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超維術士 作者：牧狐 (連載中)

超維術士 第830節貓頭鷹監察者

    安格爾站在帕特莊園的門口。

    還未走進，便能看到一枝出牆的芳菲。熟悉的香味，勾動著安格爾塵封已久的記憶。

    未等安格爾收心去懷念，他便感覺到一股異樣氣氛。有什麼東西在凝視著他，他抬頭一望，只見在葳蕤的樹葉間，隱有一道目光，藏匿其中。

    安格爾冷哼一聲，無端起風，枝椏搖晃，一陣撲騰聲響起。

    只見一隻肥碩的貓頭鷹，撲扇著並不寬大的翅膀，飛往了莊園內部。

    「我沒看錯的話，那隻貓頭鷹似乎戴著一個單邊眼鏡？」安格爾蹙著眉低聲喃喃，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似乎意味著一件讓他不想看到的事發生了。

    哪怕是魔物，貓頭鷹也不會戴著一件明顯是煉金造物的單邊眼鏡。

    替身斥候，或者煉金魔寵？

    也就是說，莊園裡有一個不知名的超凡者存在？

    安格爾的心突然一緊，如果真的有超凡者在莊園內，那人會不會發現喬恩導師身上的端倪？如果真的發現了……安格爾不得不開始盤算最壞的情況了。

    「我倒是想要看看，是誰在改變莊園的規矩。」安格爾走上前，毫不猶豫的推開門走了進去。

    一進門後，便是一片麥田。

    麥田裡還有人在勞作，當安格爾踏進門的時候，勞作的僕人抬起頭看了過來。一開始他的表情還很輕鬆，可當他看到來人是個陌生人時，臉上一陣焦急，趕緊揮手讓他離開。

    「喬治是在搞什麼，怎麼放陌生人進來了。」僕人抬起頭看向門前的大樹，沒有看到那隻盯梢的貓頭鷹，心中稍微一鬆，趕緊放下手中工具，跑了過來。

    「年輕人，你別往前了。趁著監察者不在，趕緊離開這裡。」

    「你不認識我？」安格爾注視著這個僕人，他以往好像沒有見過這人。

    對方伸出手想要推搡，安格爾閃身躲開了：「你說的監察者是誰？那隻貓頭鷹？」

    「你看到監察者了？」僕人表情一愣，然後露出驚恐之色：「那就沒救了，唉……你啊你，喬治到底在管什麼！」

    僕人說罷，看向安格爾的眼底閃過一陣惋惜，然後也不推攘安格爾了，嘆息一聲往麥田走去。

    「帕特子爵在什麼地方？」安格爾問道。

    「你認識子爵大人？唉，你認識子爵也沒用……他也救不了你。這是規矩，規矩不能破的。」僕人自言自語，卻是不願再多說。

    安格爾也不想在這僕人身上耽誤時間，他直接邁開腿往內裡走去。可剛走沒有兩步，一道鳴叫聲突然響起。

    安格爾抬起頭，只見先前飛走的貓頭鷹，此時正在半空中撲騰。

    「你是替身斥候？」安格爾看著貓頭鷹那明亮的雙眼，基本能判斷它並非是煉金魔寵。不是替身斥候，就是一隻魔寵。

    貓頭鷹沒有回話，一身褐色的羽毛炸起，綠色的眼瞳一縮，一道火球便穿過那隻別緻的單邊眼鏡，出現在半空，目標直指安格爾。

    一道無形的大手一拍，火球還沒靠近安格爾就被拍熄。

    「在舊土大陸還用元素攻擊，看來對自己很自信啊。」安格爾話音一落，無形的魔力之手往天空伸去。

    貓頭鷹似乎感覺到了能量波動，它猛地提升高度想要往天上飛。

    但它還沒高飛起來，頭頂就傳來一陣壓迫感。它抬頭一看，一隻看上去很不起眼的灰羽小鳥正用殷紅的眼珠，對著它露出嘲諷的笑。

    貓頭鷹還沒反應過來，魔力之手就抓住了它，把它從高空拖了下來。

    貓頭鷹焦急的鳴叫著，安格爾則靜靜的看著它：「我知道你聽得懂我的話。告訴我，你從哪裡來，你的主人是誰……否則我會殺了你。」

    在麥田裡勞作的僕人，一聽這道鳴叫聲，便知道監察者回來了。他埋下眼，嘆了一口氣，不忍看那小夥子的慘狀。可半晌後，他發現並沒有聽到任何人類的慘叫，反倒是貓頭鷹的鳴叫聲卻是淒慘連連。

    他抬頭一看，卻見那隻恐怖的監察者，居然被這外來的年輕人抓在了手上？！

    不對，我怎麼沒有看到手？監察者就這麼憑空被抓著，無法動彈！

    僕人心中一凜，知道這裡的事他是無法摻合的，小心翼翼的蹲進了麥田中，透過麥田的縫隙偷偷的打量著外面的情況。

    「它什麼都不說？嘴裡反覆念叨的是，闖入者必死？」安格爾看向半空中的托比，此時它正在充當翻譯。

    「既然你不說，那就沒辦法了。」安格爾隨手丟出一道魘幻恐懼術，然後捏著陷入恐慌中的貓頭鷹，往莊園內走去。

    他嘴上說要殺死它，心中的確也有這種想法。但礙於現狀不明，這隻貓頭鷹暫時還不能死。

    安格爾穿過麥田，已經遠遠可以看到主堡的位置。

    除了空氣中氤氳著古怪異樣的氣氛外，周圍的景象和他離開時差別不大。

    核心的住宅區也有一道大門，並且修建了一排排柵欄。安格爾站在外圍，能透過柵欄看到內裡的狀況，僕人們往來無擾，其中也有他認識的家僕。

    譬如，正在往茶園方向走的奧莉，她以前是服侍安格爾生活起居的貼身女僕。

    茶園是在外圍區域，奧莉要從另一邊的門離開，當她提著茶籃沿著柵欄的方向走去時，眼角餘光突然憋到正門外似乎站著一個人。

    她好奇的看過去，當看清門口那位高挑的青年時，她先迷惑了片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指著安格爾激動不已，一個名字已經到達喉口，但她始終不願意喊出來，彷彿叫出來安格爾就會消失一般。

    她一步步的走了過來，打開正門，站在安格爾的面前。

    「你是……安格爾少爺嗎？」

    「奧莉，好久不見了。」安格爾笑彎了眉眼，眼底彷彿有一片燦爛星光：「嘖嘖，臉還是腫的呢。」

    那熟悉的語言，熟悉的聲調，讓奧莉立刻記起了四年前那個溫柔的少年。她眼裡含著淚光：「少爺，我說了好多次，我這是蘋果臉……不是腫的！」

    「反正都一樣，就是胖的。」安格爾聳聳肩。

    這邊的交談，以及奧莉的激動聲，讓眾多僕人都紛紛看了過來。當他們認出安格爾身份時，眼裡均閃過激動之色。

    眾人湧了過來，圍在安格爾身邊。

    這時，安格爾突然看向了眾人身後，眾人回頭一望，只見長得頗為富態的瑪娜女僕長跌跌撞撞的走了過來。眾人紛紛讓出一條道，瑪娜女僕長一看到安格爾，也如奧莉那般，捂著嘴，激動的上前來。

    可未等瑪娜女僕長與安格爾寒暄，她突然瞥見半空中，一隻渾渾噩噩的貓頭鷹被一隻小灰鳥抓著。她心下一驚，慌忙拉過身邊的一個女僕，低聲道：「快去叫子爵大人過來，就說安格爾少爺回來了。」

    女僕點點頭，飛快的往主堡方向跑去。

    瑪娜女僕長這才緩緩走到安格爾面前，「安格爾少……」

    話音剛說一半，安格爾猛地將瑪娜女僕長推開。瑪娜還沒回過神，只聽一道凌厲的風聲從耳邊劃過，然後只聽到周圍女僕的尖叫聲。

    等她被奧莉扶起來時，才發現自己腳邊不遠處有一個坑洞，如果剛才她還停留在原地，豈不是……瑪娜女僕長一想到那種場景，便一陣後怕。

    「瑪娜女僕長，少爺好像和那位……那位監察者大人打起來了？」奧莉顫抖的聲音傳入瑪娜耳中。

    她猛地抬起頭看了過去，果然看到監察者正在與安格爾打鬥。

    原本被安格爾設下魘幻恐懼術的貓頭鷹，渾渾噩噩的狀態不見，眼神極為凌厲。全身羽毛變得金燦燦的，而且每一根金色羽毛，都帶著強大的殺傷力。

    安格爾連續幾個躲閃，躲過了一波攻勢。

    當他抬起頭，貓頭鷹身周飄蕩起無數的金羽，目標直指安格爾。

    安格爾卻是不躲不閃，那如雨一般的金色羽毛紛紛落在了他的身上。可當金色羽毛全部沾地後，貓頭鷹才發現它剛才打的似乎是一個幻象。

    「你不是之前的貓頭鷹，你是誰？」一道聲音從貓頭鷹背後響起。

    它嚇的把頭轉了180度，便看到腳下閃著黑金光紋的安格爾，懸浮在半空中，正靜靜的看著它。

    它再次吐出一道火焰，不過火焰依舊穿過了對方。

    這又是幻象！

    連續數次，它的攻擊全都打中的是幻象，讓它變得有些瘋狂。

    在貓頭鷹瘋狂攻擊的時候，安格爾此時去安然的站在瑪娜女僕長的身邊。

    瑪娜女僕長卻疑惑問道：「安格爾少爺，監…監察者大人怎麼了？」

    「一個小把戲罷了。」安格爾隨口回道，「對了，瑪娜女僕長，這個貓頭鷹是怎麼回事？哥哥和導師現在可還好？」

    「你哥哥很好，我已經讓人去叫他了。不過你導師，我倒是不知道……自從他被裝入冰柩以後，就一直放在帕特子爵那。」瑪娜女僕長頓了頓：「至於監察者大人，唉，這個我知道的也不多，等會子爵大人過來後，你問問他吧。」

    在安格爾與瑪娜女僕長說話的時候，飛在天空中的貓頭鷹突然靜了下來。

    與此同時，一道冰冷至極的聲音從貓頭鷹嘴裡傳了出來：「幻境？」

    聽到這道聲音，安格爾猛地抬頭，貓頭鷹如今雖然依舊在幻境中，但它的眼睛彷彿能穿透幻術節點的壁障，靜靜的注視安格爾：「你是誰？」

第831節 污血影刺

    你是誰？

    對於在場其他人來說，這只是一句簡單的問話。但對安格爾來說，伴隨著這句話而來的，卻是一股驚人的壓迫感。

    就像是破雲而落的月刃，穿透空間與時間的障礙，將鋒利的刃尖指向安格爾的眉心。

    彷彿下一秒，便能穿破他的顱骨，搗碎他的腦漿。

    這種異樣且強大的壓迫感，安格爾還是頭一次感覺到。

    因為它壓迫的不是精神，也不是靈魂，而是安格爾的肉體。

    「血脈側……」安格爾鬢角處滑下一滴汗，緩緩憋出了一個詞：「巫師。」

    這種壓迫感絕對不是來源於巫師學徒，那種彷彿身體四周都對著刀刃的冷鋒感，必然是一位血脈側的正式巫師！

    為什麼貧瘠的舊土大陸會出現一位正式巫師？為什麼偏偏是在帕特莊園？帕特莊園有什麼特殊之處？安格爾的腦海裡飛快的閃過一道道疑問。

    一個答案，在他心中蘊起。

    「回答我的問題，是誰派你來的？」貓頭鷹那冷漠的眼神，未曾變化。

    在這進一步的壓迫中，安格爾直接被壓的踉踉蹌蹌，若非身邊的瑪娜女僕長扶了他一把，他估計直接癱倒在地。

    安格爾抬眼看著貓頭鷹，長喘著粗氣：「我還想問，你是誰？」

    「面對比你強大的巫師，你只有回答或者不回答的權利。既然你選擇了不回答，那我也沒必要再問了。」高傲冷漠的聲音，傳入安格爾耳中。

    伴隨著這句話落下，無數的金色羽毛憑空浮現，並且冷光閃爍，紛紛對準安格爾。

    在巨大的壓迫之中，安格爾如今根本無法移動，若是金羽落下，他的下場可想而知。

    可就在這危機時刻，安格爾突然抬起頭對著貓頭鷹，嘴裡無聲說了幾句話。在貓頭鷹還在疑惑時，安格爾的身形突然消失不見。

    「咦？這是……法則的脈絡？！」原本冷漠的聲音，此時突然多了一些情緒。

    與此同時，貓頭鷹背後突然閃出了一道人影，逆光之中，所有人都看不清他的長相，只有在風中發出烈烈響聲的披風，飄蕩起一抹驚豔的紅。

    就在剛才，安格爾選擇了默念秘魂喃語。那種強大的壓迫感，只會針對肉身，當他靈魂出竅後，壓迫感瞬間消失。他直接動用了重力脈絡，將肉身交給托比，然後一個閃身出現在了貓頭鷹的背後。

