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陰陽道典 作者:胖亦有道 (全書完)

 
V123210 2017-3-3 21:09: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64 1044180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5 19:46
第1211章天威難敵

    三月之期一點點步入尾聲,可亂命邪尊還是杳無音訊。

    人界能找的地方都翻遍了,就連一些危險性相對較低的祕境絕地都有人去探了一遍,但結果依然是一無所獲。

    邪尊沒找出來,驚聞卻又爆出來一樁。

    剛剛發生動亂的大衍皇都再生變故,有人竟然行刺新任衍皇宇文太浩,並且其同黨還在城內散佈劇毒,淬不及防的皇都百姓死傷慘重,就連沐家這等高手如雲的名門大戶都出現了傷亡,其心性之殘忍手段之惡劣令人髮指。

    劇毒波及整個皇都,皇宮內部也是如此,若非宮衛反應及時開啟了禁製法陣,宮內的傷亡絕對不會比宮外低。可即便如此宮內的守衛力量也大受損傷,刺客也藉此機會一路殺到了禦書房,將正在議事的宇文太浩擊成了重傷。

    宇文太浩的貼身護衛拚死保護,與一眾宮衛聯手將刺客逼退,想要圍剿時卻又被對方一路殺了出去,追到宮門時畏於宮外的奇毒滿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飄然遠去,心裡無比的恥辱。

    當眾行兇,還殘害城中的無辜百姓,衍仁皇龍顏大怒,當即下旨捉拿刺客,只要屍首不要活口。

    也因此,外人得知了此人是誰。

    木青丘,一個對大部分人來說很陌生,唯有人界上層宗族才會有所關注的低調人物。

    對普通人來說,木青丘是誰他們不知道,但他們知道漠北的蒼莽荒地,知道綠灘和綠海上僅有的兩個連漠北四宗都不願招惹的中立勢力——不武谷和止戈林。

    所以,當他們得知不武谷和止戈林的主人都是木青丘的徒弟時,他們心中的震驚可想而知。

    只是,為什麼?

    跟大衍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漠北中立勢力的幕後之主,放著好好的安穩日子不過,卻去撩大衍皇朝的虎鬚,竟然做出刺殺衍皇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來,他是活膩歪了還是失心瘋了?

    沒人知道,宇文太浩也沒多做解釋,只是將木青丘列在了大衍的必殺名單之上,同時一同追剿的還有一個對更多人,包括很多人界上層的強宗豪族都很陌生的人物——綠魔。

    綠魔是誰,以前沒人知道,可這次犯案案底被揭,眾人看完後更是心中凜然。

    毒婦!

    既是辱罵,也是事實。

    論天下之毒,此人為最,以一界人軀行偏鋒之毒道,就連妖族的黑寡婦都甘拜下風,這讓很多人都不敢相信,可又不得不相信。

    有史為據,幾千年前此人在人界興風作浪,因毒殺了整整兩城之人而被大衍追殺。結果追殺不成,追兵卻連連死傷,震怒的大衍皇朝接連增派各路高手,奈何結果依然。直到驚怒交加的大衍皇朝準備祭出天罡御雷大陣時她才倉皇逃離大衍地界,自此再未踏入過大衍半步,可她的兇名卻在大衍的史冊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一些活的最久的老人或許還能記得這個名字,但任誰也沒想到她竟然能活這麼久。正常來說飛昇後期的修士如不飛昇仙界,人界陽壽千二三百年也就頂天了,唯有百劫道人那等不但道行深且極善養生之道的老怪才能壽近兩千,且還有繼續活下去的跡象。

    至今,人界唯一能夠證實的「長生」之人,也只有天一道尊一人而已。而且這還是在李初一出現之前,在此之前天一道尊沉寂已久,很多人都以為他早就死了。

    天一道尊的「長生」震驚了很多人,而現在又多了一個綠姑。

    人們不禁發問,他們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人族的壽元天生受到桎梏,比起妖族鬼族來簡直短得可憐。若非人族的成長速度極快,且繁衍能力也強得驚人,人族怕是早已被妖族滅絕了,統統化為陰魂死靈苟延殘喘。

    可現在卻有兩個活生生的例子打破了這一常識,而且每一個的實力都高得非人,連很多飛昇後期的大能在他們面前都只能舉目仰望,他們莫非真的不是人,而是仙界偷下凡間的仙?

    眾人想不通,但也明白一件事,木青丘或許還可以嘗試一下,這位綠魔,他們還是少動心思為妙。

    幾千年的時間,怕是一塊爛石頭都能成精了,一個活了這麼久的修士,哪怕資質再差也足夠修出通天徹地的能耐了。大衍想殺自己殺去,他們可沒必要為了大衍這麼玩命。

    可是,當另一則消息隨之而來後,再淡定的人也坐不住了。

    綠魔之所以出手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李初一,為了亂命邪尊。

    她用皇都無數的冤魂和鮮血宣告世人,李初一不能動,誰敢動她就屠誰。

    有皇都慘禍在前,沒人敢懷疑她的話是真是假,尤其是在看到有關她的附加秘聞後,更是無人敢懷疑她的決心。

    因為她的徒弟,叫郝幼瀟。

    更因為她鍾情一生之人,是天一道尊。

    至此,事情徹底明了。

    皇都遭難並非他故,一切皆是一場報復。

    宇文太浩說李初一是亂命孽子,三界之亂因他而起,號召天下所有有識之士共同圍剿,所以郝幼瀟怒了。

    宇文太浩還說天一道尊已死,而且天一道尊正是三界亂起的幕後黑手,說他是惹了天怒被天道親手抹殺的,各種罪名極盡污衊之能事,所以綠魔怒了。

    雖然不知道是否為真,但很多人都猜測木青丘其實只是個幫兇,他是因為綠魔的命令才去刺殺衍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源於兩個憤怒女人的報復。

    而這報復,卻是很多人無法承受的。

    有人不信邪,繼續公開怒斥喊打喊殺,換來的結果則是人界短時間內接連爆出幾起滅門慘禍,直讓餘者心驚膽顫。

    說滅門其實並不恰當,因為其中很多起慘案都是整座城池都死了個乾淨。手段與皇都時一模一樣,奈何苦主們沒有皇都的防禦手段,死命封堵也封不住毒物擴散,只能落了個滿城絕戶的淒慘下場。

    連飛昇期都抵抗不住的毒物,此前沒人聽說過有人能煉製得出來,毒道這個向來被視為旁門左道的藥道分支第一次為人所正視,乃至敬畏的仰望。

    而大衍國內追殺李初一的狂熱勢頭也被迫緩和了許多,哪怕宇文太浩聖旨連至也是如此。山高皇帝遠,皇權未穩前無論威逼還是利誘換來的只有陽奉陰違,誰都不想成為綠魔的目標,何況獻祭了亂命孽子就真的能換來仙門洞開嗎?

    萬一獻祭了而仙門未開,那豈不是白作功,而且還惹上了一尊極厲害的魔頭。到時候衍皇依靠皇都保護自然無懼,他們這些小家小戶可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於是乎,沸騰的人界引來了短暫的安寧,除了那些一門心思繼續在找李初一下落的人外,餘下的都開始著手準備應對三界合一後極有可能到來的衝擊。

    就這樣,期限一點點走到了盡頭。

    沒有過完三個月,九九八十一天之後,三界便在無數人的注視中徹底吻合在了一起。預想中的攻伐還未見蹤影,無盡海的狂濤駭浪當先而至。

    無盡海之所以叫無盡海便是因為其無邊無際,往日裡不乏有無畏的探索者深入進去一探究竟,結果無一歸還。

    迄今為止,除了南方近海外的南溟劍派,整個無盡海再無半點人影。海中倒是有些妖獸存在,但連妖族都不認為它們是自己的一員,兇殘的本性讓它們的一切都與殺戮掛上了鉤,為了進食而廝殺,為了求偶而廝殺,為了領地而廝殺,甚至有時無聊了也四處尋覓著對手想要惡戰一場。

    海中的凶獸才是真正的凶獸,根本無法溝通。就連自己的後代成長起來後也會被當做敵手,更不要說人族和妖族這些外來者了,所以無盡海成為了人界最大的生命禁區,無人敢越雷池半步。

    可三界合一打破了這裡的寧靜,兩塊不亞於人界的廣博大陸緩緩落入了無盡海中,硬生生的將一望無際的無盡海擠壓成了大河。被擠出來的海水化為參天高的海嘯向著兩岸狠狠推來,將所過之處的一切沖刷得乾乾淨淨,不知多少高山和低谷在海嘯的摧殘下倒塌填平,人類引以為傲的厚土高牆更是跟紙糊的一樣不堪一擊,人界東西兩端一時間百不存一,無論生靈還是死靈都損傷慘重。

    不僅人皆如此,仙冥兩界的大陸也是如此。在無盡海的嘯浪面前,高高在上的仙冥二界並不比人界堅固多少,連綿的群山秀嶺也如人界一樣在快速的消失不見。

    七天七夜,整整七天七夜海水才緩緩退去,重新露出的地面泥濘不堪,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和不知從哪裡沖刷過來的殘渣碎塊。偶爾間能尋到一兩具人類的骸骨,狂猛的浪湧將血肉沖刷得乾乾淨淨,只餘下森白的骨架與一些古怪的碎塊糾纏在一起,那是被他們寄予厚望的法寶和法陣。奈何天地的怒嘯非人力可敵,連天罡御雷大陣的東部陣基都受到了嚴重的損毀,尋常的法寶和防護法陣又哪能保得了他們的性命,只能與他們的屍骸一起化為殘土,填埋在大地中無聲的訴說著不甘與怨氣。

    人界震驚,三界震驚,大衍皇都內,端坐龍椅之上的宇文太浩臉色陰沉似水,他沒想到最忌憚的仙冥之修還未到,三界的天地之威便先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天罡御雷大陣的東部陣基近乎全廢,十幾萬精兵折損近半,其餘的宗族和散修更是死傷無數,大衍東疆過半的地域幾乎淪為了死地,搜尋多日也未必見得到半個人影。

    大衍如是,漠北自更不必說了,海嘯一路推進到止戈林東側三百萬里外才堪堪停住,而佔據莽荒山脈東側的莽山劍派也是損傷慘重。

    極西鬼族雖然沒有消息,但想來情況也好不了多少,唯一損失不大的只有十萬大山的妖族。

    原本東側惡地就多,妖族極少有在那裡定居者,而海嘯面對十萬大山的險惡也沒能佔到多少便宜,沒推進多遠就被那裡的地勢和環境將勢頭打消一空,所造成的後果只是讓原本就惡劣的環境更加惡劣罷了。

    計畫一次次被打亂,饒是宇文太浩的心性此時也不免感到焦頭爛額。

    一邊安排人手收拾殘局,他一邊暗暗思量著剛剛得到了奏請。

    嶸王想要帶著劍皇府的殘部回歸皇都,他是準,還是不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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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8-2-25 19:46
第1212章死林

    嶸王的回歸併非有什麼陰謀,而是人界的東西兩岸如今真的無法容人居住了。

    海嘯留下的不僅僅是廢土,無盡海中的兇殘妖獸也在退潮時一併被留了下來。

    那些妖獸大的比山還高,小的則比螻蟻還要渺小,可無一例外的便是它們的兇惡和殘忍,根本無法溝通,只幾日的時間便在人界兩岸攪出了纍纍血案。

    或許是在海嘯中受驚了,浪潮退去後餘悸未消的兇妖們越發兇殘了。其中一隻如山嶽般大小的三腿怪魚一頭撞入了五陽城中,這座給李初一留下了深刻印象並直接改變了他一生的城池如今已化為廢土,無論人還是物有大半都被怪魚吞入了腹中,直到兩位五劫的金甲將領帶兵前來圍剿,怪魚才在重傷之下逃遁了出去。

    這個結果讓所有人都心中發寒,宇文太浩得知後臉色更是難看了許多。

    兩個五劫的金甲將,外加上千的衍兵共同圍剿,怪魚竟然只傷不死,而且還凶蠻的反擊折損了他們兩成的人手後才不敵而退,此等戰力豈能不讓人驚悚?

    宇文太浩得知後的第一個反應是想法馴服納為己用,結果派去多少人試探都以失敗告終。無盡海的凶獸們根本無法溝通,更無法馴服,哪怕你將它徹底壓制住它們也絕不會屈服,一直瘋狂反抗直到死為止,這個結果直讓宇文太浩渾身發涼。

    先是海嘯,再是這些怪物,仙冥兩界的襲擊還未到來,難道大衍的兵力就要在這些事情上摺損大半嗎?

