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仙朝帝師 作者:今夕何夕 (已完成)

 
li60830 2017-3-11 16:19:0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0 104346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23:30
第六百四十七章 周天宮
接過女子扔來的解藥,小青教主等人互視一眼,萬般無奈下隻能死馬當活馬醫,將解藥服下。

半柱香後,三大勢力的領袖、長老們紛紛恢複元氣,喝斥一聲,衝殺向天庭神將。一時間,局麵逆轉,原本行將潰散的四洲勢力得了強援注入,轉眼功夫便斬殺三四十員天庭神將,大有占據淩霄寶殿的勢頭。

白衣女子此時已帶上麵紗,站在寶殿中央,抬起螓首,靜靜注視著坐在寶殿大椅上、任憑局勢如何變化神將死得再多也紋絲不動的褐發男子。她雖已帶上麵紗,可但凡有人接近到她十丈之地,都會被一道無形的氣波攔住,因此在她周身方圓十丈處沒有半個人影。那氣波不時掀翻起她的麵紗,露出下巴或者鼻梁,猶抱琵琶半遮麵,更令人向往。可坐在寶殿正中大椅上的褐發銀麵男子,即便當他看清楚白衣女子相貌時,他也無動於衷,並沒像周圍任何一個男人那樣臣服在絕色風情之下。

“好狠的天庭,竟想吞並我等下界宗門。難道天帝不在,你們就不把天條放在眼裏了?”

四洲勢力中,一名黃須赤發的老人向寶殿陛座上的男人咆哮道。

這老人也是此前中了丹毒的東神教長老,能受朝聖丹影響的,都是玄仙。眼見寶殿陛座上的男人不言不語,隻是專注的盯著寶殿中央的白衣女子,那位東神教長老怒發衝冠,大喝一聲祭出道法攻向那個帶著銀麵具的男子。那男子終於轉過頭來,他輕描淡寫的看了眼東神教長老,隨後端起案上的茶盞,輕抿了口茶水。

“咚......”

不知從哪響起鍾聲,華音如光,將殿中一幹人等籠罩在恢宏鍾聲中。

時間就此定格,定格在這一盞茶的光陰中,緊接著鍾聲如波濤,奔騰湧向四洲勢力。首當其衝的正是那位東神教長老,就見他好像胸口被巨石砸中一般,胸骨向下凹陷,隨後是脖頸和頭顱,漸漸的整個人都陷入凹陷的胸骨中所剩無幾。除了他以外,緊接著又有幾人遭遇同樣的下場。

“他的茶盞。”

小青教主眼睛極尖,沒多久便看出鍾聲來自於男子輕扇的茶盞間,而那時間玄奧竟也是茶盞中的茶水所化。

雖然發現攻擊的來源,可由於銀麵男子先發製人,小青仙子等玄仙也無可奈何,隻能掙紮在這一盞茶的鍾聲裏,久久難尋出路。

這時候,站在宮殿中央的白衣女子動了,她低下頭,伸手向麵紗摸去。

再抬頭時,她的麵紗已脫去,露出那張縱然天庭史官駕到也無法用言語描述的容顏。

銀麵男子坐在白衣女子正前方,他就算不想看,也無法避免的看到。

看到女子容貌的那刹那,他的手腕輕輕一抖,茶盞輕晃,鍾聲中現出一絲微小到幾乎難以察覺的殘缺。

小青教主等人久經戰陣,經驗了得,趁此機會挾帶各自座下弟子殺出重圍。

“該死天庭,等我們回頭再找你們算賬!”

四洲勢力也知今日之事不可為,重重丟下狠話,紛紛向下界逃去。匆促間,他們大多數都忘記了救了他們一命的白衣女子,唯獨小青教主飛過白衣女子身邊是一滯:“多謝相救,和我走。”

卻不料白衣女子恍然未聞,非但不逃,反而向前走了兩步。

小青教主見狀麵露狐疑,卻也來不及多想下去,輕歎一聲向下界飛去。

億萬載天庭起起伏伏,盛世時得萬仙朝拜、千魔來歸,戰亂時也有過被下界梟雄殺上天宮、血流成河的場麵,稀鬆平常,倒也不罕見。

可因為一個女子,而讓一場殺戮盛宴未始即終的,恐怕也就這個時代的這麽一次。

惱羞成怒的天兵神將們將女子團團圍住,卻又不敢看她的臉,隻敢盯著她那雙令人目不轉睛的玉足看。隨著那雙玉足的向前挪動,他們也都紛紛向後退去,仿佛江水退潮,在雲山雲海的天宮瑤池間顯得格外壯闊。

“你是誰,你為何不走。”

天兵神將之後,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聽得人悅耳無比。

“我叫司馬槿。”白衣女子的聲音也好聽,比銀麵男子好聽無數倍:“沒人趕我走,我為何要走。”

“大膽!”

一眾神將被白衣女子激怒,紛紛喝斥。

“是啊,你好大的膽子。”帶著銀灰麵具的男人從浪潮般的天兵神將之後走出,直走到白衣女子近前半步處,從上往下注視著那張完美無缺的麵容,許久,他哈哈大笑,一把將身前的美人抱起。

“很好,本太子就喜歡美麗而大膽的女人。司馬槿,我知道你是誰,我不在乎你從前,我隻在乎你往後在本太子麵前還會不會這麽大膽。”

大笑著,自稱太子的銀麵男人懷抱白衣美女,大步向後宮走去,身後是齊齊跪拜的天兵神將。

他笑得很盡興,似乎隻要得到懷中的美人兒,剛才的失敗僅僅是過眼雲煙罷了。

同樣在笑的,還有九辰君。

他指著安伯塵,笑得腰都無法直起。

“是啊,你的女人果然了不起。安伯塵......罷了罷了,我還要先回東神教。”

憐憫的看了眼閉目不語的安伯塵,九辰君一個瞬移,消失在戈壁灘上。

而呂風起則用一種無比奇特的目光緊緊注視著安伯塵,像是要把他看穿。

呂風起和九辰君都算是真仙中的佼佼者,他們耳聽六路眼觀八方,天庭的戰事自然也沒能瞞過他們,包括司馬槿的背離。

“我也走了。”呂風起說道,這是他第一次在走時告別。

呂風起自然不相信安伯塵會犯下這麽致命的錯誤,落入這麽可悲的境遇,他也見到過司馬槿,雖說是易容後的司馬槿,可天頭白衣女子無論身形還是氣息都和司馬槿一模一樣,因此他隻能去相信那個投入天帝之子懷中的正是安伯塵從前的女人。

背對著安伯塵,呂風起眼中掠過一絲同情,他沒再說話,轉眼消失在戈壁風沙中。

“呼......”

長吐一口氣,安伯塵望著蒼涼的黃沙戈壁,從半空中落下,踩著堅硬的沙礫,緩緩向前走去。

戈壁灘上葬著許許多多的生命,有尋常旅人,有馬匪大盜,有靈智未開的生靈,當然也有仙神妖魔。安伯塵赤著腳走著,感受著那些死者的怨氣和未完成的心願,也感受著遙遙吊在他身後九辰君和呂風起的氣息,以及北洲幽冥海的小青教主,甚至還有天庭太子從天界向下望來的目光。

安伯塵又連續走了十天,這十天中,天庭戰事飛傳天地各界,有無數個版本流傳在外,其中便有安伯塵和司馬槿之事,畢竟人生苦短酒肆和人生苦短船行都是名聲在外,而安伯塵更是曾在幽冥教一招敗王子嶽。十天中,安伯塵感受到無數飛向他的目光,有同情,有憐憫,有幸災樂禍,還有懷疑。身為原本不存在於這個時代的人,安伯塵心靜如水,毫不在乎的一直走著,直到十天後,那一道道氣息、目光都收回,再無人懷疑。

“終於清靜了。”

戈壁灘盡頭,安伯塵長籲口氣,他的身形漸漸變得虛無縹緲起來,就好似一道在黃昏下搖搖欲墜的炊煙,不多時便已消失不見。

安伯塵再出現時,卻已來到一座宮殿前。

宮殿很大,一扇門都有五十丈,仿佛是為天河之岸的巨人們建造的。宮殿座落在雲山雲海間,就像是十日前的天宮,可又比天宮多出一絲恢宏古韻,少去了繁華吵鬧。在那巨大宮殿的正門牌匾上,赫然書著三個大字——周天宮。

無需多說,這宮殿是安伯塵的宮殿,可並非他所建造,而是他成為周天代表的那一瞬,由風水火雷四勢所建造出,恰和安伯塵在體內周天棄神仙府所建造的天闕一模一樣。

身處周天,胸懷周天,內擁小天闕,外坐大天闕,因此這座周天宮比真正的天宮還要高遠,幾乎就存在於這方天地的盡頭。

“居士回來了。”

一個嫵媚而又靚麗的女子穿著水白色的薄紗,緩步走出,向安伯塵莞爾一笑,彎腰作禮。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當年神仙府中,從修行之初便伴隨安伯塵的水神君。

安伯塵成為周天代表,體內小周天和體外大周天正式合並,三神君自然也無需終日寄居在安伯塵體內天闕中,已然能夠飛遊周天,常住周天宮,隻要水火風三勢不絕於天地間,他們便也不會死。

對他們而言,從假神君成就真神君,此生得這一場造化,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水兒,她可在?”

安伯塵點頭,問道。

“在。”水神君幽幽一歎,瞪了眼安伯塵:“居士果然心裏就隻有她,說起來,水兒和居士在一起的時間可不比她短呢。是了,她現在還在閉關,不如居士先隨水兒去四處逛逛,散散心,如何?”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23:31
第六百四十八章 天河成槍
無需多說,這宮殿是安伯塵的宮殿,可並非他所建造,而是他成為周天代表的那一瞬,由風水火雷四勢所建造出,恰和安伯塵在體內周天棄神仙府所建造的天闕一模一樣。

身處周天,胸懷周天,內擁小天闕,外坐大天闕,因此這座周天宮比真正的天宮還要高遠,幾乎就存在於這方天地的盡頭。

“居士回來了。”

一個嫵媚而又靚麗的女子穿著水白色的薄紗,緩步走出,向安伯塵莞爾一笑,彎腰作禮。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當年神仙府中,從修行之初便伴隨安伯塵的水神君。

安伯塵成為周天代表,體內小周天和體外大周天正式合並,三神君自然也無需終日寄居在安伯塵體內天闕中,已然能夠飛遊周天,常住周天宮,隻要水火風三勢不絕於天地間,他們便也不會死。

對他們而言,從假神君成就真神君,此生得這一場造化,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水兒,她可在?”

安伯塵點頭,問道。

“在。”水神君幽幽一歎,瞪了眼安伯塵:“居士果然心裏就隻有她,說起來,水兒和居士在一起的時間可不比她短呢。是了,她現在還在閉關,不如居士先隨水兒去四處逛逛散散心,如何?”

