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仙朝帝師 作者:今夕何夕 (已完成)

 
li60830 2017-3-11 16:19:0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0 104353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6 12:02
第六百九十七章 成槍(上)
銀槍橫空的那一瞬,無論廣場上還是擂台上都是一片闃寂無聲。

幾乎所有修士無論境界高低,或真仙或真人,都被先前群魔降臨的威勢折服,即便此時有人突然殺出,在他們眼中也不過是逞能罷了,終究難敵被群魔碾平的噩運。

直到那柄銀槍刺穿了一名魔頭的魔軀,攪碎於虛空之外,人群中始有動容者。

僅僅片刻時間,隨著死於槍下的魔頭越來越多,廣場上的修士們已不再像之前那般麻木不仁,眸中跳躍著熾熱的光芒。

“是銀槍!”

有人叫喊道。

這一聲讓廣場上的人群“嗡”地沸騰開,就連立於擂台的十六名真仙也有大半一臉激動,目光熾熱。

天河一役,銀槍無敵。

即便未曾親身經曆過三十年前那場改變天地格局的盛宴,在場又有誰未曾聽說過,幽冥教神秘教王銀槍鏖戰天宮眾將,無一敵手的戰績。今次大道法會雖說是雲集天下豪強,比鬥以決高低,定出各個境界的強者排名。可呂教聖不出,銀槍不至,就算最終比拚出高下,又有哪個真仙敢妄稱天下第一。

卻不想傳說中的銀槍終究還是來了,又或者他一直在這。

“有救了。”

“銀槍無敵!”

......

廣場上聲浪如潮湧,此起彼伏,無論年輕還是年長的修士們紛紛歡呼慶賀,就仿佛他們已經擊退群魔守住人類修士的榮耀和尊嚴一般。眾人裏,唯獨有兩人一聲不吭,默然不語的望向天頭鏖戰群魔的安伯塵。

直到此時,盧舟霜終於知道這一路上讓她魂不守舍的男人是誰,短暫的失神後她卻發現,她竟沒有絲毫驚訝。或許在女人的想法中,即便是銀槍這個名號也不一定配得上那個讓她心動的男人,此情到此,卻已惘然,從此往後山水相逢,也隻是淺淺一笑。

盧舟霜深吸口氣,抬頭望向天邊擂台上那個戴著麵紗的女子,眉宇間沒有嫉妒羨慕,如釋重負。

盧舟雷同樣沒有作聲,卻是張大嘴巴,難以置信的望向擊殺一個又一個魔頭的安伯塵。

“是他......”

眼中閃過崇拜、景仰和羨慕,過了許久盧舟雷方才努力平複下心緒,喃喃道:“可他為何見死不救......他明明有能力......為什麽?”

“總有理由吧。”

盧舟霜淡淡說道:“舟雷,你是不是想要成為像他一樣的男人。”

“是。”盧舟雷毫不猶豫的點頭答道。

“那麽從現在開始,都不要和別人提起他,提起你認識他,受他照拂。”盧舟霜道。

盧舟雷一怔,隨即緩緩點頭。

所有人都在全神貫注,等待著最終的結局,擂台上也有不少真仙飛上雲端,同安伯塵並肩作戰。盧家姐弟在汪洋般的人群中,渺小得幾乎沒人會刻意望上一眼,因此沒人聽見他們的談話,除了安伯塵。

少年熱血中,至關重要的那方藥引是自尊。恰如盧舟霜對盧舟雷所言,姐弟倆雖和名震天下的銀槍關係莫逆,瓜葛不少,可從此往後,盧家姐弟都絕不會再提起今日之事,隻因為少年人心底的那絲自尊。

也隻有少年的熱血中才會擁有在世故人眼中不值一錢的自尊,從前的呂風起有過,走出龍山後丟入蓬萊大海,從前的安伯塵也曾有過,為了掙脫命運的牢籠,他也和呂風起一般,將少年時有過的自尊丟回心頭旮旯角落,夢中恍惚路過的圓井村。

“原來如此,我這槍中所差,竟是這般。”

遙望長空,安伯塵喃喃說道。

槍如周天,回歸初始。

安伯塵的周天玄奧雖稱得上博大精深,可溯本尋源,卻是那日他欲以螻蟻之力扭轉周天乾坤,爾後所得。以螻蟻逆周天,是因螻蟻不屈的自尊,螻蟻亦有自尊,敢逆周天神魔。

一朝得槍引,安伯塵容光煥發,整個人的氣質陡然一變,不再那麽沉著穩健,相反的,竟像他少年時一般,渾身上下充滿靈動飄逸的氣息。

激戰正當時,安伯塵這一番改變也隻有司馬槿注意道。

凝視向退出戰圈,正在神遊物外推衍槍法的安伯塵,司馬槿欣然一笑,隨即飛身出了擂台,守於安伯塵身旁為他護法。

隻因安伯塵一槍橫空,打亂了魔頭原本的布置,擂台上廣場上的修士們受安伯塵激勵,紛紛飛上天空和魔頭鏖戰在一起,黑壓壓一片,當真是暗無天日。

“不如進周天宮。”司馬槿對安伯塵說道。

“好。”安伯塵點頭,趁著混亂之時,抄起司馬見眨眼不見蹤跡。

仙府演天闕,宮中有周天。

安伯塵在周天宮中推衍槍道,司馬槿安靜的坐於他身旁,目不轉睛的望著。

無論安伯塵還是司馬槿都知道,一旦等安伯塵推演出周天四象神槍,便可借其突破玄仙。一旦突破到玄仙,憑借安伯塵的周天源力,至少在力量一層上能做到同級無敵。

突破玄仙需要悟通時間玄奧以及堆積元氣,有周天宮在手,安伯塵元氣早已盈*滿,而這些年逍遙天地,走走停停,安伯塵對於時間玄奧早已悟出幾道。按理說,他早就能夠突破真仙境,成就玄仙,所差的隻是渡劫。

這一劫卻是安伯塵平生最難渡過的一劫,天地崩塌在即,又有宇心不知用意虎視眈眈,令流落到這個時代的安伯塵難以掌握他自己命運。歸根到底,還是因為力量不夠,倘若安伯塵擁有秒殺玄仙、力抗無上的力量,他又何愁掌握不了命運?

而這一槍,周天四象神槍,則是安伯塵掌握力量的根本。

隻要煉成這一槍,即便玄仙之劫再恐怖,安伯塵也自信能夠槍擊天劫,將其化解。

煉成了這一槍,就算尚無法同無上抗衡,自保卻綽綽有餘。

周天宮中三個月,安伯塵從入定中醒轉,眼裏閃過精光,隨即躥出一道槍影遊走變幻,最終映上巨大的宮殿四壁,卻化成四個舞槍的人影。

“風水火雷四神君?”

司馬槿凝望著四壁,下意識的脫口道。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6 12:03
第六百九十八章 成槍(下)
宮殿牆壁上的四條人影起初模糊,漸漸變得清晰。

東麵那條人影氣勢激揚,發縷如火,熊熊燃燒,而那條人影手中的槍則陽剛威猛,隨便一擊都有燎原的跡象,似能傾蕩天地。

西麵那條人影和東南麵人影相發,渾身上下散發著陰柔的氣息,她也在舞槍,槍招連綿不絕,陰柔卻充滿鮮活氣息,似能滋養大千萬物。她雖和東麵那條人影維持著截然相反的氣息,卻又顯得相輔相成。

北麵那條人影最是飄逸,抬手投足之間透著靈動飄渺的氣質,他使出的槍法千變萬化,如羚羊掛角,難辨虛實。

至於南麵那條人影,他渾身上下無不透著威嚴,是那種決斷生死,掌控一切的霸道,而他使出的槍法亦是如此,充滿君臨天下的氣質。

四道人影,東西南北,分別對應著火神君、水神君、風神君和雷神君。

司馬槿看看盤膝打坐,推衍槍道的安伯塵,又望望南麵牆壁的雷神君,暗暗點頭。時至今日,安伯塵終於不再兼任雷神君,他這一槍化四象,雷神君自然也是其中一象,如今的雷神君不再是安伯塵的化身,而是擁有獨立意識掌控雷道玄奧的周天神君。

安伯塵眸中的槍影愈演愈烈,宮殿四壁的神君身形也隨之拉長變大,槍速卻愈發疾快。

隨著四神君的身影一個個變成萬丈巨人,從司馬槿的角度看去,這周天宮的四壁已消失,隻剩下宛如真正巨人神祇的四神君揮舞銀槍,在東南西北四方演舞槍道。而安伯塵依舊紋絲不動的盤坐於四神君中央,和龐然大物般的四神君相比,他看上固然渺小,可司馬槿卻有一種錯覺,安伯塵隱隱已成為四神君的“源”,有些類似於凡間的父子關係,血脈相承,卻又超越了時間和空間。

安伯塵若是死了,四神君也將不複存在,這和安伯塵創出周天四象神槍時又有所不同。

那時的安伯塵是周天玄奧的代表,隻要周天存在一日,未被別人采擷,安伯塵便可永生不死。

現如今則截然相反,四神君出自周天,卻源於安伯塵,也就是說對於四神君而言,安伯塵已成為他們賴以棲息的周天。

“周而複始為天道。”

下意識的,司馬槿低聲念叨著。

周天存在一日,安伯塵便一日不死,安伯塵存在一日,四神君便無虞其它,有四神君在,便有安伯塵的周天四象神槍。這一切循環往複,周而複始,既符合安伯塵的周天玄奧,又讓司馬槿不經意的想起那年的讖言。

“奇怪,我為何會突然想起那讖言。”

司馬槿黛眉輕蹙,百思不得其解。

“我們出去吧。”

耳邊傳來溫柔的話語,司馬槿抬起頭,就見安伯塵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前,嘴邊掛著淺笑。

“成了?”

