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超維術士 作者:牧狐 (連載中)

   
V123210 2017-3-3 12:10:0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66 5284724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5 17:22
第790節熊孩子

    對於落水的那個小孩,以安格爾的脾性,他並不介意施以援手。

    不過,從周圍村民的口中安格爾得知,他先前的猜測果然沒錯,庫摩爾完全是自作自受,一開始就是為了嚇唬其他小夥伴,故意潛水不出來。等到他想要出來的時候,就出現瞭如今的意外。

    這種熊孩子需要一個教訓,安格爾覺得如今他成了海獸的餌,便是一次很好的現世報。

    故而,他並沒有立刻動手,只是站在人群後面冷眼旁觀。反正,那隻海獸再快,難道還能快過托比的速度?

    他好整以暇的等待著這次災難,在熊孩子庫摩爾的人生中劃下重重一筆。可沒想到,半路居然殺出了不要命跑去救他的人。

    而且,這人還是杜魯。

    安格爾搖搖頭,對於杜魯的行為及其不贊同。

    善良與邪惡,熱心與冷漠,其實對於所有生命體而言,不過是一個選擇題。站在絕對理智的立場上來說,是不分對錯的,單看你自己的選擇。

    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喬恩的地球教育,安格爾是偏向守序與規則的白巫師陣營。

    可縱然如此,安格爾對於杜魯的行為,依舊覺得不理智。

    如果杜魯面對的只是一隻凡獸,也就罷了。用人類的智慧與技巧,哪怕面對強大的鯊鯨,也不一定會輸。他發揮自己的愛心與熱,說不定還真的能創造奇蹟。

    可杜魯現在面對的是一隻超凡海獸,他目前還只是一個普通人,他憑什麼能去面對超凡生命呢?而且,還是在海獸的主場。這絕對是十死無生的結局。

    最後不僅救不了熊孩子,還搭上自己的命,實為不理智。

    巫師最寶貴的財產是腦袋裡的知識,以及獲取與深化知識所必須的悠長壽命。死了就一了百了,什麼都沒有了,而杜魯未來可是要走上追尋真理道路的超凡者,故而安格爾並不贊同杜魯的行為。

    在殘忍且機關算盡的巫師界,可以善良,可以熱心,但必須要認清自己的能力。能力在什麼階段,就做什麼樣的事情。

    安格爾依舊沒有動彈,只是遠遠的且冷漠的看著杜魯與他的小夥伴,將漁船開往庫摩爾落水的地方。

    原本只是想讓熊孩子得到點教訓,現在卻是加了一個人。

    時間一點點過去,杜魯的漁船離庫摩爾越來越近,那隻潛伏的海獸,眼中也閃過道道血光,看樣子似乎已經有收網的打算。

    岸上的人都已經絕望,他們這時也看清楚了局勢,明白那隻海獸根本就是在故意設局。甚至有人大喊杜魯與萊夫後退,別摻合進裡面,不過顯然為時已晚。

    這時,安格爾的注意力卻是從杜魯身上移開,放到了庫摩爾身上。

    「有點奇怪。」安格爾眉頭皺起,這個熊孩子在海面撲騰了快小半天了,居然還在撲騰。常人早該力竭,而且撲騰的越久,腿抽筋的可能性越大。

    這小孩簡直就跟永動機一樣,完全不像是在水面,反倒像是在地面上蹦躂。

    安格爾有點疑惑,不過也沒有繼續深思,或許從小生活在漁村的孩子,水性都是本能天賦吧?

    當杜魯與萊夫的漁船離庫摩爾還有兩個船身距離的時候,庫摩爾終於發現了有人來救他了。

    哭嚎的嗓子都幹了的熊孩子,立刻想往漁船的方向游去。

    可才一動,他發現整個身子就開始往下墜。之前明明都還沒事,現在居然出狀況了?熊孩子立刻在海上沉浮,而且頭顱一會浸水,一會出水,比先前的撲騰更加的險峻。

    「杜魯叔叔,救我!」庫摩爾吐著水,鼻子裡也開始衝進海水,看上去極其可憐:「救我……」

    「死小孩,我都說了多少次了,叫我哥哥! 」杜魯的聲音很輕,一邊下意識的回應,一邊將槳桿往庫摩爾身邊遞:「抓住船槳!」

    庫摩爾掙紮了半天,手根本碰不到船槳,只是不停的捂著倒灌入水的鼻腔,然後弱弱的道了一句:「我……我腿抽筋了……」

    「見鬼!」杜魯罵了句髒話,早不抽筋晚不抽筋,偏偏這時候抽筋!你先前怎麼不抽筋?!

    這時,杜魯身後的萊夫顫抖著道:「杜杜杜……魯,那隻海獸過來了……」

    杜魯這時也轉過頭,卻見那隻海獸一直停滯在原地的海獸,終於露出了自己大半個頭,懶洋洋的朝著杜魯的方向搖擺過來,在它的眼中,船上的兩個凡人已經是它嘴裡的一盤菜了,所以連能量都沒動用,就像普通海魚一樣竄了過來。

    海獸哪怕只是普通的遊動,其行動也極快。

    當杜魯嘴裡叫嚷著「小心」時,海獸已經張開血盆大口,狠狠的往並不算大的烏篷小舟咬了下去。

    巨大的齒齧嚼碎的聲音,以及兩道噗通聲,同時響起。

    杜魯與萊夫,分別站在船頭與船尾,然後向著兩邊的大海跳了下去。而海獸的這一口,則直接把船給咬成了半截。

    吃了一嘴木頭的海獸抖動腦袋,將嘴裡的木渣滓抖落了出去,猩紅的目光再次瞄向兩人。

    「快遊,往岸邊遊回去!」杜魯高聲大喊。

    其實不等杜魯的叫喊,萊夫在跳水後,就循著求生本能,往岸邊遊過來。

    岸上的親人一邊在痛哭,一邊也想辦法的指引他們的方向。

    杜魯跳水的方向恰好是庫摩爾的附近,他原本也想著往迴遊,但聽到旁邊熊孩子嘴裡無意識的叫著「杜魯叔叔」時,他又咬了咬牙,伸手將庫摩爾攬在懷裡,帶著他一同遊。

    好在庫摩爾目前已經是半昏迷狀態,手腳並沒有掙扎,否則溺水時的本能掙扎,足以要了他們的命。

    不過,就算如此,他們現在也不容樂觀。

    因為宛若蜥蜴的海獸,在杜魯與萊夫中,先選擇了杜魯這邊。畢竟,這裡有兩個人,萊夫那邊就他一人。

    海獸依舊慢悠悠的遊了過來,杜魯哪怕拼了老命,也遊不過水生的海獸。

    當海獸游到杜魯他們背後的兩米外,便張開了散發腥臭氣息的大嘴,對著他們狠狠的咬了下去。

    杜魯常年在魔鬼海域的求生術,讓他本能的做出應激躲避,千鈞一髮的躲過了這一擊。

    可好運不可能常在,海獸在連續兩次啃噬都沒有「肉」進賬的情況下,有些發怒了,海水被調動起來,阻攔了杜魯的路線與視線。

    海獸再次咬了下來,杜魯這一次強行扎進海底,從右側穿了過去。

    雖然順利的躲開,但背後卻傳來一道呼嘯聲,他回首一看,卻見數道水箭從海獸口中噴了出來。

    杜魯的戰鬥本能,讓他蜷縮起身體,躲開了另外數道,可依舊有一道,直接劃過了他的左半邊臉頰,皮膚瞬間被撕裂開。

    疼痛感還沒傳達到中樞神經,血腥味就開始往外瀰漫。

    杜魯伸出手摸了摸左臉,還能摸到光滑的皮膚,可為何他總感覺自己少了什麼東西一般……這時,強烈的暈眩感與疼痛感終於迸發。

    疼痛還不是致命的,杜魯感覺到小腿一陣抽搐。剛才他在海中的幾次大力操作,後續的惡果終於開始迸發。

    遠處傳來杜魯的慘叫聲,萊夫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但他此時也不敢回頭看,只能繼續的往前遊。

    在杜魯腳抽筋的時候,海獸又慢慢游向杜魯,在杜魯絕望的眼神中,張開了嘴。

    杜魯以為自己今天就會交待在這了,無窮的後悔,從心內升起。

    如果他最初不回小漁村,如果他昨天就不顧萊夫的邀請返回月瑟城,如果他今天不出海,如果他不熱血上腦跑來救人,會不會……他就不會面對死亡了?

    可一切都已經發生,錯誤的選擇,將他帶上了這條死亡之路。

    杜魯閉上了眼,臉上帶著深深的悔意。

    就在他等待死亡的時候,一道冷淡的聲音從耳邊響起:「沒有認清現實,就去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這就是你的錯。」

    「記住,這一次你的命,是我救的。珍惜自己的生命,我等著你來還我的債。」

    杜魯猛地睜開眼,不知什麼時候,一道瘦削高挑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身前,面對著大海之上那對他而言恐怖至極的海獸。

    一道月牙連刃,海獸便被劈砍成了兩半。

    「得得得……得救了?」

    看著那氣勢如虹的海獸,剎那間變為兩截屍體,杜魯的心中複雜至極,心中除了得救的喜悅,更多的是對於這次衝動之行後的空寂。

    救人的,自然是安格爾。

    他懸於海面之上,微微側過臉,冷漠的瞳仁盯著一臉失神的杜魯:「希望這次你能吸取教訓。」

    說罷,安格爾揮了揮袖,將杜魯抓在魔力之手上,飛渡回了岸邊。

    岸邊爆發的驚呼與歡喜聲,讓萊夫也頓了足,一直沒有感受到後面海獸的動靜,他悄悄的回頭一看,卻看到海面上那漂浮的兩半海獸屍體。

    當他往岸邊看時,正好看到安格爾懸浮於天空,將杜魯與昏迷的庫摩爾放在沙灘上的場景。

    「那就是杜魯說的……巫師大人嗎?」

    萊夫遊回海岸的時候,按理說應該是皆大歡喜的時刻,眾人卻全都沉默著。

    萊夫疑惑的看過去,才發現坐在眾人中心處的杜魯,捂著自己的左耳,一臉的失魂落魄。

    等到萊夫仔細看過去後,才發現杜魯的左邊臉頰多了一個巨大的口子,而他的左耳則直接……消失不見。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7 17:43
超維術士 第791節失耳

    這時遠處傳來一陣叩頭感謝聲。

    萊夫看過去,才發現庫摩爾的母親一直跪在之前那位巫師大人身邊道謝,絕大多數的村民此時也都在那邊。

    留在杜魯身邊的人,卻是很少。不知為何,見到這樣的情景,萊夫心中莫名有些悲涼。

    透過稀疏的人群,萊夫看著跪坐在人群中的杜魯。他一言不發,只是捂著自己的左耳,那副樣子看的萊夫心疼,萊夫想要上前安慰,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而且,萊夫覺得,杜魯身邊彷彿自帶一個沉默與抗拒的光環,周圍和杜魯交好的村民,也因此沒有一個人上前,只是一臉憐憫的看著杜魯。

    許久許久,杜魯失神的眼中,落下了一行血淚。

    無聲的啜泣。

    萊夫忍了很久,終於還是走上前:「杜魯,你耳朵還在流血,現在需要包紮,否則很容易留下後患。」

    杜魯看向萊夫,久久不語。萊夫看不懂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只是走上前,想要扶著杜魯回村裡敷藥。

