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歷史粉碎機 作者:木允鋒 (已完結)

 
mk2258 2017-3-11 19:54:4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2 267622
mk2258 發表於 2018-1-4 21:59
第三八零章鑑真和尚
    “楊兄在看什麼?”

    揚州,或者現在的名字廣陵城內一座戒備森嚴的酒樓上,李皋好奇地問楊豐。

    後者正端著酒杯,臉上帶著一種奇怪的笑容,看著下面熙熙攘攘的街道,此時揚州人口已近五十萬,那絕對可以用熙熙攘攘形容,去年颱風過境光刮翻的商船就達一千多艘,可想而知這裡是何等繁華。這座城市是大唐王朝在南方的中心,這裡不但有廣陵大都督府,淮南道,廣陵郡,甚至還有鹽鐵轉運使,軍政財三級權力的核心重鎮,整個淮南江南的財富全部集中於此,然後再運往長安維持大唐帝國都城的運轉。

    楊豐在長安吃的米就是從這裡運往長安的。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在那裡搭一個架子,然後把這些百姓綁在上面拿刀子割肉賣,一斤五文錢,被割的人甚至都還沒死,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肉被割了賣卻沒有力氣慘叫,那時候會是一種什麼場景,啊,還忘了多說一句,旁邊一樣賣著的狗肉一斤五十文!”

    楊豐淡然地說道。

    說話間彷彿一陣陰風刮過。

    “楊,楊兄,你真會說笑!”

    李皋臉上一白,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容說。

    “說笑嗎?說不定真有這一天呢?”

    楊豐端著酒杯說道。

    說完他一飲而盡。

    兩百年後,楊行密圍揚州,秦彥畢師鐸困守揚州,日夜搜捕城內居民置於街市,削肉而賣,被賣者至死無力哀嚎,揚州城破只餘幾百戶。

    “亂世就是這樣,幸好我等生此大唐盛世!”

    揚州大都督府長史劉匯說道。

    揚州雖然設有大都督府,但實際上是沒有大都督的,或者說大都督不在這裡,因為各處大都督府的大都督實際上是李隆基兒子們遙領,揚州大都督就是盛王李琦,但這些皇子們不會到駐地,只是由長史代替他們履行職務,所以三品的揚州大都督府長史基本上就是這揚州的老大,不僅僅掌握揚州大都督府所轄淮南以及江南東西兩道的七個州軍隊,而且還擁有監察轄區官員等多項職權。

    “盛世變亂世也很容易!”

    楊豐淡然說道。

    緊接著他這張烏鴉嘴就閉上,然後趴在那裡看風景,身後李皋趕緊轉移話題,和劉匯等人研究造船。

    這里當然有造船場。

    而李皋南下的一個任務,就是在運河上推廣楊豐的漕船,以後揚州所建造的漕船,都依照楊豐所提供的漕船圖樣,當然,楊豐不需要管李皋如何進行工作,他只負責提供技術諮詢當好他的顧問就行,人家不顧他也沒必要去問,他的漕船是經歷了以後千年檢驗的,是這運河上最好的船型,無論在長江,運河還是黃河上,都能夠輕鬆地航行。

    此時唐朝漕運走的是運河,汴河和黃河線路,最後走渭河至長安。

    這是大唐生命線。

    後來李希烈佔據汴州,鎖斷汴河航運,唐德宗就連自己禁軍的軍糧都提供不了,以至於禁軍瀕臨兵變,後來韓滉運糧北上,船隊到達陝州的消息傳到長安,唐德宗抱著他兒子激動得都哭了。

    所以,任何能對這條運輸線提供幫助的改變,李隆基都會毫不猶豫地付諸行動。

    這條線太重要了。

    就在李皋等人談論公務之時,外面的街道上人群一陣喧鬧,緊接著一群光頭從遠處走來,為首一個老光頭慈眉善目,不斷向著兩旁激動的人群致意,儼然現代的明星登場一樣。

    “這是何人?”

    楊豐問他身旁的廣陵太守。

    “這是鑑真大師!”

    太守看著下面一臉尊敬地說。

    “他還沒去倭國嗎?”

    楊豐意外地說。

    “楊將軍也知此事?鑑真大師幾次欲往倭國,弘揚佛法宣傳教化,卻一直未能如願,而且聖人更欲傳道教於倭人,也不欲其東渡,這次倭國使者入朝納貢,估計會請之聖人,想來大師還有成行之日。”

    太守說道。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餓死的簫衍不知此時到那西天極樂世界否?”

    楊豐不無諷刺地說。

    說完他手一撐欄杆,在太守愕然的目光中縱身躍起,直接從三樓上跳了下去,穿著他那身紫茄子從天而降突然落在鑑真面前,這老和尚定力那是極好的,只是眼皮一翻,緊接著就恢復正常,然後向他施禮說道:“貧道見過閣下,不知閣下有何賜教!”

    “某楊豐,字豐生,忠武將軍,碎葉守捉使,賜紫袍金袋!”

    楊豐背著手傲然說道。

    “貧道見過將軍!”

    鑑真重新行禮說道。

    他當然不會被個四品的忠武將軍唬住,這個老和尚在長安當年也是極受尊崇的,見過的皇親國戚多了,在淮南更是佛門領袖級別,光徒子徒孫就好幾萬,才不會把個四品官當回事。

    “某欲助大師東渡,不知可否?”

    楊豐突然換上笑臉說道。

    “貧道確有此意,只是年事已高不知還能否耐得住海上波濤。”

    鑑真頗為意外地說。

    “此事容易,某此次隨嗣曹王前來為朝廷督造新式海船,皆是可航遠海涉重洋如平陸之巨艦,大師只需等一年,就可預先造出幾艘,到時只要暫調一艘即可。”

    楊豐說道。

    “將軍,可否到大明寺一敘?”

    鑑真立刻說道。

    “改日定當拜訪!”

    楊豐說道。

    這樣就可以了,這個老和尚當然要送到倭國,不但要送到倭國,未來他和高仙芝的大唐版東印度公司還要開闢倭國貿易線,這個老和尚到倭國後極受尊崇,有他作為中間人這家公司在倭國開展貿易會很方便,然後會有越來越多的大唐商船到倭國,這條航行上將出現無數船隻和熟悉海上情況的水手,等大唐征服倭國時候,就不需要再擔心海運了。

    是的,他就是為征服倭國做準備。

    倭國人會像迎接聖賢一樣迎接鑑真大師,鑑真大師也會像聖賢一樣去讓佛法的光芒照耀倭國,他們誰也不會想到,惡魔就這樣跟隨這位聖賢一起踏上那片土地。

    至於征服倭國的動力……

    南美銀礦發現之前世界第一大白銀產地,澳大利亞金礦發現之前的世界第一大黃金產地,難道這些還不夠嗎?再不夠還加上古代中國最重要的銅來源地,只要控制倭國,這三種目前通用的貴金屬就可以源源不斷開採冶煉出來,有那裡的黃金白銀銅礦做後盾,玩現代銀行和紙幣化也就有了堅強的後盾,更別說以後要進入火器時代,那麼倭國還有大量至關重要的硫磺。

    當然,這得以後他成為權臣再說。

    站在揚州的街道上,看著遠去的鑑真,楊豐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彷彿看到無數倭國奴隸,在大唐殖民者的皮鞭下,在佐渡島金山,石見銀山,足尾銅山當牛做馬的情景。

    這絕對是盛景啊!

    “快走,打架了!”

    突然間他耳邊響起趙倩的喊聲。

    “呃,你又乾什麼去了?”

    楊豐無語地看著她。

    進了揚州城後,這隻小妖精就像瘋了一樣,從黔州那山溝出來的她幾時見過這樣的繁華城市,就是南平這時候也不過只是座小城,揚州可是大唐第一城,拎著楊豐的錢袋子她就撒開歡了,實際上自從進城後楊豐還是第一次看見她,反正也不需要擔心她的安全,她身邊不但有四名安西軍老兵,還有一群部落戰士,她爹可是陪嫁了整整三百家奴。

    “快走,咱們的人在碼頭那邊跟人打架呢!”

    趙倩開心地拉著他說。

    “為何打架?”

    楊豐問道。

    “那個,那個,快走吧!”

    趙倩拉著他說道。

    很顯然與她有關,這小妖精也不是安生的,估計又惹是生非了,楊豐倒也沒興趣關心起因,無聊的他也正想找點事呢!緊接著他就跟隨趙倩而去,很快到了城外的碼頭邊,此時碼頭上已經圍滿了人,甚至就連李秀也在,她正一臉凝重地看著人群中,身旁還站著一名當地官員,而人群中一名壯漢正在跟一名安西軍老兵赤手空拳搏鬥,很顯然那名安西軍老兵不是對手,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只是在那裡發狠硬撐。

    “有趣!”

    楊豐意外地說。

    因為不只這名安西軍老兵,人群中還有六七個他的部下和趙倩的家奴都被打得鼻青臉腫,而那壯漢明顯只有一個人,雖然身上也有傷痕,得卻沒那麼淒慘。

    “楊將軍!”

    看他過來,那官員趕緊迎上。

    “出了什麼事情?”

    楊豐問道。

    “貴眷在碼頭與一小娘子口角,動手打了那小娘子,此人乃其護衛,因而和貴屬動起手來,李家娘子說安西軍的人不會依仗官勢,自己解決自己的事情,因為沒有動器械,出不了什麼大事,鄙人也就沒管,不想這護衛極其悍勇,歸屬***番上陣都被其打倒!”

    那官員說道。

    楊豐這才注意到,那男子後面還站著一個溫婉少女,只是臉上有一道掌痕。

    楊豐瞪了趙倩一眼。

    這小妖精一吐舌頭,趕緊後退一步。

    就在這時候,那名安西軍老兵也敗下陣來,垂頭喪氣地走到楊豐跟前請罪,而那男子依然帶著傲氣站在那裡,毫不畏懼地看著楊豐那一身顯赫的紫袍,那少女也看到了,隨即上前幾步站到他身旁,在那裡靜靜地看著楊豐,雖然溫婉謙和,淑女風度儼然,但卻帶著一身凜然之氣,看得出也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楊豐上前幾步。

    “這位小娘子,鄙人代拙荊向小娘子道歉,若需賠償請直言。”

    他對那少女說道。

    “將軍客氣了,那位妹妹也是無心而已。”

    那少女還禮說道。

    “鄙人楊豐,字豐生,華陰鄭縣人,不知小娘子貴姓?”

    楊豐問道。

    “妾身許瑤,餘杭郡人。”

    那少女說道。

    “小娘子這是欲何往?”

    楊豐問道。

    “將軍,你我素昧平生,此事已了,還請別過。”

    那少女說道。

    “呃,你們可不能走,雖說拙荊打你一事是她不對,我已經道歉,你也已經接受道歉,但他打了我這麼多兄弟,可不能就這麼走了!”

    楊豐看著那男子說。

    “將軍,身為男兒,技不如人,又有何話可說。”

    那男子說道。

    “這話我愛聽,其實我也這樣說過別人,那傢伙至今還躺床上,但你既然打了我的兄弟,那我就得替我的兄弟討回這個面子,你放心,我脫了這紫袍跟你打,輸贏你都走人,但是如果你輸了,在將這位小娘子送回家以後,就得去長安,以後跟著我,如果你贏了當然我也無話可說,這袋子金餅算我輸給你的。”

    楊豐拿著錢袋說道。

    “將軍想怎麼打?”

    那男子說道。

    “很簡單,我站著不動,只要逼我出手或者雙腳邁步就算你贏。”

    楊豐說道。

    “將軍莫不是說笑?”

    那男子說道。

    “絕無說笑!”

    楊豐說道。

    “那就請賜教!”

    那男子行禮說道。

    那少女趕緊後退到一旁,緊接著周圍眾人也後退,將中間留給了他們兩人。

    “將軍,某可動手了!”

    那男子說道。

    楊豐淡然點了點頭。

    那男子毫不客氣地一拳轟向他的胸口,楊豐側身避過同時右腿膝蓋向上頂他胸前,那男子的左臂橫擋,但楊豐的力量太大,他一下子被推開倒退一步。

    他站在那裡很是震驚地看著楊豐,但緊接著就帶著驚喜長嘯一聲,把上身衣服一脫光著膀子重新上前,雙拳幾乎打出一片殘影,在眨眼間向著楊豐接連轟出十幾拳,楊豐就像反彈回去的彈簧般急速抖動,同樣在極短時間內避開他的所有攻擊。

    那男子笑得更開心了,大吼一聲徑直撞向他,就在楊豐擰身避開瞬間右腿橫掃,楊豐的右腿同時向外擋,那男子的右腿被逼開落地同時雙拳齊出,楊豐身子一側正好從他兩拳中間擠進,然後肩頭直撞他胸前,那男子順勢抓住他的雙臂狠狠向內一帶,側身避開楊豐肩頭的同時右膝全力上頂。

    楊豐的左膝同樣頂出,兩人的膝蓋相撞那男子立刻倒飛出去,掙脫他雙手的楊豐也不由後退……

    “將軍,你的雙腳邁步了!”