沒等安伯塵說話,一陣笑聲從天闕宮中傳出。

“人家水姑娘這麽熱情,你若再推辭可就太不識趣了。”

人未到聲先到,水神君臉色一僵,訕訕的垂下原本想挽上安伯塵手臂的玉手。

來的人白裙羽衣,絕代芳姿,和十日前以一敵百萬從天庭救出四洲勢力的白衣女子長得一模一樣,卻唯獨一點不同,就是多了一種真實感。她自然是司馬槿,離開塵世來到周天宮,除了三神君再無他人,司馬槿也無需再易容改妝了。

水神君悄悄向安伯塵使了個眼色,隨即回身對司馬槿作禮,轉身便走。

“你怎麽現在才來。”司馬槿自然而然的挽上安伯塵的胳膊問道。

即便早看過司馬槿的真麵目,安伯塵也被這風華絕萬代的芳姿所震動,心中一陣激蕩。

“隻要不是蠢人,都會去懷疑天宮那個是不是女。我這一路上可是至少被四名玄仙十名真仙盯上過。”安伯塵微笑著說道。

“那現如今,他們可都以為天宮那個是我咯?”司馬槿美目中轉過一抹戲謔,咯吱咯吱笑個不停:“到最後,他們還不都成了蠢貨。”

十日前,那個當著百萬天兵神將麵投入天庭太子懷抱中的又怎會是司馬槿。

因為安伯塵的緣故,司馬槿的許多本領神通都被壓住風頭,在這個時代又有誰會知道司馬槿真正最擅長的是能夠偷天換日的易容術。當司馬槿到達天庭後,第一時間就被王子山手底下的神將包圍住,司馬槿不畏不懼,當眾解開假麵征服一眾神將。再然後,她並沒有去淩霄殿,而是徑直去了點香宮,在那裏沒有別的,就隻有天宮的宮女,也就是下界人所說的九天仙子。這些仙子有仙子之名,有仙子之貌,卻隻是天宮的點綴,各個神將的玩物,她們之中有想下凡的,有想真正修道的,可最多的還是想要成為天帝之妃,在這點上和下界凡人女子沒什麽區別。

司馬槿帶了點香宮,麵對成千上萬一頭霧水的仙子,她隻問了兩句話。

第一句是有誰想當天帝之妃。

她問出來自然沒人會舉手,可每一個人都用眼神告訴了她她想要的答案。

至於第二句,司馬槿問道,有誰想要成為唯一的天帝之妃。

天帝若要納妃,最少也要有一後四平妃,這是天帝的儀駕也是雙修所需,因此沒有人會奢望自己成為唯一的帝妃。

當司馬槿問完這句話後同樣沒人作聲,司馬槿笑了笑道,無此意願者向後退去。

眾仙子齊齊向後退去,人潮中,卻有一人低垂著頭始終不動。

司馬槿細細打量向那仙子,卻發現她雖然極有野心,可相貌卻並不算絕美,放在一眾天宮仙子中隻算是中人之姿。司馬槿對此女滿意至極,抹去眾女仙記憶後,將那名仙子帶去一幽僻角落,畫骨偷心,為她改變了容貌,卻是九成九按照司馬槿自己的真容而畫。

“說實話,你這計策算是極妙。隻不過,我總感覺有些不是滋味。”摟著司馬槿,安伯塵走入周天宮,邊走邊說著。

“有什麽的,隻不過是畫了一張像我的臉罷了,你這也要吃味。”司馬槿嬌瞪了眼安伯塵,風情萬種:“再說了,你自己都和我說你習慣的是我這張容顏,而不是那張美得太過妖的臉。”

“可那張畢竟才是你的真容。”安伯塵說道。

“很多人這一世,就毀在真真假假之上。”司馬槿微微一笑:“我從出世便注定,我的真容隻是一件不祥的大殺器罷了。”

安伯塵聞言緘默。

兩人止住交談,沿著周天宮中斜斜向上的長階向前走去,風雲起伏在他們身側,像極了一座從天雲中延伸出的索橋。又走了一會兒,安伯塵和司馬槿到達一座山崖,在山崖間有著破冰和火,也有千軍萬馬在廝殺,卻更像是用泥團捏造出的,總顯得有些僵硬和遲鈍。

“這就是你修行的地方?”

安伯塵望著山崖和崖下湍急的水流,心中生出異常熟悉的感覺。

除了破冰、火焰、千軍萬馬這些或是穩定或是不穩定的存在以外,其餘的都像極了兩百年前安伯塵初入神仙府時所見到的情景。

“天闕宮中有仙府......紅拂,這可是神仙府?”安伯塵問道。

“正是。”司馬槿點頭。

“你是如何做到的?”

安伯塵心生疑惑,要知道他曾經的神仙府是在體內,每每修行安伯塵總需要神遊入府。而眼前的神仙府卻在大周天之中,小周天之外,安伯塵甚至懷疑它是否擁有轉化時間的作用。

“很簡單,你的神仙府是風水火雷四勢相互吸引、抵抗時生成,風水火三神君就在周天宮中,我又有你給的雷珠,造出神仙府自然不是什麽難事。”司馬槿說著就見安伯塵低頭不語,於是好奇問道:“你在想什麽?”

“我突然想到,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我算是從小修行時間玄奧。”安伯塵抬起頭,眼中流露出一縷精光:“神仙府中無歲月,從很早很早以前開始,我就在修行時間玄奧,隻不過那時的我毫無察覺。”

“其實時間玄奧在哪都有。因為你每一言每一行都是在時間中渡過,關鍵就在於你是否會將它當成一種玄奧。”司馬槿說道。

“要不,你留下來陪我一起閉關修行?”司馬槿忽然一笑,緊接著說道。

“我沒你這麽好的福氣,我可是要去和這個時代的英豪帝王們周旋的。”安伯塵說道:“我若也留下來,你辛苦所布的局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司馬槿是絕對無法出現的,她若一出現,所有人都會知道天庭裏那個司馬槿是假的。無需司馬槿說,安伯塵便能猜測出她的想法,司馬槿認為天宮之所以突然對四周勢力發難,很大程度是因為自己這四個混世之才的出現。倘若沒有安伯塵一招險些擊殺王子嶽的壯舉,那個天帝太子恐怕也不會這麽緊張,不僅僅是安伯塵展現出的強勁實力,還有九辰君、呂風起二人輔佐天和宗、東神教所掀起的波瀾,四人才投入三大勢力短短一月不到功夫,便紛紛展現出卓越的眼光和實力,差點就在四洲之地完成一次權力更替。

現如今司馬槿以那名野心極大的宮女當作自己的替身,一來解決四洲勢力之劫,二來分配“混世之才”,稍安那名自稱太子的男人的心,三來也在天宮之中布下一手暗子,四來讓司馬槿退居幕後,一邊閉關修行一邊為安伯塵謀算......總之司馬槿這一手遠不止一石二鳥,卻需要安伯塵在明處操持著。

“忍過著不到百年的時間,我們便能徹底逍遙自在。”司馬槿說道:“或許壓根無需百年,等我們雙雙突破玄仙、無上,先解決通天寨之事,再去宇心,然後便可做我們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應該不會等上太久。”安伯塵深深看了眼司馬槿,隨後鬆開手,閃身出了天闕裏的神仙府。

從高處俯視神仙府,安伯塵暗暗點頭。

司馬槿這神仙府和他當年的幾乎一樣,一個時辰等於一年,隻不過除了修煉元氣增長修為外,司馬槿還能夠利用破冰、火焰這些三神君為她堆砌的東西感悟她的玄奧。

“隨便帶一個修行天才來,不出百年,必將成就真仙。而且比當年賜予神仙府的五童子要安全許多,不會遭受天地之劫。”

安伯塵站在雲端,喃喃說道。

成為周天代表,擁有周天宮之後,安伯塵大有成為一尊超然存在的趨勢,他的實力放眼天地雖不算頂尖,可隻要安伯塵願意,他幾年時間便可以製造出一大批高手強者,十年後他所擁有的勢力不會輸給天和宗、東神教之流。

“這麽做卻會折損我的道行,於修行不利。”

安伯塵腳踩周天宮的一座雲中獨峰,望著天頭雲卷雲舒,喃喃說道。

不再流連,安伯塵一個閃身遁離周天宮,順著天野銀河而行,路過天河時順手招來一頭六翅獨角龍鯨。

龍鯨長逾千丈,宛如天宮,安伯塵騎坐龍鯨背部,遙遙望去幾乎看不到他的身影。

可又因為安伯塵存在的緣故,使得從龍鯨身上散發出一股有別於其餘天河水族生物的氣息,無比尊崇而高高在上,又充滿吸引力,當即引得成千上萬的天河水族趨之若鶩,緊緊跟在龍鯨身後。

所謂天河還有另一個身份,那便是八十萬天河水軍的駐地。那六翅龍鯨也算天河異種,開戰時常常被征召當成將領的坐騎,在它身上都有烙印。眼見六翅龍鯨率領一幹天河水族橫飛天際,大有逃竄下界的跡象,天河水軍的神將們自然不幹了。

可當天河神將們怒吼著攔截向六翅龍鯨時,卻發現一拳下去竟都打空。

“好神通!”

為首的天河神將側目望去,大吃一驚,就見消失的成千上萬天河異種竟又出現在他們正前方百裏外。此時他如何不知是有強者施展瞬移,避開他們,將近十萬天河水族移到百裏外。

安伯塵這瞬移之術所展現出的實力也就在玄仙和真仙之間,可一舉動所挾帶的雄渾氣勢,卻讓天河神將們無不歎服。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23:32
第六百四十九章 槍擊天庭
“大帥,我們是追還是不追?”有神將問向姍姍來遲的天河水軍元帥。

那元帥騎著一隻身長百餘丈的九足三頭水象,身材魁梧,就見他大手一揮便將天河切成一半,一半的天河化作長柄刀,從斜刺裏飛出將安伯塵所裹挾的十萬水族切割成兩部分。當他想要利用天河之水把那十萬天河異種卷回時,卻忽間一槍掃來,那槍散發著銀白色的光彩,細細看去竟是整個一條銀河所化,當即擊毀天河長刀,也將水軍元帥從神象背上擊飛出去。

眾神將眼見大帥被擊敗,哪敢上前,就見那大帥飛快的趕上前來,大叫道:“快追,那人好大的膽子,他竟是奔天庭去!”

聞言眾神將皆驚,手頭行動依舊緩慢,一來是被安伯塵的氣勢所震懾,二來此時追去也望塵莫及。天河水軍元帥眼見眾人如此也無可奈何,跺腳之餘,急燒了一道符紙飛傳天宮。

誠如這天河水軍元帥所言,安伯塵的確是向天庭飛去。

他本不欲如此,可遙遙望見那天庭時,他不由想起那個頭戴銀色麵具自稱太子的男人,同時心頭泛起一陣無名之火。那人抱走的雖是司馬槿的替身,可那替身被司馬槿易容成她的模樣,安伯塵難免有些窘迫。每每涉及到司馬槿的事情,安伯塵幾乎堅不可摧的道心便會被打回原形,算是他最大的弱點。

原本漆黑的天宇突然間變得光亮起來,卻是遠處的天宮外燃起火光,千軍萬馬齊殺來。

安伯塵從盤坐姿勢緩緩立起身,無邪繞前劃出,腳底的六翅獨角龍鯨發出一聲低沉的鳴嘯,引得其後的十萬天河水族齊齊變陣,竟成了一杆長槍的形狀。

除了發泄一下心頭不滿以外,安伯塵此舉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做戲要做全。

“你是何人,快快停住!”