    杜魯並沒有拒絕,被萊夫扶了起來,然後往著小漁村的方向走去。這時,周圍一直疏離在外的村民,也終於迎了上來,紛紛說著自家有曬乾的藥草,讓萊夫帶著杜魯過去。

    就在他們經過巫師大人身邊的時候。

    萊夫聽到那位巫師大人,對著跪倒在他面前的庫摩爾的母親道:「你最該道謝的人,是杜魯。同時,你最該道歉的人,也是杜魯。」

    庫摩爾的母親一愣,這時候才想起拚命救她兒子的杜魯,她回過頭看向一臉失神的杜魯,臉上浮現一絲羞愧。

    抱著庫摩爾,她走到杜魯身邊,對杜魯低頭道謝。

    面對她的提問,杜魯終於說了上岸後的第一句話:「庫摩爾,還好吧?」

    「還好還好……」庫摩爾母親連連點頭,這時,她懷裡的庫摩爾悠悠轉醒,她見狀立刻打起庫摩爾的屁股,在庫摩爾哭嚎聲中,按住庫摩爾的頭:「快跟你救命恩人道謝!」

    庫摩爾在哭哭啼啼中,對杜魯低頭:「杜魯叔叔,謝謝你……」

    杜魯眼神複雜,若非為了救庫摩爾,他怎會把自己的耳朵都給丟失了,他現在甚至感覺左耳已經聽不到任何的聲音,等於說……他已經半殘廢了。

    而這,一切的起因不過是庫摩爾的惡作劇。

    他很想狠狠的甩庫摩爾一個巴掌,可是,他能把所有的惡果都怪庫摩爾嗎?選擇去救庫摩爾,也是他自己的主意,甚至不顧萊夫的提醒。

    無論是庫摩爾、亦或者他,都是那個作繭自縛的人。不過,他們運氣好,恰好遇到了帕特大人,要不然他們已經交代在這了。

    見杜魯一直不回話,眾人都以為杜魯在記恨庫摩爾,雖然大人和小孩兒計較似乎有點丟面子,但沒有一個人開口,因為他們現在也想削了庫摩爾一層皮。

    庫摩爾母親也畏畏縮縮的低著頭,連連道謝,同時也為杜魯的傷勢道歉。

    可惜,失去的,已然失去。道歉也沒有任何用。

    就在眾人以為杜魯不會原諒庫摩爾時,杜魯虛弱的開口道:「我都說了,叫我哥哥,別叫我叔叔……」

    此話一出,哪怕杜魯沒有明說,但眾人都知道杜魯的態度了。

    杜魯這時也推開了扶著他的萊夫,而是蹣跚著走到安格爾面前,跪倒在地:「多謝帕特大人的相救。」

    眾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那個強大的超凡者身上,他們眼中全帶著驚嚇、好奇、疑惑以及恐懼。面對一位強大且未知善惡的施法者,沒有人敢在這時說話,全都摒住了氣息。就連庫摩爾的哭聲,都被他母親給強行摀住了。

    安格爾看著杜魯,冷淡道:「謝就不用了,之前在船上的時候我就說過,巫師界最講究的就是等價交換,你的命我今天救了,未來我等著你來還。」

    杜魯蒼白著臉,點點頭。雖然安格爾的態度很冷漠,但杜魯分的清楚現實,其實安格爾完全可以不救他,就像此前的羅曼大人一樣,很多時候羅曼大人都見死不救,只負責殺死海獸。

    雖然安格爾以公私分明的態度表示,但他自己卻不能將之分為兩談。

    「生命只有一次,希望經此之後,你能明白它的可貴。」安格爾說完後,便示意扶著他的萊夫,帶杜魯回村為他包紮,要不然光是流血,都會流死。

    當然,安格爾可以用治療的戲法為他療合,但任何震撼教育,能夠銘記於心的,且永世難忘的教訓,都要先吃點苦頭。

    所以,希望這次的傷,能讓杜魯汲取教訓吧。

    至少,杜魯只是失了一隻左耳,未來成為超凡者,還有移植甚至重造的機會。若是真的死了,那可就任何可能性的都沒有了。

    萊夫扶著杜魯回村,其他的村民也紛紛跟上,在路過安格爾身邊時,所有人都恭敬的向他鞠躬。

    等到人都離開後,場上只剩下庫摩爾母子。

    庫摩爾母親再次向著安格爾道謝,安格爾依舊沒有回話,只是看向庫摩爾懷裡的熊孩子。

    他還在大哭,彷彿有天大的委屈,明明他溺水昏迷,還被海獸嚇了一大跳,為何沒有人來安慰他,反倒連母親都在打他?

    安格爾從手指間彈了一團魘幻之息,丟到庫摩爾的眉心。

    剎那間,他的哭泣便停止了。

    庫摩爾母親驚駭的看著安格爾,她下意識的護住了庫摩爾,不知道安格爾想要做什麼,那團鑽到庫摩爾眉心中的迷霧又是什麼?

    「他的作為,導致之後的惡果。一個無休止的噩夢,便是他的懲罰。」安格爾淡淡道,「等到他真的明白自己有錯,噩夢自會消弭。」

    說罷,安格爾轉頭,朝著村子裡走去。

    而庫摩爾母親卻是連忙檢查起孩子,可上下檢查完,也沒發現什麼異常。那對方所說的噩夢,難道是指晚上做噩夢?

    就在庫摩爾母親不知所措的時候,她看到不遠處的巫師大人停了下來。

    安格爾突然轉過頭,看向庫摩爾:「對了,我有個小小的疑惑,之前海獸在你身後,而你一直在海裡掙扎,為何沒有沉下去?」

    庫摩爾一愣,不懂安格爾的意思。

    倒是他身邊的母親明白了,說實話她也有點疑惑,不過之前因為心情大起大落沒有註意,現在卻想起來了。就算是一個成年人,在溺水的時候也沒有那麼多的力氣,一直在水裡掙扎。庫摩爾一個小孩,卻堅持了這麼久,這是為何呢?

    見庫摩爾不明其意,她低聲向庫摩爾解釋安格爾的問題。

    庫摩爾這才有些恍然,回憶了好半晌才道:「我,我其實也不知道……只不過我好像感覺,水下有東西托著我,就像是踩在平地上面一般。不過我當時也看了,水下其實什麼也沒有……」

    如履平地?水下有東西托著他,但實質上什麼也沒有?這句話值得玩味。

    顯然,有某種不可名狀的能量在托著庫摩爾。難道說是那個海獸?

    如果真的是那海獸做的,那這個海獸也未免太奇葩了吧,為了釣到人,還耗費能量去維持「人餌」的生命。

    安格爾往大海的方向看了眼,那隻海獸的屍體已經不知去向,或許已經成為其他海中生物的食糧了吧。

    安格爾搖搖頭,往村內走去。

    就在安格爾離開不久,在大海深處的某個黑暗區域,一個眉心有魚鱗的青年盤坐於此,他摸著自己的下巴,嘖嘖道:「差點被發現了呢,看來以後還是不要做多餘的事了。」

    安格爾回返村裡後,才發現之前那個老頭還站在村口,當看到他走過來時,老頭趕緊迎了過來:「外鄉人啊,沒想到你還是傳說中的巫師大人,我剛才聽了他們說的,若不是你及時救援,恐怕……唉!庫摩爾這小孩,怎麼就是這麼頑劣呢,這次一定要狠狠教訓他一頓!」

    老頭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安格爾也沒著急去找杜魯,就站在村口聽老頭念叨。

    直到他的兒子找來,他才收住了口。

    他的兒子是個滿臉鬍渣的中年人,見到安格爾時,眼裡帶著一絲畏懼。這時,老頭拍了拍他肩膀:「兒啊,這個外鄉人是個好後生,你可要好好招待。」

    老頭說罷,與兒子交換了個眼神,中年人見狀,眼裡的畏懼才稍微鬆懈了些。

    他們的眼神交流雖然隱秘,但安格爾可是沒有錯過。他之前就覺得這個老頭等在這有點奇怪,沒想到居然是來刺探他的虛實的。

    大概是覺得他能安安靜靜的聽他絮叨,應該不是那種十惡不赦的施法者,這才放心的交給自己的兒子處理。

    老頭這時,拄著枴杖往村裡走去:「兒啊,我先去看看斯科特家的小子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等到老頭離開後,對面的中年人這才道:「巫…巫師大人,多虧了您的幫助……」

    中年人結結巴巴說完了話,大致意思是:我是村長,天色晚了,來我家吃飯。

    安格爾想了想,許久沒有認認真真的吃過飯了。而且這裡是漁村,肯定有很多魚類,托比對小魚乾的熱愛可從未消減。

    想到這,安格爾點點頭同意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進入漁村,一路上安格爾發現所有的房間都門窗緊閉,時不時的從窗戶冒出一個腦袋瞄他一眼,可當安格爾眼神看過去,對方立刻又縮了下來。

    「搞得跟強盜進村一樣。」安格爾心中頗為無奈。

    他原本是想用旅人的身份,悄然無波的帶走杜魯,沒想到突發這麼一個意外。

    在村長家裡作客吃飯,氣氛也很怪異,不過安格爾也不在意。只是一桌的海鮮,全是煮湯清蒸,調料極少,導致腥味十足,安格爾原本是想認真吃頓飯,結果也不是太滿意。

    托比倒是吃的很開心,邊吃邊蹦躂,甚至還央求安格爾將月鈴蘭精靈從手鐲中放出來,一起分享這些美食。

    不過最後安格爾也沒同意,月鈴蘭是花中精靈,對肉食從來都是摒棄的。據安格爾觀察,月鈴蘭精靈吃的基本都是素食,其中它自己釀出來的花蜜才是她的主食。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7 17:43
超維術士 第792節甦醒的圖拉夫

    等到托比也吃的肚子滾圓的時候,村長家的門被推開,拄著枴杖的老頭一臉哀傷的走了進來。

    「爸,庫摩爾和杜魯的情況怎麼樣了?」老頭一回來,村長立刻走了過來,十分關切的問道。

    「庫摩爾沒事,他媽回去狠狠的打了他一頓,現在哭嚎的半個村子都聽得見。」老頭嘆了一口氣,又道:「至於斯科特家的小子,目前血已經止住了,不過可惜的是,左耳還是失聰了。」

    一個老太太從廚房走了出來,聽到老頭的話,順口接茬道:「唉,撿回來一條命就不錯了,至少還有一隻耳朵呢。」

    老頭一聽,有些不客氣的拿枴杖砸了砸地板:「老婆子,你這話說的可不中聽。斯科特小子的奶奶,就算以前和你有點怨隙,你也不能把它帶到孫輩上啊……」

    老頭一邊說,一邊拖著老太太到外面爭吵起來。

    村長則一臉無奈的回過頭,對看戲的安格爾連連道歉。

    安格爾並不在意,將托比從桌子上撈了起來,放進胸兜中,然後重新裹上披風:「多謝村長的款待,我過去看看杜魯,就不多打擾了。」

    安格爾說罷,沒有聽村長的挽留之詞,直接走了出去。唯有桌子上,安格爾留了一塊金幣,當做飯資。

    從村長家出來後,安格爾稍微閉上眼感受了一下杜魯的位置,發現他現在已經回到了家裡。便邁開步伐,向著椰子樹園走去。

    從老頭那兒得知杜魯左耳失聰,安格爾並不驚訝,這在之前他就已經看出來了。

    在之前,安格爾完全可以在杜魯左耳消失前救下他,但他並沒有做。一來是為了給他一次震撼教育,二來也希望杜魯能藉此明悟與成長。

    每個巫師組織,都有自己的引導任務,而執行引導任務的人,也有自己的挑選天賦者辦法,譬如桑德斯的九艙血鬥。

    雖然九艙血鬥很殘忍,可至少讓天賦者們明白了巫師界充滿了殘酷與競爭。

    這其實也是一種震撼教育,將你已經在凡人世界形成的秩序與規矩的世界觀,狠狠的撕碎,然後再重新黏合在一起,形成新的世界觀,而這個世界觀獨屬於爾虞我詐的巫師界。

    方法很極端,但效果卻很好,而且並不會桎梏你的發展。至少,安格爾所知道的,上一批從九艙血鬥中活過來的學徒,都有各自的際遇,當然除了已經死去的胡克迪克外。

    就算是胡克迪克,其實也有可取之處。所以九艙血鬥雖然殘忍,但也不失為引導者招人的好方法。

    不過,安格爾的引導任務完全是順道接的,因為芭芭雅三人的加入,他只需要再找兩個人就能湊出一個引導者任務。

    故而,安格爾根本沒有去設置一個所謂的招人方法。

    能找到人湊湊數就行了。

    可經過杜魯之事後,他突然覺得,自己如果就這麼直接將杜魯帶進巫師界,以他聖母的性格,除非運氣極好,否則沒兩天就被豺狼虎豹瓜分乾淨了。

    反而,經歷了這場意外後,杜魯說不定才會有意識的收斂自己的聖母精神,這或許並不是一件壞事。

    安格爾思忖著,他目前只差最後一個天賦者,招人還是謹慎一點好,否則很有可能不是帶人去尋找真理,而是把他們推入火坑。

    安格爾來到杜魯家的時候,門口還圍著一群村民,不過隨著安格爾的現身,村民全都轟然四散,剎那間熱鬧的椰子樹園變得安靜了許多。

    單層的小木屋,看上去有些陳舊。安格爾推開門,直接就能看到正對面的床,杜魯虛弱的躺在上面,萊夫則在一旁照顧。

    當安格爾走進來後,萊夫也如驚弓之鳥,對安格爾鞠躬後便躲到了屋外。

    杜魯則強撐著身體,坐起身向安格爾打招呼。

    打過招呼後,杜魯低著頭有些侷促不安,他能感覺得到,之前帕特大人對他的行為十分不滿。

    他回來後,一開始因為失去左耳而晃神,後來慢慢的他也開始思索自己行為的不妥之處。加之他在白貝海市混了很長一段時間,對巫師界其實也不算陌生,故而他也逐漸明白了帕特大人之前不滿的原因。

    所以,杜魯再次見到安格爾,明顯心緒有些不寧。

    安格爾深深的看了杜魯一眼,短短一個小時,杜魯想要脫胎換骨基本不可能,但從他眼裡的忐忑裡,安格爾看到了一些變化。

    至少,他明白了自己什麼地方做的不夠好,這就行了。

    種子埋了下去,未來是參天大樹還是歪瓜裂棗,全看他能不能適應巫師界的那片土壤了。

    杜魯見安格爾一直沉默不語,心中正思忖著要不要開口道個歉認個錯時,他突然聽到安格爾的聲音傳進他耳裡。

    「今晚休息,明天準備上路。」

    安格爾說罷,輕輕一揮手,屋子的大門便被關上。他自己則端坐在木屋中間的火爐前,閉目養神,等待天明。

    杜魯看著在火光照耀下,帕特大人輪廓分明的臉龐,雖然不甚英俊且還有點痞氣,但他心中依舊很羨慕,帕特大人才是真正的巫師界的人才吧?他什麼時候才能像他那般,成熟且睿智?