“大抵成了。”

“不要老是這麽模棱兩可!到底成功沒?”司馬槿瞪了眼安伯塵。

“自然是成了。”

安伯塵撓了撓頭皮,說道。

修行到後來,又或者安伯塵這個層次,每每有所得都顯得無比理所當然,沒有什麽驚天動地的聲勢,也沒有什麽豪言壯語,此之謂真正的寵辱不驚,萬般念頭自在道心。

聞言,司馬槿欣然一笑。

“準備何時渡劫?”

“等擊退群魔並偽妖。”

“你可有把握?”

“隻要沒有無上出現......出去便知。”

不再多言,安伯塵手攬司馬槿閃身掠過無窮光影,出了周天宮。

周天宮外,龍背山上,激鬥正酣。

小青教主、呂風起、歸無期和黃仙人這四大強者戰魔頭首領,五人裹在龐大烏雲中,看得人也是雲裏霧裏,不知戰況究竟如何。王子嶽則獨戰魔主達無修,王子嶽怎麽也是曾經的天庭第一神將,那達無修雖掌握突破極界之法,對上王子嶽仍處下風。而在天雲下方,則是亂戰一片,擂台上的真仙,廣場上的仙人真人們在之前安伯塵的激勵下,奮勇而起,迎戰群魔。群魔有備而來,眾修士措手不及,能戰到眼下維持僵局的地步,完全是靠一腔熱血。

“小安子,你看。”

司馬槿眼睛一亮,抬手指向廣場某處。

“嗯,是王子山,他早就混進來。”

安伯塵看了眼逼不得已被卷入戰圈的王子山,心頭已了然。

眼前的情景,或許便是未來三十年的縮影,也是宇心再度挑斷命運之弦,讓群魔、偽妖出世的原因。

本來在安伯塵的計謀中,天地之戰很快進入最為激烈的部分,再然後便是天地崩塌。如今群魔出世、偽妖破封印,天地成三足乃至四足鼎立,到最後,地上四洲修士和天上天庭定會像數萬年前那般聯手,共同抗擊群魔和偽妖。

至於宇心,安伯塵早已知道宇心也分多個派別,也有棋盤兩邊的爭端。而今煉成周天四象神槍,安伯塵的思緒已不再局限於上古時代,而是直攖宇心,他亟需想知道宇心究竟分成哪幾派,哪一派對自己善意,又是哪一派對自己懷有惡意。

“你還不出手?”

司馬槿在一旁問道。

“人都來了,已不需我出手。”安伯塵挑起目光,望向東方。

夜已深,烏雲飄過,如紗籠月。

在那輪下弦月的一角,坐著一個穿著白衣服的人影,白衣如雪,出塵不染,讓安伯塵很自然的聯想某個人。

“果然如此。”

安伯塵早有心理準備,並沒覺得驚訝。

那人被烏雲的陰霾遮擋住麵孔,安伯塵也沒施展神目通,因爲他無需去看便能想象出那人俊美的容顏,便連呂風起也略遜三分。

一妖一魔,前世今生,在命運的河灣周而複始的繞著圈。

似乎察覺到安伯塵的目光,那人也朝安伯塵看來,隨後微微一笑,在月上站起身。

“雙刀,你可以消停了。”

那人的聲音不大,卻清晰的傳入在場每一個人耳中,夾雜著一種自然而然到極致的上位者口吻,令人不知覺的從心底深處遵從。

話音落下,在場眾人齊齊停止動作,便連小青教主等人也從雲中退出,驚疑不定的望向天頭月上那人,目光中透著濃濃的忌憚。

那人笑了起來,他笑得陽光燦爛,令人心情愉悅,下意識的鬆懈下心防。

“神怪為戲天下傾,五行落定帝歸來。雙刀,你以為那首讖詩是在說你?讓你這麽迫不及待的想來爭帝?”

話音落下,別人還好,唯獨安伯塵和司馬槿交換了個眼色,眸中藏滿震驚。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6 12:03
第六百九十九章 聖裔
神怪為戲天下傾,五行落定帝歸來......這可是安伯塵當初在南荒時候,神遊遠古,從那隻神鍾內的強者口中得來的讖詩,為何這個時代的人也知道?

安伯塵藏身人群,抬眼打量向從月上緩緩飄落的白衣人,思緒起伏。

這一刻,他隱隱察覺,他在未來時犯了個錯誤,卻是先入為主,將那個名為六耳的強者的預言代入他所在的年代。

對方衍算的是東海鍾的未來,又豈會局限於區區一個時代裏。

“東山有爐扭乾坤,金童玉女合采擷。若我記得不錯,這應當是第二句讖詩,我也不學你們那樣隱瞞,今日我就當著天下人的麵說出來。”白衣男子繼續說道,他的容顏暴露在光天化日下,也呈現在安伯塵眼前,是那張安伯塵無比熟悉的麵孔。唯一不同的是,比起大匡故人,眼前的聖族更顯得妖冶。

“無華是此人轉世,張布施得雙刀,繼承魔頭意誌,大抵如此......這一切的背後又隱藏著什麽?”

一時間,安伯塵道心微亂,抬眼時恰好遇上司馬槿寬慰的目光,萬般情愫,盡在不言。這一切,從未來到今日,隱藏在曆史背後不為人知的隱秘,現如今也隻有司馬槿能與安伯塵分享。

“你們定然很好奇很疑惑,我是誰,我為何會出現,而你們的領袖們又為何這麽怕我。”

已成為萬眾矚目的白衣男子微微一笑,對著天上地下的人類修士說道,當仁不讓的氣概仿佛他是這場大道法會的舉辦者。

廣場上、擂台上、山峰上、天雲上......無論仙魔,無論是真人還是仙人都鴉雀無聲,安靜的注視著白衣男子,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果然,偽妖又或者說聖族的血脈果真不同尋常,抬手投足、一言一行中都挾帶難以抵禦的魅惑之力,便連尋常真仙都難以抵抗。難怪即便相隔千萬年,大匡時候的天生無底洞仍然保留有遠超同儕的力量,且讓三朝都為之忌憚。

下意識的望向司馬槿,安伯塵目光閃爍。

也是因為到司馬槿這一代血統被稀釋到所剩無幾,否則她早被當眾識破,又或者那日入幽冥島就被小青教主察覺。

故意停頓許久,白衣男子滿意的望著人群,笑道:“我的名字並沒什麽大不了,我的身份卻有些不同尋常。萬萬年前,遠古時代,有聖人者,造化天地。遠古末年,聖人為渡眾生,轉世投胎,入了五行輪回。我為聖人後,我們都是聖人之後,代聖人為天下謀運數,卻被你們之中利益熏心者汙蔑!”

說話間,白衣男子揚起手臂,遙指由遠及近的青紫光華。

那一道道光華每逼近一分,小青仙子等人的臉色便難看一分。

聖人之後......

安伯塵倒吸一口冷氣,他望向司馬槿,司馬槿也向他望來,眉宇露疑。

關於遠古時期的曆史司馬槿早先從胤朝三公主府上斬獲甚多,時常和安伯塵講上一段,其中便有遠古末年,聖人被斬盡的事跡。如今聽這聖族一說,似乎其中還有隱情。

隨著“聖人”二字出口,在場的氣氛開始鬆動,議論聲此起彼伏。上一個時代是聖人為尊的時代,對於這個時代的修士們來說,聖人乃是傳說中的傳說,其修為還在無上之上。若眼前這人真是聖人後裔,他為何又散發著妖氣,為何會成為我輩之敵?

“哼,滿口胡言!”

終於有人聽不下去,卻是歸無期拔身而起,樸實無華的一拳轟向白衣男子。

“嗬。”

白衣男子看也沒看歸無期半眼,他低頭笑著,笑容中已包含他所想表達的全部意味,有譏諷,有嘲弄,有憐憫。

虛空碎裂成雪花大小,翻飛離散,歸無期能擊碎半個東洲的一拳竟撲了個空。

他打中了白衣男子,又仿佛打在了鏡花水月之中,一陣波痕後,白衣男子再度出現。

嘩然聲四起。

“不可能。”

歸無期怔怔地盯著他的拳頭,麵色泛白。

“他不在這。”遠處響起王子嶽的聲音,他眺望遠天,苦笑搖頭道:“當初的封印何等牢固,且專門針對高等級的偽妖,就算真仙、玄仙境的偽妖能逃出,他們這幾個無上也無法逃出。”

“哦?你認識我?”白衣男子看了眼王子嶽,卻也不深究,哈哈一笑道:“的確,我是還在封印世界,這僅僅是我的倒影罷了。可就算我不出手,單憑他們足以讓你等全都臣服。”

無上,無華的前世竟是無上偽妖。

安伯塵暗吃一驚。

“還有一點時間,也罷了,我便把當年的事說清楚。”

白衣男子為倒影,他想怎麽說都沒人能阻止得了。

“在這個時代,也就是聖人轉世之後的時代裏,有四句讖詩,據說是遠古時候推衍本領尤在聖人之上的混世靈猴所述。第一句我先前已經說了,至於第二句,東山有爐扭乾坤,金童聖女合采擷。”

說到這裏,白衣男子微微一頓,眉宇間掠過一抹陰冷,似乎想起了什麽不愉快的事。

“嗬。數萬年前,我聖族繼承祖上意誌,代天道造化萬民,卻讓不少自命正道之人紅了眼,找出乾坤爐,夥同魔修,害我聖族。當初你們大義凜然,隻道我聖族獨掌天庭,是為不公。如今數萬年過去,你們天上地下自己為了利益鬥得你死我活、不可開交,這便是你們所言的天下之公?”