    而這種時候嶸王又奏請回京,說實話宇文太洛是真想一口回絕的。

    嶸王的實力深不可測,至今還是大衍第一高手,其下的劍皇府也是如此,雖然人數不多但個個實力高絕,有他們在東疆幫襯,東疆的局面定能好看很多。況且皇都連造變故,可用之人叛的叛死的死傷的傷,嶸王這時回來萬一存了點其他心思,他再想鎮壓定然會付出極大的代價,單是嶸王一人就不知要耗去多少人手才能製住,他哪裡敢輕易放其回來。

    可是一口回絕也不太好,恐會傷了嶸王的心。萬一本沒有芥蒂而因此生出芥蒂,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宇文太浩左右為難,而大衍這一側的萬古雨林深處,郝幼瀟也皺起了眉頭。

    李斯年心魔纏身神誌不清,被祝三娘先一步帶回妖族去了。

    人界精通幻道者有,但勝過她的不多,所以若說誰能幫到李斯年除了她也沒有別人了。況且現在人界大亂,根本找不出個安生地方,與其萬里迢迢送去漠北給小二黑他們,還不如自己帶回妖族來得妥當安全。

    理由看起來很充分,祝三娘說的也大義凜然,至於有沒有其他心思便只有她知道了,反正綠姑是不相信的。

    嘻嘻哈哈的好一通調笑,笑得祝三娘直翻白眼,末了打了聲招呼便帶著李斯年匆匆離去,竟是連正式的告別都沒有。

    而郝幼瀟和綠姑則跟著三條一路西行,沿途滅滅族屠屠城給要抓李初一的人們打個警醒做做榜樣,就這樣一路走到了萬古雨林,並且一步步深入到了雨林深處。

    開始時郝幼瀟還以為李初一是去了太虛宮,本想藉道虛空直接降臨天門山地界,卻被三條給搖頭拒絕,帶著她們悶頭往萬古雨林行去。

    雨林內險惡眾多,尤其前陣子的海嘯,人界內陸雖未受到嚴重的損毀但也地動山搖,萬古雨林裡也裂開了不少地縫。

    蟄伏林中的蟲蛇走獸頓時亂做一團,原本的領地劃分接連打破,每隻妖獸都在尋找著自認為安全的所在,任何阻擋它們求生的東西都會成為它們攻擊的目標。而這也讓本就險惡重重的路途更加步履維艱,最後甚至連綠姑都凝重起臉色。

    像是當初讓李初一幾人吃足苦頭的鬼嬰虺她們就接連見到數次,其中一條四頭的鬼嬰虺甚至還讓綠姑受了傷,氣得綠姑斬殺不算還拖著它的尾巴四處鞭屍,毀出整整一大片空地後方才消氣,心裡的警惕卻始終都未放下,而且越來越盛。

    關於萬古雨林,綠姑較之常人知道的更為多些,不知道具體何物,但她知道這裡面封著不少厲害東西。地表上的這些凶獸都只是小雜魚,真正恐怖的東西都在地下某處。

    所以,當她見到三條一次次辨認方向後不斷的將她們往深處引,饒是她藝高人膽大,也忍不住猶豫起來。

    幾次想勸,可看到徒兒執著的臉厚終是沒說出口,只是行動間愈發小心起來,不再像開始時那般毫無顧忌。

    當林中的毒瘴連她都感覺不舒服時,前方終於出現了一點異樣的跡象。

    與萬古雨林危險瀰漫卻生機盎然的氣息截然不同,一股濃郁得連她都心感不安的死氣忽然出現,三條怯叫一聲反身躲入了郝幼瀟懷中,而郝幼瀟則不驚反喜,加快腳步向前方走去。

    「等等!」

    伸手想攔,但哪能攔得住,暗暗嘆了口氣,綠姑只得趕緊跟上徒兒護在左右。

    當兩人來到死氣的根源時,眼前的一切讓兩人震驚當場。

    茂密的叢林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目的枯樹的厚積在地的黃葉。落葉中還能看到很多乾屍半掩,有巨大的妖獸,也有指甲大的小蟲,林林總總什麼都有,唯獨沒有的是生機。

    整片林地裡感覺不到半點生機的存在,就連毒瘴也被濃郁至極的死氣取代,飄蕩在枯林中宛如通往陰曹地府的黃泉路一般。

    皺著眉頭,綠姑折下一根樹枝扔了進去,結果剛一接觸死氣樹枝便迅速的開始枯黃起來,未等落地便徹底化為乾枝,落在厚軟的枯葉上「劈啪」一聲脆響,竟是受不住力折成了幾段。

    「嘶~~!」

    倒吸一口涼氣,饒是綠姑見多識廣,也從沒見過這般詭異的景象。

    而郝幼瀟不驚反喜,望著死氣沉沉的林地美眸一點點亮了起來。

    人界能生出如此精純的死氣的只有李初一,連鬼域的鬼修都做不到這一點。同時,也只有李初一才能如此霸道的將周圍一切事物的生氣盡數抽離吞噬,小胖子一直很厭惡自己這個能力的郝幼瀟知道,眼前的景象恰恰說明他就在這裡。

    「幹的好!」

    誇讚的摸了摸三條的腦袋,可三條沒工夫得意,悶著頭躲在她的懷中不停的瑟瑟發抖。

    好笑的搖搖頭,而後目光灼灼的凝望著死林,郝幼瀟抬腳便要邁入,卻被綠姑一把拉住。

    「死丫頭,找死嗎?」

    輕輕掙開綠姑的手,郝幼瀟指著死林道:「李初一就在裡面。」

    「在裡面他也活不了,這麼濃郁的死氣連我都撐不了多久,他才多點修為,早就死了!」

    「不,他沒死。」

    看著狐疑的綠姑,郝幼瀟微微一笑,極其肯定的道:「他真的沒死,因為這就是他搞出來的。」

    「什麼?!」

    看看死林,再看看郝幼瀟,綠姑驚疑不定,腦海有些發懵。

    郝幼瀟並未解釋,轉身再次邁步,卻又被綠姑給拉了回來。

    「這麼進去不行,你會被裡面的死氣侵蝕死的。喏,拿著這瓶丹藥,裡面我當年去鬼域時專門煉製的固陽丹,能為你補充大量的生機保證元陽不散。雖然這裡的死氣比鬼域還要精純濃郁,但這藥應該也有效果,實在不行就多吃幾顆,這一瓶你都拿著,感覺不對就吃,千萬別硬撐!」

    接過藥瓶,郝幼瀟心中感動,揭開封蓋取出一顆卻並未放到嘴裡,而是先遞到了綠姑面前。

    「死丫頭,笑話我呢是吧?老娘何等修為,豈會怕這區區死氣?」

    綠姑像是只驕傲的孔雀,嬌笑一聲閃身落入死林之中。

    「看見了...呃?!」

    剛想顯擺一番,結果裸露的皮肉彷彿澆了滾油似的發出「嘶嘶」的細響,一縷縷死氣順著傷處的經脈和血管死命的往皮肉深處鑽,綠姑嚇啦一跳,趕忙以更快的速度脫身了出來。

    「該死,這不是單純的死氣,裡面還有別的東西,這什麼玩意兒這是!」

    罵了幾句,扭頭瞧見徒弟又擔心又想笑的古怪俏臉,綠姑也不尷尬,鎮定自若的理了理散落的長發,微微一笑道:「有什麼可笑的,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為師這是教你個乖,讓你知道無論修為高低最不可要的就是大意。」

    「是,師父您永遠都對,喏,吃顆糖丸甜甜嘴吧~!」

    固陽丹再次遞到面前,可綠姑看了一眼還是沒有接。

    「這東西不多,就剩這一瓶了,你留著吧,我有別的方法。」

    言罷,兩手向四周連連揮動,不多時窸窣聲漸漸響起,扭頭瞧去只見數不清的毒蟲絡繹而至,順著綠姑的腳麵爬到身上,組成了一層甲衣般將她牢牢裹住。

    即便看過很多次,這種景像還是讓郝幼瀟頭皮微麻。同修一道,可這種手段她不到萬不得已是絕對絕對不會動用的,天下間怕是也只有綠姑才能這般毫無顧忌的盡情施展,將毒蟲當成是自己的一部分而非是噁心的毒物。

    當毒蟲將綠姑裹成了一個不斷蠕動的圓球,綠姑這才停了下來,看不見如何施法,但見蟲球微微一脹後急劇收縮,直至沒入綠姑體內消失不見。

    餘下的毒蟲也未散去,而是圍在兩人身周層層疊起,像是外殼一樣的將兩人護在了中心。

    瀟灑的一甩頭,綠姑微笑道:「走了,去找你的小情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5 19:47
第1213章 殼

    林中的死氣極其可怕,即便有蟲殼保護又有固元丹的護體,郝幼瀟還是感覺到絲絲寒意佈滿體表,順著她的毛孔和靜脈不斷的往深處鑽。

    不僅如此,她身上的衣裙也漸漸失去了光澤,若非是精心煉製的護身法衣,普通衣衫怕是早就枯爛於地了。

    相比之下,綠姑的狀態要好得多,閒庭信步的樣子簡直跟沒事兒人一樣。只有凝目細看才會發現她的體表不時的會閃爍起一道幾不可察的柔光,那是滲透進來的死氣與生機相遇後對沖湮滅時迸出的光華,而生機的來源正是她方才納入體內的無數毒蟲。

    以毒蟲的生機的作為消耗品為自己替死,綠姑的手段簡單粗暴,但也極為有效。若不是周圍的毒蛇毒蟲連同其它活物一起死了個乾淨,她甚至可以憑藉這種方法一直在這裡活下去,絲毫不用為性命擔憂。

    被郝幼瀟喂了半顆固陽丹,暫無性命之危的三條卻仍是瑟縮在郝幼瀟的懷裡,除了偶爾不得不冒頭指引下方向外打死都不肯出來。

    親身犯險極其不符合它的天性和原則,若不是衝著李初一,若不是旁邊那個吃蟲子的可怕女人暗地裡拿更可怕的眼神在它身上掃來掃去,早在死林外它就掉頭跑了,打死它也不會跟進來。

    包括現在冒頭指路也不是它情願的,那個怪女人一直似笑非笑的盯著它,它都把頭埋起來了還不肯放過它,它是被逼無奈才只能如此。

    此時此刻,三條竟然無比的想念小二黑。大黑狗也欺負它但不會殺它,旁邊那個怪女人可不一樣,敏感的三條能很清晰的感覺到她似笑非笑的眼中暗藏的淡淡殺機。

    它敢肯定,只要它敢稍稍露出個不的意思她立刻就會吞了它,就跟她吞的那些毒蟲一樣,絕對不會顧及郝幼瀟是否同意。

    無論如何,死林是越走越深,周圍的景色也越來越灰敗。

    原本還算密集的枯樹越來越稀疏,只餘下滿地的木灰訴說著它們曾經的存在。地上的枯葉也越來越脆弱,甚至走路帶起的輕風就能讓它們崩潰成灰,揚起縷縷灰白色的塵埃。

    到了最後,就連枯葉下的地面也失去了活力。原本還算堅實的地面化成了細細的粉塵,一腳踩上去渾不受力,猝不及防下能讓人整個陷進去,就跟流沙一樣。

    而流沙中,兩人發現了許多殘缺不全的骸骨,其中一具甚至讓綠姑驚呼出聲,因為那不是別物,正是一尊生出五個頭顱的鬼嬰虺遺骸。

    五個頭的鬼嬰虺,不是仙獸也差不多了,這等存在連萬古雨林深處都極為少見,不想竟在這裡碰到了一尊,而且還慘死在了這裡,連個完整的骸骨都沒能力留下。

    上前查探了一番,綠姑眼神更加凝重。

    五頭鬼嬰虺並非受傷而死,從骸骨上來看它甚至連半點傷都沒受過。它的死因是被人硬生生的抽取了全身的血氣和生機,抽取之極盡就連最堅實的骨骼中都沒能留存下半點,全身的血肉和部分骨骼盡數化為了飛灰,只留下了骨骼中最堅硬的部分變作了頑石一樣的東西留存了下來。

    能將一尊五頭鬼嬰虺榨成這樣...