    「你一直看著我,想說什麼?」安格爾的聲音突然傳來。

    杜魯一愣,隔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安格爾是在與他對話。他思忖了片刻,低聲問道:「大人,我今天其實就是沒長腦子,看到庫摩爾落水,再加上那個海獸也不大,和我們在船上遇到的相差很多,我一沖動就過去了。」

    「然後呢?」安格爾的聲音依舊清冷,比起平日裡少了些懶散。

    「我以後一定會收斂自己的濫好心,明辨自處。」

    「選擇善良與否,這與你未來的路,並不衝突。你該認清的是,要不要做,如何去做,以及我能不能做。」安格爾並不想過多的去幹擾杜魯未來的路,只是點到轍止。

    只有獨立思考,才能在巫師界面對各種突發的意外。

    杜魯也陷入了思索中,這一沉思,就是大半天的時間。當杜魯醒過來時,他的眼神比起先前更加的清明。

    不過思想上想通了,不代表他的肉體上就沒事了。

    「大人,我的耳朵以後真的無法恢復了嗎?」杜魯有些低沉。

    「進入巫師界後你就會知道,任何可能都會出現,哪怕你想把你耳朵拆了,安在自己的肚臍眼上都沒問題,更遑論重新安一個耳朵。」安格爾淡淡道。

    聽到安格爾的話,杜魯稍微放心了些,時間也越來越晚,他躺在床上,聽著火爐裡劈啪作響焰火聲,漸漸陷入了安眠。

    等到杜魯睡著後,安格爾卻突然睜開了眼。

    他給杜魯丟了一個魘幻之術,讓其進入深度睡眠中。他自己則拿出了造型別緻,宛若微雕建築的亡者教堂。

    他剛才看似在閉目養神,其實精神力一直放在手鐲裡。一開始是在觀察庫拉庫卡族的生活,確定他們適應的不錯,然後才把目光放到了亡者教堂裡。

    因為下一站他便準備離開費蘭大陸,穿越黑莓海域去啟示大陸。所以,在抵達啟示大陸之前,他準備與弗洛德再次確認一下「月色海岸的夢海螺」的位置。

    雖然這件事神秘之物很雞肋,但可以幫助安格爾研究神秘之物,以期更早的成為神秘煉金術士。

    與弗洛德聊了大半天,確定了大致位置後,安格爾又給弗洛德增添了一些娛樂設施。

    弗洛德在幻境中生活了大半年,安格爾為他造出來的書籍,他也看的差不多了。索性又具象化了一些書籍,多是文藝著作或者小說。同時,安格爾也給他弄出來一個紀念碑谷的子幻境,用來打發時間。

    等新的幻境製作的差不多後,安格爾便準備離開。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感覺到亡者教堂的另一間房子內,昏迷了快一週的圖拉斯,眼睛睜開了!

    ……

    「我是誰?」一道聲音,從他內心深處響起,向著有些混亂的記憶進行提問。

    隨著這句話的出現,記憶匣子裡蹦出了一堆相關的記憶,從孩提時期的頑劣調皮,到少年時期的中二不羈,再到青年時期的意氣風發,全都如影像般灌輸進了他的腦海。

    「我叫圖拉斯,我是艾羅西亞一族的榮光,我是極東之海的大魔王,我也是暴戾之王……」他靜靜的接受著一系列的記憶。

    「我從哪裡來?」第二個問題,從他內心冉冉升起。

    記憶匣子再次給出了他答案:「我從幻靈大陸來。」

    「我將去何處?」如哲學三連擊,第三個問題蹦進了他的腦海。

    這一次,他的記憶匣子有點混亂,很多記憶蹦了出來,魔簷長廊、幻靈大陸、費蘭大陸、舊土大陸……他好像要去的地方很多,但好像都不是答案,最後蹦出來的記憶畫面,卻是一個黑漆漆的世界。

    「骯髒、惡臭、死寂、毫無生機的島嶼。對!我要從這裡逃出去,只要能離開,就是我的去處!」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7 17:43
超維術士 第793節問與答

    可那斑駁繁雜的記憶碎片,就在這時,定格到了一個畫面。

    那是一個漆黑的洞穴,他瘦削如柴的身體躺在地上,閉上了無神的雙眼,定格了人生。他的屍體,慢慢的膨脹、變質、腐壞,最後成為了一個骨架。

    慘白陰森的骨架。

    「我是圖拉斯,可是我好像已經……死了?」當圖拉斯領悟到這個信息的時候,他猛地睜開了眼。

    在他睜開眼後,更多的信息全都一股腦的鑽進來。

    死後的不甘、怨恨以及對離開的執念,讓他變得瘋魔。然後悠蕩在那片死寂的小島上,一年又一年。期間,有很多人進了島嶼,又有很多人被他殺死。

    每次殺死活人後,他便回到自己的埋骨之地沉睡,等待下一個活人的進入。儼然成為了這座小島的清道伕一般,除掉了所有在他看來刺眼的存在。

    直到不知多少年以後,他再次見到了一個活人,那個活人厲害的不像話,最終他好像被那個活人消滅了。

    「咦,不對。如果我被消滅了,那我現在為何還存在?」圖拉斯思索著這個問題,甚至都沒有註意到周圍的環境變化。

    「可是,我明明被那把古怪的槍打死了啊?」圖拉斯迄今為止,還分不清自己是亡靈亦或者靈魂。

    在他自我疑惑的時候,一道聲音突然傳進了圖拉斯的耳裡。

    「醒了?」

    這是一道清清淡淡的聲音,尾音帶著綿長而優雅的韻味,聽上去十分悅耳。

    咦,悅耳?

    圖拉斯突然一愣,這是一個多麼美好的詞彙,他為何突然用這種詞彙來形容這道聲音?

    從他被困入那座漆黑死寂的絕境中後,他能感知到的所有情緒,都是負面的,黑暗、恐懼、無助、瘋魔,還有殺戮與死亡,這些旋律一直繚繞在他的記憶碎片中。

    讓他一直在黑暗中沉淪與墮落。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突然因為悅耳而欣悅?這是一種很小很細微的喜悅,常人或許不會注意到,但千年未曾感受過正面情緒的圖拉斯,卻敏感的捕捉到了內心的變化。

    這種美好的確幸,他已經多久沒感覺過了?

    這一刻,圖拉斯發現自己好像感受到了光明。

    好懷念。就像是與許久不見的友人重逢了一般,圖拉斯心中湧起一陣陣喜悅,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在開心什麼?」說話的自然是安格爾,他用精神力能感知圖拉斯的一切細微動作,所以他知道圖拉斯現在的笑,是自然而然的洋溢著開心。

    是因為新生,所以開心嗎?

    「你的聲音很悅耳,讓我感到很開心。」圖拉斯笑瞇了眼,一點也不在意這道聲音從哪裡來,又是誰在說話,他在意的是那許久未曾淋過甘霖的枯涸意識,在慢慢煥發著新生。

    「謝謝你的讚美。」安格爾輕聲道,眼神依舊注視著圖拉斯。

    笑起來的圖拉斯,更加的娃娃臉。

    俊秀的就像鄰家少女,如果他的頭盔裡是長發,再換一身女裝,安格爾估摸著,圖拉斯應該可以勾動很多蠢蠢欲動的少年心。

    「雖然我無法感知到你的喜悅,不過如果你開心的情緒過去後,不介意與我分享你的故事嗎?」安格爾再次問道。

    圖拉斯笑的更開心的,嘴裡含糊道:「你的聲線,符合我的聲音美學。所以,我可以答應你的要求。」

    得到圖拉斯的首肯,安格爾沒有強令他立刻交代,而是禮貌性的等待了一會兒。

    直到圖拉斯的笑意慢慢褪去,安格爾才問道:「你是圖拉斯?」

    「我是。」

    安格爾:「你從醒過來到現在,難道一直不好奇我是誰嗎?」

    圖拉斯:「我知道你是誰,你是殺死我的那個巫師?」

    「殺死你,你是這麼認為的嗎?你認為你死了嗎?」安格爾繼續詢問,想要看看圖拉斯的記憶本質與思維能力有沒有出現偏差。

    圖拉斯思索片刻:「我不知道,不過我覺得你殺死了我,殺死了那個不像我的我。」

    「不像你的你?」安格爾笑著道:「你是說,渾身充滿戾氣的你嗎?可是,我記得你的外號可是暴戾之王。」

    「沒錯,你殺死的是令我討厭的自己,是我控制不了的自己。說起來我也該感謝你,讓他從我的思維裡消失。至於說暴戾之王,那不過是一個被我搶奪的奸佞貴族,對外故意散播的一個說辭,也不知道為什麼居然被沿用了下來……」

    「不過,我很喜歡暴戾之王這個名號,很符合我的取名美學。」

    從圖拉斯的對話中,安格爾基本確認了一點。圖拉斯的記憶思維應該恢復了,不僅想起了生前的事,在亡靈時候的事也很清楚。

    看來,輪迴序曲的功效還真的如桑德斯當初的推測,六顆白光子彈只能對一個亡靈使用,最後的效果便是讓亡靈重返靈魂態。

    安格爾立刻拿出手札快速的記載著實驗體的結果。

    一邊記載,安格爾也不忘跟圖拉斯科普一些事情:「普通人死去後,有一定幾率誕生靈魂。如果靈魂沒有受到外力干涉,死前有極大的怨恨或者執念,便有幾率墮落為亡靈,亡靈的體內幾乎全是負面能量……」

    安格爾科普完後,圖拉斯愣愣道:「原來我之前是亡靈狀態,現在重新變成了靈魂狀態?」

    「沒錯,那六顆讓你返還為靈魂的子彈,巫師界估計獨一份,珍貴異常。所以,你能重新回到真實的世界,這是你的幸運。」

    圖拉斯聽完後,恍然大悟。難怪他之前感受到了開心的情緒,是因為他已經不是亡靈了!

    「雖然你現在已經是靈魂態了,但如果繼續長期接觸負面情緒與力量,依舊有墮落的可能性。所以,我建議你不要在執著於執念,若是重新墮落為亡靈,我的子彈也白費了。」安格爾頓了頓:「當然,我只是建議,你要怎麼做隨你。」

    縱然再墮落,也能為實驗添上新的數據。所以,安格爾並不介意圖拉斯是否還會墮落,不過在墮落前,至少要把關於那座島嶼的事情要說清楚。

    「我現在全身心都很輕鬆,我可不想再返回到瘋魔的時候……」圖拉斯後怕的道,壓抑了千年,他明白此刻寧靜的可貴。

    「對了,巫師大人,我們現在還在那座死寂的島嶼上嗎?」圖拉斯突然道。

    安格爾注意到圖拉斯在說這句話時,眼裡閃過一絲焦慮。他搖了搖頭:「沒有,我把你帶出來了。」

    當聽到自己離開了樊籠時,圖拉斯的表情一滯,心中某根弦咔擦斷裂,頭頂彷彿出現一片晴空,壓在心間的一塊重石突然破碎。

    真的離開了?真的離開了!

