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穿越之太乙仙隱 作者:先飛 (已完成)

 
li60830 2017-3-14 18:53:4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6 42987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6:06
第五十七章 慈氏彌勒佛
西方極樂淨土,大雷音寺。

焚香忽至,天女散花,金剛界菩薩阿逸多彌勒落在院前,化作布袋和尚,頭頂佛光卻身穿破衣,笑容滿麵又滿口歎息,搖搖晃晃地進入寺中。

蓮花台上端坐著三位如來,又稱“三世佛”、“三方佛”,乃是西方極樂世界阿彌陀佛、東方淨琉璃世界藥師如來、以及婆娑世界釋迦牟尼佛。此三佛原本各居一處,此時卻都到了這大雷音寺。

阿逸多彌勒來到三位佛祖麵前,雙手合十,拜道:“阿逸多彌勒拜見三位教主。”

婆娑世界教主釋迦牟尼佛睜開眼睛,語氣莊嚴:“何事?”

彌勒菩薩道:“魔神複出,群仙之首玉皇大天尊下落不明。九靈太妙昊天金母請觀世音菩薩和摩利支菩薩作說客,欲請三位教主出山,一同對抗魔神,拯救蒼生。”

三位教主互相對望一眼,藥師如來歎道:“果然來了。”

彌勒菩薩道:“該如何回複,還請三位教主示下。”

釋迦牟尼佛道:“五魔複出,天地已是不堪重負,若是連我三人亦參與其中,隻會加快天地的崩潰。你可讓她們回複金母,此次浩劫,我三人就不參與了。仙界有金母和幾位天尊坐鎮,若還無法與那五位魔神相抗,便是多我三人,亦是無用。”

彌勒菩薩沒有想到三位教主的答複竟是如此,不由錯愕地抬頭看了一眼。

釋迦牟尼佛道:“你可是有何不解之處?”

彌勒菩薩道:“請教主恕阿逸多鬥膽,如今三界大亂,萬千凡夫俗子苦不堪言。我教雖然始終避免與道門在人間界生出信仰之爭,但佛與道在信仰上本就難以相容,千百年前,彼此之間明爭暗鬥總有不少。如今浩劫再現,天災頗生,仙界有求於我教,此不正是我教向眾生宣揚大乘教義的最佳時機?就算不為發揚我佛門教義,那萬千生靈陷於水火,我等若隻是在一旁看著,不加施救,豈非亦有違善心,失了三位教主立誓拔除一切苦難的大慈悲、大宏願?”

“善哉,”阿彌陀佛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斬執念,見佛光雖不容易,斬劫執念卻仍守得慈心,卻要更難得多。你既有救世之心,可將文殊、普賢、大勢至、大隨求、日光、月光帶往靈霄寶殿,與觀世音、摩利支二人一同協助昊天金母對抗那五位魔神,拯救三界蒼生。我極樂世界的一眾羅漢、金剛也可憑其自身心願,前往人間濟世救人。”

彌勒菩薩更是愕然。

文殊、普賢這兩位菩薩乃是釋迦牟尼佛身邊護法,與釋迦牟尼佛的自性身大日如來並稱華嚴三聖;大勢至、觀世音是極樂世界教主阿彌陀佛身邊的左右脅侍,與阿彌陀佛一同被尊為西方三聖;日光菩薩、月光菩薩則是藥師琉璃光如來座前的兩大弟子。

這些人分明就是西方佛教中修為僅次於阿彌陀佛等三位教主的重要人物,三位教主雖然不出麵,卻把身邊修為最深的幾位菩薩全都派了出去,令阿逸多彌勒實在是猜不透,他們對這次的浩劫到底是參與還是不參與?

釋迦牟尼佛道:“萬萬年前莊嚴劫中,燃燈古佛曆十方三世之過去永久,悟得我釋門根本,為萬佛之祖。今世賢劫,那四大部洲貪財樂禍,好殺多爭,吾以三藏真經行簡易法,使我西方佛法得以在婆娑世界普及推廣,一切眾生隻要證得佛光,皆可入我極樂世界,於無涯苦海脫卻胞胎,免去輪回之苦。如今*已逝,中州百姓雖人人皆念阿彌陀,家家都拜觀世音,卻像法而不得法,偏偏於此時又浩劫再生,此天、地、人三界已難保全。天地都有覆滅之時,世間又可有一物能不生不滅?際此非常之時,我不入地獄,卻又誰入地獄?隻歎眾生皆昧,我等雖有救眾生脫離苦海之心,眾生卻無斬斷執著之慧,我等雖去,不能無憾。”

又道:“此劫過後,我佛門教義雖還能進一步發揚光大,卻已進入末法之世,末者微矣,有教而無行,更難尋證果之人。阿逸多彌勒,你可上前,待我三人傳你慈心三昧,千年之後,佛法更微,人人言佛而不信佛,汝更當不離不棄,以慈心本願引導世人,令大千世界不斷佛種。”

阿逸多彌勒雖覺如來佛祖言語中似帶不祥,卻仍笑容滿麵,上得前來,跏坐於地。

三位教主各施真言,各結法印,各有佛光照向彌勒。阿逸多彌勒立時有如醍醐灌頂,一聲暴響,現出慈佛金身。腦後印有卒都婆三印佛光,座下浮出十六品蓮台,又化出三十臂,執定瓔珞、傘蓋、舍利、明珠、七寶妙樹、玲瓏寶塔等諸多佛寶,又結卒塔婆印、蓮華合掌、智吉祥、法寶界、大日如來、三昧耶印等諸多法印。

梵唱立起,三界皆聞,天女散花,飄飄奇彩,一切菩薩皆朝西方頂禮唱諾。

阿彌陀佛、藥師如來、釋迦牟尼佛一同讚曰:“慈佛發心,慈心三昧,汝為我大千世界未來之佛。”

此便是賢劫第五尊佛——彌勒佛。

******

大荒境。

風魂從噩夢中猛然驚醒。

旁邊薛紅線和靈凝立時撲倒床前,一同叫聲師父,語帶關切。

風魂想要坐起,卻隻覺全身酸痛,就仿佛身上的每一塊皮肉都被扯下又重新縫上去一樣。紅線趕緊將他扶起,讓他倚在床頭。

風魂苦笑:“我昏睡多久了?”

兩個少女對望一眼,靈凝流出淚來,哭道:“師父你,你已經昏迷半個多月了。”

風魂怔了一怔:“竟有這麽久?”

他隻覺得像是睡了一覺,睡夢中不時看到一些怪異畫麵,自己好像在跟誰打個不停,到處都是破碎的屍體,火海時湧時落,日月星辰逐一崩潰。

靈凝垂淚道:“黑殺叔叔說,以師父你的傷勢,還能活下來已經是件奇跡了。大師姐把師父你帶回大荒境後,我們二人輪流使用白玉輪都無法將師父你喚醒。還有靜兒,那幾天她始終守在師父你的身邊,不吃不睡,始終哭著,結果連她也病倒了,浴月姐現在還在照顧她。”

“看起來,我像是給你們增加了不少麻煩!”風魂想象著這兩個丫頭一邊哭著一邊以太乙白玉輪親吻自己的畫麵……咳,為什麽自己當時會昏過去?

他看向紅線,見紅線體帶清香、骨秀清妍,其氣質又比以前勝出許多,分明已是脫卻胞胎,已達仙神體質,心中欣慰,略加詢問,才知道她這一年多都在廣寒深處修行天道,此時已經稟丹景明珠之氣而成真,又想起自己在昏迷前所看到的情景,雖說水王玄冥已經受傷,但紅線能夠一劍將它劈殘,其修為隻怕已不輸於當時與她聯手的翊聖元帥。

他問:“現在外頭形勢如何?”

紅線道:“玄冥雖死,蒼天之內的妖魔卻反而越來越多,師父你又昏迷未醒,大荒境無人主持。鄭老等人商量之後,請徒兒與靈凝代師父作主,將天庭賜下的紫玉刻書九錫文暫時交與翊聖元帥,請翊聖元帥代替師父你主持大荒境。至於蒼天之外的形勢,徒兒也不是很清楚。”

這時,有人飄了進來:“蒼天外的事,還是我來說吧。”

進來的是孫靈秀,見風魂已經醒來,她自也不免關切地詢問一番,然後才道:“北方玄天與木王句芒的爭戰仍在持續,靈凝的父親真武大帝被句芒偷襲得手,身受重傷,幸有西方極樂淨土慈氏彌勒佛受王母娘娘之請,帶著文殊、普賢及一眾羅漢及時趕到,才幸免於難。北極中天紫微陛下戰死後,由太極天皇與紫微陛下之母、勾陣宮紫光娘娘親自接掌紫微紀綱符,與金王蓐收相抗……”

風魂眸中寒光一閃:“紫光夫人?!”

紅線和靈凝沉默不語,孫靈秀亦是憂心地看了風魂一眼。

風魂緩緩地吸了一口氣,道:“其它地方呢?”

孫靈秀道:“靈霄寶殿仍然不曾失陷,但東嶽泰山天齊仁聖宮已經失陷,東嶽大帝死於祝融手中,幸好東嶽大帝死前及時將封神榜轉移至靈霄寶殿,否則整個神道都將被祝融控製,這一戰根本不用打了。鬥姆元君在支援天齊仁聖宮時被底下的部分惡煞出賣,受辱而死,目前由釋門中的具光佛母摩利支天取代鬥姆之位,坐鎮坎宮。人間界,整個四海都已被妖魔控製,東海龍王敖廣和北海龍王敖閏見五位魔神勢大,想要跟當年他們出賣龍神應龍一樣,背叛天庭,投向這五位魔神,結果被祝融直接殺了……”

風魂愕了一愕:“這是為何?龍族雖是仙靈,本質上卻也算是妖族,他們主動投靠,祝融為何要殺他們?”

“這也算是他們自作自受,”孫靈秀笑道,“他們隻知道這五大魔神複出,卻不知道其背後的緣由。祝融等五魔早在兩萬年前就已被仙族暗施詭計,封印在魔風界中,這次它們能夠複出,全憑身為應龍之後的趙蕪女暗中籌謀,解開封印,才讓這五大魔神重返三界。當年敖家兄弟幫助天庭血洗四海之時,龍神應龍帶著部分龍族藏身於歸墟,而在歸墟之內,躲藏的還有這兩萬多年裏不肯投降天庭的其它妖魔,據說這些妖魔一共分作七族。如今五魔複出,趙蕪女和這些不肯投降天庭的龍族功勞最大,趙蕪女雖死,功勞仍在,其它六族中有不少原本就是這五大魔神的後裔,如今他們能夠因魔神複出而不用再受天庭壓迫,自然不可能不對趙蕪女心存感激。敖家兄弟本就是趙蕪女的仇敵,他們要是不現身,這些妖魔還未必想到要替趙蕪女完成遺願,現在既然送上門去,那豈不是他們自己找死。”

“原來如此,”風魂猶豫一陣,問,“你們知不知道……趙蕪女是怎麽死的?”

孫靈秀與紅線、靈凝三人對風魂與趙蕪女之間的恩怨情緣了解不多,見他突然問起這事,不由得互相對望幾眼。孫靈秀道:“隻聽說在王母娘娘於南海圍剿她之前,她其實便已在暗中籌劃好一切。而回到歸墟之後,過了一些日子,她便因重病而死,或許是因為她當時雖然逃出群星惡煞的圍攻,卻還是不免身受重傷,此後又一直未曾康複,最終因傷勢複發而亡。”

風魂沉默。

直到現在,他都還記得在南海時,趙蕪女犧牲她的真陰和貞節替他解除煞毒的情形。

那個心狠手辣卻又別有溫柔的女人。

如果沒有她,也許,如今的三界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援梁和南宮諸健等人也都不會死。

但風魂真的無法去恨她。

她的死,隻是讓風魂感到一種無可奈何的憐惜。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6:08
第五十八章 不滅之魔神
暗歎一聲,將趙蕪女遺忘在腦後,風魂問:“為何聽到的都隻有祝融、蓐收、句芒這幾人的消息?不是有五大魔神麽?就算玄冥已經死去,也還有一位後土娘娘,但關於她的消息,好像一直沒怎麽聽說。”

“後土娘娘在南方,”孫靈秀道,“雖然她的底下也聚集了不少妖魔,令南極仙翁不敢妄動,但相比起來,她的動靜確實是最少的。另外,玄冥隻怕也沒有死,據翊聖元帥說……它隻怕還會再回來。”

風魂心中一驚,問:“玄冥還會再回來?我當時明明看到它已被翊聖和紅線……”

靈凝低聲道:“黑殺叔叔說,像玄冥這種上古魔神,單靠我們是殺不死的。在北極中天,紫微陛下也曾帶著中天的仙神圍攻金王蓐收,並殺死過金王一次,然而僅僅過了半年,金王突然再次出現,反而殺死了紫微陛下。黑殺叔叔說,雖然弄不清楚背後的緣由,玄冥此時雖然被黑殺叔叔和大師姐殺死,但用不了多久,它隻怕還會再次出現。”

風魂怔在那裏。

如果水王玄冥再次回來,形勢又將變得如何?

他很清楚地知道,雖然這一次翊聖和紅線殺死了玄冥,但那並不是因為他們真的比玄冥更厲害,而是玄冥在那之前已經身受重創。如果玄冥再次出現,就算是翊聖元帥再加上已經稟丹景明珠之氣而成真的紅線,也難以抵擋住它的怒火。到那時,整個大荒境隻怕都會被它摧毀……就像東瀛的黃泉國一樣。

想到黃泉國,他問:“天照和素盞嗚尊兩人傷勢如何?現在他們在哪裏?”