    綠姑看向郝幼瀟,眼含憂色。

    郝幼瀟讀懂了她的眼神,微笑著輕輕搖頭。

    「他不會傷害我的。」

    「不是他會不會,而是他能不能控住得住啊!」

    嘆了口氣,綠姑指著來路。

    「你看看這裡,這一路來的所見只說明了一件事,他因為某種原因極度渴望生機,渴望到連神智都可能喪失了,竟然連五頭鬼嬰虺這種東西都感染指。不,不對,他不是想,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已經神智不清了!這條路筆直向西,途中沒有半點轉折,他顯然是憑著一股執念在走,沿途汲取著所能遇到的一切生機,根本不分種類!」

    「這隻鬼嬰虺可能是自己尋來的,也可能是恰巧碰到的,不論如何他顯然都沒有意識到他們之間的差距。換做稍有理智之人碰見此物第一反應肯定是逃走,就算有所憑持也會認真對待,絕不可能這樣閃都不閃一下的任其攻擊,而且自己連還手都不還。」

    扶著郝幼瀟的肩膀,綠姑認真的說道:「孩子,他極有可能真的失去神智了,你現在過去他未必認得出你,再做出些什麼慘事來,那是誰都不願意看到的。」

    沉默片刻,郝幼瀟微微一笑,輕輕的搖了搖頭。

    「不,我相信他。」

    「這不是你相不相信的問題!你看看李斯年,一個心魔就讓他六親不認,李初一的情況很可能比他還要嚴重,你...」

    「即使真的那樣,我也要去看看。」

    望著前路,郝幼瀟眼神毅然。

    「冊封太子之時我就沒有陪在他的身邊,縱有千百個理由可以託詞,那也推諉不掉我心中的悔意。這次來我就沒打算再離開他,他是生也好死也罷,哪怕真的會殺了我我也不在乎。因為我知道,那不是他,他不會傷害我的,而我則要幫他找回他自己,就算一死也在所不惜,這是我的決定,不悔不改。」

    「你若因此而死,救醒了他又有何用?他一樣會傷心,你們還是不能在一起,這樣沒有意義!」

    「沒有意義嗎?」

    輕輕一笑,郝幼瀟問道:「師父,若是現在得知乾爹未死只是被困住了,若無人搭救便會身死,而你只有半分把握將他救下,失敗的結果則是你自己身死道消,你會怎麼做呢?」

    綠姑默然。

    答案是肯定的。

    別說半分把握,就是沒有把握,她也會去,只求為所愛博取一線生機。

    理智上來說,這種想法是愚蠢的。

    人活著才有希望,明知必死還去那是傻,不如留得性命為其報仇。

    可感情上來說,這種想法又是很可以理解的,甚至是很多人為之讚嘆推崇的。

    不能同生,那至少求得同死。明知愛人受難而不施救,一味的瞻前顧後去做所謂的「謀定而後動」,直到所在身死才追悔莫及,哭著喊著再繼續謀劃著復仇,這樣又比犯傻能有意義多少呢?

    於國之大事,這樣做沒有所。可於兒女之情,這種做法往往是很難讓人接受的。

    而女人相較於男人往往又更加感情用事,郝幼瀟如是,綠姑亦如是。

    當初太虛宮的廣場上李初一從天而降,縱狗行兇替郝幼瀟解圍,又親自出手斬殺一人替郝幼瀟出氣,無論其目的如何有什憑持,對郝幼瀟來說這都是最甜蜜的事情,是不可磨滅的珍貴記憶。

    現在李初一有難,讓她躲在一邊默默看著,她無法接受也不能接受。

    就像她所說的,是生是死她都得去看一眼,哪怕最後的結果是身死道消,只要有一絲可能能幫到李初一,那就值了。

    這是她的執著,是她對愛的理解。

    富貴難辨真心在,患難方才顯真情。

    她已經錯過了一次,這一次無論如何她也要陪在他身邊。

    勸說不成反被勸,綠姑自覺好笑,輕聲一嘆拍了拍郝幼瀟,末了終是什麼也沒說。

    雖然不是孩徒,但郝幼瀟的性情如此對她的脾胃,這是極為難得的。

    暗罵什麼師父什麼徒弟,李初一跟他師父一樣「作孽」深重,綠姑趕超一步擋先而行,將郝幼瀟嚴嚴實實的擋在了身後。

    踏著滿地的死灰,兩人不斷前行,忽然三條冒出頭來尖叫了一聲,旋即又把頭縮了回去只露出一隻眼睛悄悄打探,而不用它體型,師徒倆早已發現了前方的異樣。

    兩人高的小土坡上,一個人影半跪坐於地。

    那人背對著他們,消瘦的背影很難讓人相信那會是胖乎乎的李初一,可郝幼瀟還是一眼認出了他來。

    「初...」

    「噓!」

    剛要呼喚,卻被綠姑一把按住。

    凝目望去,神念悄然探出,片刻後綠姑微微一怔,皺著眉頭大步靠近過去。

    感覺師父臉色不對,郝幼瀟心裡頓時七上八下的。伴隨著飛塵快步臨近,近距離看到李初一後郝幼瀟終於發現哪裡不對頭了。

    沒有氣息。

    不是活人的氣息,就連死氣都沒有,彷彿坐在那裡的只是個空殼而非一個人,跟旁邊的石頭沒什麼兩樣。

    「怎麼回事?」

    郝幼瀟的眼睛登時紅了,綠姑卻擺擺手向前一指。

    「去前面看看。」

    繞到正面,一眼望去,郝幼瀟趕忙緊捂著嘴差點沒驚叫出聲。

    她終於知道為何李初一看起來像個空殼了,因為不是像,這就是個空殼。

    後半個身子完整,前半個身子的上半部分卻耷拉了下來,有什麼東西從裡面鑽了出去,只留著一副毫無用處的遺蛻落在原地。

    「這...這是怎麼辦到的?!」

    郝幼瀟有些懵。

    若非深知李初一確實是個人,她肯定會懷疑李初一是個懂得蛇蛻之法的妖族。

    「走,繼續往前看看,我倒要看看那小子究竟是個什麼怪物!」

    擺擺手,綠姑當先而行。

    兩人繼續走了一段,結果又接連發現了幾幅遺蛻,每副蛻殼都比之前的要寬大一點,似乎李初一的體型一直在增大之中。

    「看來那小子伙食不錯!」

    直到即將走出死林見到最後一幅遺蛻時,綠姑饒有興致的笑道:「長的胖的見過,可這麼快胖起來的還真是第一次見,那小子屬皮球的嗎?」

    郝幼瀟頓時被逗樂了,緊張了一路的心情也略略一鬆,可旋即餘光裡瞧見一樣物事時,她的心瞬間又提了起來。

    爛葫蘆。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5 19:47
第1214章 我是誰?

    李初一從不離身的爛葫蘆,竟然遺落在最後這尊蛻殼當中,而睚眥劍和其他寶貝卻未見到蹤影,想來應該是被他帶走了。

    雖然疑惑,但郝幼瀟還是暗暗鬆了口氣。無論什麼原因讓李初一丟下了爛葫蘆,爛葫蘆的出現都徹底證明了蛻殼確實是屬於李初一的,他還活著,這是郝幼瀟最想知道的。

    綠姑也看見了爛葫蘆,認得這是道士隨身的法寶,後來送給了李初一護身。她不知道爛葫蘆為何被留在了這裡,但她隱約感覺這並不是什麼好兆頭,略一思忖後看向了三條。

    「小東西,你還能感應到你主人還可能在哪兒嗎?」

    綠姑發問,三條頓時一個哆嗦,小心翼翼的搖了搖頭,見綠姑眼一瞪頓時又縮回頭去,這回連頭都不肯露的賴在郝幼瀟的衣領裡再也不敢出來了。

    無奈的看了師父一眼,郝幼瀟安慰的拍拍三條,最後眼睛望向西方。

    「他應該是去了天門山,去了太虛宮!」

    郝幼瀟的語氣很肯定。

    「李斯年說他隱約記得余姐姐臨終前對初一說了什麼,讓他怒不可竭,而這一路上咱們一直往西,現在這條死林通道也指向西方,這些都表明初一的去向跟余姐姐的臨終之言有極大的關係。我懷疑余姐姐被逼離太虛宮並不僅僅是因為默堂,其中極有可能還另有隱情,所以初一知道後才會那般憤怒。他要去太虛宮,他要替余姐姐討個說法,哪怕現在極有可能已經喪失了神智他也忘不掉這份執念,因為余姐姐在他心裡一直都是......」

    話沒有說盡,郝幼瀟輕輕的嘆了口氣,拾起爛葫蘆掛在腰間,轉身看向綠姑。

    「師父,我要去太虛宮。」

    雖然有些不是滋味,但李初一要尋仇,她就不能干看著。何況余瑤的下場確實很慘,連她得知後都深感不忍,很是為其不平。

    刀山火海,隨他去了便是。

    這是早已定下的心意,沒有什麼可猶豫的。

    深深的看了她片刻,綠姑輕輕一笑,溫柔的摸了摸她的側發。

    「師父陪你。」

    郝幼瀟只是想徵得師父的同意,卻並不想讓師父跟著她一起犯險,剛要開口拒絕,卻被綠姑伸指輕輕按住了嘴唇。

    「這麼有意思的事情,為師豈能錯過?正好很久沒去過天門山了,這次就當是故地重遊了。此行若是無事便罷,若是那小子真與太虛宮起了什麼瓜葛,哼哼,為師的『姹紫嫣紅』可是多得很呢~!」

    看著躍躍欲試的綠姑滿臉少女般的激動和期待,郝幼瀟頓時忍不住笑出聲來,心暖的同時身上也輕鬆了許多。

    太虛宮的厲害臥龍之會時她就已經見識過了,此行若是隻身前往她的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現在有綠姑陪伴那就不同了,綠姑本身就是人界最頂尖的大能,因為醉心毒道所以修為略遜一些,可日以繼夜的苦心研悟下她的毒道卻給她帶來了遠超其修為境界的驚人戰力。

    就拿剛剛提到的「姹紫嫣紅」來說,這正是綠姑目前所能煉製出的最厲害的奇毒,其威力看看大衍皇都以及後面一連串的滅城慘禍便知。若論單打獨鬥正面硬碰綠姑稍顯遜色,可論威懾力她絕對是人界最危險的人物之一,在某些人眼裡她甚至比天一道尊那種怪物的威脅更大。

    有她陪伴,郝幼瀟自然安心了很多。輕撫著腰間的爛葫蘆,郝幼瀟望著西方暗暗祈禱。

    死胖子,你可千萬要活著啊!

    與此同時,天門山一側萬古雨林外圍。

    茂密的林地又濕又悶,讓人喘不動氣的厚重空氣中夾雜著絲絲腐爛的惡味,再配上各種毒物的吐息和萬古雨林獨有的神秘力量,共同糅合成一股股色彩各異的毒瘴覆蓋林間。

    若不知道路途,就連飛昇期的高手闖進來也會折損在此,是以林間極少能見到人影出現。偶爾有太虛宮的值守弟子前來巡邏也僅僅侷限在早已探明的安全範圍內,對於不在安全範圍內的林地,哪怕只有一步之隔也絕對沒有人敢去闖。

    萬古雨林是凶名可不是吹出來的,誰要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去犯傻,那小小的一步之隔就極有可能化為生死之隔,讓你就此陰陽兩相隔。

    修士如此,雨林中的鳥獸們也是如此。不過它們忌憚的不是毒瘴,而是自己會不會化為別人的口中食。

    在外人眼裡無什分別的林地實在是有著嚴格的領地劃分的,生活在其中的鳥獸們各自據守著自己的地盤,時刻警惕著他人的侵襲,同時又時刻估量著可以作為口糧的目標。

    弱者寄居在強者的領地中,受其差遣的同時還不時的被其當成口糧,而強大者也是如此,會被更強大的存在所奴役。

    錯綜複雜的從屬關係形成了既穩固又多變的生態圈,廝殺攻伐時有發生,但越是強大的存在這種情況越少,沒有足夠的把握前誰都不會妄動。

    從這點上來說,人其實與獸並無不同,所缺別的只是前者源於理智,而後者發乎本能。

    可是今天,領地的侷限被打破了。

    先是最強大的幾隻妖獸亂了起來,本能的直覺讓它們感覺到了危險的臨近,發了瘋的向著自認為安全的所在逃竄而去。沿途所過之處混亂一片,無數驚鳥衝天而起,數不清的蟲蛇走獸盲從的跟著慌忙奔逃,可這樣也沒能改變它們的厄運。

    本不該出現空間裂縫的萬古雨林上空突然出現了一塊不規則的黑斑,持續了一瞬後突然擴張了數倍,其過程並非一點點擴散而像是一面牆被人猛力轟穿了一樣,僅片刻的功夫便擴張成一個足丈寬高的大口子,一個略顯消瘦的少年從裡面掉了出來。