為首的天宮神將指著安伯塵大叫。

“破!”

安伯塵自然不屑去回應,趁著氣勢正滿,他低喝一聲,一槍刺出。

這一槍和安伯塵從前那一次次出槍還都有所不同,他用的槍不是無邪,也不是變化之物,而是天河水族。馭十萬天河水族為槍,以他自己所在的六翅獨角龍鯨為槍尖,所聚集的力量不僅僅來自他的周天源力,還有十萬天河水族本身的力量。這般宏大的力量,就連尋常玄仙也難以做到。

在聚集十萬天河水族之力的一槍麵前,近百萬卻一字排開的天兵神將如同土雞瓦犬般不堪一擊,瞬間被安伯塵刺穿一道裂口。如此強大的巨力即便被安伯塵分散出去不少,可仍有些許波及向十萬天河水族,當即折損了近三萬的天河水族,卻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安伯塵見狀發出一聲輕輕的歎息,他這一槍雖也震古爍今,可離涅槃之槍大成仍有極遙遠的距離,否則也不會一槍未盡便損失這麽多的天河水族。

槍勢未減,在安伯塵的操控下突破天兵天將,徑直轟向代表天地最尊崇存在的天宮。

一槍落下,霞光四溢,金碧輝煌煞是好看。

天宮明顯發出劇震,像是整片天際都在搖晃,然而天宮畢竟是千古不衰的標誌性存在,其中的法陣禁製何等強大,安伯塵若真能一槍給天宮造成什麽損傷,那他也不用辛辛苦苦帶著司馬槿穿越回這個時代。

從天上地下飛來無數道目光或是氣息,滿懷震驚的打探向安伯塵,而安伯塵一槍擊中後,哈哈一笑,轉身便走,毫無流連之意。原本被他當成槍來使用的天河水族此時已死亡殆盡,安伯塵揮卷袍袖,將天河水族化作齏粉的屍骨向上一揚,自有風水火雷四勢無形降下,裹挾十萬水族的屍骨飛往周天宮,雖無法轉世重生,卻能在那裏得到永恒的生命。

“原來是他。嗬嗬,愛妃,你從前的夫君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嗬?他就不怕這麽做之後,我為了麵子放下一切,全力誅殺他?”

瑤池前,自稱太子的銀麵男子溫柔的問著懷中的美人,即便是在瑤池戲水,他也還是帶著銀麵具,異常古怪。

那個和解除易容後的司馬槿長得幾乎一樣的女人在背對太子時,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卻被她自己強壓下去,轉瞬恢複平靜。

“殿下非要這麽掃興?”

女子不悅的抽出身子,從瑤池中走出,腳踩玉蓮。向岸上走去。

太子裸露在外的眼睛裏泄露出一絲憤慨,隨即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昂揚興致。

“這麽早殺你也沒多大意思,便再留你幾日。”太子說著,也起身從瑤池裏走出,步履若驚鴻劃過一道殘影出現在女子身後,嘴角掛著興致勃勃的笑容。

......

安伯塵一槍擊天宮,雖未能撼動天宮,卻在天上地下掀起軒然大波。先有天庭陰謀清剿四洲勢力,後又銀槍擊天,天地亂局就此正式拉開帷幕。四洲各家勢力在三大勢力的領導下無不蠢蠢欲動,而三大勢力之間似乎也偃旗息鼓,同仇敵愾,廣發英雄帖招攬天地豪強共同抵抗天庭暴**政。

“這些天,你去哪了。”九辰君問道。

“你何時這麽喜歡多管閑事了。”安伯塵放下手頭茶盞,說道。

九辰君幹笑一聲,撇過頭去。

和他們一桌的,還有呂風起。

三人所在之處正是當日安伯塵和司馬槿開設人生苦短酒肆的陰陽山界,位於東洲和南洲之間,在安伯塵和司馬槿走後,人生苦短酒肆也不複存在,卻在三日前平地起了一座七層高閣,座落在這漫山妖魔鬼怪的荒郊野嶺之地,難免讓人覺得寒氣森森。

這樓閣是安伯塵的樓閣,從周天宮回轉之後,安伯塵先去北海幽冥教走了一遭,享受了番眾多女教徒同情憐憫的目光,隨後又回人生苦短船行驅逐走了那些個本想打船行主意的仙商,最後回到陰陽山界建立起來了這座觀天閣。安伯塵剛到觀天閣沒幾天,呂風起和九辰君便一前一後趕來。如今呂風起和九辰君在這方天地間也擁有不小的威名,不僅僅因為二人混世之才的名號,還因為那些敗在二人手底的挑戰者。

無論安伯塵,還是呂風起、九辰君,來到這個時代之初都沒想過要走上前台,三人連同司馬槿在內,原本隻打算隱居幕後,修行時間玄奧,一邊等待上古最後的時光。卻因一次次的偶然和巧合,而讓他們暴露在這個時代的仙神妖魔麵前。

“不管怎麽說,如今看來,我們三人的誌願倒是變得相同起來,避免衝突。”九辰君抿了口茶水,指向天空慢悠悠說道:“往後的歲月,應當就是四洲勢力和天宮之間的戰爭,果然和曆史一樣,戰火蔓延到天地每一個角落,秩序淩亂,綱常失德,萬物凋零,道運頹敗,天地因此崩塌。果然,這一切和我們或多或少也有關係,也不知道是遠古哪個渾人算出我們是什麽混世之才,真是可笑至極!”

九辰君一口氣說了老長一段話,隨後哈哈大笑起來。

“我們是混世之才沒錯,不過我想,或許是因為有遠古四頭混世神猿在前,才讓這個時代的人誤以為我們和那四頭神猿一樣。”呂風起接著九辰君的話說道:“我想,我們的存在或許是讓這個時代更加混亂,這種混世之才罷了。”

或許是曾經被九辰君奪舍過的緣故,呂風起的思路也變得寬闊起來,且也不像從前那般不喜說話。

九辰君和呂風起喝著茶說著話,安伯塵卻再沒開過口,他隻顧著看天頭的雲,且目光無比專注。

“安伯塵,你不會真因為丟了女人而失魂落魄吧?”九辰君冷笑連連道:“你當我們都是傻子?也隻有這個時代愚昧的上古修士才會被你們的小伎倆蒙騙。”

安伯塵搖了搖頭,他忽然拋下茶盞站起身:“這個時代的主流是戰鬥,而非智鬥,想要在這個時代突破現有境界,也必須通過戰鬥,這是秩序所規定的,毋庸置疑。原本想要躲在幕後,如今看來,躲在幕後隱修百年不如一場痛痛快快的戰鬥。因此天宮和四洲勢力為敵,對我們個人而言,也並非壞事。戰火燃起,強者輩出,我們也能夠憑此提升實力、突破境界。”

安伯塵說話間,從他身上流露出一絲很難得見的強悍氣息。

九辰君和呂風起雖覺得安伯塵說得在理,卻不知道他為何沉默許久之後突然這麽說。

“不過除了天庭之外,我們還有一個敵人......或許不止一個,真是頭疼的很。”

仰望天穹,安伯塵用一種很無奈的口氣說道,說話間銀槍已落入掌心。

白馬,纏頭,長布條裹劍,隨著劍齋子弟的三度出現,九辰君露出一種仿佛吞了蒼蠅的表情,呂風起則目光變得無比尖銳,他看了眼劍齋子弟,又看了眼安伯塵,眸中閃過一絲掙紮之色。

安伯塵早早發現劍齋子弟,他卻直到現在才發現,兩人間的差距,似乎又拉開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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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章 宇心之謀
“呸,真是陰魂不散!”

九辰君啐了一口道。

正當他準備上前時,忽然間,眼中閃過一絲寒意,急急撤步。

“啪!”

一柄墨黑色的冷劍出現在九辰君頭頂,說它是冷劍,因為劍身所發出的寒氣將陰陽山界方圓百裏除了呂風起、九辰君和安伯塵外的所有活物死物都凍成了冰石。九辰君發現冰劍來襲已算很及時,他的身法是魂術和彈指布局術的結合,擁有神鬼莫測、飄忽不定的特征,如天馬行空更如羚羊掛角,即便呂風起全盛狀態下也不一定能夠一戟刺中九辰君。

可偏偏這一劍刺出,雖無法提前判斷出九辰君出現的方位,卻緊緊追逐著九辰君不放,幾乎就隔一根發絲粗的距離便可刺穿九辰君的顱頂。九辰君倉皇閃避,臉上浮現出久違的恐慌之色,漸漸的,他的須發上鋪滿寒霜,雪白雪白就快要凝結住。他一心忙著逃跑躲避那柄劍,哪有時間去管頭頂的冰凍,眼看須發就快要被冷劍的寒氣凍成冰粉很快便會蔓延到臉部,九辰君再顧不得顏麵,大喊道:“你們兩個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

安伯塵觀望著九辰君狼狽逃竄的慘象,麵色平靜,並沒有出手相救的意思。而呂風起更是冰冷著臉,眼皮也不抬一下。

“呂兄,你怎麽看。”安伯塵問道。

“玄仙之下,真仙之上。”呂風起言簡意賅的說道。

安伯塵聞言微微點頭,又略帶詫異的掃了眼呂風起,卻是暗暗吃驚呂風起的進步。安伯塵不會拿自己和他們做比較,因為安伯塵清楚他在修行一途上的進步有多麽驚人,成為周天代表後,無上之下,即便是玄仙也隻能將他殺死而無法徹底毀滅他。執掌周天四勢,坐擁周天宮,如今的安伯塵已在這個即將崩塌的上古末年悄悄成為了一個尤為超然的存在。超然於這個時代的真仙玄仙,超然於一同穿越而來的九辰君、呂風起,卻無法超然於這個時代。一旦天地崩塌的那日到來,安伯塵再超然,縱然他的周天宮高於九天,他也無法逃離時間設下的死局。

二人話音落下,幾乎同一時間,無邪和畫戟飛出。

安伯塵槍擊冷劍,周天火勢從槍中狂湧而出,抵抗著冷劍所散發出的凍天封地的寒意。呂風起則持戟而上,低吼一聲撞破重重冰封的空氣,戰向那名劍齋子弟。

“還以為你們要見死不救。”

九辰君吐出一口混著血水的唾液,眼中冒著狂怒的火焰,盯著天頭激戰在一起的呂風起和劍齋子弟。直到他漸漸恢複平靜,方才轉頭看向安伯塵:“你所說的天庭之外的敵人,指的就是這劍齋子弟?”

