他的手指伸出幾根白線連接到魔術師的頸關節，然後操控著魔術師點頭。

    魔術師如今也變得與其他人一樣，都是木訥呆滯的，嘴角勾起詭異的微笑。被暗影操控著點頭，像是木偶般開口一字一頓的道：「當然滿意，敬愛的主人。」

    自操自演了一番，暗影嘴角露出一道微笑，然後他突然埋著頭，又問了一句：「你呢？你滿意嗎？」

    ……

    在進入藏屍洞後，安格爾就開始了警戒。

    或者說，自從來到了幽怨林，安格爾渾身的弦就開始緊繃起來。尤其是，他想起來一件事，他當初從守林人木屋離開時，經過幽怨林，曾在這裡看到過一道從天掠過的小黑影。

    當初他以為是松鼠或者飛鼬，但此時回想起來，那道小黑影和在伯爵莊園看到的小黑影，從體型上來看幾乎沒有差別。

    如果，這個小黑影就是庫拉庫卡一族的人？那麼是不是代表著，在半個月之前，庫拉庫卡族就已經在這裡了？

    再想想，庫拉庫卡背後真正的操縱者是誰？暗影。

    暗影在半月前，就安排庫拉庫卡一族在這裡做什麼？

    恰好，今天的超凡聚會地點就在「幽怨林藏屍洞」，這是不是有點太巧了？

    安格爾的警惕之心，升到了極點。所以，當他遠遠看到盡頭大開著的門，就開啟了「無邊靜寂」，隱身在畔。

    一個藏屍洞的深處，竟然有人工建造的痕跡，這難道不奇怪嗎？從地面上壘砌的新土可以看出，這間聚會的地方是臨時開出來的，不超過半個月。

    這就對上了，半個月前安格爾看到的小黑影，或許真的是庫拉庫卡族，他們在這裡修建出了一個聚會地點。

    所以……今天的聚會，其實真正的牽頭人，或許不是米歇爾，而是暗影。

    安格爾隱身後，並沒有離開。而是隱身在側，他倒是想看看，暗影究竟想幹什麼？不過他也不是託大之輩，該有的防護一點也不少，托比也靜靜的站在他肩膀上，就為了以防萬一。

    安格爾看完了全程。

    魔術師被白線一控制，立刻失去了自我意識，被暗影操控著跳了一段舞。安格爾不懂暗影在做什麼，只是為了表演獨角戲嗎？

    但隨著暗影問出「你呢？你滿意嗎？」時，安格爾眼眉低垂，難道暗影發現了他？

    「跟著魔術師一起進來的朋友，不為我精彩表演而鼓掌嗎？」

    看來真的發現他了？安格爾對此並不訝異，連魔術師都知道在據點外放暗哨，暗影怎會忘記。安格爾先前一直沒有開啟無邊靜寂，暗影能發現他，這並不稀奇。

    不過，安格爾也相信，暗影就算發現了他，也絕對不知道他現在具體的位置。要知道當初他靠著無邊靜寂，連鏡姬大人都差點騙過。

    暗影一直等不到人回話。

    別看他低著頭把玩著白線，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但實則他的逼已經快裝不下去了，他雖然知道有人跟著魔術師，但他並不知道是誰，而且那人突然隱身後，他連感知都無法感知了。

    所以，他才作了一連串的動作，又是跳舞又是圓舞，氣氛到了，他就準備用話詐出對方。

    但那人完全巋然不動。

    「該不會，其實早就離開了吧？」暗影也把握不準，他在藏屍洞門口安排了暗哨，還覆蓋了一個結界。暗哨未動，結界也完好，不似有人離開。

    暗影總感覺，那人還沒有離開，甚至可能就在房間裡！

    暗影眼底閃過幽光，手指中的白線開始延展，無數的白線在房間內晃動。

    安格爾看著近乎要碰到他的白線，微微退後一步。這種方法的確能將他逼出來，房間就這麼小，「無邊靜寂」又不是遁入虛空，暗影想要找到他也很容易。

    不過，雖然這裡的空間小，但不代表無法延展。就算延展不行，欺騙一下空間感也能晃過去。

    安格爾眼底閃過一道幽光——

    就在這時，極奢魘境緩緩的鋪開……狹窄的小房間，隨著魘境的鋪展，變大變寬，最後宛若大禮堂一般的宴廳，出現在暗影面前。

    這突如其來的極奢宴廳，讓暗影的表情變得晦暗。

    「幻術？」暗影心中閃過疑惑，伸出白線往一個方向探去，房間就七八米寬，但白線伸出了近20米，也沒有觸到底。

    該不會是幻陣吧。暗影想起曾經看過的幻術系分支，裡面就有與煉金和魔能陣相結合的幻陣方向。一個延展魔能陣加上幻境，模擬出大空間的幻境並不是困難的事。

    暗影站了起來，十指白線操縱著所有控制的與會者，開始在宴廳中打轉。

    突然，暗影猛地側過身，一道閃爍著魔能陣光輝的金色小箭從他背後射過來，如果他沒有躲開，這個金色小箭就會讓他重傷！

    「果然是幻陣麼？」看著煉金小箭，暗影的表情閃過一絲猶豫。

    「這位朋友，不如出來說話？」暗影開口道，「魔術師這種自作聰明的人，還有其他傻瓜，都不是我們開戰的理由。」

    「你展示了你的實力，我們平等對話如何？」暗影臉上露出誠摯的表情，慢慢往後退，雙手甚至慢慢舉起，做出和平解決的動作。

    隱在一旁的安格爾卻冷笑了一聲，他的魘境雖然不成熟，但在這片魘境中，暗影的一切小動作都逃不過他的法眼。別看暗影現在雙手高舉，一副和平對話的模樣，但安格爾清楚的感知到，暗影刻意退到桌子邊，藉著桌子投影，放出了三隻小黑影——

    準確的說，是庫拉庫卡族。

    哪怕它們藏在黑暗的影子中，但安格爾清晰的看到了，三隻小黑影的長相。

    巴掌大小的庫拉庫卡族，和人類長相一模一樣，不過膚色都近黑色。不僅如此，它們還穿著黑色的連帽衣，整個人完全是黑呼呼的一片，就像是一團黑影一般。

    但那彩色明亮的眼睛，在彰顯著他們並非是影子，而是人。

    那三個庫拉庫卡族人在悄悄的暗中窺視，並且有意識的移動著……暗影則依舊在用言語，以及其他手段慢慢摸索著魘境。

    安格爾沒有去理會暗影，而是繼續看著庫拉庫卡人。這三個小庫拉庫卡人身上散發著一股隱晦的能量波動……竟然還是巫師學徒？

    不過等階並不高。

    安格爾想用綁縛術，將他們捆起來，但當繩子出現的時候，三隻庫拉庫卡人突然尖叫一聲，然後其中一隻庫拉庫卡人突然憑空打開了一道門，然後三隻爭先恐後的跑了進去。

    「又是門！」在它們離開後，安格爾在魘境中便再也感知不到庫拉庫卡人的氣息。

    竟然真的離開了魘境？難道是某種誇越空間的術法？雖說位移類的空間術法，都是正式巫師才能學習的，但有些擁有天賦的種族，可能從出生開始就會這類術法。

    譬如，虛妄之體這種正式巫師的術法，惠比頓卻天生就會。

    在安格爾驚訝的時候，暗影突然朝著安格爾的方向衝過來，一道無差別的大範圍攻擊戲法就招呼到了安格爾身上。

    安格爾注意庫拉庫卡的時候，差點忘了暗影。

    他暗中使用綁縛術，魔力波動很隱晦，不注意的話，暗影是不會發現的。但偏偏庫拉庫卡尖叫了一聲，讓暗影注意到了這邊！

    暗影的速度很快，腳下牽動著風元素，安格爾根本來不及躲閃。任何術法，魘幻之術都無法瞬間達成，安格爾在這危急的時刻，心念一動，將隱藏在暗處的茶杯樂隊直接調了一隊過來，擋在了他面前。

    雖然茶杯樂隊擋住了大半的攻擊，但這種無差別的攻擊戲法，依舊有一些落到了安格爾身上。

    哪怕只是很少一部分了，但安格爾依舊被打出了隱身狀態，摔飛到一邊。

    與此同時，暗影也慘叫一聲，倒飛了過去。

    他這道帶著血脈之力加上瞬發二級群攻戲法的無差別打擊，在對方措手不及的情況下，甚至可以秒殺三級學徒。他以為這次可以一舉擊殺，但偏偏在關鍵時候，隱藏的那人面前突然多出了一排長著細胳膊細腿的茶杯？！