    少年渾身死氣繚繞,濃郁的程度竟是連虛空的氣息都給蓋過了,落地的瞬間周圍的林地便開始迅速枯萎敗壞,一縷縷生機從它們體內抽離而出源源不絕的向著男子彙集而去。

    【疼!】

    少年緩緩起身,身體因為難以言喻的痛楚而狠狠顫慄。

    【想殺人!】

    濃烈的殺念在心中瀰漫,可少年卻很迷茫,抬頭看著快速彌合的虛空裂縫,歪著腦袋皺眉思索起來。

    【這是哪兒?】

    周圍的環境有些眼熟,尤其是死氣中苟殘的些許萬古雨林獨有的氣息讓他似曾相識,這讓他很困惑。

    【我是誰?】

    又一個問題泛起心頭,少年更困惑了,也更煩躁了。

    明明就在嘴邊,可他就是想不起來,這種感覺足以把人逼瘋,所以他心中的殺念更盛了,狂嚎一聲極奔起來,漫無目的的衝撞著周圍所能看到的一切。

    他沒有發現,自己的速度極快,沒多少工夫便追上了提前逃走的獸群,榨乾了遇到的所有活物的生機,將沿途所過之處統統化為了死氣沉沉的廢土。

    他同樣沒有發現,那些被他榨乾的妖獸裡有很多他根本無法力敵的恐怖存在,可這些凶惡的妖獸在此時的他面前無不驚慌恐懼,偶爾有凶戾者反身殺來,卻連他的身都未近便化為了枯骨散落在地。

    濃郁的生機源源不絕的彙集於體內,大半剛一入體便被他體內的死氣給湮滅了,可還是有少部分化入血肉貯存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身子忽然一僵,整個人像是生鏽了似的慢慢僵硬了下來,體表的皮肉開始迅速硬化凝結成厚厚的肉繭,外層的肉繭又被新生的皮肉再次繭化後頂撐開來,就這樣循環往復,直至形成一個鼓鼓囊囊的人形繭包,殼一樣的將他裹在了其中。

    良久,繭包不再擴張,又過了片刻,臉部位置的繭包突然開始蠕動起來。

    裡面的東西想要掙扎而出,使得那裡的肉殼不斷凸起,直至第一道撕裂出現後,繭包的前半部分便像是簾子一樣被人一把扯下,少年從裡面撲跌出來。

    重見天日的少年面目依舊,但仔細看會發覺他比之前微微圓潤了一些,人也比之前略微成熟了一些。

    再次從地上爬起身,少年重新開始思考那個逼得他發瘋的問題。

    【我是誰?】

    低頭打量著自己光溜溜的身體,少年認真的思索著,良久後他的腦子裡忽然又冒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我...好像少了點什麼?】

    皺著眉頭,他伸手探到自己襠間,燕雀安然,但這並不是他想找的,他想找的是另一件東西。

    他總覺著那裡除了雀兒外應該還有點其他的什麼存在。

    【暗袋...銀兩...褲子,我的褲子呢?】

    微微一怔,少年再次審視自己,又一個新的念頭冒了出來。

    【我...為什麼沒穿衣服?】

    想到衣服,少年下意識的開始摸索胸口,可手抬起一半才發現手裡握著什麼東西,低頭一瞧發現竟是一根挺漂亮的長條形鐵片。

    【這是什麼?】

    絞盡腦汁也沒想明白,少年再次開始煩躁起來,林子裡又是一陣雞飛狗跳,死林的範圍再次擴大,而少年也再次從新一副肉殼中掙扎出來。

    這一次,他想起了更多,最重要的是他終於想起了最讓他發瘋的那個問題。

    【我,是李初一。】

    緊握著睚眥劍,李初一半蹲在原地,各有一輪陰陽魚隱隱轉動的雙眸中湧起綿綿的痛苦,兩行濁淚自眼角緩緩滑落,滴入腳下在厚厚的死灰中砸出一個個細小的孔洞,就如他的心一般。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5 19:47
第1215章 要報仇!

    有人說,失去記憶的人是幸福的。

    李初一此刻就這麼認為。

    跟之前的渾渾噩噩相比,此時記憶一點點湧回實在太痛苦了,比起身體上的痛楚要痛愈萬倍。

    他的生父要殺他,結果死在了他面前,這讓他很痛苦,痛苦的不是對方的死,而是痛苦自己沒能親自下手。

    他期盼了一生的娘親終於出現在了他面前,一如他所想的那般完美,也一如他所希望的那樣深愛著他,可結果卻是沒能說上幾句話便也死在了他面前,他的心簡直將被燒紅的鐵鉤子反覆攪動一樣,難受的讓他想發瘋。

    還有他的外公,那個暴脾氣但很寵愛他的老頭,也隨著娘親一起去了。

    還有李斯年,這個他流落漠北後第一個結識的朋友,也是他離開道士之後所交的第一個真正的朋友,竟然被人奪舍後狠狠的捅了他十幾劍。直到現在他還能感覺到小腹上火辣辣的痛,並不是源於傷口,而是源於傷心。

    四大叔,怕是也已經死了。

    還有方峻楠,還有柳明秀,還有蝶夢三條等等他所關心的人,全都被困在了大衍皇都不得脫身,唯有自己被那該死的金蟬給送了出來。

    七日蟬,這個應該算是是友非敵的老怪物,雖然是出於好心,但還是讓他無比痛恨。

    他讓自己逃了出來,可他也將自己的夥伴們留在了狼窩,只剩自己一個苟活於世,這又有什麼意義呢?

    還有餘瑤,這個他最深的痛,死死的絞割著他的心讓他不得安寧。

    余瑤臨死前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他都記在心底,她的每一句話更是如輪迴印般深深的烙刻在他的靈魂中無法忘卻。

    這個苦命的女子,為愛所傷卻仍不得安生,竟被她最依賴的家背叛,被她最信任的老祖當成棋子般操縱捨棄,憑什麼?

    就憑百劫道人一句話?

    就憑道尊的骯髒野心?

    想奪陰陽扣直接說就是了,小爺拼著一死幫你弄到手就是了,為什麼還連累其他人?!

    道尊!

    想起此人李初一就咬牙切齒,恨不得現在就將他碎屍萬段碾成肉醬後捏成個人形再碎一遍,殺千萬遍都不足以洩其憤。

    道士的死他無法忘卻,每一個片段都清晰無比,忘卻根本不可能,想不去想也做不到,只要一閉上眼睛他就能看到無數道奇光自道士體內破出的情境,想到那一刻的道士雙眼中那種濃濃的錯愕和深深茫然,他就難過得無以復加。

    在他印象裡,道士向來是從容的,因無敵而從容,在不知道「天一道尊」的名號前道士就是他心裡最大的依仗和最希望成為的榜樣,是道士養大了他,讓他知道親情的滋味是多麼的暖人。

    對他來說,道士是他生命力最重要的人,甚至比他的娘親還要重要。哪怕平日裡總是「去你道士」「去你道士」的亂罵,可心底裡,道士的地位永遠是最高的。

    正因在乎,所以才總是提及,無論是好是壞。何況鬥嘴本就是他們之間的常態,他和道士都很喜歡用這種方式表達各自的感情,這是他們的生活,是他們超越了血脈維繫的父子情。

    可是道尊,這個他耳聞已久敬畏深深的師爺,竟然當著他的面打破了他的一切美好。

    是道尊殺了道士,完全不顧師徒之情;是道尊暗中謀劃了這一切,完全不顧人理常倫。

    以前,李初一一直認為自己看透了人心的醜惡,直到面對道尊時,他才發覺人心之惡究竟能惡到何種地步,竟是連半絲人性都見不到了。

    這就是所謂的仙嗎?

    成了仙,就真的會無情到這等地步嗎?

    與其相比,李初一甚至覺得宇文太洛這個食子之父都沒他那般可惡。

    宇文太洛雖然想吞了自己成就自身,可他心裡還是深愛著沐雪靈的,還是有情存在的。而道尊,唯一跟情這個字扯得上關係的,就只有無情。

    【要報仇!】

    心中狂吼,手中的睚眥劍也呼吸般的泛起著腥紅色的暗光,像是迎合著他的心境似的,讓他心裡的殺意越來越盛。

    【一定要報仇!哪怕是死,哪怕會牽連到無數無辜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拄著睚眥劍緩緩起身,李初一眼中的痛苦一點點被戾氣取代。

    他要報仇,他不要道士白死。

    他要報仇,不僅僅是為了道士,還為了所有被牽連其中丟掉性命的朋友。

    他要報仇,為了那份得不到也心甘情願的所愛。

    他要報仇,為了他自己,不再只是道尊手裡任意玩弄的棋子,就算脫離不了棋子的命運他也要讓自己這顆棋子身上生出尖刺,想要擺弄他就要付出血的代價。

    而對付道尊那種人,就不能有婦人之仁,仁慈和憐憫只會化為顧忌被對方當做把柄一樣的掌握在手中,對付無情者就只能讓自己也無情,不擇手段的讓自己的復仇得以成功。

    皇宮中便起意的念頭在心裡一點點醞釀成長,李初一的眼神越來越冷,睚眥劍的腥光也越來越盛。

    嘴角抿出一抹毫無感情的冷笑,李初一抬頭望向天空。三界合一後的天空重新化為純淨的湛藍,可在他的眼中那片純淨的表面下卻是那般的骯髒與污穢。

    「你想要這片天,那我就毀了這片天!你殺我的親友,那我就滅盡你的走卒!」

    低下頭,李初一直盯著太虛宮所在的方向,嘴角笑意退去,緊抿的嘴角只餘凝冰的冷然。

    良久,他從胸口的儲物袋中取出一套舊道袍穿在身上,隔著衣衫捂著胸口,感受著儲物袋的存在,李初一的心泛起點點傷感。

    爛葫蘆不知丟在了哪裡,這個儲物袋是道士留給他的唯一一樣東西了。

    想起道士的音容笑貌,李初一就越發傷感,心中的憤恨和殺意也越來越深。

    腳尖一點,李初一閃身衝出,向著太虛宮急掠而去。

    正好自己體內的生機虧缺嚴重,就拿太虛宮的人命來填吧,以他們的生機來恢復自己的元氣,同時也讓埋葬在自己體內的余瑤,得到些許慰藉。

    清算,一個都不能少。

    無辜不無辜,並不重要。

    況且,身為太虛宮的一員,余瑤的死,他們誰都脫不了干係!

    三界合一,舉世震驚。

    人界上至強宗豪族下至各路散修無不忙於應對,太虛宮裡也不例外。

    預料中的仙襲並未出現,可無盡海的凶獸作亂已廣傳人間。身在內陸的太虛宮雖然一時無憂,可誰也不敢說那些凶獸會不會繞道虛空降臨天門山作亂,若不提早準備措手不及下定會損傷慘重,那是誰都不願意見到的。

    而且,上層傳來消息,太虛宮幾位飛昇仙界的仙祖不日將至,庇護太虛宮的同時會傳下仙法,屆時太虛宮定會實力暴漲,開疆擴土攻城伐寨,取代大衍屹立人界之巔指日可待。

    惶恐與激動並存,太虛宮上下都處於一種怪異的興奮當中,連一些峰主和長老們也是如此。

    而以葉之塵為首的三峰峰主及部分高手的叛宗也不算什麼了,要不了多久就有仙法可修,渡劫飛昇定然不會再像現在這樣可望而不可即,區區一個葉之塵又有何可惜,屆時人人都是劍聖,不,是仙聖,後悔的只會是葉之塵,而非他們。

    但在仙祖到來前,還是要警惕起來為妙。萬一被什麼人或者怪物潛入太虛宮生出亂子,就如幾十年前大衍做下的那次一般,太虛宮的損傷事小,萬一惹得仙祖們不高興了,那可就麻煩了。

    所以,太虛宮上下內外皆緊,守衛之嚴比臥龍之會時尤甚。就連萬古雨林外也是如此,誰知道林子裡的妖獸們會不會與無盡海的凶獸們一樣出來作亂,所以以默堂為主,太虛宮增派了數倍的人手加以巡防,謹防著萬古雨林發生變故。

    因此,當李初一行到萬古雨林邊緣時,還沒出林便被巡防的弟子給發現了。

    開始時還沒在意,以為是哪峰的弟子歷練歸來,可臨近後卻發現不對頭,對方身上死氣繚繞,所過之處盡皆死灰一片,而且對方的面目也依稀有些眼熟,一些腦子靈活的弟子端詳了片刻後頓時想起了這人是誰。

    「李...李初一?!」

    「亂命邪尊???!!!」

    「他怎麼在這兒?!!!」

    李初一也沒想到一出林子就碰到了人,為了掩人耳目他還特意拚命壓制住了死氣和吞噬力,誰料萬古雨林外簡直裡三層外三層的佈滿了巡防之人。

    對方能一眼認出現在他的讓他感覺十分驚訝,自己從一個大胖子縮水成了現在這幅模樣,就連他自己也不敢說能一眼把自己認出來,可對面竟然還有人能一眼把他認出來,這得多好的記性多豐富的想像力?