    無論是亡靈時的執念,亦或者作為靈魂時的心願,都是離開那座桎梏了他的牢籠!如今真的離開了,圖拉斯表面雖然不顯,但內心卻已經激動到無以復加。

    過了許久,圖拉斯才靜下來。

    既然離開了那座牢籠,接下來他將要去哪裡?圖拉斯知道,這一切可能都要那位巫師大人來決定。

    他打量著周圍的環境,想先確定自己在哪,在與外面的巫師大人對話。

    這裡是一個狹小的房間,四壁空蕩蕩的,除了一扇看上去五彩斑斕,彷彿教堂的窗戶外,沒有任何東西。

    圖拉斯試探著走到窗戶前,當他透過彩色的窗戶紙往外看去時,下一秒卻猛地後退了幾步。

    外面他其他的看不到,只能看到熊熊的火焰。

    「難道,我現在來到了火焰深淵?」圖拉斯驚呼道。

    安格爾看了眼手中的微雕教堂,又看了眼身側燃燒的火爐,嘴角微微一抽。

    他隨手一揮,如弗洛德那邊一樣,他給圖拉斯的房間也佈置了一個幻境,有床有座位也有書,甚至惡趣味的將《魔夜弄潮聲》放在了顯眼的書桌上。

    圖拉斯看著周圍突然變化的房間,一臉的訝異。他在房間裡走了一轉,最後選擇盤坐在床上:「好久沒有睡如此柔軟的床了,這太符合我的傢俬美學。只是,我不喜歡把床正面對著鏡子外。」

    安格爾:「……」

    聲音有美學,取名有美學,連傢俬也有美學?安格爾突然覺得眼前的圖拉斯,畫風好像越走越偏,果然家的,都不可信。《魔夜弄潮聲》裡的威武形象,還是隨風逝去吧。

    「這間房以後就是你的了,你想如何佈置,可以隨心而來。」安格爾道。

    圖拉斯點點頭,這時才正色道:「巫師大人,你花費寶貴的子彈將我變回靈魂,又把我帶出那個死寂的島嶼,可以告訴我為什麼麼?」

    「原因有二,其一,我希望你能回答我一些問題;其二嘛,你現在是我的實驗樣本,自然要帶著。」安格爾說出實驗樣本時,特意觀察了圖拉斯的表情,發現他表情沒有任何異樣,這倒是讓他有些意外。

    「你不害怕嗎?」安格爾挑眉問道。

    「巫師大人千辛萬苦的將我從亡靈返回靈魂,想來應該不會再大費周章的把我弄回去吧?再說了,我已經死了,害不害怕都無所謂了。」圖拉斯盤坐在床上,攤開手聳聳肩。

    「看來你已經認命了。」

    「不認命不行啊,我可干不過巫師大人。」圖拉斯無奈道。

    「也未必,你應該有亡靈時的記憶吧?當初,你可是殺死過一個白貝海運公司的巫師學徒。」

    圖拉斯回憶了片刻,但並沒有任何記憶。因為他作為亡靈時的記憶很混亂,殺的人太多,只要外界進來了船,他就會去屠戮,具體誰是誰,他並沒在意。

    「有嗎?我記不得了。不過就算有吧,但我發現我在亡靈的時候可以瞬移,那時可能殺了一個不太行的巫師學徒把……如今變成了靈魂,不能瞬移了,所以怎麼可能鬥得過巫師大人。」

    安格爾疑惑道,「你如今不能進行空間挪移了?難道,空間挪移不是你的天賦神通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7 17:43
第794節 記憶碎片

    天賦神通?圖拉斯雖然從沒聽過這個詞彙,可稍微一想就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他搖搖頭:「我只是個凡人,怎麼可能擁有神通?」

    「那你可還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能夠進行空間挪移的嗎?」安格爾疑惑的問。

    「這個,我需要想一想。我變成亡靈的那段期間,記憶很混亂,全是碎片一般的畫面。」圖拉斯說罷,陷入了深思之中。

    安格爾則是滿心疑竇,按照圖拉斯剛才的說法,他不僅凡人時候無法空間挪移,甚至他變成了靈魂,都沒有任何神通。可為何偏偏成為亡靈時,卻擁有了超凡的能力。

    而且,這種能力簡直強大到了一種難以想像的地步。憑藉空間挪移甚至還秒殺了巫師學徒,之前安格爾與他爭鬥的時候,若是沒有克制他的手段,估計也很難對付。

    亡靈可以領悟這種特殊神通嗎?安格爾思考著這個問題。

    好像據他看到的書籍記載,成為亡靈後,天生就擁有一些亡靈的天賦,譬如亡靈嚎叫、惡念干擾、邪惡震盪一類的。但變異到空間天賦,這個卻幾乎在史上沒有出現過的。甚至於,就算是普通的元素天賦,都沒有出現。

    難道說,圖拉斯這個靈魂還真的擁有外人所不知道的異常情況?

    在安格爾思索的時候,圖拉斯也在陷入沉思。

    他知道自己的未來基本就是掌控在這位巫師大人手中了,巫師大人的偉力他很清楚,故而他並沒有耍滑頭的心思,而是認真的在記憶碎片裡尋找真相。

    說來,他自己也很好奇,為何他在亡靈的時候能夠使用瞬移,而變為靈魂的時候就不行了呢?

    不知過了多久,圖拉斯在一堆毫無邏輯鏈的碎片記憶裡,翻出了一個畫面。

    他眉頭緊皺的回想著這個畫面所延伸出來的相關記憶。

    「我好像找到了第一次瞬移時的畫面了。」圖拉斯輕聲道。

    「是什麼時候,那時是發生了什麼特殊的情況嗎?」安格爾連忙詢問道。

    圖拉斯搖搖頭:「我成為亡靈後,對時間完全沒有個度量,不過應該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對了,大人能不能告訴我,現在距離白銀223年已經過了多久了?」

    安格爾:「兩千多年。」

    圖拉斯一怔,臉上露出一絲哀傷,低下頭不知想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如果按照兩千多年算的話,我估計第一次瞬移時,應該至少是一千年的事了,因為在亡靈的記憶裡,給我一種極其久遠的感覺。」

    「我記得,我一直沉睡在地下的洞穴中,突然我發現小島上湧現出了很多讓我感覺很不舒服氣息,然後我就醒了過來。」

    「現在我才發現,原來那時所謂的不舒服的氣息,指的其實就是活人的氣息。」圖拉斯的娃娃臉上有些沮喪:「那時我根本沒有任何理智,就是想要殺死他們……其實這並不符合我的個人美學。然後我就從我的洞穴中,瞬移到了那群活人所在船上。」

    「再往前的記憶,基本我發現了活人,都是自己從洞穴裡跑出來,而不是瞬移;所以那次大概就是我第一次瞬移的時候。」

    安格爾捕捉到了一個關鍵信息:「也就是說,哪怕你變成亡靈後,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並沒有空間挪移的功能?」

    圖拉斯點點頭:「是的,好像某一天我突然就開竅了,然後就會了空間挪移。」

    安格爾心中現在有了一個猜測。

    或許圖拉斯的靈魂的確有特殊的地方,但這個可能性其實並不太大。亡靈本質和靈魂本質只是體內的能量性質不同,其餘基本一樣,沒有大到連空間挪移的天賦都消失。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是外力賦予給了圖拉斯空間挪移的能力。

    至於是什麼外力?安格爾雖然不清楚,但他猜測或許就是那個讓深海之歌與夏露海嶺唸唸不忘的東西吧?

    安格爾沒有立刻就這個「外力」來詢問圖拉斯,而是決定先理清一個時間線。

    「你是如何去到那座封閉的小島?」

    「我是一個海賊,我想大人已經知道了。在我二十五歲的那年,我推翻了英靈島的菲希政權,得知了世界上原來還有我所不瞭解的超凡世界——巫師界。輾轉了許久,收集了很多資料,我決定在閃銀222年,也就是我二十八歲的那年,前往繁大陸,尋找成為巫師的機緣。」

    「後來在前往繁大陸的途中,有一天船突然陷入了迷霧,等迷霧散去時我已經到了那座死寂的島嶼。」

    安格爾:「你也是從齒輪海淵進入的?一進來就到了那座船之墓地?」

    圖拉斯一愣:「我的確是從齒輪海淵莫名其妙的跑到那座小島的,至於說船之墓地……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進入那座小島的時候,那裡一艘船都沒有。」

    聽到圖拉斯的話,安格爾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連忙問道:「你確定一艘船都沒有?」

    圖拉斯點點頭:「我進去的時候,裡面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後來變成亡靈後,船才越來越多的,而且都是莫名其妙的進來。」

    安格爾眉峰蹙起,指尖一點,一道道幻術節點便出現在了圖拉斯的眼前。

    幻術節點構建了一個穩定的幻象,幻象中是一艘陳舊的探險船,船首是宛若孔雀開屏的雕像。這艘船,正是盧卡斯所乘坐的翎扇號。

    「你看看這艘船,你確定你進去的時候沒有?」

    圖拉斯看著這艘船,記憶匣子再次被打開,一張張畫面出現在他的記憶中。

    安格爾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出現明顯的疑惑與古怪,顯然他知道這艘船的信息。

    圖拉斯過了好久,才理清記憶碎片中的畫面,下意識的吞噎了一下並不存在的唾沫,才開口道:「這艘船,很古怪……」

    「有什麼古怪的地方?」安格爾總覺得,自己似乎隱隱已經快要接觸到那座島的核心秘密了。

    「我可以確定,我進入到那座島嶼的時候,除了我開的船外,的確沒有任何船隻。」圖拉斯頓了頓:「然而古怪的是,就在我進入那座島嶼的第二天,這艘船突然出現了,位置就在一座山崖的下面。」

    「我當時恰好在附近,當我看到它的時候,只覺得是一艘幽靈船。我一時還不敢上去探索,就派了一個當時在我船上的水手上去探險。」

    「結果他下來以後告訴我,裡面什麼東西都沒有!」

    「我後來也上去看了,的確沒有發現任何東西,就離開了。」

    聽到這,安格爾腦海裡出現些許疑惑:「翎扇號的船長室應該有具屍骸吧,你沒看到?」

    當安格爾說到這具屍骸的時候,圖拉斯表情再次露出古怪:「那具屍骸,我看到了。但他並不是跟著那艘船一起出現的。」

    「噢?什麼意思?」

    圖拉斯:「因為暫時離不開那座島嶼,船上的水手們決定挖一個能住人的地方,他們發現一個湖泊附近有個洞,鑽進去就會抵達一個寬敞的山嶺內部,於是他們就在那裡開鑿住人的地方。我那時還想著離開的事,就繼續四處探索。後來某一天,我又去了那艘船。」

    「結果我發現那艘船的船長室,出現了一具骸骨。明明之前並沒有任何骸骨的!」

    「那具骸骨就躺在座椅上,我感覺有點陰森……而且我發現了一個詭異的地方……」

    ——「骸骨的頭顱,在發光!」

    「我當時嚇了一跳,以為是鬼魂作祟,拿著佩劍將他的頭顱給砍了下來。顱骨滾到了我腳下,光就消失了,我當時不知道是鬼迷心竅了還是怎麼地,鬼使神差的就把顱骨帶回了地洞中。」

    「後來,那個顱骨就一直擺在我的床頭。我當時的心理是,這是被我征服的,他的頭顱就是我的戰利品。」

    說到這頗為中二的言論時,圖拉斯自己都有些看不過眼,表情有點羞赧。

    另一邊,坐在火爐旁的安格爾,此時卻是表情古怪極了。原來,那具缺少顱骨的屍骸,其頭顱是被圖拉斯帶走的,而且還放在他船邊?

    安格爾回想起之前他與托比去地下洞穴的時候,似乎還看到過那個顱骨。

    沒想到就是盧卡斯的顱骨!

    顱骨為何會發光,安格爾暫時沒去考慮。他現在考慮的是另一件事,圖拉斯說,翎扇號和盧卡斯的屍骸是分了兩個時間段進入小島的。

    這到底是什麼原因?

    難道,盧卡斯的骸骨還會移動不成?