白衣男子的話字字誅心,聽得在場不少修士麵紅耳赤,羞愧的低下頭。

“你說再多也無用。”

這時,身藏魔雲中的那個一直沒開口的魔頭領袖說話了:“東山有爐扭乾坤,金童聖女合采擷。你今次指示偽妖前來,不過是想得到乾坤爐,破解你們的封印。可惜,要想得到乾坤爐需要金童聖女。”

“我知道,在你們施展詭計用乾坤爐害了我聖族之後,已將金童聖女連同其後裔全部斬草除根,就是為了不讓乾坤爐出世。不過,這數萬年在東勝界,我和姐姐可是日日夜夜鑽研那四句讖詩。你知道我們發現了什麽?”

白衣男子說話時,忽然抬頭望向天際,恰在這時,一道粗如手臂的雷光從天而降,向他砸來。奈何他隻是一條倒影,即便不是,憑他的修為隨口就能將雷霆吞食。

“還不讓我說了。”

白衣男子嘴角咧開,目露嘲諷。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6 12:04
第七百章 天道規律
“那四句讖詩其實是假的。”

白衣男子笑著說道,他的聲音不大,卻仿佛晴天霹靂炸響在眾人耳邊。

怎麽可能是假的?

安伯塵麵露不信,在南荒時候,他親眼見證了讖詩的應驗,雖說隻是前三句,但句句應驗,字字屬實。

小青教主、歸無期等人也是滿臉荒謬,若非當年先輩們從這四句讖詩中尋出東山乾坤爐,也無法將盛極一時的偽妖封印。

“噗......”

掃過眾人,白衣男子嗤笑一聲。

“冥頑不靈,修行修得頭腦僵化,也怪難為你們。”

“我之所以說這四句讖詩是假,因為它們隻代表著一種規律,至高天道下的一種秩序,至於詩本身其實並無多大意義。”

說著,白衣男子笑了笑:“想來你們也聽不懂。”

別人或許聽不懂,卻不代表安伯塵聽不懂,相反,白衣男子的話猶如醍醐灌頂讓很早就開始研究秩序的安伯塵如夢初醒。

天道無常,千變萬化,機緣命數,周而複始。

每一個微小的波動,都會讓原本處於一條直線上的事向不同的方向發展,便如九辰君的彈指布局術。因此,就算是無上,也無法精確的判斷出未來之事的走向結果,更無法用一首讖詩來預判相隔萬萬年的時代。

然而,天道自有規律,千變萬化卻不離周而複始。

正如白衣聖族所言,那句讖詩並非句句應驗,字字屬實,它隻是用詩的形式來表達這種曆史規律。之所以在後人眼中,它無比的靈驗,隻是後人硬是將它變得靈驗。

“雖說是有規律可尋,但那究竟是怎樣的規律?”

司馬槿傳音來。

“即便不是讖語,可畢竟出自遠古大神通者之口,那時還沒有宇心,一切未有定數。因此他這句讖詩中的規律,極有可能也將宇心飽含容納進去。”安伯塵道。

聞言,司馬槿美目之中閃過一抹光彩,饒是她此時也禁不住有些激動,她一直追尋的或許就在這首讖詩中。

不知是不是錯覺,安伯塵忽覺那位像極無華的白衣聖族有意無意的瞥了眼司馬槿。

“所以說,東山乾坤爐的出世壓根無需什麽金童聖女。”

白衣聖族露出歡愉的笑容,朝向那團魔雲,目光流轉,逐一掠過小青教主、歸無期、黃仙人:“而你們,當年背棄誓言者的後裔,你們的噩夢即將開始。”

隨著白衣聖祖話音落下,一股恐怖的氣息由遠及近,轉瞬在人群之中彌漫開來,卻是龍背山眾人已能清楚的看見,那一群身披青紫光華越來越近的俊男美女。不得不說,偽妖一族又或者聖族,他們中幾沒有尋常相貌者,男的要麽俊美要麽奇偉,女子要麽妖嬈美豔,要麽清麗可人。甫一出現,廣場上不少年輕修士張大嘴巴,怔立不動,既是被偽妖天生高高在上的氣息所懾,也是驚歎於其美貌。

“偽妖勢大,這幫偽妖更是實力不凡,你還想保住四洲修士嗎?”

司馬槿傳音向安伯塵,語氣略帶苦惱:“而且他們的神通本領我無法看透。”

隔了這麽多代血統,再加上司馬槿本非這個世界之人,因此她雖也身懷偽妖血統,卻毫無半點歸屬感,更別談去認祖歸宗。

“我已將他們設想得很強,卻發現還是低估。”安伯塵也是暗暗歎息:“關鍵不在於他們真仙玄仙的修為,而是他們生來高人一等的氣息,除非修煉到真仙巔峰、玄仙,否則很難不受氣息的幹擾,與他們對敵也會大打折扣。”

安伯塵成槍時說要先解除眼下危機再去渡劫,並非是他要以一敵眾,憑借一人一槍擊退魔頭和偽妖,而是激起眾人之血勇,合天下修士之力一蹴而就。然而眼下安伯塵已發現,他的槍再出神入化也無法起到鼓舞眾人的表率作用,隻因為匍匐在眾偽妖生來具備的上位者氣息下,但凡沒有真仙巔峰修為者,都無法生出太強烈的鬥誌,這或許也是數萬年前偽妖席卷天地的最根本原因。

“此局不宜再謀,我們走。”

也不知是預感到了什麽,還是其它原因,司馬槿的語氣略顯局促不安。

安伯塵前來龍背山有三個原因,一是赴呂風起和九辰君二人的三十年之約,二是尋少年血氣成槍,三者,便是強奪九辰君之局加快天地崩塌的速度以此試探宇心。除了順利成槍,其餘都未能如願,自然沒有繼續留下去的必要。

“好。”

安伯塵略一點頭,正想匿蹤挾司馬槿離去。

這時,身披青紫光華的偽妖們終於到達天頭正上方,從他們的氣息依稀能分辨出他們的修為,要麽是真仙巔峰,要麽是玄仙,青紫光華從他們的華袍下流轉出,男性為青,女性為紫,卻不知為何物。

“抓住他們。”

白衣聖族忽然一揮手,低喝道。

堪堪趕至的偽妖們二話不說,絲毫不作停頓便向下撲去。

“作死!”

歸無期、黃仙人等紛紛飛身而出,攔截向偽妖。

在場擁有和偽妖一戰之力的也就十來人,其中能敵住一到兩名玄仙境偽妖的,就隻有三大勢力領袖和王子嶽。當下三大勢力領袖並王子嶽各攔截住兩名玄仙境偽妖,呂風起也不甘示弱,力敵一名真仙境偽妖,至於其餘修士和眾魔頭一下子淪為旁觀者。

可遠來的偽妖畢竟有過百之眾,他們越過小青教主等人,從天而降,臉上卻掛著莫名的笑容。

糟糕!

小青教主、黃仙人、歸無期等人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就算偽妖重現世間,隻要保住道統根基未嚐沒有希望。可偽妖這一舉動實在太過很辣,直接殺至聚集天下英才的龍背山,想要釜底抽薪將四洲修士的根基命脈斷絕於此。

正當三大勢力領袖一個個心生絕望之時,從人群中傳來驚歎聲。

小青仙子趁著戰鬥空隙回眸一望,她的心髒撲通撲通直跳起來,隻見飛在最前麵的三名真仙巔峰偽妖仿佛木柴般被攔腰砍斷,肉身墜落,還未觸地便已魂飛魄散。

這可是偽妖,傳承上古聖人血脈、一個個擁有越級挑戰恐怖實力的聖族......

戰鬥中的小青仙子努力不讓自己陷入震驚,順著鮮血流淌的方向望去,她看見了麵色冷峻的安伯塵,右手抄槍,左手攬著司馬槿。

“抓住他們!”

白衣聖族漠然盯著安伯塵,喝道。

直到此時小青教主等人才發覺,偽妖攻擊的對象並非四洲修士,而是安伯塵和司馬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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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壹章 人心
聲東擊西......中計!

收割了三名偽妖的性命,安伯塵卻沒有絲毫喜悅,相反,他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像極無華的白衣偽妖說了那麽一大段,似乎在將矛頭指向天下修士,事實上他隻不過為了拖延時間,等到眾偽妖到來後,他終於露出猙獰的獠牙。他為什麽要如此......東山有爐扭乾坤,金童聖女合采擷......難不成我和紅拂便是金童聖女?他之前所說的什麽天道規律都是假的?