    不過最讓他在意的還不是這些,而是對方所說的話。

    亂命邪尊?

    什麼玩意兒?

    百聖閣的人南下作怪來了嗎?

    往往周圍,除了自己沒別人了,對方的眼神也明擺著瞅的是他,李初一雖然不明白怎麼回事,但也猜出了對方說的恐怕正是他。

    剛想上前打個招呼先混進太虛宮再說,結果漫天的法術和飛劍卻先一步殺了過來,李初一微微一怔後臉色頓時冷了下來,不再克制自己,濃郁的死氣和對生機的恐怖吞噬力頓時鋪散開來。

    既然你們先動手,那就怪不得小爺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5 19:47
第1216章 屍變

    轉眼間,萬古雨林外化為了修羅場。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沒有人會相信一個人竟然能頂著那麼猛烈的攻勢步步進前,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

    非是傷不了對方,相反,密集的攻勢下李初一再強也躲不開所有的攻擊,每時每刻都有法術和飛劍轟擊在身上,打得他皮開肉綻吐血連連,可他就是不死。那些讓人頭皮發麻的傷勢要不了片刻便會結痂脫落,新生的皮肉在隨後而來的轟擊中再次崩壞潰爛,而後再次結痂新生,如此往復,直看得一群太虛弟子心感惡寒。

    「這是什麼怪物?!」

    有人抑制不住的喊了出來。

    一個怎麼傷都死不了的人,只會讓人感到深深的無力和對未知的惶恐。

    「快去稟告宗門,通知老祖和長老們,讓他們趕緊帶人過來!」

    混亂中不知誰喊了一聲,頓時有幾道人影抽身後退,慌不迭的向太虛宮飛去。

    報信的人早就派了,這些人不過是再催一次,心底裡是真的報信還是只是單純的想要從這裡脫身,唯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李初一聽到了,但並不怎麼在意。實話說,他自己也被自己的狀態給著實驚愕了一把。

    原本他是想殺上一批,支撐不住的時候就暫退雨林另謀去路,誰知他的肉身頑強得詭異,好幾次幾乎被人打成了肉泥都沒死,在源源不斷的生機中一次次的結繭再生,疼的生不如死,但也刺激著他的精神讓他一直處於極度的亢奮當中。

    體內死氣瀰漫,所剩不多的道元被壓制在道種內龜縮不出,無法力可用,慣用的道法一式都用不出來,只能憑藉著睚眥劍的鋒利左右衝殺,蠻獸一樣追趕著一個個慌忙逃竄的太虛弟子。

    久而久之,漸漸冷靜下來的太虛諸修也發現了這一點,相互傳音打個招呼,圍殺的方式頓時一變,遛狗一樣的帶著他四處亂轉。

    「他不是打不死的!他是在以我們的生機恢復他自己的傷勢!不要靠近他,離他遠點,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崩潰!」

    少傾,有人忽然驚喜的叫了起來。

    其他人聞言一瞧,果然見到李初一漸趨萎靡,身上的傷勢不再像之前那樣極速痊癒,癒合的速度明顯的慢了下來。

    同時,久戰之下,再付出了大量血的代價後,李初一的死氣和吞噬力所波及的範圍也被漸漸摸索了出來,一群人遛得更是得心應手了,直讓李初一怒吼連連卻也無可奈何。

    「混蛋!!」

    憤怒的揮動著睚眥劍,怒極之下本能的一記道法祭出,印訣打完後他才想起無用暗罵自己多餘,剛要撤手轉身,他的眼睛卻忽然一直。

    預料中的火光沒有出現,出現的是一朵灰白色的冷焰,藉著陰陽道眼他分明看到形成冷焰的正是不聽使喚的散漫死氣。

    以死氣代替道元用來施展道法,這個念頭他一早就有過,可之前試過無數次,可是無論是《萬劍訣》還是《無極乾坤道》都根本使喚不動它們半分。

    可這是怎麼回事?

    剛才極怒之下,他下意識的做些了什麼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閃身避開一波攻擊,皺著眉頭試探著將冷焰打向遠處,一個元神期弟子沒想到他會突然來這麼一手,猝不及防下頓時被冷焰撞在了身上,不等他施法驅散便見冷焰忽閃了一下後悄無聲息的沒入了他的體內,下一刻,他的意識便陷入了無盡的黑暗當中。

    外界,其他人都只看著他被冷焰入體後,整個人瞬間僵硬下來,雙眼中的靈動迅速化為了死灰,臉色呆滯的自天空墜落在地,人竟是已然氣絕。

    「大柊!」

    他的朋友驚呼一聲急落到他旁邊,二話不說一劍斬開他的小腹想將他的元神取出來,結果往內一瞧,元神根本見不到,看見的只有滿腔惡臭無比的腐肉膿血,就像是一具死了很多時日的凡人屍體一樣潰爛不堪。

    那人一驚,也不嫌髒直接探手去撈。同門學藝這麼多年,他怎麼也不能看著自己的師兄弟就此身隕。

    可手剛探進去,瞬間便觸電般的猛縮了回來,只見觸及到腐血的指尖已然被死氣侵入,並且以指尖為起點向著他的整條手臂快速蔓延著。

    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可那人的反應卻極快,在死氣越過手腕前毫不猶豫的揮劍斷腕,來不及包紮只以法力逼住斷口處的血脈止血,提著劍便飛身急撤。

    剛剛離開,他斬掉的的手便化為了一灘膿水,只餘下掛著點點血絲的森白手骨落在地面。

    而他想救的那位大柊倒沒有如此,但屍體也發生了變化,一塊塊屍斑迅速爬滿全身,腹腔內的膿血也迅速凝固成了一種比漿糊還要黏稠的噁心物事,陣陣死氣從身上散出使得周圍的綠意迅速化為了枯黃,而後屍身一顫,那人竟然搖搖晃晃的坐了起來,瞪著死氣沉沉的雙眼渙散的望著前方。

    「屍...屍變?這麼快?!」

    那人驚悚,其餘人也驚悚,李初一也微張著嘴巴滿眼驚疑不定。

    死人他見過,殭屍他也見過,可一個剛死之人在他眼皮子底下這麼快就化為了殭屍,而且始作俑者還是他自己,這讓心大的他也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呵...呵呵...

    口中傳出沒有意義的低沉吼聲,就像是臨死前的倒氣一樣,化為殭屍的男修想要爬起身來,可是從天墜落摔得兩條腿盡數粉碎,起了幾次都沒能站起來便也不再多試,直接往地上一趴靠著兩隻手爬行起來,開了膛的肚子裡掉出了一路的零碎,混著那種噁心的黏液塗抹著地面,所過之處宛如地獄的血路一般。

    「殺了他...」

    僵硬的轉動著腦袋,斷手男修直勾勾的盯著李初一,眼中化不開的仇恨。

    「殺了他!他是個怪物,殺了他!!!」

    其他人也回過了神,驚悚中透著各異的神色齊齊望著李初一,手上的攻擊頓時比之前更厲害了幾分。

    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了都不得安寧。

    相比之前那些被榨乾了生機化為塵埃的人,變作殭屍的男子無疑是更為不幸的,可謂令人髮指。

    誰都不想變成那個樣子,他們寧可自爆落個形神俱滅不如輪迴,也不願化為沒有靈智的殭屍為禍人間。

    而李初一這個亂命孽子,在他們心裡也有了直觀的認識。如果說之前還對這四個字所表達的意思有所懷疑,那麼現在,半點懷疑也不會存在。

    抬手間便將一個好好的大活人,而且還是個元神期的高手變作了沒有靈智的殭屍,這種人哪裡是人,根本就是個孽才對!

    相比之下,最恐怖的鬼怪傳說中那些擇人而噬的凶魂厲鬼都及不上他半分。

    反觀李初一,他並沒有什麼罪惡感,有的只是疑惑。

    無論怎麼回想,他都想不起剛才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麼使得體內的死氣可以御使。

    以前雖然凝聚過死氣之花,但那是生機為引道元為基,本質上只是以別的手段將死氣硬生生的給搬運出來,並非直接催動。可是現在,道元龜縮不出,體內的生機更是寥寥無幾,別說搬運死氣,就是冒頭都不敢,一瞬間便會被死氣淹沒一空。

    忽然,一柄法術凝聚的金鎚自頭頂砸落,避讓不開,李初一隻能咬牙拿肩膀硬抗,瞬間便從天空深深的嵌入到了地中。

    出手的並非圍殺的諸修,而是剛剛趕到的一位四劫長老,來之後他並非出手,而是小心的隱藏在人群裡仔細觀察,直到尋到必中的破綻後才悍然出手,果然一擊建功。

    身體跟散了架一般,汲取不到新的生機,重傷之軀再難像方才那樣生龍活虎。

    真想就這麼躺著不動,可不動又不行,若是不及時躲開,後續的攻擊會接踵而至,直至將他與身下的大地融為一體,再無機會可言復仇之事。

    使勁的晃晃腦袋,李初一奮起精神想要起身,可身子起到一半他忽然定住了,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一個念頭突然冒了出來。

    【沒有道元也沒有法力,我為什麼能飛呢?】

    這個問題看似容易,其實很難想到。

    隨著修為一點點提高,御空這種事已經化為了他的本能,只需要一個念頭便能衝天而起,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樣揣著滿腔的興奮小心準備,仔細回味著翱翔天際的美妙滋味。

    而人最容易忽略的恰恰正是自己的本能和習慣,就像吃飯時有人慣用右手而有人慣用左手一樣,正常人誰沒事兒會琢磨一下自己為什麼會習慣於用這隻手而非另一隻?

    李初一就是如此,滿腔殺意的他想要去太虛宮,念頭一動腳尖一點,自然而然的便衝天而起直奔西來,直到現在被人從天轟落重重的砸在地上,想要重新飛天而起時他才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道種與天地靈氣的共鳴只是能減輕自己的負擔,想要施展御空之法仍需以自身的力量作為支撐,可道元龜縮、法力全無,最簡單的火符都施展不出的他,又是靠什麼力量御空而行的呢?

    想來想去,只有一個答案。

    死氣。

    是體內的死氣代替了道元為其所用,只是不知其中的過程與手段。

    天空中金鎚再降,李初一卻理也不理,擰著眉頭一念千轉,拚命的思索著他所忽略的方法。

    當金鎚的威壓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時,腦海中《道典》經文悄然而起,而他的心中也猛然劃過一絲明悟。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5 19:48
第1217章嘗試

    《道典》!

    唯有三元祖師留下的《道典》經文最有可能!

    三元道人擬天道之音創大道經文十篇,又煉製了至聖仙寶陰陽扣並以此為基開闢了天地。陰陽扣內五行俱全陰陽皆在,風雨雷電生死虛實無一不有,更有輪迴之則冥冥其間,世間萬物無論是生是死有靈無靈皆有其緣法可循,除了五種不應存在之人外,一切都在常理之中,與外面真正的天地並無多少分別。

    而三元道人分陰陽立生死,自然不可能只曉陽法而不通陰功。這裡的一切都是他開闢出來的,包括被強行裂出的冥界也是如此。

    冥界為何?

    鬼修之樂土也。

    據說冥界的鬼修與仙界的仙修一樣都可長生不死,因此也被稱為鬼仙或者鬼聖。

    而冥界中充斥的顯然不是仙氣,而是與仙氣不相上下只有性質截然相反的陰死之氣,用道士的說法則是陰靈氣。

    那陰靈氣從何而來?