    灰霧一般的重力脈絡，對準貓頭鷹狠狠的壓了下去。

    貓頭鷹本體並不強大，所以，當重力脈絡壓下後，它瞬間失去了飛翔的能力，重重的摔在了地面。

    不過，未等安格爾放鬆，冷漠的聲音再次傳入他耳中：「有趣，居然是一個領悟重力脈絡的學徒，所以，你是重力森林的人？」

    未等安格爾回答，一道龐然的力量從他背後升起。

    駭然間，安格爾連續閃身，留下一道道灰色霧氣，最終飄到了麥田的上空。

    與此同時，在之前的位置，一個身材曼妙，穿著黑底紅紋紗裙的女子出現在那，她的面容看的不甚清晰，但那種強大無匹的氣息，安格爾卻未曾忘記。

    這就是之前給他強大壓迫感的血脈側巫師！

    女子輕輕一抬手，原本摔在地面的貓頭鷹撲棱著翅膀，在晃晃暈乎乎的腦袋，嘴裡鳴叫一聲，飛到了女子的手上。

    貓頭鷹一飛到女子手上，就一臉委屈的叫喚。並且小心翼翼的將一堆玻璃碎片，放到了女子手上。

    「居然把布蕾的眼鏡弄壞了……」女子揉揉貓頭鷹的腦袋，輕聲安慰：「沒事，下次紅毛從繁大陸回來時，我讓紅毛給你再帶回來一個。至於將你眼鏡弄碎的罪魁禍首，我會幫你……殺掉的。」

    貓頭鷹可憐巴巴的點點頭。

    女子和貓頭鷹對話完畢，才緩緩抬頭看向安格爾：「看你年紀，你應該是重力森林的種子學徒吧？多美的年紀，多漂亮的才華，可惜，今天你必死無疑。」

    女子輕描淡寫的說著話，如玉的手指慢慢抬起，朝著安格爾的方向輕輕一點。

    強大的血脈壓迫感再次襲來，並且伴隨著一道血色光束。

    莫大的威勢，眼看就要降臨在安格爾身上。但安格爾只是輕輕一閃身，便出現在百米外，輕鬆的躲開了攻擊。

    血色光束最後落到了遠方的山丘，剎那間山頂被削平，威力之強勁，讓安格爾瞳孔一縮。

    「咦，對你的壓迫居然無用？」女子看著安格爾，眼睛微微眯起，半晌後才道：「原來你現在是靈魂態，用了魂綬術嗎？這靈魂的凝實度很強嘛，你是靈魂系的嗎？」

    不等安格爾回答，女子繼續道：「就算你是靈魂系，先滅了你的肉體再說。那你的肉身在哪呢？讓我看看……」

    一道探測之術從女子身周散開，很快，她便笑了起來：「找到了。」

    同時一道紅光，朝著麥田另一側的高樹彈去。安格爾的肉身，正在那棵樹上。

    她以為十拿九穩的一擊，然而最終依舊沒有成功。

    「又是重力脈絡？」女子表情突然一怔，只見先前她攻擊的樹，已經徹底化為灰灰，但原本藏在樹上的肉身卻不見了，只留下殘餘的重力脈絡波動。

    循著重力脈絡的殘留，女子回過頭看向安格爾。此時，安格爾的靈魂已經回歸了肉身，他的身邊飛著一隻不起眼的灰色小鳥。

    「一隻鳥居然也領悟了重力脈絡？」女子沒有繼續動手，而是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安格爾。從那隻鳥的態度來看，鳥應該是對方的魔寵，但人和魔寵同時擁有重力脈絡，這個幾率太小，她的記憶里根本不存在這樣的人物。

    但這樣的例子卻活生生的出現在她面前，這讓她有些懷疑自己是否看錯了。

    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這意味著對面那個青年，絕對不是什麼重力森林的人。以重力森林的那個巫術花園，培育出一個領悟脈絡之人也已經到頭了。

    難道說，她在舊土大陸的這些年，又有新的重力花園出世？

    「你不是重力森林的人。」這是肯定句，女子疑道：「你到底是誰？」

    其實剛才安格爾有一瞬間是想要撤退逃跑，他之所以還留在這裡，是因為他感覺得出，這個女子的精神力似乎出了一些問題。

    她從頭到尾都沒有用精神力去感知周圍的事物，否則不可能攻擊之後才發現安格爾靈魂已經出竅，而且不可能忽略安格爾的肉身。

    還有，之前女子在探察他肉體的時候，也沒有動用精神力。而是用的一種探測術法，他能明顯感覺到術法波動。

    正因為無法調動精神力，她從頭到尾都是用旺盛的血氣去壓迫安格爾的肉身，而不是用威壓來限制安格爾的行動。

    如果她無法動用威壓的話，安格爾自認有能力從容撤退。

    「你還是不願意回答嗎？」女子一臉惋惜，眼神裡透出殺氣：「那就沒辦法了……」

    「尤麗卡導師！不要！」一道叫喊聲，隨著馬蹄聲從遠方疾馳而來。

    這道聲音帶著明顯的急迫。

    半空中的女子暫時頓下了殺意，回首望去。

    安格爾聽到這道聲音則全身一顫，眼神中帶著懷緬。

    那是一個全身穿著騎士鎧甲的男子，他從遠方的小路上騎馬而來，揚鞭一揮，駿馬嘶鳴，前蹄抬起急躁的灰塵。

    男子從馬上跳了下來，取下自己的頭盔，半跪在地上：「尤麗卡大人，求求你不要。」

    安格爾靜靜的看著那張充滿男人氣概的臉，心下微微嘆了一口氣。

    他之所以一直沒有選擇「戰略性撤退」，除了想要試驗女子是否精神力出了問題外，就是因為他擔心著喬恩導師，還有……眼前的他。

    「里昂，我命令過你，讓你守在冰室記錄數據，你跑來這裡幹什麼？」尤麗卡冷冷道。

    「尤麗卡大人，我等會一定自行領罰，我只求大人放過他。」里昂看向另一邊的安格爾，眼神中帶著久別重逢的激動，但又因為尤麗卡在場，不敢放肆表達。

    「你認識他？」尤麗卡問道。

    「我以前向大人提起過的，他是我弟弟，安格爾！」

    「安格爾……原來是他？去了白珊瑚浮島學院的那個？」

    見里昂點頭，尤麗卡卻皺起眉。

    怎麼感覺有點不對勁，白珊瑚浮島學院和重力森林差不多，都不是什麼大型巫師組織，能培養出領悟了重力脈絡的人？而且還是一人一鳥？

    最重要的是，尤麗卡記得之前里昂說過，他弟弟是四年前離開的。

    但眼前這個青年，已經是三級學徒，而且高階學徒的兩個小壁障已經破了。哪怕白珊瑚浮島學院傾盡資源的培育安格爾，也不至於四年就達到這樣的程度吧？

    「你是里昂的弟弟，安格爾？」尤麗卡注視著安格爾。

    安格爾把目光從里昂身上移開，看向尤麗卡：「是的，污血影刺閣下？」

    聽到自己的外號，尤麗卡的表情沒有變化，只是深深的看了安格爾一眼：「你是白珊瑚浮島學院的？」

    「不是，我來自野蠻洞窟。」

超維術士 第832節兄妹

    充滿波瀾的魔鬼海洋上空，掠過一道黑影。

    藉著明媚的陽光，能清晰看到黑影是一個雙手化為羽翼的女子，正是絲蔓。

    「絲蔓大人，要不你直接抓著我吧。」說話的是絲蔓背上的海倫，她的臉有些羞紅。

    「怎麼？在我背上不舒服嗎？」絲蔓回頭，眼神繾綣的對海倫笑道：「還有，我都說了，叫我絲蔓就好。」

    「不是不舒服，就是有些…… 」不自在。

    絲蔓突然「噓」了一聲：「好了，到目的地了，我們先下去再說。」

    海倫一愣，伸出頭往下方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座開滿繁花的島嶼。她好奇的瞥了一眼，以往雲螺號穿梭這片海域的時候，從來都沒有經過這裡，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夏露海嶺的真面目。

    島嶼不大，但佈滿了各色繁花。建築隱匿在花葉間，有一種別樣情趣。

    「這裡就是夏露海嶺了。」絲蔓馱著海倫，緩緩的降落在了島嶼外圍的小港口上：「等會我先帶你去佩夫人那裡確定天賦，記住，在島上除了面對我以外，一定要對所有人保持尊重，尤其是佩夫人和夏露大人。」

    海倫點點頭，「我明白。」

    就在絲蔓與海倫說著夏露海嶺的規矩時，遠方的小道上突然走出來一群人。為首的是一位雍容華貴的黑裙女子，不過她的臉頰上佈滿了傷痕，看上去有些驚悚。

    絲蔓見到來者，立刻拉住海倫跪下來：「佩夫人，午安。」

    佩夫人走了過來，瞥了絲蔓一眼，又看了看她身後的海倫，輕輕點點頭：「這就是你帶回來的天賦者？」

    絲蔓頷首應是。

    「看來，你對她十分看重嘛，居然將主人賜予你的凜夜藥劑都給了她。」佩夫人微微動了動鼻子，便從海倫身上聞到了一股濃鬱的藥劑味道。

    絲蔓：「海倫曾經救過我，這也是我對她的回報。」

    佩夫人不再說話，略過絲蔓朝著港口處走去，她後面的那群學徒也立刻跟了上來。

    絲蔓站起來後，好奇的看著佩夫人行進的方向，一臉疑惑。她想了想，拉住一個比較熟識的學徒，悄悄湊過去問道：「今天有什麼事發生嗎？怎麼佩夫人都出動了，你們現在是去做什麼？」

    「等會要來一位大人物，我們是被佩夫人拉來迎接的。」

    「大人物？」絲蔓好奇的問道：「是誰？」

    「不是太清楚，不過聽別人說，好像是來自風暴峽谷的。」

    風暴峽谷？絲蔓記得島上還有一位風暴峽谷的尊貴客人，怎麼又來了一位？

    在絲蔓疑惑的時候，恰好，一道微風從身邊閃過。她猛地一回頭，卻見遠方佩夫人的身邊突兀的多了一個人，正是此前留在夏露海嶺的那位客人。

    與此同時，絲蔓也注意到，遠方的天空突然飛來一道人影。

    見到人影后，絲蔓注意到佩夫人立刻迎了過去，顯然她們這次過來，就是為了迎接這位客人。可那人究竟是誰呢？

    「許久未見，你看上去倒像是變了個人，比以往乾淨利落了。」佩夫人看著落在港口的這個女子，表情閃過一絲緬懷。

    眼前的女子，戴著一張詭異的笑容面具，一頭紅發極其張揚，搭配著那件佈滿鉚釘的黑色皮衣，有一種利落且霸道的感覺。

    「佩夫人，矮墳位面一別，百年已過。你倒是和此前沒有什麼區別。」

    佩夫人拿出摺扇遮住半張臉，笑聲從扇面後逸出：「我的臉都毀成這般，在伊莉莎的眼中居然未有變化？」

    伊莉莎淡淡道：「樣貌這等事情，從來不在我考慮範圍之內。」

    「嘖嘖，瞧瞧你說的話。戴上面具，就把自己當男人了？」

    「男人女人對我而言，並無差別。」伊莉莎頓了頓：「再說，佩夫人想要恢復樣貌，不過眨眼之間罷了。」

    伊莉莎與佩夫人只做了短暫的交流，然後便帶著她來到了島上，原本是想給她安排一個房間，不過伊莉莎卻是拒絕了：「不用，我在南域還有一些事情。我來這裡只是和紅發說幾句話，很快就會離開，所以安排房間就不用了。」

    佩夫人看了一眼伊莉莎，又看了看另一邊一直保持著生人勿近態度的男子，點點頭：「那好吧。」

    佩夫人也不多待，留下幾句寒暄的話，便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佩夫人離開後，現場就剩下了伊莉莎，以及一臉冷峻的紅發男子。