    當暗影將攻擊打在茶杯上時，一股劇烈的反彈之力從茶杯上傳來。

    當初茶杯樂隊靠著反傷暮光的術法，甚至擊殺了好幾個暮色護衛隊的人。雖然在離開了魘界本源後，它反傷能力降低了很多，在暗影的攻擊下甚至有絕大多數的茶杯破碎成渣，但那股反傷能力還是有大半被反彈了過去。

    所以，比起安格爾的傷勢，暗影其實傷的更重！

第364節 託大

    倒飛出去後，安格爾重重的摔在地上。落地時，他只覺得胸口一陣絞痛與憋悶，從橫膈膜往上，氣管中彷彿被堵住了一般。

    安格爾忍著憋悶的不適感，連續用手重重按壓胸口，憋悶感從胸腔慢慢上升到喉嚨，再然後安格爾鼻子似乎嗅到也一股鐵腥味，一股污血從嘴裡吐了出來。

    當血被吐了出來後，那種憋悶感緩解，雖說胸中還存有絞痛，不過至少還能忍住。

    這時，遠處暗影傳來一陣噼裡啪啦的打鬥聲。

    抬眼看去，只見托比對著暗影不停發起攻擊。

    暗影被茶杯樂隊的反傷擊飛後，本就受傷嚴重，渾身是傷。頭頂的傷口，流出的血幾乎將他面部全部覆蓋。

    一時不查，還被托比的偷襲成功，近乎戲法巔峰的「重力脈絡」，狠狠的砸在他的胸口。肋骨瞬間斷了三、四根。

    這是他來到凡人世界後，受過最重的一次傷。

    「可惡，哪裡跑出來的死鳥！」暗影強忍著疼痛，用出癒合術，暫時止住血。然後一邊咒罵著，一邊催動著隱藏在血脈中的力量。

    他移植的血脈，是地火蠑螈的變異種——岩漿蠑螈！

    在安格爾的視角，只見暗影在受到如此重傷的情況下，緩緩站了起來，緊接著身體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暗影的眼白變成黑色，瞳仁則閃著幽綠光芒。他的膚色也出現了變化，鮮紅明亮的如岩漿一般，往外冒著蒸汽。其臉頰以及雙臂外側一陣血液噴發，彷如刀刃的骨刺竟然從皮膚下鑽了出來！

    「血脈之力！」安格爾眼底閃過瞭然，暗影的傷勢比他重，但恢復力如此之快，而且還能繼續戰鬥，也只有可能是移植了血脈！

    暗影不僅移植了血脈，安格爾還想起先前他還瞬發過二級戲法。

    也是因為那個瞬發戲法，他才會連閃躲的機會都沒有，以茶杯樂隊碎裂成渣的代價，才勉強躲過。

    暗影能瞬發二級戲法，如果不是特殊力量，譬如「重力脈絡」這種可遇而不可求的機緣，那麼這個瞬發戲法絕對是來源自巫術位！

    ——巫術位，是一種架構在精神力模型上的特殊位置，可以將一份術法模型永久固化。而固化後的術法模型，可以讓巫師做到瞬發術法的效果。

    一般而言，開闢巫術位都是正式巫師以後的事。學徒想要開闢巫術位，不僅要到達學徒巔峰，而且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與精力。最重要的是，還必須擁有「能夠承載巫術位的精神力模型」。

    這意味著什麼？

    能夠承載巫術位的精神力模型，只有兩種：一種是成熟的精神力模型，這個只要到了正式巫師，基本都可以做到；第二種，則是特殊引導法構建出來的精神力模型。

    暗影擁有巫術位，意味著他修煉的引導法，絕對不普通！甚至很有可能是擁有保底值的特殊引導法。

    「年紀輕輕，就已臻學徒巔峰，再加上特殊引導法。」這一切都在指明一件事，暗影絕對是來自某個巫師組織！別說特殊引導法，光是開闢巫術位的法門，就不是野路子搞得到的！

    抓到他，應該可以拷問出回到野蠻洞窟的路線！

    安格爾原本還想著，在超凡聚會上正常交流，用交換法則來換取自己想要的信息。但既然暗影已經掀了桌子，那他也就只能奉陪！

    彼時，托比與暗影還在焦灼著。

    托比雖然領悟了重力脈絡，最大的爆發可以達到三級戲法的程度，但它本身的力量層次不高。與暗影這種學徒巔峰糾纏，還是處於劣勢。

    托比只能靠著超凡速度，以及瞬時爆發攻擊暗影。但暗影激活了血脈，恢復速度加強，若非先前他受了重傷，托比早就敗了。

    但隨著時間推移，暗影的血脈被激活到接近臨界點，他的理智漸漸到了邊緣，但傷勢恢復達到巔峰！繼續下去，托比落敗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托比！別在正面對戰，纏鬥！給我騰出一點時間。」

    安格爾傳音完，就想趁機布下幻境，但一陣劇烈的的疼痛從胸口傳來。

    安格爾摀住胸口，半跪在地。

    他的身體還是趨於凡人，受了一點小傷就有點支撐不住了。

    安格爾雖然用傳聲術和托比在對話，但他剛才跪倒時產生德爾的動靜，似乎提醒了暗影，誰才是真正該攻擊的對象。他原本已經到達邊緣的理智，回覆了一點清明，他毫不猶豫的從指尖召喚出一道道白線朝著安格爾招呼過來。

    「原來是你！上次我放過你，你竟然還敢來招惹我！」暗影的威勢一往無前，托比的攻擊甚至也不再管，十指白線張揚，目標直指安格爾！

    「我是來參加超凡聚會的，是你忒麼發瘋，還怪上我來了！」安格爾也是氣急，上回沒打起來，暗影似乎還覺得是他放過了安格爾，而安格爾也必須對他感恩戴德，這是哪門子的邏輯？

    安格爾召喚出冰牆術，一邊後退，一邊用心念轉移著魘境中的魔物，攻擊暗影。

    不過暗影似乎打定主意，要以安格爾為第一目標，外物統統不管。哪怕身上受了傷，靠著「岩漿蠑螈」血脈的防禦力與恢復力，也能撐過去。只要殺了安格爾，其他的都可以慢慢解決！

    安格爾此刻也很被動，雖然在自己的主場，但他能用出來的攻擊手段乏善可陳。

    左輪手槍、機括腕弩，對於一個巔峰學徒而言，傷害微乎其微。

    不能繼續這樣正面攻擊，安格爾眼神幽暗，趁著一聲巨響，將五彩蜻蜓從暗中移到了暗影的正前方。

    暗影已經習慣了，時不時有魔物出現，所以他毫不猶豫的向著五彩蜻蜓發起攻擊。

    但他不知道的是，五彩蜻蜓是安格爾魘境中最強大的魔物，實力也達到三級學徒的地步，如果它能晉陞成七彩蜻蜓，就是實打實的半步巫師！

    果然，暗影並不能第一時間打敗五彩蜻蜓。

    而另一邊，安格爾也趁著這一段膠著的時間，強打起精神，使用魘幻之術，在旁干擾暗影。

    他想通過魘幻之術勾動暗影心緒，但實測發現，等階差距過大，在暗影如此戒備之下，他根本無法撼動暗影的情緒。

    安格爾只能換了一種策略。

    魘境本身是特殊的幻境，所以安格爾也能屏蔽其五感。

    對於比他等階高了一大截的暗影，安格爾屏蔽五感的手段也失去了以往的奇效。只能暫時困住暗影一段時間，暗影目前雖然眼不能視，耳不能聽，但他開啟著極限值的血脈之力，身邊又有白線保護，想要趁機破防並不容易。

    不過，安格爾也沒想著用爭取來的時間攻擊暗影，而是沉下心，開始在極奢魘境中，佈置起幻境來。

    這次幻境，安格爾佈置的極其累。

    十秒後，就在暗影即將突破阻礙時，魘境中的魘界氣息才慢慢的被調動……半晌後，一道魘幻之境，徹底的包圍住暗影。

    ……

    暗影剛掙脫了奇異的五感喪失，就陷入了一片白色的迷霧中。

    當恢復五感後，他便將燃燒的血脈，慢慢回覆到了均值，只是維持著岩漿蠑螈血脈的基礎防禦力與恢復力。血脈移植後，最怕的就是突破臨界點，他剛才為了避免在五感喪失的情況下被偷襲，極限燃燒血脈，已經差不多靠近臨界點了。