安伯塵腦中閃過數個念頭,麵對曆史上一度獨霸天地的聖人後裔,那個笑起來和無華一樣邪俊的白衣偽妖,安伯塵微覺受挫。

之前他說讖詩是假的,僅僅代表一種天道規律,我居然信了。等等......金童聖女合采擷......說紅拂是聖女還勉強說得通,可我哪點像金童了?唯一的無邪也是柄銀槍。

“所以說,我剛才並沒半句誆騙之言。”

耳邊響起白衣聖族的笑聲,安伯塵抬起頭,餘光隻見司馬槿微微錯愕,顯然也被那白衣聖族傳音。

“那為何還要如此!”

安伯塵一槍掃飛麵前的兩名偽妖,傳音問去。

“可惜,你知道的雖然多一些,可你的腦子卻也沒我想象中的那般好使。”白衣聖族語氣中透著桀驁:“那四句讖詩雖說隱喻著天道規律,可它本身便在天道規律之中,因此它的表麵涵義同樣奏效。”

“可是......”

“你是想問金童嗎?”白衣聖族嘴角翹起:“嗬嗬,修行到一定境界,就算做不到掌控天道,卻也能借天道行事。我說你是金童,你便是金童。”

和無華一樣神慧天成,卻比無華要霸道百倍,安伯塵已不去思索為何他會轉世去未來,成為和自己相交莫逆的妖僧。

“紅拂,我們走。”安伯塵冷哼一聲,收起神魂念頭,不再搭理白衣聖族。

“嗯。”司馬槿躲在安伯塵懷中,她隻是低嚶了一聲,出奇的安靜。

銀槍出,聖族退。

安伯塵仿佛又回到了兩百多年前的單槍匹馬鬧大匡時,當血勇之氣被點燃後,他仿佛年輕了百來歲,重複銳氣,殺伐果決。

攬著司馬槿,安伯塵的身形快得無影,偽妖的速度已經夠快,卻也無法跟上安伯塵。

安伯塵曾憑以點破麵、掌控戰局的絕技威震胤朝,修行到後來,回歸源始,以槍禦道,安伯塵依舊是用無邪來掌控戰局,所不同的是又多出對節奏的感悟。安伯塵的速度再快卻快不過真正的玄仙,更何況在場偽妖化翅而飛動輒彈指八千裏,多的是以速度見長者。安伯塵的速度並沒快到逆天,卻是因為他掌握了戰局中的節奏,方才使得他看上去快得超乎想象,往往他槍已落定,偽妖尚未出手。

“同伴已到這種層次,同為混世之才的你又作何感想。”黃仙人看了眼麵沉如水的呂風起,低聲道,聽不出是感歎還是責備。

“他的進步真是快得驚人,那年若有此一槍,還真難說。”望著從天隕落的偽妖,王子嶽喃喃說著。

“而且他還未使全力。不過,偽妖也還未動真格的,那些玄仙境的偽妖仍在觀察。”說話的是小青仙子。

或許是由於安伯塵表現得太過強勢,讓本以為會馬到功成、一蹴而就偽妖們大吃一驚,攔截小青仙子等人的偽妖紛紛抽身而出,圍攻向安伯塵。小青仙子等人已空出手,可他們卻隻顧著評頭論足,並沒有上前幫忙的打算。

在他們看來,安伯塵固然強勢,僅僅片刻間便有十來名真仙境偽妖隕落於他看不懂的槍下,可偽妖畢竟勢大,數十名玄仙別說安伯塵了,便是在場的修士加起來也非對手。

未到真正危急時刻,又如何能看出隱藏在一根根仙骨一顆顆道心下未曾煉化的私心。

連小青仙子、歸無期等人都作壁上觀,更別說其餘懾服於偽妖崇高氣息下的修士們,他們雖驚豔、仰慕、崇拜於“銀槍”也就是安伯塵的蓋世槍道,可也隻能怔怔望著,心有餘而力不足。

天色黑沉,星辰掛雲稍,明月已成妖。

一人一槍佳人在懷,獨戰曾經席卷天地霸占天道的聖人後裔,安伯塵能堅持到此時,已是非凡,全憑他剛剛大成的周天四象神槍。雖未顯山露水,氣勢攖天,可真正的槍法,返璞歸真重溯本源的槍法便是如此。

以最簡單的招式,殺最強的人。

又殺了六名真仙境偽妖後,安伯塵終於迎來真正的敵手,修為玄仙卻遠超尋常玄仙的聖人後裔。

一男一女兩名偽妖露出邪魅的笑容,一左一右圍攻向安伯塵,青紫光華撲麵而來,安伯塵隻覺眼前一花,轉瞬後他竟看不見了天地萬物,視野中黑茫茫一片。

安伯塵知道是中了偽妖的神通道法。

“四神君演槍!”

千鈞一發間,安伯塵竟丟出了銀槍無邪,看得圍觀眾人一片錯愕。

轉眼之後,令眾人意想不到的事發生,銀槍無邪竟然搖身一變,變成四名手持四象長槍的神君,高逾千丈,立於安伯塵四方,圍拱成陣,將那兩名玄仙境偽妖擊退出去。

四神君出自周天,卻源於安伯塵,對於四神君而言,安伯塵已成為他們賴以棲息的周天。

隨著安伯塵這一槍擊出,四神君正式脫胎換骨,從此往後,他們無需在蝸居於安伯塵體內周天,又或者為安伯塵看守周天宮,而是成為能行洲海、飛天宇的世間神君。

破解偽妖神通,安伯塵重複光明,手挾周天四象神槍繼續戰向眾偽妖,別人看不到,被安伯塵攬在懷中的司馬槿卻能清晰的看見安伯塵額上一顆顆細密的汗珠。

已經多少年,未見他如此拚命。

那年關南荒道單槍匹馬挑帝王,似乎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回到上古後,日子鮮有波瀾,平靜如水,享受之餘又總覺得欠缺些什麽......原來缺的是這個,少年匹馬救佳人,被他這麽一感染,似乎自己也回到了少女時期。

司馬槿忽然一笑,笑得舒心而愉悅,她輕輕擦去安伯塵額上的汗珠,隨後伸手向麵紗摸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6 12:38
第七百零二章 玄仙之劫
司馬槿笑時,安伯塵便覺不妙。

在他的印象中,司馬槿的笑從來都是陽光燦爛,傾倒眾生。此時雷雨風雲萬人敵中一回眸,安伯塵心頭狂跳,司馬槿的眸裏充滿笑,且是那種極其幸福的笑意。越是這樣,安伯塵越是不安,司馬槿的笑中除了幸福,還有一絲她竭力想隱藏的決然。

“啪!”

安伯塵這一分神,讓他手中印法慢了千分之一彈指刹那,被一玄仙境偽妖趁虛而入,拳化流星擊中安伯塵背心。安伯塵一踉蹌,下意識的摟緊司馬槿,卻不料司馬槿突然推開他向後橫移。

天雲漫星輝,月下人影重。

安伯塵暴起一槍劃下一條雷海逼退身前偽妖,回首看去,司馬槿已掀開半張麵紗。

“快跑!”

司馬槿叫道。

一抹悲哀劃過安伯塵心田,他想阻止司馬槿,可當他嘴唇剛張開時,司馬槿便已扯下麵紗。

能讓星月為之黯然的美貌,第一次呈現於上古之民眼前,小青教主、王子嶽、歸無期、黃仙人......就連群魔眾偽妖都看傻了眼,一個個呆若木雞,不知所措。唯獨安伯塵靜靜站著,隻用一種自責的目光看著光彩逼人卻顯得愈發虛弱的司馬槿,千言萬語如梗在咽。

此顏此容,蒼天何公?終其一生,又有哪個男子能在你身後直起腰,靜等你回眸。

那年,司馬家老祖宗對司馬槿道。

幸運的是自己很早就遇上了他。

含笑看著安伯塵,司馬槿的臉色變得慘白,氣血漸沉,近乎透明,轉瞬後,她的嬌軀一陣輕搐。

“紅拂!”

安伯塵趕忙上前接住奄奄倒下的司馬槿,卻也因此錯過了了司馬槿為他爭取的一刹那時機,可他又怎麽會不顧司馬槿自己逃命。

以一敵天下偽妖,除非安伯塵是遠古第一人轉世,否則他怎麽也無法避免敗亡的命運。

司馬槿最厲害的神通天賦不是她過人的智謀,也不是她斟辨對手修為實力的本領,而是她無敵的容顏。然而這一次她想要對付的是上古偽妖,她這一世血脈裏溯本而上的源頭,對於她而言是祖先,更是真正的上位者。用她最強的聖族神通去攻擊老祖宗,這豈不是班門弄斧?即便奏效,卻也讓司馬槿耗盡元氣,受損嚴重。

紅拂逆襲,隻為君故。

“啪!”