    他身後那少女開心地說。

    (今天一章,下午有事)
mk2258 發表於 2018-1-4 22:00
第三八一章朋黨
    “居然輸了?”

    楊豐頗為意外的說.

    他的確後退了一步,雖然他並沒有出全力,但這樣的結果仍舊可以說是破天荒頭一次,這個壯漢的力量恐怕就是李嗣業都差一分。

    “歸你了!”

    楊豐說著把錢袋扔過去。

    “這個鄙人愧不敢受,將軍簡直神人一樣,能與將軍交手已經是鄙人的榮幸。”

    那男子畢恭畢敬地說道。

    “給你就拿著,哪來這些廢話,難道本將軍還缺這點錢財?你也確是一條好漢,何不疆場上搏一番功業,我乃碎葉守捉使,率孤軍鎮絕域,跟著我去殺胡人豈不更快活?對了,還不知道你尊姓大名?”

    楊豐說道。

    “鄙人南霽雲,頓丘人,行八,將軍可以南八稱之。”

    那壯漢行禮說道。

    “你們這是?”

    楊豐看著他和許瑤說道。

    “將軍,家父乃前劍南道監察御史許遠,為節帥章仇兼瓊構陷被貶高要縣尉,妾身與家兄在長安為其伸訴多年一直無果,南兄乃家兄舊識,此番妾身獨自還家,因為路途遙遠家兄故邀南兄護送,此地距離餘杭不遠,妾身亦有隨行奴僕,若南兄有意從軍可請自便。”

    許瑤說道。

    “章仇兼瓊已死,許家亦是世家,難道這點小事都解決不了?”

    楊豐疑惑地說。

    “將軍,章仇兼瓊與楊相可是至交。”

    許瑤苦笑道。

    這時候李林甫已經死了,實際上楊豐離開長安時候,這個一直他沒能見上的大唐宰相就已經病重,他到成都時候,楊國忠就已經接班,他在江夏時候就接到了李林甫死訊,雖然章仇兼瓊早已經死了,但楊國忠可是依靠章仇兼瓊才起家的。哪怕他不會真正做什麼,長安那些負責的官員也肯定不會他剛一當宰相,就把許遠這樣他老上司陷害的人平反,官場的事情就是這樣,哪怕許家是世家也沒用,他們這種南方的世家在長安能量有限得很,更何況許敬宗本身還是個諡號繆的貨色。

    “此事好辦,我與楊相頗有幾分交情,回長安後跟他說一下就行,這都多少年了,許公又不是什麼大錯,好好一個朝廷棟樑之才,讓他在偏遠之地做那麼多年縣尉算怎麼回事。”

    楊豐笑道。

    “妾身謝過將軍!”

    許瑤驚喜地說。

    “無需多禮,接下來我和曹王還要沿海岸南下,肯定要去餘杭,不如咱們同行吧,我們有大船可乘也更安穩些,到餘杭後若是許小娘子還欲南下看望令尊也可同行,那南海郡我們也是要去的。”

    楊豐說道。

    “這……”

    許瑤猶豫一下。

    “姐姐莫不是還怨恨妹妹?”

    趙倩突然冒出來拉著她親熱地說。

    “那,那好吧!”

    許瑤只好點頭。

    趙倩立刻向著楊豐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旁邊李秀則無語地拍了她一巴掌,就這樣南霽雲和趙倩加入了楊豐的隊伍,後者當然不可能就只有他們兩人,許家好歹也是世家,當年南渡的真正士族,他們隨行還有幾個奴僕,原本也雇了一艘船,現在無非就是搬到楊豐的船上,這時候劉匯已經為楊豐和李皋準備了二十多艘大型海船,用來運載他們越來越多的隨行人員,這麼多船也不在乎多他們這幾個人。

    至於南霽雲……

    他還在猶豫當中,雖然建功立業的確是他渴望的,但去碎葉這種萬里之外的絕域,仍舊很難一下子就做出決定。

    當然,楊豐也不急。

    他有的是時間。

    接下來的時間裡,他在揚州迅速和李皋完成了對船場的巡視,並且設立了一處督造所,留下一批在這期間由他親自培訓的技術人員,還有模型和全套的圖紙資料,甚至包括一些新的建造工藝,總之一股腦填鴨式塞給了那些船場工匠,至於接下來就由督造所來負責監督指導了,漕船又不是什麼高端貨。楊豐一行在半個月後重新啟程,沿著長江順流而下轉向杭州灣,趁著西北風的尾巴迅速趕到了余姚,當然是郡不是縣,也就是寧波,但不是現代寧波,而是鄞江鎮,三江口的寧波城是二十年後才確定的。

    因為附近多樟木,再加上又是天然良港,這裡的造船業幾乎伴隨整個中國古代歷史。

    在這裡楊豐就很忙了。

    除了親自把許瑤送回餘杭的家中以外,其他整整兩個月時間他完全泡在造船工地上,指導那些工匠如何製造一艘大型福船,因為這裡有大量儲備的木材,他還親自動手帶領工匠完成了龍骨的鋪設。不僅僅是福船的建造,還有原本歷史上就在這裡建造的鳥船同樣鋪設了龍骨,到他離開時候,實際上一艘十幾丈長的福船和一艘近十丈的鳥船已頗具雛形,而且所有工匠都已經大致掌握了技術,基本上再有倆月就能建成了。

    實際上木船建造很快的。

    但前提是必須準備好足夠的材料。

    而這裡恰好就有足夠材料。

    當楊豐離開明州時候,已經是陽春三月了,在這個草長鶯飛的季節裡他再次登船南下,當然,這一次依然帶著許瑤,後者要搭他們的船前往廣州去看望許遠。

    就這樣楊豐沿著海岸線上的一座座造船場不斷向前,多則逗留一個月少則半月,盡可能地向那些工匠傳授更多技術,當然,順便也給他和高仙芝等人的大唐版東印度公司訂購大型海船。這家起名逐遠號的商號,目前除了他倆和李嗣業以外,還有封常清,程千里,哥舒翰,段秀實,王思禮等總計二十名隴右,安西,北庭三鎮的將領,這都是楊豐遊說出來的,另外還有他親親好姐姐一份子,在南下途中又加上了李皋,後者不出錢,但是他可以通過在賬目上做手腳,將這家公司的第一批二十條商船造價削減至一半。

    至於剩下一半誰出就不用說了。

    李隆基的第一批造艦計劃是一百艘排水量一萬石的大福船,兩百艘排水量四千石的小型鳥船。

    排水量概念是楊豐定的。

    唐朝一石是五十多公斤,一萬石大福船也就等於五百噸,四千石也就是兩百噸,這些船雖然的確挺大,但還不是很誇張,畢竟唐朝徵高麗時候戰船普遍都是載重千石,這是載重而不是排水量,真要算起來楊豐的鳥船和那時候差不多。

    也就福船稍大點。

    這些船要在五年內,最多不能超過六年內完成,這樣龐大的造船計劃,又是在距離長安幾千里外,完全可以說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李皋想在賬目上做手腳那簡直就是玩一樣,有他這份乾股,逐遠號可以在最短時間內獲得第一批最廉價的商船。至於這第一批全部使用鳥船,這種船速度更快,順風全速甚至能達九節,這在風帆時代已經算快的,雖然肯定沒有大福船載貨量大,但逐遠號的暴利完全可以忽略這個問題,縮短運輸時間減少水手死亡率更重要,這年頭一個能遠洋航行的水手才是寶貴的。

    長樂郡。

    也就是福州,這也是李隆基閒得蛋疼時候改的。

    “楊兄,有個好消息。”

    樹蔭下的茶几旁,李皋笑著坐下說道。

    而此時茶几另一邊的楊豐穿著大褲衩和半截袖,身後兩名婢女搧著扇子,旁邊守著冰鎮的荔枝,面前是穿著單薄裙子,圍坐一張桌子打麻將的李秀等人,就連許瑤和李皋的兩個侍妾都湊在那裡下棋,人群中不時響起一陣笑聲,就在李皋說這話時候,趙倩一臉氣急敗壞地衝出來,一下子撲到楊豐身上,緊接著把他的錢袋子給搶了過去。

    “又輸了,你這敗家女人!”

    楊豐無語道。

    “哼,大婦贏了,左右沒出咱家!”

    趙倩恨恨地說。

    說完她一把將那盆冰鎮荔枝全端走了,臨走時候還回過頭滿臉虛假的笑容問李皋:“大王,您不吃嗎?”

    “呃,我脾胃虛寒,不宜食此!”

    李皋趕緊說道。

    趙倩立刻心滿意足地抱著走了。

    “哎呀,楊兄真是艷福不淺!”

    李皋感慨地說。

    趙倩抱著盆子先跑許瑤身旁,給正在和李皋侍妾對弈的她拎出一串荔枝來,然後衝進打麻將的人群,將替換她的婢女拎起來,把裝滿冰塊和荔枝的盆子往腿上一放,緊接著開始了新一**戰。

    楊豐發出一聲不足為外人道的嘆息然後說道:“有何好消息?”

    “河西節度使換人了。”

    李皋說道。

    “誰?”

    楊豐問。

    “封常清。”

    李皋說道。

    “呃,那安西節度使呢?”

    楊豐意外地說。

    “令岳!”

    李皋笑著說。

    好吧,楊豐明白了,這是楊國忠一上任就給安家兄弟下馬威,他暫時不敢動安祿山,但動安思順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安思順兼著河西和朔方兩節度,拿掉一個合情合理,而且安思順也比較聽話,動起來也更容易。至於讓李嗣業當安西節度使,這就純屬為了鞏固和楊豐的同盟了,楊國忠要對付安祿山肯定必須與西路各軍結盟,以這種方式先把陣營確立,哪怕西路各節度使不一定真投靠他一邊,但這樣至少已經把西路各節度使蓋上了他的印章。

    這叫朋黨。8)
mk2258 發表於 2018-1-4 22:01
第三八二章南海血案
    安思順實際上沒有造反。

    即便是安祿山起兵後,他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弟也沒加入,而是老老實實奉詔到長安做了戶部尚書,甚至據說之前還警告過朝廷安祿山有可能會造反。

    當然,他並不是不想造反。

    從之前李隆基以高仙芝代替他擔任河西節度使,然後他搞得那些動作可以看出,這個傢伙也不是什麼老實孩子,只是他沒能力造反而已,他的朔方軍集中了郭子儀和李光弼這兩個可以說再造大唐的特殊人物,剩下如渾瑊之類次一級的也都是後來的中興名將,有這樣的部下,他要是敢造反立刻就是死路一條,這才是後來安思順老老實實奉詔進京的原因,至於警告朝廷安祿山要造反,只能說他的頭腦足夠精明。

    不過他最終還是讓李隆基殺了。

    當然,這就與楊豐無關了。

    在福州一直逗留了兩個月,到這一年七月時候,楊豐才頂著炎炎烈日到達廣州,或者說是南海郡。

    不過一進城他的心情就立刻變得很壞。

    “此地何來如此眾多的大食人?”

    楊豐皺著眉頭看著街上幾乎隨處可見的大食人。

    “這南海乃市舶司駐地,每年來此的大食商船不計其數,多數都在此地置有產業,甚至修建有寺廟,這都已經很多年了,一些富商大賈甚至家中僮僕以千百計,可以說這南海郡之興盛皆因其而致。”

    他身旁的王太守笑著說。

    “使君不怕有一天戰亂起時,這些大食人把城門一閉,屠盡城內我大唐子民?”

    楊豐冷笑道。

    “將軍多慮了,他們都很馴順的!”

    王太守笑道。

    “馴順?我所見的大食人可沒有哪個是馴順的,除非是死了的,只有死了的大食人才是馴順的,看來我有必要奏明朝廷,這南海郡大食人太多了,得減一減才行,還有,大王,這南海的船場就別造新船了,此地情況太亂,咱們的好東西別讓這些大食人學了去!”

    楊豐說道。

    “好吧,之前那些船場也夠了!”