    但對方並沒有趁機攻擊他，而是佈置了一個幻境？！

    看著周圍的茫茫白霧，他知道，這肯定是幻境。

    那個學徒，應該就是幻術系的吧？不過那種喪失五感的戲法，太古怪了……什麼時候寂靜嶺也有這樣出色的幻術系學徒了？

    在暗影思忖時，一道黑影從迷霧中衝出來，裹挾著大量魔力向他發動攻擊。暗影立刻催動血脈，向黑影發動摧枯拉朽般的攻擊。

    但攻擊到了，黑影卻突然消失了。

    這邊黑影消失，那邊黑影又出來了。這一回，暗影看清楚了黑影的長相，是一隻高達三米的大狐狸。

    「血眼狐魔？！」暗影驚道，這是高等階的異界召喚獸！

    暗影正待攻擊，可心念一轉，並沒有全力以赴，而是輕飄飄的一根白線戳了過去……

    隨著白線的靠攏，血眼模糊慢慢化為了泡影。

    「果然是假的。」暗影心中沉吟時，又有黑影襲來。他隨手一揮，卻發現一股巨力將他拋飛了出去！

    「又是那隻該死的鳥！」暗影想要認真攻擊時，剛才的黑影已經消失不見。

    至此，暗影算是明白了，對方是打算通過幻境，虛實結合，消耗他的體力與魔力。

    暗影冷笑一聲，對他而言，破除幻境並非什麼難事。尤其是，他尋找幻術節點的能力，在傀儡絲線的幫助下，會最大化！

    他的十指往外伸出白線，一邊防護著周圍，一邊探索著幻術節點。

    白線正是「傀儡絲線」，也是暗影以之成名的最強手段，不僅能夠操控人，也可以代替眼睛，還是他感知的延伸。

    半晌後，暗影臉上現出驚訝之色。

    「為什麼沒有幻術節點？」

第365節 童話世界

    安格爾在製造出幻境後，就累的癱坐在地上，不停的大喘氣，背上全被冷汗浸濕。

    「沒想到在魘境中施放幻境，這麼困難。」安格爾幾乎從魔源裡壓榨出九成的魔力，才勉強佈置出一個幻境，而且還是極低級的迷霧幻境。

    安格爾抬起汗漬漬的腦袋，看向迷霧中的暗影。卻見他在幻境中打轉，各種試探方法都用了，卻還是無法破開幻境。——雖然在魘境里布置幻境很困難，至少目前來看，效果不錯。

    在魘境里布置幻境，這是《魘境之謎》中由桑德斯記載的制敵方法。

    之所以稱魘境是幻術系巫師的主場，正是因為在魘境中，所有的構建出來的幻境都擁有最明顯的特點：沒有幻術節點！這就意味著，強破幻境難度拔高了數十倍！

    至於原因，因為魘境的本質，其實就是特殊的幻境。處處是節點，處處無節點，所以，佈置幻境根本不需要幻術節點去承載幻象，魘境本身就可以作為承載物。

    不過桑德斯在書中記述這個方法時，並不推薦安格爾使用，因為安格爾的魘境並不成熟，魘境的空間其實很薄弱，一旦將魘境作為幻境的承載物，那麼他困住的人只要能破開幻境，就等同於毀掉魘境。

    魘境是極其稀罕的東西，被破除了就等於碎掉的鏡子，哪怕重圓也有裂縫。

    所以，桑德斯並不介意安格爾在魘境還不成熟的時候使用。但安格爾目前已經沒有其他手段，他原本還打算靠魘境中那一枚寄生物來控制暗影，但誰知一試才發現，寄生物在魘界氣息濃郁的地方，根本沒有寄生的機制。

    除非撤銷魘境，寄生物便會就近選擇人體寄生。但撤銷幻境後，周圍不止暗影一人，誰知道寄生物會寄生到誰身上。

    所以，安格爾只能放棄寄生物這種不可控的因素，最後用幻境賭一把。

    目前看來，他似乎賭成功了，暗影並沒有方法能破開幻境。

    安格爾長舒一口氣，趁著暗影被困住的時候，指揮托比與魘境中的魔物，不斷攻擊暗影。以期消耗掉暗影的魔力。

    這是一個循環的過程，幻影的攻擊與真實的偷襲交互著，不停的消磨著暗影的耐心。

    暗影也從一開始的怒叱：「我要殺了你！」

    到後面改口成：「別來了，我受不住了！我們和平談談吧？」、「你有什麼要求可以提，只要我能滿足你的，一定滿足！」

    安格爾一直沒有說話，現在提出要求，還屬於平等交易。還不如等擒住暗影后，再說其他。

    安格爾繼續讓托比騷擾攻擊，他自己則進入了深度冥想。先前佈置幻境，消耗太多魔力，必須盡快補上。

    時間就這樣悄悄溜走。

    一個小時後，安格爾恢復了大半魔力。

    暗影，也在這一個小時中，消耗盡體內幾乎所有的能量。不僅如此，他全身傷痕纍纍，這邊剛用癒合術止了血，那邊又被偷襲開了道口子，地板上全是他流出來的血，在大量失血的情況下，他如今連岩漿蠑螈的外形都無法維持住了。

    重新恢復到了人類的長相，躺在地上苟延殘喘。

    「該死，今天時運不濟，竟然踢到鐵板上了！」暗影在心中怒罵，今天明明已經設計好一切，靠著這些傀儡可以直入裡層世界，誰知道竟然出現了一個變數！

    為今之計，暗影還有最後一張底牌，但用出這個底牌後，他想要再進裡層世界，就不是那麼簡單了。而且，他這些年忙活的事，也可能付之東流。

    暗影喘著粗氣：「你這該死的小白臉，你真要搞到不死不休嗎？」

    安格爾如今有了魔力，底氣稍微回覆了一些，故而他譏諷道：「你這話是在說笑嗎？誰先釋出惡意的，不用我說了吧。」

    「我可以道歉，給你補償！」

    安格爾冷笑道：「晚了，想要什麼東西，我可以自己來拿。」

    暗影：「但我腦子裡的東西，你能拿走嗎？」

    安格爾沒有說話，暗影眼睛微微一眯：「你想要什麼？我的知識？引導法？戲法？還是消息？我都可以給你，只要你放過我。」

    安格爾依舊沒有說話，繼續讓托比配合五彩蜻蜓，給暗影製造更大的壓力。

    暗影咬著牙，承受了這幾道攻擊。雖然那隻可惡的鳥與奇怪蜻蜓，似乎也疲憊了，攻擊大不如前，但只要再來幾次，他也堅持不了了。他如今的魔源已經空空如也，他靠著肉身抵抗，終究不是長久事。

    暗影想了想，他乾脆攤牌道：「我的導師在你們組織做客，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吧？你真的確定要跟我不死不休？我最後再說一遍，如果你想得到什麼東西，我可以補償給你，否則，我寧可豁去這些年的努力，掀開最後一張牌，到時候的結局會如何，我也無法預料！」

    暗影已經做好解釋自己「最後一張牌」的意思了，但讓他驚疑的是，安格爾的關注點顯然不在這裡。

    「你的導師在我們組織做客？你知道我是誰？」

    暗影眼底閃過疑惑：「你難道不是寂靜嶺的學徒？不對啊，表層世界千里之內，只有寂靜嶺一家巫師組織！」

    表層世界？寂靜嶺？安格爾翻開自己的記憶匣子，找尋半天，似乎並沒有這兩個名詞。

    安格爾一直不說話，暗影試探道：「你真不是寂靜嶺的？難道你是……黑城堡的？」

    黑城堡？！安格爾眼睛一亮：「你說的是童話鎮轄下黑城堡？」

    暗影沉默片刻：「看來你不是黑城堡的，你甚至不是童話世界的人？」

    「這裡是童話世界？」安格爾的反問，代表了他的默認。

    「沒錯，這裡就是童話世界。你是哪個組織的？別告訴我你是野路子，我不信。」暗影繼續探尋道，他的腦海裡閃過安格爾說的每一句話，在你來我往中，安格爾關注的點，全落在了位置信息上，從這些話中整合出來的信息，讓暗影心中起了一個猜測：莫非，他是無意間來到這裡的，沒有經過正規的位面通道？

    童話世界和光耀界一樣，屬於巫師界的附屬位面。其實也算巫師界的一部分，無論時令季節，都和巫師界一致。不過想要進入附屬位面，依舊需要走位面通道，不過附屬位面的通道，表現形式並非是跨界的那種晶壁隔膜，而是有各種各樣的表現方式，很有可能只是一條小路，走著走著就到了附屬位面；也可能是打開一扇門，跳入一片湖，進入一口井。