一滴淚水掉落,安伯塵能聽見周圍各種各樣的聲音,能感覺到各種貪婪、嫉妒、羨慕的目光,可他的世界裏卻隻剩下懷中這位女子,一切都已離他遠去,即便惱羞成怒的偽妖們正冷著臉的逼上,他也不管不顧。

這一切的一切,為何會變成這樣?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原本隻欲超脫世外逍遙為仙的自己,一步步的淪陷入這盤縱橫數個曆史時期、涉及無數曆史名人的大棋中?不僅身陷,且還隱隱自得其樂,一次次享受著破局的快感,卻每每越陷越深。到如今,已擁有從前無比期待仰望實力的自己,卻連心愛的女人都保不住。

還不如當年荒道夕陽,兩人一馬馳騁天涯,再不問江湖仙道故事。

宇心,宇心,你意為何,非逼我為那撬動天道曆史的蟲蟻不成?

眼見安伯塵懷抱司馬槿低頭不語,最靠近他的一男一女偽妖相視一眼,同時欺身而上,身法快如閃電,手挾十山百江之力砸向安伯塵的頭顱。

“唉。”

悠悠一聲歎息回蕩於龍背山上,代表了所有人的心意,敬慕且生憐,卻也隻能遙遙望著,不想也無法相救。

雙拳落下時,安伯塵抬頭。

從他那雙一夕間布滿滄桑的黯沉眸中忿然射出光芒,卻是紅白青紫四色,竟化作一張透明的罩子,將安伯塵和司馬槿籠罩其中,也將那兩名玄仙偽妖彈飛出去。

安伯塵拔目長眺的那瞬,偌大的龍背山似乎一顫。

龍背山身為擎天劍派駐地,自然是靈贇十足,卻因魔頭的到來烏煙瘴氣驅散走了一半靈贇,又在偽妖的激鬥中消耗了一半靈贇。現如今靈氣所剩無幾,無比稀薄,山木花草漸漸枯敗,奇石怪峰也失去了原先的風采。

然後隨著安伯塵懷抱司馬槿站起身,憑空蹬步,一步步的走向眾偽妖,龍背山一帶靈氣出人意料的漸漸恢複起來,花木茁壯,峰石生機勃勃。與此同時,一股令所有人隻覺心底顫栗的氣息從遠處飄來,越來越近,越來越沉。

“是天劫!”

黃仙人開口道。

不用他說,但凡有點見識的人都已發現。

天色暗沉漆黑,卻非夜的黑,而是雷雲的黑。還從沒有人見過那麽磅礴廣大的雷雲,鋪天蓋地,似乎四洲的上空都被它籠罩。

“你要做什麽?”

一直沒說話的白衣聖族盯著安伯塵,臉色不複此前的紅潤。

安伯塵沒有說話,他看了眼懷中昏睡不醒的司馬槿將她送入周天宮,隨後抬頭仰望雷雲,嘴邊浮起一抹奇怪的笑容。

之所以奇怪,是因為安伯塵從未這樣笑過,即便那年他修煉釘頭七箭滿心充滿負能量時,他也從未露出過這樣陰沉的表情,看得熟悉他如呂風起者心頭一凸,隱隱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要發生。

“他想要毀了一切。”

藏在魔雲中,也是在一直作壁上觀的魔主開口道。

“休想!”

“真是瘋了!”

“原來他才是真正的大魔頭!”

喝罵聲籠罩在整個龍背山山頭,此起彼伏,罵得最凶的竟然還是之前對安伯塵無比佩服的人類修士。

“姐姐,無邪前輩真的想要和我們大家同歸於盡嗎?”

盧舟雷麵無人色的望向天頭,小聲問道。

“或許吧。誰怪我們都隻顧著看,誰叫這個世界已經變成這樣。”盧舟霜靜靜說著,不知為何,她眼睛裏竟流露出一絲羨慕。

“他是在渡玄仙劫嗎,難道玄仙劫都這麽恐怖?”

盧舟雷噥噥道。

他最後這個問題正是所有人的心中的疑問,在場的人類修士並沒幾人見過玄仙劫,可若玄仙雷劫真有這麽恐怖,那這方天地早毀滅無數次了。

尋常玄仙劫自然沒這麽恐怖,可安伯塵一生修行都在破壞天道規律,當初尚未神師境便已渡了九重凡雷,隻因他太貪天運。彼時如此,今日更盛。體內經絡丹田已成穹宇,力量不弱於玄仙,所創出的槍道更是能硬抗玄仙,如此安伯塵怎能不讓天道垂青,多降雷霆恩惠?

“就這樣,全都陪我渡劫嗬。”

望著愈發沉凝的雷雲,安伯塵低語道。

“轟!”

第一陣雷聲響起,龍背山猛地一震。

安伯塵緩緩上升至半空,左手一攬,四道光華從遠處卷來,仿佛洪水般傾襲向龍背山,龍背山上的花草樹木奇峰怪石愈發靈氣充沛。被安伯塵席卷來的是天地靈贇中的風水火雷四象元素,這場玄仙劫他不僅要讓四洲眾生陪他渡劫,還要借天地四象靈贇成就他最強的周天四象神槍。

這雷要是降下,大地豈不是要崩塌分裂。

所有人心裏都生出這個念頭,真人仙人們紛紛將目光轉向那些玄仙,期待這他們能阻擋這場浩劫。

安伯塵以一敵眾偽妖,四洲領袖們坐視不理,眼下大禍臨頭,卻也容不得他們再作壁上觀。

第一道雷劫降下時,安伯塵轟然而起,聚天地四象靈氣於槍尖,擊向雷。

“鐺!”

清脆如玉缶相擊的聲音回蕩在所有人耳邊,亦激起人心深處的恐懼。

安伯塵這一擊恰到好處,將天雷震散得四分五裂,從地上望天空看,隻見烏紫色的天空中布滿一道道裂痕花紋,就仿佛一張摔碎了的瓷盤。

此時若再不出手,自家弟子也不知會隕落多少。

歸無期望著如雨般瘋狂降下的雷絲,暗歎口氣,他躍身而起,轟擊向天雷。

緊接著,小青教主、王子嶽、黃仙人、眾魔頭、偽妖也紛紛躍起,狙擊向隻有玄仙才能抵禦的雷劫。

安伯塵恨歸恨,憤歸憤,可他這一手卻是恰到好處。

引雷劫轟天地,若是成,則天地崩塌,若是不成,則能借眾強之力助他渡劫。

除此之外,安伯塵還有一個念想,隻是不知道那邊那位會不會抓住時機,配合他完成這場對宇心的第一場逆襲。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6 12:39
第七百零三章 帝王來
“神怪為戲天下傾,五行落定帝王來,這讖詩第一句終究還是應驗了。千年一回,周而複始,天道秩序,不外如此。”

在龍背山東南三百裏的地方,有人歎息道。

天地四象靈贇被安伯塵鯨吞蠶食,正以肉眼難以追蹤的速度湧向龍背山,所過之地皆是一片亂流、風聲鶴唳,唯獨那人說話的地方波瀾不驚。那是一片隻露出半條縫隙的虛空,更像是一條甬道,而那個從飛龍駕中走出的男全身上下亦沒半絲元氣波動,他僅舉著一柄能旋轉的巨傘便穩穩當當的懸浮於半空,四象靈贇流淌過白色巨傘滑向四麵八方,靜無聲息。

除此之外,男子還背著一隻竹筐,竹筐中有木偶有竹竿,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是個耍戲法的。而若司馬槿或者安伯塵在場,定會大吃一驚,這人正是在大匡時一度讓安伯塵難辨敵友、卻又曾傳授力量真諦的神秘中年人,易先生。

“遠古結束之後,曆史就開始變得無聊起來。神怪為戲天下傾,五行落定帝王來。東山有爐扭乾坤,金童聖女合采擷。群英熬鬥妖魔神,死死散散終是空。周而複始為天道,歸去來兮奠仙朝......這便是曆史,從未背離過的曆史秩序嗬。”

望著遠處龍背山上,誘眾人齊禦天劫的男子,易先生悠悠說道,又似有感而發。

身為遠古天涯閣的傳人,易先生隻要他自己願意,他便可超然於世外,可他卻一次次的跳入紅塵輪回,顛沛流離於曆史漩渦中。直到大匡年間,他看見了吳中司馬家的小女兒,他知道他一直等待的那一日已不遠了。陪伴司馬槿長大,一直到司馬槿入琉國,遇上安伯塵,易先生漸漸放下心來。

一個不屬於這方天地世界、禍亂天運的少女,和一個原本注定難逃一死卻以驚人的速度奇跡般的逆天成長的少年,他們兩人的結合或許就是曆史解脫的契機,讓天地曆史秩序重回遠古時代,能夠自由發展,而不是受限於那四句讖詩。那讖詩本沒什麽,隻不過是遠古最擅鬥轉星移的混世靈猴所譜,這其中未嚐沒有他自己為了好玩所添加的神通力量。又因這讖詩出自六耳這位遠古大聖之口,每一個曆史時期它被人發現時,總被賦予莫大希望,萬事都往其上靠,每每應驗,大呼神奇。於是乎,年複一年,一個年代接一個年代,曆史秩序不經意間已然形成。正如那位白衣聖族所言,那讖詩是假的,之所以應驗隻不過因為相信它的人太多,都是每一個時代的強者,引領風潮之人物。

曆史秩序已形成,即便宇心之中的大聖賢們也無法扭轉。曆史秩序不同於別的秩序,它近乎一種交叉了無數曆史、空間的天道,如蟬翼雕花,水中映月,強行使它改變隻會弄巧成拙,毀滅了遠古之後的曆史。於是乎,它隻能從內部慢慢修複,需要能改變曆史的天命者。

“經曆兩次讖詩之劫,也算是絕無僅有了。可惜,你們所做的一切,即將發生的一切還是改變不了曆史秩序。”

易先生搖頭,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人之天性如此,遇到諸如讖詩,免不了想要往上靠,且自以為得意。很少有人會去想,改變了讖詩預言,會不會生成一個更加美好的世界。

“五行落定帝王來,那帝王也將出場了。”

望著四道靈贇匯聚向安伯塵,易先生喃喃自語道。

幾乎就在他話音落下的一刹那,夜色忽亮,卻是滾滾夜雲拉開一條裂縫,縫中殺氣滾滾卻是埋藏著萬千雄兵。

“糟糕!”