    三元道人所創,三界天道所分,歸根結底都是陰陽扣內的物事,都是由《道典》十篇而來,所以《道典》經文能夠煉化禦使死氣,根本就是理所當然的。

    難怪十篇裡有好多篇經文百思不得其解,原來不是自己愚鈍,而是所找的方向不對。

    不過這也怪不得別人,要乖也只能怪自己的太侷限。

    生而為人,並以活人的形態慢慢長大,李初一所學再多再開明,也根本想不到自己還要修死靈所修的大道。

    想想以前,他還跟紫鳶開玩笑說若是有一天自己死了就跟著她一起修《幽冥冊》,誰料他根本不需要《幽冥冊》,遠比《幽冥冊》要好上萬倍的《道典》一直在他腦子裡,也可助他參悟鬼修之道,只是他一直都不知道。

    難怪道士一直在找《鬼經》,定是遇到了瓶頸想靠《鬼經》參考借鑑了。

    想想也是,活人去修死人修的功法,便是道士之妖孽也定是無比艱難。不說道士,就說自己,自己的不生不死之身天生生死二氣俱在,不時爆發的死氣多少次都差點要了他的性命,可這樣也沒能引起《道典》經文的共鳴,只引來了經文的反擊配合著體內的道元和生機將死氣狠狠壓制了下去,自己尚且如此,更不要說生龍活虎的道士了。

    直到現在,或許是因為生機和道元的極度萎靡,被死氣佔據了全身而自己又詭異的沒死,《道典》經文這才不得不顯露出它的另一面,開始與死氣共鳴將其煉化為可以操控的力量。

    只是,這種共鳴太微弱了,微弱到即便現在想明白了刻意去注意李初一也察覺不到共鳴的存在,但他堅信自己並未猜錯,自己能禦空而行便是證據,還有剛才那朵死氣凝結的灰白色冷眼更是最好的證明。

    這些年頭一瞬而過,頭頂的金鎚馬上就有臨身,拼起所有的力量奮力往外一躍,避讓的同時腦海中《道典》十篇瘋狂默誦,他不知道哪一篇對死氣有用,只能以這種笨拙的方式應對,希冀著能觸動些許助他脫困。

    轟然聲中,金鎚貼著他的身子砸入地面,帶起的勁風似利刃又似鐵壁,割得他皮開肉綻的同時又將他狠狠的掀飛出去。

    「王長老威武!!」

    「多謝王長老相救!!!」

    天空中響起一片的道謝聲和馬屁聲,王佑安聽在耳中臉色不變,可心裡卻得意的不行。

    別誤會,他不是被馬匹拍得舒服,而是因為碰到了李初一。

    原本因為些其他的事情到萬古雨林走動,誰料半道竟然碰到了弟子來報,說是亂命邪尊李初一出現了。

    亂命邪尊什麼的在王佑安看來都是扯淡,李初一他又不是不知道,戰力雖然極其妖孽,背景也深厚得驚人,可再驚人也輪不到他來禍亂天地,「尊」這個字更是離他十萬八千里的遙遠。

    連百劫道人都輪不到一個「尊」字稱之,一個不到飛昇的小屁孩兒能稱尊?

    笑話!

    在他想來,三界的異變肯定跟李初一有關,但真正的主使是太虛宮和大衍,這點從太虛宮和大衍的態度就能看出來。

    太虛宮和大衍皇朝可是死敵了上萬年,期間經歷了三場大戰和一場偷襲,若不是有重大的原因必須聯手,他們怎麼可能相互佐證共同聲名?

    至於什麼原因,上層雖然沒說,但王佑安又不傻,猜也能猜到。

    三界合一肯定是太虛宮和大衍皇朝的共同手筆,太虛宮的目的極有可能是迎接幾位仙祖回歸,而大衍皇朝也不難猜,激怒了天道次次與仙門無緣,這是打著三界合一人界成仙的譜呢。

    至於李初一和他那位變態師父,都不過是這兩個龐然大物聯手推出來的替罪羊而已。要不老祖們怎麼可能對李初一那麼好,任其在太虛宮橫行視門規如無物也絲毫不加理會呢?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能得到什麼。

    修行一生拚死拚活,為的可不就是個成仙長生嗎?

    現在天一道尊已死,只剩下個小替罪羊李初一苟活人間,在兩宗的運作下成為人人喊殺的標靶,打心底裡王佑安還是挺同情他的,但這並不妨礙他殺他。

    李初一是太虛宮和大衍皇朝共同追捕的人物,大衍的獎勵王佑安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捉到李初一後交給宗門,百劫老祖甚至是即將歸來的仙祖們會給他何等樣的豐厚獎賞。

    被仙祖收為親傳弟子這種事他不敢想,只要能單獨被仙祖*幾天,他就心滿意足了。

    唯一的忌憚是李初一的戰力,那小子據說能跟五劫的修士放對且略勝一籌,而大衍那邊還傳來消息說連飛昇期的高手他都能久戰不敗,這讓王佑安心裡有些不安,也因此並沒有一來就暴露行蹤,而是小心的隱藏起來尋找機會。

    但現在,所有的忌憚都消失不見了,心裡只剩下狂喜和得意。

    李初一耐揍他承認,但他也看出了這小子出了問題,往日的妖孽戰力根本發揮不出來,只能靠著肉身驚人的恢復力苦苦支撐。

    唯一有威脅的攻擊手段就只有他身上的死氣和那股詭異的吞噬力,這兩股力量厲害是厲害,但嚴格來說卻是連手段也算不上,因為他根本無法控制。只要不進入波及的範圍,這兩股力量再厲害也是無用。

    而對付李初一的方法也很簡單,只要將其壓制在一片區域不得移動,等到區域內的所有活物都死絕後,他那變態的恢復力自可煙消雲散,到時想怎麼揉捏都行。倘若被他闖入太虛宮裡,那這個法子實施起來或許還會很有難度,可在這鳥不拉屎的萬古雨林邊緣,堅壁清野的戰術實在是地利天時,根本不用費多少力氣就能做到。

    說起來,這小子也確實挺倒霉的。被人當成了替罪羊不說,好不容易逃得性命,潛行到天門山想要尋仇時卻又一出林子就被人發現了,根本連太虛宮的門影都沒見到。

    王佑安都替他感到悲哀,深覺這小子不該叫「亂命邪尊」,而該叫「衰命黴尊」才對。

    論天下的倒霉蛋,誰能比得過他?

    無論如何,這小子已成甕中之鱉。對付這麼一個無法還手的靶子若還是勝不了,那他王佑安也妄為四劫的大能了,直接抹脖子就好。

    不過即便如此,謹慎的王佑安也始終沒有大意,一直等到一擊得手後才露出身形。

    看著下方狼狽逃竄的李初一,王佑安心中得意,臉上卻作悲天憫人狀。

    催動著金鎚一次次砸落,他重重一嘆沉聲道:「束手就擒吧,隨我去見老祖。我相信你是無辜的,裡面肯定是有什麼誤會在,等見了老祖把話說開,誤會自然可以解除。你已經害了我太虛宮這麼多條性命,再掙紮下去只會讓你的罪孽更深,念在你與我太虛宮以往的情分上,我實在不忍心殺你,可你,也不要逼我!」

    嘴上說著不忍,可下起手來不軟反狠。見李初一跟個地老鼠似的一次次間不容髮的逃竄出去,「心軟」的王佑安眉頭一皺,揮手再次祭出一柄金鎚,竟是來了個雙管齊下,地面在他的鎚砸中不斷下陷,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凹坑。

    而李初一這邊,理都不理他半點。

    開始時他還想暫時退回萬古雨林,可王佑安的逼迫和其他弟子的封堵讓他無路可退,汲取不到生機的他無法再像出來時那樣悶頭硬闖。所以試過幾次無果之後,他便放棄了這個念頭,一門心思撲在死氣的催動上,腦子裡只剩下《道典》經文的詠誦聲,週遭的一切都不在他的印象裡,擋格躲閃也只是靠著分出的一點心神和身體的本能。

    他是無暇理會,王佑安卻以為是故意無視,是對自己的無聲挑釁,再加上久攻不下,王佑安漸漸著急起來。

    他急的不是拿不拿得下李初一,此戰的結果是板上釘釘的,他急的是拖得太久其他人會聞訊而來。要知道功勞這種東西獨攬和群分完全是兩種結果,他可不想到了嘴邊的肉被人啃上一口,那真是要多噁心就多噁心。

    要不,不活捉了?

    念頭一起,頓時成燎原之勢。

    通緝令上說的是「生死不論,儘量生擒」,現在自己已經「儘量」了,可是沒有結果,那麼考慮一下「生死不論」也是理所應當的,上頭知道了也應該不會怪罪。

    反正都是拿來祭天,早晚都得死,大不了等下自己小心些封住他的神魂不讓其潰散,那他也不算是徹底死了,拿來祭天應該也沒什麼問題。

    如此想著,王佑安眼神一厲,抿著嘴唇印訣連變,面前又是一柄金鎚生出,並且與前兩柄一起竄起道道電光,各據一方交織出層層電網向著李初一罩落下去。

    情急之中,李初一的眼中也忽然波瀾一現,露出一抹淡淡的驚喜。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5 19:48
第1218章劍殤四式

    《道典》經文念了無數遍始終沒有共鳴之意,但他的經脈裡確實多了一絲死意濃郁的詭異力量。

    這股力量像極了道元,但又與道元截然不同。如果將道元比作一件精美的瓷器,那這股力量只能算是一個粗糙得不能再粗糙的粗坯,而且還像野馬一樣不服馴化,很難想道元那樣隨性而動如臂使指。

    不過,這已經夠了,這股力量的出現證明了他的猜測沒有錯,《道典》確實可以煉化陰死之力。而且在體內近乎無窮無盡的死氣支撐下,這股難以煉化更無法淬煉的粗糙力量在量上至少是不用擔心的,比起之前無力可使,這股力量的出現簡直如瓊漿甘露般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心念催動,這股力量順著經脈湧入左手,一朵泛著灰白色毫光的透明小花出現在掌中。與以前的死氣之花不同,眼前的這朵更加的晶瑩剔透,給人的感覺也更加的死氣沉沉,明明美麗誘人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可心底裡卻總是生出一股厭惡之感讓人本能的想要盡快遠離,可謂糾結的矛盾存在。

    李初一沒工夫在意這些,眼見天上雷網罩落,他左手攥著死氣之花用力的按在了睚眥劍上,花殘的同時順著劍身狠狠一抹,睚眥劍頓時綻放出驚人的威壓,乳白色的劍光徹底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抹透著死亡氣息的暗紅色光芒。

    眼中劃過一絲不安,不知為何,睚眥劍上的暗紅色劍光讓王佑安本能的有種不妙的感覺,不過旋即他便將這份不安壓下,使出全力禦使著雷網加速下落。

    「管你是人是鬼,今天都絕不可能逃過我的手掌心!」

    金鎚砸落,雷網頓時將大地化為了雷海,刺眼的雷光中只能看到大量的煙塵升騰而起,李初一已然消失不見,就連他釋放出的陰死之氣也被陽劈得七零八落幾近消散。

    「成了!」

    暗暗鬆了口氣,王佑安的嘴角露出一抹興奮的笑意,直到此時他才徹底放下心來。

    作為極少精修雷道的修士,他全力施為下一旦道法展開,破邪的雷罡便是飛昇初期的大能都得心生忌憚,更何況李初一這個渾身死氣專被雷罡所克的怪胎呢?

    只是心裡面,他還是有些遺憾的。對於李初一他一直想要生擒,奈何這招雷法威力太大他也控制不住,現在雷海之中已經感覺不到李初一的氣息了,估計沒死也差不多了,王佑安暗暗一嘆,暗道福無雙至難以兩全其美,索性不再多想,道訣轉換便要收起雷罡。

    可這時,他的瞳孔猛人一縮,只見藍白色的刺眼雷光中忽然冒出了一點紅意,並且以驚人的速度向外擴散,眨眼的功夫就佔據了雷海的大片區域,李初一的氣息自中心處緩緩浮現。

    「搞什麼鬼?」

    心神一震,王佑安面沉如水,催動道訣想要收復失地,可結果卻只能保持著現狀不再擴散,無法將紅光的區域壓縮半分。

    「快,一起向那裡攻擊,用最厲害的法術,不要留手!」

    心感不妙,王佑安趕忙招呼其他弟子幫忙。

    眾弟子哪能不從,排山倒海的攻勢再次壓去,可剛剛靠近便被一道衝天而起的腥紅色劍芒盡數攪散,衝入九霄深處的劍芒如擎天之柱般屹立在他們的眼前,散發著讓人心寒的血腥和死意。

    「《萬劍訣》——劍林!」

    冰冷的聲音自劍芒根源處響徹四方,餘音未散,大地便隨之轟鳴起來。

    只見藍白色的雷海波濤洶湧,一道又一道的暗紅色劍芒自底下透出,眨眼的功夫便囊括了數百里方圓,並且破出雷海的範圍也不停息,直至將在場的所有人都囊括了進去後才停了下來。

    事發突然,有猝不及防者被劍芒刺中,身周的護體法術瞬間擴散,整個人被劍芒洞穿而過,修為低的直接化為了滿天血肉,修為高的則掛在如有實質的劍芒上無法脫身,看著自己的殘軀慘嚎不已。

    「退!快退!!!」

    聽到「萬劍訣」三個字,王佑安的臉色就變了。

    無情劍聖的三絕之一他哪能不知道,他只是沒想到李初一竟然有能力施展得出來。

    這小子不是無力還手嗎?

    難道他是扮豬吃虎,剛才一直在裝相?

    不管如何,還是先退為妙。人的名樹的影,葉劍聖的絕技施展的人再弱他也不想親身嘗試一下,暫退出去待探明虛實後再上不遲。

    不用他喊,其他人早就生了退意,此時慌不迭的想往外跑,可李初一哪能融他們?