孫靈秀道:“他們所受的傷並不像你這麽嚴重,伊奘諾尊雖死,但翊聖元帥在替你執掌蒼天的這段時間裏,還是助他們奪回了天浮橋,他們也按照當時立下的誓言,帶著殘存的八百萬神一同歸附於你,現在他們兩人都在外麵。援梁的秀霸劍和月夜見尊的天之瓊矛也都找了回來,大家都在等你醒過來。”

風魂歎道:“如果不是我算錯了玄冥的實力,以為可以憑借改製過的震天箭直接殺死它,伊奘諾尊和援梁他們都不會死,是我害了他們。”

“是麽?”孫靈秀卻道,“雖然這一戰極是凶險,但我們畢竟是勝了,天浮橋和東瀛島上的妖魔都已被驅逐,蒼天上的妖魔也暫時都被壓製。這一戰的敵人畢竟是玄冥這種連混元金仙都未必是其對手的上古魔神,要對付這樣的敵人,又怎麽可以不付出任何代價?雖然伊奘諾尊和月夜見尊已經戰死,但天照等人還是對你能夠暫時除去玄冥心存感激,由此而見,相比起得到的戰果,這一戰所付出的代價還是值得的。”

真的值得麽?風魂問著自己,卻發現自己也無法做出判斷。

或許,戰爭真的隻是用來衡量勝負的天平,每一條生命,都隻是放在天平兩端的砝碼。

隻有勝利的一方,代出的犧牲才有其價值。

他撐著身子,想要下床,紅線和靈凝慌忙將他扶住。

他道:“我想先去見一見翊聖!”

******

還沒有見到翊聖元帥,風魂便先在青元宮的大殿上見到了鍾化、焰華仙子、虎鍾天等人。

見風魂已經醒來,他們自是一陣驚喜,一同跪倒在地。想到原本應該跟他們在一起的南宮諸健和援梁都已死去,連鮒魚山的九位陰妃也已殞了六位,雖然孫靈秀說這樣的犧牲是值得的,他還是難免心存感傷。

隻是,他也知道在這種時候,自己更該振作起來,這場三界浩劫還遠未結束,誰也不知道明天還會再發生什麽事情。

天照和素盞嗚尊也一同踏了進來,跪在眾將之間。在所有人裏,天照的身形顯得格外高大。

風魂簡單地說了些激勵人心的話,而這似乎也是他在當前這種氣氛下唯一能做的事。如今高天原也並入了蒼天,從戰果來說,他的勢力無疑是進一步擴大了,但一想到玄冥還有回來的可能,那份沉重就緊緊地壓在風魂的心頭。

到那時,還會再犧牲多少人?

離開青元宮後,他來到大荒山山腰處的懸崖邊,並在這裏見到了翊聖元帥。翊聖元帥身穿黑袍戰將,身上的攝人煞氣仿佛在將他人拒於千裏之外。

雖然靈凝說翊聖元帥是她的父親真武大帝請來保護她的,但風魂卻知道,真正將翊聖派來的人應該是紫光夫人。北極天早在三百年前便已一分為二,真武大帝雖然升格為僅次於天帝的六禦之一,但翊聖元帥是中天戰將,沒必要聽從身為玄天天尊的真武大帝的命令,隻有目前接掌紫微紀綱符的紫光夫人,才有權力給翊聖元帥下命令,否則,在這種關鍵時刻,翊聖元帥實是沒有理由離開他自己的職位。

翊聖元帥轉過身來,冷冷地看著他,他緩緩施禮,道:“多謝前輩在高天原出手相救,又在這些日子替在下守護高天原。”

翊聖元帥畢竟是曾與玄天真武大帝齊名的北極四聖之一,且修為也同樣有上萬年之久,在風魂昏迷的這些日子裏,有他坐鎮大荒境,自然令蒼天之上的所有仙神安心得多。

“你也不用謝我,”翊聖元帥淡淡地道,“我本想將靈凝帶到勾陳宮去,以保護她的安全,但她卻不肯離開,我這才留了下來。”

他取出紫玉刻書九錫文,正要擲還給風魂,風魂卻阻止道:“前輩且慢,在下希望前輩能夠繼續替在下管理蒼天,這不情之請,還請前輩答應。”

“哦?”翊聖元帥疑惑地看著他。

風魂道:“與玄冥的這一戰,令晚輩認識到,自己要想守護蒼天,在能力上實還差得太遠。若是再遇到這種魔神,晚輩實在難以想象自己能夠活下來,而且,晚輩也不想再讓其他人為了我白白犧牲。晚輩想花一些時間,考慮一下該如何提升自己的能力,然而蒼天事務繁忙,晚輩又放心不下,如果前輩肯繼續替晚輩坐鎮大荒境,晚輩亦會放心得多。”

翊聖元帥盯著他,好一會兒,才緩緩地道:“當日在高天原,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風魂怔了怔:“前輩指的是什麽?”

“你與伊奘諾尊等人潛入黃泉國暗襲玄冥的過程,我大體上已經從天照口中得知,”翊聖元帥道,“但在天照被你擊昏之後,我與你的大弟子薛紅線趕到之前,這段時間裏卻又還發生了什麽?”

沉默半晌,風魂苦笑道:“那之間的事,我自己此時竟也想不起來。”

“是麽?”翊聖元帥也沒有說信或不信,隻是說道,“不管怎樣,你既然能夠以那支被你和靈凝改製過的震天箭重創玄冥,在天照昏迷後,你不但沒有馬上死在玄冥手中,反似乎與它拚得兩傷。若非如此,我也不能與你的大徒弟給玄冥最後一擊。既有智謀,又有膽識,倒也令我佩服……”

風魂道:“但最終還是犧牲了那麽多人,還得靠前輩與紅線及時趕到,否則,我現在隻怕早已身首異處。”

翊聖元帥哂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終究不曾經曆過仙妖、爭神那種浩劫,會低估玄冥的實力也是正常。況且三界之內,又有幾人擁有正麵對抗五大魔神的膽量?你不但擁有這個勇氣,而且還真的將他除去,單是這一點,便使你有資格名揚仙界。”

風魂道:“我聽靈凝說,前輩認為玄冥其實並沒有死,他隨時還會再次出現?”

“現在它是死了,”翊聖元帥沉聲道,“但是,這五大魔神似乎有一種奇怪的能力,就算死去,也會很快在魔風界複活,然後重返三界。至於其中的原因,卻沒有人說得清楚。但王母娘娘應該是知道這點,當初我等與紫微陛下傾盡全力在中天殺死金王蓐收時,王母娘娘便已派人通知紫微陛下,說金王還有回來的可能,事後也果然不出王母娘娘所料。隻是我們在第一次圍剿蓐收時便已傷亡慘重,等蓐收再次出現時,我們又準備不足,結果紫微陛下被蓐收偷襲得手,當場慘死,連紫微垣都被蓐收摧毀。”

風魂沉默。

殺不死的五大魔神?

風魂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麽這一次的仙妖之戰,仙界的形勢會越來越惡劣。本來他還覺得奇怪,雖然這五大魔神實力驚人,但仙界畢竟也有王母娘娘、紫光夫人、南極仙翁、太極天皇等數位金仙坐鎮,又一統三界達上萬年之前,其中經由人道成真入聖的仙神亦是數不勝數,就算一時無法除去這五大魔神,形勢也不至於會惡劣到這種地步。

但若是這五大魔神怎麽殺都殺不死,那就完全不同了。就像在中天的戰鬥,紫微大帝付出手下人傷亡慘重的代價殺了蓐收,然而僅僅過了幾個月,蓐收便又複活過來,五大魔神仍是五大魔神。等蓐收殺了紫微大帝,仙界卻是真正的少了一位混元金仙。

此消彼長,這一戰還怎麽打得下去?

“也罷,”翊聖元帥收起紫玉刻書九錫文,看著他道,“既然你有變得更強的自信,那我就暫時先替你坐鎮東天太真府。如今群魔亂舞,仙界式微,任何一個力量對整個仙界來說都是至關重要。你既然是太乙救苦天尊返虛之前親自挑選出來的傳人,或許能夠帶來一些驚喜,亦未可知。”

“多謝前輩,”風魂緩緩地道,“我絕對不會讓前輩失望的!”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6:44
第五十九章 牽掛
與翊聖元帥談完話後,風魂便來到春靜兒所住的閣樓內,大荒境既是仙境,浴月又一向擅長煉丹製藥,延年祛病的靈丹自是數不勝數,然而春靜兒仍是一病不起,由此可知她這些日子對風魂的擔心和牽掛。

風魂本以為浴月也在裏麵,誰知隻有一個春靜兒躺在床上。風魂坐到床邊,見她昏昏睡著,容貌憔悴,心中更是憐愛,伸出手輕撫著她的秀發。

春靜兒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見心上人就在身邊,又驚又喜,掙紮著想要起身。風魂將她按住,自己也躺在她的身邊,說些甜言蜜語,安撫勸慰,又以太乙白玉輪替她疏脈祛邪,讓她的病情好上許多。

就在他半伏在春靜兒身上吻著她的時候,浴月也跑了進來,見到兩人“相親相愛”的情形,立時睜大眼睛。

風魂轉身坐起,心想:“靜兒病成這樣,她怎麽還到處亂跑?”

浴月卻已跺腳氣道:“風魂哥哥,我聽說你已經醒了,跑去找你,你卻不知跑哪去了。傷才剛好就亂跑,你也真是的。”

風魂笑了笑,正要說話,卻見浴月雖然做著小兒女般氣惱的模樣,眸中卻是淚水晶瑩,不由怔道:“浴月,你怎麽了?”

浴月猛地撲到他的懷中,失聲痛哭,就像是有許多悲傷一直壓抑心頭,直到現在才終於能夠哭出來。風魂摟著她,也不知該如何勸解,隻得疑惑地看向春靜兒。

春靜兒含淚道:“她聽說人間界的四海也是一片大亂,連幾位龍王都死了,就悄悄讓焰華仙子幫她打聽她家裏人的情況,結果……結果……”

原來是這樣!風魂心中歎息。

這些日子風魂昏迷不醒,春靜兒病倒,浴月雖然從何月華那得知了家人的不幸,卻一直強忍著沒有說出來,所以連紅線和靈凝也不知道。直到現在他醒了過來,浴月才終於忍不住悲痛,撲在他的懷中痛哭。

其實浴月的家人從小就對她不好,雖然如此,對浴月來說,他們畢竟是她的親人,如今得知他們全都遭遇不幸,這種孤苦的感覺,對她來說自然是難以承受。

風魂將小龍女緊緊摟在懷中,小心勸解,才慢慢讓浴月停止哭泣。

沒過多久,靈凝和紅線也來到了這裏,這時她們才知道浴月失去親人的事。靈凝本就心軟,自是不免內疚,覺得自己這段時間隻顧著昏迷的師父,竟然沒有注意到浴月的事,心中難過,不覺也流出淚來,反而讓風魂多了一個需要安慰勸解的人。

陪浴月和春靜兒待了好一陣,風魂才帶著紅線和靈凝離開,三人一同來到大荒山山頂。風魂詳細地詢問了紅線在羅酆山與他們分開後的經過,這才知道紅線與小方在羅酆山遭遇危險後,是藍菊花以奇儀順遂鑽地梭助她們脫困,而袁紫煙當時也與藍菊花在一起。

風魂問:“你可知道袁紫煙姑娘現在在什麽地方?”

紅線搖頭,在離開羅酆山後沒多久,她就回到了大荒境。

靈凝取出東海秀霸劍交與師父,在風魂昏迷期間,此劍和天之瓊矛都已找回,伊奘諾尊的九棱日魂閃光鞭卻已不知所蹤,而天之瓊矛已經還給了天照和素盞嗚尊。風魂接過秀霸劍,想起援梁與南宮諸健都在高天原為了保護他而戰死,心中難過,又想道:“隱娘的飛雪劍也已損壞,現在用的是寶兒的古奇龍音劍,或許可以將此劍交予她使用,不過隱娘的性情溫柔纖細而又敏感,與秀霸劍的霸氣並不相合,紅線的性子雖然更容易發揮出秀霸劍的威力,但她自己又已經有了上元破虛劍。”

他讓紅線將她的仙劍交給自己觀看,見劍身不再是原本的那種紅,而變成了有若月光般的銀,劍上的“紫綃”二字也已消失,變成了“破虛”二字。

將上元破虛劍交還給紅線,又將東海秀霸劍收入囊中,他看著兩個女徒兒,道:“過幾日,為師打算暫時離開大荒境……”

話還未完,兩個女徒兒已一同叫道:“師父,我們跟你一起去。”

風魂見自己還沒有說要去哪裏,她們便已打算跟在自己身邊,倒也感動,心想自己還真沒有白疼這兩個丫頭,以後更要好好疼愛一番。他道:“靈凝,你就先留在大荒境吧,外麵太亂,你到處亂跑的話,你父親和翊聖元帥隻怕都不放心。”

靈凝抿著嘴兒,問:“那、師父你要去哪裏?”

風魂道:“我記得袁紫煙袁姑娘曾經說過,趙蕪女當時一共製出了兩幅天乙飛宮圖,其中一幅被我們帶到了一千三百年後,送給了舞,而另一幅,卻不知藏在何處。我打算盡快找到那幅天乙飛宮圖,將芷馨先送回去,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打算把靜兒和浴月也都送到一千年後去。我們已經得罪了水王玄冥,如果真的被翊聖元帥不幸言中,玄冥會再次出現,那他絕不會放過大荒境。我們能夠殺他一次,純粹隻是運氣好,下次隻怕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

見師父如此說,紅線和靈凝自然也是憂心忡忡。玄冥是否真的會再次出現,一時間還難以說清,他們也不可能就這樣直接放棄大荒境,何況就算放棄大荒境,如今整個天界都是這個樣子,他們又能跑到哪去?

“隻是,”靈凝問,“師父你又要上哪去找那幅天乙飛宮圖?”