    安格爾其實心中有個猜測,盧卡斯說不定真的是跳井死了,他跳的井就是雪萊園下面的井,他的屍骸說不定就在雪萊園化為枯骨的。

    至於他為何後來出現在翎扇號上,雪萊園井下為何又有魔能陣,這或許出現了一股第三者,或者說第三方力量介入。

    至於這個第三方是什麼,安格爾不知曉,但是,在這整個事件中,有一樣東西安格爾始終沒有放下過,便是——

    盧卡斯古怪的預言能力!

    無論是花海、許願樹包括船舵上的劍,似乎都被盧卡斯的預言說中,只不過主語全部出現了謬誤。

    難道說,是他的這種預言能力在搞怪?

    安格爾想了想,繼續問道:「停泊在湖泊上的那艘船首像是蠻牛頭的船,是你的吧?」

    圖拉斯頷首應是,不懂安格爾的詢問套路怎麼是跳躍式的?

    「那艘船的船舵中央,為何插了一把劍?」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8 17:50
超維術士 第795節 發光的頭骨

    當圖拉斯把答案說出來後,安格爾整個人都是懵圈的。

    那把劍是誰插上去的?就是圖拉斯本人。

    話要從圖拉斯的蠻獸號,進入封閉小島之前說起。當時蠻獸號還沒抵達齒輪海淵,還在魔鬼海域航行,某天晚上,船上以副船長為首的一撥人,出現了叛變……

    說白了就是兄弟鬩牆,原因其實不用多想都能猜到:財帛動人心。

    圖拉斯要去繁大陸尋找巫師之路,自然要把這些年收集到的財寶都帶在船上,那麼多的財寶讓以副船長為首的核心動搖了。他們不想去繁大陸,就想得到財寶就返回原本的大陸享福,於是蠻獸號出現了這一撥海盜內部鬥爭的戲碼。

    最後,自然是圖拉斯贏了。

    圖拉斯恰好在船尾附近殺死了副船長,當場抽出他的劍,狠狠的插進船舵中央,向周圍其他的人厲喝威脅:「副船長已經授首,你們這些跟著他混的人難道還看不清楚局勢,束手就擒,我可以饒你們一死!」

    威脅話一出,副船長一系的人在僵持了一段時間後,繳械投降。

    這就是為何劍會插進船舵的整個故事,圖拉斯在重新掌控了蠻獸號的所有權後,為了示威也沒有將劍從船舵裡拔出來。

    然後沒過多久,他們就抵達了齒輪海淵,最終所有人全都長眠在了那座死寂的島嶼。

    「也就是說,劍是你插進去的?地底的那個隱蔽房間中,裝著的財寶也是你自己的?從沒假手給他人?」安格爾問道。

    圖拉斯點頭:「沒錯。」

    安格爾的眉頭高高皺起,果然又是如此。盧卡斯的航海日記裡的那份記載,又出現了偏差與謬誤。

    盧卡斯的原話是:他遇到了海盜,所有海盜都死在了他的劍下,甚至還砍下了海盜頭目的首級,繳獲了滿滿一船的財寶。為了示威,他把佩劍插進了海盜船的船舵上。最後,這些財寶被他收繳了,放進自己的藏寶之地。

    幾乎這段話的每一個劇情,在歷史上都發生了。

    不過,主語都不是盧卡斯,而全部換成了圖拉斯。無論是殺海盜、插劍、以及把財寶藏進藏寶之地,都變相的由圖拉斯實現了。

    甚至,就連砍下首級,也是圖拉斯做的。

    不過,不是盧卡斯砍下海盜首級。而是圖拉斯在翎扇號砍掉了盧卡斯骨骸的頭,甚至還將他的頭顱帶回去留作紀念。

    所有的一切,驚人的巧合,但又和「預言」完全不一致。和之前的花海、許願樹簡直一模一樣!

    「這真的是一種預言嗎?」安格爾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感覺圖拉斯說了這麼多,他能隱隱察覺自己好像已經接觸到了事件的核心,但他一直找不到一個完整的脈絡,將整件事聯繫在一起。

    盧卡斯的航海日誌、死寂的島嶼、圖拉斯。三者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安格爾決定繼續聽下去,他覺得能將所有事情串聯在一起的線索,肯定還沒有出現。故事脈絡,不可能只是一個大綱,他需要一個講述故事的邏輯。

    或許這個「故事邏輯」,就是所謂的第三方力量。

    「你繼續講吧,你在那座島上的生活。先講你還活著的時候;如果有什麼奇怪蹊蹺的事情,務必不能隱瞞。」安格爾言道。

    圖拉斯開始繼續講述自己的經歷

    在地洞修好後,他們一行人就暫時住在了那裡。島上他們沒有發現任何危險,也沒有野獸,一開始他們還比較慶幸,至少不用擔心被野獸襲擊。可隨著時間推移,他們發現沒有生物,可能才是最大的懲罰。如果有生物,至少代表了食水不缺。

    他們遇到的第一個困難,便是缺水。

    在船上儲備的淡水資源被喝光後,他們沒有水喝了。雖然島上有湖泊,但那些湖泊中的水都骯髒至極,光是站在湖邊聞著那味兒,都想嘔吐,更遑論去喝。

    可生存所迫,他們依舊喝了污濁的湖水,當然是煮過的。雖然依舊有沉澱,但好在可以入口了。

    水問題看似解決了,但帶來的後果,就是有數人出現了生病腹瀉的狀況,沒有太多醫療藥品,最後所有生病的人,都是靠硬熬。熬的時候,他們也必須要喝水,結果身體狀況更差,這就像個無解的輪迴,最後他們成了第一批死亡的人。

    第二個困難,便是孤獨與寂寞。

    被永遠的黑暗與無盡的孤獨所包圍,看不到出路的情況下,所有人都絕望。圖拉斯的執念之所以如此深,就是在這無邊的孤獨中,慢慢築起的執念高牆。

    第三個困難,便是食物短缺。

    生病死了很多人,而且持續在死人。孤獨也讓很多人選擇了自殺。所以,船上儲存的食物,其實一開始是很充足的,畢竟他們要渡海去繁大陸,存糧至少是以年計。

    但食物終有用盡的時候。

    在其他人都死去後,圖拉斯是最後一個活著的人。他不僅孤獨,而且在黑暗裡熬了不知多久後,還出現了食物缺失的問題。他每天都節省著吃,為了減少活動,甚至都不出去活動,只是躺在地洞裡的床上,就為了活的更久。

    圖拉斯一點也不想死,只要有機會活,哪怕熬幾十年,他也願意熬下去。

    可惜資源有限,哪怕他再節省,最終還是用完了。

    圖拉斯最後是餓死的,在最後的那段時光裡,他活的很崩潰,每天都在祈禱,祈禱有人能帶他出去,祈禱有食物不缺的船能進來,祈禱著不要死去……

    可最後,死亡還是降臨了。

    圖拉斯講述到這的時候,表情是悲涼的。荒島求生的技能,幾乎每個在海上混的人都會,可他們偏偏流落的是一座失去生命的島嶼,就算有求生的技能,也沒有任何用。

    「或許,這就是我的命運吧。命運就像是躲藏在雲霧後面的那雙手,我們像是提線木偶,被它隨意操弄,最後的結局也是注定如此。」圖拉斯聲音很低落,盤坐在床上,情緒有些悲傷。

    安格爾聽到他的這番話後,腦海裡飛快的閃過一道靈光,他想要去抓住,但似乎又晚了一步。

    到底是什麼?真相到底是什麼?

    安格爾在不停思索著圖拉斯最後說的那番話命運論,這種說辭並不陌生,很多悲觀主義者都會有這樣的想法。可他剛才為什麼會聽到這番話,腦海裡靈光一閃呢?

    久思而不可得,安格爾想了想,繼續問道:「在這過程中,你確定沒有什麼奇怪的事發生嗎?」

    圖拉斯思索了好半天,搖搖頭:「除了那艘突然出現的船,和後來莫名其妙出現的骸骨,好像還真的沒有其他事……不對!有!」

    圖拉斯似乎像想起什麼了:「我想起來了,那個頭顱!」

    「什麼頭顱?」安格爾話問出來,才憶起之前圖拉斯所說的事:「盧卡斯的頭顱?」

    「盧卡斯是誰?」圖拉斯愣住。

    「就是你砍掉頭的那具骸骨的主人。」安格爾直言道。

    圖拉斯「噢」了一聲,然後點點頭:「沒錯,就是那個頭骨,盧卡斯的頭骨!」

    「在我還是活人的最後時光,我那段時間處於彌留狀態,所以常常出現幻覺,很多東西我都分不清現實與虛幻,不過有一點我能分清,便是盧卡斯的頭骨,它經常閃爍光芒。」

    安格爾:又是閃光的頭骨?

    安格爾突然想起一件事,他為了躲避利維雅堂的視線,曾經在那個地洞裡待了一段時間,當時托比曾經說過,裡面好像有金色光芒。可他進去後,並沒有看到所謂的發光物。

    難不成,這個發光物其實就是一直擺在圖拉斯床頭的那個頭骨?

    「你說你看到頭骨在閃光,閃爍的是什麼顏色的光?」安格爾忍不住問道。

    「金色的光!」

    安格爾:「……」看來果然是那個頭骨了,看上去這個頭骨好像藏著什麼蹊蹺?可惜……他當時並不知道,還以為是裡面的藏寶中有什麼發光物。

    安格爾有些惋惜,自己當時沒有帶走那個頭骨。不過也正常,誰會莫名其妙的帶走一個頭骨啊?

    而此時,在安格爾胸兜裡睡覺的托比,美美的翻了一個身。

    安格爾:「你是怎麼判斷出那個頭顱發光不是你彌留前的幻覺?」

    圖拉斯:「因為我死後,變為了亡靈。我依舊記得,那個頭顱時不時的發光……」

    「變成亡靈後,它也發光?它發光有什麼規律嗎?」

    圖拉斯搖搖頭:「倒是沒有什麼規律,經常莫名其妙就發光了……噢,對了,它好像有兩種發光模式,一個是閃爍,一個是常亮。」

    「這兩種發光頻率,有什麼區別?」

    「閃爍的話,似乎沒什麼規律。反正我在旁邊的時候,它總是莫名其妙就閃爍起來。至於常亮嘛……」

    圖拉斯的嘴裡正要說什麼的時候,突然整個人頓住了,記憶匣子被打開,一個隱藏在極深極深處的記憶碎片,突然蹦了出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8 17:51
第796節祈願與實現

    那是圖拉斯剛剛死亡的時候,他有一段時間還並沒有墮落為亡靈,是處於靈魂狀態的。他的靈魂從肉身中遁出,他當時並不自覺自己已經死了,發現身體很輕,就開始往上漂浮。

    結果最後居然從地洞中鑽出了大地。

    雖然他穿地的時候,身體有點不舒服。但實實在在的,他是成功穿過厚實的大地。

    他以為自己獲得了超凡能力,能飛能穿地,就想著要離開這片被迷霧封鎖的四方海域。他使勁的往天空飛,結果發現連頭頂的天空都沒有出去的地方。

    此時,圖拉斯終於明白,自己似乎被關進了類似盒子一樣的世界中,四面都沒有任何的出口。

    於是,他又沮喪的回到了地洞裡。

    他猶記得,當他回到地洞中時,嘴裡嘟囔著:「飛天遁地有什麼用,還不如給我個空間瞬移的能力,我就能直接瞬移出去了……」

    結果他一抬頭,就看到床邊上的頭骨內部往外散發出常亮的金光,這一亮就好幾分鐘。

    不過圖拉斯並不覺得稀奇,因為在他陷入彌留的那段時間,這個頭骨就經常發光,已經見怪不怪了。他沒有去管頭骨的光芒,而是自顧自的想要回到床上休養,降低消耗量……雖然他此時並沒有感覺到飢餓。

    可就在他要躺上床的時候,卻驚疑的發現,床上躺著一個乾癟枯瘦的男子,他的頭上還戴著一個牛角頭盔……

    直到這時,圖拉斯才猛然注意到自己已經死去。

    而他現在,不過是一縷幽魂。

    圖拉斯看著自己的屍體,不甘與怨恨從心中迸出。

    他是一個極為積極明朗的人,對生活充滿了希望。哪怕落入最黑暗的地方,在陷入孤獨與寂寞中,他也沒有放棄過自己的生命。明明他那麼努力的想要活下去,為什麼偏偏要這麼對他?