    李皋無所謂地說。

    這南海郡再往南沒有船場了,實際上這時候主要造船基地都集中在閩浙兩地,最大的就是明州,再就是福州,其他溫,台,泉都有,而南海郡孤零零自己在南邊,李皋也不喜歡以後單獨往這邊跑,尤其這種盛夏季節就更不願意了。倒是旁邊的太守愣了一下,不過他也沒多說什麼,這個據說在宮裡極其受寵的將軍不喜歡大食人很正常,畢竟他就是靠著殺大食人起家的,但朝廷也肯定不可能減一減這裡的大食人,南海郡市舶司的賦稅收入可都是這些大食人帶來的。

    當然,可以利用此事撈一筆。

    王太守立刻發現這是一個撈錢的好機會,只要把此時告訴那些大食商人,他們肯定會掏一筆錢以供自己在朝廷打點的。

    話說王太守最喜歡這個了。

    就這樣楊豐很不愉快地向前走著,王太守也沒興趣管他,他再受寵也終究不過是個碎葉守捉使,而這裡又不是碎葉城,論品級兩人同級,沒必要慣他那些臭毛病。

    但剛走出不遠,習慣惹是生非的趙倩就搞出事情了。

    “快看!”

    她有些驚喜地說道。

    說話間她拽了許瑤一把,她倆倒是成了閨蜜,最近白天總是形影不離,主要是許瑤性格溫婉不像李秀那樣上火就直接揍她,此時她所指之處是一座白色高塔,在一處精美的建築後面,在綠樹間拔地而起高度超過十丈,通體白色在陽光下看著頗為壯觀,就是造型有些特殊,如同一根柱子般直上直下。

    “這塔倒是古怪!”

    許瑤也有些好奇地說道。

    “走,去看看!”

    趙倩說道。

    說完她拽著許瑤兩人一起催馬向那邊走過去,正在和李皋說話的王太守並沒注意到她們,緊接著兩人就到了門前,但立刻就被守門的人攔住。

    趙倩臉色一沉。

    “滾!”

    土皇帝家長大的她直接喝道。

    “這位小娘子,這裡是我們的廟宇,外人是不能進去的。”

    一個大食人滿臉堆笑地說。

    “那我非要進去呢!”

    趙倩拎起馬鞭說道。

    “這個,小娘子,此處有些銀兩,算是鄙人請您喝茶的。”

    那大食人依然堆笑著說。

    同時他拿出一個錢袋子,並且用求援的目光看著轉過頭來的王太守,那王太守立刻笑著對楊豐說道:“楊將軍,此處的確是他們族人的廟宇,就是他們自己的女人都不能進去,外人就更不能進了,咱們就不要難為他們了。”

    “此處難道非我大唐土地?”

    楊豐面無表情地說。

    “呃,他們的廟宇乃朝廷賜建。”

    王太守說道。

    “既然是大唐土地,那為何我大唐之民不能進去?朝廷賜他們建廟宇可沒允許他們搞國中之國,他們既非大唐之民,更無權有大唐之土,一群流寓大唐的胡虜,難道還有權在大唐土地上劃什麼禁區?本將軍今天還就要進去了!”

    楊豐說完催馬上前,趙倩立刻讓到一旁,他直接向門內走去,那大食人臉色一變,毫不猶豫地抓住了他的韁繩,但下一刻就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他的手掉地上了。

    那倒霉的大食人捧著沒了手的半截胳膊,在那裡不斷抖動慘叫著,很快裡面數十名大食人一下子湧出來,甚至手中還拿著棍棒之類武器,一下子堵在楊豐前面怒目而視。

    “敢攻擊我大唐官員,你們是想在大唐土地上圖謀不軌嗎?”

    楊豐喝道。

    “將軍,這是些禮物,此處的確乃我族人朝拜神靈之處,還請將軍移駕外面,晚間鄙人設宴為將軍洗塵,還請使君和諸位光臨,有些來自西方的寶物還想請諸位一同鑑賞。”

    一個年老的大食人說著走出人群,一邊止住那些族人,一邊捧著一個小匣子遞到楊豐的面前,那匣子的蓋打開,裡面一匣珠寶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楊將軍,這也是他們的心意。”

    王太守在後面說道。

    “讓開!”

    楊豐拔出刀架在那大食人脖子上說道。

    那大食人堆著笑臉不動,他身後另一個大食人又捧出一匣珠寶,而那些手持棍棒的大食人則排成人牆堵在他們後面,王太守用求援的目光看著李皋,李皋才不管這個呢!他跟大食人又沒交情,倒是最近幾個月他欠了楊豐一大堆人情,楊豐喜歡玩就隨便他,無非就是幾個胡人而已。

    “我在西域親手所殺的大食人不下一千,你是否以為我不敢殺你?”

    楊豐冷笑著說道。

    “將軍,此處是南海,我們只是些商人而已。”

    那大食人堆著笑容說。

    “看來你還是沒明白!”

    楊豐嘆了口氣說道。

    就在同時他手一動,那橫刀急速劃出一道寒光,緊接著那大食人的頭顱帶笑容墜落,下一刻他向前一催戰馬,手中橫刀彷彿抖動般,化作一道道寒光在大食人中間掠過,所過之處人頭墜落,鮮血如同噴泉一般射向天空化作瑰麗的血霧,僅僅幾秒鐘時間,楊豐的橫刀就重新還鞘,而此時那些死屍才開始倒下。

    “去吧,應該不會有人阻攔了!”

    他轉過頭對趙倩說道。

    趙倩拽著嚇白了臉的許瑤,眉開眼笑地走過遍地死屍,向那座白色高塔走去。

    而這時候王太守才剛剛醒悟過來,他用憤怒的目光看著楊豐,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楊兄,你可要被參了!”

    李皋上前笑著說道。

    “怕什麼,殺幾個胡虜而已,大唐律應該沒有殺胡虜算犯罪的條文吧?”

    楊豐無所謂地說。

    的確,殺幾個胡虜而已,在大唐理論上胡虜與犬羊沒區別,他堂堂一個四品將軍,殺幾個胡虜同樣與殺幾隻犬羊沒有區別,至少大唐律找不到對應條款,最多王太守參他一本,可這參他的奏摺送到長安和沒送到也沒區別,且不說能不能進宮,就是進了宮在高力士那裡也不過一笑而過。

    殺幾個胡人而已。

    胡人又不算人!

    邊鎮那些將領們誰還沒殺過百十個呀!

    “這些大食人倒真有錢啊!”

    李皋看著散落的一地珠寶說道。

    “他們從大唐運走的茶葉,絲綢,瓷器,從南洋運走的香料之類,在更西的泰西之地可賣出十倍的價,你說他們能不有錢嗎?他們控制著耶路撒冷和埃及,三百里陸地隔斷地中海與紅海,泰西商船無法過來,只能由他們轉手,一粒胡椒在泰西諸國可當錢幣使用,整個泰西無數小國的財富全流入他們的口袋。同樣一粒胡椒在咱們大唐也是奢侈品,此物在南洋諸島如樹葉般遍地皆是,他們用這種遍地都是的胡椒,在咱們大唐換走絲綢茶葉之類,再運回耶路撒冷以十倍價值售出,幾乎可以說無本而萬利,這樣的好日子該讓他們結束了!”

    楊豐說道。

    “賞給你們了!”

    緊接著他對身後的隨從們說道。

    然後在他們爭搶珠寶的歡呼聲中,他和李皋催馬離開。
mk2258 發表於 2018-1-4 22:01
第三八三章血洗
    “這是什麼意思?”

    楊豐一臉冷笑地看著門外說道。

    此時的他正在南海郡的驛館,而驛館外面人聲鼎沸,上千名大食商人堵在外面抗議,聲討他的罪惡行徑,而且還抬來了被他殺死的包括一名長老在內十二具屍體,連同這些屍體的親屬一起……

    當然,不是鬧事。

    人家是純粹的和平抗議。

    他們也知道,自己作為大唐定義的胡虜,外國人,敢在大唐土地上鬧得太大那純粹自己找死,雖說何履光已經帶著嶺南軍去桂林,但這南海郡下屬還有四個府近萬人的府兵呢!

    既然是和平抗議就沒什麼了。

    這就屬於他們的合理訴求,楊豐殺了他們十二個人,他們來抗議一下很合理。

    既然合理那麼王太守也就不管了,實際上王太守昨天晚上回去就病倒了,據說病得很厲害已經昏迷不醒,可能是被血腥場面嚇著了,而嶺南五府經略使何履光並不在城內,為了部署明年對南詔的作戰,他率領所部主力早已經移師桂林,至於嶺南道採訪使則是王太守兼職的,所以此時在維持現場秩序的只有南海縣令和縣尉帶著一幫衙役,而且那些衙役也只是遠遠看著並不上前阻止,倒是看熱鬧的百姓將周圍堵得人山人海。

    “楊將軍,他們只是在外面哭喊並沒有衝擊驛館,我這也不好管啊!”

    縣令一臉無可奈何地說道。

    “不好管?是否需要我代勞啊?”

    楊豐冷笑道。

    “那最好不過了!”

    縣令堆著虛假的笑容說。

    “很好,叫兄弟們準備好,讓這些大食人也見識見識咱們安西軍。”

    楊豐對一名部下說道。

    後者立刻行禮離開。

    縣令忽然有點心裡發毛,急忙朝縣尉使了個眼色,後者不聲不響地悄然離開。

    僅僅幾分鐘後,驛館後院的馬蹄聲突然傳來,同時響起的還有鐵甲的摩擦聲,緊接著一片耀眼的銀光刺入縣令眼中,他下意識地抬起手擋在眼睛前面,然後瞠目結舌地看著六名全身重甲的騎兵出現,明光鎧,鳳翅盔,臉上覆著青森森的面甲,彷彿六頭怪獸般,騎著雄健的大宛馬,人手一把橫刀,踏著整齊的馬蹄聲而來,在距離大門十幾丈外停下,控制著不斷躁動的戰馬靜靜等待。

    “明府放心,我最會解決這種事情了!”

    楊豐獰笑著說。

    說完他隨手拎起一根兩丈多長的大木頭,橫在胸前大吼一聲,如同狂暴的犀牛般狂奔向前,瞬間撞在驛館的院牆上,伴隨一聲沉悶的巨響,近三丈寬的一段土坯院牆轟然倒下,楊豐緊接著扔掉木頭,拍了拍手後退到一邊。

    “殺!”

    然後他轉頭說道。

    幾乎就在同時,六名騎兵也催動了他們的戰馬。

    雄健的大宛馬加速極快,伴隨雷鳴般的馬蹄聲,四十米長的距離瞬間掠過,近五十公里時速狂奔的戰馬馱著背上近兩百斤重騎兵,發出上戰場時習慣性的亢奮嘶鳴,在還沒落下的塵埃中閃電般越過院牆上的缺口,就在外面大食人驚叫的同時,兇猛地撞進了人群中。

    狂奔的戰馬瞬間撞出一片狼藉。

    伴隨它們急促落下的馬蹄,那些猝不及防的大食人一刻不停地被它們撞翻在地,緊接著釘鐵的馬蹄重重踏碎他們的身體,而馬背上的重甲騎兵手中橫刀翻飛,兩旁大食人的頭顱和肢體不斷被砍落。

    整個大街瞬間一片地獄。

    所有還活著的大食人驚恐地尖叫著不顧一切逃離。

    “你看,很好解決!”

    楊豐拍了拍已經傻了的縣令肩膀說道。

    而在他身後,趙倩的三百家奴一手藤牌一手橫刀,肩膀上掛著捆人的繩索,如同洪流般從院牆的缺口洶湧而出,踏著遍地鮮血與死屍,開始抓那些逃散的大食人,至於地上受傷沒死的,這些西趙蠻的部落戰士,則毫不留情地補上一刀。而那六名騎兵已經鑿穿了大食人的隊伍,在街道上看熱鬧的百姓混亂躲閃中,迅速調轉馬頭開始再一次鑿穿,那些大食人根本無力阻擋,狂奔的戰馬就這樣在他們中間肆虐,連同馬背上的騎兵一起在這大街上製造著更多死屍。

    那六名騎兵的盔甲很快就被大食人的鮮血染紅。

    原本一片白色的長街,則同樣迅速變為血紅,流淌的鮮血和支離破碎的死屍間,那些大食人哭喊著亡命而逃,只是街道上聚集的看熱鬧人群,成了他們無法逾越的障礙,儘管後者也是在逃離,但他們卻堵塞了道路,被擋在中間的大食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怪獸一樣的戰馬撞擊而來,看著那橫刀帶著寒光落下。

    縣令欲哭無淚地看著這一幕。

    周圍所有百姓也都在默默看著這場恐怖的殺戮。

    已經百年未經戰火的南海郡城內,血腥的氣味就這樣不斷瀰漫開,伴隨著大食人驚恐的慘叫聲傳遍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十分鐘後,王太守匆忙趕到。

    然後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在他面前的石板街道恍如血洗,上百具殘缺不全的大食人死屍,雜亂得橫陳在血泊中,成群結隊的蒼蠅在死屍中縈繞,還有一些沒死的,依舊躺在鮮血中哀嚎掙扎,但卻沒有任何人過去拉他們一把,只能在那裡等待死亡的降臨。而路邊還跪著四百多被繩索捆綁著的,在那裡哆哆嗦嗦地低著頭,後面那些趙家的家奴拿刀看壓,楊豐則坐在死屍堆裡的一張胡床上,背襯著血色殘陽端著茶杯悠閒地品茶,他背後六名鐵甲上沾滿鮮血的安西軍士兵控馬而立。

    “使君,你病好了嗎?”

