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穿越之太乙仙隱 作者:先飛 (已完成)

 
li60830 2017-3-14 18:53:4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6 42990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7:08
第七十七章 皓天驚變!
雖然知道本已死在紅線和翊聖元帥手中的玄冥早晚會複出,但現在真的看到它出現在自己麵前時,風魂仍是大吃一驚,隻覺頭皮陣陣發麻。單是一個祝融便已難以應付,現在又多了一個玄冥,要想帶著芷馨脫身而去,隻怕不太容易。

肅殺之氣壓製著風魂,讓他無法使用遠遁之術。太極天皇驟然一退,長袍一卷,承金煞氣化作無數流星襲向玄冥。

風魂知道西皇是在幫他尋找逃離此間的機會,身子一旋,將芷馨背在身後,便欲往玄冥頭頂縱過。

火光洶湧,卷向西皇。祝融冷笑道:“你的對手是我。”

西皇回身一擋,煞氣與火光對撞,勁氣狂舞,刮得天地失色。玄冥則抽身退開,閃電般截住風魂,它本就睚眥必報,上一趟太過大意,竟會被風魂帶人殺死一次,不得不回到魔風界再聚形體,如今終於複出,自是要報當日之仇。

風魂背著妹妹,雙目怒睜,黑色玄氣自然發出,撞向玄冥。玄冥連擊三拳,破去黑色玄氣,風魂卻趁著這個機會往另一個方向飛去,祝融帶來的那些妖魔衝了上來,風魂左手向後扶著妹妹的臀部,右手摯出東海秀霸劍,劍光連閃,落下一片血雨。

“幽冥象限之氣?”玄冥怒哼道,“皇天,你倒是越發長進了。”

風魂既不知道玄冥為何要將自己稱作皇天,亦不在乎,如今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帶著芷馨安全離開這裏。他心知若與玄冥硬拚,自己毫無機會,隻以移形換影之術不斷改變方向。然而玄冥本就不是易與之輩,周圍妖魔又實在太多,在他被迫與一眾妖魔纏鬥之時,玄冥竟化作藍霧湧到他的身後,一拳擊向風芷馨。

風魂趕緊轉身,東海秀霸劍劃出淩厲劍光,雖然阻住玄冥,卻仍是胸口一悶,極是難受。而周圍的妖魔更是趁機偷襲,在他身上留下數道傷口。

危機在即,風魂不得不強提精神,體內玄氣提升至極致,將周圍的所有情景映在心中。黑色玄氣凝成一束,風魂以銳不可擋之勢將東海秀霸劍劈向玄冥。

玄冥全然不懼,妖力狂襲。風魂卻驀然收劍,讓自己從正麵硬挨了玄冥擊出的驚人氣流,雖然事先便已做好準備,玄氣充盈在自己的整個身體,卻還是噴出鮮血。而他則借著被妖力擊中的這一力道,閃電般飛出戰圈。

然而玄冥太過強悍,六足一蹬,連空間都隨著它的這一蹬足生出裂縫,它則快速地追向風魂,同時將拳擊去。風魂生怕芷馨會被玄冥的拳風擊中,雖然無奈,卻不得不回身應戰。

此時,太極天皇與祝融已硬拚數招,他抽空看去,見風魂無法擺脫玄冥,於是一聲怒喝,以詭秘的身形飄至風魂身後,袖子一拂,疾風乍現,吹得風魂和風芷馨飛向天際,消失不見。

玄冥的拳風變成擊向太極天皇,而祝融更是直追而來。兩魔一同聯手,各以驚人妖力迫向西皇。西皇怒叱一聲,承金煞氣排山倒海地卷了過去。

天地驀然一暗……

******

風魂跌跌撞撞地飛了一路,直至脫出皓天,終究是體力不支,竟背著妹妹迷迷糊糊地墜了下去。

風芷馨心中一驚,青龍之圭再次化作神秘光芒吸入她的體內,而她也化形成帶翼青龍,旋身將哥哥背在背上。雖然並沒有多少飛行的經驗,但就像魚兒天生能遊一般,她背著哥哥往下方飛去,直到離開皓天,來到人間界的一處小島。