“紫煙姑娘或許會有線索,”風魂道,“不過那幅圖最大的可能,還是在趙蕪女的某個下屬手中,梁休和婉兒都曾在趙蕪女手下做過事,他們也有可能知道些什麽。不過,尋找天乙飛宮圖隻是我這次離開大荒境的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則是跟修行有關。紅線,你這次就跟我一起去……”

“修行?”靈凝睜大眼睛,“師、師父和大師姐一起修、修行?”

這丫頭想到哪去了?風魂看著臉紅紅的可愛女徒。

他看了看從紫霞間透下的日光,道,“先說到這裏吧,反正我也不會馬上就離開。這幾日,還有一些事要處理。嗯,靈凝,今晚我會去找你……”

“難、難道又是修行?”靈凝的臉更紅了。

紅線疑惑地看著自己的二師妹,不明白她為什麽一提到“修行”這個詞就臊成這樣。

******

人間,逍遙山,玉隆宮。

隱娘與風芷馨一同坐在後園石亭邊的石凳上,看著天空明晦不定的群星。

星曜雖多,卻不時有流星墜落,在夜空中劃出道道華麗的軌跡。北方更有一處,看上去空空洞洞,就好像是整個星盤被人挖下了一塊,那是已經崩潰的紫微垣。

逍遙山在人間界乃是與句曲山齊名的道家勝地,五百多年前,上元夫人座下女使紀離容轉劫為諶母,在此處開創淨明宗,諶母眼隨上元夫人離去後,許遜帶著十二弟子遊曆四方,濟世救人,淨明宗的聲名漸漸盛起,與句曲山茅山宗並列為道家的兩大宗派。

許遜飛升之後,洞真天師胡慧超接掌淨明宗,將淨明教義繼續發揚光大。如今雖然妖魔四起,神州大地紛亂不堪,但淨明宗畢竟是發展了數百年的名門正派,再加上當年淨明十二弟子中的曾亨、彭蘭、盱烈都已回到師門,與現任宗主胡慧超及所有淨明弟子一同應赴危機,又與句曲山的茅山道士彼此相望,互為猗角,倒也安然無事,不曾被這場由天界引發的浩劫波及。

畢竟,那上古五大魔神對人間界並沒有多少興趣,而真正有本事的妖魔,也全都遠赴天界,與這五大魔神一同對抗天庭。整個東土雖然兵荒馬亂,那也隻是受到天盤大亂、命數缺失的影響。在天命覆蓋三界之時,雖然也不時有戰禍發生,但真正有資格一統天下的真命天子其實都是上天注定,就像在隋末時期,像袁天罡、李淳風這種道家名士僅僅是通過望氣,便能看出李世民乃是天命所歸,有心逐鹿中原的虯髯客在與李世民下了一盤棋後,馬上便知道自己無望得天下,隻得退出中原,在海外另辟島國。

然而現在,天命已亂,五色之氣盡散,也就不再有“真命天子”這一回事,連曾亨、盱烈這種修了數百年的地仙都看不出整個局勢將如何發展,以往那種“掐指一算、拂須微笑”的情況自然也就不存在了,隻要有實力,人人都有逐鹿中原的機會。一方麵,妖魔四起,天下百姓苦不堪言,但另一方麵,越逢亂世,往往越是英雄輩出,豪傑雲集,人間界的戰亂雖不像天界中混元金仙與上古魔神相鬥那般,覆手處天崩地裂,怒吼間星辰塌陷,卻反更顯得暗潮洶湧、奇詭多變。

在穿越之前,風芷馨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所來到的唐初竟然會是這樣的一個亂世,如果是按照史書記載,直到安史之亂前,唐朝應該都算是千載難逢的盛世,雖然在武則天當皇帝時出了一些局部的混亂,但就算是被許多道學人士認為是荒淫無道的武則天,也僅僅隻是對李姓子孫和官員殺戮過多,對普通老百姓卻還算不錯,在她的治理下,老百姓的生活同樣比較安定,甚至不輸於唐太宗時期的貞觀之治。

雖然無法明白為什麽這個時代與史書上的記載會有如此大的不同,但對風芷馨來說,此時此刻她更加擔心的是哥哥的安全。雖然對天上的事了解不多,但她從其他人的言語中還是或多或少地了解到,哥哥所麵對的很可能是他無法戰勝的敵人,那存在於上古傳說中的五位魔神,每一個都擁有著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而哥哥竟然要與這樣可怕的敵人進行戰鬥……

一想到哥哥隨時都有可能在自己所不知道的地方死去,她就感到莫名的害怕,她將雙手合在胸口,心驚肉跳地看著夜空。

夜空中,仍有流星不斷墜落。

據說,對著流星許願,就能夠讓美好的願望實現。

然而現在,每天都有無數流星墜落。

僅僅是看著這些墜落的流星,就能讓人生出無限的悲哀。

坐在旁邊的隱娘自然能夠看出芷馨的擔心,然而對隱娘來說,她的害怕卻也並不比芷馨少上半分,如果可以選擇,她真的很想前往大荒境,與師父站在一起,不管是什麽樣的敵人,她都很想跟師父一同麵對。但是她不能,師父之所以把她留在這裏,就是為了讓她保護好什麽也不會的風芷馨,她又怎能違抗師父的話?

兩個少女並肩坐著,呆呆地看著東方的夜空。

在那裏,有讓她們牽掛的人……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6:45
第六十章 修煉
同一時間,太素天,水雲宮。

水雲宮內,九玄青雲之氣不斷流轉,化作劍光急速飛掠,再散出萬千光環。

許飛瓊一躍而起,空蕩的左袖隨風輕擺,右手一伸,這萬千光環凝成一束,落在她的手中。一劍劈下,劍光閃耀,將整個水雲宮照得通透。

她飛到宮口,用手推去,那沉甸甸的青銅大門卻怎麽也無法推開。

許飛瓊回過頭來,氣道:“你為什麽還不讓我出去?”

一個溫柔而縹緲的聲音響起:“你的修行還未結束,又怎能離開?”

許飛瓊掠到殿中,道:“我不是已經稟承了九玄青雲之氣了麽?”

一個彩衣女子出現在她的麵前,頭挽飛仙髻,足點月華,似玄又虛,有若幽靈:“稟氣成真隻是第一步,萬年之前,稟氣成真的妖魔多了去,又算得了什麽?以你現在的修為,就算回到他的身邊,也幫不上他。”

許飛瓊略咬了下唇,氣惱地坐在地上:“那我還應該怎麽做?”

彩衣女子道:“若不能達到大道之境,你就不足以與上古魔神和混元金仙相抗衡,而大道之上,還有玄感,就算在混元金仙裏,也僅有東王父和西王母等兩三人能夠達到玄感之境。你若沉下心來,再修一些時日,應當能夠成就大道,若還是這樣心浮氣躁,你這一輩子也別想出去。”

許飛瓊哼了一聲,道:“誰心浮氣躁了?我明明就一直……”

“別以為我不知道,”彩衣女子道,“這幾日你一直都在悄悄使用九玄青雲之氣,以淩虛返照之術查探大荒境的情形,那幾日他昏迷不醒,我也沒有怪你,現在他既然已經醒來,你若再這樣三心二意,心神不寧,等你悟出大道之境時,這場浩劫隻怕早已結束,到那時,他就算遭遇不測,你也幫不上他。”

許飛瓊也知道自己如果不按這彩衣女子的吩咐領悟出大道之境,她真的能夠說到做到,一輩子不放自己出去,隻好靜下心來,盤膝靜坐。隻是過了一會兒,她終究還是張開眼睛,低聲道:“姊姊……”

彩衣女子道:“你又有何事?”

許飛瓊問:“你怎麽舍得離開他這麽久?”

彩衣女子沒有說話。

“我呢,”許飛瓊抬起頭來,怔怔地看著飄在自己頭上的雲氣,“雖然隻是跟他分開了這兩年多,卻沒有一天不在想他。可是姊姊,你對他的喜歡明明並不比我少,卻又怎麽舍得離開他這麽久,讓他為你傷心,為你痛苦,甚至為了替你報仇,去做那些他其實並不喜歡做的事。姊姊……你怎麽狠得下這個心來?”

彩衣女子沉默半晌,然後再轉過身子,看向旁邊的一幅青銅壁畫,壁上雕刻的是上古時期的十大神魔,其中一個形貌醜陋,模樣可怕。

順著她的視線,許飛瓊也看向這個刻於壁畫上的魔神。上古十大神魔,她現在能夠叫出名字的共有九個,分別是共工、祝融、句芒、蓐收、玄冥、女媧娘娘、後土娘娘、龍族先祖句龍,以及酷似如今三界之主玉皇大帝的魔神燧人。

但唯有這最後一個,不管是風芷馨還是這個彩衣女子,都始終沒有告訴她。

看著這形貌醜陋的黑色魔神,彩衣女子幽幽歎道:“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兩萬年都等過來了,這三四百年,又算得了什麽?”

許飛瓊怔怔地看著她……

******

靈凝從睡夢中迷迷糊糊地醒來,卻見遮在床頭夜明珠上的手絹已經被人掀開,淡淡的光線反射在牆壁上。

一個人影站在那兒。

她嚇了一跳,伸手緊緊抓著被子,待發現站在那兒的是師父時,又不由抿著嘴,喚道:“師父你、你怎麽三更半夜的跑到這裏嚇人?”

風魂笑道:“你好歹也學了不少仙術,為師進來這麽久,你到現在才發現,這警覺性也太低了吧?”

靈凝瞪著師父好一會兒,自己又先紅起了臉,連腦袋也鑽進被窩:“師父你、你想幹麽?”

風魂坐到床頭,將被子掀開,見這美麗女徒隻穿著一件桃紅心衣,嫩滑的香肩美妙誘人,脅下一眼可以看到雪白的半側山峰,腹下竟然還穿了件蕾絲小內褲……這顯然是她從“未來”帶回來的。

不顧這美麗女徒的害臊,風魂將她摟進懷中:“靈凝,我們開始修煉吧。”

靈凝道:“現、現在?”

“嗯!”風魂抱著她化作青光,從靈凝的閨房中消失不見。

疾風吹過,靈凝被師父抱著,來到大荒山後山的一處清池邊,卻見大師姐早已等在那裏。

紅線看著隻穿了一件心衣的師妹,睜大眼睛,心想:“師父怎麽就這樣把她帶了出來?”

靈凝見紅線也在這裏,胸口亂跳的小鹿安定了些,心想看來師父是真的帶我來這裏修行功法,而不是借著修行的名義做、做一些過分的事。

放下心來的同時,卻又略感失望。

風魂在周圍布下棋陣,然後才對紅線說道:“我與你師妹有些事要做,你就先在周圍替我們護法,別走遠了。”

紅線點了點頭,身子一竄,縱到陣外。其實這個時候也不會有什麽人來打攪,隻不過是以防萬一罷了,畢竟有些修煉是不容許有絲毫差錯的,一旦生出意外,輕則功敗垂成,重則走火入魔。

風魂將靈凝放在草地上,自己也以“正坐”的姿勢在她的對麵席地而跪。靈凝知道師父再過兩天就要暫時離開大荒境,卻不知他為何要在這個時候把自己帶出來“修行”,隻得疑惑地看著師父。

風魂問:“靈凝,這幾日你的體內可還存有青陽之氣?”

靈凝搖了搖頭。在那日,她便按師父的吩咐,將體內的所有玄氣凝聚成一縷始氣,始氣乃是無極之氣,又為玄氣之始,在成形的那一瞬間,便已將她體內的玄氣全都摧毀,也使她施展仙術的威力倒退了好幾個台階。

風魂道:“青陽之氣,又是東方青木之氣,乃是可以催生萬物的生氣。今晚,我打算將我體內所有的玄氣全都轉移到你身上,讓青陽之氣完全由你來稟承。”

靈凝一開始還沒有明白過來,隻以為師父是要像上次一樣,以雙修術將青陽之氣在兩人之間均勻流轉,雙修雙益。待看到師父神情凝重,帶著一種壯士斷腕的決心,忽地反應過來,驚訝地道:“師父,難道說,你想放棄青陽之氣?”