    楊豐敲著二郎腿,一手端坐小茶託一手端著茶杯,一臉關切地看著王太守說道。

    王太守深吸一口氣。

    好歹他能當到嶺南道採訪使兼南海郡太守,那也是見慣大場面的,大唐的文官不是後世的廢物,這都是下馬寫詩上馬砍人的主,在適應了一下那濃烈的血腥之後,他踏著遍地鮮血和死屍走上前,一名重傷沒死的大食人還奄奄一息地伸出手,估計是想喊他拉兄弟一把,王太守很乾脆地抬腳踢到一邊去。

    “楊將軍,你可知這南海市舶司一年為朝廷貢獻的稅賦是多少?你可知這些稅賦都來自於這些胡商?你這樣一鬧他們還有人敢來嗎?”

    他陰沉著臉說道。

    “王公,我比您更知道這些,而且我比您知道的更多,我知道這些大食人在我大唐採購的貨物,都是不可能有第二家提供的,除了我大唐,誰也不可能給他們提供絲綢,茶葉和瓷器,他們除了來這裡買是沒有別的地方可買的。我還知道他們這些貨物在耶路撒冷會以十倍甚至幾十倍幾百倍的售價再賣給泰西人,我喝茶的這個瓷杯他們賣給泰西人,價格不會比一個黃金鑄造的更低,我喝的這杯茶在泰西,說不定就連一個小邦君主都喝不起。你看,和這樣的暴利相比別說我殺他們一百人,我就是殺他們一萬人,他們該來還是得來,並不是我們請他們來,而是他們被巨大的利益吸引而來,這樣大的利益面前幾條人命算個屁。但他們既然依靠我們發財,那麼在我大唐就得規矩點,我大唐賜予了他們財富,他們就別在這裡裝大爺擺他們那些臭架子,他們在我大 的土地上最好跪著過日子,他們在這裡沒有站著的權力。

    你,說我說的對嗎?”

    楊豐指著一名大食人說道。

    後者立刻趴下了,幾乎是爬著上前哆哆嗦嗦地說:“將軍說的對,小人的財富都是賴大唐賞賜,自應對大唐恭順崇敬。”

    “回去告訴你們族人,一個人一百緡來領人,這是你們的學費,我教你們在大唐做人的規矩,你們就得給我學費,一個人一百緡,死了的就算了,交不出學費的就以身償吧,我正好在碎葉還缺一些苦力,當然,他們還能活著走到碎葉的話,還有,我大唐的確不禁你們信什麼,聖人也賜給你們建你們寺廟的權力,但你們那些自己的臭規矩別套用在我大唐百姓身上,你們的寺廟我們大唐百姓想進就進,這是大唐的土地,以後誰再敢說什麼你們的地方那就把你們活埋在這地方,聽明白了嗎?”

    楊豐說道。

    “小人明白了!”

    那大食人趴在地上說道。

    “去吧,另外再讓你們的族人來把這裡都清理乾淨,把牆也都修好,明日早晨我起來要是還看到這個樣子,那我就親自去抓人了,我這個人脾氣可不是很好,到時候抓人時候可是少不了要殺幾個的,我最喜歡殺人了,尤其是殺胡人,尤其是殺大食的胡人!”

    楊豐說道。

    說完他站起身來,旁邊一名婢女接過茶杯,另一個婢女拿起胡床,緊接著向驛館走去。

    “王使君,他們在我大唐得跪著做人,您這大唐官員可別跪著做官啊!”

    突然他回頭說道。

    “不勞將軍指教!”

    王太守面無表情地說。
mk2258 發表於 2018-1-4 22:02
第三八四章一騎紅塵妃子笑
    “瑤妹是否有些怕我?”

    楊豐笑著問許瑤。

    後者剛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趕緊把頭低下,聽他這樣一說更是臉色一紅,甚至忽略了他那不太恰當的稱呼。

    他這不是廢話嗎?

    哪個沒見過血的大家閨秀,看他坐在死人堆裡悠閒喝茶,還不留下點心理陰影什麼的,許瑤這算是心理素質好的,心理素質不好的估計看見他得哆嗦,這些內地的大家閨秀可不是李秀這樣西域長大的,或者趙倩這樣野性十足的,人家琴棋書畫無不精通女紅廚藝樣樣拿手,平常日里就喜歡坐在樹蔭下繡個花下個棋,哪跟他那倆女人一樣上火直接拔橫刀,原本他還是人家眼中幽默風趣文采風流不時yin得一手好詩,絕對的翩翩濁世佳公子呢!

    突然間一下子坐屍山血海裡背襯著殘陽喝茶了。

    這形象落差太大了,人家一個少女哪受得瞭如此刺激。

    “念往昔,繁華競逐。嘆門外樓頭,悲恨相續。千古憑高,對此謾嗟榮辱。六朝舊事隨流水,但寒煙芳草凝綠。至今商女,時時猶唱,後ting遺曲!許家乃江南世家,難道還不明白,沒有鐵與血,一切終究都將在鐵與血面前化為煙雲,到那時只好哀嘆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了!”

    楊豐說道。

    說完他策馬向前。

    許瑤在後面有些茫然地看著他的背影,很顯然此時一顆芳心已經徹底被他攪亂了。

    楊豐把她親自送到高要,交給當縣尉的許遠後,當天就返回廣州,並沒再搞什麼事情,許遠也不可能因此就把女兒給他,更何況給他也還得做妾,許家好歹是世家,許敬宗哪怕諡號繆,那也是正經的高陽郡公,這樣的人家又不是趙國珍這樣已經淪為蠻夷的,怎麼可能讓自己女兒給人做妾,哪怕他已經給楊國忠去信為許遠開脫也不行,許遠還不至於為這點幫助賣女兒。

    至於收許遠……

    那就更不可能了。

    許遠原本是劍南道監察御史,到高要屬於被貶,如果緊接著楊國忠看在楊豐面子上重新啟用,那最少起步也得是郡一級,楊豐的碎葉城哪有符合他身份的職位?更何況他在高要頂多算貶官,去碎葉那簡直就是流放萬里之外了,那可比在高要做縣尉慘多了。

    所以這種事情楊豐連開口都不能開口。

    實際上他那個碎葉城除非哪天有流放過去的,否則別指望有哪個內地官員會喜歡跑去這種絕域,他那裡能留住的注定只有一些大頭兵,罪犯,蠻夷,還有走投無路的窮人,就連寒門子弟都不會喜歡去那裡,更別說是世家了。實際上楊豐也不喜歡用這些人,這些有背景的人都難保證忠心,與其要這些人,他還不如自己培養呢,那些軍隊提拔起來的軍官,由他親自培訓一下,治理地方的才能不比這些官員差,更重要的是還對他忠心耿耿。

    楊豐就這樣在許瑤留戀的目光中和她作別,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最多帶走顆芳心。

    可憐徐瑤站在高要城頭,默默地目送了他半小時呢,直到他乘坐的小船在西江上實在看不到了才離開。

    回到廣州後楊豐同樣緊接著走人。

    他的工作已經完成,他就是配李皋做顧問,指導那些船廠製造新船的,而廣州如果不造新船的話,那麼他就已經把所有船場指導完了,甚至他到廣州時候,明州船場的第一艘鳥船都已經下水試航了,用那邊的督造所送來的公文上形容,那是真正在海面疾若飛鳥,這樣他也算完成任務,剩下的事情由李皋自己負責,他得趕緊走了。

    不是回長安,而是直接回碎葉。

    他獨自返回。

    至於李秀,趙倩等人,則在隨後先回長安,然後去涼州。

    她們就算是返回碎葉,不可能在冬天前走到,而一旦入冬那邊就大雪封路了。

    所以她們只能先去涼州的封常清那裡,明年開春再去碎葉,不僅僅是她們,已經加入碎葉軍的南霽雲也一起,還有正在貴州招募士兵的謝雄和他招募的士兵,這些人也都一起到長安會合然後去涼州。李秀等人路上的安全由南霽雲負責,有那幾名安西軍老兵為軍官,再加上趙倩的三百家奴,足夠她們安全到達長安,然後會合謝雄之後組成一支千人級別的軍隊都沒任何問題,沿途走隴右和河西都是自家人的地盤,也不可能會出什麼危險的。

    而楊豐必須在最短時間內返回碎葉去,因為他還有件事急需解決。

    拿著李隆基賜給他,可以隨意調用任何一座驛站馬匹的金牌,他沿著從嶺南通往長安的驛道,每一座驛站換一匹馬,就這樣開始了一日超過一千五百里的瘋狂奔馳,出韶關,過衡陽,長沙,在岳陽渡江,至荊州轉湖廣路驛道北上過襄陽渡漢江,然後走商洛道出牧護關進入關中。

    在馬背上整整兩天兩夜不眠不休後,仗著超人的體格支撐,他在第三天上午就衝進了長安城,然後連衣服都沒換臉都沒洗,帶著一身厚厚的塵埃,懷抱著一個小木箱手舉金牌直接進了大明宮。

    “貴妃,您的荔枝!”

    他把小木箱放到了正在打麻將的玉環姐姐腳下,然後抹了一把泥漿般的汗水說道。

    玉環姐姐都傻了。

    她拿著牌瞠目結舌地看著已經不辨面目的楊豐。

    正在摸牌的李隆基同樣目瞪口呆地回過頭看著他。

    最後還是他親親好姐姐心有靈犀。

    “豐生?”

    虢國夫人試探著說。

    “呃,難道現在不是該趕緊吃荔枝嗎?這可是真正的嶺南荔枝,我在韶關路邊摘的。”

    楊豐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說道。

    說完之後他把眼睛一閉,仰天栽倒。

    “快,叫太醫!”

    就在他進入夢鄉的一刻,耳中傳來玉環姐姐和虢國夫人同時的驚叫,緊接著也不知道誰就撲到了自己身上,當然,楊豐沒興趣管這些了,雖然他再跑兩天也無所謂,但這種時候最好的選擇不就是睡覺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我這是在哪兒?”

    他茫然地睜開眼,看著頭頂華麗的帷幔,一邊虛弱地說著,一邊伸出洗得乾乾淨淨的右手,還有胳膊上新換的睡衣,下一刻,一連串腦袋出現在他視野,第一個自然是他親親好姐姐,第二個是玉環姐姐,然後還有謝阿蠻,最後她們統統都讓開,換成了李隆基那張滿是褶子的老臉。

    “陛下……”

    楊豐掙扎著要起身。

    “不用多禮,你真是兩天兩夜從南海郡一直跑到長安?”

    李隆基按住他難以置信地說。

    “陛下,準確說是三十個時辰,臣是黎明在南海郡啟程,一路上每一座驛站換一次馬,上馬之後以每時辰兩百里狂奔,最多不超過兩刻鐘就換一次馬,夜晚也不停下,臣的雙目能夠夜視,並不受黑夜限制,也就是沿途江河阻擋,再加上一些山路阻隔,但十二個時辰裡還是可以跑一千七八百里的。”

    楊豐說道。

    “三十個時辰不眠不休?”

    李隆基瞪大眼睛說道。

    “對,餓了渴了都是在馬上吃喝!”

    楊豐說道。

    “你何苦如此呢!”

    李隆基感慨道。

    “呃,臣當時沒想別的,就是想盡快把荔枝給貴妃送來,這是正宗的嶺南荔枝,臣出韶關時候在路邊摘的。”

    楊豐一臉憨厚地說。

    “忠臣當如是啊!”

    李隆基感動地嘆息道。

    他當然知道他心愛的貴妃這些年吃的嶺南荔枝都是冒牌,玉環姐姐或許真得不知道驛馬速度,但他不可能不知道,他也知道嶺南荔枝不可能在兩天時間裡運到長安,就算走最近的湖廣路驛道,那也是近四千里,更何況荔枝道是走南平,那距離更是超過五千,下面的人肯定弄虛作假拿四川荔枝冒充嶺南貨,他也就樂得裝什麼都不知道,反正就是哄玉環姐姐開心而已,算起來楊豐的這一箱,那是玉環姐姐這些年吃到的第一批真正嶺南荔枝。

    “以後切不可如此,朕還沒昏庸到為荔枝毀一忠臣的地步!”