    在不甘之中,圖拉斯瘋魔了。

    再然後他的記憶就出現了分界線。自此之後的記憶,圖拉斯的記憶便是混沌的了。

    想來,從那時起他便墮落成了一個亡靈。

    ……

    當圖拉斯將這個故事講述出來時,安格爾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似乎他一直想要尋找的脈絡,就這麼毫無徵兆的出現了。

    閃著金光的骷髏頭。

    這個骷髏頭是誰的?盧卡斯的。

    盧卡斯的航海日誌為何奇怪?因為總會出現莫名其妙的預言。

    圖拉斯在骷髏頭邊說出「他想要空間瞬移」,於是骷髏頭常亮金光。最後,圖拉斯的願望實現了。

    而且,他的願望也如其他預言般,延遲了數百年,在他都變為亡靈後,才初現端倪!

    安格爾現在明白了!難怪剛才圖拉斯說宿命論時,他感覺腦海裡有靈光閃過。因為,他現在才發現,所謂的「預言」其實根本不是「預言」!

    而是一種類似因果律的力量!

    通過冥冥中的神秘力量,幹預未來,造成既定的結果。最後,讓這個「因」變成「果」。

    不過,這種力量顯然需要一個蓄力過程,而且蓄力的時間極長,導致無論是盧卡斯的「預言」,亦或者圖拉斯的「祈禱」都延遲了數百年的時間才得以實現。

    至於為何總是出現「主語」更替,譬如花海的主角由盧卡斯變成了美人娜婭,大概率是因為這種幹擾未來的能力其實也有限制,它只考慮了未來的事情,而沒有現實的情況,譬如它不會考慮承受者本人的壽限。

    盧卡斯的壽限到了,加之實現他的期望需要數百年的蓄力,導致無法將期望的結果,實現到其本人身上。

    所以,冥冥中的力量作出「強行修正」的結果。

    修正了期望結果的受體,這才導致盧卡斯記載在航海日誌裡的東西,全都變成了其他人的「果」。

    至於,這種能造成類似「因果律」的力量,毋庸置疑,肯定是某個神秘之物!

    按照圖拉斯的說法,那個神秘之物估計就是放在床頭的那個顱骨了!

    「如果那個顱骨真的是神秘之物,為何我當初沒有感受到神秘之力呢?」安格爾雖然心中還是有些疑惑,但他已經找不到其他的脈絡來解釋了。

    只有這個脈絡,才能串聯起所有的故事。

    安格爾暫時沒有理會因為回憶過去,而陷入傷感中的圖拉斯。只要他不再墮落,傷感就傷感吧。

    安格爾拿出盧卡斯的航海日誌,他決定重新再疏離一遍思路,想要看看他的航海日誌是否能對應後世發生的事。

    安格爾按照自己的想法,很快找到了一篇日誌,這篇日誌是盧卡斯說自己砍殺了海盜頭目,繳獲大量財寶的後篇。

    他稱自己有個藏寶地,在一片黑黢黢的世界裡,誰也找不到,只有自己能進去。

    「對上了。」這個藏寶地,估計就是那片死寂的小島,在冥冥中的力量影響下,最後真的具象化了。

    其他花海、島靈、許願樹等等……這些無關死寂小島的事,安格爾都沒有去認真看,他要找的必須是與小島有關的日誌。

    突然,安格爾又看到了一篇:「……我看到一隻渾身冒火的龍,在大海上與另一隻怪獸在戰鬥,最終,火龍死了。海上的那隻怪獸,也奄奄一息,我要征服它,讓它成為我藏寶地的看門狗!」

    這一篇日誌裡,那個看門狗……該不會說的就是利維雅堂吧?

    緊接著安格爾繼續往下看,就在這篇日誌的下一篇:「我的藏寶,足以輝耀震撼世間三千年!」

    短短一句話,看似什麼信息也沒有,但在安格爾的眼裡,他總覺得這段話似乎暗指了什麼信息:譬如,三千年後他的藏寶地可能會現世?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似乎也對的上。三千年後,那座封閉的小島還真的打開了,不過卻被那隻看門狗利維雅堂打開的。

    安格爾繼續翻了翻,後面還有一些涉及到藏寶地的信息。

    其中明確記錄了,翎扇號被他放在藏寶地,他自己也會長駐藏寶地……這兩個最終都實現了,翎扇號出現在了那座小島,盧卡斯也在跳井死亡後,被冥冥中的神秘力量帶了進來。

    此時,安格爾基本已經確定了,這第三方力量應該就是那個擁有乾預未來,實現因果的神秘之物。

    安格爾合上了航海日誌,看著航海日誌的標題:「爍金時代最誠實的船長盧卡斯的航海日誌」。

    或許,盧卡斯在歷史上真的是一個撒謊者。

    或許,盧卡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體內擁有一個正在冉冉誕生的神秘之物。

    正因此,才有了後來的這場鬧劇。

    想到這,安格爾也不禁深思,他知道神秘之物有自然誕生和人工煉製的區別,如果他的推測沒錯,盧卡斯體內的神秘之物應該就是自然誕生的,可自然誕生的神秘之物到底契合什麼規律呢?為何撒謊成性的盧卡斯就能誕生神秘之物呢?

    這一切都是個謎,只能留待安格爾未來去探索。

    當然,以上所有的前提,是安格爾的猜測必須是正確的,的確有一個神秘之物,這個神秘之物的功能還必須涉及到因果律的範疇,否則他的一切想法就都會被推翻。

    不過安格爾個人認為,八九不離十了。

    別看他現在分析的頭頭是道,其實他的內心是在滴血。那可是神秘之物啊,而且還是強大到極致,甚至可以乾預未來結果的神秘之物!

    哪怕他的實現方式可能有限制,有弊端,甚至還會延遲數百年乃至更久才會實現。

    可這並不能掩蓋這是一個強大神秘之物的事實!

    「若是我擁有了這個神秘之物,豈不是直接祈禱自己未來能成為傳奇以上,那不就成了?」安格爾在內心意淫著,當然他自己也清楚,這種祈願肯定是有限制,甚至可能會被強行修正到其他巫師身上,但想想又無妨。

    反正……他也沒有得到那個頭骨。估計如今盧卡斯的頭骨,已經落到深海之歌或者夏露海嶺的人手上了吧?

    一想到自己曾經唾手可得的神秘之物,居然燈下黑沒有發現,安格爾就心痛到無法自已,甚至當初托比還提醒過自己……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只能自我安慰,至少他活了下來。

    有命在,以後還會遇到類似的神秘之物的……雖然他自己都不相信。

    「人生總是需要起起落落,否則太完美也是一個遺憾。」……才怪。

    就在安格爾兀自傷懷的時候,圖拉斯突然驚呼出聲:「巫師大人,難道那個頭骨是某種許願的神物?我說了想要空間瞬移,它就實現了?! 」

    圖拉斯說罷,突然表情有疑惑起來:「可是……如果是許願神物的話,我明明祈願過自己要離開那座島嶼,為何沒有實現呢?」

    安格爾淡淡道:「你現在不是出來了嗎?」

    「可我現在已經死了啊,而且都過了兩千多年了。」

    「無論過了多久,無論你現在是什麼狀態,哪怕你死了,它還是實現了你的願望,不是嗎?」

    圖拉斯遲疑了好一會兒,「好像說的也對……如果按照這樣說來,那我當初祈禱讓更多船進來,祈禱有人帶我出去,甚至祈禱不會消亡……好像都實現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9 18:15
超維術士 第797節抱憾別離

    安格爾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圖拉斯這句話中的意思。

    圖拉斯在彌留的那段期間,嘴裡各種跑火車,沒個遮攔。好像此前的確說過,他因為太飢餓,祈禱有更多的船進入死寂小島,他自己出不去的情況下,至少希望外界能帶來更多的食水。

    而那時,盧卡斯的頭骨在旁閃爍金光。顯然,是將這番話聽在了耳裡。

    「原來……後世齒輪海淵總是有船隻消失,是因為你那隨口一言?」安格爾低聲輕噫道。

    在雲螺號的時候,他就從海倫那裡得知,齒輪海淵經常有船迷失不見;此前還以為只是魔鬼海域的一種未知現象,現在想來,竟然是因為圖拉斯的胡言亂語造成的?!

    圖拉斯摘下頭盔,撓了撓後腦勺,露出人畜無害的笑臉:「我也不知道。」

    靈魂體的圖拉斯,恢復了他年輕鼎盛時的模樣。英氣的黑色短髮,像是刺蝟的刺一樣往外紮著,可惜的是……配了一張娃娃臉,怎麼看都像是十四五歲的少年人。

    「盧卡斯的頭骨滿足了你空間挪移的願望,也滿足了你永不消亡的願望,你現在變成了靈魂、或者亡靈,的確不會消亡。」安格爾搖搖頭,後世一系列的變故,原來就是因為圖拉斯的無意識呢喃。

    就因此,結果不知葬送了多少人與船,甚至還讓那片死寂空間,多了一個「船之墓地」的傳說。

    若是其他人知道真相,估計不會再有人去崇拜這個傳奇海盜,甚至憤怒的人可能會將他的衣冠塚都給挖通。

    這樣看來,不僅盧卡斯的航海日誌證實了安格爾的猜測。就連圖拉斯的這番話,無疑也作為側面旁證,讓這件事的脈絡更加清晰。

    盧卡斯的頭顱骨,肯定就是一切變故的源頭,因為它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神秘之物。

    可惜的是……安格爾嘆了口氣,就算現在明白這一切也枉然。

    已經遲了啊!

    既然差不多已經理清了線索,安格爾在傷懷後悔之餘,也沒有再與圖拉斯說其他的事,只是具象了一些講述當代情況的書籍在幻境中,讓他自己通過閱讀瞭解如今的時代。

    然後,安格爾將亡者教堂收了起來,一臉苦澀的靠著木屋中的柱樑。

    任誰錯過一個強大無比的神秘之物,估計都會悔之不及,安格爾自然也一樣。哪怕下一站他極有可能獲得一個神秘之物,但神秘之物自然是多多益善為好,更遑論那可是近乎「因果律」這種超級力量的神秘之物。

    悔的腸子都青了的安格爾,在懊惱中度過了難熬的一夜。

    第二天,杜魯從好夢中清醒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臉色冷酷至極的帕特大人。他還以為帕特大人還在因為昨晚之事而生氣,低下頭噤聲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桌子上有庫摩爾母親熬的湯,起來喝了,然後給你半個小時時間收拾行李,我們準備離開。」安格爾冷聲道。

    杜魯看向旁邊的小木桌,上面已經有一碗散發著香氣的濃湯。

    一想到這是庫摩爾母親煲的,杜魯眼中閃過複雜難辨的情緒。

    杜魯的情緒只維持了兩三秒,便發現帕特大人在旁甩了冷刀子過來:「怎麼?擔心她給你下毒?」

    「沒有。」杜魯趕緊擺手,猶猶豫豫的道: 「我就是……」

    「沒有就趕緊喝,記得帶上乾糧,路上可沒有那麼多吃的給你。」安格爾冷哼一聲,轉頭就出了門。

    杜魯愣愣的看著被關上的大門:怎麼感覺……帕特大人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另一邊,安格爾剛一出門,就看到院子外擠的滿滿噹噹的人,全是小漁村的村民。當他們看到安格爾時,全都小心翼翼的後退了一步。

    見安格爾沒有驅趕,他們繼續饒有興趣的往裡望。

    他們不敢直視安格爾,所以他們看到的人,是院子裡的那一對跪在地上的夫婦。

    這對夫婦,就是庫摩爾的雙親。庫摩爾此時也怯懦的跪在一旁,眼下是濃濃的黑眼圈,看樣子昨晚睡的很不安生。

    「巫師大人,錯都是我們的錯,請你饒過庫摩爾吧……」

    一見安格爾出門,庫摩爾的母親立刻連連磕頭,眼淚像是不要錢的嘩嘩流下,嘴裡叫喊著諸如「庫摩爾年紀太小不懂事」、「大人見諒」的一類話。

    庫摩爾的父親是個老漁夫,此時卻一句話不說,雖然也跪在地上,但他只是抽著一根菸槍,任庫摩爾母親如何明示暗示,都沒有動彈。

    庫摩爾則可能被這一陣仗嚇到了,跪在邊上抽抽噎噎,還不敢哭的太大聲,因為父親嚴詞警告過他,哭太大聲會吵到裡面休息的杜魯叔叔。

    外面的情況,安格爾其實一早就知道了,之前圍觀的村民還指指點點進行現場點評,但現在安格爾出來後,他們全都不敢說話了。

    其實,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庫摩爾昨晚做了一晚上的噩夢,一閉上眼,就反覆夢到自己因為惡作劇,而躲在水裡,最後被那隻兇猛的大海獸給吃下了肚。