    而童話世界的通道，則是一棵萬年老樹的樹洞。跳進樹洞，就會來到這片擁有七個大陸，無邊海域的童話世界。

    從巫師界進入任何附屬位面，都需要付出代價。這些代價千奇百怪，有的需要你向附屬位面活祭一個超凡生物，有的需要你在附屬位面栽種魔植，有的只需要登記手續。而進入童話世界的代價比較中規中矩，只需要交10魔晶。

    對方如果交了這10魔晶，便會得到童話鎮駐紮在樹洞外辦事處的一張童話世界的大致地圖。

    所以，其實這其實是一個偷渡客？暗影心中暗忖。

    好在，附屬位面對偷渡客倒是無所謂，只要到了正式巫師，走位面夾道的話，就不需要走正規通道。所以正式巫師算起來，都是偷渡客。

    但這個明顯只是巫師學徒，他是怎麼進入童話世界的呢？莫非也有導師開啟位面夾道帶領？

    在暗影疑惑的時候，安格爾也回想起了有關童話世界的一些事。

    童話世界，是童話鎮一家獨大。不過童話鎮只是個泛泛的稱呼，並不是單一的巫師組織，這是一個大型的巫師聯盟，其中包含了很多巫師組織。譬如糖果屋，這個擁有南域超過五成美食巫師的組織，便是童話鎮的轄下組織。又譬如七彩林、天堂樹、黑城堡……

    不過，雖然知道了自己的位置，但如何離開又是擺在面前的問題。

    在安格爾思考時，暗影突然道：「你還記得剛才離開的庫拉庫卡嗎？他們擁有開啟大門的天賦，現在去了中層世界。他們也可以開啟大門，重新回來。」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就算不翻開底牌。也能將這裡的信息傳出去，甚至傳到我導師那裡。」

    「你是在威脅我？」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你想知道什麼信息，我都可以告訴你。如果你想離開童話世界，我也可以帶你出去，或者給你地圖。」暗影道，「就如先前我所說的，你彰顯了自己的實力，我可以給你尊重。我們平等對談。」

    看著在幻境中奄奄一息的暗影，安格爾並沒指出他沒有「平等對談」的價值。不過，看他一臉篤定，似乎真的有什麼底牌可以掀，這讓安格爾有些投鼠忌器。畢竟對方可能是大組織培養出來的精英學徒，身上有什麼底牌也不是不可能。

    安格爾想了想：「我憑什麼相信你？」

    「我可以在世界意志的見證下起誓。」頓了頓，暗影又道：「也可以簽訂短時間的平等契約。」

第366節 庫爾納的草擬契約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安格爾還是選了與暗影簽訂契約。

    比起用世界意志起誓，契約更適合約束行為。以世界意志起誓很高大上，但這僅限於正式巫師之間，他們用意志與精神起誓，所以起誓時，想通過語言的漏洞欺瞞世界意志，基本行不通。

    但巫師學徒卻不行，因為學徒的意志與精神，還不足以遠遠窺探世界意志，強行窺探下場很可能是精神崩潰。所以，巫師學徒之間用世界意志起誓，只能通過語言，而語言本身就是一種最容易被欺詐的交流符號，一語雙關，語焉不詳……都有可能繞過世界意志的監視。

    安格爾很清楚世界意志的漏洞，他也不去挑戰自己與暗影誰的語言技巧更高，選擇中規中矩的契約，最為保險。

    文字的契約，也有可能出現貓膩。但安格爾要使用的契約，卻是從一本巫師雜誌上看到的，一代代的相傳下來，被起草被塗改了無數遍，幾乎已經毫無漏洞的契約。

    「庫爾納於絕望暴君陵墓前的草擬契約」。

    這是一位名為庫爾納的巫師學徒，在即將探索遠古巫師「絕望暴君」陵墓前，與另一個巫師學徒草擬出來的平等契約，以期望在探索陵墓時能互相桎扼。

    這份契約的內容，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十分完善了，經過近萬年的傳承，還被後人修改了一些小漏洞。如今，更是幾無瑕疵。此時用來，正好合適。

    起草擁有約束之力的契約需要用能承載魔力的紙張。

    安格爾在手鐲裡翻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適合的紙。最終，他只能一臉肉疼的取出一張沌鼓獸皮紙，這是他在暮色大拍上拍下的。700魔晶僅僅50張，是一種可以承載魔能陣的皮紙，十分珍貴。

    因為太過珍貴，他自己都不曾用過，沒想到第一次用，居然不是拿來承載魔能陣，而是用來起草契約！

    這完全是大材小用。但安格爾也沒法，他沒有其他能承載魔力的皮紙了。

    帶著心疼、肉疼、肝疼，安格爾飛快的將契約擬定好，丟到迷霧中。

    當這份被起草好的文字契約擺在暗影面前時，暗影愣了一下。

    「庫爾納的草擬契約……呵，你果然不是什麼野路子。」不選擇世界意志起誓，契約也用的遠古條文，明擺著安格爾的身份出自正統巫師組織。

    暗影閱讀完這份契約後，心中稍微定了下來。既然對方願意簽訂契約，那麼他也不必要掀開最後的底牌。這畢竟事關他晉陞的機緣，能不用就不用。

    這是份平等契約，內容基本上是互相不得傷害、坑害、陷害對方，互為平等交流，時限是：1年。

    暗影強撐著虛弱的身體閱讀完後，確定無誤。

    抬頭看了一眼在空中虎視眈眈的穿著燕尾服外套的海鳥，以及旁邊閃著幽光的五彩蜻蜓。暗影嘆了一口氣，「我認栽。」

    暗影說罷，以自身魔力為引，在契約上滴上自己的精血。精血隨著魔力慢慢的在皮紙上慢慢滾動，最後在右下方，精血融進了皮紙，化為了一個圓形記號。

    「這麼圓？沒有一點暈染？精血的力量還魔力鎖的嚴嚴實實，而魔力也沒有一點洩露出去……這紙張挺高級的啊？」暗影順手翻開皮紙後面。

    當看著那一圈圈恍若混沌雲霧的圖案時，他直接嚇懵了。

    「你在和我開玩笑嗎？這是沌鼓獸皮紙？！」

    安格爾沒有回話，他此時心中也在肉疼。示意托比將契約銜回來，安格爾確定契約有效後，也將自己的精血滴了上去。

    剎那間，一股龐大而宏偉的氣息從兩人身上環繞而過。這張契約的見證人是世界意志，所以毋庸置疑，這份氣息也來自世界意志。

    當契約慢慢升空時，安格爾撤銷了迷霧幻境，將暗影放了出來。

    這是最後一步，簽訂契約者，一同見證契約的成立。

    暗影捂著自己傷口，一步一瘸的走到安格爾身邊，看著半空中漂浮且燃燒起來的契約，臉上一陣心疼。

    「這真的是沌鼓獸皮紙吧？」、「是嗎？」、「你看那紋路，根本就是精工鞣製的沌鼓獸皮！」

    暗影嘴裡一直在詢問，安格爾越聽越覺得心如刀割，那可是價值昂貴，一張至少10魔晶的皮紙啊！哪怕他現在很富有，也曾經用能量穩定器燒過錢，但那是用在刀口上……而今天，他是真的在「燒」錢！

    簽在沌鼓獸皮紙上的契約，在空中慢慢燃燒，最後成為灰燼。

    緊接著兩道毫光，各自鑽入了暗影與安格爾的身體中……契約成！

    「這是沌鼓獸皮紙嗎？」暗影還在一旁追問。

    安格爾面無表情：「你不是看出來了嗎？」

    暗影：「我還是不敢相信，你竟然用沌鼓獸皮紙來做契約紙，你到底是從哪個組織出來的？居然這麼燒錢？早知道的話，你把沌鼓獸皮紙給我，你想知道什麼消息，我都告訴你啊！」

    安格爾沒說什麼，輕輕抬手，將極奢魘境撤銷。

    既然簽訂了契約，那麼在規則範圍內，暗影絕對不敢傷害他。否則下場只會萬劫不復。

    隨著極奢魘境的撤銷，他們再次回到了狹窄逼仄的小房間。

    暗影十指冒出傀儡之線，開始操縱著先前昏迷過去的傀儡們，慢慢的重回座位上。

    各歸各位，整個圓桌一共十個位置，目前已坐了九個，還有一個原本是暗影的位置，目前空了出來。

    暗影看了一眼那個空出來的位置，眼底閃過一抹幽冷之光，慢慢別過頭，癒合起自己的傷口。

    安格爾問了一句：「你不坐嗎？」

    暗影：「我先處理傷口。」

    安格爾見暗影不坐，他便落了坐，看著對面一臉呆滯嘴角詭異微笑的眾學徒，安格爾好奇的問：「你為什麼要操控他們？」

    暗影見到安格爾落了座，暗地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然後站了起來，操控其中一個傀儡站了起來，他坐到安格爾的對面。