    李隆基說道。

    “只要貴妃開心,臣累點也值得!”

    楊豐如那些史冊記載的佞臣般忠心耿耿地說道。

    “陛下,臣該回家了!”

    他看了看外面早就一片漆黑的天色說道。

    “不必,今日留宿宮中即可!”

    李隆基說道。

    “臣還得回家看望母親!”

    楊豐說道。

    “這倒是應該的,給他備輛馬車!”

    李隆基對高力士說道。

    “坐什麼馬車,用臣妾的步輦!”

    剝荔枝的貴妃姐姐發話。

    “這,這,這臣豈敢!”

    楊豐趕緊說道。

    唐朝的轎子可不是隨便坐,這是皇帝皇后專用,就是宰相之類也沒資格坐轎子,李綱有病還得李世民特賜才敢坐,至於民間直到唐武宗以後才允許三品以上的乘坐,另外就是有病的和女人,玉環姐姐的步輦可是按照皇后級別,雖然她不是皇后,但貴妃那也就是副皇后了,她的步輦抬楊豐回去這是何等榮寵。

    “讓你坐你就坐,何須如此廢話!”

    拎著一串荔枝的玉環姐姐霸氣地說道。
mk2258 發表於 2018-1-4 22:03
第三八五章請君入甕
    楊豐哪是為了急著回去看他那便宜老媽啊,他那分明是急著回去餵飽他的親親好姐姐。

    “這就是近期收入?”

    他兩眼放光地看著面前賬簿。

    在被玉環姐姐的步輦抬著,一路伴隨著臨近宵禁時候那些匆忙的行人震撼的目光,晃晃悠悠半躺著回到李嗣業家,頂著後者家人同樣震撼的目光,先是去給自己的便宜老媽請了一下安,又去給未來丈母娘請了一下安之後,這傢伙就以回自己家為名,悄然摸到了這座小樓上,然後緊接著就和剛剛回來的虢國夫人,進行了一番激烈的戰鬥,戰鬥結果當然是他取得了又一場大捷,沒有盡興的他只能鬱悶地用賬簿來緩解一下。

    好在這賬簿還是有點用處的。

    這其實是剛剛開始銷售的綠茶賬簿。

    他,楊國忠,虢國夫人,李嗣業合伙的茶行,在三個月時間裡,賣出了整整十萬緡的新式綠茶,之所以沒有更多,只是青城山下的工廠產量有限,否則得翻翻,那些喝了幾百年青草味蒸茶,甚至不得不加作料來掩蓋味道的唐朝豪門勳貴們,在這種真正的茶葉面前幾乎毫無反抗力地淪陷了。

    就連李隆基都每日必喝。

    這種綠茶已經引起其他利益方的警惕。

    當然,這個由楊國忠解決,他一個佔百分之四十股權的大股東,以宰相身份還解決不了這種小事那簡直就笑話了,楊豐一個只有百分之二十股份的小股東,沒必要操心這種大股東需要操心的事情。

    他只需要知道多少錢進了自己口袋就行。

    “守財奴!”

    虢國夫人慵懶地躺在床上,頭枕著胳膊嬌嗔道。

    這個女人剛被楊豐餵飽,渾身還帶著一種粉色,因為天熱身上什麼都沒有,三十多歲可以說熟透的身體恍如最水潤的桃子般,在燈光下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尤其是那燈光不可及的暗影處,彷彿神秘的召喚般,在發出縹緲而又空靈的喊聲……

    當然,這意境完全被楊豐翻賬簿的聲音給破壞了。

    “我有個想法。”

    楊豐合上賬簿說道。

    “姐姐,你不要再老是發出那種聲音,你知道它還餓著!”

    緊接著他無語地指著下面說道。

    虢國夫人撫摸著自己胸口,鼻子裡發出一種奇怪的聲音,用嬌媚的目光橫了他一眼,然後朝他勾了勾自己的纖纖玉指,楊豐立刻把胡床向前挪了挪,虢國夫人立刻伸出了手……

    “我出去走了這一趟,發現一個非常好的生意,這大唐南北萬里,各地崇山峻嶺江河湖海阻隔,那些商人出門做生意,帶著大量沉重錢幣,簡直就是一種折磨,尤其是去那種沒有水路可通的地方,採購貨物的錢幣甚至就得用馬車來拉,這實在太麻煩。我忽然想到一個解決之法,不但可以讓他們出門不必再用馬車運錢,而且咱們還可以趁機大筆賺錢,只不過這生意我是肯定做不了,至少得貴妃,楊相他們才行,而且這個生意還可為聖人解決一部分財政麻煩,但是聖人同樣得出一份獨家的授權。”

    楊豐舒舒服服地半躺著說。

    “說下去!”

    虢國夫人說著活動一下自己酸了的手腕,然後朝旁邊伺候的侍女一招手,後者立刻在楊豐腳邊跪下。

    “這個生意叫錢莊。”

    楊豐調整一下姿勢,在一種奇怪的聲音中說道。

    “簡單地說就是咱們合夥開一家特殊的商號,然後聖人授權這家商號獨攬大唐境內此類業務,而業務的內容很簡單,別人可以將錢寄存到這家錢莊,寄存期間有利息,他們同樣可以隨時把錢連同利息提出來,只要拿著存錢時候得到的憑據,他們可以在大唐境內任何一家我們的錢莊分號提出,也就是說他們以後出去做生意,不需要再用馬車拉著錢幣,只需要揣著幾張憑證就可以。”

    楊豐說道。

    “那我們賺什麼?”

    虢國夫人疑惑地說。

    “放貸,誰缺錢了,只要我們覺得他有償還能力,就可以藉給他,當然同樣也是有利息的,這就換成他們給我們利息了,甚至就是朝廷缺錢,也可以從這家錢莊借,當然,也要連利息一起還。”

    楊豐說道。

    “這和放高利貸有何區別?”

    虢國夫人疑惑地說。

    放高利貸可是她們一家子最主要的業務之一,這個錢莊除了公開化和規範化之外並無區別,實際上她手上也有別的豪門勳貴寄存,一起放貸的錢,怎麼看這個錢莊都不新鮮,而且還需要但風險,她現在放貸實際上沒有任何風險需要擔,畢竟別人寄存她這裡的錢就算放不出去,她也不繼續給人家利息,如果變成錢莊的話就不一樣了,那些寄存的錢放不出去是要給利息的。

    “姐姐,你忘了一個副產品。”

    楊豐笑著說。

    “何為副產品?”

    虢國夫人疑惑地說。

    “那個憑證,或者我們可以給它起名叫錢票,或者乾脆銀票好了,比如說有一千個人,寄存在我們這裡十萬緡,那麼他們會同時,一次性再把這些錢全取出嗎?這不可能,有十分之一就已經屬於特殊情況了,也就是說我們手中只要始終有十分之一的現錢,就能滿足日常需要,那麼我們可不可以多印一些銀票呢?我們的錢莊是只認銀票不認人的,同樣無論誰只要拿著銀票就能到錢莊取相應的錢,那麼我們可不可以直接拿我們多印的銀票當錢使用呢?比如說這十萬緡,我們可以印十五甚至二十萬緡的,然後朝廷的錢不夠花,楊相可以朝廷名義從錢莊借錢,而我們直接給他銀票,他也拿銀票去支付給別人,後者不可能全來取走錢幣吧?當然,他們如果誰拿著銀票來取,那我們肯定是會給錢的,不給錢我們的信譽就完了,但只要我們的信譽沒問題,只要我 的錢莊里錢幣足夠應付那部分取錢的,這個遊戲我們就可以一直不停地玩下去,也就是說我們可以把紙變成錢。

    你明白嗎?”

    楊豐笑著說道。

    這時候那侍女喘著粗氣退到一旁另一名侍女接力。

    虢國夫人卻有些茫然。

    “姐姐,你的頭腦不夠啊,你還是明天帶我去見楊相吧,他的頭腦足夠理解這套東西了。”

    楊豐無奈地說道。

    “好你個沒良心的,居然這樣說姐姐!”

    虢國夫人嬌嗔著打了他一下。

    楊豐突然抓住她的手,在她慌亂的目光中站起身,把那侍女的臉向旁邊一挑,差點把她挑得倒在地上,緊接著把虢國夫人一下子翻過身來,在後者的告饒聲中,毫不客氣地來了個一桿到底……

    他就是要把大唐銀行製度的雛形先建立起來,這家銀行由李隆基授權壟斷業務,由楊國忠姐妹,他和西軍集團,再加上其他願意加入的如李皋之類共同投資,實際上就是仿效英格蘭銀行,在這些年裡先把這架子搭起來,等到架子搭起來,也就差不多該安史之亂了,楊家姐妹一完蛋,長安的勳貴再死幾個,西軍集團萬馬救中原一躍而成大唐救世主,這家錢莊也就變成西軍集團的了。

    這叫借殼生彈。

    就算以後歷史發生點改變,楊國忠姐妹沒有完蛋,但萬馬救中原的西軍集團依舊是刀子在手,還是會強取豪奪變成在他們的,甚至哪怕就是安祿山不造反,西軍集團過些年照樣可以清君側,那時候這家錢莊還是他們的。

    總之早晚是他們的。

    而錢莊和發鈔權意味著什麼,這個就沒必要多說了,楊國忠是肯定不會不明白這個東西的,他只要被這個計劃打動,那麼就可以辛辛苦苦為楊豐和他背後的西軍集團做嫁了,而且不僅僅是楊國忠,長安那些有現錢的王公大臣都可以加入或者存錢,同樣當安祿山攻破長安,長安城天街踏盡公卿骨的時候,會有多少人消失,多少股票消失,多少銀票消失呢?他們消失了,這家錢莊那些運到成都的錢可不會消失,沒有了股東和儲戶,這些原本被他們埋在缸裡的錢幣也就是這家錢莊的了。

    同樣也就是他和西軍集團的了。

    這是一個連環局。

    一旦這個計劃實現,楊豐不但可以得到一家銀行,還有各地無數分行,運轉起來的金融體系,鈔票化,無數的準備金,可以說一下子他想要的全都有了。

    至於楊國忠會不會上套……

    他當然會。

    以他的頭腦當然明白這實際上就是點石成金,把印刷的白紙變成錢幣,這樣的好事誰錯過那就是傻子了,他怎麼可能知道這裡面到底隱藏著楊豐的多少陰謀,他怎麼可能知道自己活不了幾年了,自己的一切都是在為別人做嫁?更何況這個計劃可以解決朝廷此時最大的麻煩,既要支撐李隆基的龐大造船計劃,又要準備對南詔的作戰,還得維持大唐皇帝奢靡的生活,他這個大唐宰相最頭疼的可就是財政問題。

    而楊豐的計劃,卻可以一勞永逸地給他解決財政問題。

    錢不夠?

    讓錢莊印刷銀票啊?
mk2258 發表於 2018-1-4 22:03
第三八六章大唐波斯都督府
    楊豐猜得很對。

    第二天他被虢國夫人帶到楊國忠那裡一說,後者立刻就明白了這個遊戲的精髓所在。

    這是解決財政的最好辦法。

    這也是發財的最好辦法,簡直可以用點石成金來形容。

    當然,想玩這個必須得有權,而且還得是大權,沒有權力那就是個笑話,分分鐘被人吞得渣子都不剩,大唐除了皇帝,目前也就屬他的權力大了,所以楊豐只能把計劃獻給他,然後楊豐代表西軍集團從中分一杯羹。而他當然也樂意,西軍集團是他背後的武力支持,而權力的後面必須也得有武力,這個道理他同樣也是明白的,他想要大權獨攬,始終做大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麼在安祿山兄弟掌握北方軍,而劍南軍戰鬥力悲劇的情況下,驍勇善戰的西軍集團就是他最值得依仗的後盾。

    “四成,我要四成,這四成我會拿去在安西,北庭,河西三鎮的將領間募股,這個如何分配相公就不用管了,至於剩下六成全歸相公,當然,相公要分給哪些人股份就不關我們事了,以後這股票只認票不認人,股票在誰手裡股權就在誰手裡,另外我還負責提供印製銀票的紙張和墨。

    您要知道這東西肯定有人會偽造的。

    而我有能力讓誰都無法偽造出咱們的銀票,他們就算偽裝出來,最後因為紙張和墨色的差距,也會被人一眼就辨認出來。”

    楊豐說道。

    印鈔必須防偽鈔。

    比如宋朝交子自問世就始終面臨偽造的問題,同樣明朝的寶鈔也沒少了和偽鈔糾纏,但這對他完全沒有什麼壓力,這個時代無論紙張還是印刷的墨都很初級,否則也不會出現紫色最尊貴了,主要其實就是紫色的染料最珍貴,而黃色染料反而最廉價,所以黃色反而是平民穿的,而對他來說這不值一提,隨隨便便調配點化學品就能製成這時代無法企及的顏色,然後印出的鈔票也就無人能偽造了。

    至於印多了的通貨膨脹……

    戰爭會解決這個問題,只要讓安祿山殺進長安,至少一半鈔票會消失的。

    這東西可不是銅錢。

    “可!”