    「跟我來。」男子話畢，帶著伊莉莎直接遁入了一片上下混沌的逼仄空間。

    對於這片詭異空間，伊莉莎卻是表現出一點也不陌生的態度，熟悉的從一個角落裡掏出一張椅子，懶懶散散的往上一趟，大開大合間，露出白皙修長的大腿。

    紅發男子麵色一沉：「伊莉莎，你這些年的修養到哪兒去了？別忘了你是女人。」

    伊莉莎看了看自己露出的大腿，面具下翻了一個白眼：「我以為你跟尤麗卡在一起後，稍微放開了些。怎麼感覺和以前一樣，還是那麼古板？」

    「我跟尤麗卡沒有任何關係，只是有共同的利益罷了。」

    「你覺得我會信這番鬼話？」伊莉莎沒好氣的道：「你說這話的時候，能不能別理你的領帶，眼睛能不能別亂瞟。」

    紅發男子沉默了片刻， 「你不信就算了。」

    「好吧，我信。其實是你單方面戀慕別人，對吧？要不然為何還讓我在外幫你在各地放出血色王權的贋品呢？」伊莉莎挑起眉：「外界若是知道，大名鼎鼎的修伊斯，居然背叛古曼王，和被你通緝的污血影刺混到一起，估計八卦雜誌會從今年寫到明年吧？」

    紅發男子正是修伊斯，和伊莉莎不僅同是風暴峽谷的巫師，也是親兄妹。

    修伊斯懶得理會伊莉莎的渾話，有沒有發生的事，外人只能臆測，他自己很清楚。

    「古曼王那邊的消息，現在怎麼樣了？」修伊斯問道。

    一說到正事，伊莉莎立刻收起之前戲謔的表情，將古曼王現在的情況說了出來。

    「古曼王目前看起來還很平靜，但你也知道，血色王權遺失讓整個南域巫師界都暗潮湧動……」

    「……他可能已經懷疑你出問題了，聽說已經派了其他巫師前往邊緣島，你最好早作應對。」

    伊莉莎將自己得到的消息全部說完後，修伊斯沉默了半晌，消化著伊莉莎說的這番話；好一會兒才回道： 「你知道古曼王派了誰來嗎？」

    「不知道。」伊莉莎聳聳肩，不過下一秒她突然想起什麼，湊到修伊斯耳邊道：「不過我有一個消息，或許對你有用。」

    「消息，什麼消息？」

    「這是我無意間得到的消息。血色王權上，刻畫有一個血源回溯的魔能陣，這個魔能陣可以讓心血與物品相連，無論物品在哪，都能夠感知到具體的位置。古曼王之所以每次都能判斷出尤麗卡所在的準確位置，也因為這個關係。」

    伊莉莎頓了頓：「不過，你也知道。以古曼王的性格，絕對不容自己心血有失，所以血色王權上的心血我猜測並非是他的，很有可能是前代古曼王。之所以他能感受到，是因為血脈相連的原因。」

    修伊斯皺起眉：「你的意思是？」

    「拿著這個，說不定能誘導古曼王。」伊莉莎手上倏然多了兩樣物甚。

    一件是血色王權的贋品，另一件則是個裝了幾滴鮮血的瓶子。

    修伊斯接過來後，仔細觀察著血色王權的贋品，眼裡閃過一絲驚訝：「這個贋品做的很逼真，不過……你給我幹嘛？」

    伊莉莎：「我知道你是讓我放贋品出去幹擾古曼王的視線，但我之前說了，古曼王能感應到真正的血色王權位置，贋品放出去沒有。」

    「那你還把它給我？」

    「這個贋品不一樣，它上面刻畫了血源回溯的魔能陣。剛才我給你的瓶子裡，裝的是古曼皇族的心血，如果古曼王是通過血脈來感應血色王權，你說不定可以藉此來誘導他。」頓了頓，伊莉莎突然露出遺憾的表情：「原本我是想讓製作者賦予它神秘特性，把它包裝成真正的血色王權，到時候操作空間就更大一些，甚至可以徹底的解決後患……可是，神秘特性也不好賦予啊。」

    聽完伊莉莎的話，修伊斯考慮起這件事的可行性來。

    「你確定血色王權上刻有血脈回溯魔能陣？」修伊斯詢問道。

    「我很確定，煉製者雖然還不是煉金大師，但在某些方面，尤其是附魔煉金上，很多煉金大師也比不上他。」

    修伊斯沉思著，如果伊莉莎說的這一切是真的，似乎的確有可操作的空間。

    「知道了血色王權上有血源回溯魔能陣，那能不能直接抹去其上中的心血關聯呢？」修伊斯問道。

    伊莉莎突然一愣，然後有些訕訕道：「呃，我忘記問了。」

    修伊斯定定的看著伊莉莎，好一會兒才嘆氣道：「這兩件東西我先收著，等回到舊土大陸後我實驗一下。至於你，回去問一下那個煉製者這個問題。」

    說到這時，修伊斯突然問道：「對了，難得見你如此誇讚一個煉金術士，這個煉製者是誰？」

超維術士 第833節家宴

    「安格爾？」修伊斯咂摸著這個名字，表情略微有些奇怪。

    伊莉莎見狀，好奇的看過來：「怎麼，你也聽說了他的名字？也對，我從繁大陸趕過來的時候，他煉製出一件高階煉金品的事，正傳的沸沸揚揚。」

    「高階，他已經能煉製出高階作品了？」修伊斯挑眉問道。

    「應該是的，看傳言有板有眼的。而且，聽說還有影像流出來。只不過我趕著回來，沒有去尋來看。」伊莉莎適時表現出遺憾之色：「高階作品的煉金影像，難得一見。等回去之後，倒是可以尋來看看。」

    「說來，請安格爾煉金還挺實誠。我讓他幫我煉製個血色王權的贋品，完全沒想到他會認真到，從那圖上眉角裡找出血源回溯魔能陣，而且還把它刻畫了上去。」

    伊莉莎回想起當初安格爾得知真相時的表情，有些忍俊不禁。

    修伊斯則沉思了一會兒，難得用一種頗為興意的語氣道：「說起來，我最近從邊緣島離開前，也曾聽過這個名字。」

    「名字？你是指安格爾？」伊莉莎疑惑道：「邊緣島那種地方，也有人知道安格爾？」

    修伊斯點點頭：「提起這名字的人，是我在邊緣島收的一個學徒，他叫里昂.帕特。」

    「我記得你上次和我提到過他，就是那個通過極端體魄的修行，將精神力提升到天賦者程度的那人？」伊莉莎雖然這些年一直在繁大陸奔波，但也時不時通過一些特殊方式與修伊斯聯繫。

    「沒錯，就是他。他在知道我要離開邊緣島的時候，向我拜託了一件事，幫他打聽一個叫安格爾的人。」

    「里昂.帕特？帕特……安格爾.帕特？！這倆人難道是同族？」伊莉莎停頓了一下，眼裡閃過一絲驚訝。

    「如果你說的安格爾，就是里昂要打聽的那人的話。那麼他們倆應該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修伊斯頓了頓：「不過有點奇怪的是，聽里昂說，安格爾去的是白珊瑚浮島學院。但你口中的那個安格爾，進入的卻是野蠻洞窟。」

    「最重要的是，里昂說他的弟弟安格爾，是四年前離開邊緣島的。排除掉趕路的時間，他應該只修行了三年，但短短三年的時間就達到能煉製高階煉金品的程度，這有點不可思議。」

    伊莉莎聳聳肩：「天賦和機緣並駕唄，而且，他的導師可是那位。」

    一門三巫師，而且還教出了一個真知巫師的桑德斯。

    「不管他是如何達到如此高度的，但不得不說，他未來必然佔有一個煉金大師的名額。」伊莉莎突然笑了起來，面具下的雙眼閃過狡黠：「說起來，你收了他哥哥當學徒，我們與他的關係可就天然近了一步……以後想找他煉製點什麼，豈不是很容易？」

    修伊斯倒是沒那麼樂觀，他並沒有真正接觸過安格爾，他是什麼樣的人，性格如何，觀念如何他都不清楚。能不能靠著里昂與安格爾拉近一步關係，還需要另說。

    不過，修伊斯對於這個安格爾，卻是留了心。

    修伊斯又向伊莉莎打聽了一些關於安格爾的資料，說著說著，話題也從安格爾身上衍生開去，說起瞭如今巫師界的一些大事。譬如深淵之難，又譬如童話世界的變故。

    這一說，時間便從白天，流逝到了夜晚。

    伊莉莎：「我準備離開了，最近天空城的暴風小店被一群瘋狗盯著，留老頭子一人在店裡，總有些不放心。要不是為了把血色王權的贋品，還有那瓶心血交給你，我也懶得跑這麼一趟。」

    「辛苦你了。」修伊斯輕輕摸了摸伊莉莎的頭髮，溫柔的讓她彷彿回到了孩提時候。

    伊莉莎沒好氣的揮開修伊斯的手：「膩歪的事，你留給尤麗卡。」

    「你說的那群瘋狗，是古曼王的人？」

    「不是，古曼王可沒膽把手伸進天空機械城。我說的瘋狗，是一群信仰了深邃之主的人。」伊莉莎也沒有多做解釋，便跳出了修伊斯的異度空間。

    倆人重新回到夏露海嶺後，伊莉莎便準備告辭。

    「對了，走之前我還有個問題想要問你。你為什麼會待在夏露海嶺，難道……你喜歡的是籃子巫婆這種病嬌款？」伊莉莎斜睨問道。

    修伊斯淡淡道：「幫著夏露女巫解決一些問題罷了，不過看起來，夏露女巫想要做的事情失敗了，如無意外最近我就會離開。」

    「難道是銀棕櫚島的事？」

    修伊斯沉默了。

    伊莉莎擺出「了悟」的表情，然後給修伊斯丟了一個萬事小心的眼神，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

    ……

    格魯鎮，帕特莊園。

    因為帕特家族小少爺的回歸，整個莊園一時間都陷入了熱烈的氣氛中，很多僕人都是從小看著安格爾長大的，對於安格爾的歸來，她們都很激動。

    就像瑪娜女僕長。

    哪怕下午安格爾已經和他見過一面了，但到了晚上家宴的時候，瑪娜女僕長看著他的時候，依舊時不時的拿出手絹抹眼淚。

    沒辦法，里昂只能以有私事要談，讓瑪娜暫時先離開。

    等到瑪娜離開後，偌大的家宴，只剩下他們兄弟二人。對於任何一個貴族家庭來說，這種只有兩人的家宴看上去都很寒酸，但他們卻並不覺得，反而有無數的話，想要與對方述說。

    只是話到嘴邊，誰也不知道該如何起頭。

    好半天后，里昂才低聲道：「這些年，你在外過的可還好？」

    安格爾回想著這幾年發生的事，恍然如夢。

    「挺好。」

    「也對，剛才我聽瑪娜說，你和尤麗卡大人僵持了很久，還把監察者給胖揍了一頓。看來，這些年你的確沒有虛度。」里昂眼裡閃過羨慕之色，這些年他一直都留在格魯鎮，從來沒有離開過。不是他不想離開，而是這裡還有他的責任，以及他對安格爾的承諾。

    「一想到和喬恩導師的五年之約，我怎敢虛度光陰。」安格爾看向里昂，這四年，里昂的變化不大，只是臉上的輪廓更深，看上去更加成熟穩重。

    里昂愣了愣，低著頭閃過安格爾熱烈的眼神。

    「哥哥，我回來後就一直想問，喬恩導師現在怎麼樣了？」安格爾心中有些打鼓，看著里昂的表情，還有之前遇到的尤麗卡，讓他對喬恩的現狀很擔心。只不過此前人太多，他不方便提出來，直到現在才找到機會詢問。

    「我親愛的弟弟，你一回來就提這老頭的事情，都不關心一下我？果然，在你的心中，喬恩的地位比我這個哥哥還要重要。」里昂擺出誇張自憐的表情。

    安格爾嘆了一口氣：「你現在就在我眼前，我能感覺到，你好的不能再好。所以，能告訴我喬恩導師的現狀嗎？」

    「不如，你給我講講這些年，你在外發生的事吧？我記得你不是去了白珊瑚浮島學院嗎，怎麼現在又跑到野蠻洞窟去了？」里昂顧左右而言他，並且拿著一杯紅酒，遮掩住自己的表情。