    「雖然我們簽訂了平等契約，但我做什麼事，不需要向你解釋吧？」

    「隨你。」安格爾無所謂道，他並不關心暗影的事，剛才只不過是隨口一問。

    暗影：「好歹我們也簽了契約了，我們互相認識一下？」

    「你可以叫我假面。」安格爾道。

    暗影用清潔術將皮膚表面的灰塵與血跡抖落，露出一張氣質極為鋒銳的英俊面容：「假面？好吧，你不想說名字也罷，那我們就都以代號相稱。」

    安格爾點點頭，場上便陷入了沉默。無論是他，或者是暗影，都在調適著自己的情緒，前一刻還在激烈敵對，下一刻要互相平靜的交談並不容易。所以，這一份沉默，他們兩人都明白該做什麼。

    暗影回覆了有限的魔力，將曝露在外的傷口徹底治癒後；心理似乎也調適的差不多，才開口道：「真是時運不濟，沒想到我在這片區域縱橫了這麼多年，卻差點在關鍵時刻陰溝裡翻船。唉，既然簽訂了契約，我也不會耍賴，現在就履行先前的承諾吧，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

    成為「陰溝」的安格爾，也不對此爭辯，淡淡道：「我跟著魔術師來這個聚會的目地，有兩個。第一，我要離開童話世界，所以我需要這裡的地圖。」頓了頓：「如果有繁大陸其他地界的地圖，最好。」

    「童話世界的地圖我可以給你，不過繁大陸太大，別說我沒有地圖，就算我有，也不可能直接給你。不過你離開童話世界後，要去哪裡？如果我知道路，我可以告訴你。」暗影直言道。

    安格爾想了想，他對南域其實也不怎麼熟悉，自從來到繁大陸，他從書上瞭解到的地方很多，但真正去過的地方，一個也沒有。他這一年基本都待在野蠻洞窟，沒有出過遠門。

    是要說一個什麼地方好？就野蠻洞窟？亦或者天空機械城？

    如果從童話世界回野蠻洞窟，再去天空機械城，能趕上淨化花園開啟嗎？這個問題，安格爾也不知道。因為他現在連童話世界在哪個方位，離天空機械城與野蠻洞窟的距離有多遠，他都不清楚。

    「這個問題先放到一邊，等會再說。」安格爾接著道：「我來這個聚會的第二個目的，是想要交換一些材料。」

    「材料？你需要什麼材料，如果我有，我可以與你交換。」暗影問道。

    安格爾直接拿出一張清單丟給暗影。

    「霧瑟絲37個標準量、毛蘭礫20個標準盅、霧瑟軟凝膠1個標準量……」暗影看著這一串清單，最上面的他還沒什麼表示，因為都是很常見也很常用的材料，不過越到後面，他也露出些奇怪的表情：「高銅9千克，星隕鐵標準密度1立方米，陰沉木……」

    「這些都是不入階的材料，價格倒是不貴。不過你要的數量太多了，我這邊暫時沒有。」暗影頓了頓，好奇的問道：「你要這麼多不入階的材料做什麼？莫非你也想當個煉金術士？」

    「為什麼要用『也』字？」

    「因為我認識很多同儕，一個個都想當煉金術士。」暗影回道。

    安格爾：「包括你？」

    暗影搖搖頭：「不包括，我沒有天賦，也對每天宅在實驗室構思這構思那，沒有任何興趣。」

第367節 再次開啟的門

    「你還沒回答我，你要這些材料是為了煉金？」暗影問說。

    安格爾思慮片刻，鄭重的點頭：「是的。」

    暗影「啊咧啊咧」了幾聲，最後用十分憐憫的語氣道：「又是一個魔怔的人。」

    暗影的嫌棄的語氣與憐憫的表情，讓安格爾很是疑惑。這還是他成為煉金術士後，頭一個知道他煉金還表現的如此疏離的人。

    安格爾思慮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抱著什麼心情，說了一句他以往不可能去說的話：「其實，我煉的挺不錯的。」

    暗影滿臉的不信。

    見暗影不信，他也不再多說什麼，而是繼續問道：「那周圍有沒有巫師集市？我可以去那裡採購材料。」

    暗影略帶遺憾道：「偌大的童話世界，只有兩個巫師集市，各據南北。我其實也才從一個巫師集市回來，不過離這裡很遠，如果你要去的話，你拿到地圖可以按圖索驥，上面有標記。」

    「很遠？有多遠？」安格爾忙問道。

    「不在幽大陸，最近的巫師集市離這裡隔著一片海域與一方大陸。」暗影頓了頓：「如果你有飛行載具且能源足夠的話，兩個半月左右應該可以抵達。沒有載具的話……我勸你還是別去了。」

    有飛行載具都要兩個半月？安格爾心情突然咯噔一下，口中發澀的問道：「從這裡到離開童話世界的那個樹洞，需要多久？」

    暗影似乎看出了安格爾的窘迫，心底一陣好笑：「比去巫師集市稍遠，可能花個三、四個月就到了。」

    有載具都要三、四個月？安格爾眼中閃過失望之色，看來他是無論如何都趕不上淨化花園開啟了。

    安格爾低落只是一瞬，很快便振作起來，去不了淨化花園就罷了。淨化也只是一個添頭，能讓巫師之路走的更順一點，沒有淨化也只是和原本一樣，該怎麼走還是怎麼走。

    想到這，安格爾歇了去天空機械城的心思，直接問道：「那我能從哪裡搞到材料？這些也不是什麼珍稀的材料，你說附近有個寂靜嶺，去那兒應該能與人交換到吧？」

    暗影不置可否道：「可以是可以，不過寂靜嶺離此地也有千里之遙，你確定要去嗎？」

    「去！」沒有代步載具，想要離開童話世界，估計走幾十年都不行。所以，煉製代步載具是迫在眉睫的事。

    暗影拿出一張地圖，在寂靜嶺的位置劃了一個x，然後遞給安格爾。

    「這是童話世界的地圖，寂靜嶺的位置我給你標記了。」暗影說完後，拿出鐘錶出來看了一眼，現在時間凌晨2點38分。

    安格爾接過地圖，一眼望去，童話世界有七片大陸，各自獨屬，週遭是無邊海域。目前安格爾所在的大陸是幽大陸，用地圖上的比例尺一算，幽大陸約莫地球非洲那般大小。而幽大陸在童話世界七大陸中，土地面積排名第三。

    童話世界的出口，位於另一片月牙大陸的邊緣，離幽大陸隔著一片茫茫大海。

    越看這地圖，安格爾的心越是低落。

    童話世界只是一個附屬位面，都這麼大了，那比童話世界大了無數倍的繁大陸，又該有多大？就算他花了半年時間，離開了童話世界，他想要回到野蠻洞窟需要多久？他要回舊土大陸多久？能在三年之內歸家嗎？

    在外人面前，安格爾並不想外露太多情緒，他默默的收起地圖。

    「謝謝。」安格爾對暗影道了聲謝，雖然這張地圖是他先前許下的承諾，但畢竟是白送的，一句口頭上的道謝還是要的。

    暗影又拿出鐘錶看了看，還有10分鐘到凌晨3點。

    「你不離開嗎？」暗影感覺心臟有一股針刺感，他趕緊補充了一句：「我認為你現在該離開了。」

    這句話說完，暗影感覺心中舒服多了。

    「稍等，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你。」安格爾看出暗影似乎有事，他沒有摻合的意思，但至少要把想要問的事問完，「從童話世界離開後，怎麼去黑魔國？」