稟承天地玄氣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風魂當初在蒼梧山時,為了稟氣成真差點入魔,最後還是靠著慧紅以空靈珠替他祛除邪氣,再加了他自己亦及時領悟到他當年離開大荒境時木公對他所說的話,這才能夠在體內聚集青陽之氣,雖未成真,在實力上卻也大幅度提升。而也正是憑著那次雖未完全成功,卻也不算失敗的“稟氣成真”,他才能夠在東方蒼天帶領鍾化等人與伊奘諾尊相抗,並最終封聖,被天庭封為東天太真王。

而他的紫煞刀、青陽離火、青陽玄寒氣也都是以青陽之氣為基礎發展出來,如果他在這個時候放棄了青陽之氣,這些技能自然也就無法再使用,其功力更是會倒退一大截。

靈凝當然會感到驚訝,因為這就好像辛辛苦苦蓋了一幢樓,卻突然下決心把地基重新築過,那地基上的東西也自然要全都拆除。

其實對於風魂來說,要做出放棄青陽之氣的決定,同樣也需要莫大的決心和勇氣。然而若不這樣做,他又實在是想不出還有別的辦法提升自己的實力,青陽之氣在他體內就像是一棵已經無法繼續成長的樹,要想讓原地生長出更強壯更茂盛的蒼天大樹,就隻有把原來的樹砍掉後重新種過。

“稟氣成真,”他在心中想著,“我稟了天地玄氣,卻未能成真,這本身就有不合理之處。紅線按我的提點稟承丹景明珠之氣,雖然耗費了一年多,卻真正修成仙體。而青陽之氣在靈凝的體內,也似乎比在我的體內時純淨得多,她能夠輕易地將青陽之氣與她的仙術混成一體,我卻始終隻能對紫煞刀、青煞刀等幾個簡單的變化進行修改,細思起來,與其說是我的方法出了差錯,倒不如說是青陽之氣與我的體質不合。在與玄冥戰鬥時,雖然其中部分細節連我自己都記不清了,但我依稀記得,在我的靈魂深處另有一股力量,憑著那股力量我原本是有機會殺死玄冥的,卻因為受到青陽之氣的壓製而功虧一簣。雖然那股力量似乎過於陰暗,但現在玄冥隨時都有可能回來,也就顧不得那麽多了。”

想到這裏,他將靈凝抱了過來,同時說道:“徒兒,上次我雖然也曾將青陽之氣轉移到你的體內,但當時,青陽之氣乃是由我稟承,你再借用,並不能真正算是屬於你的東西。現在我要你完全將身心放開,玄氣雖是出於天地,你卻要將其視作自身之道。”

靈凝的兩條斷腿輕夾著師父的臀側,又被師父托起俏臉,雖然知道師父是要助自己稟承青陽之氣,卻還是不禁臉兒羞紅。她本就是天資聰慧,雖然風魂的講解並不多,她卻一聽即明。原本,不管是風魂在蒼悟山稟承青陽之氣,還是她的大師姐薛紅線在廣寒宮稟承丹景明珠之氣,都花了不少時間,其中亦有許多常人難以想象的困難,甚至一不小心就會被邪魔侵入,發瘋發狂。

然而現在,她隻要放開心懷,將原本屬於師父的玄氣完全稟承到自己體內,便可以輕易地做到稟氣成真。一方麵,她本就是天仙體質,青陽之氣又曾在她的體內駐留過。另一方麵,她不再需要像師父和師姐一樣,在稟氣的同時還要麵對雜夾在天地玄氣中的諸多雜氣,畢竟師父體內的青陽之氣本就是過濾了一遍的,她隻要將來自師父體內的玄氣完全吸收便可以了。

她閉上眼睛,素口微張,準備接收師父以太乙白玉輪度過來的天地玄氣,然而,還沒等到師父吻上來,她便覺得自己的腹下被師父的某個東西硬硬地頂著,有些難受。她不由睜開眼睛,卻見師父的表情也有些尷尬,聰慧如她,自然知道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小臉兒也紅了起來。

雖然想要靜下心來,好好地幫助靈凝稟承玄氣,但風魂卻又不得不承認,這丫頭剛才的模樣實在是太過誘人。她的胸腹間隻兜著一件繡有“喜上眉梢”的心衣,纖挺雙峰從心衣內鼓起,飽滿有力。下身隻穿了一件蕾絲小褲褲,單薄透明,輕易地勾動著他的心火,令他的體內生出陣陣激流。

少女羞道:“師父啊,你這樣子……徒兒怎麽靜得下心來稟承玄氣啊?”

風魂將手伸進她的心衣,揉捏著美妙峰兒,又在她耳邊低聲道:“你穿成這樣,就算你靜得下心,為師也靜不下啊。”

少女委屈地抿著嘴兒:“把徒兒這樣子抱出來的……不就是師父麽?那,徒兒先回去穿好衣服……”

“可師父又舍不得讓你穿上衣服,現在師父體內就好像被火燒著一樣,這可怎麽是好?”

美麗的女徒兒如何聽不出師父的暗示?隻得羞羞地從師父大腿上爬下來,掀開師父的衣袍,埋下頭去。不一會兒,風魂便發出舒服的喘息聲。

身為玄天帝姬的靈凝也已不是第一次替師父做這種事兒,不但技巧熟稔,對師父的敏感點也是了解得極為透徹,然而這次,不管她如何用心,師父的那團火就是泄不出來。這樣過了許久,弄得她嘴都麻了,隻得怯怯地抬起頭來看了師父一眼,見師父仍在閉著眼睛享受她的溫柔,顯然還沒有達到欲望的頂峰。

原本以為自己的技巧已經足夠好了,沒想到還是無法讓師父滿意。少女懷著疑惑,在品蕭時用白玉輪悄悄地度了一縷元氣過去,查看師父體內的虛實。

風魂馬上便覺察到這美麗女徒的用意,幹咳一聲,睜開眼睛,卻見女徒兒已生氣地抬起頭來:“師父你賴皮,竟然將青陽之氣用在這種地方。”

風魂微微一笑,雙手扶著她的脅下,將其扶起後再慢慢推倒,自己也壓了上去:“徒兒,就算不用嘴對嘴,你也可以吸收師父體內的玄氣,不是麽?”

察覺到師父正脫去自己的小褲兒的少女,羞羞地“嗯”了一聲。緊接著,便是小小花瓣處傳來被摩擦後的陣陣酥麻。呻吟、喘息,她開始迎接被師父第一次進入體內的痛楚。

雖然是以修煉的名義,但兩個人都知道……今晚的修煉算是失敗了。

陣外,紅線守了許久,也沒有見到師父和師妹出來,於是回頭看去。雖然風魂以青煙鎖雲成布下了陣法,但她本就是太乙一脈的弟子,又以丹景明珠之氣運於雙目,很快便看到了陣中的情形,結果嚇了一跳。

她趕緊轉過頭去,不敢再看,卻又忍不住想道:“師父和師妹不是在修煉麽?怎麽會……修成這個樣子?”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6:46
第六十一章 暗潮湧動
在接下來的幾日裏,風魂又多次幫助靈凝“稟氣”,結果都以失敗告終。靈凝初承雨露,剛剛體會到情愛之事的美妙,隻要被師父一抱就難以靜下心來,又知自己稟氣成功後,師父便要暫時離去,哪裏舍得?

而風魂對這丫頭也極是愛憐,雖然靈凝在修煉的過程中注意力不集中多次犯錯,卻也不忍苛責,且自己也禁不起這美麗女徒兒的挑逗,每次都是不知不覺地從“修煉”變成了“合體”,其間又試了試滴蠟、捆綁等諸多花樣,正是為師者不尊,為徒者嬌媚,卿卿我我地舍不得分開,隻苦了動不動就被他們叫出來“護法”的紅線,每次看到師父衣裳不整、師妹臉兒緋紅地從陣中出來,便知道他們的“修煉”又失敗了,心想自己哪裏是在替他們護法?分明就是在幫這對奸師淫徒站崗。

好在風魂終究還是意識到再這樣拖下去,自己此次真是不用出門了,隻得堅定意誌,終於幫助靈凝強行定下心來,在一次“修煉”中從後邊扶住美麗女徒的臀,將自己體內的青陽之氣全都傳移到她的體內。而在這個過程中,靈凝的身體虛虛實實地變幻不定,讓風魂知道自己的判斷並無差錯,青陽之氣與靈凝的契合度遠比他要高得多。

雖然風魂告訴靈凝他隻離開一陣子,找到天乙飛宮圖後就馬上回來,但靈凝還是舍不得,想要跟他一同離去,甚至動用了“撲哭”戰術……撲到師父懷裏使勁哭。但風魂知道,翊聖之所以留在大荒境,就是因為他奉了紫光夫人之命前來保護靈凝,如果自己把靈凝帶到紛亂的外頭,翊聖元帥會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甚至有可能直接把靈凝帶到勾陳宮去。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裏,他確實需要像翊聖這種修了上萬年的著名天將替他主持大局。

畢竟在這個時候,南宮諸健和援梁戰死,九陰妃也隻剩了三位,許飛瓊和慧紅都還沒有回來,等他和紅線再一同離開,原本就實力不夠的大荒境,將會進一步被削弱,如果在這期間發生了什麽事,隻怕到時他會後悔莫及。

於是,在離開大荒境的前一天晚上,他把靈凝抱到春靜兒房中,對她們兩人哄愛一番,又玩了一趟雙飛,把這兩個丫頭都弄得昏昏睡去,這才一大早找上紅線,帶著她悄悄離去。

“我到底算是個什麽樣的師父?”在飛出大荒境時,他忍不住問起自己。

在將自己體內的玄氣完全交由靈凝稟承的那一瞬間,他的修為也立時倒退了一大截,回到了他在蒼梧山稟氣成真前的水平。他也無法肯定自己的決定是否真的正確,隻是先破而後立,不這樣做的話,他知道自己絕無其它可能,能夠在短時間內快速提升自己的能力。

“說起來,”在飛行途中,他問道,“你那個結拜妹妹跑哪去了?她以前不是時不時地跑來找你麽?怎麽現在一直不見人影?”

紅線憂心地道:“玄都天正在被妖魔襲擊,她擔心她師父太玄仙子出事,趕回了三天太上府,也不知她會不會遇到危險。”

“那丫頭,你就放心吧,”風魂聳肩,“她鬼靈精得很,所有人都死光了,她也死不了。”

交談中,紅線身上有什麽聲音響了起來,令風魂聽著覺得耳熟。再一聽,分明就是《喜羊羊與灰太狼》的主題曲。

“咳,”風魂停了下來,扭頭看著自己的大徒弟,“你身上帶了什麽東西?”

“啊,差點忘了靈凝給我的這個。”紅線從百寶囊中取出一件事物,翻開蓋後放在耳邊,“喂,靈凝嗎……”

手機?風魂發怔。

為什麽會有手機?

“師父,”紅線把手中的粉紅色翻蓋手機交給風魂,“師妹找你。”

不對吧?就算靈凝那丫頭從二十一世紀把手機帶了過來,也應該沒有信號吧?而且就算有信號,也應該沒有地方充電……

風魂疑惑地把手機放到耳邊……然後就聽到了靈凝的哭聲。

他汗了一下,又是安撫又是道歉,花了好一陣工夫,又一再保證自己很快就會回去,這才勉強讓靈凝安靜下來。掛斷手機後,他拿著手機繼續觀察,這手機毫無疑問是經過了靈凝的改製,否則無論如何也不應該能在這個時代使用。他見手機的天線位置掛了個同心鈴,這才明白過來,同心鈴原本是一些道家弟子用來傳音的法器,但傳輸距離有限,稍有本事的仙神就算僅靠術法也能達到同樣的傳音入密效果,因此,實用性不大。

但靈凝卻將同心鈴和手機結合在一起,在她所用的那個手機上想必也同樣掛著一個同心鈴,以兩個同心鈴之間的共振作為信號,再以改製後的手機對這種信號進行轉換,竟能在這個時代同樣實現千裏傳音的效果。

不過,它要怎麽充電?雖說以道法喚出雷電並不太難,但就算有充電器,要讓喚出來的雷電持續保持在220v以便給它充電,好像會有點困難吧?

風魂將手機交還給紅線,卻見紅線一邊飛一邊將它舉在手上。

“咳,你這是在幹麽?”風魂問。

紅線把手機背麵的一個透明小方塊朝風魂晃了晃,答道:“靈凝說,隔幾天就要把它放在太陽底下曬半個時辰,這法寶才能一直使用下去。”

居然是太陽能!

那丫頭……果然是天才少女。

來到人間界後,由於紅線擔心杜蘭香和她弟弟小山的安危,風魂便陪著她去了一趟渤海,然而渤海龍宮已經崩塌,杜蘭香和小山亦下落不明。相比起天庭,此時的四海倒算是平靜得多,在這數千年裏始終躲藏在歸墟之內的那一部分龍族在祝融的幫助下,將整個敖家趕盡殺絕,由於敖家在這幾千年裏早已失盡人心,許多水族都眼睜睜地看著敖廣等幾位龍王被滅門,不但沒有同情,甚至在暗地裏拍手稱快。

此時控製整個東海的是一個名為震洪的虯龍,乃是當初追隨應龍一同逃往歸墟的龍族後裔,對他來說,隻有他們這些不肯投降天庭的龍族才能真正算是龍族正統,將敖家滅門隻是為了替龍族誅除叛逆,而不是要將整個四海毀去。如今既然敖家已經死盡死絕,他自然開始要擺脫做為複仇者的形象,安撫人心,誅殺異己,以便讓自己符合一個王者的姿態。

由於背後有祝融的支持,而如今的天庭更是無暇理會四海,震洪的勢力自是能夠得到順利發展,此時的他已經完全控製了東海,正一步一步地向“四海龍王”這一王座邁進,而全力阻止他的不是以往追隨敖家的那些“龍族叛黨”和其它水族,反而是一些同樣從歸墟出來、野心不下於他的“龍族正統”。

由於身為龍神後人的趙蕪女已經死去,這些“龍族正統”一時間群龍無首,自不免彼此相爭,四分五裂。祝融在幫助他們除去敖家後,也算是完成了趙蕪女的遺願,回報了趙蕪女破解封印、將他和另外四位魔神放出魔風界的功勞,至於“龍族正統”的內部紛爭,他也懶得理會,由這些家夥自己鬥去。

於是,在這表麵平靜的四海內部,正湧動著一股股暗潮。

雖然沒有找到杜蘭香和小山,但紅線發現父親的墳也已被遷走,判斷出杜蘭香是自己遷離此處以躲避戰亂,而不是遇到了什麽災禍,心裏也好受了些。

離開渤海,進入南瞻部洲,到處都是戰火和天災,大地本就由於地震、火山等各種災劫而變得殘破,懷有各種野心的人類和妖魔卻又還能在這種形勢下,讓整個局麵更加失控。群魔亂舞,英雄輩出,而真正倒黴的卻始終是那些無辜卷入災劫的普通百姓和眾多隻想平平安安活下去的弱勢妖族。

風魂來到華山,卻未能找到袁紫煙的蹤跡,猜想袁紫煙應該也早已離開這裏。

那天夜裏,他帶著紅線來到一處山峽,這山峽處於華山之間,就好像整個華山被人從中間劈了開來。

他與紅線麵對麵地站著,道:“徒兒,來,你跟為師切搓一下,讓為師看看你的修為到底進益到哪個程度。”

薛紅線道:“我怕弄傷了師父!”

風魂:“……”

這丫頭,從老早以前就不知道尊師重道這一回事,現在稟承了丹景明珠之氣,修為大進,真是益發囂張了。

“笑話,”他攤了攤手,“為師會被你弄傷麽?”

“以前的師父我還怕一些,”紅線撇嘴,“現在的師父,連青陽之氣都放棄了,還有什麽本事?”