    庫摩爾直接嚇尿了,醒過來一直哭,哭鬧了一晚上也沒有睡下去。

    這下子,庫摩爾的母親才恍然記起安格爾此前的話,知道是安格爾動的手腳。於是,一大早就拖家帶口的過來了,跪在地上求原諒。

    安格爾一言不發,本來因為錯失一個神秘之物,心中就有些懊惱,又看到眼前之事,更是心煩。

    不過他畢竟自認為是守序一員,只是面無表情的坐在院子裡,並沒有做發洩怒火的事。

    在他靜坐的期間,他大致也對庫摩爾一家有所瞭解。

    庫摩爾自不必說,熊孩子一個。庫摩爾的母親,不見得有多不好,唯一的不好就是太寵溺庫摩爾。庫摩爾的父親,常年在外海打漁,每天起早貪黑,幾乎完全管不到庫摩爾。

    這就導致了,庫摩爾缺乏管教無法無天的性格。

    不過,究其錯誤根源,似乎誰都沒有大過錯;但他們一家的每個成員,都有小毛病,這些小毛病不斷累積,就很容易釀成大錯。

    安格爾看了一眼周圍其他村民,其實如庫摩爾一家的人,這村裡幾乎每家每戶都是相似的,善良卻愚鈍,對子女寵溺卻手段缺乏,距離大城市太過邊緣而無法得到良好教育。

    這就是大時代之下的小人物縮影。

    困於生活,身不由己。

    庫摩爾的母親跪求了一早上,安格爾都沒有說任何話語。直到杜魯收拾好行李,踏出門外,現場的氣氛才倏然改變。

    庫摩爾的父親,昨夜很晚才打漁回來,還沒有見過被自己兒子坑了的杜魯。

    當他看到杜魯纏了大半張臉的白紗布時,眼淚終於唰唰的落了下來。

    一直未曾開口的庫摩爾父親,嘴裡念叨著抱歉,稱自己對不起杜魯,也對不起杜魯的奶奶。

    杜魯沉默了片刻,見萊夫在一旁,稍微詢問了一下,才明白眼前的狀況。

    庫摩爾母親也注意到了杜魯的動作,她以為杜魯得知庫摩爾作噩夢,會向眼前的巫師大人求情。然而……杜魯並沒有這麼做。

    他站到安格爾身後,低聲道:「帕特大人,我們現在就離開嗎?」

    安格爾看了杜魯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至少,杜魯的濫好心稍微收斂了一下。

    安格爾站了起來,看著面前的庫摩爾一家:「我說過,施以噩夢並非懲罰。當他自己明白自己的錯誤時,噩夢自會消弭。」

    安格爾說罷,也不管哭嚎的更大聲的庫摩爾母親,帶著杜魯往外走去。

    周圍的村民,沒有人敢阻攔,全都紛紛讓開一條道。

    當他們來到村口的時候,杜魯看到了村長以及村長的父親。

    「大人,您要帶杜魯離開嗎?」說話的是村長的父親,那位拄著枴杖的老頭。

    「我是個旅人,世間無數美景等著我去觀賞,總不能一直留在原地。」安格爾淡笑道。

    小漁村的村長這時候也看向杜魯,裹著一頭紗布,卻背著一個比他身子還大的行囊。村長有些心疼的道:「杜魯,就算要出門,也等傷好吧?」

    杜魯搖搖頭:「就是為了讓傷更快的癒合,我才要離開。」

    杜魯的意思是想要早日成為超凡者,這樣才能讓左耳恢復。村長卻理解成了,杜魯把小漁村當成了傷心地,想要離開這裡去療愈心傷。

    村長嘆了一口氣,猶豫道:「那……你早去早回。小漁村總歸會是你永遠的家。」

    杜魯點點頭:「我知道。希望村長能幫我照顧一下奶奶的安眠地。」

    村長「嗯」了一聲,「放心,交給我吧。」

    「走了。」安格爾此時也和老頭說完了話,率先踏出了漁村。杜魯對著身後跟著的村民揮了揮手,又與自己的發小萊夫擁抱了一下,說了一番對未來各自的暢想,便帶著一懷心緒,飛奔出了小漁村。

    前方是怎樣的路,他不確定。不過未知才更有趣,不是嗎?

    在安格爾帶著杜魯乘坐著貢多拉一飛衝天的時候,此時幽靜的海底,正拿著一個貝葉學習跨系戲法的藍袍青年,打了個哈欠,看著天空那一閃而逝的飛舟,眼底閃過一絲無奈。

    「唉」為了任務,還是跟著吧。

    藍袍青年搖搖頭,整個人徹底化為了水泡,融進海底的暗湧,隨著洋流消失不見。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9 18:16
第798節餘波發酵

    杜魯是頭一次見到貢多拉,如此美輪美奐的飛舟,比起大師刻意雕琢的藝術品,還要來的驚豔。

    圖騰神秘,星光為紗,船底還不停的浮現宛若在水中航行時的泡沫,彷彿吾行之處,即是海洋!

    杜魯坐在貢多拉上,甚至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眼花繚亂間,連缺失了一隻耳朵的疼痛都被他忽略了。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當杜魯終於適應了貢多拉的節奏時,他才有心情去觀察其他事情。

    「帕特大人,我們現在是要回繁大陸了嗎?」杜魯好奇的問道。

    安格爾靠在船舷上假寐,聽到杜魯的聲音,也沒有睜開眼,直接道:「先不忙,我還要去其他大陸招一些天賦者,下一站是啟示大陸。」

    杜魯看著不遠處已經可以隱隱看到的啟明海岬,猶豫了半天,直到貢多拉已經飛到啟明海塔的頂部時,杜魯才道:「可是大人,我們馬上就要進魔鬼海域了。啟示大陸,應該是在另一邊吧?」

    安格爾猛地睜開眼:「魔鬼海域?你確定?」

    安格爾一邊說,一邊往下面看。不無意外的看到了啟明海塔,這座位於啟明長島的海塔,是進出魔鬼海域的補給站。當初雲螺號從魔鬼海域離開的時候,就是從這裡經過的。

    安格爾還猶記得之前他們路過時,島上那歡呼雀躍的島民……

    「我明明是按照海圖走的啊。」安格爾拿出海圖,研究了半天也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不過現狀告訴他,他的確走錯了。

    「咳咳,好像走反了。」安格爾伸出手摀住嘴,佯裝咳嗽:「我們現在該往哪裡走,你知道嗎?」

    杜魯默默的接過海圖,然後指了一個方向: 「大人,應該是這邊。」

    「那就往這邊走吧。」頓了頓,安格爾毫不覺羞恥的道:「唉,我最近沉迷於研究,方向一時居然都弄混了。這樣吧,海圖交給你保管,貢多拉的操作也由你來,正好我現在研究也到了一個關鍵點。」

    安格爾一邊說著,一邊毫不給人拒絕的機會,立馬指導起杜魯如何操縱貢多拉。

    因為杜魯如今還沒有構建起精神力模型,體內也沒有能量,故而能量的供給還是由安格爾來,杜魯只需要操縱方向即可。

    杜魯一點也不覺得這事麻煩,反而因為能操縱貢多拉而興奮了大半天。

    等到杜魯熟悉了操縱模式後,他們也終於抵達了新的大海黑莓海域。

    這裡是曾經娜烏西卡所征服的一片大海,甚至娜烏西卡在天空塔給自己取的名號,也是延續了曾經的榮光,命名為黑莓之王!可見,娜烏西卡對這片海域的眷戀。

    杜魯見安格爾沒有「沉迷」研究,而是懶洋洋的在吹著海風,便自發的介紹起這片海域來。

    杜魯也提到了娜烏西卡,他的言辭中不乏對娜烏西卡的崇拜與敬仰。安格爾好奇的問其原因,杜魯有些羞赧的道:「其實這些都是海倫副船長給我說的,我聽了也覺得很厲害,阿斯貝魯閣下居然能以女子之身,征服這麼一大片海域,簡直可以堪比傳奇海盜圖拉斯了。」

    安格爾看著杜魯眼裡閃著的星光,淡淡道:「說不定等你進入巫師界後,這兩位傳奇海盜,你都會有幸見到。」

    杜魯沒有明白安格爾的意思,安格爾也沒打算講解。他現在的鬱悶勁兒還沒過呢,尤其是聽到杜魯說出圖拉斯的名字,他更是感覺整個人都很低迷,所以繼續懶散的靠在船舷,吹風睡覺。

    在安格爾乘坐著貢多拉前往啟示大陸的時候,南域巫師界此時卻出現了一股暗湧。

    暗湧的來源,自然就是因為魔鬼海域的那場虎頭蛇尾的「盛事」。

    很多巫師組織的人都跑去參與了,結果最後只發現了一個近乎死亡的亞空間,裡面還什麼東西都沒有,這就讓眾多白跑一趟的巫師怨氣載道。

    他們不敢將怨氣推到深海之歌與夏露海嶺身上,畢竟原本這倆組織都是打算封鎖消息,甚至還封了預言巫師的後路。他們是腆著臉皮硬湊過來的,沒被這倆組織追究就罷了,哪還好意思怪到他們身上。

    可白跑一趟的怨氣總需要一個發洩管道。

    於是,他們全都怪到了傳播謠言的人梅裡耶沙的頭上。

    一時間,各種輿論全都壓在了梅裡耶沙頭上,不過,梅裡耶沙作為真知巫師,而且背後還站著天空機械城,縱然批評聲音再大,對梅裡耶沙也沒啥影響。

    久而久之,這件事最後應該就是慢慢淡出眾人的視線才對。

    可就在這時,新的動盪卻出現了,引發這場動盪的是一本被南域巫師稱為最權威的雜誌:《時光森林》。

    因為《時光森林》是由真理之城的真知理事會共同編撰的雜誌,他本身就已經代表了最高權威。

    真理之城,能夠以「真理」為名,可見它的野心。它本身的量級,也符合這份野心。

    真理之城作為獨佔「幽浮界」的巫師組織,其量級比起野蠻洞窟、天空機械城都要大。甚至如今霜月聯盟的蒙奇閣下,曾經也是真理之城的一員,甚至他目前都還是真知理事會的重要成員。

    可見《時光森林》這本雜誌的厲害之處。

    《時光森林》是十年刊,最近正好是新刊出世的時間。按照以往慣例,內裡多是公佈一些巫師界的權威消息,以及權威技術。譬如,蘇彌世晉入真知,就拿了數頁用於記載;格蕾婭創法新術,更是佔據了小半篇幅,其中還提到了安格爾。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有心人發現《時光森林》中一篇關於預言屏蔽的新技術,其中還以最近魔鬼海域鬧得紛紛揚揚的事件舉例,明說銀棕櫚島預言屏蔽的漏洞,甚至還直接公佈出了,深海之歌並不想讓人察覺的事實:

    「通過新技術,我們輕易破解了銀棕櫚島附近的屏蔽漏洞。根據推測,銀棕櫚島附近的確有神秘之物的波動逸出,經過多方面的預知求證,之前外傳的「戰略性神秘之物」基本屬實。不過遺憾的是,在利維雅堂將大門破開之前,這件物品就已經丟失。至於丟失於何處,誰人拿走,因為沒有依憑,預言所需耗費的資源極大,目前暫時放棄推測。」

    就這一段話,本來只是安插在新技術中的一個例子,卻掀起了比先前更大的波瀾。

    原來梅裡耶沙並沒有騙人,那座死寂的亞空間裡還真存在天大的機緣。

    最重要的是,根據《時光森林》的原話,當時去的巫師組織都沒有人得到那件神秘之物,甚至連佔據絕對優勢的深海之歌與夏露海嶺都沒有得到好處。

    這下就引發了一系列的後續猜想,到底是誰得到那件神秘之物?以及,那件神秘之物究竟有什麼作用,居然連真知理事會的人,都承認其為「戰略性」的神秘之物?

    所有人都在等待,有沒有哪一家巫師組織主動公佈出來。

    然而並沒有。

    這讓一些人心中就起了小心思,得到神秘之物不敢公佈,是不是意味著這個巫師組織的量級不太大,暴露出來無法自保;或者說,流落到了巫師家族甚至個人的手上?