她也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除了將哥哥帶到這裏,她也不知道該去哪裏。

將哥哥放在地上,美麗青龍見他渾身是血,也不知是生是死,心中一陣揪痛。其它傷口也還罷了,水王玄冥的那一擊豈是可以隨便挨得?若不是風魂放棄青陽之氣後,在阿蟾的幫助下再聚玄氣,修為反而更上層樓,隻怕當時便已直接斃命。

美麗青龍低頭看著自己身上青玉般的龍鱗和玉雕般的龍爪,有些不知所措,想著應該怎樣才能變回原來的自己?念頭方起,身上便已沁出光芒,龍身漸漸地回複成人形,青龍之圭也再次出現在她的手中,便連身上那件藍色水手服也絲毫未變。

她伏下身來,見哥哥雖然氣息微弱,卻還活著,這才略略有些放心。

從哥哥的百寶囊中取出一些衣服,再用哥哥的秀霸劍將它們割成布條,她小心翼翼地替哥哥包紮傷口。她卻不知東海秀霸劍自帶霸氣,一般人僅僅是靠近它,都難免非死則傷,她能夠如此輕易地使用它,本是一件令人驚奇之事。

百寶囊中還有一些丹藥,她這些日子與袁寶兒和隱娘等人相處了幾個月,也知道這些丹藥自有神奇之處,於是喂了哥哥幾粒,見哥哥的臉色好了許多,更是放心一些。

她又想道:“哥哥和西皇爺爺都說我是五彩石轉世,靈氣天生,也許我能夠讓哥哥的傷快點好起來。”

雖然沒有學過什麽仙術,但她回想起哥哥在被那個叫姬喬的家夥害死時,自己曾吻過哥哥,然後哥哥就複活過來,說不定這次也會有用。於是伏身過去,將自己的香唇與哥哥的嘴疊在一起,又想到哥哥雖然不是真正的哥哥,卻很可能是自己的父親,如果這是真的,那自己還怎麽做他的情人,做他的妻子?

心底一酸,眼淚流了出來,淌在哥哥的臉上。

一道生氣從少女體內快速地流向風魂,奇異的事發生了,風魂身上的傷口在快速痊愈,很快便醒了過來。

海風卷起浪潮,一遍遍地擊打著海島。少女從風魂的身上離開,兩個人互相凝視著。芷馨低聲問:“西皇爺爺會不會有事?”

風魂很想告訴她不會,但是,那隻是一個謊言罷了。太極天皇本就已有五衰之兆,修為減弱,又要同時麵對祝融和玄冥這兩位上古魔神,能夠戰勝的可能性幾乎是微乎其微。

芷馨看到他的表情,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

日過中天,芷馨背靠著一塊岩石,沒有看向風魂,她小聲地問:“哥……為什麽你會變成我的父親?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誰又是我的媽媽?”

風魂帶著苦澀,將他與趙蕪女的相遇告訴了芷馨,他說得那般無奈,芷馨亦是聽得心碎。命運就像是一個無可捉摸的玩笑,他為了尋找失蹤的妹妹穿越到這個時代,卻在這個時代遇到了另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又為他生了一個孩子。

而剛出生的那個孩子,又無巧不巧地成了他的妹妹。

這到底是什麽樣的諷刺?

風芷馨說:“我很想……見一見她。”

她真的很想見一見那個生下自己後沒多久便不幸死去的女人,她真的很想知道那個女人長得是什麽樣子,與她又有多少的相像。

而哥哥竟然會變成自己的親生父親這樣的事實,更是讓她有種血淋淋的痛。她說:“我一直在幻想著,幻想著等我再長大些,等我大到可以嫁人了,哥哥就會告訴我,說我不是你的親妹妹,然後我就可以做哥哥的女朋友,做哥哥的妻子。我原本以為……會是這個樣子的。”

聽著這番妹妹昨夜便已說過的話,風魂心中亦是難過。同樣的話語,不一樣的語氣,如果說芷馨昨晚說出這番話時,內心中還充盈著對愛情的憧憬和幸福,那她現在,唯一餘下的便隻有痛苦。