“不。”安伯塵凝目道:“不僅僅是劍齋子弟,而是整個劍齋,還有宇心的各大超然勢力。我總感覺,前去宇心的那些勢力他們並非放手天地不管,而是在等著什麽。他們所等待的過程早已不再局限於地域、時間、甚至曆史,很神秘也很神奇。”

九辰君沉吟,半晌才道:“你可知道宇心到底是什麽樣的一個地方。”

安伯塵笑著聳肩:“你上次隻說了個大概,我幾次想要問你,卻一直找不到時間問。”

“如此。”九辰君點頭:“我就在他們戰鬥結束之前把宇心的大概情況講於你聽。”

安伯塵抬頭望向天際,呂風起和劍齋子弟激戰正酣,這名劍齋子弟和前兩名劍齋子弟都有所不同,除了劍齋的主流戰技——庶人劍和黃泉劍以外,他似乎還掌握了另外有別於劍齋所傳的戰技。安伯塵和九辰君不用想也知,這名劍齋子弟的實力還要在先前兩名劍齋子弟之上,應該是因為前一次的劍齋子弟失敗使得劍齋又派出更強大的弟子前來刺殺,也就是說,即便這次安伯塵三人還能殺死這名劍齋弟子逃脫劍齋的追殺,接下來他們還會遇上更為強大的劍齋子弟,陰魂不散,直到他們被殺死為止。

“上次我和你說過,宇心是一片很神奇的地方,天宇如是一個無邊無際的大球,那宇心便是大球最中心的一點,無論時間和地域都是永恒的,時間和地域以宇心為中央一點,向四麵八方擴散而去,離開宇心越遠,時間和地域也越發的漫長和遙遠。”九辰君說到這,停了下來,卻是給安伯塵足夠的時間來理解他所說的話。

安伯塵固然足智多謀,聰明能算,可他畢竟沒有到達過宇心,更沒見過另一個類似的地方,要讓他完全想象出宇心還是略有困難。

思索小許,安伯塵雙目一眨,目中泛起精光射向他和九辰君之間的空地處,精光所及之地現出一個蒼白的點,這點小到幾乎難以用肉眼捕捉,可正因為它太小而顯得它的無所不在。轉瞬之後,小點向四麵八方輻射出光亮,如潮水般鋪滿安伯塵和九辰君之間視線所能及的範圍。

“它應當就是宇心了。”

安伯塵手中傳出一股吸力,將那一蒼白的小點召入手掌中,隨著小點的移動,被它輻射出的潮水般的地界也隨之移動,可因為這潮水般的輻射地界本就廣闊到無邊無際,因此幾乎無法感覺到它在移動。

“你這是在做什麽?”九辰君狐疑的看向安伯塵,他也看出安伯塵在用道法模擬出宇心的存在,可在九辰君看來,宇心如此神奇的存在非是天地間的道法所能模擬萬一。

“我在找到達宇心的方法。”安伯塵答道。

“我還沒講完。”九辰君皺了皺眉道。

“你已經講完了。”安伯塵抬頭看向九辰君,笑道:“上次你隻和我說宇心是一個時間點,天地萬物都是以此基礎上輻射而成。而這次你又加了一個空間的概念,除了時間以外,天地地域也是從宇心輻射而出。如此足矣。”

九辰君冷笑,他剛想說什麽,就見安伯塵忽然伸手點上那個白點,輕輕一彈,白點瞬間飛到九霄雲外。

“宇心難及,是因為它在不斷移動。”安伯塵目視天頭,負手說道:“九辰君,你上次之所以能夠神魂出竅到達宇心,並非因為你的功力所達,而隻是巧合罷了。宇心並不是指一個固定的地方,它就如同風中柳絮水中鵝毛,不斷移動著,至於有沒有規律那就不可知了。”

“胡說。”九辰君一臉不屑,喝斥道。

安伯塵笑了笑,並沒有和九辰君爭辯的打算。他知道九辰君之所以能在魂術上突飛猛進,很大程度是和那次飛升宇心有關,雖隻盤桓了短短幾日時間,卻讓九辰君無論心境還是道法意境上都有了飛速進步,就和安伯塵的胎息悟道有異曲同工之處。倘若讓九辰君相信他之所以上達宇心,並非氣機相引也並非魂術的了得,而僅僅是宇心不斷移動所造成的巧合,那對九辰君的打擊定不會小,甚至有可能讓他失去修行的信念。

九辰君的戰技不如安伯塵和呂風起,可他卻是計謀高絕之輩,在同安伯塵、呂風起二人並未說出口的聯盟中占有重要地位,因此安伯塵也不想他在上古時代出什麽意外。

“好吧,就算你飛達宇心並不是巧合而是你機緣氣運所致,可有一點你定也看出。無論這個時代,還是我們未來的時代,都有過人為幹涉的痕跡,否則天地崩塌後,定不會還有那麽多人逃出生天,道勢雖衰卻還是的流傳到我們手中。”安伯塵看向九辰君,認真的說道:“曆史若是一條長河,那宇心既是發源地,又是河口的終結點,曆史盡在他們掌握之中,任其操控。”

“的確。”九辰君沒有再反駁,安伯塵所說的既是實話,也是九辰君自己所猜想到的:“這也是我們被稱為混世之才的原因。哼,什麽前人預言,既然整個曆史已被他們所掌控、從頭看到尾、任意改寫,那我們的存在自然也在他們預料之中,被他們看在眼裏。”

說到這,九辰君皺了皺眉,看向安伯塵若有所思:“難怪你最近老喜歡看天,我還以為你是在看天庭,原來你是在尋找宇心。”

“還是你反應快。”安伯塵點頭道:“是啊,每每我抬起頭來看時,總感覺有一雙眼睛,不,或許是很多雙眼睛在用戲謔、促狹又或玩味的眼神看著我們,就像高閣上的王孫看閣下的戲一樣。這種感覺我經曆了一遍又一遍,本以為修煉到了真仙境,終於可以擺脫這種感覺,卻不料又在這個時代遇上。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山更比一山高,這修行之道還真是漫長得讓人無奈。”

九辰君也點頭:“有時我甚至在想,我們所經曆的這一切,從未來穿越來這個時代,成為所謂混世之才,是否也是如同別人棋盤中的棋子,早早被人落子布局好的。”

“若果真如此,你可會感到挫敗感?”安伯塵笑著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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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一章 宇心之謀(下)
“會又不會。”九辰君苦笑著答道:“挫敗感肯定會有,畢竟我也常常扮演一棋手,彈指布局,一棋落下算計天下人。輪到自己成為棋子,被人所算計,心裏自然不會好受,換成你換成任何人也不會舒服。”

“可是呢。”安伯塵接口道。

“哈哈哈。”九辰君大笑著指向安伯塵:“可是我又是一極好爭鬥永不服輸的人,遇到高明過自己的對手那是又喜又恨。所以,你應當能體會到我心中複雜的感覺。”

“也不一定,說不定這些都是我們的幻覺。”安伯塵擺了擺手,輕描淡寫說道。

“哈哈哈,安伯塵你真是修為越高越虛偽了。”九辰君指著安伯塵大笑道:“你分明就已經篤定,宇心之上有人正盯著我們,而且不止一人,在他們爭鋒的棋盤中,我們所扮演的角色也不僅僅是衝鋒陷陣的棋子,更有可能是決定局勢走向的棋子。我們所碰到的劍齋子弟隻是開席小菜,接下來我們或許還會遇到更多來自宇心勢力的存在。”

“或許吧。”

安伯塵不置可否的說道,他負手而立遙望天穹,腦中不由浮現出一個紫衣獨臂豪飲爛醉的滄桑身影。

那個人的夢術恐怕已達到真正超神入聖的境界,無論意境還是神通都遠在安伯塵最為得意的周天夢術之上,如此人物,至少也在無上境,十有八九也是從宇心來,隻是不知道他在宇心一眾高手強者之中能排在第幾。不論如何,安伯塵等人的敵人除了這個時代的天庭外,還有神秘宇心的勢力強者。且不論那些人對待自己是善意居多還是惡意居多,隻憑他們居高觀棋,讓本以為再不會淪為棋子的安伯塵等人陷為盤中棋子,他們便是安伯塵等人之敵。

“的確,我們所麵對的第二股敵對力量遠強過第一股力量,這個時代的天庭衰敗之勢已現,所剩下的隻是能苟延殘喘多久。”九辰君說道。

兩人說了這麽多,天際的戰鬥也已將近尾聲。

這第三名劍齋子弟雖然實力遠超過前兩名劍齋弟子,卻仍不是呂風起的對手。

呂風起方天畫戟揮起,最後落下時兩極玄奧順勢釋放出,氣衝牛鬥,直攖天宮,天地為之震動。

“生死之道......黃泉劍義,你怎麽會......”

那名劍齋子弟臨死前終於說出他來到這個時代後的第一句話,卻還沒說完便被畫戟穿心噬魂,隕落於陰陽山界中。臨死前他用盡最後的力量咬落一顆牙齒,將牙齒狠狠吐向天頭,那牙齒竟在半空化作一隻無頭而四翅的怪物,以安伯塵等人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飛快消失。待到那怪物消失後,劍齋弟子似乎舒了口氣,最後一眼看向呂風起時,他的眼神像是浴火重生的鳳凰,重新燃燒起必勝的信念,像是已經看到安伯塵等人的下場。

無需多說什麽狠話,隻一個眼神便讓安伯塵、呂風起和九辰君都讀懂了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事。

劍齋弟子奉劍道掌秩序,秩序破壞者不死,他們永不會停止他們的出劍。上一回派出的劍齋弟子是真仙之中的強者,這一回所派出的秩序守護者是玄仙之下、真仙之上的劍道強者,那麽接下來從劍齋出發的勢必會是玄仙境的強者。

“幸好他們每一次都無法準確判斷出我們實力進步的程度。”九辰君盯著那名劍齋弟子隕落的屍身,冷笑著說道:“那劍齋若是一早派出他們最得意弟子,玄仙境的強者,那我們不早就歸西了......”

說到這,九辰君的聲音忽地一頓,呂風起也若有所思的盯著安伯塵,卻是兩人又想到了那日安伯塵在王子山手底下死而複生的奇異場景。

安伯塵心知若不將原因告訴他們,他們永遠都不會釋懷,可這是安伯塵眾多秘密之一,或許算是現如今安伯塵第二大的秘密,因此他怎麽也不會向二人透露半點口風。

“接下來又該如何。”呂風起說道,他這是一句問話,可並不像是問安伯塵和九辰君,更像是在問自己。

“兩個敵人,一個是近在眼前的天庭,鑒於它無法逆改的命運,它隻能算是一個偽對手。第二,是宇心諸強,一個神奇、神秘而又注定會很棘手的存在,想要對抗他們,幾乎沒有任何辦法,除了不斷提升實力。”安伯塵說話時,眼睛已從天際離開,落向陰風陣陣的陰陽山界:“修為到達玄仙,戰力提升到玄仙巔峰,那時的我們才能逐漸開始掌握自己的命運。隻有當我們突破到玄仙,繼而攀升至無上,到時我們方能夠有和他們叫板的資本。”

安伯塵說得輕鬆,可落在九辰君和呂風起耳中,卻是如山如嶽般沉重。

別說無上,就是眼前突破玄仙都顯得有些遙不可及,就算憑借呂風起和九辰君的天賦才華,至少也需百年時間。讓他們在這漫漫百年中承受高高在上又遙不可見宇心的重壓,是一件無比辛苦的事。

“的確也隻有先這樣了。”

九辰君眼珠子一轉,冷笑著點頭。

安伯塵察言觀色,心知九辰君有他自己的計劃,並沒道破。

三人都是不可一世的人物,且互相之間或多或少都有著種種恩怨,能像今日這樣坐下來喝茶已是極為難得,再想讓他們交心把真實想法全盤托出卻顯得太過荒唐。

“提升實力,也好,呂某先行一步。”呂風起在他殺死劍齋弟子後,似乎又有感悟,說罷便抬腳邁步想要登雲而去。

“三十年一次,我們在此相聚。除此之外,最好少見麵為妙,除了劍齋弟子來襲時看情形是否增援。”安伯塵在呂風起身後喊道。

呂風起腳步不停,隻是略一點頭,隨後消失在天雲之間。

待到呂風起走後,九辰君才轉向安伯塵,審視半晌道:“安伯塵,不若我們把各自所知道的秘密交換一下,如何?”