    「哥哥，別岔開話題。我這次回來，不會立刻離開。我的事情，我以後會慢慢告訴你，我現在想第一時間瞭解喬恩導師的狀況。」安格爾聲音有些顫抖： 「難道，他已經……死了？」

    里昂沉默了片刻，飲下一杯酒。

    「本來今天該是高興的一天，我想著晚點再告訴你的。」里昂沉默道：「既然你執意要問，那告訴你也無妨。」

    「喬恩並沒死，只不過狀況並不太好。」

    安格爾急忙道：「只要還有一口氣，就有希望。而且，我已經瞭解他的病情了，帶我去見他，我可以救好他。」

    「你先坐下，也不急於一時。」里昂：「你知道他是異界之人，現在是在被世界意志排斥嗎？」

    安格爾：「喬恩導師從來沒有瞞過自己的身份，你該知道的。」

    「我以前以為他說他來自地球，只是一個謊言。沒想到，他還真是從異界到來的。」

    「是尤麗卡大人讓你確認的？」

    里昂點頭。

    「我聽喬治大叔說，帕特莊園三年前就閉園了。所以，三年前尤麗卡大人就來這了？她之所以留在這裡，也是因為喬恩導師？」

    里昂看安格爾一副針對尤麗卡的模樣，輕聲一嘆：「其實尤麗卡大人一開始來我們帕特莊園，是因為發現了雨後晨露。但來到莊園後，她感知到了喬恩，然後就對他進行研究……」

    「作研究。」安格爾冷笑一聲，「那她研究出什麼結果了嗎？」

    里昂：「沒有。尤麗卡大人留在莊園，起初的確是因為要研究喬恩，不過她並沒有研究出什麼來。從第二年開始，她留在莊園，則是另有其事。不過她一直沒有告訴我是什麼事。」

    「另有其事？大概還是為了喬恩導師吧。」安格爾很清楚，一個不屬於巫師界的人類，對於巫師而言是多麼重大的一個發現。

    里昂：「其實尤麗卡大人並沒有對喬恩做什麼過分的事，至少在我看到的地方沒有。而且，喬恩能活到現在，也有尤麗卡大人的功勞。」

超維術士 第834節 冰室

    「喬恩的身體在進入癒合冰柩的時候，已然是強弩之末。哪怕冰柩冰封了他的肉體，但侵蝕依舊在蔓延，只是緩慢了一些。若非尤麗卡大人的調養，等你回來，一旦開啟冰柩，喬恩說不定立刻就會身死。」

    安格爾沉默了半晌：「如果尤麗卡大人不折騰喬恩導師的身體，說不定他也能堅持到我回來。」

    里昂嘆息一聲：「所有的事情，都是『也許』。算了，不管怎樣，這些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既然你說你已經找到救治喬恩的方法了，等宴席結束後，我帶你去見喬恩。」

    家宴繼續，不過氣氛卻陷入了一陣無言。

    「尤麗卡大人是如何看待喬恩的？」安格爾打破了靜謐，縱然他極不待見尤麗卡，但既然對方在三年前就知道了喬恩的狀況，作為一個正式巫師，她會如何評判喬恩？

    是否，如他所想。

    安格爾的這個提問，其實是一個很空泛的問題。里昂畢竟沒有讀心術，能回答的東西，只能從平日裡細節的觀察上，去推測尤麗卡的態度。

    他思索了片刻：「無論是尤麗卡大人，亦或者我的導師，對於喬恩的態度一開始都是驚訝，彷彿如獲至寶。不過，我發現他們研究了一段時間後，態度稍微變了些，可能是因為並無所得。」

    「後來，他們雖然依舊很看重喬恩，但因為喬恩的身體已然是崩潰邊緣，他們也無法繼續展開研究。我的導師，也曾出外尋找延續喬恩生命特徵的方法，只是好像並沒有找到……」

    「如今，是由我負責記錄喬恩的身體數據，尤麗卡大人已經很少再去喬恩那裡了。」

    從里昂的說辭中，安格爾能發現他其實並不知道喬恩在巫師眼中的具體價值。

    缺少了這點高度，里昂說的這些就有了主觀意向。並且因為長時間接觸尤麗卡，在某種程度上，他便站在了尤麗卡的角度上來說事。

    安格爾沒有對里昂的說辭有評判，而是繼續問道：「尤麗卡大人是如何判斷喬恩的現狀的。」

    「很不好，喬恩的狀況極差……尤麗卡大人也曾竭力救治喬恩，但似乎並沒有太大效果，最多只能延緩喬恩的衰亡。」

    安格爾點點頭，眼神卻是一黯。

    他雖然不待見尤麗卡，但他能確定，尤麗卡救治喬恩的心應該和他一樣是迫切的。畢竟，一個活的樣本和死亡的樣本，是截然不同的價值。

    連尤麗卡這位正式巫師都無法救治喬恩，他帶回來的銘文，真的可以救治喬恩嗎？

    收起忐忑的心緒，安格爾沒有繼續就喬恩的事情詢問，比起旁聽的消息，他更想親自見到喬恩後，再做判斷。

    「對了，你剛才一直說的導師是誰？」安格爾狐疑的看著里昂，之前他就一直想問。

    居然從里昂口中聽到了一個未知的身份？而且這個未知身份似乎和尤麗卡還挺有接觸的，還尋找過拯救喬恩的方法，難道說也是個正式巫師？

    「其實『導師』也是我私下叫的，他從沒有承認過，當然他也沒反對過。因為……他教了我一種煉血的方法，我就默認他為我導師了。」里昂：「至於他的名諱，他一直沒有說過。我聽尤麗卡大人似乎叫他……呃，紅毛。」

    安格爾：「紅毛？為什麼？」

    「我估計是因為導師的頭髮是紅色的，說來，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鮮豔的紅。」

    紅色的頭髮，讓安格爾想起了一個人。

    「紅發」修伊斯。

    之所以安格爾腦海裡如此快速的跳出修伊斯的形象，完全是因為之前煉製「海洋韻律」時，在幻境裡他設置了很多「色而不俗」的半果男人魚，其中就有以修伊斯為藍本的。

    當然，安格爾並不是本身想煉製的。完全是鏡姬大人之前給的那本《美男圖鑑》裡有修伊斯的圖畫。而且，海洋韻律裡的「修伊斯」男人魚，其實也是魔改的。髮色、以及一些五官特徵也稍微變化了些，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修伊斯的影子。

    安格爾本來只是這麼一想，會不會是修伊斯？但仔細一咂摸，好像還真有可能。他離開繁大陸的時候，格蕾婭就曾提過，修伊斯似乎也在舊土大陸。

    想到這，安格爾右手食指關節輕輕敲打了桌面兩下。

    隨著音節產生，一道人形幻象慢慢升起。黑色金紋的風衣，白襯黑褲，褐色皮靴，還有那一頭張揚的紅發與冷峻至極的面容，正是四年前安格爾在維希港口見到的「紅發」修伊斯。

    「你說的導師，難道是他？」安格爾問道。

    里昂有些驚疑的看著那栩栩如生的幻象，一開始還以為是導師回來了，直到安格爾解釋這是幻象，才後知後覺的點點頭。

    「沒錯，他就是我導師。」里昂確認的點點頭：「安格爾，你難道知道他是誰？對了，我也一直有疑惑，下午的時候，你能直接叫出尤麗卡大人的名號，你對她也很熟悉嗎？」

    面對里昂的詢問，安格爾並沒有立刻回答，因為他此時心中已然翻湧起一陣波瀾。

    沒想到他真的猜對了？！

    修伊斯居然也住在帕特莊園？而且從里昂的描述中，尤麗卡和修伊斯似乎還關係匪淺？

    安格爾心中都有些想飆髒話了。要知道，無論是鏡姬、格蕾婭亦或者桑德斯，都曾耳提面命的告訴他，修伊斯之所以出現在邊緣島，是因為要追殺尤麗卡！

    尤麗卡偷了古曼王國的至寶血色王權，而修伊斯接了古曼王的委託，來追殺尤麗卡。

    然而沒想到的是，修伊斯居然和尤麗卡的關係居然這麼好？

    安格爾又想起一個人，「猩紅鬼面」伊莉莎。曾經偷偷摸摸與他交易，讓他煉製血色王權。當時他還沒懂伊莉莎的這番行為是什麼意思，桑德斯也告誡他不要摻合進這件事，所以也沒去深究。現在他想通了，伊莉莎和修伊斯可是親兄妹，伊莉莎在外請人煉製血色王權，該不會就是為了幫著開脫尤麗卡吧？

    安格爾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一個不得了的消息。

    「我對他們不熟悉，只是聽過他們的名號。」安格爾趕緊撇清關係，如今尤麗卡就在帕特莊園，天知道她有沒有在偷聽他們的談話。

    「是嗎？」里昂顯然有些不信，連續問了好幾個問題，想要從安格爾這裡得到自己導師的消息。

    最終，里昂知道了導師的姓名，其他的信息安格爾全都是擺出一概不知的態度。而且，他也的確不太瞭解。

    「修伊斯教你煉血之法，這是什麼？」安格爾岔開話題，「還有，他為什麼要教你？」

    「他教我的煉血法，是一種能強健體魄的方法，聽導師說，還能藉此提升精神力數值。至於他為何教我，其實是我求他的，我也想變得更強大。」里昂說的很輕鬆，但只有經歷過才知曉，修行煉血法時的那種極端痛苦。那感覺就像是把全身糅成爛泥，最後慢慢的重塑。

    撐得過去，意志力會隨之提升，精神力也有一定的幾率長進。撐不過去，那就只有死亡一種下場。

    里昂很幸運，他撐過來了。不過他也不想將煉血的痛苦，重新講一遍，除了徒惹安格爾擔憂外，沒有其他任何作用。

    安格爾不知道這中間的關節，以為就是某種特殊的訓練。而且里昂說完後，他關注點的卻是在「提升精神力數值」上。

    「你的精神力數值有提升嗎？難道，你現在已經是天賦者了？」安格爾能看出里昂目前是凡人，但精神力數值是多少，他卻是不知道。

    里昂得意洋洋的道：「我雖然沒有再測過精神力數值，不過導師似乎挺滿意的。」

    安格爾一聽，心中卻是大喜，立刻想拿出天賦球給里昂測試。但他動作剛起，又慢慢放下了。

    看里昂的這副模樣，再加上修伊斯對他的培養，顯然是把他當學徒看待。天賦球這種帶有記錄性質的測試，並不適合由他拿出來。

    安格爾在心內嘆息一聲，原本他的打算是，里昂若精神力數值超過8點，那他就能藉著凜夜藥劑將之提升到天賦者程度，並且帶他進入野蠻洞窟。但現在看來，他似乎晚了一步。

    接下來的宴席，他們聊了一些各自的經歷。

    宴席結束後，里昂便帶著安格爾，往後院的冰室走去，那裡存放著喬恩的肉身。

    在前往冰室的這段路途中，安格爾向里昂問道：「地球的事，你有告訴了尤麗卡大人嗎？」

    里昂搖了搖頭：「尤麗卡大人並沒有問過我。」

    安格爾點點頭不再說話，很快，他們便來到了冰室。看著這幽長的曲道，安格爾眼裡閃過懷念之色。

    「你對這裡應該不陌生吧？」里昂笑道：「小時候喬恩老頭騙你說，這裡有鬼怪。你居然一直不敢進來，直到十三歲才第一次踏進來，我還記得那時你小心翼翼的模樣……」

    原本這裡其實是一個冰窖，還是多年前喬恩鼓搗出來的，主要是為了讓安格爾夏日能吃到奶霜、奶凍。不過當初安格爾太貪吃，總是想找到奶凍的製作地大快朵頤，喬恩為了瞞住他，便欺騙他這裡下方有鬼怪存在，還偷扮過鬼怪嚇唬他。