    「黑魔國？」暗影在腦海裡過了一下，好一會兒才想起黑魔國是什麼，「你是說，地心世界那個黑魔國？」

    「是的，黑魔國的都城是夜魔城。」安格爾直言：「我要去那裡。」

    暗影看了看安格爾，突然問道：「你是野蠻洞窟的學徒？」

    黑魔國附近最大的巫師組織，只有野蠻洞窟。暗影擺手道：「我不是要探究你來自哪，我只是隨口一問，你回不回答都無所謂。」

    「是的，我來自野蠻洞窟。」既然暗影都猜出來了，他也不隱瞞了，或者說，安格爾一開始就沒想過隱瞞自己的來歷。

    「原來是野蠻洞窟的高徒，難怪幻術底子如此之好。幻魔大師可不正是出身野蠻洞窟。」暗影嘖嘖兩聲，然後對安格爾道：「從童話世界出去後，你想回野蠻洞窟的話，無論是走路還是靠載具，都太慢了。就算你全力趕路，沒個十年八年，也別想回去。除非……」

    「除非什麼？」十年八年，安格爾等不起，他沒那麼多時間耗在趕路上。

    「除非你用傳送陣，其實寂靜嶺也有傳送陣，想要坐的話只需要你有足夠的魔晶。」暗影話一出，心臟突然一陣絞痛，他捂著心臟暗罵一句，然後趕緊補充了一句：「雖然很多巫師組織都提供傳送服務，不過我不建議你選擇傳送陣。巫師學徒的身體強度，一般達不到遠距離傳送的標準，除非你能找到願意庇護你傳送的巫師，或者注射過防禦類的血脈，否則很容易在空間傳送中解體！」

    一句話將傳送陣的弊端說完，暗影長粗一口大氣，這見鬼的庫爾納契約，真忒麼有毒！他只不過想隱瞞傳送陣的後果，就開始對他進行懲罰。

    那……那個座位……暗影剛想到安格爾坐的座位，心臟又開始絞痛。

    「寂靜嶺有傳送陣？」安格爾眼睛突然一亮。

    暗影忍著心中的不適，點頭道：「有。不過沒有直達野蠻洞窟的傳送陣，而且我說過，巫師學徒的身體承受不住長距離的傳送。」

    「那有前往天空機械城的傳送陣嗎？」

    「天空機械城？」暗影突然露出一種極其古怪的表情，「你怎會想到要去天空機械城？」

    「有沒有？」

    暗影點點頭：「有，天空機械城是中立的巫師組織，和很多巫師組織關係都不錯。但是你的身體，承受不住長距離傳送。」

    「我是個煉金術士，我可以煉製防禦鎧甲，或者……在寂靜嶺與人交換防禦血脈。」

    雖然桑德斯曾經說過，對他最好的血脈是魘界魔物的血脈，讓他不要隨意移植血脈。但事有緩急，他不可能花幾十年時間在趕路上。

    「任何血脈的價格都不便宜，你真以為你能交換到？」

    「我是個煉金術士，至少我現在不缺錢。」安格爾再次強調。

    「好吧，就算你能交換到，你覺得你注射血脈就一定會成功？」暗影：「算了，我也不打擊你了，我就想知道，你為什麼會想到去天空機械城？天空機械城也沒有去野蠻洞窟的傳送陣。」

    安格爾不答反問：「你為什麼這麼在意我去哪？」

    暗影聳聳肩：「我不在意啊，我之所以問你，是因為我就來自天空機械城。」

    暗影的回答，讓安格爾一陣驚訝，他沒想到繞了大半天的彎，結果面前的人就來自天空機械城？！

    安格爾正待說話時，突然，暗影手中的鐘錶咔噠一聲。

    指針轉向凌晨3點整。

    安格爾突然聽到一陣詭秘的笑聲……彷彿從另一個次元傳來，「嘻嘻嚦嚦」，「嘻嘻嚦嚦」。

    這是……

    安格爾還在思索這笑聲的源頭時，一種莫名的危機感傳來。麻癢的感覺從頭皮往脊椎，瞬間讓他冷汗涔涔。

    「啊——」安格爾發出一聲慘叫！

    只見在他心臟下方，一道小小的門帶著一層血皮，被緩緩推開。

    然後三隻發著「嘻嘻嚦嚦」笑容的庫拉庫卡族，從門內走出來。

    隨著門被關上，安格爾胸下裂開的口子，往外開始噴血。劇痛與大失血，讓安格爾連思維都還沒有轉過來，就陷入了黑甜的漩渦中。

    見到安格爾倒在地上，暗影的嘴角露出微笑：「是你自己坐到那個位置的，我也提醒過你離開，你自己不離開的。怪不得我。」

    每夜凌晨3點，庫拉庫卡三兄弟都會從那個位置開門走出來，如果那裡坐了人，他們依舊會準時開門。

    從人體內開門，想想就覺得有趣。

    看著躺倒在地，血流不止的假面，暗影捂臉大笑，什麼庫爾納契約，還不是被我給破了！

    再完美的契約，也擋不住自己作死的人！

    在安格爾倒地後，托比立刻開始炸毛。毋庸置疑，它聽得懂人言，所以他聽出來了，導致自己小主人倒地，就是暗影！

    看著胸口處一道大口子的安格爾，托比忙不迭的從含雪之羽裡取出紗布，想要綁住安格爾的傷口。

    「咦？這紗布哪裡來的？」暗影看著托比的動作，眼底閃過疑惑，該不會這隻鳥身上有空間道具吧？

    空間道具？！暗影的眼中閃過貪婪之色，很多巫師都沒有空間道具，一隻鳥竟然有空間道具？

第368節 見死不救

    暗影走近，想要仔細看看。但他剛走過來，托比就炸毛了，對著暗影發起猛烈的攻擊。

    暗影嘴角勾起冷笑，先前有迷霧幻境擋著，這隻鳥速度又快，不好對付，但現在嘛……此處空間狹小，束縛了它飛行的高度與速度，他還懼怕什麼？

    暗影心念一動，岩漿蠑螈的力量便噴薄而出，熔岩皮膚帶給他強大的防禦力，讓他絲毫不懼托比的攻擊，伸出手就想抓住托比。

    但就在暗影伸手的同時——

    突然，心臟猛地一抽，暗影眼中閃過錯愕。還不等他深思，劇痛讓他眼前一黑，原本已經噴湧而出的血脈之力，也隨之消失。他磕絆一下，跪倒在地。

    與此同時，托比的攻擊也到了，一腳踹中暗影的胸口。

    暗影如今痛到無法動彈，被托比這麼一踢，身體直接騰空，撞到了坑坑窪窪的牆壁上，裂出無數碎石。

    暗影趴在地上，不斷發出痛苦的呻吟。托比給他造成的傷痛，完全比不上心臟中傳來的一波波劇痛，而且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盛。彷彿下一秒，心臟就要爆裂開來。

    托比也不知道暗影怎麼回事，但它只知道暗影是個壞蛋，他殺了安格爾。

    一想到安格爾死去，托比殷紅的眼珠，流下一排血淚。它心中的這份怒意，已經超過了以往所有。

    托比自己也不知道它處於什麼狀態，它只知道安格爾死了，它最依賴也最喜愛的人離開了。它的未來，可能永遠不會再有人如此待他，給它自由，給它寵愛。

    它想起格蕾婭曾經告誡過它……它在誕生前，格蕾婭在調味盤裡放了五味調料，酸、甜、苦、辣、咸。這五味，用的是格蕾婭無意間得到的傳奇魔獸的五臟所煉，它們對應了托比的所有情緒。

    托比的誕生是個意外，格蕾婭在煉製時完全沒想過，自己竟然無意間涉足到最本源的「創造」法則。

    雖然托比誕生後沒有任何超凡能量，但格蕾婭記得，托比被「創生」創造出來時，有一瞬間的磅礴氣勢，那種氣勢就如面對傳奇強者時，他們身上散發的氣息。

    這些氣勢化為了極悲、極喜、極憎、極怒，鑽入了托比的體內。

    格蕾婭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麼，雖然托比在成長過程中除了智商高一點，其它方面一直表現平平，但格蕾婭還是擔心這些可能源於傳奇魔獸的氣息有問題，所以她告誡過托比，不要放任自己情緒。