西天的天空傳來轟隆一聲震響,無數火球直墜而下,砸入海中。翻滾的巨浪幾乎要將整個海島淹沒,風魂看向遠處就像是被撕開了條條裂口的天空,心知這是太極天皇不幸戰死所生出的連鎖反應,而現在,祝融和玄冥隻怕是正在血洗霽金殿。

後方傳來焦急的呼喚聲,他回過頭來,居然見到袁寶兒、上官婉兒、媚兒三人飛了過來。他心中詫異,暗想著她們怎麽會找到這裏?芷馨看到她們越飛越近,慌忙擦去臉上的淚水,而媚兒則直接竄進了她的懷中。

袁寶兒和上官婉兒落在島上,見到風魂沒事,同時放下心來。看著遠處那驚天動地的異象,袁寶兒顫聲問:“發生了什麽事?”

風魂沉聲道:“西皇戰死。”

袁寶兒和上官婉兒對望一眼,俱皆心驚。玉皇大帝始終下落不明,六禦大帝中,太乙救苦天尊早就返虛而去,隻是占個虛名,南方南極長生大帝也傷在了後土娘娘手中,如今,西方太極天皇大帝也跟中天北極紫微大帝一樣,不幸遇難,這樣的局麵,仙族還能有什麽作為?

負手看著西方崩裂的天空,風魂沉聲道:“寶兒,你先把她們帶走。”

袁寶兒怔了一怔:“那你呢?”

“我還有些事情要做。”風魂轉身看了看不安的婉兒和芷馨,勉強笑了笑,“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小狐妖媚兒在風芷馨懷中顫聲道:“師父你會有事的,我知道……我的感覺很準的。”

聽到媚兒的話,袁寶兒和上官婉兒不由得更是擔心。不像風魂,她們倆人對媚兒的“感覺”都有一定程度的信任,就像媚兒在離開芷馨後,能夠僅僅憑著“感覺”找上她們一樣,這一次,她們也是在媚兒的帶路下才能找到這裏來。

媚兒的感覺有的時候也會出現偏差,比如她曾帶著風魂和靈凝前去尋找被幽芮姥姥抓住的隱娘,結果找到的卻是出走的袁寶兒。但總的來說,她的“感覺”確實有其靈異之處。

然而對風魂來說,雖然明知危險,他都有他必須要做的事。他在幾個少女臉上掃了一眼,沉默一陣後,才道:“你們先前往東方蒼天的采石島,去找采石島女兒國的奇辰公主,若是奇辰不在采石島而在大荒境,那你們就找青囊,讓她先收留你們……”

風芷馨搖了搖頭,流下淚來:“哥,我不想離開你。”

風魂暗歎一聲,走到這個突然變成自己女兒的少女麵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把她推到袁寶兒麵前。又看向上官婉兒,道:“我很快就會去找你們。”

上官婉兒垂下螓首,臉色黯然。

“我送你們一程。”風魂衣袖一揮,一道祥雲騰起,將她們快速地送往東方。

風芷馨失聲叫了聲“哥哥”,想要跳下祥雲,但被袁寶兒拉住。

送走她們後,風魂仰天一聲怒吼,皮膚開始破出一道道血口,鑽出粗壯的黑色肉塊。在他的雙眸中亦藏著血色的殺意,極是可怕……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7:14
第七十八章 再戰玄冥
風魂整個人定在那裏,仿佛石塊一般,神識早已進入靈魂深處。

血色的天空,暗紅的大地。

他站在無盡的血丘間。

阿蟾早已等在那裏,腰纏艾草,手捧寶珠。

她看著風魂,道:“我知道你很快就會來找我的。”

風魂盯著她:“我想要得到更多的力量,我想要擁有能夠殺死玄冥的能力,我該怎麽做?”

“你又何必問我?”阿蟾說,“隻要你自己願意,你隨便都能夠成為焚盡萬物的火焰,隻是那樣做的話,你將很可能無法再做回現在的你。你現在所珍惜的事物,也許用不了多久,你對它們就會毫不在意,就算這樣,也可以麽。”

身體越漲越大,強大的力量無由而生,令風魂全身的血肉都變得有若黑色的鋼鐵。他看著阿蟾,問:“我這個樣子,能夠維持多久?”