風魂歎氣……他以前就想過,什麽時候要把這丫頭抓過來使勁打幾下屁股,讓她明白尊敬師父的道理。

“別以為稟承玄氣,成真入聖就算是了不起了,”風魂雙手抱胸,教訓道,“萬萬年來,成真入聖的人多了去了,以你的本事,最多也就算是剛剛入門,離大道之境還早著呢。雖說為師放棄了青陽之氣,但以你現在的本事,要想傷到為師還沒那麽容易,為師要想打你屁股,倒是簡單得很。”

紅線哼了一聲:“我才不信。”

“好,”風魂道,“不信的話,那就試試。”

“試就試。”紅線盯著師父,嘴角露出不屑的冷笑,“師父啊,可不要怪徒兒不給麵子,這可是你自己要出醜的喲。”

她略一伏身,身子一縱,準備就這樣直接衝過去。風魂卻將手一引,地麵上有數道光柱騰起,光柱交錯,化成一條條無形絲線,將她緊緊束縛住,令她動彈不得。

“師父,你賴皮,”紅線看著地上那些突然出現的棋子,氣道,“你剛才騙我說你要小解,原來早就已經在這裏布了禁製,你你、你真是太賴皮了。”

風魂以指為劍,牽引著困住紅線的禁製,同時微笑著向她走近:“誰說師父賴皮了?如果你現在麵對的是敵人,你難道還能怪他提前布置好陷阱?你要怪的話,就應該怪你自己太大意,在這個世上,力量可不能代替一切,有的時候,輸贏靠的是計謀,懂嗎?計謀。”

紅線哪會甘心?雖然身子不能動彈,卻想要以氣禦劍朝師父刺去,然而師父布在這裏的也不知是哪種禁製,竟連她的丹景明珠之氣也暫時封鎖住了。無奈之下,她隻得全力掙紮,想要突破禁製。

風魂自然也知道,隻靠禁製的話,不可能將現在的紅線困得太久,立時飄到紅線身邊,笑容不減:“紅線啊,為師現在要打你屁股羅。”

紅線咬了咬牙,放鬆下來,委屈地道:“那、那好吧,但師父你要輕一點,人家裙子底下什麽也沒穿……”

什麽也沒穿?風魂眼睛一亮,伸手就去揪她裙子,卻發現這丫頭裙子裏麵分明還穿著一條紅襖褲。

糟了!心中念頭方自閃過,紅線身子一旋,一腳把他踢飛……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6:48
第六十二章 九層煉心
幾棵矮樹間,風魂正坐在草地上,雙手半摟著紅線的腰。過了好一會兒,紅線才從他的嘴上分開。

兩人相對而坐,風魂伸展了一下,知道自己體內錯位的肺腑已經完全治好,這才苦笑道:“紅線,你踢得也太重了。”

薛紅線哼了一聲:“是師父你太沒用了。這一腳是為了告訴師父,這世上的事,單靠計謀也是沒用的,還得計謀加上實力才行。”

到底誰是師父?風魂鬱悶。

“那,”紅線端坐在師父麵前,道,“師父你想要教徒兒什麽?徒兒聽著呢。”

風魂疑惑地看著她:“怎麽突然又這麽虛心了?”

紅線道:“雖說師父你總是不太正經……”

風魂道:“這句話是多餘的。”

“雖說師父總是不正經,”紅線沒理他,繼續說下去,“但我想,既然師父說稟氣成真隻是第一步,那必定有師父的道理。徒兒雖然已經稟承了丹景明珠之氣,卻總覺得自己沒有將它的力量完全發揮出來,而像太乙丹景隱地八術這樣的神通,如果沒有師父教導,隻靠徒兒自己定然是領悟不出來的,隻有請師父教導了。”

風魂笑道:“你不是說為師的本事還不如你麽?”

紅線瞪著師父:“師父啊,你到底教不教?”

徒弟啊,你這到底是什麽態度?風魂歎氣。他道:“好吧,閑話休提。徒兒,我且問你,你可知道仙道的最高境界是什麽?”

紅線道:“莫非就是師父適才提到過的大道之境?”

“不,”風魂道,“仙道的最高境界,乃是玄感之境,踏入玄感之境者,便可隨心所欲,無往不宜。然而要想到達玄感之境,則必須先經過大道之境。大道者,滔滔逆上,至於天穀,涓涓咽下,落於黃庭,以先天製後天,以靈心遊四野。你莫要以為這是一件容易的事,便是整個仙界,能夠修成大道的,也隻有太極天皇、南極仙翁等少數幾位金仙,便連慧紅的師父雲華仙子瑤姬,雖然稟承了西華少陰之氣,修成徊風萬景煉神飛化之道,卻也終因心中有礙而無法成就大道。皆因大道之境,靠的其實並非‘修煉’,而是‘領悟’。釋迦牟尼成佛之前,長年苦修而不得,卻於菩提樹下一朝頓悟,立地成佛。佛與道雖不相同,在這一點上卻也殊途同歸。凡稟氣者,對修成大道有天然的優勢,這也是天命覆蓋三界後,雖然也有不少人成仙入聖,但金仙卻始終隻有那麽幾位的原因之一。但要成就大道,既使是稟承玄氣也還不夠,還得靠你自身的悟性。”

紅線猶豫了一下:“那,徒兒該怎麽做?”

如果隻是需要苦修的話,她相信以自己的毅力,別人做得到的事,她也同樣能夠做到。但提到“悟性”,她對自己卻不是很有信心。雖說是大師姐,但她總覺得自己在悟性上遠不及靈凝和隱娘,尤其是一些涉及經義的東西,兩個師妹都是一點即通,她卻總是會被那些拗口的句子弄得頭昏腦脹。

“放心吧,有為師在這,”風魂道,“你若以為你的悟性不及你的兩個師妹,那你就錯了。靈凝天資驚人,隱娘天生慧根,若隻是解讀經義,觸類旁通,她們確定比你要強。但靈凝心雖靈卻不定,她雖自幼多災,其實卻如溫室裏的花兒,容易被物情所迷,這就像她雖然看似耐得住寂寞,其實卻很喜歡與人說話一般……”

紅線想起當初在玄天境與靈凝初次相見時的情形,不由會心一笑。那時候的靈凝因為身染火毒被困在玄寒天池裏,隻要有人肯陪她說話就是好的。

“至於隱娘,她的慧根既是前世的多次轉劫而成,亦是她今生的心靈手巧。不管琴棋書畫,她都一學便會,任何經要,一看即明。但她的缺點卻也比較明顯,”風魂輕歎一聲,語氣中帶著愛憐,“那丫頭,她的內心過於敏感和纖細,容易受傷。以她的慧根和天資,要想成就仙業,自是輕而易舉。但以她那過於敏感的心性,要想達到大道之境……隻怕今生是無望了。”

紅線沉默。她不得不承認,師父對這兩個師妹的分析確實很有道理。她又問:“那媚兒呢?”

風魂道:“媚兒?咳,她就先忽略吧。”

紅線道:“哦。”

於是兩個人理所當然地就把那隻小狐妖給忽略了。

風魂繼續道:“你和你的幾個師妹卻又有所不同,若說你不解經義,我將《三元流珠經》念給你聽時,你卻過耳能誦。若說你天份不高,不管是太陰劍訣還是太乙丹景隱地八術,你卻也都能學到極致。由此可知,你並非悟性不夠,隻是對你不喜歡的事物不願主動接受。這就像世間那些有才學之人,有的博聞廣記,有的卻隻專精於一門。你雖不及你兩個師妹的入耳即記、過目不忘,任何神通都能輕易接受,但心易定、性易專,這卻是她們兩人遠不及你的地方。若是學經義、修道德,你自然不及她們,但大道之境,乃是天道的極致,能夠將自己擅長的東西修到極致,這一點她們卻比不上你。”

紅線這才放下心來。

風魂又道:“對於大道之境,為師早有多次研究,隻是因為我雖然稟了天地玄氣,卻未能藉此成真,因此才雖有研究,卻無用處。原本這種境界該由自己來領悟,但你的性子與常人不同,這就像佛法一樣,雖然佛法比道門更依賴自身對*的領悟,卻也有佛陀拈花示眾、迦葉破顏而笑的例子。我所教你的方法名為‘九層煉心’,原本應該一朝悟道,我卻將其分成九步。一朝悟道,能否成功全憑一瞬間的領悟,有刹那間茅塞頓開的,亦有一生一世無法開悟的。我的九層煉心,則是將那一瞬間的領悟強行分成九步,一步一個台階,直到達成大道之境為止。”

紅線問:“是哪九層?”

風魂道:“你且先煉前三層。初層煉的是未純之心,次層煉的是入定之心,三層煉的是來複之心。煉未純之心,屏塵情,除妄想,心照空中,合自然之造化。煉入定之心,當以未純之心造窈冥,透玄竅,心在氣中而不知,氣包心外而不曉,修成氤氳之氣。煉來複之氣,則是將入定之心修成的氤氳之氣打成一片,重陰之下,一陽來複,是名天地之心,即是玄關一竅……”

紅線靜坐於地,按師父的教導打坐修習,卻發現這三層煉心其實與修煉禦劍術時的煉心養氣、煉心合氣、煉心進氣並沒有太多不同,隻是將真氣換成玄氣,將以心合劍換作以心合於天地。

日不移影,她便已通過了未純、入定二層,直接修成來複之心。

風魂自然知道這三層根本難不住她,於是繼續說道:“第四層,則是修退藏之心。將玄關一竅化作火雲,心與氣隨,出於泥丸,注心於絳宮,注心於黃庭,注心於元海,直待玄關之現……”

紅線一瞬間煉完三層,原本還有些心喜,卻發現這第四層對自己來說極是困難。既要守住來複之氣,又要通過冥想將天地玄氣視作火雲,再踏火雲,過三關。就像對於常年清修的高僧來說,要他一念不起容易,要他隻起一念卻難,起了一念,便容易生出第二念,直至千千萬萬念。而這第四層的“退藏之心”,等於便是要她隻起一念,既要守住玄關,又要有意識地牽引意念,觀想於絳宮,觀想於黃庭,觀想於元海。

雖然困難,但她還是相信自己能夠做到,於是仍然坐在那裏,心守玄關的同時,又觀想於絳宮、黃庭、元海三關。等她終於修成退藏之心時,睜開眼睛,卻見峽穀上空晨光微現,分明已經過了一天一夜。

而師父仍然守在她的身邊。

風魂道:“第五層乃是煉築基之心,法在行憑子午,逐日抽添,取坎填離,積金實腹……”

紅線按著師父的教導,花了整整三日才煉成築基之心,又花了十二日,才修到第六層的了性之心。再次醒來時,卻見師父仍是一動不動地守在她的身邊,心知自己能夠不受幹擾地進行修煉,全憑師父在旁邊替她護法,為她擋住無形無影的外魔,心中感動。

了性之心修成,紅線隻覺得自己體內的玄氣浩浩如潮、靈根充實,就算沒有試驗,她也知道自己的修為已往前邁進了一個台階。此時她已知道,這“九層煉心”分明就是師父為她一人想出來的修行法門,根本就隻對她一人有用。

“紅線,這第七層,卻又比前麵六層更難許多,”風魂道,“這一層,煉的乃是己明之心,視天地為己,真心為明。前六層都是內煉,這一層卻是以外合內,你先將破虛劍取出。”

當下,風魂教了她一套持劍踏罡的步法,讓她與玄氣配合。紅線踏著步法,鼓動元和,猛烹極煉,以先天製後天,七返九還,漸漸陷入空寂之中。

風魂則始終在旁邊看著,見她踏步而行,身體時如潮火,時如霧煙,如雷如電,如雪如花。似這般,又去了半個多月,他心知這第七層對紅線來說至關重要,自是緊守著她,護持之心不敢有絲毫懈怡。

在這期間,他也曾用掛有同心鈴的手機與靈凝通話,得知大荒境暫時平安無事,玄冥也還沒有出現,於是放下心來。雖然想要盡快地變強,但修行之事本就急之不得,一方麵,花上一個多月的時間幫助紅線一步步接近大道,這也算不上是耽誤時間,紅線的修為能夠更上一層,對他來說亦是莫大的助力,而他也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對自己接下來該怎麽修煉進行思考。

修到第七層後,紅線雖然還未進入大道之境,卻已將天地玄氣與性命合而為一,修成大還仙體。

所謂大還,又為七還九轉、金丹大液。性屬火,其數七,命屬金,其數九,兩邊龍虎會合,性情交感,宛如天地晦冥,身心兩靜。

紅線修成大還仙體,又在師父的指示下試著來往於天地,上至罡風層,下到杳冥境,俱是來去自如,不遇任何阻滯,原來要以大乙金光縱禦劍而行才能來去千裏,如今隻是動念之間,便可穿梭三界,自是要比從前勝出許多。

九層煉心才煉至七層便有這般功效,此時她對師父已更是信服,追問著最後兩層。風魂卻道:“這最後兩層,乃是煉已伏之心而使之通神,煉已靈之心而使之歸空。若是修完第八層已伏之心,身在此處不動,神識便可遊遍三山五嶽。等修完第九層已靈之心,便可隨心所欲,無往不宜,真正進入大道之境。隻是這兩層卻不是靠著靜修便可做到的,你先將要訣記下,自己多加琢磨,煉之,鍛之,靈心日見,到了緊要關頭時你自然能夠領悟到其中的奧秘。”

紅線見師父說得這般神秘,也就隻得聽從師父的指點,將最後兩層的要點謹記在心,一有空便細思默想,希望真能按照師父所說,到了關鍵時刻能夠突然領悟出來。

幫助紅線修成大還仙體後,風魂便讓她在旁邊守著,自己躺在地上,靜靜地看著天空。他們本是位於峽穀之間,透進峽穀的光線在黑夜與白晝間不斷遊移。紅線本以為師父亦是打算在這裏重修天道,卻見他隻是躺在那兒,睜大眼睛,一動不動,雖然心中奇怪,卻也不敢打擾師父。

她卻不知,師父雖然眼睛睜著,神識其實早已沉入其自身的靈魂深處。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6:48
第六十三章 阿蟾
血色的天空,暗紅的大地。

風魂再次來到那放眼盡是紅色骸骨的世界。

有什麽東西在他的胸腔裏悸動著,想要破體而出,卻又被他緊緊在壓在體內。這種感覺極是難受,難受的同時卻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暢快。

“你還是回來了。”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他驀然回首,然後便又見到了那捧著寶珠的女子。

霧氣迷蒙的雙眸,飽滿白皙的胸脯,纏在腹間的艾草……她看起來,與風魂上次見到她時一般無二,沒有任何的改變。

“我想要你幫我,”風魂看著她,“我想要得到足與跟五大魔神相抗的力量,卻不想變成無法控製自己的怪物,我知道你能夠幫我。”

“怪物?”捧珠女子的眸中透出傷感,“過去的自己,在你眼中便等同於怪物麽?你究竟要到何時,才能夠認清你自己?”