    但此時，托比開始任性了。

    它被小夥伴背叛時，它有過傷心；它看到無眼男被拍賣時，它有過憤怒；它得知格蕾婭可能隕落時，它有過悲慼。但這些情緒，都不足以比擬今日。

    哀莫大於心死，托比在這一刻，或許是忘記，也可能是任性，它開始放縱自己的情緒。

    放任著以往壓抑住的極端情緒，愛、憎、怨、怒、悲，這些原本不該出現在它身上的情緒被慢慢的放大。

    首當其衝的極悲，在這種悲傷的情緒中，托比感到有什麼東西從體內鑽出來。

    托比恍惚間，似乎看到了一隻巨獸。穿梭寰宇，震撼諸天。

    當它回過神時，它身上所有的羽毛已經炸開，它原本穿的衣服也爆裂成碎片，沾染著鮮血飄落。

    與此同時，那股極悲情緒，似乎撬動了身體中的某個枷鎖。

    一股股帶著厚重感的灰色氣息，從托比的體內往外湧動。

    這種灰色氣息，如果有其他巫師看到，估計眼珠子都要驚呆。這是近乎實質化的重力脈絡！

    桑德斯的重力花園中心處，就有一團團深灰色的氣息，那是重力法則的具象化。

    托比身周繚繞的灰色氣息，雖然沒有重力花園裡的那般濃郁，但也足見，其領悟的重力脈絡已經開始慢慢向法則靠攏。

    托比瞭解這些氣息的含義，但它也不知道這些氣息怎麼突然從體內鑽出來了。

    而且，它感覺自己的力量增強了，雖然重力脈絡的總量沒有變化，但它感覺質量上有了日新月異的提升！

    就在托比發懵的時候，暗影的呻吟傳入它的耳朵。

    托比猛地抬起頭，心中極悲情緒褪下，一股熊熊怒火開始燃燒。

    它毫不猶豫的操縱著重力脈絡，開始攻擊趴在地上的暗影。

    原本，它領悟的重力脈絡，只能夠在體內操控，提升它的速度，提高它的瞬時爆發能力；但此時，它卻可以將重力脈絡從體內移到體外，進行遠程的打擊！

    雖然遠程攻擊的力度沒有它近身時高，但這種能散播到體外的重力脈絡，本身也不是用來強攻的，它的可操控性很大，只要給托比一段時間去訓練，它的能力可能會有翻天覆地的改變！

    不過如今，被怒火遮蔽了思維的托比，只會用基礎的方法，將重力脈絡當成是子彈，攻擊著暗影。

    托比還在持續對著暗影發動攻擊。

    一股股沉重的力量，讓暗影全身都青青紫紫。

    暗影心臟痛的不得動彈，但托比的攻擊他也不能不防，只能將庫拉庫卡調過來，讓他們抵擋一下托比。

    庫拉庫卡族也是以速度見長，托比雖然速度也提高了一些，但在狹小空間內，也發揮不出速度的優勢，遠程攻擊也因為力度太慢，根本打不中庫拉庫卡，最後托比只能與三隻庫拉庫卡人慢慢周旋。

    在托比與庫拉庫卡人戰鬥時，暗影卻是在高聲痛呼：

    「為什麼？明明是他自己不離開，我提醒過他的！」

    「可惡！我不想死！到底怎麼回事？！」

    他心臟的疼痛，不用懷疑，肯定是來自庫爾納的契約。但明明是假面自己不離開，當時庫拉庫卡從假面的胸口開門時，他也沒有被懲罰，所以他肯定是繞過了契約。

    為什麼此時又出現了疼痛？

    而且，痛到欲死！

    暗影在一陣痛嚎後，突然想起什麼，他強撐著身體，往假面躺倒的地方爬去。

    托比在空中與庫拉庫卡周旋時，看到暗影的動作，殷紅的眼睛中閃過強烈的怒意，也不管庫拉庫卡了，直接衝向暗影。

    「啊——」暗影慘叫一聲，他的右手在托比的重踩之下，出現了骨折與變形。

    托比一擊不夠，還要繼續。

    暗影趕緊道：「如果你不想讓你主人死，你就別發瘋！」

    暗影的話，讓托比一愣。

    它撲騰著翅膀，輕輕落到安格爾的「屍體」邊上。

    它先前看到安格爾的胸口出現一個洞，就以為他已經死了。但如今它仔細一看，雖然安格爾的胸口起伏速度很慢，但並沒有停止起伏。

    而且，呼吸雖然輕微近無，但也還在繼續。

    安格爾真的沒死？托比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

    暗影拖著滿身傷痕，走到安格爾身邊。他仔細看著安格爾緩慢起伏的胸膛，心中暗罵一句：「見鬼，他果然還沒死！」

    他現在明白了，庫爾納契約之所以懲罰他，不是因為先前庫拉庫卡開門，而是懲罰他見死不救！

    如果情況危急，他救不了，那麼契約也不會生效。

    但他明明能救而不救，這就不符合契約的內容了！

    暗影在心中咒罵一句，為了不被契約圈死，他只能帶著不甘，開始觀察與救治安格爾的傷勢。

    「死鳥，滾開！」

    暗影滿臉不耐的將托比趕走，然後開始檢查安格爾的傷勢。

    托比默默的退到一邊，雖然被人罵很不爽，但如果能救回安格爾，這些它都能忍。

    「這風衣……竟然固化了1級防禦戲法？！」暗影脫掉已經破爛的風衣，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這件衣服如果拿出去賣，沒有幾千魔晶拍不下來的。

    脫下風衣，暗影又扯下安格爾的內襯。

    這是什麼？暗影發現安格爾胸口帶著一個飾品，似乎是一個類似琉璃球的小飾品。

    暗影觀察了一下，發現這東西只是凡物，便不再管他，而是將目光放到了安格爾的手腕上。

    「這是中階空間手鐲？還附有其他的特效？！」暗影出自天空機械城，雖然自己沒有學煉金術，但對於煉金物品的鑑定卻很在行。

    「已經認主了。」暗影眼裡閃過一絲可惜。

    不過看著那風衣，又看看這手鐲。暗影的心中升起懷疑，這兩件物品加起來沒有5萬魔晶是絕對拿不下來的。

    絕大多數正式巫師，都拿不出5萬魔晶。一個二級學徒憑什麼擁有這麼昂貴的物品？

    暗影並不覺得這些是安格爾自己煉製的，他只認為安格爾的身份背景可能有點特殊。

    帶著羨慕嫉妒恨，暗影將目光從手鐲上移開，放到了受傷胸部。

    三根左胸下肋骨斷裂，但沒有傷及心臟。

    暗影見狀，恨恨的瞪了三隻庫拉庫卡，腹誹道：「你們開門再往後一點，他就死了！唉！」

    除了骨頭斷裂外，基本都是外傷。暗影先將骨頭用接骨術暫時結合在一起，然後用出癒合術，讓安格爾的傷口慢慢開始癒合。

    等到安格爾的傷口徹底凝結時，暗影心臟疼痛也隨之消弭。

    「真是虧大了！魔力不僅再次消耗殆盡，還搞的一身傷。最後，我拖著半死不活的身體，還要伺候你……」暗影罵罵咧咧：「你倒好，直接昏倒了事！」

    就在暗影破口大罵時，在空中繞著安格爾飛行的托比，見到安格爾重新有了生氣，在喜悅的同時，突然感覺眼前一黑，直接墜落在安格爾的身邊。

    目睹這一狀況的暗影：「……」

    「你養的鳥跟你也一個德行！居然都忒麼昏了！」暗影雖然嘴裡罵著，但還是將托比提了起來，檢查了一下。確定只是昏迷，便直接將他丟回到安格爾身邊。

第369節復蘇


    安格爾只覺得自己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具體夢到了什麼，他卻一點都記不起來，只記得耳邊有人一直「嘻嘻嚦嚦」個沒完。而且他總感覺有人在他臉上摸來摸去。

    他醒來時候，也是因為「嘻嘻嚦嚦」的笑聲太大，以及一隻不安分的手，在硬撐開的眼皮，將他從夢中強行喚醒。

    安格爾睜開眼，直接對上了一雙正望著他的眼神。

    那是一種帶著痴迷與驚讚的眼神，安格爾醒來後有一剎那的迷惑，但他很快就發現，那雙不安分的手從他眼皮離開，開始放在他的頭髮上，一撮撮的捋著他的發絲。

    「多美的金發，就像是最上等的綢緞，又滑又順。」一邊摸著安格爾的頭髮，一邊嘴裡還唸唸有詞。

    「手，從我頭髮上拿開。」安格爾出聲時，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低沉。

    「瞧瞧，這眼睛多美。毫無一絲雜色，宛如雨後初晴的天空，又像是被陽光照出粼粼水紋的碧海。」

    安格爾伸出手，將坐在床邊的人推開。

    床邊人推開是推開了，但誰知他一用力，胸口處就傳來陣陣撕裂的疼痛。

    在這種疼痛中，安格爾的眼神也從懵然變得清明。他似乎想起了什麼，猛地抬起頭：「暗影，你做了什麼？」

    被推開的「床邊人」正是暗影，他還在用詠歎調的發聲方式，讚美著所見：「這麼完美的金發碧眼，如果是我的戰利品就好了……不對，如果是你的話，應該是最上等的藝術品，我會放在壓箱底中，將你好好收藏，」