    「《萬劍訣》——千山劍陣!」

    話音中,三柄金鎚徹底崩潰,雷海頓時消散,露面了下方地面的真容。

    此時的地面已經幾乎看不見了,能看到的只有密密麻麻的衝天劍芒,以中心處的那道劍芒為主層層環繞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劍陣,而後又在李初一的御使下發生著變化。

    除了中心處的那道擎天的劍芒外,其餘的劍芒盡皆拔地而起收縮成了一柄柄如有實質的暗紅色長劍,每柄長劍都調轉方向向著附近的人疾追而去,被追者慌忙躲避,奈何數量太多,很多人幾乎瞬間便被刺成了篩子,自天而墜沒等落地,屍體便被榨乾了生機化為塵埃飄散,榨得的生機則由附近的長劍吸納斂住,一路疾行帶到了李初一的身邊供其汲取。

    開始的慌亂過後,倖存者的逃離之心更切了,可無論怎麼逃也逃不出去。

    別忘了這可是劍陣,並非禦使著無數化形的劍光一通亂殺,每柄長劍追人的同時也都按著各自的軌跡維持著劍陣的運轉,

    不論往哪處看都是滿目的劍影,每時每刻都面臨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久而久之下難免心生絕望之感,疾射間看似雜亂實則有條不紊,被追者只要離開了自己的所屬範圍便不再追擊,轉由其他長劍接替。

    所以不明其法的太虛弟子們想逃也逃不出去,每當有人即將脫離時都會被密集的攻勢逼退回來。而滿目的劍影又讓他們根本無法分辨自己所逃的方向是否正確,很多人眼看著即將脫出,卻又在密集的攻勢下心生怯意,盲不自知的放棄了只差一步的生路,轉身再次深入到絕路的深淵當中。

    「別慌!這些只是劍芒所化的虛影,威力並不大,別被它們的數量嚇著了!結陣,快結陣!三三成陣,以我為首,我帶你們殺出去! 」

    畢竟是四劫的老鬼,經過了開始的慌亂後,王佑安已經看透了其中的虛實。

    說劍影威力不大那是安慰人的假話,威力大小得看應對者的修為。而且劍陣是厲害的,是李初一的實力拖累了劍影的發威,若是他處於全盛時期或者能將死氣煉化得更快更精純一些,便是王佑安也得飲恨其中。

    不過這並不重要了,李初一本來也沒想著能藉此式便將所有人留下,他打的是其他的算盤,眼前的只是前奏。

    劍影帶回來的生機讓李初一略略舒服了一些,但體內的死氣仍沒有根本改觀,仍是死死的壓制著道種讓道元不敢冒頭。可肉身上的傷勢畢竟好轉了很多,後續的變招也有了施展的本錢。

    抬頭看看一眼望不到頭的漫天劍影,而後又低頭看向手中的睚眥劍,他發現睚眥劍與以前不同了。

    這一招他以前試過,以他當時的道行最多形成數十丈方圓的劍林,而且結成的劍陣只能欺負欺負道胎期以下的修士,對付渡劫期以上的高手根本沒多大威力,連剛剛渡劫的李斯年都敢躺在裡面橫著遊。

    可現在不同了,睚眥劍發生了某種奇妙的變化,不再像以前那樣人是人劍是劍,而是與他的心神共鳴一處,甚至像是融為了一體般如臂使指。

    而睚眥劍中的力量也盡數為他所用,並且在新煉化出的那股力量催動下產生了玄妙的變化,二者合一才讓他營造出了這般大的陣仗。

    而且他還有個感覺,睚眥劍的威力仍不止於此,似乎只要自己的殺意越盛睚眥劍的威力就會越大,最終能達到什麼地步李初一也不知道,但這並不妨礙眼前,現在的睚眥劍已經足夠幫他拿下這些人了。

    「劍殤!」

    倒轉劍柄往地上一插,劍陣頓時再生變化。

    蜂擁般的飛劍齊齊一止,下一刻陡然爆開,數不清的劍氣四溢揮灑四周,劍陣所蓋範圍內從天空到地面盡數炸開了鍋。王佑安主持的三角形戰陣頓時被狂亂的劍氣轟散開來,無數慘嚎聲中他只猶豫了一瞬便獨自脫出,向著前方疾遁而去。

    劍陣破滅,邊緣已隱隱可見,只要能逃出這片區域,李初一就再難耐他何。

    雖然心有不甘,可獎賞再珍貴也及不上自己的命重要,至於身後的這些太虛弟子他只能心表同情了。此時大家都是身不由己,他又不是至善的聖人,只能大難臨頭各自飛了。

    可李初一哪能放過他,手掐劍訣單掌在劍柄上重重一拍,睚眥劍瞬間破入地面,直沒至柄。

    「葬劍——千山劍塚葬殤魂!」

    眼瞅著即將脫身,王佑安忽然感覺身下一股巨力拉在了身上,低頭一瞧卻見本就狼藉的地面此時裂開了一道道口子,從天空看去就像是一張張不斷開合的嬰兒小嘴般讓人頭皮發麻,而身後的慘叫聲也快速下落,餘光一掃卻見無數的人影被劍氣裹纏著沒入裂口裡消失不見,而那些口子吸入劍氣後也快速閉合,冒出一尊尊墓碑一樣的劍形封禁聳立於地,幾息的功夫便密密麻麻的結成一大片,就像是真的劍塚墓群一樣佈滿大地。

    而他自己身下也不例外,劍氣的糾纏加上裂口的吸扯,他拼盡力氣也維持不住身形,身子一點點的向著地面沉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5 19:48
第1219章 擦肩而過

    「不!!!」

    慘叫聲中,他猛然看向李初一。

    「你殺了我,太虛宮不會放過你的,誰都救......」

    「聒噪!」

    眼神一厲,裂口閉合,片刻後一座最高最大的劍冢拔地而起,劍格的寬面上浮現出一張不甘的臉紋飾一樣的鑲嵌在上面,雖然有些模糊,但大體能看出正是王佑安無疑。

    「我師父說過,壞人死於話多。你要是早點弄死我,不就沒這些事了?」

    風度什麼的統統不要,哪怕人死了李初一也毫不猶豫的冷嘲熱諷。

    說完之後身子一晃差點摔倒,並非脫力,而是腳下傳來的汩汩生機與他體內的死氣發生了激烈的碰撞。作為戰場的他再次品嚐到了那種生不如死的極度痛苦,經脈中剛剛煉化出來的陰死之力也有了潰散的跡象。

    「草,小爺都這衰樣了,就不能魚和熊掌兼得一次?」

    痛苦的哼哼著,李初一滿心糾結。

    他想取回原本的力量,可這個過程不但需要大量的生機,而且過程中還沒有多少自保之力。沒有法力可用也沒有道元可使,只憑著身體自行散發的死氣和吞噬力可頂不了多大的用處。

    就像剛才王佑安一樣,若不是識破了他的弱點,那孫子敢靠近他一步就等著變成人幹吧,奈何人家不是傻子,一直保持著安全的距離依靠法術轟殺,他想追也追不上,想躲也沒處躲,要逃也被人給圍住了,這才淪落成了甕中的那玩意兒,差點栽了跟頭。

    現在圍殺他的人一個都沒跑,全都被「葬劍」埋進了大地鎮殺而死,他們的生機也順著劍陣流入自己體內,幾十個修士最低的都有元神期的修為,加上王佑安這個四劫和兩個半步渡劫的高手,如此龐大的生機不比他在萬古雨林裡汲取的差多少。

    當然了,這是在他不知道自己吞噬過五頭鬼嬰虺那種恐怖存在的情況下,若是知道的話他肯定會覺著眼下的生機簡直貧乏的可憐。

    可現在,他卻已經因這股生機而陷入了糾結中。

    按著最初的想法,他自然是能吞多少吞多少有機會就絕不放過,只要能讓自己狀況好轉什麼手段都無所謂,更是因此而生出了潛伏太虛宮的念頭,復仇的同時吞噬那裡修士的生機,簡直是兩全其美的絕妙想法。

    可是疑似死之道元的陰死之力出現卻打亂了他的計畫,這股力量雖然粗糙駁雜,但勝在不愁來源補給。

    《道典》的煉化雖然又難又慢,可架不住他體內的死氣質高且量大。正常情況下他根本不可能煉化出這種力量來,可現在他除了還有自我意識而且還能喘氣外跟個死人沒多大分別了,估計就連死了上千年的殭屍老鬼都不一定有他的死氣濃郁精純,這種情況就如當初在老禍斗的幫助下凝練火行道元一樣,只要知曉可行的方法,再難再慢也能硬催出結果來。

    更重要的是,這股力量極其難得的能跟睚眥劍相得益彰,以前的其他道元雖然也能催動睚眥劍,可從來沒有如這股力量這樣契合過,而且這還僅僅是個粗胚,根本還稱不上道元。

    如今要報仇,他自然要想盡一切辦法集結所能集結的一切力量,這股陰死之力他很不想捨棄,可不捨棄的話他的道元又恢復不過來,這讓他糾結了良久也遲遲拿不定主意。

    正遲疑著,李初一忽然心有所感仰頭望天,天空中空無一物,可陰陽道眼中他卻能模糊的看到一群人影正自虛空中快速接近,想來應是太虛宮的援兵。

    「哼,那殺千刀的老鬼,倒也算做了件好事!」

    陰陽道眼比以前而更加神異了,竟然能在人界看破虛空,李初一用屁股想也知道肯定與道尊有關,定是那老東西在利用他的時候讓陰陽道眼產生了某些變化,增強了他道眼的神通。

    略一思忖,他沒有遁走,而是依著學而未試的法門在身前用力一劃,一道參差不齊的空間裂縫頓時出現,濃重的虛空氣息自裡面透出,侵蝕著地表的同時也吸扯著周圍的一切沒入虛空之內,唯獨李初一不為所動,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不過,他的眼神卻有些怪異。

    「竟然成了?一次?!」

    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眼前的虛空裂縫,雖然不如道士劃出的那般完美,但確確實實是被他裂了出來。

    「明明是第一次,怎麼感覺這麼順手呢?莫非...我是個天才?啊呸,我就是個天才,過目不忘,一學就會!」

    撓撓頭不再多想,收回睚眥劍,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傑作,李初一一步邁入其中,消失的瞬間虛空裂縫也隨之彌合。

    也就半盞茶的功夫,天空中再次出現虛空裂縫,而且不止一道。不似李初一裂開的那道波及多多,每一道虛空裂縫都完美的封住了虛空之力,像是一個個門戶般擺在那裡,一道道身影不斷的自裡面魚貫而出。

    「人呢?」

    遍尋不見人影,一個飛昇期的長老擰眉回望。

    身後,一早回去報信的弟子也滿目疑惑,不知道這麼會兒的功夫自己的那些同仁都到哪裡去了。

    莫非,都死光了?