    楊國忠豪爽地說。

    這對他有利,實際上對他來說此時賺錢反而次要,鞏固他的權力另外解決財政壓力是最重要的。

    只要有權,錢還不是隨便摟?

    分給西軍集團四成,後者為他提供武力支持,就這樣以錢莊為紐帶結成同盟,同樣這個迅速建立起來的錢莊印鈔票也解決了財政,他在李隆基面前會更加受信任,而他手中的六成股份還可以用來拉攏更多勳貴,使自己在朝廷的同盟更多,可以說他賺到的好處簡直難以想像,話說這個自己的同道中人簡直就是福星,此時楊國忠看楊豐的目光都充滿了深情……

    “相公,您還得幫我個忙!”

    楊豐突然說道。

    “說,加官還是晉爵,就憑你這個錢莊,老夫請聖人賜你個縣男都沒問題!”

    楊國忠說道。

    “呃,那先謝過相公,不過我想請相公幫忙的是……”

    楊豐頓了一下。

    “重新任命一個波斯都督!”

    然後他說道。

    “波斯都督?”

    楊國忠一臉懵逼。

    大唐依然還有波斯都督,但只是這個官職存在,實際上卻既無都督也無轄區更沒都督府。

    自泥涅師病死在長安,原本設在疾陵城的都督府一退再退,隨著那裡的最後一批波斯王室遺民和部眾被滅,波斯都督府事實上已經不存在,而怛羅斯之戰後,唐軍也失去了對蔥嶺以西的干預能力,大食人實際上徹底控制了蔥嶺以西,突厥sitan山脈以南。而突厥sitan山脈以北至怛羅斯,苦盞以西這片區域屬於緩衝區,或者說牆頭草們,他們接受大食人為尊,但也跟大唐保持朝貢關係,包括之前引起怛羅斯之戰的石國,同樣也恢復了向大唐的朝貢,至於他們是不是也給大食朝貢就不得而知了。而大唐因為楊豐的存在,則掌控著怛羅斯以北,以碎葉為核心的突騎施土地,原本這裡也會變成牆頭草的,但現在因為楊豐反而成了大唐的真正控制區,而苦盞以東,在高仙芝攻破小勃律,封常清降伏大勃律後,寧遠的拔汗那倒是一直忠於大唐,所以大唐的控制區可以推進到苦盞,也就是費尓幹納盆地西口。

    這就是目前的中亞。

    事實上怛羅斯之戰的結果並沒有像後世所評價的,使唐朝徹底失去了中亞,至少在怛羅斯之戰後,葛羅祿,石國,東曹這些小國都在搖擺中,大食的實際控制區依然是撒馬爾罕。

    甚至在怛羅斯之戰後,僅僅一年多點時間安西軍就恢復實力,封常清照樣以安西軍發動攻勢,在高原山地展開進攻,並且迫使大勃律投降,將吐蕃的勢力逐出了帕米爾高原,而拔汗那也依然忠於大唐。唐軍依然可以隨時南北兩路鉗形拿下錫爾河流域,和大食保持著中分中亞,但安史之亂徹底毀掉了這種可能,精銳內調的安西軍再無力進攻,吐蕃攻陷河西走廊後孤立無援的安西軍頑強抵抗數十年,這條鎮壓在西域的巨龍才終於走到了它生命的盡頭。

    但現在不一樣,楊豐出現了,他要改變這一切,他要……

    “很簡單,我要報仇!”

    楊豐一臉的大義凜然說道。

    “我要給怛羅斯之戰的兄弟報仇,我要去奪回怛羅斯,然後繼續向南進攻直搗康居,給大食人狠狠捅上一刀,以報怛羅斯之戰的仇,我不用任何援軍,哪怕安西其他各鎮的軍隊都不出擊都行,只要碎葉的三千兄弟和突騎施的蕃軍就足夠。只是這樣我即便打下康居也不能駐守,那麼朝廷不如乾脆重新設立波斯總督,讓那些在長安的波斯人組建軍隊過去,在那裡招誘波斯遺民,重新在那裡建國永為我大唐藩屏,這也是存亡繼絕的仁德之舉,以顯示我大唐泱泱風度!”

    他緊接著說道。

    呃,他其實是嫌長安的波斯人實在太多了。

    何止是多,簡直到處都是!

    這些波斯人包括了政治難民,商人,僧侶,總之什麼樣都有,長安城內的拜火教寺廟隨處可見,這都是波斯人帶來的,這些波斯人不但把持商業,甚至還做官,有的官做得比他還高呢。其中最高的李益官職銀青光祿大夫,校檢左散騎常侍,右武衛將軍,還他瑪居然封了隴西郡公,隨便拎出一個都比他那忠武將軍更高,還有在洛陽的阿羅憾一家子,雖然阿羅憾早死了,這個正經的波斯王族繁衍下一堆後人,堂而皇之地做著大唐的豪門顯貴。

    這些人躥來躥去在楊豐眼中也是很厭惡。

    既然這樣乾脆找個理由,把他們從大唐全部清理出去。

    他們不是為波斯復國而來嗎?

    那就复好了。

    他接下來要向撒馬爾罕進攻,但他肯定不會駐軍,他也沒軍隊可駐碎葉以外的地方,別說撒馬爾罕了,就是怛羅斯他都沒有人可駐守,本來他這一輪計劃中的進攻目的就是殺人放火搶錢搶女人,沿著怛羅斯,拓折城,直到康居這條線燒殺搶掠一番。

    這樣就可以把撒馬爾罕作為波斯都督府。

    讓李益帶著長安和洛陽的波斯青壯年組成軍隊,跟著自己一起行動,到時候他就以撒馬爾罕為波斯都督府,順便再給他封一個波斯王。

    而大食人剛剛征服那裡並沒多少年,依舊有大量拜火教徒,他以波斯貴族,拜火教徒身份回去,後面有大唐做後盾,肯定能夠聚集起一些勢力,趁著大食也在內亂,搞出一個小藩國沒問題,以後就杵在那裡了,從那裡向南就是波斯舊地,而且實際上也還有零星的拜火教徒在抵抗大食人,一個波斯王的出現肯定會鼓勵他們繼續給大食搗亂,一旦大食人反擊他們實在頂不住了,大不了楊豐再帶著碎葉軍和突騎施僕從過去拉他們一把。

    可以說一舉而多得。

    至於李益願意不願意去……

    大唐皇帝下旨,大唐宰相的命令發出,他作為有那麼一大堆頭銜的大唐官員難道還要抗旨嗎?再說了,說不定他還願意去呢!雖然他有一大堆頭銜,但全都是領死工資的勳官,散官,哪怕右武衛將軍也沒什麼實權,府兵早就名存實亡,這些十六衛的官職全是加銜性質,但如果去康居做波斯都督可就是真正生殺予奪了。

    “波斯都督,”

    楊國忠沉吟一下。

    “這波斯都督既然還沒廢,那麼也的確應該任命一個了。”

    緊接著他說道。

    “而且不僅僅是波斯人,那些不願意歸屬大食避難而來的胡人,都可以加入波斯都督麾下,他們與大食人有血海深仇,而且因為信仰不同也可以說不共戴天了,只要他們在西域以南建起這樣一個藩國,那以後咱們就不用擔心大食人再北上了。那時候聖人可以重新把西域那些都督府統統都重建起來,西域那些小國也將永遠恭順地做聖人的臣子,甚至他們如果做得好一點,在原波斯境內招降納叛,那麼整個大食也就徹底亂了,咱們可以說不戰而毀大食。”

    楊豐陰險地說。
mk2258 發表於 2018-1-4 22:04
第三八七章有今生,今生做兄弟
    當然,無論是錢莊計劃還是新的波斯都督任命,這個都需要一點時間來解決。

    尤其是前者。

    楊國忠首先得從李隆基那裡獲得一個壟斷授權,否則他們一開緊接著一大堆同樣的錢莊開張,那豈不是白費力氣,楊國忠雖然是宰相,但也沒到碾壓其他所有勢力的地步,比如安祿山就在范陽開一家,然後整個河北河東全禁止長安的票號進入,那楊國忠豈不傻眼了?再或者京兆杜家也開一個就在這長安城裡,楊國忠能為此和杜家開戰?

    這是不可能的。

    楊國忠雖然權傾天下,但招惹這些頂級世家,對他來說也不是那麼明智的。

    所以必須先有壟斷授權。

    當壟斷授權在手,佔據了合法性這個制高點,通過玉環姐姐控制住李隆基別改變,讓其他勢力徹底斷了希望,再慢慢跟他們談利益交換,比如吸納他們成為股東,反正有李隆基卡在那裡,這些人也沒別的選擇,要么入股成為股東要么做看客。

    很顯然成為股東更划算。

    而一旦成為股東,反而會變成楊國忠的政治同盟,這樣一操作對楊國忠來說就變成好事了。

    至於波斯都督的任命……

    那個也不是一句話就行的。

    這種明顯莫名其妙的舉動肯定會招來楊國忠的政敵,哪怕後者僅僅為了反對而反對,他們也不會放過這個和楊國忠鬥爭的機會,作為寒門政治暴發戶,楊國忠就不缺這樣敵人,雖然因為並不牽扯各方利益,所以他肯定會輕鬆擺平,但也不是一兩個月就能解決,朝堂政治就這效率,除非火燒眉毛否則不可能快了,總得一番勾心鬥角才行,哪怕各方都明白結果是什麼,那,那也得鬥,不鬥豈不是顯得屍位素餐了?不鬥何以顯示自己的存在感?

    鬥一斗,才有利益交換。

    沒有利益交換那些廟堂重器們還玩個屁!

    他們鬥吧,楊豐不玩了!

    返回長安三天后,他就在晨光中舉著他的御賜金牌衝出長安,踏上咸陽橋過渭河折向西,開始他的萬里狂奔,還是像從嶺南返回時候一樣,依靠他的特權在驛站不斷換馬,只要不是遇上大河阻隔,或者險峻山路,就始終保持著每小時百里的速度,這樣第二天上午時候,他就已經風塵僕僕地衝進了涼州城,直接衝進了節度使府,倒是把正在看公文的封常清給嚇了一跳。

    “你這真是飛將軍啊!”

    在得知他一天一夜從長安跑到涼州後,封常清忍不住驚嘆道。

    “這算什麼,小侄還不到三天三夜就從南海跑到長安呢,說起來我還有辦法讓一支軍隊同樣時間裡從長安調動到涼州呢!只可惜需要做的太多,估計您有生之年是看不到了。”

    楊豐說道。

    “那說有何用?”

    封常清無語地說。

    當然,廢話就不用說了,大家都是老交情,封常清也知道這傢伙回長安這一年是多麼風生水起,就連他和虢國夫人之間某種只可意會的關係都已經在高層傳開,更別說他在宮裡的受寵,還有和楊國忠的交情了,這樣的人必須搞好關係,尤其還是老上下級這種特殊交情上,別的不說光楊豐和高仙芝的那個威遠號,還沒忘了這個老上級一份,就足夠封常清對他另眼相看了。

    封常清可是個聰明人。

    “節帥,李獻忠抓到了嗎?”

    洗完臉換了身衣服的楊豐問道。

    “逃到葛羅祿人那裡去了,已經不歸河西軍負責,程公在負責後續。”

    封常清說道。

    “他也是夠冤的啊!”

    楊豐說道。

    李獻忠的確冤,他對大唐可以說忠心耿耿,他是同羅,當年降唐的東突厥葉護,石堡城這樣的血戰都沒畏縮,卻讓安祿山逼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抗旨是死,尊旨也是死,找李隆基申訴,又不像安祿山一樣受寵,李隆基自然不會聽他的,最終除了叛逃別無選擇。

    畢竟不是人人都能做岳飛。

    “冤也罷不冤也罷,他既然走上了這條路,那也只能認這個結果,你也小心著點,安祿山可是習慣殺人不見血的。”

    封常清說道。

    “他就是見血的招,不也沒奈何得了我嗎?在子午道上射我一床弩的可不是什麼葛羅祿人,而是田承嗣,就連安祿山豢養的三個刺客,都已經被小侄降伏在床上了。”

    楊豐不無得意地說。

    “真是田承嗣?”