“我對過去的事不感興趣,”風魂淡淡道,“我隻知道,我有自己在未來必須守護的人。你到底肯不肯幫我?”

“我永遠都會站在你這一邊……你知道的。”捧珠女子緩緩地走近他,“隻有十大魔神才能殺死十大魔神,你真的要跟祝融他們為敵麽?你一個人,如何鬥得過他們四個?”

“他們四個?不是五個麽?”風魂道,“還有……十大魔神?我隻聽說過五大魔神,什麽時候又多了五個?”

“你還是什麽都記不起來?”捧珠女子深深地歎息,“明明前一次,你還能夠想起我是誰……現在你又忘記了麽?”

前一次?風魂覺得腦中一片亂麻,明明記得這是與她第二次見麵,卻又像是第三次……又或是千千萬萬次?

“以你的本事,隻要回歸自身,又何必要來找我幫忙?”捧珠女子道,“不過,既然你不想變回原來的自己,那我也隻有繼續在這裏等你。要想獲得原本就屬於你的力量,卻又不變成你所說的怪物,其實也並非難事。你看這裏……”

她將寶珠捧起。

風魂看向寶珠,見這原本剔透的寶珠變得有若鏡子,將他整個臉都凸顯出來。

捧珠女子道:“如果說你原有的力量是足以照耀天地的火光,那麽,要將這種力量完全發揮出來,你就隻有變成可以將世間萬物全都燃盡的火焰……”

風魂道:“但我並不想變成火焰。”

“那麽,”捧珠女子微微一笑,“也許你就需要一麵鏡子。”

風魂怔了一怔,緊接著便若有所悟:“我該上哪去找這樣的鏡子?”

“太虛廖廓,皓月燦然。雪浪翻騰,金蟆吐耀。”女子放下寶珠,伸出雙手輕輕地將他摟住,“如果你信任我的話,那麽……我可以做你的鏡子。”

承天開物,效法載德。

如果他是熊熊燃燒的烈日,那麽,她願意成為將他的光芒溫柔地反射出來的月。

“隻是,”她注視著風魂,“鏡子雖然可以映出火光,但它終於不是火焰本身,我雖然能夠幫助你,讓你能夠以人類之身使用這原本就存在於你的靈魂之內的力量,但畢竟隔了一道,難以將它發揮到究極。”

“嗯,”風魂道,“那就先這樣子,等我有了更好的辦法再說。”

捧珠女子微笑。

“對了,”風魂苦笑道,“我到底應該怎麽叫你?”

跑來找人幫忙,卻不知道她到底是誰,這種事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女子將頭垂下,輕枕著他的胸膛:“你就叫我阿蟾好了。”

******

薛紅線與師父麵對麵地站在兩座山峰上,在她的手中,持著身為分天四劍之一的上元破虛劍。

劍光一劃,驚雷亂起,再以一種詭異的角度襲向對麵的師父。

風魂袖子一拂,一道黑氣倒迎而上,瞬間便將這些雷電切斷。

再沉聲一喝,一拳擊向紅線。拳風由小而大,來到紅線麵前時,已形成一道黑色的龍卷風。

紅線腳踩星罡,破虛劍斬過光華,龍卷風立時被她劈開,風消塵止。

“師父,你就隻有這點本事麽?”她叫道。

風魂攤手:“太用力了,怕弄疼你。”

這略帶調戲意味的話兒讓紅線抿起了嘴,將身一縱,明明方一起身,卻直接來到了師父身後,劍光一斬。

師父卻已消失不見。

再現身時,風魂已到了她的頭頂,以指為劍,道道罡風連續不斷地衝來。紅線劍光連閃,將這些罡風接下,同時身化銀光衝向師父。

風魂心知這女徒兒本就已接近大道之境,又有上元破虛劍護身,不敢大意,袖子再拂,亦有劍光劃出,與紅線的上元破虛劍撞在一起。

這是東海秀霸劍。

兩劍皆屬於上古神劍,這一交擊,自惹得地動山搖,轟隆之聲不絕於耳。

“師父,小心了。”紅線嬌叱一聲,身子一扭,竟化作三個一模一樣的紅衣少女,分作三角斬向風魂。

風魂沒有想到她竟然能夠用出分身之術,倒也嚇了一跳,將身一沉,以隱地八術化作黑龍,挾著黑雲脫出紅線的包圍。

紅線得勢不饒人,三個分身連攻向師父。風魂原本以為這三個紅衣少女中隻有一個是真身,另外兩個皆是幻影,待發現三人都挾著丹景明珠之氣,才知三個都是真身,乃是一種以玄氣為根本的變化之術。

他笑道:“這招不錯。”

右手持著秀霸劍,左手一握一鬆,迷霧頓起,將整個華山覆住。

三個紅衣少女在迷霧中失了師父身影,隻得聚在一處,小心防備。就在這時,寒氣迫來,冰石亂墜,朝著三個少女一同覆來。

三個少女同時嬌叱,合為一體,以玄氣護身的同時,又將破虛劍隨手一劈。

一道空間裂縫現出,將所有霧氣吸入其中,而她就借著這個機會找出師父的藏身之處,提劍衝了上去。

風魂現出身來,與她戰成一塊,就這般你來我往,直鬥了兩個時辰。

鬥完後,兩人一同落在峽穀深處。風魂道:“紅線,你剛才那招分身術不錯,為何以前從來沒見你用過?”

紅線說道:“徒兒也是前些日子才自行領悟出來的,原想給師父一些驚喜,但好像沒什麽太多作用。”

風魂道:“想法雖好,但你這三個分身使的都是禦劍之道,容易被人看穿,手中又隻有一支上元破虛劍,隻能將破虛劍分出一個真劍、兩個劍影來使用,無形中反而減弱了破虛劍的威力。”

紅線道:“嗯,其實徒兒也明白這些,隻是徒兒雖然能夠化出三個分身,但對一心三用卻還不夠熟練。至於神兵和法寶……徒兒手中隻有這支劍和六時含景蓮,還少了一樣……”

她眼巴巴地看著風魂手中的東海秀霸劍。

這丫頭……

風魂正準備將秀霸劍送給紅線,想了一些,又搖頭道:“你的上元破虛劍本就是與秀霸劍同一級別的神劍,六時含景蓮又有六時幻化的效能,再多帶上一支神劍,也沒有太多用處。倒不如我把陰陽鏡也交給你,麵對強敵時,你以三個分身分別持定上元破虛劍、六時含景蓮、陰陽鏡,將這三件神兵法寶配合使用,或許能夠生出出人意料的效果。”

紅線自然也知道陰陽鏡及是以玄元磚和太陰玄寒玉混煉而成,不但具有透天徹地之能,還有其它許多妙用,自是喜孜孜地從師父手中接過。

風魂又取出囊中的九轉神龍罩來交給紅線,這九轉神龍罩原本是葉法善所用的法寶,在穿越到未來時,葉法善棄寶而逃,被他收了過來。

原本想幹脆把山河社稷圖也交給紅線,再一想,又覺得山河圖畢竟是來自袁紫煙,說不定以後袁紫煙會跑來向他要回,於是就暫時算了。

他忖道:“我記得在許多仙俠小說裏,當主角的走到路上都能撿到一堆法寶,隨手送個幾件,都是能夠讓他的小弟跟mm目瞪口呆的上乘貨。相比起來,我也算是有夠沒用了,身上的法寶來來去去就是這麽幾個,連自己的女徒弟都送不過來。陰陽鏡本來算是靈凝的東西,反而她用不上,我把它交給紅線用倒也沒什麽。隱娘的飛雪劍已經毀壞,我卻找不到一支好劍送給她,隻能讓她先用寶兒的,雖然援梁死去,留下了這支東海秀霸劍,但此劍霸氣過重,與她的性情和禦劍之道並不相合,卻不知該上哪去替她另找一支好劍來?”

又想道:“昨日還曾用手機與靈凝通話,玄冥仍然沒有出現。記得翊聖也曾說過,金王蓐收曾被紫微大帝殺死過一次,當時也是過了半年,才再次出現。由此而見,這五大魔神雖然能夠以某種方式重生,並不會真的死去,但它們的重生也是需要時間的。這幾天夜觀星盤,雖然仍有許多星宿隕落,但像紫微垣完全崩潰這種足以令三界震動的情形,倒是沒有再出現,如此看來,天界中的戰鬥雖然仍在持續,戰況倒沒有我原本想象的那麽激烈……不過這也是當然之事,王母娘娘既然知道這幾位魔神無法真正殺死,自然也就隻有采取守勢,畢竟就算以慘重的傷亡為代價,將祝融等幾位魔神殺死,過上三五個月它們又馬上出現,那這種犧牲也就毫無意義。而仙族畢竟掌握三界達上萬年之久,在一眾仙神守而不攻的形勢下,就算是這幾位魔神和聚集在它們身邊的無數妖魔,要想要短時間內完全占領天界,也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隻是這樣子耗下去,如果找不到徹底除去五大魔神的辦法,天庭潰敗卻也是遲早的事。”

紅線見師父低頭沉思,也不敢去打擾他。

風魂繼續思考:“此趟帶著紅線出來,一方麵是要找到天乙飛宮圖,另一方麵則是為了修行。現在紅線的修行已接近大道之境,而水王玄冥又不知何時會出現,倒不如先讓她回到蒼天,萬一玄冥出現,有她與翊聖聯手,或可保住大荒境。至於另一幅天乙飛宮圖,猜想起來,最大的可能還是在袁隱居又或是其他趙蕪女的手下人那裏,又或是已經落在祝融和蓐收這幾個魔神手中。袁紫煙或者有可能知道,但在現在這種形勢下,隻怕連寶兒也不知道她的姐姐去了哪裏。算了,不管怎樣,我還是先去一趟逍遙山,就算沒有尋到線索,至少也可以跟芷馨和隱娘見見麵,讓她們安心一些。”

想到這裏,他將自己的打算告訴紅線,紅線雖然想跟師父在一起,但另一方麵,也確實放不下留在大荒境的靈凝等人,於是也就聽從師父的安排,獨自往大荒境飛去。

紅線走後,風魂也起身飛往逍遙山。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6:49
第六十四章 天女
逍遙山。

隱娘在自己的房間略作調息後,便走了出去。

晚霞聚在天邊,暗藏著淡淡的紅,就好像隨時都會受到戰火的波及而燃燒殆盡。玉隆宮中桃李綻放,雖然人間界到處都是兵荒馬亂,這裏卻像是個世外桃源,予人一種祥和的假象。

來到一處亭院,風芷馨與袁寶兒正坐在那裏聊著天。

隱娘正要走過去,旁邊草叢裏卻竄出一隻小狐狸,撞在了她的腰上。

小狐狸落在地上,變成女孩兒模樣,興奮地叫道:“隱娘隱娘,我嚇到你沒有?”

聶隱娘一邊暗怪自己心神不寧,竟沒有發現媚兒躲在這裏,一邊扶著旁邊的石柱,隻覺得小腹隱隱發痛。

媚兒卻沒注意這麽多,而是變回小狐,又蹦又跳地跑到袁寶兒身邊。

不想讓人注意到自己的不適,隱娘勉強擠出笑容,走了過去,見風芷馨和袁寶兒正聊著師父,心中想道:“好像她們間的每一次閑聊,話題最後都會無可避免地扯到師父去……其實也不隻是她們,我又何嚐不是如此?”

“也不知哥哥現在過得怎樣。”風芷馨看著東方,低聲說道。

自從來到這個古代,她跟哥哥根本就沒有多少相處的時間,如今已過去了一兩個月,她隻能通過那些淨明宗道士偶爾聽到一些與哥哥有關的消息。而其中最讓她害怕的,就是聽說哥哥差點死在水王玄冥手中,雖說哥哥不肯把她帶到天界去,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但對她來說,卻真的很想時時刻刻陪在哥哥的身邊,一刻也不分離。

“我覺得,師父很快就會來找我們,”小狐妖媚兒咽了口口水,嘀咕道,“可是我又覺得,在他來找我們之前,好像會出點什麽事的樣子。”

袁寶兒怔了怔,不安地看了媚兒一眼,聶隱娘和風芷馨卻都沒有把這個時常胡鬧的小狐妖所說的話放在心上。雖然媚兒總是說她的感覺很準,但似乎也沒有發生過什麽重要的事來印證這一點。

隱娘張了張嘴兒,卻沒有說話,她其實真的很想前往大荒境,與師父和兩個師姐一同麵對這場很可能導致整個仙界覆亡的危險,卻又無法對風芷馨和袁寶兒開口。畢竟,想要跟師父在一起的,又不隻有她一個人,如果她真的決定前往大荒境,風芷馨隻怕也會不顧一切地跟著她一起去,袁寶兒和媚兒多半也不會阻攔,而是陪她們一同前往。

然而,連紫微垣都已崩潰,天界無疑要比人間凶險得多,而從目前所打聽到的零星消息裏,聽說為了對抗水王玄冥,不但高天原的伊奘諾尊和月夜見尊都已戰死,連大荒境的南宮諸健跟援梁也都犧牲,師父也差點遭遇不測。如果不經過師父的同意就把他的妹妹帶到東方蒼天,她不知道師父會不會責怪自己。

“隱娘,”袁寶兒見隱娘定定地站在那裏,神情迷茫,臉色也不是很好,於是問道,“你可是有哪裏不舒服?”