    安格爾忍著胸口的撕裂感，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環顧四周，發現這是一間佈置的很簡單的臥室，除了床與櫃子外，就沒有其他家具，在對面的牆壁上還掛著一把弓箭。

    這裡的佈置，有點熟悉。

    安格爾記得，他帶著多多洛從深山老林裡出來時，曾經在一間守林人木屋中單方面「購買」過衣服。當時，安格爾就檢查過守林人木屋中的臥室，擺飾就是如此。

    這裡是守林人木屋？

    循著逐漸清晰的記憶，安格爾再回想著自己昏迷前發生的事……一道門，從他胸口處打開，三個小黑影從門內鑽了出來，然後他就陷入了昏迷？

    安格爾抬起頭，看著還在發表奇異言論的暗影：「你知道門會在那時打開吧？」

    暗影原本還在說著「戰利品」、「藝術品」、「珍藏品」的鬼話，聽到安格爾的問題時，他愣了一下。收起浮誇的表情，嘴角勾起淡笑：「知道又如何？我提醒過你離開的。」

    「我主動坐到那個位置，你也多次提醒我離開。看似無心，其實都是你的刻意引導吧？」

    「那可不一定，如果我是刻意要害你，契約不會放過我。」暗影道。

    「也對，我記得門打開時，你似乎在笑。看來你還真的繞過了契約，但你為何又要救我？」安格爾回憶起自己昏迷前，曾經看到暗影的偷笑，那時他就有點明白了，這一切的無心與無意，其實都是暗影在冥冥之中做推手。不過他做的很成功，他沒有引導安格爾，一切都是安格爾主動做出選擇，所以契約並沒有對暗影下手。

    不過，他的胸腔被打開了，必死無疑的情況下，為何暗影還要救他？

    「因為你的金發碧眼很美，如果我不救你的話，或許連我的導師都會責罵我？」暗影的表情看起來很真誠。

    安格爾卻不相信這一通胡話，他默默的回想著契約，然後輕聲道：「是見死不救逼著你必須救我嗎？」

    暗影怔了一下：「你很聰明。」

    安格爾搖搖頭，自嘲的笑笑：「如果我真的聰明，就不會被你耍的團團轉。」

    安格爾說完後，強撐著受傷的胸口，就想下床。

    「雖然我用了癒合術修復你的外傷，但胸肋骨還沒有徹底穩健，你最好別亂動，否則骨頭又斷了的話，我只能再次給你開胸。」暗影制止了安格爾的動作。

    安格爾聞言，停止了自己的動作：「需要療養多久？」

    「大概一兩年吧。」暗影隨口道。

    「這並不好笑。」安格爾輕輕覆上胸口，皮膚上已經沒有傷痕，輕輕按壓一下還有疼痛感。以他對骨科的理解，傷筋動骨一百天，他至少要修養三個月。

    「好吧，如果你想慢慢養的話，兩個月差不多。如果你持續對自己使用癒合術的話，一週左右。」

    癒合術？安格爾算了算時間，他已經研究到了最後階段，如果繼續研究，差不多兩三天就能成功。按照這樣來算，他至少還要在沃特格拉斯帶上十天左右。

    這十天時間，他並不想待在這裡。跟著一個挖空心思想害他的人住在一起，這是一件作死的事。不過他也不想讓暗影送他回去，誰知道路上他是不是又要搞麼蛾子。

    安格爾決定先留在這裡將癒合術學習成功後，再獨自離開。

    「我昏迷了多久？托比呢？」

    「不到兩天。」暗影頓了頓：「托比是什麼鬼？你的那隻死鳥嗎？」

    在安格爾的冷刀子眼神中，暗影指了指枕邊：「那不就是，那天你一昏倒，它就跟不要命一樣的瘋狂攻擊我，我的手都它給踹斷了。在這樣艱苦的情況下，我還辛辛苦苦的把你救活，你是不是該給我點補償？」

    安格爾轉過頭看向枕頭邊上，托比正一動不動的昏迷在側。

    「我可沒對它怎樣，它自己昏倒的，我檢查過了，沒有外傷也沒有內傷。不過也奇怪，都過了兩天了，你都醒了，這隻死鳥卻還沒有醒。」暗影見安格爾看過來，趕緊撇清關係。

    安格爾伸出手覆蓋住托比的身軀，溫熱的觸感，以及強有力的心跳無不表明著托比身體很健康。

    「我沒騙你吧，還是談談你給我的補償吧？」

    「補償？呵，你想要什麼補償？」

    暗影似乎沒有聽懂安格爾的反話，笑嘻嘻的湊上去，語帶曖昧道：「外物就算了，不如你把自己給我？」

    「我的意思是，你把影子送給我。我很想將你珍藏起來呢，反正你也不是凡人，失去影子你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你覺得可能嗎？」安格爾頓了頓，「你讓庫拉庫卡去偷別人影子，單純就是為了收藏？」

    見收藏沒戲，暗影無精打采道：「是啊，這些都是我的偉大收藏。我以後要在天空機械城辦一個金發碧眼的影子展覽！」

    「影子黑漆漆的，也看不出金發碧眼。」

    「製作成傀儡不就行了。」暗影說罷，一隻庫拉庫卡帶著「嘻嘻嚦嚦」的笑聲，從窗外跳了進來，落在暗影的手心。

    一個灰色布袋子被庫拉庫卡交到暗影手上。

    布袋還在扭動著。

    「又是影子？」

    「沒錯。」暗影隨口答道。

    「不干涉凡人的生活，這是我進入巫師界學到的第一課。」安格爾看著那扭動的布袋，淡淡道。

    「你在給他們求情？」

    「我只是在提醒你收斂。」

    「我的事就不牢你費心，如果你真想管，把你影子交給我，我就把所有人的影子還回去，如何？」

    安格爾做了一個「送客」的手勢。對於凡人，他有著同情心與同理心，但如果要以他自己換取其他人的自由，他沒有這麼偉大，也不接受任何道德綁架。

    暗影離開後，安格爾撫摸著胸口，感受著自己的心跳。

    他還活著。

    只要還活著就好。

    安格爾從沒有這麼慶幸自己活著，在那扇門從他體內被打開的時候，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那一刻，他怨恨著暗影，但更怨恨自己。

    怨恨自己為何要簽訂契約，為何不在之前就殺死暗影；怨恨自己為何太笨，沒有明白暗影看似有意其實無心的提示；怨恨自己太託大，怨恨自己為何一次次無視生命的珍貴。

    還好，還好他沒死。他還有補救與改過的機會。

    永遠不要高估自己的能力，也永遠不要低估對手的下限。哪怕，被世界意志注視著，小動作依舊上不得檯面，但暗潮湧動也能掀翻一條巨輪。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暗影沒有再出現，安格爾用精神力觸手感應了一下，暗影並沒有留在守林人木屋中，但留了兩具傀儡，魔術師就是其一。

    安格爾沒有管這些傀儡，而是默默的開始修煉著癒合術。

    兩天後，癒合術被他成功釋放出來。對著自己胸口使用，淡綠色的光芒鑽進皮膚，浸入到斷裂的肋骨處。

    在精神力的感官下，肋骨處的裂痕在綠光中慢慢的癒合。雖然很慢，但卻實打實可以看到成效。

    確定了癒合術有用，安格爾開始盤算著離開。不過離開的前提，是骨頭的傷勢能夠支撐他走回沃特格拉斯。

    安格爾粗估，只要再過一天，骨頭的大致裂痕就好的差不多了，到時候只要不亂碰傷口，從這裡回到沃特格拉斯應該無什大礙。

    一夜過去，安格爾在床上躺了三天，終於下了床。

    在穿衣服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內襯與風衣已經破破爛爛。在胸口處開了一個口子，再難挽回。

    這件價值數千魔晶的風衣，在他到手後不到半年時間，就以這樣的方式報廢。

    「可惜了一個固化的1級防禦戲法。」安格爾搖搖頭，將風衣收入手鐲中，等有空時拿出研究一下，看能不能補救。雖然沒有固化的戲法了，但好歹布料是珍貴的。

    他重新拿了一件比較寬鬆的常服。

    沒有了風衣，單獨戴那頂帽子也顯得奇怪。安格爾索性將帽子也收了起來，就這麼離開了這間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