    封常清驚訝地說。

    “拿張紙來!”

    楊豐對旁邊侍女說。

    後者趕緊給他拿來筆,楊豐掏出他的自製鉛筆,在極短時間內完成了素描,然後往封常清面前一豎。

    “節帥,認識他嗎?”

    他說道。

    “的確是田承嗣!”

    封常清點了點頭說。

    “我就說葛羅祿怎麼敢招惹你,你留在碎葉的那些兄弟,這一年來可是把他們折騰得不輕,隔三差五就換上突騎施人的衣服,帶著大批突騎施人跑過去燒殺搶掠,葛羅祿葉護都跑到庭州去找程公哭訴好幾次了。”

    緊接著他笑道。

    “哭,我回去他們還得接著哭,不把這些雜種滅族,就對不起怛羅斯戰死的兄弟。”

    楊豐說道。

    封常清笑而不語。

    “節帥,安家郎君送石脂來了。”

    這時候一名軍官進來禀報。

    “請他到這裡來吧,正好你們這些少年郎君也認識一下。”

    封常清說道。

    “石脂是不是石間流出的那種黑色油脂?”

    楊豐有些意外地說。

    “對,你也知道此物?玉門關一帶多有產出,此物易燃,且水難滅,隋代以前就用於防守,當地多用於夜間照明,只是煙甚大,不敢用於室內,但城牆之上夜間以此物澆木柴之類點燃極其明亮,軍中亦用之,安家乃河西世家,武德功臣之後,此物即由其供應。”

    封常清說道。

    說話間一個二十左右的年輕男子被帶進來。

    “安家郎君,此即楊豐生!”

    封常清笑著一指楊豐說道。

    “安太玄見過將軍,將軍威名如雷貫耳,不想今日有幸得見。”

    那年輕男子忙向楊豐行禮說道。

    “安家郎君客氣了,你我年齡相差無幾,乾脆兄弟相稱好了,我想來年長一些,就稱郎君一聲弟如何?”

    楊豐笑著還禮。

    “楊兄!”

    安太玄笑著拱手。

    “安弟,算起來弟是我認的第二個兄弟了,之前我與嗣曹王也是這樣兄弟相稱,哪天咱們聚一聚,乾脆結金蘭之好如何?”

    楊豐說道。

    他已經知道這是誰了。

    安太玄,安史之亂其家族恥於和安祿山同姓,被唐肅宗賜姓李,他堂兄安重璋被賜名抱玉,而他則改名為抱真,這是中唐著名藩鎮,唐朝對付河北三鎮的主力,昭義節度使義陽郡王李抱真,唐德宗朝幾乎重演安史之亂的危機中,他那號稱大唐最強步兵的昭義軍堪稱中流砥柱。

    這樣的人需要拉攏一下。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們家出產的東西。

    “一切聽兄的!”

    安太玄爽快地說。

    “好,既然如此,咱們就是兄弟了!”

    楊豐拍著他肩膀說。

    兩人說笑著重新坐下。

    “石脂一年能產多少?”

    楊豐好奇地問安太玄。

    “沒多少,此物都是隨泉水從石頭里流出來的,只能以雞毛一類東西從水面一點點刮取,一年能刮幾千斤就很好了,再說多了也沒用,雖說此物照明極亮遠勝蠟燭,但煙太大,在這房內不出一晚就熏得到處都是灰,倒是守城很好用,倒下去點燃幾乎無法撲滅,用火澆越澆越旺,當初北周時候全賴此物酒泉城才沒被突厥攻破!”

    安太玄笑著說。

    “如果我能讓它沒有煙灰呢?”

    楊豐說道。

    “兄真有此法?”

    安太玄眼睛驟然瞪大了。

    楊豐笑而不語。

    煉油的確很簡單,大鍋煮蒸汽通過管道在涼水中冷凝,因為沸點不同,水分,汽油,煤油就這樣依次出來了,當然,直接蒸餾出的煤油還得加別的東西改改臭味,而這套東西他都可以解決,包括管道也可以用銅管。但前提是得有產量啊,就這一年幾千斤的產量,而且這幾千斤裡面還得有無數雜質,實際真正的石油恐怕一兩千斤算多的,蒸出幾百斤煤油能用來幹什麼?這東西無非點燈,可就算作為奢侈品也沒用啊,它能比蠟燭強多少?它又能比蠟燭貴多少?

    沒什麼太大意思,也就拿來逗逗安家吊他們胃口。

    他不說安太玄也不好多問。

    不過兩人還是挺投緣,李抱真是個對神仙有點嚮往的人,原本歷史上他年老昏聵時候就是吃仙丹吃死的,對於楊豐這種神仙子弟有一種天然的崇拜。

    兩人喝過一頓酒,基本上就可以說親如兄弟了。

    隨後楊豐休息一晚,和安太玄一起離開武威,順路拜訪了一下安家的老大安重璋,也就是李抱玉,接著就踏上了繼續狂奔的道路,三天后他到達庭州,但程千里不在庭州,已經率軍威脅葛羅祿去了。楊豐也就沒再耽擱,休息一晚後連他老丈人那裡都沒去,讓北庭的信使幫他送去一封信,告訴他老丈人自己已經回來,緊接著就繼續向前越狂奔,最終在他離開長安的第八天,返回到了自己的老巢。
mk2258 發表於 2018-1-4 22:05
第三八八章樂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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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鐘聲驀然敲響。

    這座剛剛完成包磚化的四方形城堡四周,四座橡木外包裹著鐵板的城門同時緩緩打開。

    四座吊橋同時放下。

    西門外一隊早就等待多時的胡商驅趕著駱駝,卑躬屈膝地和城門處士兵打著招呼,繳納他們的入城稅,然後迫不及待地走進城門。

    接下來他們將在這裡向楊豐本人名下的鹽業公司,紡織公司,皮毛公司,水產公司,陶瓷公司等等一堆公司,分別採購他們所需要的貨物,然後向南運往石國,向西運往火尋,向北運往突騎施各部,甚至葛羅祿回紇以及沿著絲綢之路北線,繞過鹹海和里海,一直運輸到遙遠的歐洲,第一批碎葉產的瓷器,這時候已經擺在可薩汗國貴族的帳篷內了。

    甚至還在穿過可薩汗國然後進入遙遠的拜占庭。

    利益就是動力。

    而就在此時,楚河北岸一隊馱滿絲綢和茶葉的商隊,也踏過了河面的浮橋,沿著三合土的大路,走向距離他們最近的北門,這是從內地而來,碎葉是他們和西域胡商交易的商業中心,卡拉套山脈以北的東西方貿易,都在這座城市完成中轉。在他們身後是一群用大車拉著皮子趕著牛羊的牧民,他們將用這些東西到碎葉城內去換取食鹽,水果,棉花,甚至鐵器,這些都是突騎施人,這時候突騎施人都已經不再冶鐵,碎葉可以買到所有他們想買到的優質廉價鐵器,包括刀長矛箭甚至鎖子甲,除了唐軍的製式武器尤其是冷鍛甲之類,其他次一級的武器裝備都可以買到,既然這樣他們誰會會冶鐵?

    草原上冶鐵是多麼艱難,更何況他們的鐵器還遠不如碎葉產的。

    至少突騎施人是如此。

    而碎葉的東門外,一群散工的鐵廠工人,正在說笑著走向城門,他們身後的鐵廠內,一台台水力機械依然在不停運轉,冶鐵高爐內鐵水也在依舊沸騰,運輸礦石的小船停靠在楚河岸邊的碼頭,一兜兜礦石裝上四輪馬車沿著三合土的道路,慢悠悠駛向那些高爐……

    這是夜班工人。

    因為氣候原因,一到冬天楚河封凍所有水力機械都無法使用,所以必須在開河期間盡可能工作。

    這樣夜班就必不可少了。

    至於夜間照明……

    這個很簡單,隨便從附近的原始森林裡拖幾根大木頭,堆上松脂之類燒就行,話說此時碎葉南邊吉爾吉斯山脈的原始森林,都已經被禍害得就跟指環王裡氣瘋樹人的森林一樣,無論冶鐵,還是取暖燒磚頭燒陶瓷都是木炭,木炭數量不足正在嚴重製約這裡的發展,好在這裡不會有樹人殺出來掄起大石頭到處打砸,不過楊豐也已經需要注意環境破壞帶來的危害了,很顯然煤炭化迫在眉睫,只是這熱海邊倒是有幾座小煤礦,但可惜全都是井下開採,所以這個問題只好再議了。

    而碎葉的南門處,一大群胡女和幾百名新到的流放犯正在說笑著走出城門。

    她們的目的地是果園和農田。

    收穫季節到了。

    在碎葉城南,依靠著山上下來的一條條溪流,栽種了無數水果蔬菜和莊稼,小麥,大豆,葡萄,蘋果,胡瓜,可以說楊豐能找到的西域作物在這裡都有,同樣這些作物和其產品,也正在成為四周那些牧民的最愛,豐收的景象連他自己都感慨不已。

    “這才是樂土啊!”

    碎葉南門城牆上,他望著金秋季節裡,在雪山和森林腳下不斷綿延的豐收農田感慨道。

    就在同時所有城門處,無論進城的還是出城的,都以最快速度向著路邊躲避,緊接著伴隨那雷鳴般的馬蹄聲,一隊隊騎兵洶湧而出,從各個方向狂奔而來。

    這些騎兵都是全套華麗的明光鎧,人手一支馬矟,胯下最雄健的大宛馬,甚至就連戰馬都帶著全套鐵甲,青森森的冷鍛甲在陽光下如水般流淌,在秋季的曠野上如一道道金屬的溪流向著他面前匯聚。整整一千名具裝騎兵就這樣,用不到一刻鐘時間在他面前排列成了一個鐵的方陣,這是這個時代最強的攻擊力量,堅不可摧的盔甲,百煉精鋼的武器,衝刺性能最強的戰馬,還有百戰之餘的精銳士兵,這一切共同組成了楊豐的鐵拳。

    重騎兵營。

    兩個重騎兵營。

    事實上不只兩個,留守碎葉的徐輝帶著三千守軍和那些胡女,在禍害葛羅祿人之餘,用了一年多時間將所有守軍全部明光鎧化。

    反正守著鐵礦,有全套的鋼鐵工業,沒事不停地造就行,因為水力機械的大量使用,還有流水線的製造工藝,他們製造盔甲速度快得很,事實上這一年多里,碎葉的鐵廠一共製造了五千套明光鎧,另外兩千被程千里買去五百套,剩下一千五百套全都被各處鎮守的安西軍買去,封常清攻大勃律時候,一支整整千人的明光鎧軍團參戰,冷鍛甲的防禦讓大勃律人徹底絕望……

    他們的弓箭根本毫無用處。

    一千明光鎧戰士,只被石頭砸死三個,其他沒有一個被刀箭所傷。

    而楊豐有三千這樣的精銳。

    不只是盔甲,這些人的武器同樣是最好的,馬矟,橫刀,強弓,戰鎚這都是製式裝備,所有的士兵每人一套,另外還有備用的步戰武器,神臂弓,陌刀,大型車載連弩,就連野戰防禦的武剛車都有。

    “不錯,我離開這段時間裡,你們倒也沒荒廢了!”

    楊豐滿意地說。

    這集結速度可以了。

    這些騎兵又不是都從南門衝出,雖然有環城的三合土道路,能在不到半小時裡頂盔摜甲完成緊急集合,這也算合格了。

    “將軍,兄弟們都等急了!”

    他身旁的徐輝笑著說。

    就在這時候,城西綿延的道路上,一條塵埃的長龍急速接近,很快無數游牧騎兵的洪流,就出現在了楊豐的視野中,儘管都是輕騎兵,最多也就是鎖子甲和札甲,甚至很多根本就沒有盔甲,但龐大的數量優勢依然讓這支騎兵氣勢十足。他們在距離碎葉三里外開始減速,然後繼續向前一直到了唐軍左側,這時候才紛紛停下,一個個將領模樣的從隊伍中出來,下馬步行走到城門前,毫不猶豫地跪倒如膜拜神靈般誠惶誠恐地叩首在地。

    “都起來吧,你們做得不錯,都對得起我們的友誼!”