隱娘搖了搖頭,讓袁寶兒放下心來。

隱娘正要說話,就在這時,隻聽遠處傳來轟的一聲巨響,整個玉隆宮都震了一震。

袁寶兒急忙將被嚇到的芷馨扶住,與聶隱娘對望一眼。

兩人一同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卻見遠處的天際火光衝天,殺氣騰騰。

女神嬰彭蘭從另一邊飛了過來,急道:“突然出現了許多妖魔,正在圍攻玉隆宮,此處不太安全,你們跟我去避一避。”

袁寶兒問:“可要我們幫忙?”

彭蘭道:“妖魔雖多,但此處畢竟是我們的地盤,還不至於馬上失守。不過芷馨妹妹不懂任何術法,隻是一個普通人,留在這裏不太安全。”

聶隱娘和袁寶兒對望一眼,點了點頭。

彭蘭帶著她們前往玉隆宮內部的避險之處,在路上時,袁寶兒抬起頭,卻見逐漸變得昏暗的天空中,數十隻虯龍正與靖盱真人盱烈所率領的淨明宗弟子戰在一起,而其它方向亦是轟然之聲不斷。

她詫異地道:“龍族?”

“嗯,”彭蘭的神情也同樣帶著些許疑惑,“這些妖魔中,又以龍族和夜叉族為主,然而我派從來不曾與這兩族有過糾紛,不知他們為何好好的與我淨明宗為敵,確是奇怪。”

彭蘭都想不明白,袁寶兒和隱娘自然也想不明白。彭蘭匆匆的便要離去,準備與盱烈一同應敵,袁寶兒卻提著水火雙離劍道:“我跟你們一起去。”

這兩個月她們一直寄居此處,如今主人有難,她自然無法安心留守在這裏。彭蘭也沒空多言,西山畢竟是淨明宗的立派之地,萬一被敵人攻陷,後果難料,於是點了點頭,帶著袁寶兒一同出去應戰。

隱娘雖然也有心加入戰鬥,但畢竟還有個需要有人保護的風芷馨在這,雖說那些敵人未必能夠突破淨明宗的防禦殺到這裏,但世事難料,萬一真的有事,隻靠媚兒顯然難以保護好風芷馨的安全。

於是,她便跟風芷馨和媚兒一同藏身在這玉隆宮宮底的秘室中,聽著外頭的動靜。外邊術法與法寶對撞的轟隆聲不絕於耳,整個西山都在震動,幸好周圍早已布下了多重禁製,否則一旦被術法波及,隨時都有崩塌的危險。

她們在這等了許久,直到外頭的聲音慢慢地小了下來。隱娘側耳傾聽,很快便判斷出外頭的形勢,道:“敵人正在被擊退,看來玉隆宮不會這麽容易落在妖魔手中……”

話未說完,卻聽到一聲異響,她猛一回頭,卻見身後竟莫名地多出了一條裂縫,風芷馨和媚兒一同跌入這裂縫之中。

隱娘大吃一驚,此處本是淨明宗避險之處,周圍也不知設了多少層禁製,想不到竟有人能夠潛到這裏,也不知這人是用了什麽法寶。她雙腳微動,立時化作劍光追了下去,然而裂縫盡頭微光閃過,風芷馨和被她下意識地抱在懷中的小狐狸,俱都消失不見。

咬了咬牙,隱娘手掐土遁,亦消失不見……

******

風魂雖然知道逍遙山乃是淨明宗的立派之處,又名西山,其實卻從來不曾去過。現在天命崩潰,伏羲之術不起作用,天庭也漸漸失去了對人間界的控製,連地方神靈都難以遇到幾個,他隻好往大致的方向飛去,試著找人詢問。

飛到半途時,他發現遠處的雲彩間飛出一條黑影,黑影回旋,直上雲霄,最終飛入了罡風層。那是一個背生雙翼的少女,身上穿的是明顯不符合這個時代的牛仔短褲和馬甲,手中倒提著火尖槍,槍尖帶出耀目焰光。

她怎麽會在這裏?

風魂怔了怔,雖然想要不管她,卻又終究覺得,還是應該去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什麽。況且太乙天書還在這丫頭身上,現在也差不多該到了要回來的時候。

於是,他追在帶翼少女的身後,也飛進了罡風層。

穿過罡風層,進入天界的範圍。風魂皺了皺眉,暗自忖道:“再過去便是雷部的知霆大殿,由於王母娘娘的安排,九天應元雷神普化天尊早已放棄了知霆大殿,不知她來這裏做什麽?”

雖然不知道黑羽想要做什麽,但他還是準備跟過去看看。

就在他悄悄地跟在少女身後時,一縷花香飄至,又有梵唱傳來,清美動聽,妙不可言。

風魂愕了一愕,腳點虛空定在那裏。

一個天女騎著金色大豬從高處落下,身穿霞光彩衣,臂掛飛天紫綾,頭上還現有寶塔佛光。

天女停在風魂麵前,微笑道:“風檀越別來無恙?”

風魂怔然道:“姑娘認得在下?”

天女以蓮華合掌施禮道:“我曾與檀越在九嶷山天帝宮中見過一麵,隻是那時風檀越心神已亂,自是不會記得我這旁觀之人。”

風魂腦中轟然一震。

這名天女說的,自然是王妙想削骨碎肉差點魂飛魄散,他怒罵紫光夫人並最終跟紅線一同被鎮在涯垠冰湖的那次,當時他所注意的,隻有渾身浴身的王妙想和害死王妙想的紫光夫人,其他無關之人自然沒有過多留意。雖然如此,當時在天帝宮裏的本就沒有幾人,除去紫光夫人、王母娘娘、魏夫人、魯妙典、王母娘娘與玉皇的小女兒太真夫人,剩下的便隻有一人……

常行日前,日不見彼,彼能見日;無人能見,無人能知,無人能害,無人欺逛。

能令有情在道路中隱身,非在道路中隱身,眾身中隱身,王難中隱身,故不可見、不可取……

風魂還禮道:“原來是摩利支菩薩!”

外現天女相,本是大菩薩!

摩利支天道:“現今群魔亂舞,三界大亂,我已奉我西方教教主之命暫時還俗,助王母和眾仙一同抵禦妖魔。我投身西土之前,原名華鬘,你就叫我華鬘好了。”

風魂也聽說過此事,原先的坎宮正神鬥姆元君因被手下惡煞出賣,在援救東嶽泰山天齊仁聖宮的戰役中慘死,在她死後,坐鎮坎宮的便是這位傳說中能隱一切身的極樂世界具光佛母。

“華鬘小姐,”風魂道,“不知華鬘小姐來找在下,又是為了何事?”

這隱身菩薩現在坐鎮坎宮,手下有不知多少的吉曜惡煞需要管束,如果不是有什麽重要的事,自然不會無端端的出現在這裏,並將他攔住。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6:51
第六十五章 一無所有
摩利支天道:“華鬘此來,是有一件事物要交於風公子。”

她伸出手來,遞向風魂,玉手張開,上麵放著一粒種子。

風魂愕然道:“這個是……”

摩利支天道:“此物與風公子的其中一位女弟子關係重大,風公子不妨將它留在身邊,日後自有用處。”

風魂想道:“她說的應該是隱娘,我的四個女徒弟中,隻有隱娘與她有些瓜葛。當年妙想削骨碎肉,自散三魂七魄,便是這位能隱一切身的女菩薩悄悄將妙想最後的那一魂一魄藏了起來。我記得飛瓊說過,妙想姐姐死後,她曾將妙想的那一魂一魄帶到靈山腳下度過一世,替妙想消去部分殺劫。”

輕歎一聲,他向這位天女拜道:“如果不是有華鬘小姐暗中相助,妙想隻怕難免形神俱滅,也就不會有今生的聶隱娘。華鬘小姐的恩情,在下永生難忘。”

摩利支天卻道:“檀越錯了,妙想仙子是妙想仙子,聶隱娘是聶隱娘,兩件事不可並為一談。”

風魂苦笑道:“這個道理其實我也知道,隱娘雖然是妙想的轉世,但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並不能算做是同一個人……”

“風公子,你還是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摩利支天看著他,緩緩地道,“請容華鬘再說一遍……妙想仙子是妙想仙子,聶隱娘是聶隱娘。”

風魂怔怔地看著她,不太明白她到底在暗示些什麽。

“此中因果,風公子日後自會明白,”摩利支天道,“華鬘就此告辭。”

說完,她便騎著金色大豬飛走,一名身型魁梧的戰將從暗中現出身來,赤發趺足,三頭六臂,護在她的身後。風魂猜測,這名戰將應該就是曾與天猷元帥、玄天真武、翊聖元帥一同並稱為北極四聖的天篷。天篷元帥原本就是佛門中人,隻是後來不知因何原因離開西天,成為紫微大帝的座前神將,三百多年前,他卻又重返佛門,成為摩利支天身邊的佛門護法。

王妙想是王妙想,聶隱娘是聶隱娘?

她到底想要暗示什麽?

如果她隻是想告訴自己,這兩個人雖是同一個靈魂的不同世,但不應該將她們當作同一個人看待,那這種事就算不用她說,自己也是明白。

還是說……

風魂心中一驚,卻又搖了搖頭。

不管怎樣,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他縱著輕煙,快速地掠向知霆大殿。

此時的知霆大殿早已變得破敗不堪,數個建築懸浮在空中,到處都是飛揚的塵土,幾座猙獰石像倒在各處,仿佛在訴說著雷庭曾經的威嚴。

電光劃動,焰如流星。

兩個身影在破敗的建築之間穿梭著,一個手持火尖槍,一個握有震天棍。兩樣兵器不時交擊,將身邊的殘垣破瓦震得紛紛墜散。

風魂停在遠處,悄然看著。手持火尖槍的乃是夜叉族少女黑羽,手持震天棍的則是身為雷庭護法的雷光護法顯聖真君。兩人都是背生雙翼,又都擅長使用疾光電影之術。

風魂暗自詫異,心想這兩個人怎麽會戰在一起。

既然弄不清其中緣由,他自然也就隻能在一旁看著。

雷光護法顯聖真君乃是仙界中屈指可數的幾個肉身成聖的神將之一,成名已久,又豈是黑羽能夠輕易取勝?然而黑羽這些日子的修為顯然又進步了許多,再加上手中所持的是灌有青陽離火的火尖槍,雖然無法取勝,但一意纏鬥,竟也跟雷光護法顯聖真君戰得難分難解。

槍尖一挑,數道霹靂衝霄而下,擊向這位雷庭護法,雷光護法顯聖真君將震天棍隨手一旋,接下霹靂,再化作光影劈去,將朝他衝來的黑羽劈得撞在牆上,壁破石墜,又有一座建築轟然倒塌。

“夠了,孟伊兒,”雷光護法顯聖真君將震天棍放下,淡淡地道,“以你現在的本事,要想贏我還嫌太早。”

黑羽以槍尖撐地,搖搖晃晃地站起,怒盯著這個拋妻棄女的仙界神將。

雷光護法顯聖真君皺了皺眉,歎道:“我知道你心中恨我,然而當年之事,我既無法說清,也難以向你解釋。這些年來,你被你母親培養成夜叉族的刺客,死在你手中的人亦有不少。如今三界大亂,你又無法再回夜叉族去,不如找個地方……”

“娘死了,”黑羽沒有心情聽他再說下去,隻是憤怒地看著他,“她已經死了……”

雷光護法顯聖真君的神情間看不出有任何的悲傷又或是別的表情,隻是淡然地道:“死死生生,本就是世界常事。早在她偽裝成幽芮姥姥的那一天,她便已經當她自己死去,現在隻不過是遂她心願罷了。”

他竟然能夠說得這麽輕鬆?他竟然能夠像是什麽事都不曾發生過?