“這就要看你的意誌了,”阿蟾走上前來,伸出一隻手溫柔地撫摸著那黑色的胸膛,“如果意誌強大到足以壓製住幽冥象限之氣,也許你還有變回人類的機會,否則的話,你將完全喪失做為人類的自我,徹徹底底地變回原來的你……許久許久以前的你。”

“那好像是你所希望的?”

“嗯,”阿蟾說,“皇天開物,後土效法。如果你不是皇天的話……我會寂寞的。但我不會勉強你,如果你真的隻想做一個人類,我也隻會在這裏一直等你,直到你回心轉意。”

“我不是什麽皇天。”黑色妖魔冷然地道。

黑色肉翅驟然一拍,疾光閃過,他消失在這片血色的天地間。

阿蟾仍然站在那裏,周圍的血塚卻開始消散,一個聲音在她的身後虛弱地道:“你到底想要什麽?”

阿蟾回過身來,血塚盡散,魔風四起,一個身上被許多條鐵鎖洞穿的男子出現在她的麵前,渾身是血,幾近垂死。阿蟾看著他,淡淡地道:“我隻想要他回到我的身邊,我隻想讓他像以前一樣,心裏隻有我一個人,如此而已。”

男子道:“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就算他曾經是皇天,現在的他,卻也隻不過是一個叫做風魂的人類罷了。你難道還沒看出?他根本就不想成為以前的魔神,就算開始尋求他曾經的力量,也隻是為了保護他現在所珍惜的人。”

阿蟾冷冷地道:“是麽?”

玉指一揮,指風如刀,讓這男子的身體又多了幾個血洞。她冷冷地道:“你當然不會希望他變回皇天,如果不是你,他根本不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男子道:“當年殺死他的人是你。”

“那也是你害的,”阿蟾憤怒地道,“燧人,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麽讓你活到現在?我就是要讓你親眼看著你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全都失去。我們十人本是始於天地之前,若是沒有我們,便無天地,可是看看你和女媧都做了什麽?你造出仙族,女媧造出人類,然後為了這些卑賤的東西背叛我們,甚至殺了共工和句龍,結果你們得到了什麽?看看你們現在這個樣子,你們的生命都被這些卑賤的東西榨成了什麽樣子?”

男子歎道:“你不會明白的,你們都不會明白。”

阿蟾冷笑道:“我不用明白,這些卑賤的東西很快就會被祝融他們殺個幹淨,皇天也會回到我的身邊。”

“他不會的,”男子道,“現在的他,就像是以前的我,為了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可以不計任何的代價。”

阿蟾道:“他會回來的,他所在乎的人隻有我一個,千千萬萬年前,他的心中隻有我一個人,現在,他也會是這樣。”

男子道:“如果他沒有變回皇天呢?”

“那麽,”阿蟾森森冷冷地道,“我會殺了他身邊的那些女人,他愛的人隻能是我……隻能是我一個。”

魔風狂卷,卷得這淒冷的世界充滿了寂寞。

……

******

黑色妖魔竄上天空,守在皓天與蒼天的必經之路。

體內那陰暗的氣息一點一點地侵蝕著風魂身為人類的自我,但他卻沒有絲毫的妥協,雖然不想冒著泯滅自我的風險使用這種黑暗的力量,但此時此刻,他已沒有更多的選擇。

瑤池落入妖魔手中,紫微垣、長生殿、霽金殿一一崩潰。

下一個就是大荒境。

玄冥絕對不會放過大荒境。

當太極天皇拚死將他和芷馨送走,獨自麵對祝融和玄冥的時候,那種明知必死也要守護親人的悲壯深深地刺痛著他的內心。雖然知道太極天皇這麽做都是為了芷馨,風魂卻也在內心深處承受著這份恩情。他曾以為仙道就是無情之道,但他現在知道自己錯了,已證金仙的太極天皇為了保護芷馨這他根本不曾真正相處過幾天的外孫女而死,想要成為東方大帝的伊奘諾尊為了讓他的子女逃出黃泉國而將自己的生命完全燃盡。