    楊豐扶著箭垛說道。

    這是附近的各部蕃兵,得到他的召集令趕緊過來的,過去的一年多時間裡,碎葉周圍所有的雜胡,也不管他們過去歸屬哪家,統統都以碎葉的號令為尊,叫他們的男人來幫忙修城牆,他們就派人來,叫他們一起去葛羅祿人那裡燒殺搶掠,他們就毫不猶豫地騎上馬跟隨,總之任勞任怨地為碎葉唐軍服務。

    主要是都被楊豐當年那非人類的恐怖表演嚇的。

    這些人沒一個敢背叛他。

    他那無聲無息沒入大食商人腦袋裡的手掌,就像噩夢般壓在所有雜胡酋長們的腦子裡,任何背叛他的企圖都在這手掌下瞬間消失。

    而且他們也得到了回報。

    他們忠誠換來的是實實在在的好處。

    一起去葛羅祿人那裡燒殺搶掠讓他們得到無數牛羊奴隸,這些奴隸賣到碎葉得到的是錢,這些錢又以最低廉價格從碎葉購買到無數過去根本只能奢望的好東西,他們穿著從碎葉購買的絲綢內衣,外面套著碎葉出產的棉袍,再罩著碎葉產鎖子甲,手裡拿著碎葉產鋼刀,吃著用碎葉產鐵鍋煮的加了鹽和香料的羊肉,用碎葉產瓷杯喝著茶或者碎葉產葡萄酒,吃著碎葉產的蘋果和鹹魚,這樣的生活簡直就像做夢一樣。

    偶爾騎馬到碎葉,花錢到酒樓點一桌子炒菜,美美吃上一頓,然後到妓院裡享受一把,已經成為這些雜胡的終極夢想。

    脅之以威,誘之以利。

    楊豐正在如黃台吉降伏蒙古一樣,把四周這些雜胡變成自己的忠實走狗,當他親自發出的集結令由信使送到各部後,這些酋長們毫不猶豫地集結起來部落裡的戰士,自己帶著武器肉乾,騎著自己家的戰馬趕來,準備著為這個大唐將軍而戰!

    “你們既然是我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兄弟,既然是我的兄弟,那就以後都跟我姓好了!”

    緊接著楊豐喊道。

    他旁邊徐輝一副下巴掉地上的表情看著他。

    這是要賜姓?

    可是給這些胡人賜姓,那不是皇帝才能幹的嗎?

    “你們是否願意改姓楊?”

    楊豐對著下面喊道。

    那些酋長們愕然一下,但緊接著其中一個突然向前爬了兩步,然後激動地喊道:“突厥賤奴羅卓願永為將軍兄弟,請將軍再為兄弟賜名!”

    “那你就叫楊永信好了!”

    楊豐笑著說道。

    “楊永信謝兄長賜名!”

    這個明顯比他大不只一圈的突厥酋長激動地喊道。

    “請將軍為弟賜名!”

    ……

    他身後立刻一片混亂的喊聲,那些雜胡酋長們紛紛爬著上前,就像某國人民見到他們的太陽一樣,哭著喊著向楊豐伸出手。
mk2258 發表於 2018-1-4 22:06
第三八九章秋高馬肥
    楊豐得為造反儲備力量了。

    這些雜胡已經被他降伏,那麼就徹底把這種關係確定。

    雖然他們是胡人,但是……

    胡人就胡人吧,這時候的大唐早就亂了,他剛剛不久前認的那個好兄弟還是粟特呢!安家是安息胡,後來自己吹牛說黃帝后裔,至於具體什麼情況就不用說了,安祿山一造反他們立刻嚇得要改姓,就是因為安祿山的便宜爹和他們家有點八桿子打不著的關係,所以才趕緊表立場。真要說正宗的漢人那得去找他小妾一家,趙家正宗,可現在趙家反而成了蠻夷,這時候現實就是這樣,突騎施人也沒做過太多對不起漢人的事情,只要給他們改漢姓,說漢語用漢字再過個兩三代也就徹底漢化了,至於他們的信仰問題……

    他們不太在乎這個問題。

    拜火教,摩尼教,佛教都有,想來也不會在乎道教。

    至於他給這些賜姓的問題……

    誰說的?

    他什麼時候給人賜姓了?

    他又不是皇帝!

    明明是這些雜胡向慕王化,主動要求改漢姓,但沒有得到大唐皇帝允許不敢改姓李,所以只能自己改成臣子的姓,而他們和楊豐關係好,都好到做兄弟了,當然要改姓楊,這只能說我大唐威德行於四海,縱然遠夷亦以為大唐臣子為榮。

    好吧,就是這樣!

    回頭楊豐給李隆基上一份歌功頌德的奏摺,把此事渲染一下。

    賜姓賜名完成,剩下就是正事了。

    “你們過冬的草料都備好了嗎?”

    楊豐威嚴地問道。

    “備好了!”

    楊家班新成員們齊聲高喊。

    “你們的馬都養肥了嗎?”

    楊豐接著問道。

    “養肥了!”

    又是齊聲高喊。

    “那好,把那些餵牲畜哄孩子的事情都交給你們的女人,我帶你們去做男人該做的,秋高馬肥,搶錢搶牲畜搶女人去,我帶你們去金山,咱們先滅葛羅祿,我再帶你們去石國,咱們接著去石國搶錢搶女人,我再帶你們去康居,咱們去搶大食人的好馬,現在去告訴你們的士兵,讓他們都磨好他們的刀,這個冬天,我帶你們用鐵蹄踐踏整個西域,就像當年蘇祿帶領你們時候一樣,讓整個西域在你們的馬蹄下顫栗!”

    楊豐舉起陌刀,亢奮地吼叫著。

    “殺,搶錢搶牲畜搶女人!”

    楊永信第一個舉起刀發出了狂熱地嚎叫。

    然後是無數嚎叫!

    十幾分鐘後,兩萬雜胡騎兵的嚎叫聲響徹整個碎葉。

    兩個小時後,楊豐親自率領的一千唐軍重騎兵,兩萬僕從騎兵,還有整整六萬匹戰馬和馱馬,正式踏上了討伐葛羅祿的征程,他們就像後世西征的蒙古騎兵一樣,在後世的哈薩克草原上,以每天近兩百里的速度向著金山也就是阿爾泰山進軍。

    因為碎葉軍的持續襲擊,葛羅祿部目前全部退回到額爾齊斯河上游,再就是金山南麓現代新疆最北部阿爾泰一帶,再向東就是回紇人的地盤,而向西到鹹海則是一些散居的雜胡,鹹海向西就是可薩汗國的地盤了。楊豐和臣服他的舊突騎施各部雜胡控制著伊犁河谷,巴爾喀什湖以南,向西至楚河下游,南到卡拉套山這片東西兩千里,南北七百里的廣袤草原和沙漠,這片區域統稱七河之地,背後山區實際上也算他的。因為無論距離北庭還是安西的唐軍核心區域,都不但有千里之遙而且崇山峻嶺阻隔,可以說整個天山以外就他這孤零零一家唐軍,所以在這裡他就是大唐,他就是主宰。

    楊豐出碎葉向東北,三天后到達伊犁河,在這裡會合了從伊犁河谷而來的另外一萬僕從軍,又用四天時間到達夷播海北部,在阿拉湖南岸的水草地休整三天,緊接著繼續向前,穿過數百里的緩衝區,在他離開碎葉的第十五天,就如同遮蔽草原的陰雲般,突然出現在了額爾齊斯河畔。

    “什麼都別留下!”

    他亢奮地吼叫著。

    “除了死亡和恐懼!”

    緊接著他補充道。

    在他前方一片濃煙滾滾中,那些僕從軍嚎叫著淹沒一片營地,那些倉促應戰的葛羅祿人瞬間被斬下頭顱,四處放火的雜胡騎兵們,亢奮地抓起一個個驚恐的女人,然後把她們放到自己的戰馬背上,同時用長矛將她的丈夫釘死在地上,或者衝進那些帳篷從裡面抱出所有他們認為值錢的東西,然後將帳篷的主人一刀砍翻在地,順便將火把扔在帳篷裡,這個小小的部落幾乎在一瞬間就消失在他們的鐵蹄下。

    而那些連眼中亦有鐵的唐軍士兵整齊列陣一旁。

    這種小事不需要他們出手,雜胡騎兵們搶到的東西,都必須由專人統計然後拿出一半給他們。

    這是規矩。

    雙方都合作兩年了,一切都已經規範化,哪怕搶劫也要規範化。

    楊豐懷抱一隻大貓,就像抱著猴子的巴博斯船長一樣,一邊撫摸著那光滑的皮毛,一邊用凌厲的目光注視著這個部落的毀滅,他懷裡的大貓很不情願地扭動著肥如氣球的身體,惡狠狠地在他手上徒勞地撓著,不斷發出憤怒的咆哮,因為身上的毛太長,這貓看起來實在是太肥了,肥得簡直令人嘆為觀止… …

    呃,這不是貓。

    這是他剛剛抓到的一隻兔猻。

    此物在這時候的草原上隨處可見。

    這是還沒馴化的野獸,自然不會配合他的擼貓動作。

    “將軍,頓毗伽的使者到了!”

    一名軍官上前報告。

    “把人帶過來,還有告訴他規矩,別讓人家說咱們濫殺使者!”

    楊豐說道。

    說完他拿手指頭在兔猻腦袋上輕輕彈了一下,這只倒霉的野獸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然後當他的手再摸到自己背上的時候,立刻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屈服,他就這樣像個安度晚年的老人一樣,一邊擼貓一邊看著遠處的葛羅祿使者趴在地上,一點點地向他腳下爬著。

    這就是規矩。

    西域的胡人見他必須爬著。

    “頓毗伽洗乾淨脖子了嗎?”

    他冷笑著說道。

    “尊敬的將軍,我們葉護和將軍同為大唐之臣,縱然過去有過錯,大唐皇帝陛下也已經赦免,將軍又何故至此殺戮我部子民,難道他們不也是大唐皇帝陛下的臣民?”

    那使者戰戰兢兢地說。

    這時候遠處慘叫聲依然不斷傳來。

    “聖人的確赦免你們的罪過,本將軍也不是為怛羅斯之戰你們的背叛而來,那件事已經過去,但你們膽敢派人刺殺本將軍,甚至差點將本將軍置於死地,難道本將軍就不能報仇了?至於這些人,那都是本將軍好友,來替本將軍報仇的,我們此戰純屬報我們之間的私仇,本將軍此時不是以大唐碎葉守捉使身份,而是以一個被你們三次刺殺,甚至差點被一支弩箭射死的受害者身份而來,頓毗伽是個男人就站出來,本將軍和他單挑,如果他不敢出來,那我就一直不停殺下去!”

    楊豐惡狠狠地說。

    “呃,我們何時刺殺過將軍?”

    那使者一臉懵逼。

    “范陽節度使,東平郡王安祿山親口指證,說你們派遣的刺客,難道他還能騙我不成?”

    楊豐怒髮衝冠般吼道。

    “將軍,絕無此事,那安祿山純屬誣陷!”

    使者急忙說道。

    “我信你們這些卑鄙無恥,背後捅刀子的傢伙,還是信大唐東平郡王,范陽,平盧,河東三鎮節度使?”

    楊豐鄙夷地說。

    那使者簡直都傻了。

    這才真是無事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呢,他們什麼時候派過刺客?

    而且還是安祿山指證的?

    還差一點把楊豐射死?

    這倒是個好消息,如果不是楊豐因此打上門,他們絕對會為此歡呼,但現在就只能哭了。

    “將軍,絕無此事,絕對是那安祿山栽贓陷害,挑撥離間,我們葉護對十分將軍尊敬,將軍鎮守碎葉,保護我等不受大食人侵略,我等視將軍如父母,又豈會刺殺將軍,我們葉護這就向朝廷奏明,揭發安祿山的險惡用心,將軍暫時息怒稍待一下如何?”

    那使者一臉屈辱地說。

    “稍待?好吧,那我就在這金山下稍待了。”

    楊豐獰笑著說。

    “將軍,此地風沙大,您不如回碎葉稍待如何?”

    那使者陪著笑臉說道。

    “風沙?我怎麼沒看見風沙?我倒是覺得這金山下風景如畫,這個冬天我就準備在這兒過了,去告訴頓毗伽,我這三萬大軍,過冬期間吃的喝的還有伺候的,就全交給你們來負責了,你們最好供應及時點,要是供應不及時我們可就自己取了。另外還有一件事,頓毗伽居然敢窩藏李獻忠,你們這是做臣子的本分嗎?雖說此事歸北庭程公負責,但本將軍既然都已經到這裡了,那也就一併解決了吧!讓頓毗伽趕緊把李獻忠送來,如果敢繼續窩藏大唐叛將,那本將軍此行可就不是私事而是公事了,私事咱們可以商量,這公事可就沒得商量了。”

    楊豐說道。

    “此事容易,我們這就將李獻忠獻給將軍處置。”

    那使者毫不猶豫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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