“什麽秘密?”安伯塵哂笑一聲,揚臂掃袖,不欲搭理九辰君,就要登雲而去。

“我知道你藏著許多秘密,比如你的不死之身,比如你那個紅顏在天庭所做的一切,又比如你對宇心的了解。”九辰君的聲音在風聲中顯得有些急切:“你若願意交換,我便把我接下來的布局向你全盤托出。我能彈指布局,自然也可彈指一揮,讓我們在百年之後轉而從棋子變成棋局的操持者。”

“你想多了。”安伯塵輕描淡寫的說道。

“你......”

遙望頭也不回絕塵而去的安伯塵,九辰君眼中閃過怨恨,牙齒咬得咯吱咯吱作響。修為高深者本該心平氣和、心神安寧,然而九辰君因為當初神魂被縛,積累出濃厚的怨氣,就如那些陰煞鬼怪一樣,長時間沉浸在一種氛圍中很容易讓那種氣息久久跟隨自己,或許花上一生都無法消散。

“既然是秘密,那總有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那一天。安伯塵,我們走著瞧好了。”

九辰君不悅的低聲說著,隨手卷來一道陰風,乘坐陰風飄然而去。

三人都走之後,陰陽山界恢複寧靜。

夜色已深,山林間隻聞著鳥蟲窸窸窣窣,偶爾有疾風刮過,卻是居於此地的鬼怪妖魔慣例的夜行。

三人走後,並沒有過太久,一條黑影從一棵古樹上滑下,附地而行,隨後漸漸立起,卻是一個看不清衣裳顏色、辨不清美醜與否,卻散發著陣陣芳香的年輕女子。

她注視著安伯塵、呂風起和九辰君先前談話所站的位子,隨後眼中流露出一絲雀躍:“混世之才,居然是真的,今次回故土竟遇上了那些老賭鬼口中的人物,有趣有趣,嘻嘻。”

女子說出話後,聽她聲音年紀並不是很大,除了身材之外,無論言行舉止都像是小女孩。

“點兵點將,點到誰就是誰!”

這個除了身材、性別外其餘都顯得模糊不清的女子伸手指著安伯塵三人所在的位子,數到最後一聲時,正巧落到九辰君所站的位子。

“好吧,就選你了。”

女子嘻嘻一笑,隨後展翅而飛,向九辰君所去的方位飛去。

她的翅膀不是變化出的翅膀,而是真實的插在她雙肋之後的羽翅,一扇三千裏,再扇八千裏,三扇兩萬餘裏,頃刻間便消失在安伯塵視線範圍內。

“果然,來自宇心的人越來越多,看起來宇心也不盡是高人,也有真仙都不到的存在。”

從女子先前所在的樹後走出,安伯塵手中擎著一根羽毛,遙望女子消失的方向說道。

“老賭鬼......她這話又是何解,宇心的那幫人在賭什麽呢。”

注視著手中辨別不清顏色,卻顯得極為晶瑩剔透的輕盈羽毛,安伯塵自言自語著,不久,他的身影也漸漸消失在老樹根下。

陰陽山界大風呼嘯,在眾鬼怪夜行之後,一片枯黃覆霜的樹葉慢悠悠的從枝頭墜落,又是一個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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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二章 盧家姐弟(上)
世間若有亂臣賊子做反,總有人舉旗勤王,凡間如此,仙界也不外如是。

自從三大勢力領袖從天庭逃出,回下界舉幟勤天起,曆史便翻開新的篇章,以勤天為年號,天地各界都在磨刀霍霍大刀闊斧的向天庭進軍,天地各地、仙凡兩界從此正式進入無休無止的亂戰時期。誰都以為,這又是一場大變革的開始,卻隻有四個人知道,這從大盛道運走向千萬年暗無天日頹敗道運的開始。

勤天五十九年,八劍盟在東洲龍背山召開四洲大道會。

所謂八劍盟是天地八大劍修勢力所組成的聯盟,其中的擎天劍派和鶴洲劍派都算是天地間排名前十的一流勢力,其餘六大劍派也都是中大型劍派,因此這八劍盟算是為數不多僅次於三大頂尖勢力的超一流勢力。

“聽說參加這次大比的除了八大劍派和四洲其餘將近一千中小勢力外,還有三大頂尖勢力的強者。”

“這是當然,聽說今次大道會原本應該在幽冥教、東神教和天一宗中選一勢力舉辦,三大勢力誰都想要爭得這個名額,到最後舉辦名額就落到八劍盟頭上。”

“那你們說這次三大勢力會派出他們最頂尖的人物來嗎?”

“話說,我昨天就看見一個,是東神教人。”

“東神教?難不成十大教神中有人要來?”

“不是,但他比較十大教神還要了得,以此人的地位和實力完全有資格代替東神教掌教。”

“東神教中除了十大教神外,還有誰有資格代替掌教來參加會盟......難道是......”

“正是。東神教唯一教聖,呂大人。”

“呂大人居然出關了,真是難得。”

“是啊,自從三十年前遠征天河一役後,呂大人就一直在閉關,再沒出現過。”

......

龍背山外的天劍雲峰梯前,前來參加此次盛會的仙神們高談闊論,議論紛紛,說得好像自己不但見過呂風起還和呂風起交好得喝過酒一樣。天勤五十九年,這一場在八劍盟龍背山所舉辦的大道會是評定天下玄仙、真仙和仙人排名的盛會,在征伐天地的大形勢下之所以有如此閑情逸致,全因三十年前遠征天河一役後,天地形勢逆轉,四洲勢力漸漸壓製住天宮而占據上風。天宮是一股繩的力量,四洲勤天聯盟雖由三大勢力領銜,可分散的中小勢力太多,成千上萬,加上數十年過去三大勢力彼此之間也不再像才結盟時那樣親密無間、配合默契,四洲勤天盟漸漸失去了當初的凝聚力,一流以上勢力的巨頭們商議來去,決定舉辦這次大道會,豎立強者威望,以為仙道後輩的楷模。除此之外,各大勢力也未嚐沒有根據評定出的強者數量、排名來決定未來並不漫長的歲月裏誰來占據唯一主導地位。

上頭巨頭們的想法太過高深莫測,每一個念頭都能考慮到百年之後,而來參加此次盛會的大多都是修為不滿真仙境的尋常仙人、甚至是真人,他們的想法往往一廂情願。

“師姐,他們說的那個呂大人是誰?他很厲害嗎?有師父厲害?”

天劍雲峰前,占地近十裏的巨大登山坪上,隨處可見的酒館裏,發髻高束的少年修士一邊偷偷聽著旁邊仙客的談話,一邊小聲卻又興奮的問向同桌的女子。少年修士長相年輕,可至少也有百多年的仙齡,否則也不會擁有二重天真人境的修為。然而仙輩的年齡與其成熟程度又往往不成正比,因此少年修士無論言行舉止都透著一絲初出山門的稚嫩。

而坐在他身側的女修則沒有她師弟那麽興奮,一臉自如,正襟危坐抿著酒水。然而,隻看她喝酒時候略帶僵硬的姿勢以及不時捏緊衣袖的樣兒便可看出她同樣也沒出過幾次山門,閱曆比少年真人強不了多少,此時坐在仙輩雲集的酒館中心情也是格外激蕩,卻靠著喝酒來掩飾複雜的情緒。

少年真人剛問出口,女修還沒來得有所表示,鄰桌一絡腮胡子的壯年修士哈哈笑道:“兩位道友初次下山曆練便能參加大道會,真乃機緣也。你們師長就沒和你們說過,三大頂級勢力中的強者排名?嘖嘖,連呂大人都不知道,卻來參加大道會,幸好坐在這的是我們,換做東神教的人在此,兩位小道友恐怕會吃不少苦頭嗬。”

少年真人麵露尷尬,他看了眼一旁麵色鐵青的師姐,張口剛想說什麽,卻見她師姐輕哼一聲道:“前輩看走眼了,在下西洲衝雲派盧舟霜,家父乃是衝雲派掌門盧舟,這是舍弟盧舟雷。”

說完,女修抬頭凝視著剛才說話的壯年修士,目光清明而又自信,似乎在等待對方奉承,說一些“久仰久仰,原來是衝雲盧仙子,仙子之名如雷貫耳”之類的客套話。可等了許久,就見那壯年修士抓耳撓腮,眼睛望著天花板,苦思冥想著,想了許久卻都沒想起西洲有一個名叫衝雲派的修仙門派,可他又是個實在人不會說什麽虛話,因此隻能抓著頭皮對女修傻笑,一臉尷尬。

女修同樣也滿臉尷尬,旁邊的少年真人臉皮更薄,幾乎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女修口中的衝雲派或許也有些名氣,卻隻是局限於西洲某一處方圓不足千裏的地界,又或許是因為那位創建家傳宗門衝雲派的盧舟子仙人喜歡吹牛,又或許在盧舟霜從前曆練的地界裏她家的衝雲宗的確有幾分名氣,這才導致她出了那方圓千裏的地界,又出了西洲,來到聚天下仙神、修道界所有目光的龍背山後,盧舟霜仍以為別家仙人都會知道她家衝雲派的“大名”。

年輕人總會犯下一些無傷大雅的錯誤,等到仙齡大了後,也都會一笑了之,可在他們犯錯誤的那個年齡裏,所犯下的錯誤往往會成為阻礙他們修行的魔障。

壯年修士還算好的,並沒嘲笑盧家姐弟,隻是打著哈哈悶頭喝酒,可是在場酒館裏坐著的全都是修行有成之輩,能耳聞蟻鬥,如何聽不到盧舟霜之前那番自大好笑的話,當即有不少修士將目光投向盧舟霜這一桌,有些笑得善意,有些則略帶嘲諷,直看得盧舟霜麵紅耳赤,一旁的白淨少年人不經世事,見到姐姐出醜,急得快要哭出來。

“原來是衝雲派的盧仙子,久仰大名。”

就在這時,從門外傳來一陣清朗中透著醇厚的聲音。

換做之前有人這麽說,盧姓姐弟或許會很受用,可眼下被這麽多人當傻子一樣看著,這話落入盧舟霜耳中已全然變味,簡直就是譏諷。

盧舟霜雖比她親弟多幾分曆練,可也隻是局限於衝雲派外方圓千裏的地界,能有多大道行,那句“久仰”讓她的委屈的情緒壓抑到極點,再無法按捺。

猛地一拍桌子,盧舟霜“騰”地站起,一臉怒容的望向那個從門外走進的男修:“你......”