總會有一些東西比自己的生命更加可貴,對凡人如此,對仙神亦是如此。

他當時並非真的想扔下太極天皇,讓他獨自麵對祝融和玄冥,然而為了芷馨的安全,他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

而現在,他做出的是另外一個選擇。

無論如何,都要殺死玄冥。

當玄冥重回蒼天的那一刻,大荒境隻怕難逃紫微垣、長生殿般覆滅的命運,而他所關心的人,他所在乎的人,將會一一死在玄冥的殘殺之下。

靈心近虛,神出而不惑;清空一氣,包容於天地。他將神識不斷地擴展,將方圓數百裏乃至上千裏的所有情景全都盡收心底,頭頂上不斷墜落的流星、腳下驚惶飛翔的小鳥,無一例外地顯現在他的心頭。

忽地,他身子一縱,如黑色電光般劃出長虹,落在從皓天飛出的一個巨大魔神前方。如他所料的,玄冥並沒有跟祝融在一起,而是要獨自飛往蒼天。想要摧毀蒼天,一個玄冥就已足夠,根本用不著同時勞煩兩大魔神。

而這五大魔神之間看上去也並非全無隔閡,自從複出之後,在大多數時間裏他們都是各居一隅,很少有聯手作戰的時候。

“皇天?”水王玄冥冷冷地看著攔住自己的黑色妖魔,“看來你真的是活得不耐煩了。”

風魂一聲怒吼,吼聲中帶著令人心悸的殺意,連他自己聽了都覺得陌生。也不管自己的實力到底是否真的已到達能夠與魔神作戰的程度,他直接撲了上去。

空間被撕出道道裂縫,到處宣.泄著強大的氣流。他與這深藍色的上古魔神戰在一起,直殺得天昏地暗,萬物齊悲。水王玄冥越戰越是心驚,就在前不久,眼前的這個家夥在他麵前還隻有逃走的份,現在卻突然變得強大而可怕,它不知道在這家夥身上到底出了什麽事,時弱時強,難以捉摸。

然而魔神畢竟是魔神,風魂的強悍反而激發了它的凶戾之氣,吼聲連連,血水四濺,他們從天界殺到西海,但凡經過的仙境和島嶼無不崩塌。金烏快速地墜向歸墟,不敢多留一瞬,冰雪與雷霆無因自生,四處席卷。

他們墜入西海,大海分開,引發濤天海嘯,又打至陸地,不知多少生靈被勁氣卷入,慘死當場。

身影驟然分開,風魂撞在一處山崖上,又隨著塌落的無數碎石落下,埋入土中。但很快的,他又怒吼一聲,脫土而出,他背上的黑色肉翅全都折斷,身上不知有多少傷口。

玄冥也好不了多少,四手六足已斷去了一手二足,沒有一處皮膚是完整的。“皇天!”藍色魔神暴喝一聲,疾撲而來。

皇天是誰?我又是誰?

風魂不知道,此時此刻,他的體內隻有對殺戮的渴望。倒迎而上,黑與藍兩道氣勁撞在一起,隨著轟然一響,大地裂出驚人的裂口,他與玄冥一同落了下去,卻又很快飛了出來,在彼此的衝撞中殺向天空。

同一時間,在一處魔風狂卷的神秘所在,阿蟾手持寶珠,珠光散出幻鏡,將風魂與玄冥的戰鬥全都映了出來。

在她身後,被鐵鎖洞穿身體的男子更是虛弱,陰極而生的魔風不斷地切割著他的身體,然而被割下的血肉卻又很快長了出來,他就這樣一直經受著無數次傷殘與重生的痛苦,反反複複。

阿蟾盯著幻鏡中一直在戰鬥的黑色妖魔與藍色魔神,麵容冷淡,誰也無法從她的神情中看出什麽。

忍受著無休止的痛苦,男子虛弱地道:“你就不怕他死在玄冥手中?”

阿蟾淡淡地道:“隻要忘卻做為人類的軟弱,完全發揮他自身的力量,他是不會輸的。這點你也應該清楚,否則,你當年何必用計騙我,令我以為他跟涓涯在暗地裏另有私情,助你殺他?”

那男子道:“那玄冥呢?”