    十三歲的夏天，喬恩的身體已經很衰退，那時安格爾才知道這裡的秘密。

    沒想到當初的冰窖，現在則被改成了存放喬恩身體的冰室。

    很快，他們便來到了冰室的大門前，不過有些意外的是，大門是開著的。

    當他們走進去的時候，卻發現狹窄的冰室裡，此時居然還站了一個人。

    尤麗卡。

第835節 喬恩現況

    一身黑色長裙的尤麗卡，在霜寒的白氣中，有一種飄渺之感。

    她背對著眾人，眼神靜靜的注視著那具透明的冰柩。

    「尤麗卡大人。」倆人低頭向尤麗卡行禮。

    安格爾記得不久前里昂才說過，尤麗卡已經很久不去喬恩那裡了，但現在她卻真真實實的站在這，是為什麼呢？難道，是因為知道他要過來？

    尤麗卡沒有回首，依舊注視著冰柩，好一會兒才淡淡道：「進來吧。」

    安格爾走進冰室，壓抑住心中的情緒，決定暫時先忽略了尤麗卡，把所有的目光全放在了那具冰柩之中。

    當安格爾看清冰柩中的喬恩時，眼裡閃過駭然。

    里昂並沒有騙他，喬恩的狀況根本不用他去驗，便能看出有多糟。

    四年前他離開家時，喬恩的身體已經枯瘦如柴，但至少還能看出個人樣。但現在，喬恩幾乎就像是一架骷髏，只不過附上了一層薄薄的皮。

    任何一個看到冰柩的人，完全無法相信裡面會是個活人。

    喬恩的心臟處連接了一道管子，管子連接到了附近的一個雙口瓶。雙口瓶中有兩層液體，下方是黑液，上面則是綠液。黑液佔了80%，綠液只有20%。

    「這是汲生之水，當綠色的汲生液全部化為黑色的枯萎液，冰柩中的人，就會徹底死亡。」說話的是尤麗卡，她的這番說辭似乎在特地為安格爾解釋。

    安格爾猛地抬頭：「修恩的汲生之水？」

    「噢？你也知道汲生之水？」尤麗卡好奇的看向安格爾。

    「沾染了修恩世界本源的液體，一種很珍貴的原料。」安格爾道。

    「看來你很清楚嘛。」尤麗卡深深的覷了安格爾一眼：「這些年他還能延續生命，便是因為有汲生之水吊著他的命。」

    汲生之水自然不可能是里昂的，肯定是得自尤麗卡。

    她說出這番話，是想表達喬恩能活下來，全靠了這瓶汲生之水？

    安格爾心底一陣冷笑，面上卻是毫無波瀾的道：「汲生之水最好的使用方法是三結培皿法，通過三結手段調配適溶液，副作用才會降至最低。如今卻選用這種更危險的方法來吊命，全因為喬恩導師的心臟，開了口子。」

    尤麗卡此前明顯是想含混一個概念，「因為有了汲生之水，心臟才會開一個口子」，但安格爾很清楚汲生之水的正確用法，「正是因為心臟開了口，侵蝕更加嚴重，才會把汲生之水如此使用」，所以尤麗卡的誤導沒有成功。

    尤麗卡並沒有因為安格爾點出她的刻意誤導而感到尷尬，反倒是用更加興味的眼神打量著安格爾：「能說出三結培皿法，難道你對煉金也有瞭解。」

    「為了能救喬恩導師，我自然要找到各種能救導師的方法。」安格爾一邊說，一邊走上前，用溫和的精神力掃視著喬恩的身體。

    尤麗卡並沒有阻止他，而是在旁好整以暇的看著，並且時不時提出一些問題，不過安格爾的回答基本都很敷衍。

    止於禮，卻不衷於心。

    這種回答讓尤麗卡表情慢慢變得陰沉：「你能道出我的外號，想必對我很瞭解。就算不瞭解，你也應該知道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邊緣島吧？」

    安格爾沉默了半晌，他很想否定，但下午他一沖動叫出了尤麗卡的外號，現在否定也來不及了。

    「我知道。」

    「既然你知道，那你該清楚。我被古曼王通緝了這麼久，可一點都不在乎多被一個人通緝，譬如南域赫赫有名的幻魔大師。」尤麗卡言語中的威脅，不僅安格爾能聽出，一向神經少根弦的里昂，也能感受得到他們之間的爭鋒相對：「我下午原諒你的冒犯，一來是這裡本身的確是你家，二來則是看在桑德斯的面子上。」

    「不過你對我態度如此輕慢，我就算真的打殺了你，這也符合巫師界的規矩。」

    安格爾的手一頓，他很想繼續用敷衍態度面對尤麗卡，但有時候形式卻比人強。

    「尤麗卡大人，我只是面對自己的啟蒙導師如此現狀，有些失神，望見諒。」

    尤麗卡眼神莫測的瞥了安格爾一眼，也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繼續道：「我聽里昂說，喬恩似乎從小和你最親近。」

    安格爾點點頭，沒有再選擇敷衍：「沒錯，喬恩是我的啟蒙導師。」

    「那你可知他的來歷？」

    「地球。」安格爾頓了頓：「喬恩以前曾經說過，他來自一個叫地球的世界。那是一個全力發展機械的奇妙位面。」

    雖然此前安格爾詢問過里昂，里昂告訴他並沒有把地球的事說出去，但安格爾可不會相信尤麗卡會不去詢問里昂。

    里昂不過一介凡人，以尤麗卡這種超凡巫師的手段來說，想從他那裡得出什麼消息，甚至根本不需要通過詢問的手段。

    安格爾基本確定尤麗卡是知道喬恩來自地球的，不過哥哥里昂其實以前並不喜歡喬恩，所以他知道的地球信息很少很少，就算告訴了尤麗卡也無妨。

    泛位面萬千，通過里昂的述說，尤麗卡只會把喬恩當做一個未被巫師發現的異位面之人罷了。

    「全力發展機械的世界，我也聽過一些類似的，譬如堂皇位面。聽說機械程度就很高，甚至有很多機械製作的人偶。」尤麗卡狀似無意的道：「地球也是如此？」

    「與其說地球和堂皇位面相似，不如說地球和繁大陸的意榮國很相似。至少，喬恩導師所說的，能夠載人的鐵皮火車、高聳入雲的建築、還有鋼筋水泥的城市，和意榮國幾乎完美契合。」

    安格爾回答的時候，尤麗卡仔細的觀察著安格爾的細微表情，能看出他並沒有說謊，與她之前的瞭解差不太多。

    安格爾自然沒有說謊，不過他說的也只是又大又空的泛泛話題，關於地球所處的宇宙、兩者有差異的物理常數、以及科技的核心本質，他都不會說出來。而且他相信，尤麗卡也不會瞭解的如此深入。

    在一問一答中，安格爾大致將喬恩目前的狀況摸透了。

    喬恩身體的確已經到了很危險的地步，這裡面佔據最大禍首的是大意志侵蝕，但隨著侵蝕的加深，喬恩身體本質也終於出現了變化。

    當初摩羅給喬恩的檢測是：體內無虞，也許是被某種不知名的詛咒給盯上了。

    但現在，喬恩的體內也出現了狀況，身體機能已經達到了枯竭極限，平衡失調，縱使沒有大意志的侵蝕，他的肉體也處於一種崩潰的邊緣。

    「尤麗卡大人，喬恩導師……還有救嗎？」安格爾表情很黯淡。

    尤麗卡對於安格爾之前「識相的回答」很滿意，所以，當安格爾詢問她時，也很痛快的道：「他的肉身已經虛弱到了極限，靈肉還被大意志所排斥，現在又加上了汲生之水……三者現在維持了一個相對平衡的狀態，無論打破任何一個平衡，都會讓喬恩肉身瞬間崩潰。」

    「而現在，沒有任何可能救下他。」

    安格爾：「那依照尤麗卡大人所看，現在喬恩導師還能活多久？」

    「最多半年，而且他還必須保持著冰封狀態。」尤麗卡斷言道。

    安格爾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然後從手鐲裡取出一張薄薄的卡片：「用這個，能救下喬恩導師嗎？」

    尤麗卡瞥了一眼卡片，眼底閃過一絲驚訝：「銘文卡片？你居然能從極端教派搞到被禁的銘文卡？」

    「不對，這好像不是普通的銘文卡。」尤麗卡用精神力觸手取過安格爾手中的卡片，仔細觀察了片刻，才緩緩道：「原來是殘酷學者的深淵銘文卡。」

    「這只是一張普通的復刻卡，最多能抵禦50%的位面侵蝕效果。如果喬恩的肉身沒有異變，大概能憑此卡延壽二十年左右。可現在，最多讓他活兩年。而且，還是在三者平衡沒有打破的情況下。」尤麗卡頓了頓：「可一旦你對喬恩用了這卡，必然會打破三者平衡。」

    「那如果三者一同提升呢？同時使用銘文卡，並且調理他的肉體，還增添汲生之水。能否保持這種平衡？」

    尤麗卡默默思索了片刻：「可以是可以，但保持平衡很難，而且……汲生之水極其珍貴，我在離開繁大陸前，幾乎花光了所有身家，才買到這麼一瓶，還有價無市。」

    安格爾突然從手鐲裡取出了一個瓶子，瓶內是綠油油的液體：「汲生之水，我有。」

    尤麗卡看著那瓶滿噹噹的汲生之水，眼神有些恍惚。

    難道現在外界汲生之水到了爛大街的地步嗎？一個普通學徒居然就這麼輕輕鬆鬆的拿了出來？

    這還是那一萬魔晶一瓶的汲生之水？！

    尤麗卡確認那的確是一瓶汲生之水後，常年無波的心緒突然有些紊亂，看向安格爾的態度出現了一絲變化了。

    眼神裡帶著一種明顯的探究。

    「你怎麼會有汲生之水？」

    「買的。」

    「你能買得起？」

    安格爾看了尤麗卡一眼：「為什麼會買不起？」

    尤麗卡感覺心臟受到了暴擊，她莫名覺得安格爾最後那一眼，似乎帶著鄙夷？！

    尤麗卡：「你決定用這種方法，為喬恩延續兩年壽命？」

    安格爾：「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了，不是嗎？」

    「可是兩年過後，他依舊會死。」

    「我會想辦法救下他，而且我一定會救下他。」安格爾眼底有一層陰翳，但只要有希望，他便會付出最大的努力。

第836節延命

    尤麗卡離開後，在一旁聽的雲裡霧裡的里昂才走了上來。他照顧喬恩了好幾年，然而很多東西他卻是第一次知道，譬如汲生之水，又譬如先前安格爾拿出來的深淵銘文卡。

    里昂眼中有疑惑，但他並沒有詢問出來，而是向安格爾問道：「剛才你說的那種方法，可以讓喬恩活過來？」

    安格爾：「只能為喬恩拖延一段時間，不過想要救活他，還需要另尋辦法。」

    「那你有辦法了嗎？」

    「沒有。」安格爾緩緩的搖頭，不過他的眼神中卻並沒有放棄希望：「巫師的手段千奇百怪，我相信總有一種方法，能對應喬恩的狀況。」

    里昂攬住安格爾的肩膀：「希望你能成功。」

    「我接下來幾天，會在冰室待一段時間，計算三態平衡的各項數據。」安格爾頓了頓：「我這次回舊土大陸，其實還帶了引導者任務。我尋到了一個天賦者，如今留在喬治叔叔那裡，你幫我去安排一下他的住處吧。無論帶回莊園，亦或者留在鎮上都可以。」

    里昂點點頭，「行。」

    在里昂離開後，安格爾便留在了冰室，時刻用精神力感知著喬恩的狀態。同時，也拿出紙筆，開始計算想要維持三態平衡的數據。

    正如尤麗卡之前所說的，一旦使用了深淵銘文卡，大意志侵蝕速度、肉體消亡速度以及汲生之水的消耗速度，三者的平衡就會被打破。所以，他必須要同時解決肉體與汲生之水的問題。

    汲生之水他有現成的，所以只需要計算出該用多少量便可以。

    但如何恢復肉體健康，這卻是一個很難的問題。其一，喬恩已經達到崩潰邊緣，所以無論用任何方法，譬如使用藥劑，都必須是溫和無害的。其二，人體的各個器官本身其實也維持著一種相對平衡的狀態，喬恩體內的各個機能被大幅度削弱，他如果要提升喬恩的肉體，還必須兼顧各大機能的平衡。

    所以，這裡面所需要計算的數據是龐大且繁複的。

    在安格爾計算著數據的時候，尤麗卡此時正在莊園東南角的一座吊腳木樓之上，望著冰室的方向。

    這座吊腳木樓建在小山包上，三面懸空，完全靠柱子支撐，看上去充滿了建築學的巧思。原本這座吊腳樓的主人是喬恩，後來喬恩轉移到冰室後便空了下來，如今尤麗卡將之作為自己養傷歇息的地方。