眸如天開,洞穿世情。

剛一觸上那人的目光,盧舟霜心底的衝天怒火瞬間煙消雲散,心情竟在這一瞬間變得比平日裏還要好千百倍。

我這是怎麽了......

盧舟霜麵色緋紅,不是羞憤,而是一絲難以名狀的羞澀。

那人的眉目雖很淡然,長得也和英俊搭不上邊,可他的眼中似乎藏著一方廣闊無盡卻又充滿神奇存在的世界,讓人目光一觸上便情不自禁、難以避免的深陷進去。如此,繼續再看下去,那人的五官從平淡一下子變得奇絕出彩起來,眼鼻唇口都很平常,組合在一起,卻多出一絲萬古難有的飄渺仙意,就像是從古書古畫中走出的真正仙人。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6 10:58
第六百五十三章 盧家姐弟(下)
“道友你終於回來了。”

之前那個絡腮胡子的壯年修士眼見青衫男子走來,像是遇到救星般笑著迎了上去:“連素來不問世事的無邪兄弟都知道衝雲派,看來衝雲派果然名聲在外,卻是老裘我孤陋寡聞了。”

男人穿著一襲萬古不變的青衫,手中卻提著一隻鳥籠,籠中裝著一隻雪白色的醜鳥,這樣兒雖有些不倫不類,可僅憑他的卓然氣質便讓在場所有修士都感覺到他的與眾不同。偏偏奇怪的是,男人早已走到酒館,若非他出聲,幾乎沒人能察覺到他的到來。

此時此刻,盧家姐妹的心情又變得不一樣了。

出言為他們解圍的男修氣質放在那,那是一種讓人心神安寧、平和、喜悅,仿佛故人相逢的感覺,而他的語氣又有一種讓人信服的一言九鼎。有此人為他們解圍,讓盧家姐妹長舒口氣之餘,暗暗歡喜。

“讓裘兄久候了,剛剛遇到一熟人,打了個招呼而已。”青衫男子笑嗬嗬的對絡腮胡壯年男修說道,語氣讓人如沐春風。

老裘聞言暗歎一聲,他和這人相遇相識半天不到,卻讓老裘有種人生得此一知己足矣的感覺。更為難得的是,此人和自己一樣,明顯修為高出登山坪上眾人一大籌,卻不去乘坐專門為真仙、玄仙準備的蛟龍法駕,而是混跡尋常仙輩來到登山坪等候雲梯。老裘堅信,能做到這種地步者,一定是心境平和而超然之輩。當然,他不是在自誇,他混跡尋常仙輩是另有它事。。

“衝雲派,西洲秀雲山地界的仙門,秀雲山兩千餘裏地界共有修仙門派二十來個,卻都奉衝雲派為首,平時常行斬妖除魔、維護一方安寧之善舉。”

青衫男子看向盧舟霜的眸子,笑著說道。

盧舟霜心跳又是一陣加速,平日裏勉強也算伶牙俐齒的她,此時竟羞得說不出半個字。男人的目光像是一個長鉤,一個能將她所有心事從眸子裏勾出的長鉤,隻對視了幾個刹那,這位來自西洲秀雲山年輕貌美的女修便有些吃不消了,飛快的移開目光,低下頭,輕搖朱唇。

“不僅如此,盧仙子的大名在下也有所耳聞。半年前,秀雲山界有陰魔作亂,常常化作美貌婦人在山前官道勾引過路男子,食腦吞魂,盧仙子代父除魔,和一重天仙人境的陰魔大戰三天三夜,終於將陰魔殺死於秀雲山第七座山峰上,護佑一方百姓,年紀輕輕便能收獲如此大功德實屬不易。”

青衫男子的聲音並不響亮,可他開口說話時,酒館裏出奇的安靜,沒人說話,這些來自天地各界的桀驁修士們竟然都在安安靜靜聽他說話。

這話一出,盧舟霜麵色更紅了幾分,心裏卻是喜滋滋的。而那個名叫盧舟雷的少年真人更是強忍著歡喜,低頭悶笑,笑得已快合不攏嘴了。

朝著姐弟二人微微一笑,青衫男子不再多言,和老裘推杯換盞大口喝酒,這番作態讓他顯得粗狂許多,不似之前孑孓獨立的高人風範。

“不知這位道長高姓大名,在哪座仙府修行?”

酒館中,有修士起身問道。

這裏雖是尋常仙人聚集等待雲梯的登山坪,可這些修士曆練久矣,閱曆廣泛,大多都是明眼人如何不知道那衝雲宗著實是一隨處可見的四五流宗門。要知道,在如今局勢下的四洲,隻有占據五千裏以上之地的宗門才能稱得上小宗門,萬裏以上稱為中型宗門,七萬裏以上才能稱為一流的大型宗門。而這衝雲宗隻占據了一千多兩千裏不到的地界,連小宗門都稱不上。而為盧家姐弟解圍的青衫男子隻看氣質便是極不尋常之輩,竟連一個四五流的小宗門之事都一清二楚,若非他見多識廣到令人發指的地步,那麽就是他著實有什麽驚人的神通。

“這位是無邪道人。”

老裘眼見他這位初識的道友在專心致誌的喝酒,遂朗聲笑著為提問的那人介紹道。

青衫男子這時也放下酒盞,朝著那修士淡淡一笑,無比尋常的一個眼神,卻讓那人心花怒放。這青衫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化名無邪的安伯塵。這五十九年來,安伯塵大多數時間裏都在外閑逛,和小青教主解釋完王子嶽、王子山之事後,小青教主和王子嶽重歸於好,王子嶽也就此正式反出天庭,成為幽冥教標誌性的強者。既有王子嶽這樣一個前任天庭第一神將在,自然用不著安伯塵,而司馬槿又在周天宮裏閉關苦修獨屬於她的玄奧,少則五十年,長則八十年不得出關。而呂風起和九辰君二人正式立足東神教和天和宗,開始他們的王圖霸業,於是安伯塵真正成為孤家寡人,常常朝起幽冥教,夕至東神山,幾乎把這個時代所能到達的大半片天地都遊逛了一遍。

而安伯塵之所以會知道三流勢力都算不上的盧家衝雲派,也不是全因為他的遊曆廣泛、見多識廣,或是什麽一念知天下的大神通。又修行了五十九載後,如今的安伯塵已達到真仙境的頂峰,對於周天精髓的掌握也加深了許多,許多道法神通順手拈來,幾乎已成本能。之所以知道盧家衝雲派的情況,是安伯塵從盧舟霜的眼睛裏讀出。這神通有些類似未來時代那個彭三公子的神通,卻不需要察言觀色,僅僅是一種直覺。

從神通道法過度到直覺,將仙法當作本能,這是許多玄仙境的至強者都無法做到之事,卻被如今的安伯塵掌握,說出去絕對會讓人驚歎。

“莫非無邪前輩也去過鄙宗,怎麽沒聽家父說起過。”

有了前次的教訓,盧霜舟也收斂許多,平複下怦怦直跳的芳心,小心翼翼的問向安伯塵,也稱起安伯塵為前輩。

“嗬嗬,在下區區一介散修,無權無勢,令尊如何會記得。就算記得,也懶得和你們提起。”

安伯塵笑著說道,一旁的老裘察言觀色,見盧仙子嬌羞的模樣,嘿嘿一笑,直接拉起安伯塵坐往盧舟霜那一桌去。

而盧家姐弟被安伯塵這麽一捧,心中大樂,對安伯塵更加喜歡。

眼見盧家姐弟如此沒有防備,安伯塵心中暗暗搖頭,到底還是閱曆淺,換做酒館裏其餘任何一名修士遭遇盧家姐弟的情況,都不會真對安伯塵這麽熱忱,隻會以為安伯塵有所圖。

事實上安伯塵的確有所圖。

安伯塵所圖不是別的,正是盧家姐弟初出茅廬的青稚和熱情。

戰亂年代,群雄並起,教派林立,人心不古。安伯塵這五十九年裏所遭遇的大多是這類貪得無厭、陰狠狡詐之輩,長久以往,安伯塵漸漸有些身心俱疲的感覺,曾幾何時他在修煉周天三十六擊時領悟出的正負能量,在這個時代又被他重新拾起。五十九年下來,安伯塵突然發現他所吸收的負能量遠超過正能量,所謂負能量,換種說法可以形容成邪氣。當安伯塵意識到這點後,他急需做出改變,想要獲得正能量也無需做向天求道這樣玄而又玄的活計,隻需多和這樣初出茅廬、熱血卻保留有心裏底線的年輕修士接觸便可。至於老裘,是安伯塵來此路上偶然遇上,雖知此人身懷不可告人的秘密,可老裘為人熱忱,好善樂施,也不仗勢欺人,安伯塵倒也對他另眼相看。

“二位道友和我們相遇也是有緣,不如就結伴登雲梯上山好了。”

卻是老裘摸著絡腮胡子,瞅瞅安伯塵,又瞅瞅一雙美目牽掛在安伯塵身上的盧舟霜,大笑著說道。

老裘閱曆豐富,久經世事,唯獨一點不好,那就是在男女之情上眼裏稍欠。

察覺到老裘有意撮合自己和盧舟霜的心思,安伯塵有些哭笑不得,卻又不好明說,好在他如今的心境早已超脫世俗仙神之輩,如風過平原,草木搖而不亂,入畫似景而不衰。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6 10:59
第六百五十四章 銀槍
這世上少年老成者寥寥無幾,然而大多數少年人還是喜歡扮作老成的模樣,想要憑此贏得更多的關注又或是平等交談的機會。

登山坪小酒館中,安伯塵喝著酒水,饒有興趣的聽著老裘和盧舟霜在高談闊論。老裘是的確有見識有閱曆,黃泉九淵、昆侖歸墟,每一處地方都能講出許多故事道理來,少年真人盧舟雷聽得入迷之極,幾有些忘乎所以。而他姐姐盧舟霜卻也裝作一副見多識廣的仙子模樣和老裘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著,沒幾句她便險些敗下陣來,老裘的話題絕大多數都是她從沒涉獵的領域,別說相談而論了,就是附和也不知從哪開始附和。好在老裘除了男女之情外,眼力極高,開始說一些平常事,給足盧舟霜下台的梯子。

安伯塵除了偶爾說一兩句無關緊要的事外,幾乎不參與談論,即便如此,盧舟霜也在絕大多數時間裏將目光牽掛在安伯塵身上。

“對了裘老前輩。”這時,一直沒說話的盧舟雷紅著臉開口道。

少年真人剛開口就被老裘打斷。

“什麽老前輩不老前輩的。我很老嗎?直接叫我老裘不就得了。有什麽事,盡管說來。”老裘一巴掌拍向少年的肩膀,疼得少年齜牙咧嘴。

“是。”盧舟雷似也被老裘的豪情所感染,麵露激揚之色,道:“之前大家在討論的那人,那個呂大人,他究竟是什麽人?很厲害嗎?”“這要看你拿他和誰比了。”老裘丟下酒盞,哈哈一笑道:“你們應當知道近十年來真正高手、強者的稱謂。”

“這個我知道。”盧舟雷終於有機會表現,張口就道:“從上往下有無上、玄仙、真仙、重天仙人、真人......”