正在奮力抵禦天劫的四洲領袖心道不好。

直到這時他們才想起打從天河之戰後便逐漸銷聲匿跡的天庭,雖說天庭戰敗,實力大降,可它畢竟擁有關鍵時候逆襲四洲之力,比如現在。

從東勝界折射而來的白衣聖族眉頭大皺,藏於魔雲中的魔頭領袖雖不發一言,可誰都能察覺出他煞意又重了不少。

無論四界修士、偽妖還是群魔都在抵禦被安伯塵打散、威力遠超尋常玄仙劫的雷劫,偽妖和群魔所圖的是中央四洲,若是雷劫降下,他們縱然得到也隻是一片廢墟。可若光在這裏抵禦雷劫,天庭大軍襲來,便是全軍覆沒的下場。

“銀槍,你包藏禍心!”

有修士叫道。

幾乎所有人都向安伯塵投去怨恨的目光,包括曾幾何時處於同一陣線的呂風起也不例外。在他們心中安伯塵已成為了一己之私、隻為泄心頭之憤而讓天下人一起陪葬的大魔頭,罪惡滔天。

即便被萬人恨千人憎安伯塵也毫不在乎,受著減弱許多的雷劫的洗禮,安伯塵無論氣息還是道心都在經曆最後的蛻變。玄仙之劫已是修仙之人所經曆的最後一場劫,從玄仙修成無上,得靠另外法門而無需渡劫。和從前一次次將他劈成粉碎的雷劫不同,這一場雷劫並沒能對安伯塵造成半絲傷害,相反,卻被安伯塵悉數“吞”入體內。

修士、偽妖、魔頭雖恨安伯塵,可也被他前所未見的渡劫方式所驚。

天雷滾滾,降至安伯塵身前時卻變成絲絲縷縷,從他的耳目口鼻、全身毛孔鑽入身體,同時鑽入他身體的還有四象靈贇。立於半空的安伯塵就仿佛一個黑洞,正源源不斷的吸收著一切能吸收的靈贇。之所如此,並非安伯塵天賦異稟,而是因為悟道周天的他,在回到上古後開辟體內天闕,立周天宮,正式成就周天。對於靈贇和雷劫而言,安伯塵既是渡劫者,又是周天。

周天之道無窮,卻有一道最為簡單,那便是包容萬象。

也幸好安伯塵此槍憑借周天四象神槍擊碎雷劫,得以一絲一縷的吸收,否則那麽龐大的雷劫一齊撲來,安伯塵縱是周天代表也難以承受。

隨著安伯塵所吸收的靈贇和雷劫越來越多,從他體內泄漏出的氣息也愈發恐怖,藏在烏雲中的魔頭領袖喘息加重,折射而來的白衣聖族目光冷凝,小青教主等人也各個變了顏色。如此安伯塵,一旦讓他渡過雷劫,成就玄仙,普天之下又有誰是他對手?

眾人縱想阻攔也無法,安伯塵已將一切算盡,光是雷劫和天庭大軍便足夠他們頭疼,又如何去管安伯塵。

今次偽妖魔頭齊齊來襲,卻讓安伯塵又一次扭轉乾坤,成為龍背山當之無愧的勝利者。可安伯塵臉上卻見不到半縷笑容,神色平寂的近乎麻木,他的神念一次次探入周天宮,司馬槿雖被四神君輪流輸入靈贇,可氣息仍舊斷斷續續,不見醒轉。

安伯塵拖天下陪葬,遷怒眾生,九成九為了司馬槿。

從漫天深紫堪比星辰的“雷雨”中抬起頭,安伯塵望向雲端站在千軍萬馬之前,那個頭戴麵具銀發飄飄的男子。

恰在這時,太子也向他望來,目光冷漠。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6 12:40
第七百零四章 秩序天條
這已經不是兩人第一次碰麵,而太子恰到好處的登場,也並非巧合。

“不愧是玄都給我設計好的對手,他居然做到了。”

立於數十萬天兵天將前,那個被稱作太子的男人一身紫金戰甲,麵具遮顏,銀發飄飄,頗為讚賞的說道。

在他手心躺著一張信箋,靈氣未散。

周圍的神將們雖不知道下界發生了什麽,也不知太子在嘀咕些什麽,可他們都知道眼下正是出兵四洲扭轉局麵的大好時機。

“殿下,末將請戰。”

一名騎坐雙頭插翅貔貅的神將越眾而出,神色激昂。

本以為太子就算不應也會好言安撫,那神將怎麽也沒想到他等來的竟是太子的無名怒火。

“啪!”

一巴掌將那神將掀飛,太子惡狠狠的瞪向躺倒在雲端、一臉委屈的神將,眼中滿是嘲諷。

“戰什麽戰!就知道戰!你們那麽能打怎麽還輸給那些蠢貨修士?都是廢物!”

鴉雀無聲。

雲上數十萬天兵天將,十來萬天馬奇獸,全都偃旗息鼓,誰也不敢發出半點聲響,靜得連流風亦無聲,卻是都被風伯風娘裝入布兜中。

“也不能怪你。”

太子忽然一笑,他一抬手,那名跪倒在地的神將自動飄起,落回坐騎,一臉惶恐。

“你們都被這無窮無盡的無聊曆史蒙騙,忘了你們最初的使命,丟棄了你們曾經的榮耀。”

太子說道興起時,猛地一抬臂,在他掌心下現出一隻黑洞,瞬間擴張開,星辰日月衍生於其中,漸漸形成一方天地,卻像是剛剛萌芽的穹宇世界。

“你們看呐,這便是曾經的太古!而那裏,正是太古時的天庭!”

順著太子所指方向,天庭各部眾神看見了一座座立於九重天的華宮美殿,正是如今他們所擁有的天庭。可不知為何,他們怎麽看都覺得那成百上千座宮殿比他們如今所占據的天庭要大上許多,氣勢雄渾許多,充斥著無上威嚴。

“哼,身為各部司神,你們的記憶烙印裏應該都有關於太古天庭的信息。比之今時今日,感覺如何?”

說話時,太子掃過前來助陣的各部司神,就見各部司神一個個麵紅耳赤,有羞憤,有屈辱。

遠古之前,便是太古。

天地初開,天庭剛剛建立的前幾萬年裏,天上地下的秩序無不是由天庭執掌,代天道統治眾生。秩序包括一切,道法亦包涵在其中,下界仙人想要召喚天雷,就必須發出雷道法旨上奏天庭雷部司神,由上萬雷部司神在五個彈指刹那間判斷出召雷者的法力、道行、功德、運數,再根據這些分配降雷的數量和強度,約莫能在十個彈指刹那間完成一次召雷。除此之外,召喚金木水火土以及天兵天將等等也需祭出法旨,交由天庭神祇評斷。因此,越簡單的法術施法時間越快,越複雜的道法施法時間越長,隻因為天庭眾神的存在。

在那個時候,天便是天,高高在上,令下界修士、地仙、妖魔鬼怪們膜拜敬仰,望塵莫及。那時候的天庭掌握著絕對的力量,單單一個雷部便擁有上萬屬神,天庭的勢力可想而知。反觀今朝,天庭各司神除了能優先獲得下界凡人的供拜香火,修行時靈氣充沛些許外,其餘的和下界修士又有什麽區別。

隨著太子眼中光影變幻,他手心的太古光景也飛快流逝著,太古時候天庭所封隨便一個神靈,小如山神土地,都有著令下界修士帝王仰望崇敬的地位權力。對於天庭而言,那才是真正的盛世,唯天庭獨尊的輝煌時代。

“掌控秩序天條,讓下界修士即便是玄仙無上,都匍匐在你們的腳趾下!這才是真正的天庭神靈!告訴我,你們可想要成為這樣的神靈?”太子裸露在麵具外的眸子裏像是噴著火焰,揚聲問向千軍萬馬、身後眾神將司神。

“願意!”

轟然響應。

“無論付出什麽代價?”

“無論付出什麽代價!”

太子的話宛若魔音,兼之他呈現在天庭眾神眼前的上古光影,散發出無窮無盡的魅惑讓天庭眾心裏權欲的種子瞬間成長為參天大樹。

“很好。”

太子笑了笑,他抬眼望向九重天高處,那個不能再高的天峰。

玄都啊玄都,這一出你總沒料到吧。

你想讓我進入棋局落定成子,卻不想我已和對方的主棋私下聯手,重演天地秩序,規劃天條。隻要我能重現太古盛世,天庭獨霸天地,代天道行秩序,你等縱然身為遠古無上,可一旦你踏足這方天地,你便得匍匐於我天庭的秩序法則之下。

而今被安伯塵那個蠢貨引來滅世雷劫,天下強者忙著禦劫,正是我放手奪取秩序天條之際。!