    「里昂的弟弟麼？」尤麗卡勾起一抹笑，「倒是挺有趣。對嗎，布蕾？」

    一隻貓頭鷹撲扇著翅膀，停在窗邊。

    「下午我感覺被這小子看透了啊……他懂得重力脈絡，知道我留不下他，居然跟我繞圈子來試探我。」尤麗卡手指輕輕撫摸著貓頭鷹的羽毛：「還有那隻魔寵，布蕾你好歹和它一樣也是鳥，怎麼就弱了這麼多。」

    貓頭鷹不滿的叫喚了兩聲。

    「好好好，你們不一樣，不一樣。」尤麗卡撇撇嘴，敷衍的道。

    貓頭鷹繼續叫喚，同時用短粗的翅膀指著自己的眼睛，聲嘶力竭的叫喚。

    「你的眼鏡啊……放心，我會給你討回公道的。」尤麗卡原本還說讓紅毛給布蕾重新帶回來一個單邊眼鏡。不過那個安格爾看上去似乎挺有錢，汲生之水都隨隨便便拿出來，倒是可以詐下他。

    而且，安格爾似乎還有一個空間手鐲，能在學徒階段就用得起空間道具的，可見其身家絕對不菲。

    在尤麗卡逗著布蕾時，院子裡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半晌後，里昂出現在了屋內。

    「你來的倒是很早？」尤麗卡並不意外里昂會出現在這。

    「尤麗卡大人，您能告訴我……今日您與弟弟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嗎？喬恩到底還有什麼秘密？」里昂表情有些嚴肅，他總覺得尤麗卡今天出現的時間太怪異了，平時尤麗卡也不會去喬恩那裡，他以為尤麗卡對喬恩其實不感興趣，但現在看來好像他錯了。

    尤麗卡撩了撩瀉落在兩頰的發絲，「其實你以後進入巫師界，自然會瞭解。不過，現在說給你聽倒也無妨。」

    「關於喬恩的事，還需要從人類的源頭說起……」

    等到尤麗卡說完，里昂的表情一片驚訝。他完全想不到喬恩的價值會如此之高，在尤麗卡的口中，喬恩是一個可以打破巫師界既有常規的存在！

    難怪安格爾晚宴上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若是換他在安格爾的立場上，在得知喬恩被其他巫師發現了，估計也會那般。

    「大人，喬恩會是遷徙到異位面人類的後代嗎？」

    「不可能，縱然是從巫師界遷徙到異界的人類，他的後代從血源上就是被巫師界所承認的，不可能受到排斥。喬恩一定是非巫師界的人類，這是確鑿無疑的。」

    「如果你沒有問題了，就退去吧。」尤麗卡伸了個懶腰：「今日動了武，得好好睡一段時間。」

    里昂想了想，最後問了一個問題：「尤麗卡大人，您對喬恩的態度是什麼？」

    「我說了，你會去告訴安格爾？」

    里昂默認了。

    「其實說給你聽也無妨，不過你轉述給安格爾，他可不一定會信。」尤麗卡：「我雖然很想研究喬恩，但自己身上的事更多，而且對一個注定死去的樣本也不是那麼感興趣。」

    「不過，我對喬恩的興趣雖然一般……但是，紅毛可就另說了。」

    尤麗卡口中的紅毛，就是里昂自認的導師「紅發」修伊斯。

    「可是導師也如您一樣，這些年基本沒去過喬恩那裡。」里昂遲疑的開口。

    「不去冰室，不代表不念想。而且，修伊斯對喬恩的態度，可是死活不論。就算是屍體，也有很高的研究價值。」

    里昂離開的時候，還有些恍然。他不知道尤麗卡說的是否是真的，但不管是不是真的，安格爾似乎要面對的最大強敵，其實不是尤麗卡，而是自己的導師。

    ……

    一週之後，安格爾走出了冰室，來到吊腳樓。

    看著這熟悉的木樓，安格爾腦海中閃爍了很多回憶，他前十四年裡，待得最久的地方，便是這裡。

    不過回憶還在，但物是卻人非。

    他到來的時候，尤麗卡還一副睡意惺忪的模樣。見到尤麗卡的樣子，安格爾在心內更加肯定，尤麗卡的精神力肯定出問題了，否則以正式巫師的實力，完全可以做到不睡覺。

    不過安格爾並沒有說出來，而是將猜測埋在了心中。

    「你來找我做什麼？」尤麗卡揉了揉睏倦的雙眼，半倚在桌子上，懶洋洋的看向安格爾。

    「三態平衡的數據我計算完了。」安格爾拿出一沓寫滿數據的紙，遞給尤麗卡。

    尤麗卡眼裡閃過一絲驚訝，難道我這次其實是睡了一個月，要不然那麼大量的數據處理，他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計算完了？

    按照尤麗卡的估計，以普通三級學徒的數據處理能力，起碼要兩個月的時間才能完成，還不能確保一定準確。她就算已經高看了安格爾，但猜測也要一個月的時間，可最終他居然一週不到，就完成了？

    尤麗卡卻是不知道，安格爾當初在計算萬象軸的時候，數據處理能力就已經得到了莫大的提升。後來又開發出超算狀態，兩者合二為一時，單純的計算能力會達到一種驚人的程度。

    當尤麗卡仔細的看完數據以及運用的公式後，稍微一逆推，便能看出這份數據沒有一點錯誤，規整的簡直可以當成範本。

    她上下打量著安格爾：「你帶給我的驚訝，越來越多。我現在有點懷疑，你和里昂真的是親兄弟嗎？」

    「如假包換。」

    「那我怎麼感覺，里昂那小子怎麼就那麼笨呢？」尤麗卡低聲嘀咕：「莫非腦子都長肌肉上了。」

    安格爾：「……」

    尤麗卡將數據遞給安格爾，然後站了起來：「走吧，我知道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麼，我會幫你穩定三態平衡的，畢竟……我也不想喬恩這麼死去。」

    安格爾手一頓，接過數據，沒有多說什麼，轉頭率先朝著冰室走去。

    安格爾之所以如此著急的要做這個三態平衡，是因為時間如果繼續拖下去，說不定本來可以讓喬恩維繫兩年的生機，會越來越短，甚至失去作用。

    來到冰室，重新面對喬恩的肉體，安格爾的動作變得謹慎與小心翼翼。

    安格爾的工作是進行變量的替換，他要同時進行三線操作，既要更換汲生之水，也要及時的對喬恩枯竭的肉身恢復活力，同時還要將深淵銘文卡貼合在喬恩身上。

    而尤麗卡則要維繫住基本的三態平衡，因為變量在替換的時候，會有一瞬間的空檔，這就是尤麗卡需要注意的時候。

    安格爾閉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對尤麗卡點點頭：「我要開始了。」

    他同時召喚出了兩隻魔力之手，開始進行多線操作。更換汲生之水與貼合深淵銘文，並不需要太過精細，所以交給了魔力之手來完成。他自己則從手鐲裡取出一瓶瓶的藥劑，與他自己調配的適溶液，對喬恩的肉身進行蘊養。

    尤麗卡在那張數據上已經得知安格爾要使用什麼藥劑，但此時看到他真的拿了出來，也不禁有些感慨。

    光是安格爾拿出的這些藥劑，價值就和汲生之水相差無幾的，也不知道安格爾是怎麼賺錢的，要不我也去學學？

超維術士 第837節鎮民生活

    半晌後，尤麗卡感知了一下喬恩的身體狀況，輕輕點點頭：「他的衰變已經變緩，並且肉身素質出現回升跡象。這種回升大概會持續半年，接下來便會繼續衰減，直至死亡。」

    「總的來說，你的這次嘗試是大獲成功的，不過相應的損耗也很大。」尤麗卡頗有些心疼的看了眼一旁空蕩蕩的藥劑瓶，這些消耗起碼得有兩三萬魔晶吧？

    「但至少你保住了喬恩的命，依照他現在的狀態，堅持兩年絕對沒有問題。」

    尤麗卡的言語中是帶著喜悅的，喬恩能多活幾年，帶來的數據也會更多。

    不過安格爾的表情卻沒有露出太多喜色，他原本的打算，是讓喬恩至少能延命二十年，然後再想其他辦法，看能不能提升喬恩的壽數。可現在，既定目標沒有達成不說，還縮減了十倍。

    這怎能讓安格爾高興。

    「你看上去並不開心，現在想起心疼這些藥劑了？」尤麗卡道。

    「藥劑本身買來就是給喬恩導師用的，何來心疼一說。」安格爾頓了頓，「尤麗卡大人，喬恩導師現在只能處於冰封狀態嗎？」

    「你想讓喬恩恢復神智？」

    「是的。」

    「你可以解封冰柩，不過一旦解封，大意志的侵蝕會加快，最多不超過半個月，他便會徹底消亡。」

    也就是說，冰封的話，可以延命兩年。解封的話，最多半個月。

    「你不是說，一定會找到救他的辦法嗎？」尤麗卡抱著雙臂，高居臨下的看著安格爾。

    「我肯定會找到救喬恩導師的方法的。」安格爾似在回答尤麗卡，但更多的是在對自己對話。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尤麗卡說罷，轉身往冰室外走去。

    在尤麗卡即將消息在漆黑甬道之前，安格爾突然低聲道：「不管如何，喬恩導師是自由的。」

    尤麗卡腳步一頓，她明白安格爾這句話的意思，她沒有轉身，淡淡道：「自由？他自來到巫師界，就已經被套上了枷鎖。一切的行動，在世界意志侵蝕之中，早已身不由己。被世界所囚禁，亦或者被巫師所囚禁，還是說被他自己所囚禁，帶來的下場，你覺得哪一個更好？」

    「自由早就消磨一空，就連你我都談不上自由，更遑論他。」

    尤麗卡的聲音越來越飄渺，最後徹底的消失不見。安格爾則留在冰室，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

    尤麗卡的話，或許有詭辯的成分，但其中未嘗沒有道理，甚至從某個角度來看，或許安格爾也在囚禁著喬恩的自由。

    不過，沒有達到那個高度，所謂自由的話題，其實都是假大空。

    安格爾也不願去多想「概念上的自由」與「相對的自由」有什麼差別，他現在唯一的念想，就是讓喬恩繼續活下去。

    安格爾在冰室待了一天一夜，將冰柩中那枯竭蒼白的臉深深印入自己的腦海，然後轉頭離開。

    ……

    外面的陽光很和煦，芳菲香氣蘊蕩在整個莊園。

    安格爾原本打算直接閉關尋覓拯救導師的方法，不過在此之前，他決定先去找一下杜魯，畢竟自己是他的引導者，他這次閉關也不知道會持續多久，至少要把這些瑣事先要處理好。

    安格爾朝著莊園大門的方向走去，沒走多久，便看到奧莉女僕頂著紅撲撲的臉，提著一個食籃跑了過來。

    「少爺，這是瑪娜女僕長親自烤的奶酥餅，特意吩咐我帶過來的。」奧莉一臉羞赧的看著安格爾，小時候安格爾就長得精雕細琢，如今抽條後，更是優雅俊朗，哪怕是自家少爺，奧莉也忍不住犯起花痴。

    「我現在口味與以前相比，稍微變了些，不過還是謝謝瑪娜女僕長。」安格爾微笑的接過籃子，忍著立刻嘗一口的慾望，溫柔的道。

    安格爾隨手將籃子放進手鐲中，便繼續朝著大門方向走去，奧莉見狀立刻跟了上來。

    「還有什麼事嗎？」安格爾疑惑的看著奧莉。

    奧莉癟了癟嘴，有些委屈的道：「少爺難道忘了，我是少爺的貼身女僕，前幾天都找不到少爺，現在自然要跟緊了。少爺有什麼需要的，請儘管吩咐。」

    安格爾愣了愣：「其實不用的，我在外面已經習慣了一個人……」

    未等安格爾說完，奧莉眼眶就紅了。

    安格爾只能噎下剩餘的話，嘆了一口氣：「好吧，說起來我現在還真有一個事情需要你去做。」

    見奧莉被話題吸引止住了抽搭，安格爾道： 「你幫我去找一下瑪娜女僕長，請她到大廳等我，我有些事情和他商量。還有，最好把哥哥也叫來。」

    將奧莉支開後，安格爾才繼續往外走去。

    他找里昂和瑪娜也的確有事，畢竟他這次回來可不僅僅是他一個人，還帶了一個族群的希望。

    一路上遇到的僕人，全都恭敬的向安格爾打起招呼。當初在麥田裡的那個僕人，此時也知道了安格爾的身份，在看到安格爾過來時，小心翼翼的問了聲好。

    無論是誰，安格爾的回應都是微笑有禮。

    等到安格爾離開後，麥田裡的僕人才長吁一口氣，看來這個小少爺真如外傳的那般，性格很溫和。並沒有怪罪他那天沒有認出他的罪過，他自己這些天反倒在意的睡不著覺。

    安格爾可不知這些僕人的心思，他來到莊園門口，覷了眼在樹梢上裝死的貓頭鷹，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莊園。