“錯錯錯,我指的不是這個。”老裘聽了連連搖手:“這些隻是境界的劃分,境界高不一定實力就強。”

盧舟雷吐了個舌頭,訕訕一笑,也不敢接話了。

“從勤天初年至今,近六十年的戰亂年代裏高手輩出,強者橫行,又因為高手強者太多,每一個等級都變得層次不齊起來,同一境界的高手、強者中也有強弱之分,更有低境界者越級挑戰高境界者的例子。真正的強者,他們的修為境界或許並不算最高,不是無上玄仙,可能隻是真仙,甚至六重天、五重天,然而他們卻能越級擊殺一個甚至多個高境界者。例如六重天殺真仙,真仙殺玄仙,玄仙殺無上,這等強者才是真正的強者,他們又有一個特別的稱號,那就是秩序破壞者。”

裘老搖頭晃腦的說著,聽得盧舟雷雙目發亮,一臉興奮。

安伯塵抿著酒,望著窗外的雲卷雲舒風起風落,心中歎息。

秩序破壞者這個稱號,是九辰君暗中推波助瀾搞出來的,為的就是以假亂真,分散劍齋子弟的注意力。或許真是因爲這點,再加上安伯塵、呂風起和九辰君三人行蹤詭秘、深居簡出,這五十九年來,還真沒遇上劍齋弟子。

安伯塵歎息的不是九辰君的手段,而是被破壞的秩序。

和平時期,秩序穩固如磐石,幾乎出現不了越級挑戰能成功者,然而每到戰亂時候,常常會出現一個或者數個擁有越級挑戰力量的強者,打破了等級境界本該有的平衡,更是打破了秩序。而在這個時代,擁有越級挑戰實力的強者愈發的多,粗粗估計,這六十年來出現的應當不下於百人,讓境界等級形同虛設,也秩序將近支離破碎。

“難不成這個呂大人就是秩序破壞者?”

盧舟雷也不算笨,沒等老裘接著說下去,便開口問道。

“孺子可教,正是。”老裘摸了把胡子,樂嗬嗬的點頭道:“在秩序破壞者中,也分幾等。隻能戰平高等級者的算一等,能殺死一個尋常高等級者的也算一等,殺死過兩三個高等級者的又算一等,最厲害的,還是殺死高等級者中公認的強者,然而這最後一等卻幾乎從未出現過。”

“那呂大人他又屬於哪一等?”盧舟雷好奇的問道。

“三十年前的天河一戰小道友可知?”老裘故作神秘的問道。

盧舟雷連連點頭,天河一戰若還不知道,那他也不用自稱修行者了。

天河一戰是勤天初年至今,最為慘烈的一戰,四洲宗門教派在三大勢力的率領下截斷天河之水,圍困天庭,雙方戰了五年,都元氣大傷。要知道仙神妖魔之間的戰爭可不同於凡間的戰爭,仙人無需糧草隻需丹藥隨身攜帶即可,加上仙神攻擊力的巨大、強悍,也就注定仙神之戰不會耗上太長時間。

隻是大戰中的一場戰役,便消耗了五年光陰,如此長的拉鋸戰注定了會讓它變得耳熟能詳,人盡皆知。

“你可知天庭是怎麽敗的?”老裘又裝起神秘問道。

盧舟雷正想搖頭說不,忽然想到什麽:“難道是被呂大人殺入老巢,生擒了天庭要人?”

“那位呂大人雖然厲害,但也做不到單槍匹馬闖進天庭,天庭可不像你們衝雲派的殿堂,那裏是殺陣密布禁製頻現,就算是近百年沒出現過的無上強者也不見得能闖進去。”老裘笑著搖頭,話音一頓又道:“不過呂風起縱然沒有闖入天庭,但也做了幾乎同樣了不起的事。他和另一個人聯手戰敗天庭第一神將,王子嶽。”

“原來是兩個人聯手......”

盧舟雷聽了後興味索然,有些提不起精神。

“要知道,在無上都不在的日子裏,王子嶽可是天地公認的五大頂尖至強者之一,天庭第二人。”老裘說道。

盧舟雷“哦”了一聲,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顯然在少年人的心思裏,以二敵一這樣不公平的戰鬥稱不上英雄好漢,永遠不算數。

老裘瞥了眼盧舟雷,大口喝下杯中酒,意味深長道:“你要知道,從我方陣營殺到天庭百萬大軍核心的帥部,直至遭遇王子嶽,他們共遭遇真仙十八人,玄仙五人。在戰王子嶽之前,他們共斬真仙十二人,重創三人,斬玄仙四人,重創一人。如此戰績,你可滿意?”

此時不僅是盧舟雷、盧舟霜,酒館內不少人都為之震動,其中有心思敏捷者更是細細打量起老裘。

天河戰役雖然已傳得人盡皆知,可知道得如此清楚者卻不多見,十有八九是當年參加天河一役者。當年天河一役之所以慘烈,是因為天庭和盟軍雙方都死傷慘重,百人中能平安回轉一人已算幸運,絕大多數人都將身魂葬在沙場。

盧舟雷和盧舟霜還未察覺到這點,酒館裏便有不少修士起身,向老裘行禮以示尊重。

老裘佯裝不覺,在說到天河一役時,他臉上浮現出一絲罕見的落寞,卻很快撫平:“正是那一戰,奠定呂大人秩序破壞者的威名,他和同他一起衝陣的人是第一批秩序破壞者,也屬於最強的那一批。”

直到現在盧舟雷臉上才浮現出信服之色:“對了,那個陪呂大人一同衝陣的又是誰?”

“那個人......”老裘仰望天頭,似乎在緬懷著什麽:“那人穿著一身青袍,卻帶著麵具,使得是一杆銀槍。他是幽冥教的教王,卻又不受幽冥教管束,知道他名號者屈指可數,因此他隻剩下一個綽號,銀槍。”

聽到“銀槍”這個稱號後,酒館裏有不少人露出崇慕之色,顯然,直到二十年後的今天,銀槍的威名也並沒弱下分毫。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6 11:00
第六百五十五章 驚情
然而世人隻知“銀槍”,卻不知無邪之名,酒館中有見識的修者隻知三十年前有位幽冥教教王,同東神教教聖呂大人一起長驅直入斬殺天庭玄仙四人、真仙十二人,卻不知故事的主角和他們共居一室,此時正悠閑的提著鳥籠喝著酒。

聽到三十年前的往事不經意間被人提起,安伯塵好笑的飲下一碗酒。

那段往事和老裘所說的大致相同,卻又有一些出入,比如被他和呂風起合力殺敗的不是王子嶽,而是王子山。至於王子嶽,早已隱姓埋名,歸隱幽冥教。

“幽冥教的銀槍教王......這教王、教聖又是什麽?”盧舟雷好奇的問道。

“這些都是大勢力為了招攬、留住人才,所給予他們的榮稱,無論教王還是教聖,實際上都沒太大區別,都是那些巨頭勢力中最超然的存在。”

老裘提起巨頭勢力時,語氣雖強作平靜,可安伯塵卻能從中察覺出一絲波動。

安伯塵轉頭看向老裘,目光相觸,片刻之後安伯塵便知道了老裘不堪回首的往事,以及他來到龍背山參加大道會的目的。每一段旅途過程中總會遇上許多人,有些能成為旅伴,有些則是過眼雲煙,無論哪一種都有屬於他們自己的命運和結局,安伯塵一般情況下不會理會,可若遇上特別感興趣的,安伯塵也不會坐視不管。

就在這時,酒館大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一隊背著長劍的修士魚貫而入,酒館忽然變得安靜下來。

這隊修士背著的飛劍上都印有蛟魂符籙,腰間木牌上刻著一個字——擎,卻是擎天劍派的執法弟子。有人說擎天劍派的強勢崛起是因為劍派名字取得好,和勤天年號相互映襯,這才使得擎天劍派在短短數十年裏從一個二三流之間的宗派成長為一流宗派,又合縱連橫,組成八劍盟,其聲勢直逼幽冥教等三大勢力,隱隱有成為天地第四大勢力的趨向。傳言歸傳言,稍微有點見識者都知道,擎天劍派乃至八劍盟之所以能崛起,全因一個人——無光劍神秦宇。正是他憑借一己之力讓八劍盟躋身一流勢力,令人詫異的是他的修為並不算高絕,真仙境之上,不到玄仙境,可他卻有手段招攬到實力高強過他的玄仙境至強者,隻這一點便讓天下人無不佩服。

“有誰見過此人?”

從執法弟子中走出一人,手中捧著一隻寶盒,他捏了個手印按上寶盒,當即從寶盒中飛出一道人影,卻是八尺來高的大漢,留著絡腮胡,灰色紋印道袍。

盧舟雷第一次遇上這等事,他驚訝的看向同桌默不作聲的老裘,張大嘴巴,幾乎要尖叫出來,那寶盒中飛出的人影正是老裘。而盧舟霜也是大吃一驚,美目終於從安伯塵身上移到老裘身上,和她弟弟一樣強忍著心中的震驚。

“此人名叫裘擊卬,乃是流竄西海的邪魔大盜,凶殘成性,若誰知道此人下落便去我擎天派執法殿領賞,賞賜有九品補元丹十枚,兩千年蛟獸座駕三頭,以及掌門親傳劍譜一冊。”

執法弟子冷眼掃過眾人,說道。

盧家姐弟緊抿著嘴,因為緊張,臉色微微發白,可他們誰都沒有站出來激發老裘的打算。

安伯塵在一旁默默看著,心道自己沒有看錯人。

盧家姐弟此前的言行舉止略顯稚嫩,可關鍵時候他們卻能堅定的相信自己的判斷,冒著隱瞞不報的危險站在老裘一邊。而老裘也是個實誠人,身為被八劍盟通緝的頭號要犯,居然就這麽堂而皇之的走來登山坪,行不更姓坐不改名,這樣的實誠人又怎會是凶殘成性的邪魔大盜?

見過老裘的除了盧家姐弟和安伯塵外,還有許多在酒館喝酒的修士,盧家姐弟心念義氣隱而不報不代表其它修士不會說。

老裘長歎一聲,朝向安伯塵和盧家姐弟抱以感激的笑容,笑容中略帶苦澀,隨即便欲起身殺去。

這十來名執法弟子都有六重天仙人境,更可怕的是他們有一手合殺劍陣術,麵對真仙也不懼怕。老裘雖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卻也沒有把握能從擎天派的合殺劍陣術下成功突圍,就算突圍了,也必會驚動六劍盟,到頭來還是死路一條。

老裘來此本就沒打算活著回去,讓他感到愧疚的卻是連累了三名新結交的道友。

心懷死誌,老裘忿然起身。

他的膝蓋才剛抬起,就被一隻手按住肩膀,壓在座上不得動彈。

老裘心中大驚,那一隻手來得猝不及防,一隻手的力量竟比得上五嶽壓頂,更有一股巍然崇高的氣息,讓他生不出半點反抗之意。

是玄仙?又或者是......