這些年我忍讓退避,全是為了今日。

到現在,你為何還不出手阻止?嗬嗬......你以為我沒看出,你們宇心不能輕易下凡,每一個人都有他的順序和規律。

......

縱有千言萬語,隻化作一個譏諷的眼神。

太子望著蒼天,望著禦劫的安伯塵,滿眼譏諷。

“你也算有才有智,可惜今日要為我作嫁衣,縱然你渡劫成就玄仙,可秩序天條掌握於我手,到頭來你還是隻能匍匐於我腳下。對手?嗬......”

喃喃低語著,太子張口,吐出一顆閃閃發亮之物。

緊接著又是一顆,兩顆,三顆......一顆顆璀璨明亮如寶石之物上升至天際後,漸漸變大,露出坑窪不平的表麵,竟是一顆顆星辰。

“太古隕星,不枉我收集了這麽多年。”

太子讚賞的望向冉冉升起的群星,隨後大臂一揮:“此乃天古星辰,每顆星辰都掌一道秩序,三百六十五顆星辰對應三百六十五星君,爾等誰欲成星君,大可自去!”

話音方落,天庭神將並各部司神,紅著眼爭先恐後的撲向三百六十五主星。而太子則祭出三隻葫蘆,一隻大鼎,盤坐浮空,一邊向大鼎內滴血,一邊念念有詞,頰邊裸露出的肌膚正以驚人的速度變白。

成就星君固然能夠掌握秩序天條,可有一點,太子並未對他們道明,一旦成就星君,從此封神,修為再不得寸進。

三百六十五太古星辰升起時,原本行於天穹的三百六十五主星光芒漸黯,包括太陰太陽,也都失去了從前的光華。

抵禦雷劫的四洲修士、偽妖並魔頭們,齊齊抬頭,透過雷雨望向群星更替,無不震驚當場。見證這一場曠古難遇的奇跡,卻非他們所願,隨著下方的星辰冉冉升騰,上麵的星辰搖搖欲墜,所有人都隻覺有什麽正漸漸從他們身體裏剝離而去。

仙神妖魔之所以稱之為仙神妖魔,隻因他們掌握著遠超世俗凡人的力量,這種力量的根源卻在於天道秩序。

原本天道秩序、玄奧道義就在天地間,隻要你苦修,你明悟,你大運,便能斬獲。而今這天道秩序正漸漸被太古星辰連根拔起,重歸於天庭,以及那個掌控天庭的男人。

無邊無際的恐懼襲來,瞬間席卷天地四洲,且以四洲為中心,向四麵八方擴散開去。

無論在哪個時代,天庭統治者再權欲熏心,再殘酷不仁,可天地眾生的希望從未斷絕過。因為有玄奧,有道義,能供他們修行,上尋天道,下尋本心。從某種角度而言,他們依舊自由。

可一旦玄奧、道義等等天道被收入秩序天條,掌控於天庭之主手中,世間眾生將會失去全部希望。

雖說在太古初年,世道便是如此,可一旦擁有過自由,誰還願意失去?

天地之西,一群渾身鮮血的僧佛顫抖著飛向天地中央,吟唱著古老而悲婉的佛歌。

天地之東,一個個妖氣十足的隱世老妖從他們高山江湖中走出,忿然遙望天庭。

大地深處,黃泉之畔,閻羅殿君齊聚,不安的望著輪轉盤......

眾生之劫便在今日,罪魁禍首除了天頭放星施法的銀發太子外,還有那個手持銀槍專心渡劫的青衣男子。

感受著從四麵八方襲來的無窮無盡的怨念,安伯塵撇了撇嘴。

神魂念頭探入周天宮,原本氣若遊絲的司馬槿臉色正漸漸恢複,呼吸也開始平穩。

原本安伯塵以為天地間最大的穩固和崩離是在天地崩塌那一刻,所以他原本想等到那一天,再助司馬槿創立玄奧。直到意外發現太子心意,安伯塵突然發覺,天地間最劇烈的穩固和崩離狀態並非發生於天地毀滅,而是秩序天條的易主。

天地即便毀滅,可也留下一絲希冀,否則也不會有安伯塵所來自的後世,道勢雖衰,卻未枯竭。

然而秩序天條易主,對於眾生而言更勝過世道崩塌,這讓他們失去了全部希冀,從此淪為天庭的奴隸。

“快醒嗬紅拂,醒來奪取秩序天條。”

安伯塵一邊渡劫,一邊默默念叨。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6 12:41
第七百零五章 周天如殼
安伯塵又一次算計了一切,用他最擅長的破局手段。

然而這一次卻和從前都不同,秩序天條的出現,對於天地間向往長生和自由的眾生而言,是禍非福。對於安伯塵、呂風起、九辰君三人來說,更是一件無比凶險之事。

他們三人並司馬槿來到這個時代,最初的目的是等到天地崩塌那一年,擾亂通天寨鬥奴塔,拯救出被囚的大匡虎狼。而現如今,秩序天條即將降臨,一旦秩序天條再度出現在天地間,從此唯天庭獨尊,再不會有戰爭,沒有戰爭天地便不會崩塌,後世的曆史也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一旦未來發生改變,幾人回到上古便失去了原先的意義,索性呂風起、九辰君兩人爭於當世權力,安伯塵又千方百計想要掙脫出宇心的掌控,至少在此前很長一段時間裏未來之事都被他們放在了另一邊。

“秩序天條一旦建立,沒有了天地崩塌,沒有了通天寨,沒有了鎮妖塔的倒影,又該如何回到未來。難不成要等到突破玄仙甚至無上?恐怕到那時,回去與否已不再重要,因為未來已改變!”

呂風起一邊抵禦雷劫,一邊喃喃自語著,眼神複雜。

就在這時,他像是受到重擊,全身一震,轉瞬眉心中央燃起金色符紋,如龍舞動。

不遠處的黃仙人恰好望來,見到呂風起異狀不由一驚:“風起?”

迎接黃仙人的是一雙冰冷中充斥著無窮盡熾熱火焰的眸子,便是生為至強者的他也禁不住倒吸口冷氣,心中一寒。

收回望向黃仙人的目光,呂風起轉向盤坐天雲間施法的太子,忽然一聲豪笑。

“秩序天條,原來這便是你想要的。不錯,若得秩序天條,便是天道代言人,也是我呂風起夢寐以求之物!”

遽然收回抵禦天劫之力,呂風起擲出方天畫戟,畫戟在半空搖身一變,竟變成一條金色長龍,周身上下散發著擁有無上威嚴的皇者氣息。避開玄仙雷劫,呂風起騰身躍上長龍,負手而立,直飛向太子。他已看出太子身前那三隻葫蘆一口大鼎乃是成就秩序天條的重中之重,隻要奪得那四物,即便秩序天條立下,也是屬於他的秩序天條。

“可笑。”

太子眼皮微睜開一條縫隙,大手一舉,當即便有十來名神將率領天兵天將圍堵向呂風起。

“哈哈哈,秩序天條,終於等到了。”

陰寒的聲音響起,從南洲之地飛起一座座大山,山上簇擁著仙風道骨的修士,抬山的卻是身形龐巨的南洲神象。

歸無期抬起頭,望著那一頭頭駝山高飛的神象,滿臉狂怒。

來人正是九辰君。

以九辰君才能,他早就算出歸無期近期“出關”,而此前那麽長一段時間裏他也並非隻專注培養擎天劍派和八劍盟,同時也在天和宗裏大肆扶植親信,秘密搜羅高手。

“賊子好膽!”

歸無期眼見九辰君對他熟視無睹,愈發怒不可遏,他反手將正在抵禦的雷劫打散,飛馳向九辰君。

秩序天條,得之可掌蒼生。

當起初的惶恐不安漸漸變得麻木時,欲望的種子從人們心中鑽出,生根發芽,瞬間成長為參天大樹。

有呂風起和九辰君帶頭,越來越多的強者放棄抵禦雷劫,飛撲向雲端太子。小青教主、王子嶽、黃仙人、歸無期、魔主高手、偽妖強者......他們一個個放棄手下、弟子,也不再管四洲大地會否在雷劫下變得千瘡百孔。此時此刻,他們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從天庭手中奪取秩序天條,一旦秩序天條到手,天地便任憑自己擺布,四洲毀了又何妨,大不了再創一個新的四洲。

“人心嗬,從來都是如此。”

太子似乎早料到會這樣,他沒有擔憂,更沒有慌張。

伸出手指,太子將身前三口葫蘆逐一推翻。

從第一隻葫蘆裏湧出刺眼的光明,讓所有人的目光都為之一緩,第二隻葫蘆裏湧出鋪天蓋地的黑暗,卻並未驅散光明,而是和光明攪和在一起,匯聚成一條明暗交織、橫跨天野的長練。而從第三隻葫蘆中則噴衝出蔚藍的大水,瞬間便將黑暗與光明交織的長練填滿,恰好隔斷了四洲諸強飛天的路線。

“往後這便是新的天河,光明和黑暗,亦等同於時間和空間。從今日起,不再是你修為高想上天庭便能上天庭。”