    這份心思不止一個人升起,大家看似沉默不語各行其是,但暗地裡卻有一道暗湧,在靜靜浮動,等待爆發的時機。

    此時,就連位於深淵中的桑德斯,也得到了這個消息。他看完《時光森林》這本雜誌,久久不語。

    在魔力小屋的另一頭,坐著如夜之坎特。

    坎特看了眼外面正在大肆建造基地的學徒眾,嘴角露出嘲諷的笑。回過頭一看,卻發現桑德斯正在低眉凝思,另一邊原本坐著閉目沉思的薩曼莎,不知何時睜開眼,正隱晦的盯著桑德斯。

    裝個深沉都有女人在意,真是不公平啊!坎特在心底罵罵咧咧,然後走了過去,一把拿過放在桌上的《時光森林》:「餵,你看到什麼了?怎麼擺出一副苦大仇深模樣。」

    苦大仇深?桑德斯挑了挑眉,有嗎?

    坎特沒有說話,直接翻開《時光森林》被桑德斯扣下來的那一頁。

    坎特看完後,嘖嘖兩聲:「怎麼,你也準備關注這個不知去向的神秘之物?」

    桑德斯淡淡道:「神秘之物誰不好奇?更何況是一件難得一見的戰略性的神秘之物。不過,我們現在處於深淵,也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了。」

    「那你還擺出沉思的模樣?難不成,是要勾引……」坎特餘光瞟了眼薩曼莎。

    薩曼莎冷冷一笑,站起身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魔力小屋。

    「我說過,我對破碎的玻璃沒有興趣。」桑德斯淡淡道。

    坎特則回想起薩曼莎那宛若破碎玻璃的撞色唇彩,也有些忍俊不禁。

    「好吧,我接受你這個理由。那你在沉思什麼?」坎特好奇的道。

    桑德斯搖搖頭:「我在想,安格爾如果打算回邊緣島,這個時候應該也會經過魔鬼海域。希望,他不要摻合進這件事裡。」

    坎特:「你想多了吧,魔鬼海域那麼大,他一介學徒,怎麼可能摻合進這個層次的事?而且,我看安格爾是個偏學院派的人,應該懂得自處的。」

    桑德斯但笑不語。

    別看安格爾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但比起芙蘿拉和蘇彌世,這個小傢伙惹禍的能力絲毫不再其下,甚至動不動還想著毀滅世界。

    「但願如此吧。」桑德斯嘆了一口氣。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31 00:30
超維術士 第799節玫瑰商行

    這時,外面響起一陣清脆的鈴聲,同時伴隨著地板的上下震動。坎特往外看了一眼,一隻宛若雪山一般的白熊,從黑漆漆的森林中走了出來。

    白熊的背上馱著一座冰霜教堂,隨著白熊的步履前行,教堂尖塔上的鈴鐺在風中發出悠揚的聲響。

    「朵姬比爾又來了,看來又帶了一批苦工了。」坎特嘖嘖道。

    這時,一張昏黃的皮紙從白熊朵姬比爾背上的教堂中飄了下來,悠悠蕩蕩的像是羽毛,緩緩的飄到了魔力小屋的窗檯前。

    坎特打開窗戶,伸手將皮紙拿了進來,嘴裡念叨著:「讓我來看看,這次來的苦工是哪些倒霉催的巫師組織。」

    「微風之谷的學徒三十六名,最高等級是中階學徒……天堂樹的學徒十七名,最高等級是高階學徒……白壬家族來了七個低級學徒。」坎特一邊看著一邊念叨,這些都是安排到這座基地的學徒,雖然在坎特眼裡,更像是苦工,或者說炮灰。

    「咦?桑德斯,你瞧我看到了什麼,你們野蠻洞窟居然也被安排了一個學徒過來,還是個高級學徒。」坎特疑惑道道:「你不是說,野蠻洞窟不會有學徒安排來嗎?」

    桑德斯也楞了一下,野蠻洞窟這一次到深淵來的都是高端戰力,所以根本不需要再安排炮灰型的苦工學徒來深淵填命。

    故而,當坎特說有野蠻洞窟的學徒到來時,桑德斯是真的有些意外。

    他伸出手中的黑色短杖,憑空一點。坎特手中的皮紙就被一陣風颳了起來,最後落到了他的手上。

    桑德斯眼睛一瞟,就看到了皮紙上那唯一的野蠻洞窟學徒。

    波波塔,三級學徒,來自野蠻洞窟。

    「波波塔?」桑德斯輕聲念叨出這個名字,卻是沒有任何印象,也不知道是哪個巫師的弟子,居然安排來到深淵?難道萊茵閣下都沒提醒過嗎?

    桑德斯皺眉的時候,魔力小屋的大門被推開。

    身材曼妙的薩曼莎,站在逆光處,冷冷道:「炮灰來了,你們誰去安排他們的工作?」

    這座基地剛剛建設起來,目前除了苦工學徒外,就他們三個真知巫師坐鎮。

    本來分配工作一事輪不到他們去做,但奈何人手太少。

    桑德斯想了想,站起來:「我去吧。」

    薩曼莎一愣,她進來詢問,純粹就是告訴坎特該去幹活了,為了報復他之前在桑德斯身邊亂說話。但沒想到,一向最討厭麻煩的桑德斯居然主動出去了?

    在桑德斯出去後,薩曼莎叫住了準備跟著一起出去遛風的坎特:「桑德斯是怎麼回事?」

    面對薩曼莎的疑問,坎特也沒隱瞞:「這一次有野蠻洞窟的學徒過來,所以……你懂得。」

    野蠻洞窟的學徒?原來如此。薩曼莎眼裡閃過一絲嫌惡,看向不遠處桌面的皮紙。

    另一邊,桑德斯來到了基地外。

    巨大的白熊朵姬比爾,蹲下前肢,將背上教堂裡的一群學徒放下後,對著桑德斯道:「幻魔閣下,新一批的學徒已經送到,我就告辭了。」

    見桑德斯點頭以後,朵姬比爾又站起身,一步一個震顫,往幽黑森林深處走去。

    桑德斯則是看著眼前一群穿著寒酸的學徒,輕嘆了一口氣。這群學徒幾乎都是老頭,或者被放棄的人,甚至很多人連恆溫術都不會,在深淵的寒風中瑟瑟發抖。

    在人群中唯有一人極為出挑。

    那是一個穿著白袍的青年,臉被白色兜帽遮住了一半,整個人看上去就像初露鋒芒的寶劍。與周圍又蔫又懨的學徒相比,簡直就像是雞群中的鶴,極為耀眼。

    青年的身體上,纏著一條刻畫有血紅色紋路的鎖鏈。這條鎖鏈,就像是活著一般,在他身周慢慢游移。

    「你,出來。你叫什麼名字?」桑德斯指著青年。

    白袍青年怔愣了片刻,向桑德斯鞠躬行禮道:「桑德斯大人,我叫波波塔……」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回到安格爾這邊。

    費蘭大陸與啟示大陸其實相隔不遠,就隔了一個黑莓海域。因為黑莓海域屬於極少有海獸出沒的大海,平時也多風平浪靜,所以兩個大陸早在爍金時代,就已經有了交流。

    安格爾乘坐著貢多拉飛行時,時不時能看到下方的海洋上航行著兩邊的貨輪。

    在他們離開費蘭大陸一週後,他們在海上遇到了一艘刻滿玫瑰花的船。整艘船都佈置的十分少女,哪怕在空中看下去,也頗為亮眼。

    當看到這艘船時,杜魯眼睛一亮:「大人,那是來自凡爾賽公國玫瑰商行的貨船!」

    「有什麼特別嗎,你看起來很興奮?」安格爾淡笑著說道。

    杜魯看著帕特大人笑著問道,臉上閃過一絲赧然。經過這一週的時間,他發現帕特大人的情緒慢慢回覆成在雲螺號上時的那副親和模樣,這讓他繃緊的心也稍微鬆懈了些,

    「玫瑰商行的貨船,在黑莓海域是十分特別的,它們貨船上的東西基本都是玫瑰製品,多為食物;可是玫瑰製品很容易腐壞,所以經常還沒到費蘭大陸,光是在海上就被其他遇到的船隻消耗一空。」

    「遇到玫瑰商行的貨船,可以直接登船去購買玫瑰製品的。所以又被稱為移動的海上玫瑰餐廳。」

    杜魯這些天一直吃著乾糧,小漁村製作的食物口味也實在一般,千篇一律。故而,當他看到玫瑰商行的貨船時,口水從天空直接滴落到大海。

    杜魯雖然沒有明說自己想要登船,但他那副渴望的表情,卻將心思顯露無餘。

    安格爾思忖了片刻,看著下方粉紅色的船,想起了四年前初遇賽魯姆時的情景。

    那時賽魯姆還是個瘦弱的小孩兒,每天抱著他的厚皮書,畏畏縮縮的躲在一邊,當時唯有安格爾與他能說幾句話。後來,娜烏西卡的加入,表明自己曾經是黑莓之王的身份,這才讓賽魯姆顯露出其他的表情。

    他還猶記得賽魯姆曾經說過,他來自啟示大陸的凡爾賽公國,因為自己國家很小,他還很自卑。

    娜烏西卡當初直接表明,她很喜歡凡爾賽公國,甚至言語中極為推崇凡爾賽的玫瑰花田,直說懷念那裡的七彩玫瑰糕。這讓當初心態有些怯懦自卑的賽魯姆,瞬間有了自信。

    娜烏西卡的性格就是如此,大氣卻極為審時度勢。

    「既然如此,那就去嘗嘗這個海上移動餐廳的玫瑰味道吧。」安格爾笑道,他也想嘗嘗,娜烏西卡嘴裡推崇不已的玫瑰糕,到底是什麼樣的味道。

    一聽安格爾之言,杜魯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幾乎是用飽含著熱淚的眼神操縱著貢多拉往下方貨船飛去的。

    他們的降落,引起玫瑰商行的貨輪一陣騷動。

    在他們戰戰兢兢的接待下,才知道這兩位高來高去的神秘大人是來吃玫瑰糕的。

    商行的人自然不敢怠慢,立刻拿出了最高的糕點,其中也有最上等的七彩玫瑰糕。

    杜魯吃的很開心,甚至邊吃邊流淚,還拿出自己的口袋準備打包。

    安格爾則是淺嘗了一口,便放下了。

    因為實在是甜齁了,吃了一口安格爾只覺得牙根子裡發酸……

    安格爾是瞭解娜烏西卡的胃口的,別看娜烏西卡是個女人,但她並不喜歡吃甜口的東西,最愛的是重鹹味的食物。

    「所以,當初她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說出自己懷念七彩玫瑰糕的味道的?」安格爾在心中默默道,估計是為了不傷賽魯姆那顆脆弱的玻璃心吧。

    登上玫瑰商行的貨輪只是旅途中的一個小插曲,吃完、付錢、走人。

    在離開後,杜魯依舊不停的嘚吧著玫瑰糕的滋味,末了,杜魯突然道:「大人,我剛才從他們玫瑰商行的船上得到了一個消息,聽說前面的海區有人魚出沒。 」

    「人魚?」安格爾挑眉,他之前註意力都放在參觀船上玫瑰花園上了,並沒有留在餐廳中。

    「沒錯,玫瑰商行的負責人說,他們遇到了一群掀起巨浪玩耍的人魚,在發現他們後,就要用歌聲魅惑他們下船。若非他們向海裡投了大量的玫瑰糕,估計現在已經沉沒在海底了。」

    安格爾:「用歌聲魅惑船員,看來果然是人魚族啊,不過能抵擋住血肉的誘惑,反倒是去吃玫瑰糕,估計在人魚族也屬於高階族群了。」

    聽到安格爾的話,杜魯好奇的問道:「人魚也分種族?」

    安格爾點點頭,反正這些都是普羅大眾的資料,他也不介意科普一下:「就像人類也有各種人屬,人魚自然也有,譬如常年盤踞在香波海濱的費格人魚族,白沙海的黑傑爾人魚,幻海長汀的普魯士人魚……等等。不同的人魚族外在表現其實也有差別,譬如膚色、鱗片、大小、語言、文化,這些都是差別。甚至雲螺號的船首像海妖,其實也有一部分人魚的血統。」

    「低階人魚比較容易被人類血肉吸引,人魚中的貴族或者皇族,自製力就會比較高。」

    隨著安格爾的講述,一個人魚的奇幻世界,展現在杜魯的面前。

    杜魯還在對這個世界的豐富種族而驚憾的時候,安格爾的耳朵突然一動。

    「咦,好像有歌聲隱隱從風中傳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V123210

LV:9 元老

追蹤
  • 291

    主題

  • 279508

    回文

  • 36

    粉絲

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