    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弟子趕忙打消念頭。

    可帶頭的長老們卻起了疑心,互望一眼後凝目細看,不多時便發現了異樣。

    「這是...?!」

    落到劍冢群間,長老們一座座的沿途看去,越看越是臉色陰沉,直到行至王佑安的那一座前才停住腳步,看著劍形石碑上劍格處的那張模糊的猙獰人臉,幾人的臉陰沉到了極點。

    「葉之塵!」

    只有葉之塵,只有他自創的《寂滅情緣》裡的「魂殤」才會留下這種慘相。以前葉之塵以此招對付外敵他們只覺著痛快,直到今日他將矛頭對準了太虛宮,他們才感覺到此招是多麼的讓人心寒。

    不愧是無情劍聖,不但要殺敵,還要留下痕跡讓後來者心膽俱寒,不敢與之為敵才肯作罷。

    「該死,他把孽子救走了!」

    一個長老恨恨的道。

    想到葉之塵和李初一匯合一處,就此飄然而去讓太虛宮再難尋到他們的痕跡,他的心裡就說不出的憋屈。

    已經緊趕慢趕了,結果還是晚了一步,這股悶氣憋在心裡發洩不出讓他難受得狠,身上的五劫威壓都抑制不住的散發出來,駭得一群弟子慌忙後退。

    「馬師弟,稍安勿躁,這不是葉之塵的《寂滅情緣》,而是《萬劍訣》裡的『劍殤四式』才對。」

    一個飛昇期的長老出言安慰,見眾人疑惑望來便解釋起來。

    「你們也知道,我是神劍峰出身,葉之塵的三絕劍中除了《塵心劍訣》我沒見過外,另外兩絕我都有幸見識過一次。我曾聽他與人說起過,他的三絕劍中只有《塵心劍訣》是完全由他自創,《萬劍訣》乃是他機緣所得,而《寂滅情緣》則是他遭逢大變後由心而發,取包括《萬劍訣》在內的多門劍法精粹而成,心法劍技雖然獨樹一幟,但其實在很多種劍法裡都能找到《寂滅情緣》的影子。而他的『魂殤』一式便是出自《萬劍訣》的『劍殤四式』,表面看起來似乎一樣,可內裡卻大相逕庭。若是他的『魂殤』出手,這些劍冢就不該立於地面,而是從這裡一直綿延到虛空才是,整片空間都會被他破碎後化為劍冢才對。最重要的是,他的劍是以他的獨特法力和劍意結合而生,可是你看看這裡,除了化不開的死氣外可有法力的跡象存在?葉之塵可是人修,怎麼可能御使得了鬼修之力?」

    被他這一說,眾人皆有恍然。

    抹了抹劍碑感受了一下上面的氣息,馬長老皺眉問道:「林師兄,你的意思是...這是那孽子做下的?」

    「沒錯,肯定是他!」

    林長老點了點頭。

    「天下間修過《萬劍訣》殘篇的人很多,可這一式根本不在殘篇之上,唯有參修整篇才能習得。而天下間知曉《萬劍訣》全篇的只有兩人,一是葉之塵,另外一個則是他的侄兒李初一,也就是現在的『亂命孽子』。小軍剛才報信時也說了,那孩子不知為何竟然周身死氣繚繞,生人活物根本近不了身,而這『劍殤四式』又是以鬼修所修的死氣催使,除了他之外我想不出還有別人。」

    「不可能!」

    馬長老搖頭不信。

    「林師兄,不是師弟不相信你,只是那小子才多點修為?當初離開時最多堪比五劫的修士,後來去了大衍也沒多少消息傳來,最後的消息也只是說他能在飛昇期的手下支撐片刻,僅僅只是自保,根本無法力敵。我不知道『魂殤』和『劍殤四式』哪一個的要求更高,但葉之塵飛昇初期的時候都不能隨意施展『魂殤』,他那點道行能使得出『劍殤四式』?就算他修為夠了,劍道的境界呢?你不會以為他不到百年的時間就能領悟意境吧?」

    「馬師弟,莫要忘了臥龍之會上的那一劍,那一劍裡他已經摸到了意境的門檻,這是很多人都看到了的!」

    定定的看著臉色變化的馬長老,林長老沉聲道:「絕代榜上至今仍只有他一人,這足以說明他的天資和悟性,已經摸到了意境的門檻,幾十年的功夫參透穩固,我相信他有這個能耐。何況老祖說三界之變因他和天一道尊師徒倆而生,作為天一道尊的徒弟,就算三界之變是天一道尊一手策劃,可他能作為一環參與其中,你說他會弱到哪兒去?」

    其他人盡皆沉默。

    是啊,連三界都敢下手,天一道尊都因此而死,他卻還好好地活著,這種人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再弱又能弱到哪兒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5 19:48
第1220章 迷失

    「諸位,莫要被陳規遮住了雙眼,全天下都尋而不見的人,我們可不能有絲毫大意啊!」

    林長老語重心長的道,其他人深以為然。

    「那他會去哪兒呢?莫不是躲回了林中?」

    一個長老擰眉望著萬古雨林,同為飛昇期的他對於這片林子也是忌憚深深,半點都不想深入。

    「或許吧。」

    林長老不置可否的搖搖頭,想了想後道:「這樣,我們兵分兩路,我帶一半人進去看看,剩下的人留下,謹防他偷跑出來。另外,通知邊界所有值守弟子,一旦發現他的蹤跡第一時間通傳,沒有集結人手前以監視為主,如無必要切勿莽撞行事,免得白白送命。還有,我擔心這點人手不夠,再派人回去請宗門加派人手,務必將防線上所有可能的漏洞全部補全,沒接到撤退的命令前誰也不准離開!此外再跟宗門知會一聲,讓他們也小心些,那小子邪乎,我怕他不退反進尋其它途潛向宗門去了,一定讓宗門務必小心,謹防不測!」

    「是!」

    眾弟子齊聲應命,傳信的傳信,分組的分組,在林長老等人的帶領下並兩路,向著各自的目標疾飛而去。

    林長老幾乎想到了方方面面,唯獨漏下了虛空。不過這也怪不得他,太虛宮裡極少有人知道虛天鏡發生了變故,此時正處於溫養恢復當中,九虛連環的監察網不再像之前那般嚴密,百劫道人瞞住了所有人的同時也給了李初一一個機會,奈何恢復了神智李初一自己出了些問題,白白錯過了一個悄悄潛入太虛宮的大好機會。

    「壞菜了!」

    置身虛空不到三息的空府,李初一便痛苦的抽搐著嘴角。

    他不是受了傷,往日談之色變的虛空暗湧對此時的他來說已經不算什麼了,他痛苦的是直到這一刻他才想起來,他不認識路。

    與人界不同,虛空裡可沒有東南西北之分,也極少有可供確認方位的標誌物。唯一可供參考的只有四面八方那些或遠或近的繁星點點,可是繁星數不勝數,並且其中很多星辰的位置並非你所看到的那樣,隨便一道虛空暗湧就會讓它們所顯示的位置發生偏差,若是碰到更厲害的虛空風暴甚至是時空湍流,那其所在的位置與你所看到的完全相反都有可能。

    更重要的是,虛空與人界是包容關係,人界只是嵌合在虛空裡的一個相對穩定且適合生靈生存的界面,而虛空則要比人界混亂複雜得多。

    簡單來說,你在漫遊虛空所經過的距離並非與人界對等的,很可能僅僅一步便在人界中跨越了千萬里,也很可能你飛遁了數年也只不過在人界邁出了一步。

    如何在虛空中定位是門極大的學問,很久很久以前有專門的研究如何以星象定位的修士,可這些先驅者早已在各種混亂與戰火中絕跡於歷史的長河中了。後人根據他們遺留下來的寶貴經驗耗費了大量的時間和代價驗證出了一條條相對安全的虛空途徑,綜合成一副浩瀚的虛空圖譜廣傳人界頂層修士,任何渡劫期以上有資格涉足虛空的修士都能獲知。

    當時間的車輪轉動到今天,就連虛空圖譜知曉的人也很少了。為了防止被人借道虛空降臨突襲,虛空圖譜早已被人界各個頂級勢力作為戰略資源封存起來,取而代之的則是挑揀出了一條條固定的途徑作為公用的「官道」廣為傳授,並且還在人界對應位置設立了一個個標識點供人參校。

    其中,最廣為人知的標識點便是位於人界各處的傳送陣,依靠陣法在虛空中貫通出一條固定的途徑,就連普通人都可以借道於此,當然了,傳送陣的價格是相當不菲的,一般人怕是傾家蕩產也夠嗆能坐得起一次。

    而另一種則是專門為某人或某物私設的標識,比如李初一第一次到太虛宮時被大衍的暗子擄走,叛宗長老冷秋寧便在太虛宮裡設置了虛空標識引大衍的虛空舟前來,而後虛空舟又尋著大衍一側的標識於虛空中返程;再比如太虛宮之亂時以宇文太浩為手段眾多天字階暗子四處遊走,打出的那些像是銅符一樣的物事便是虛空標識,專門用來引虛空中的衍兵偷偷潛入。

    當然了,面對浩瀚的虛空並非所有人都願意循規蹈矩,於強宗強族來說他們都願意掌握幾條只有自己知道的戰略要道,於個人來說不乏有好奇心極重的冒險者想要一探虛空的神秘。

    可是,代價太大了。

    虛空本就容易混淆人的方向感,再加上各種的危機和陷阱,敢深入的人九成九都永恆的迷失在了虛空裡力竭而死,剩下的那一小撮人也沒幾個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幾乎每個人都是九死一生的逃回了「官道」,心有餘悸再難興起冒險之心。

    時至今日,只有幾家最頂級的勢力有所收穫,比如大衍伏兵而來的那條秘徑,再比如葉之塵往返時漠北時所走的那一條。而到了李初一這裡則只剩下兩眼抓瞎了,別說什麼虛空圖,就是設立好的虛空標識他也不知道半個。

    沒有相應的法門或法寶,有虛空標識放在他眼前他都未必認得出來。

    怎麼辦?

    從這個位置重新破回人界?

    陰陽道眼一掃,看著人影棟棟的雨林邊界,李初一直呲牙。

    現在出去可是死路一條,那幾個飛昇期的老鬼可不是四劫的王佑安可比的,沒掌握御使死氣的竅門前,或者沒有恢復自己原本的力量前,對上他們自己定是有死無生。

    要是真能死了也就罷了,不生不死的他只能被迫的覓地重生。萬一重生後嚴重失憶把該報的仇給忘記了,哪怕只忘記了一小部分,都會讓他比死還難過。

    怎麼辦?

    琢磨了半天,李初一狠狠一咬牙。

    「小爺有陰陽道眼,大不了一路都仔細盯著,只要在太虛宮附近我就破出去,管你人多人少先到了再說!」

    攥著拳頭給自己打了打氣,將睚眥劍重新背到背上,習慣性的摸到腰間時臉色一暗,惆悵的嘆了口氣。

    爛葫蘆,也不知道遺失到了哪裡。

    道士貼身的寶貝,留給他的最重要的保命之物,就這麼丟了。

    若是道士泉下有知,不知道會不會氣活過來狠揍他一頓。

    若此刻爛葫蘆還在,自己或許就不用這麼摸瞎找路了。

    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李初一重振精神。

    事到如今想再多也是無用,有這個力氣還不如用來找路,順便再好好琢磨琢磨自己的那個計畫。

    如此想著,李初一一步邁出,陰陽道眼下意識的一掃,入目的是滿眼的熾光,饒是他道眼神異也忍不住狠狠一疼,趕忙收回了視線用力的眨了眨眼睛。

    岩漿。

    不是地表上看到的那種,而是唯有火山極深處才能見到的那種最熾熱的岩漿。

    濃郁至極的火行氣息已然凝結成了實體,比最厲害的火毒還要危險萬倍,估計小禍斗進去都得歇菜,唯有它老子那等境界的存在才能遨遊其中。

    而他自己,只那麼一眼便通體俱焚,若非被陰冷的死氣瞬間湮滅,他此刻怕是已經變成了一個火人。

    連看一眼都能被火毒感染,而且中間還隔著兩個世界的壁障,李初一心裡只剩無語,暗暗嘀咕難怪那麼多人都有去無回,就算沒被虛空給弄死,破出虛空後去到的也未必是生路。

    無論如何,該看還是得看的。不看的話,他可是一點方向都找不到的。

    「大不了瞎了!」

    破罐子破摔的給自己打著氣,李初一在起點處留了個自己的暗記,而後選了個感覺差不多的方向緩步而去,黑燈瞎火的摸索著通往太虛宮的路途。

    一路上不知走了多久,看見了不知多少瑰麗又危險的奇景,可別說太虛宮,就是熟悉的人界他都始終沒見著。

    濃濃的孤寂感漸漸瀰漫心間,他越來越感覺很蠢,敢用這種不靠譜的方式尋找途徑,估計找遍人界也沒第二個敢像他這麼膽大包天的了。

    「也不知道臭道士是怎麼辦到的,每次見他都進進出出的那般輕鬆寫意,早知道就問問他了。」

    想起道士,李初一又一陣心揪。道士已經死了,他想問也問不到了。

    想著道士,他又不自禁的想起道尊,進而想起道尊的幫凶百劫道人,想到慈眉善目的百劫老頭他就恨得牙癢癢。

    「難怪當初那麼熱心的送我去大衍,感情是怕我知道太虛宮的虛空所在,這才特意用傳送陣送我過去,而且還是他嗎的一次性的!草,真他嗎陰險!」

    咒罵幾句,他又反身看向來路。

    走了這麼久連人界的影子都沒見到,他猶豫著有些想打退堂鼓。

    「再找找看吧。」

    嘀咕了一句,李初一重新轉過身來。

    已經走了這麼遠,現在回去他有些不甘。何況回去也沒用,萬古雨林外圍已經堵滿了人,他出去了也是落入包圍,難不成還得一路殺到太虛宮去啊?

    他有這個心,但沒那個力,去了也是白白送死丟了記憶,倒頭來還是得想別的轍。

    而且,冥冥中他感覺自己找對了方向,本能的直覺告訴他前方就是他要找的所在,不去看一眼他心有不甘。

    就這樣,又是前行了很長時間,枯燥的虛空和久不見蹤影的人界讓他漸漸陷入了麻木,直到一抹古怪的黑點映入眼簾時才讓他陡然回過神來,擰著眉頭打量了過去。

    不知為何,他總感覺那抹黑點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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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