    他的目標是直治安官的滾木小屋。

    格魯鎮認識安格爾的人並不比莊園裡的少，不過比起莊園裡僕人們敬畏的招呼，這群街坊大多以為安格爾是從都城遊學歸來，從態度上來說，他們完全把他當小時候那般看待，倒是比莊園的僕人更加親切幾分。

    「帕特少爺，你這是學成歸來了？」說話的是一個抽著菸槍的老學究，坐在一棟小木屋前，在向日葵的蔭涼下朝著安格爾打招呼。

    安格爾也沒急著去找喬治大叔，頓足道：「帕爾夏爺爺，你怎麼也跟著迪姆大叔學了抽水煙？」

    「什麼叫我跟他學，是迪姆跟我學的！ 」帕爾夏立刻反駁道：「當初，可是我教會迪姆那鄉巴佬抽水煙的，只不過後來我戒了，迪姆還在繼續抽罷了。」

    「什麼戒不戒的，當初明明就是你太窮，窮的買不起菸草了。」說話的是從帕爾夏家旁邊的一座木屋中走出來的魁梧男子，其名迪姆。

    帕爾夏是鎮上的老學究，年輕時出去闖蕩過，見識廣十分愛顯擺。迪姆是帕爾夏的鄰居，是鎮上唯一的鐵匠，其實他也是帕特莊園的僕人，不過後來成家後，便被老帕特允許搬到莊園外居住。

    這倆人既是鄰居，也是損友。

    「帕特少爺，你可回來了，子爵大人可是常常惦記著你。」迪姆一邊向安格爾致禮，一邊伸出手奪過帕爾夏的菸槍：「帕特少爺在面前，你還抽菸，還自稱學究，連點禮貌都不會！」

    帕爾夏咳嗽兩聲，沒好氣道：「你好意思說我，明明你以前見到帕特少爺，也沒有放下過菸槍啊。」

    「反正我這是為你好，少抽點煙。瞧瞧你都咳成什麼樣了。」迪姆道。

    帕爾夏奪不回菸槍，只能無奈的跺腳：「唉，你現在不抽菸，也別阻攔我抽啊。」

    安格爾看的好笑，以前迪姆抽菸抽的最兇，反倒是帕爾夏不抽菸，現在居然反過來了，帕爾夏開始抽菸了，迪姆卻不抽了。也不知道這裡面有什麼變故？

    「變故？變故倒是沒有。」聽到安格爾的詢問，迪姆幫著帕爾夏道：「主要就是附近的難民太多了，經常到鎮上來偷摸點東西，有時候還把家畜給逮著跑，老學究家的一頭牛就被那些難民給偷出去烤了，我們趕到時就剩下那一個碩大的牛頭了……唉，我們也不敢動他們，一動就賴，他們又身無長物，就算被喬治抓住了，也罰不出什麼東西。」

    帕爾夏也嘆道：「就是可憐我那頭牛啊。」

    「已經一無所有，所以無所顧忌。」安格爾沉默半晌後，說道。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我們只能被動加強防禦，但耐不住難民太多。」迪姆搖搖頭，吐出道煙圈：「戰爭啊，什麼時候到個頭啊？而且，我們雅梅行省現在看來，也是風雨飄零。」

    「迪姆說的沒錯，說不定哪天我們也會變成這些難民，這也是我焦慮的原因。就是焦慮，所以才抽菸……啊？！迪姆！！你居然拿著我的菸槍抽菸！」帕爾夏說到一半，突然看到雲裡霧裡中迪姆的那張臉，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兩人又因此爭執起來。

    本來渲染的沉重氣氛，也因此不翼而飛。

    「你們放心吧，就算整個金雀帝國都倒台了，但格魯鎮絕對是最安全的地盤。」安格爾很篤定的道。

    帕爾夏和迪姆不知道安格爾從哪來的信心，但看著安格爾的表情不似作偽，卻是有些相信了。

    在安格爾離開後，帕爾夏突然對迪姆道：「不知為什麼，我突然感覺心情舒暢多了。」

    迪姆也驚疑的點點頭：「我也一樣，看來帕特少爺回來後，讓我們也有種找回主心骨的感覺。」

    「你說，帕特莊園會不會也因此解封啊？」兩人陷入了竊竊私語，至於先前他們爭執的抽菸問題，倒是慢慢的放下了……

超維術士 第838節 難民

    來到喬治家的時候，安格爾見他正一臉惱火的奮筆疾書。

    約旦騎士站在一旁，表情中也滿是無奈。

    「安格爾啊，你稍微等我一下，馬上就好。」喬治見到安格爾進來，飛快的道了句，然後繼續拿著羽毛筆飛快的書寫著。

    兩分鐘後，喬治把寫好的一頁書信裝入信封，按上印泥後交給約旦：「你現在立刻快馬加鞭去沃特福德，務必將信交到拜恩治安官手裡。」

    約旦點點頭，接過信轉身即走。在路過安格爾的時候，還不忘行了一個騎士禮。

    聽著背後的腳步聲遠去，安格爾才抬頭詢問：「喬治叔叔，看你表情似乎有些不好，發生什麼事了？」

    喬治嘆了口氣：「唉，還不是上轄的那些人，眼見著沃特福德裝不了那麼多難民，就把主意打到轄下的各鎮上。就連我們這麼小的鎮子都被安排，要分流接受難民。」

    「也不是我們不接濟，其實每天我們都有安排人主動送吃的去附近的難民營地，但那群人裡一些刺頭可不滿足於這點，還經常攜家帶口的來鎮上偷偷摸摸。這種人，我們怎麼能接納？」

    「而且，最重要的是，格魯鎮也沒有房子安排給難民。」喬治吐著苦水：「上面只需要輕飄飄的一句話，我們下面就要付出那麼多代價，哪有那麼好的事情！我剛才寫的急信就是向他們表達抗議的。」

    安格爾聽後，也不知道該給什麼建議，畢竟自己剛剛回來，對什麼都不瞭解。而且這些鎮務，是治安官和轄地領主的事，他也不好越矩。只能回道：「這樣吧，等我回去時，讓哥哥過來找你商量一下如何處理這件事。」

    「也好，這件事的確需要子爵拿個主意，畢竟關乎了整個鎮上的利益。」喬治說完後，話鋒一轉：「安格爾，你回家沒出什麼事吧？我那天一直注意著帕特莊園，發現裡面好像傳來轟隆隆的聲響。」

    安格爾想了想，喬治口中所謂的轟隆聲響，估計是尤麗卡削斷小山頭時發出的響聲。

    「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樣子嗎？」

    「的確不像。」喬治摩挲了片刻下巴，露出八卦的表情，問道：「那你現在知道帕特莊園這些年發生了什麼嗎？為什麼裡面出來的人全都三緘其口，還封園不讓進呢？」

    見安格爾陷入猶豫，喬治趕緊補充道：「如果不好說就算了，反正現在鎮上的情況和以往也差不多。」

    「也不是不好說，大概就是莊園裡多了一位貴客。而這位貴客，並不喜歡有外人造訪與打擾。」

    喬治聽完後，眼裡閃過了悟。他也沒追問那位貴客的身份，而是話題一帶，詢問起安格爾的來意。

    「你找杜魯啊？他就在隔壁住著。」喬治一邊說，一邊從抽屜裡取出一個袋子遞給安格爾。袋子裡放了一些銀幣，據喬治所說，是一週前瑪娜女僕長過來留下的錢，意思是暫時讓杜魯住在喬治家，這些是生活費。

    「瑪娜女僕長給了喬治叔叔，你就拿著吧。而且你就算要還，也是還給瑪娜，而不是我。」安格爾將袋子放回桌上，然後跟著喬治一起來到了隔壁。

    杜魯這些天暫時和約旦住在一起，安格爾推開房門的時候，發現杜魯正盤坐在毛絨絨的獸皮地毯上打盹。

    開門聲把杜魯驚醒，一臉茫然的四顧。好一會兒視線才聚焦在了門口的安格爾身上，迷茫了片刻，才憶起這張臉似乎是帕特大人的真容，嚇的他立刻跳了起來，慌忙的套上鞋來到安格爾面前行禮。

    安格爾與杜魯談了大半天，主要就是說明自己可能會在格魯鎮待上很長一段時間，詢問杜魯是打算暫居在鎮上，還是跟著他回帕特莊園。

    杜魯想了想，還是決定跟著安格爾回莊園。在鎮上人多口雜，難民又時不時的來騷擾，他想靜下心來修習引導法都有些不可能。

    安格爾想了想便同意了。

    帶著杜魯回返莊園的時候，安格爾將莊園裡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交代他不要去吊腳樓範圍，然後注意別惹著尤麗卡，其他的倒是可以交由瑪娜女僕長安排。

    以往，若是有外人進入莊園，隱匿在枝椏上的監察者貓頭鷹，估計脾氣立刻就炸了。

    但安格爾帶著帕特進來，它卻是慫在一旁，連聲都不敢出。尤其是，它感覺安格爾衣兜裡那隻灰不溜秋的小鳥，正用不懷好意的眼神看它，讓它更加不敢動。

    安格爾為杜魯介紹了一下貓頭鷹的身份，然後便帶著杜魯繼續往裡走。

    在主堡的走廊間，安格爾遇到了瑪娜女僕長。將杜魯交由瑪娜女僕長安排住處，自己則先去主廳。

    奧莉等在大廳外，看到安格爾後眼神一亮，趕緊跟了上來。

    里昂此時已經等候在廳內，一見安格爾便上前給了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好奇的看了看廳外的方向。

    「咦，瑪娜呢？我不是讓她在門口等你嗎？」

    「我讓瑪娜去安排杜魯的住處了，這段時間，杜魯可能會一直住在莊園。」

    里昂一愣，前些天安格爾讓他安排杜魯去處時，他也考慮過讓杜魯來莊園，但一想到尤麗卡大人，他又猶豫了。

    「尤麗卡大人會不會反對啊？」

    「放心吧，我已經和尤麗卡大人說過了。」

    與里昂入座後，安格爾沒有立刻表明意圖，而是將喬治的困擾說了出來。

    里昂聽完後，也露出麻煩的表情，揉著太陽穴：「這些難民已經開始登堂入室偷摸了嗎？」

    「我聽帕爾夏說，他家的牛也被難民拖出去給煮了。」

    「我上次出去時，只是聽說有一波流民在鎮口鬧事，沒想到已經發展到了這種地步。」里昂思忖片刻：「我等會會去見喬治的。」

    「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些難民？」安格爾看向里昂，他很清楚難民問題對於整個格魯鎮來說意味著什麼。如何有效的處理這些難民，是里昂現在必須要面對的。

    里昂沉思了片刻，「我有一些想法，但可能還需要和喬治商量一下，而且可能還要看沃特福德那邊的態度。」

    頓了頓，里昂好奇的看著安格爾：「我親愛的弟弟，假如是你，你會怎麼做呢？」

    安格爾幾乎沒有思考，直接道：

    「從超凡者的角度來看，這件事並不什麼問題。」他甚至可以在短時間內，就製造一個繁華的小鎮，讓流民入住。他也可以直接殺向源頭，把海瀾國一解決，事情也能很快結束。

    「但如果不用超凡手段，我傾向於……快刀斬亂麻。殺死刺頭，安撫其他難民。沒有了那些刺頭，其他人會很快歸降，到時候就不難解決了。」

    里昂聽完後，深深的看了眼安格爾，好一會兒才道：「我覺得你的行為處事有些變了，你以前不會說出這種話。」

    安格爾：「與其說變，不如說是在適應。」

    「不過這樣也好，我一直擔心你在外會因為濫好心而吃癟，但現在看起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了。」里昂伸了個懶腰：「其實我的想法，和你的差不多。難民中的刺頭有恃無恐，反正再失去，也失去不了什麼。那我倒是想看看，他們真的已經做好失去所有的準備了嗎？」