老裘又驚又慌,倉皇扭頭,隨後他的眼神變得無比複雜。

按住他肩膀的不是別人,正是安伯塵。

他這是什麽意思?莫非他貪圖那賞金?馬有失蹄,沒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一瞬間,老裘腦中閃過數個念頭,與此同時酒館裏等待登雲梯的修士們紛紛回頭,朝安伯塵這桌望來。

不僅是老裘一臉無奈和絕望,就連盧家姐弟看向安伯塵的目光也變化起來,從原先的尊重變成失望和鄙夷。

“咦,奇怪,他們之前還在這。”

“是啊,那個姓裘的邪魔大盜剛剛還在和他的同黨在這裏喝酒聊天。”

“他們定是剛剛才走,幾位擎天派的道友,你們快快追出去,或許還能趕得上!”

酒館裏的修士們七嘴八舌的說道,看得老裘和盧家姐弟目瞪口呆。

“姐姐,沒想到講義氣的修士還真多。”盧舟雷一臉激動的對他姐姐說道。

“你個傻瓜!”盧舟霜狠狠瞪了眼盧舟雷,隨後看向安伯塵,神色莫名。

“多謝無邪道友出手相助,可笑老裘我之前還懷疑過道友,慚愧慚愧。”

老裘複雜的看了眼安伯塵,尷尬的搓著手,似乎不知該說什麽好。

結伴前來的一路上他就已經發現安伯塵的不同凡響,暗暗猜測這位自稱無邪的道友應當也和自己一樣,同為真仙境的強者。直到此時老裘才發現,對方的修為實力明顯高過自己一大截,隻一手之力便顯示出他的戰力驚人,自己身為天河一役的幸存者可謂久經沙殺陣,遇上他恐怕還不是十合之敵。

除了戰力外,這明顯出自他手的隱身道法也頗為驚人,沒看到他怎麽祭法便讓四人在這麽多修為不弱的修士眼皮底下匿了身形,最難得的是自己四人還能互相看見,這足以說明他對道法的掌控已達到登堂入室的宗師級別。

在三人崇敬目光的注視下,安伯塵笑了笑,提著鳥籠起身:“走吧。不出一天我們四人都會變成八劍盟通緝令上的頭號要犯。”

“可是去哪呢?”盧舟霜問道,此時安伯塵在她心目中已從一個氣質卓然、令人心動的高人變成一個渾身上下充滿謎團的隱世強者。

“你們來龍背山原本是為了什麽?”安伯塵凝視著盧舟霜的眸子問道。

“這......我們姐弟遵循家父之命前來見識一下大道法會。”

盧舟霜經曆這一場後,也知道自己此前有些坐井觀天,和安伯塵說話時不再托大,更多了幾分由下往上的尊敬。

“那不就是了。我們去大道法會。”

安伯塵莞爾一笑,伸手招來一隻仙鶴。

那仙鶴隻有碗口大小,更是從四人酒碗中飛出,青中透白,飄渺如仙,看得三人又是一陣驚愕。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6 11:01
第六百五十六章 天河往事(上)
“你到底是誰?”

半空中,盧舟霜緊緊抓著鶴羽,問向安伯塵,拽緊的雙手、發紫的嘴唇,顯露出她內心的緊張。一旁的盧舟雷更是不堪,麵容都已有些抽搐。

也不怪他們如此,盧舟雷和盧舟霜一個真人一個仙人,禦空而飛對他們來說早已是家常便飯。然而被人變化比螞蟻還小,騎坐在蚊蚋大的仙鶴背上,對他們而言還是第一次。隨著身體變小,他們眼中的世界也隨之發生變化,原本不是很大的登山坪轉眼成了一望無際的平原,登山坪的茶館酒肆也一下子變成傳說中宏達無匹的天宮建築,一扇窗戶都能容納千百人進入,而往來於登山坪茶社酒館的修士們更是成了巨人,行走時霍霍生風,隨便一甩袖刮出的罡風便讓盧家姐弟覺的是遇上西洲海內大峽口的海精颶風,差點將身懷修行的他們掀飛出去。盧家姐弟修行淺薄,也隻能體悟到這麽多,即便如此,今日這“化小”之道的體驗對他們往後的修行,必將會產生深遠影響。

而對於老裘來說又是另一番不同的感悟。

盧家姐弟不知,老裘卻清楚的知道,在變化之術中,變小要比變大難上許多倍,變大可以維持許久,變小就極難維持了。能將自己變小倒也罷,卻還將周圍道行境界不同的幾人一起變小,包括這些仙鶴在內,能做到這一點的在老裘所認識的得道高人中絕無僅有,放眼天地也屈指可數。

難道他真的是玄仙?

騎坐鶴背,轉目瞧向一旁興致勃勃的安伯塵,老裘心中暗道。

這個時代真仙不算多也不算少,有一兩個無名真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可玄仙至強者仍然很稀缺,不足百數,這些至強者無不名顯於天地,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可老裘怎麽看安伯塵,都不覺有甚印象,天地間似乎沒有這麽一號人物。老裘也曾懷疑這位“無邪”道友是不是施了變化之術,可轉念一想,如他這樣飄渺出塵的人物又豈會隨意改變麵貌。

想著想著,老裘喟然一歎:“無邪道友,我其實......”

“噓。”安伯塵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笑道:“萬事無需掛懷,本心而為最好。”

“道友真乃高人也。”眼見“無邪”道友一下便識破自己想要全盤托出的打算,並且出言製止,老裘百感交集對於這位“無邪”道友愈發信任,再不顧一切起來:“實不相瞞,老裘我本名的確叫做裘擊卬,卻非什麽邪魔大盜。”

盧家姐弟複雜的看向老裘,默不作聲。

安伯塵則微微一笑:“老裘既然想講故事,我和盧家兩位道友自然會洗耳恭聽,大家集思廣益,或許還能幫老裘解除這禍事也說不定。”

聞言,老裘露出感激之色,卻又搖搖頭:“道友的好意裘某心領,隻不過,我這禍事大過滔天,直接牽扯上那三大頂尖勢力的秘密,天地間無人能為我解除。罷了罷了,憋了這麽多年,事到如今遇上三位道友,卻又將三位牽連到這禍事中,那個秘密三位不想知道也不行了。”

“正好去大道會場還有一段時間,裘道友但說無妨。”

安伯塵語氣平靜的說道,反觀盧家姐弟已有些躍躍欲試,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這牽連幽冥教、東神教、天和教以及八劍盟這四方巨頭勢力的秘密。

仙鶴化蚊蚋,十裏亦千裏。

安伯塵驅策著仙鶴不緊不慢的順著雲梯向山巒高處飛去,而老裘也開始講述起他藏於胸懷數十載的秘密。

“我適才在酒館講述那我呂大人和銀槍大人闖陣殺敵的事跡,幾位估計也猜出了,我正是那年參加天河一役的幸存者,如今短短三十年過去,放在我等修煉歲月中不過彈指一揮間,可這三十年對我而言,卻無比漫長。那年我初入真仙境,正式躋身強者行列,卻是心比天高,一腦子想要揚名立萬,於是應募加入遠征天河的大軍,被編入前軍某哨,同哨的還有八劍盟如今的盟主無光劍秦宇。那時的秦宇剛剛成為擎天劍派的一介客卿,而擎天劍派也並沒有達到如今一流勢力的地步,眾所周知,就是在那次戰役中,擎天劍派的客卿團大發神威,在劍派宗主、長老齊齊陣亡的情況下,殺出包圍和援軍匯合,最終反敗為勝,而秦宇也因為他力挽狂瀾的表現成為擎天劍派的新任宗主,從此擎天劍派開始壯大......”

說到這,老裘稍稍一頓,抬頭望向變得無比巨大起來的天宇,眼中波瀾起伏,顯然是在緬懷著什麽。

不談安伯塵,就是盧家姐弟也聽出老裘的弦外之音。

“莫非那無光劍神秦宇......”盧舟霜看了眼老裘,小聲道。

“不急,且聽我慢慢說下去。”老裘收回目光,強作笑意道:“別看我自稱老裘,也有六百齡的元壽,可在我突破真仙境之前我都是獨自一人修行,雖也到處遊曆,可很少與人交往,全心全意撲在修行上,為人處世的本領並不算強。直到我突破真仙境,加入天河遠征軍天字號丁哨,這才算真正接觸到形形色色的修行者。那年的天河遠征軍,算是天地強者最多的一次大集會,以我初入真仙境的修為,隻能勉強排入前一千,可也因為我掌握真仙境的虛空法則,幸運而又不幸的加入天字號哨隊,每一哨隊的人數都在十人以上,二十人以下,而天字號十大哨隊都是真仙境的存在,要麽是像我這樣的散修,要麽是如秦宇那樣的宗派客卿,被宗門派來參加衝鋒哨隊,以顯示出各個宗門破釜沉舟的決心。在我所在的天字號丁哨中,共有十九人,隻有秦宇一個客卿,其餘的都是散修。出戰前的一天,包括秦宇在內,大家都很興奮,聚在一起喝著天庭繳獲的仙酒,吃著天庭養的金池鯉魚,暢談著彼此的故事,因為誰都知道天庭那邊同樣有著數量相近的強者,誰也不知道這一戰過後自己是繼續活著,還是輪回轉世,又或者身魂俱毀,灰飛煙滅。”

“我至今還記得,當大家都說完各自的故事,輪到秦宇時,他露出了一瞬間的恍惚,像是在想什麽心事般魂不守舍。我喊了好幾聲,他才反應過來,再然後,恐怖的事情發生了......天庭發動偷襲,偷襲的目標正是我們這一支天字號丁哨隊。”

說到這,老裘臉上露出痛苦之色,他重重一歎,用拳頭捶擊大腿,像是不堪回首一般。

“說起來也怪,秦宇雖然在和大夥喝酒聊天時魂不守舍,可當那支天庭敵軍襲來時,他卻是最先反應過來。他的劍術很強,在真仙境中,我還沒看見過有人能將劍用到他這種地步。當那支敵軍發動飛劍劍陣來襲時,秦宇率先跳起,一劍斬殺了為首三名真仙境強者,技驚四座。我們酒性正酣,眼見秦宇立下首功,既有些眼紅,又有些意氣激揚,想也不想便飛出陣營,殺向那夥敵軍。”

“喝酒。”

安伯塵也不知從哪拿出一壺烈酒,拋向老裘,老裘接過酒以後二話不說,對著嘴巴咕嘟咕嘟的灌了起來,一壺酒喝完,他的眼圈竟微微發紅。

“我本該早點發現的......”一壺酒下肚,老裘臉上的痛苦之色淡了下去,眼神若隱若現著幾分恍惚:“可是......直到我們殺到最後,這才發現幾分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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