少女的心中湧起尖銳的刺痛,母親從來就不曾忘記過這個男人,振興夜叉族隻不過是她尋求力量的借口,她真正想要的,不過是想讓這個曾經拋棄她們母女的人後悔……又或是讓這個男人回到她的身邊。

如今,母親已經死去,然而這個被她始終放在心上的男人卻沒有任何的悲傷和難過。

對黑羽來說,這無疑是世間最不可饒恕的事。

槍尖一指,焰光直點雷庭戰將的心口。

雷光護法顯聖真君振著風雷二翅,左翅呼風,右翅帶雷,快速地閃避著黑羽的槍影。

“夠了!”他冷叱一聲,一棍截去,隨著震天巨響,夜叉族少女再次被他擊退。

少女緊咬著牙,想要繼續衝上前來。雷光護法顯聖真君卻道:“孟伊兒,你根本就不該來找我……”

“娘是為你而死的,”少女怒聲道,“她一直、她一直就希望能夠看到你回到我們身邊。”

沉默許久,雷光護法顯聖真君才道:“你真的很想知道我當年為什麽要離開她?孟伊兒,有些事情,你還是不知道更好一些。”

少女死瞪著他,沒有任何的妥協。

“並不是我拋棄了你們,”雷庭護法看著少女,麵無表情地道,“我離開她,是因為她先背叛了我,我是一個男人,而有些事情,作為一個男人是絕對無法原諒的。”

黑羽怔怔地看著他。

雷庭護法與她對視著,冷冷地道:“我離開她,是因為她背著我跟別的男人做了些不該做的事……還生了一個女兒。”

少女聲音微顫:“你、你胡說……”

“事到如今,我也沒有騙你的必要,”雷庭護法淡淡地道,“孟伊兒,你根本就不該來找我……你其實並不是我的女兒。”

火尖槍掉落在地,黑羽失神地看著前方這張開風雷二翅的男人,身子不斷地顫抖著。這一瞬間,所有的憤怒和怨恨都變得毫無意義,這一瞬間,她的心靈就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撕碎了一般。原本以為自己擁有怨恨他人的權利,卻沒想到自己才是所有不幸的根源。雙翅收攏,她緩緩地跪倒在地,臉色是異樣的蒼白,蒼白得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在這一瞬間被人抽盡。

“我不信,”她喃喃著,“你、你胡說,這隻是你、這隻是你離開我們的借口……”

“這是事實,”雷光護法顯聖真君道,“我知道從你小時候起,你的族人就把你看作是血統不正的雜種。然而事實上,你是純粹的夜叉族人,在你的身體裏沒有任何異族的血液。而我卻是一個人類,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隻不過是在修行途中誤食了風雷果。我不知道你的親生父親是誰,我想,除了你母親,隻怕也沒有別人知道。”

他飛到少女麵前,黯然地道:“其實我並不想把這種事告訴你,不管我與你母親之間發生了什麽,至少,作為孩子的你是無辜的。你的母親一直在苦求我原諒她,而我原本也想過讓自己接受你,盡可能地扮演好一個父親的角色,很可惜……我做不到。除了離開你們,我不知道我還能再做什麽。”

少女跪倒在地,兩隻手緊緊地摳進白玉磚縫之間,直至摳出鮮血。雖然想要把這人的話當成謊言,然而心裏湧起的卻是無法抑製的痛。

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開始明白她的母親對她的怨恨。

甚至這一刻,她才明白母親每次看到她時,眼中的厭惡與悔恨。

她根本就不應該被生下來。

雷光護法顯聖真君低頭看著她,暗歎一聲,振翅飛走。

整個知霆大殿變得空曠和寂靜,少女使勁地擾著雙翅,就像是要將自己整個人都包進去。最終,她失聲哭了出來,那一串串的淚水打落在地。

隻有她自己明白,替母親報仇,隻是她找上這個男人的借口。除了這個借口,她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再做什麽,母親死了,她也無法再回到族人裏頭。

從小時候起,她就一直背著母親收集著這個男人的消息。雖然也責怪著“父親”的拋棄,但在內心深處,她卻又一直以為自己對這個人有著真正的理解。

找上這個人,又或是尋找借口與他戰鬥,其實都不過是想要見一見他,想要跟自己在這個世上僅有的親人在一起。

然而現在……她已經一無所有了。

淚,一滴滴地落下,然後越來越多,就像怎麽也無法流盡。

終於流盡了,滴下的……卻又成了殷紅的血……

她真的……一無所有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6:52
第六十六章 隱娘,梁休,風芷馨
隱娘借著地遁緊追著被人劫去的風芷馨和媚兒。

雖然不知道敵人是用什麽法寶突破了淨明宗的防線,但對方還是留下了些微的線索,令她能夠遁著這些線索進行追蹤。

時間慢慢地流逝,不知不覺,她離逍遙山已是越來越遠。

察覺到前方失去了敵人法寶遺留下來的氣息,她猜想對方已經離開了地底,於是便暗掐術法,往地麵潛去。

飛出地麵,她隱著身形飛到高處,四處張望一番,見山丘的另一側有許多人影,於是便悄悄地潛了過去。

潛到周圍,她小心觀察,見風芷馨果然被人帶到了這裏。風芷馨雖然未被綁住,卻也臉色蒼白,抱著媚兒不知所措。押著她的是三個男人,在他們的前方則站著一個隱娘認識的女子。

“原來是她,”隱娘抿了抿嘴,卻又想道,“隻怕她並不知道被她偷來的人是師父的妹妹,如果知道的話,她應該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那女人便是曾把風魂從涯垠冰湖裏“偷”出來的俠盜藍菊花,在她身後的,則是高羊茅、馬棘、二色胡三草,看到這一花三草後,隱娘才明白為什麽他們能夠突破淨明宗布好的諸多禁製,將風芷馨帶了出來。藍菊花別的本事雖然不算如何,偷盜的本事卻是了得,身上又藏有能夠助她上天入地的奇儀順遂鑽地梭。在華山時,雖然血靈子布下九篆陰魔大陣,她卻仍然能夠溜進去盜出袁紫煙的天乙飛宮圖,交給幽芮姥姥,由此便可以想見她的本事。

在藍菊花的對麵,站著一個龍族男子,身穿青色長袍,頭長犄角。在這龍族男子身邊,則佝僂著一個老太婆,對這老太婆,隱娘也覺得自己像是曾經在哪個地方見過,隻是一時竟想不起來。

在這龍族男子與老太婆身後,還散落著十幾個身影,雖然都化形為人,但隱娘還是看出,這些全都是龍族。

“你們要的人,我已經替你們偷來了,”藍菊花嬌笑著,“你們用來跟我做交易的東西呢?”

龍族男子隨意地看了身邊的老太婆一眼,老太婆哼了一聲,從袖中擲出一物。

藍菊花將那小牌接住,放在眼前瞅了瞅,笑道:“果然是兩界牌,這可是與六時含景蓮並稱為冥獄雙華的地府至寶,你們竟舍得用它來換這個小丫頭,看來這丫頭的來曆倒是不小。”

龍族男子淡淡地道:“此事與你無關,你隻要將人交給我就可以了。”

“放心放心,”藍菊花掩嘴笑道,“既然是說好的交易,我自是不會多問的。二色胡,把人給他們。”

二色胡用手去推風芷馨,媚兒從風芷馨的懷中跳起,召出狐火噴向二色胡,隻可惜她的狐火威力太小,被二色胡一閃便輕易閃過。

藍菊花伸出手拎住小狐狸的後脖,讓她掙來掙去也無法掙脫。藍菊花笑道:“一不留神多偷了個小家夥來,這個小的你們要不要?我可以算你們便宜點。”

龍族男子道:“這個就不要了,你可以自己留著。”

“也好,”藍菊花隨手把媚兒扔給高羊茅,“好久沒吃狐狸肉了。”

小狐狸嚇了一跳,狐毛抖個不停。

風芷馨被二色胡推到前方,心中忐忑不安,這些人她一個都不認得,也不知道他們把自己抓來幹麽?

龍族男子冷峻地看了風芷馨一眼,忽地拜倒在地:“虯龍震骨,拜見公主殿下。”

不止是他,連他身後的那些龍族戰士也全都拜倒。一時間,不但風芷馨發怔地站在那裏,連藍菊花和她的手下三草也互相對望了一眼,對這顯然隻是一個凡人的少女的來曆更是摸不著頭腦。

唯有那個老太婆仍然站在那裏,臉上掛著冷笑。

躺在暗處的隱娘亦是心中驚異,她本以為這些人多半要對師父的妹妹不利,卻沒想到他們反而一見到風芷馨便跪了下來,不由在暗中忖道:“他們將芷馨姑姑稱作公主,可是芷馨姑姑不過是個凡人,又怎會成為龍族的公主?雖說芷馨姑姑其實是采石島上的五彩石轉世,論身份,應該算是女兒國的第七公主,被人稱作公主殿下也不算什麽。但女兒國中並無男子,這些人與女兒國應該沒有什麽關係,況且,以女兒國跟師父的淵源,也沒必要讓人偷偷地把芷馨姑姑劫出來。”

趁著一花三草的發怔,媚兒從高羊茅手中掙脫,竄了幾步跳到風芷馨肩上。風芷馨看著跪拜自己的這些人,也不知自己是否應該安下心來,隻得小聲詢問:“你們是誰?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

“公主,”龍族男子道,“此地並不安全,還請公主隨我們一同前往安全之處,再容吾等向公主解釋。公主請放心,我等絕不會傷害到公主。”

一名龍族女子飛上前來,身形一搖,化作螭龍,伏在風芷馨麵前。虯龍震骨道:“請公主騎乘。”

風芷馨無法,隻得抱著媚兒騎上螭龍。螭龍載著她們飛上夜空,那龍族男子和老太婆亦緊隨其後,其他人亦紛紛化作龍身,騰雲駕霧,護著風芷馨瞬息遠去。

高羊茅看著夜空,皺眉道:“這是怎麽回事?這些龍族竟然會將一個凡人奉作公主?”

“管他呢,”藍菊花搖著手中的兩界牌,笑道,“現在到處都不安全,有這冥府至寶,我們隨時都可以穿越人間與地府兩界,遇到危險,逃起來也方便得多……”

話音未了,一道劍光閃過,她手中的兩界牌竟已被人搶走。

搶走兩界牌的便是始終藏在一旁的聶隱娘,她拿著兩界牌落在藍菊花的前方,瞪著藍菊花。藍菊花怔了怔,忽地笑道:“原來是你,難怪我在逍遙山內看到你時,覺得你有些眼熟,你不是風魂的那個女徒弟麽?”

隱娘怒道:“芷馨姑姑和我師妹要是出了什麽事,我絕不會放過你。”

說完,化作劍光,朝那些龍族消失的方向直追而去。

在她身後,傳來藍菊花氣急敗壞的叫聲:“死丫頭,把兩界牌還給我。”

高羊茅與另外二草對望一眼,問:“大姐,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藍菊花道:“廢話,還不快追。”

夜色正濃,隱娘在山嶺之間不斷地穿梭,悄然追著遠處的些許光影。

雖然想盡快救出風芷馨和媚兒,隻是一方麵,對方人數更多,她又還未能弄清這些人的實力如何,擔心交手時會連累到毫無防護能力的風芷馨。而另一方麵,這些龍族對風芷馨似乎並沒有什麽惡意,因此,她也很想多觀察一陣,看看這些家夥到底在弄什麽名堂,為何會找上師父的妹妹?

追了一陣,不知為何,小腹傳來一陣陣的不適,讓她難以專心禦劍,甚至差點將劫走風芷馨和媚兒的這些龍族追丟。

夜空之上仍不斷有隕星墜下,破碎的大地在夜色的籠罩下顯得陰影密布。

一聲轟然巨響從前方傳來,緊接著便是連續不斷的火光與雷電從暗雲間穿梭而下,間雜著數聲慘叫。

隱娘心中一驚,正欲加快飛行的速度趕到前方。

就在這時,一道劍光有若炎炎烈日,破空而下。

身子一旋,她閃電般折向一旁。

劍光擊在她的身旁,將本就支離破碎的大地劈出一條深邃的裂口。

隱娘倒持古奇龍音劍,足尖點著一塊巨石,定睛看向阻住自己去路的敵人。那是一個英俊的少年,冷峻的麵容透著讓人無法忽視的邪氣,身上的輕衫在夜風中不斷卷舞。

梁休!

雖然不知道梁休與劫走風芷馨的那些龍族有什麽關係,但隱娘卻很清楚地明白,他是在阻止自己趕到前方,而這讓她更加替風芷馨和媚兒擔心。

古奇龍音劍快速地抖出劍花,這些劍光有若瀉地星河,卷向帶著邪氣的少年。

與此同時,隱娘斜斜一竄,想要繞過梁體趕往前方。

梁休身子一退,飛劍耀出迫人炎氣,而隱娘的劍光就像是撲入火中的飛蛾,很快便全都消失。

緊接著,梁休身形一縱,刹那間便又趕到了隱娘身前。隱娘心知梁休學的乃是將太陰劍訣反過來練的太陽劍訣,以自己的禦劍之道,絕對無法逃脫其太乙金光縱的阻截,隻得咬一咬牙,劍光連閃,不顧一切地朝梁休搶攻。

梁休冷笑一聲,一絲不亂地應對著,兩人的飛劍在夜色間撞擊出一連串的火光。

隱娘的璿璣劍舞雖然精巧,但梁休的太陽劍訣同樣出於大乙一脈,又劍走極端,如何會讓她輕易擊敗?

隱娘心懸風芷馨和媚兒的安危,越戰越急。梁休的臉上現出陰戾之氣,一劍指天,劍光衝霄而上,再劃破蒼穹直折而下。

隱娘不得不以古奇龍音劍將梁休的劍光強行截下,隻聽鏘地一響,氣浪狂卷,她被擊得拋飛在地。

以劍撐地,她想要強行站起,然而腹內傳來一陣陣絞痛,令她冷汗直流。

梁休落到少女麵前,陰沉的麵容帶著強烈的殺氣,劍光一閃,化作炎陽砸下。

卻聽嘭的一聲震響,一道劍光從遠處襲來,擊散炎陽。一個男子疾飛而來,手中持著紫華流光劍,正是淨明宗靖盱真人盱烈。

在他身後,緊緊跟隨著女神嬰彭蘭和袁寶兒。袁寶兒落在隱娘身邊,小心攙扶著她,彭蘭則與盱烈一同夾攻梁休。

梁休沒有戀戰,接了盱烈和彭蘭幾劍後,便化作劍光破空而去,他的太乙金光縱瞬息千裏,盱烈和彭蘭自是難以追及。

“隱娘,你怎樣了?”袁寶兒擔心地扶著隱娘,道,“芷馨和媚兒呢?”

隱娘的身子一陣陣地發冷,她臉色蒼白地指著前方。前方的火光和疾電都已消失,能夠看到的隻有那漆黑的夜。

盱烈和彭蘭對望一眼,一同縱劍飛了過去。

隱娘咬牙硬撐,想要追上他們,卻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袁寶兒趕緊將她抱起,卻發現她已經陷入昏迷。

另一邊,盱烈和彭蘭落了下來,看到的卻是滿地的屍體,這些屍體以龍族居多,其中亦夾雜著一些妖魔,甚至還有幾個夜叉族。到處都是殘骸斷體,血水在夜色下反射著淡淡的殷紅,讓人心驚肉跳。

他們在這些屍體間尋找著,但沒有找到風芷馨和媚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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