太子收起三隻葫蘆,望向被太古天河阻擋於彼岸下界的眾人,臉上露出得意且狂熱的笑容。

曾幾何時,他瘋狂修行吃盡尋常人一輩子都無法體會的艱辛,隻是因為他第一次聽說太古盛世便深深著迷,從那時起他心中便隻有一個念想,重現太古天庭。初時那還隻能算做幻想,漸漸的,隨著遇上玄都,成為棋子,一步步擁有屬於他的力量和勢力後,他無人知曉的幻想變成理想,不再那麽遙不可及。

終於等到了今天,一切按部就班進行著,升星君,劃天河,甚至比自己計劃的還要早上數十年。

之所以能提前,如此順利的進行,說起來還是拜那人所賜,那個傻子。

隔著光暗交織的天河以及伴隨星升星隕奮力渡河的妖魔修士,太子遙遙望向東洲龍背山上,那個隻剩下他一人,一人一槍孤伶伶渡著劫的男子。如此專注,專注得令太子大皺眉頭,深為不解。

“你莫非不知,即便你成就玄仙......就算無上,你也隻能匍匐在我的秩序天條下。”

太子臉色陰晴不定,最終還是放棄深究,冷笑道:“哼,沒想到我等來等去,等來的對手竟是這樣一個讓人看不懂的家夥。”

形勢一片大好,好到出乎他的意料,太子理所當然的放鬆了警惕,全然忘了還有一個人,一個令他也一見傾心,曾在六十年前的天庭上算計過他一回的女人。

......

“快好了嗬。”

懸浮於龍背山之上,安伯塵瘋狂吸收著玄仙雷劫。

能摧毀大洲的雷劫先被他擊散,又被眾強抵禦了部分,剩下的已能被安伯塵消化吸收。

源力、玄奧、氣息都在以驚人的速度攀升著,安伯塵卻不聞不問,隻將神念探入周天宮,一次又一次的掃過司馬槿。

在四神君的照拂下,司馬槿元氣已恢複了大半,她恬靜的睡在周天宮中,身體蜷縮,鼻息已無,隻剩臍息,就好像胎中嬰兒。

周天如殼蓋,冥冥之中,正有什麽悄然醞釀著。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6 12:41
第七百零六章 神交
這是哪,小安子,你在什麽地方?

紅拂,你在周天宮。

周天宮......是嗎,可我怎麽感覺不像,你又在哪,我為何看不見你。

你正在進行一件很奇妙的事,我也無法解釋,不過有益無弊......放輕鬆,神念出,縱馬由韁。

......

早在那年安伯塵以胤太子府客卿身份獨闖胤朝時,他第一次和司馬槿產生精神上的溝通,無需借助珠鏈,也無需神念傳音,仿佛這個世界隻剩下他和司馬槿兩人。兩人之間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像是隔著一條河流,司馬槿在河流彼岸說話,河風吹蕩,傳至河對岸安伯塵耳中。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安伯塵都將那一次神奇的精神溝通歸功於珠鏈。而再後來,司馬槿常伴安伯塵身旁,偶爾離開又有珠鏈,自然也就再沒發生過這種精神上的對話。

直到剛剛,安伯塵突然聽見司馬槿說話,真真切切就在耳邊。而神念探入周天宮,司馬槿正側臥酣睡,尚未醒轉,顯然那話是她於夢中所言,是和安伯塵的精神溝通。

“應當是那年的胎息。”

安伯塵一邊渡劫,一邊想道。

早在二人尚在琉京時,司馬槿體內便留存有一道安伯塵的先天真息,隨著司馬槿這些年修為不斷增進,那道獨立於她體內的真息也茁壯成長起來。這是源於安伯塵的先天真息,而今又為司馬槿所有,正合陽中存陰,陰中懷陽的道理。

陽極生陰,陰極轉陽,陰陽生生不息,這也是除了道兵外,唯獨司馬槿能夠自由出入安伯塵周天宮,並且眼下得周天宮之助療傷複原的原因。

明白這一切後,安伯塵知道他該做什麽。

雷劫將盡,安伯塵氣息雄渾,狀若天神,他經絡中流淌著的元氣,所能掌握的源力已超過尋常玄仙,成就玄仙就在眼前。可麵對最後所剩的玄仙雷劫,安伯塵卻並沒吸入體內,而是銀槍送出,反手將那道雷劫擊飛出去。

雷霆行速何等之快,更有安伯塵神念操控,須臾間便飛轉過大半片天際。

此時,天際群星亂舞,你升我降,太子操控爐鼎隔著天河,與跋涉時空長河的修士妖魔對峙。除此之外,天地之間亂象一波接連一波,星辰的更迭交替,也不知讓多少凡間王朝陷入恐慌,星相卜算失靈,借助星力修持的修士力量衰減,遠方天西地域崩亂之勢已成。而在近處的天東之地,新起的星辰已完成更替,散發出璀璨光芒,新的秩序已在東天之下的大地上建立,並且以摧枯拉朽的勢頭擴散向四麵八方。

這最後一道雷劫,見證了天地秩序的崩亂和穩定,這種秩序亦是新舊之間的交替。

“回來。”

安伯塵手一縮,那道雷劫彈指間跨越過千萬裏地,落入安伯塵手心,鑽入他體內。

“哢嚓!”

隨著最後一道雷劫被安伯塵吞沒吸收,他的身體也發出奇異的聲響,卻是每塊骨頭每寸皮肉都被世間極雷鍛煉到生命的頂峰,皮骨如玉。

突破玄仙原本就是順理成章之事,安伯塵並沒有太多的喜悅,最後一道經曆崩亂和穩定的雷劫仍在安伯塵體內遊蕩,並沒熔煉,亦沒消散。直到那道雷劫到達體內天闕,安伯塵方才盤膝坐下,飄浮於虛空,雙眼若睜若閉。

......

小安子,這是什麽?

這是能助你建立玄奧的雷劫。

渡劫嗎......為何現在,人家好困。

東山有爐扭乾坤,金童聖女合采擷。我要用你的玄奧當成爐鼎,扭轉乾坤,強奪秩序天條。若是成功,你便是秩序天條新的主人。

聽起來好好玩......可我真的好累,隻想一直這樣睡下去。

你這樣是因為你憑一道先天真息與我體內真息勾連,你為陰我為陽,你弱我強,需要不斷轉陽為陰,才能達到平衡,所以你才感覺很累......這種事以後有的是時間去做,先立玄奧吧。

這種事......哪種事?

......

睜開眼,安伯塵笑著搖了搖頭。

陽生陰,一息化轉,司馬槿再這樣下去,除非讓她吸足陽氣和自己達到陰陽平衡,否則她會一直這樣困下去,不想醒來。然而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奪取秩序天條,否則一旦秩序天條被太子所收,重現太古光景,安伯塵可是真正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做了一回大蠢事。

神念一動,安伯塵催促那道雷劫進入天闕,轉而落定周天宮上方。

“雷神君請。”

安伯塵道。

從安伯塵法身分出的雷神君飄然而出,他一騰身,一步踩上周天宮頂端,伸手撚起那道雷劫搖身一變,化作一股深紫色的雷光鑽入司馬槿眉心。風水火三神君各拾靈贇,灌入司馬槿體內,助其五行平衡。

周天宮中無歲月,轉眼四十九天過去,司馬槿氣色已恢複九成,身體也從蜷曲狀態變為平躺,隻不過她的雙眼依舊緊閉著。

安伯塵的神念一刻不停的牽掛於周天宮中,四十九天過去,外界也不過一柱香,眼見司馬槿嘴唇翕動,似在喃喃念叨著什麽,安伯塵信心更足。先天真息把司馬槿和安伯塵緊緊相係在一起,又以陰陽為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無論心意還是精神都已達到水乳*交融的地步。而周天宮本為安伯塵體內天闕映象,司馬槿於周天宮中調息,更讓她和安伯塵密不可分。

......

紅拂,你創立玄奧的機緣就在今日,別再睡了。

我知道,讓人家再歇一會兒......秩序天條?

是啊,秩序天條。你一旦立成玄奧,便能奪下秩序天條,讓太子為你做嫁衣。手掌秩序天條,即便不是無上,也可跳出五行,不在三界,你想回家,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可我的玄奧和秩序天條又有什麽關係?

你的玄奧是崩離和穩定,其中又飽含新舊玄奧,恰恰涵蓋了秩序天條......總之你聽我的就對。

哦......

......

躺在周天宮中的絕代美人終於動了,芳唇翕合,似在念著咒言,手中印法捏出,唯一有些怪異的是她仍舊閉合著雙眼。

安伯塵清楚,隻要司馬槿一刻留在周天宮,她便是這般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狀態,除非二人陰陽持平。至於司馬槿的疑問,安伯塵也並沒有十足把握。

東山有爐扭乾坤,金童聖女合采擷。

龍背山位於東山,東山之山便是龍背山,而眼下所要扭轉的乾坤則為秩序天條。安伯塵有種難以名道的自信,金童聖女正指著他和司馬槿,至於為什麽,安伯塵也無法解釋,隻是冥冥中的感覺。至於那扭轉乾坤的“爐”,放在眼前的處境,已不再是鐵爐、金爐,而指道家之中的爐鼎。

以安伯塵和司馬槿兩人為爐鼎,成就司馬槿的玄奧,扭轉乾坤,強奪秩序天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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