    在他們聊著難民話題時，大廳的帷幔被撩開，瑪娜女僕長走了進來。

    見過禮後，瑪娜女僕長站到了一邊。

    「既然瑪娜女僕長已經來了，人已齊，那有些事我也可以說了。」安格爾的話，吸引在場所有人的注目。

    里昂也看向安格爾，等待著他的說辭。可等了半天，並沒有等到安格爾說話，而是見他輕輕一揮手，桌面上便出現了一個小小的人。

    那是一個外貌與打扮和他們差不多，就是體型比巴掌還小的小人，看其外形，是一個胖胖的中年女子。

    她被放出來後，一開始還有些迷茫，好一會兒才轉向安格爾問道：「大人，這裡是……」

    「庫苗苗，如無意外，你們以後就住在這兒了。」安格爾淡淡道。

    庫苗苗，是庫豆豆的母親。是當初在生魂花園，除了芭芭雅、庫豆豆外，第三個向安格爾投誠的人。

    在生魂花園裡，庫苗苗是藍月牙村的村長，對於調度人事以及組織工作，都有很強的能力。自從芭芭雅離開後，安格爾便安排她暫代庫拉庫卡族這一分脈的族長。

    庫苗苗的反應有些激動，畢竟在手鐲裡待了那麼長時間，哪怕有水有肉，但總感覺缺了點自由。如今得知能重回外界，自然很開心。

    「安格爾，她是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小？」里昂驚訝的指著庫苗苗，一臉錯愕。

    不僅僅是里昂，瑪娜女僕長以及奧莉，全都捂著嘴看向庫苗苗。

    雖然巫師界的人種很多，繁大陸上經常能看到各種類人族，所以那裡的凡人都已經見怪不怪了。但在舊土大陸，這裡基本全是智人後裔，平日裡看不到類人族的存在。再加上格魯鎮封閉偏遠，他們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生物。

    奧莉眼神裡發著光，驚訝道：「好小，簡直就像是童話故事裡的小妖精。」

    安格爾聽後，笑道：「其實，你說的還真沒錯。她們一族又有另一個別稱，叫做……」

    「閣樓上的妖精。」

超維術士 第839節 音樂與美酒

    「在遙遠的童話世界，那裡曾經生活著一群喜愛寄居在人類家庭中的種族，其名庫拉庫卡族。當地人稱之為小人族，或者說：閣樓上的妖精。」

    安格爾一邊講述的時候，庫苗苗有些害羞的向周圍諸人行禮。

    「她叫庫苗苗，是庫拉庫卡族的族長。」安格爾簡短的介紹了一下庫苗苗的身份，然後表明除了庫苗苗以外，還有其餘76人在他手鐲中：「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答應會給這個族群一個安全的庇護之地，巫師界太過危險，故而我將他們帶回了舊土大陸。」

    「還有76人？」里昂意外道。

    安格爾想了想，索性將手鐲裡的高樓平移到了大廳之中。

    原本或是耕田種植、或是牧畜養飼，或是嬉戲打鬧、或是閒聊家常的庫拉庫卡族人，在這一刻全都停頓了。

    因為他們發現，圍繞在高樓大廈外的那層迷霧突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四周精緻的牆壁，以及幾個高大的人類。

    其他人他們不認識，但安格爾他們卻很信賴。所有的庫拉庫卡族全在這一刻靜默了，只是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周圍。

    「帕特大人，這裡是什麼地方？」在大廈外一個獨居的小木屋中，一個拄著枴杖的老奶奶打破了沉默。

    「芭芭雅奶奶，這裡就是我曾經提過的帕特莊園。」安格爾回答道。

    隨著安格爾的回答，原本靜默的庫拉庫卡族全都興奮了起來，他們在手鐲中待了年許，終於抵達了定居之所，怎會不開心。

    根本不用人組織，所有的庫拉庫卡族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著開心的情緒。

    坐在樹梢的穿綠衣的男孩，彈起了傳統樂器冬拉，悠揚的歌聲傳出來。樹下的小夥伴跳起了舞，在大廈陽台上觀望的族人則隨著音樂唱起了歌。歌聲動聽且迷人，霎時感染了所有的族民，要麼隨著歌聲應和，要麼隨著歌聲起舞，這一刻，整個庫拉庫卡族都陷入了歡樂海洋。

    就連被他們放牧的微小豬仔，都在這一刻高聳著鼻孔，在音樂節拍中哼唧兩聲，宣示著存在感。

    「噓。」在他們唱到高潮的時候，安格爾突然比起食指到嘴唇上，示意眾人噤聲。

    歌聲戛然而止，但空氣中歡樂的餘韻還在。

    本來隨著歌聲已經融入其中的奧莉、瑪娜，也在這時清醒了過來。她們均迷茫的看著安格爾，不懂他為什麼突然叫停。

    里昂也好奇的看著安格爾。

    「你們可別高興的太早。雖然我曾說過，要帶你們回帕特莊園居住。但能不能留在這裡，現在可不是我說了算。」安格爾話畢，指了指里昂，所有的庫拉庫卡族民全都看向里昂：「他是我的哥哥，你們可以稱他為子爵大人，也是帕特莊園的實際擁有者。你們若是想留在這，最終拍板決定的是他。」

    看著一群眼神純真的小人族，將請求的眼神放在自己身上，里昂幾乎立刻就想答應下來。不過未等他開口，耳邊卻是響起安格爾的傳音，讓他暫緩答應。

    「子爵大人，我們能留下來嗎？」說話的是庫苗苗。

    包括庫苗苗在內的77個庫拉庫卡族全都走了出來，所有人都站在大廈外面的空地上，用哀求的眼神望著他。

    里昂露出了遲疑之色，眾人心中感到了些許忐忑。

    在里昂背後的奧莉和瑪娜，這時其實也愣住了。這群小人族很少，全部人加起來都佔不了多少地，沒必要拒絕啊。而且說實話，她們已經好久沒有感受到如此真摯純粹的喜悅了，幾乎在庫拉庫卡族唱起歌的那一瞬間，她們便接納了他們。

    奧莉想要說些什麼，但她剛一動，就被身邊的瑪娜女僕長給拉住了，對她搖搖頭示意她稍安勿躁。

    這時，安格爾的聲音響了起來。

    「……庫拉庫卡族很勤勞，幾乎可以被稱為匠人一族，喜愛製作各種各樣精美的物件，性格也很溫和善良，和庫拉庫卡族生活在一起的人類，生活會越過越精緻。而且，在童話世界有一個傳說，只要有誰家裡住進了庫拉庫卡族，家庭就會永遠幸福美好。」

    安格爾在講述著庫拉庫卡族的優點，越是述說，里昂就越覺得心動。

    里昂看了眼安格爾，又看了看庫苗苗，咳嗽兩聲道：「你們能逐步改造家居的生活環境？」

    庫苗苗：「如果子爵大人希望的話，我們會去做。」

    「我可以發放給你們格魯鎮居民的身份，不過你們必須與鎮上其他居民一樣，承受居民的義務。譬如稅務、耕地等租賃的費用。」頓了頓，里昂道：「這些費用，你們可以通過改造帕特莊園的生活壞境，以及與我們交易你們的手工品，來作為交換。如何？」

    庫苗苗和周圍其他族人交換了意見，認為這對他們而言其實是一種莫大的優惠。至少，這位帕特大人的兄長，並沒有將他們當做奴僕，而是願意給他們一個相對自由的居民身份。

    「我們願意。」庫苗苗道。

    里昂聽到後，終於拍板決定，讓他們生活在帕特莊園，並且享有一切居民的權益。

    隨著里昂做出抉擇，奧莉和瑪娜都笑了起來。原本中斷的歌舞音樂，在這一刻重新響起，載歌載舞的庫拉庫卡族人，甚至邀請了里昂等人的加入。

    甚至有大膽的庫拉庫卡族，藉著力連跳幾下，就跳到了里昂的肩鎧上，在鎧甲上拿出樂器，念出唱詩班一般的讚美頌唱。

    奧莉和瑪娜的身上，也多了幾個年輕的女性庫拉庫卡族，在吟唱優美的歌聲。

    這一刻他們才發現，原本以為個頭小小的庫拉庫卡族，擁有著驚人的彈跳力以及平衡力。

    若是生活久了，他們還會發現。其實庫拉庫卡族根本不像外表中那麼孱弱，他們的速度也絲毫不遜色人類，奔跑起來幾乎看不到身影。原本他們擔憂一時眼拙沒注意身下，可能會踩到庫拉庫卡族，其實根本沒必要擔憂。

    一時間，整個大廳彷彿陷入了歡樂的海洋。

    突然，一道濃郁的香氣，從芭芭雅奶奶的木屋中傳出來。與香氣同來的，還有一個背後生有華美雙翼的小花妖月鈴蘭精靈。

    它的體型比其他庫拉庫卡族稍大，但也就一個巴掌大小，亦男亦女的外貌長得極其美豔，它攜著一個小小的瓶子，從木屋裡飛出來。

    那濃郁的香氣，就是從瓶子裡傳出來。

    周圍庫拉庫卡族並沒有因為月鈴蘭精靈的出現而停止歌唱，反而更加興奮，同時眼中閃過期待之色。

    奧莉和瑪娜看向月鈴蘭精靈，驚訝的捂著嘴，實在是月鈴蘭精靈的出現太過夢幻。

    里昂則好奇的看著安格爾，用眼神詢問它的身份。

    「它是月鈴蘭精靈，是一個花之妖精，屬於超凡生物。不過目前，還沒有徹底覺醒，無法說話。」安格爾的傳音，同時落入里昂、奧莉與瑪娜的耳中。

    托比見到月鈴蘭精靈後，立刻從安格爾肩膀上跳下來，飛到月鈴蘭精靈身邊，與它伴飛。

    「如你們所見，它也是托比的好朋友。」安格爾順道解釋了一句：「月鈴蘭精靈手裡的瓶子可是好東西，奧莉，你去命人搬一個滿水的水缸過來。」

    奧莉有些想繼續在音樂中徜徉，但畢竟是少爺的吩咐，還是出去了，同時攜帶著肩膀上兩個好奇的庫拉庫卡族。

    一路上，奧莉肩膀上的小人族，吸引了其他所有僕人的目光。

    庫拉庫卡族人也不害羞，一路走，一路的自我介紹。奧莉也笑呵呵的補充道，「它們以後也是格魯鎮的居民唷。」

    等到奧莉吩咐幾個僕人端著水缸來到大廳中時，莊園裡驚現小人族的消息，已經以旋風之勢傳到了每一個僕人的耳中。

    所有人都在好奇，不過礙於規矩，倒是沒幾個人敢到大廳中去，只是靠在外面，偷偷的聽著大廳中優美的歌聲……以及，聞著那令人如痴如醉的酒香？！

    歌聲也在酒香四溢的時刻停止。

    眾人只見月鈴蘭精靈撲扇著翅膀，將手上那個小瓶子中淡黃色的液體倒入碩大的水缸裡，奇妙的事情就出現了……一整缸的水，發著橙黃色的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為淡黃色的酒。

    醇香濃郁，花味撲鼻。

    「這是月鈴蘭精靈釀造的酒，一滴就能讓一缸水化為美酒，喝了對你們身體也有好處。」安格爾言道。

    一滴就能造一缸美酒？！所有人全都用驚駭的眼神看著月鈴蘭精靈。

    里昂也用驚豔的眼神看著月鈴蘭精靈，他這輩子除了最愛自己的弟弟外，就是對酒最痴迷了。但美酒難尋，平時他只能靠烈酒來充數，如今卻有一隻能釀酒，而且效率高到不行的月鈴蘭精靈出現，他怎會不驚豔。

    月鈴蘭精靈也被里昂的眼神，盯得害羞的藏在托比的羽毛中。

    「哥，月鈴蘭精靈是無性別的花妖，而且體型差距這麼大，你是準備談一場精神戀愛嗎？」安格爾在旁打趣道。

    里昂沒好氣的覷了安格爾一眼：「沒大沒小，算了不和你計較了，我們喝酒！」

    里昂幾乎第一個衝到水缸邊上，不過未等他舀酒喝，水缸便被安格爾用魔力之手給托到的半空中。

    「等等……既然有酒，自然需要美食。」安格爾環顧了眾人一眼，「這樣吧，離晚飯時間也不遠了，我們等會到草坪上開個歡迎宴會，歡迎庫拉庫卡族的加入！同時，也把他們介紹給其他人。」

    頓了頓：「到時候，我也會拿出一些彩蛋唷。」

    隨著安格爾的話音落下，眾人紛紛響應，不過苦了拿著酒碗的里昂，眼巴巴的看著安格爾將水缸收進了手鐲裡，一臉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