阿蟾露出陰毒的冷笑:“玄冥是生是死,又與我何幹?若是玄冥真的能夠激發出他的血性,讓他重新變回皇天,那就算玄冥真的死了,我也會感激他的。能夠被我感激,玄冥應該高興才是。”

男子歎道:“這麽多年,你還真的是一點沒變。”

“我本就是這樣的人,”阿蟾冷哼一聲,道,“否則,當年我也不會中了你的詭計,被嫉妒之心蒙蔽,做下令我後悔至今的錯事。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這一點你豈非比我做得更好?殺死龍族之祖句龍,逼死共工。若說陰險,這世上又有幾人比得上你?”

男子沉默。

阿蟾道:“你無話可說了麽?”

魔神燧人道:“我說過,有些事,像你和共工、祝融這種人是無法明白的。在你們心中除了自己,根本就無法容納他人。你口口聲聲說你愛著皇天,數萬年都不曾改變,然而自私如你,其實從來就不曾真的替他想過。如果有一天,你發現皇天這個人早已不複存在,活在這個世上的隻是一個叫做風魂的凡人,你又會如何?”

“你錯了,”阿蟾麵無表情地道,“他是皇天,不管他現在願不願承認這一點都沒有關係,他早晚會回到我的身邊。我確實不明白你和女媧,你們根本就一直在做些無意義的事,你造出整個仙族,甚至不惜為了他們改頭換麵隱瞞你的自身來曆。而女媧更是可笑,造出的竟是如此汙濁不堪的生命。但皇天與你們不同,他跟我是一類人。”

珠光一閃,她消失而去。

魔風狂勁,將魔神燧人的笑聲卷蕩向遠處:“阿蟾,你錯了,他跟我才是同一類人,為了自己所珍惜的東西……可以不擇任何的手段。”

陰極而生的魔風仍在切割著他的身體,破碎、愈合、破碎、愈合……無休無止的痛。

而在魔風界外的另一處地方,阿蟾驟然睜眼,神識回歸自身。此時,她身處的是南方炎天的一處仙境,手中雖然依舊捧著寶珠,身上穿的卻並非隻有艾草,而是一件石榴紅窄袖繞襟曲裾深衣。

在她身後,立著兩名手持如意的童子,在她身側,則站著原本是鬥部二十八宿之一的心宿心月狐。心月狐見她睜開眼睛,忙盈盈拜道:“後土娘娘。”

後土娘娘看了心月狐一眼,淡淡地道:“你跟我來。”

騰雲而起,往人間界飛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7:16
最終卷 太乙血魂遁
第一章 “聶隱娘?”
氣浪疾卷,殺氣衝霄。

玄冥越戰越是心驚,眼前這黑色的妖魔明明已經傷痕累累,卻毫無退縮,竟是抱著寧可與它同歸與盡的打算。

它無法明白到底是什麽樣的意誌,可以讓眼前的這個家夥維持著這樣一種毫不畏死的鬥誌。

玄冥驟然一退,勁氣卷起一座山峰砸了過去。風魂卻硬撞上來,山峰崩裂,他撞上玄冥,死死地與這深藍魔神纏鬥。

玄冥開始心生退意,它不想跟這樣一個瘋狂的家夥一同死在這裏,對它來說,沒有任何的東西比得上自己的生命。然而,無論它怎麽做都無法擺脫對方,對方那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它殺死在這裏的決心,讓這來自上古時期的魔神從內心生出懼意。

此時的風魂,那血色的雙眸中隻能見到瘋狂,他甚至忘了自己為什麽要跟眼前的深藍魔神進行戰鬥,隻知道,殺了它的話,自己就能保護住一些東西。

至於想要保護的是什麽,那已經無關緊要了。

“你這個瘋子!”玄冥怒吼一聲,一拳打去,擊在風魂的胸膛並深深地鑲了進去,然而風魂沒有絲毫的退卻,甚至沒有低頭對胸膛上的傷口看上一眼。

兩隻粗壯的雙臂同時一揮,利爪刺入了玄冥的體內。懼意擴散成恐慌,玄冥掙紮著想要逃走,卻給了風魂繼續攻擊的機會。利爪如刀,不斷地刺穿玄冥的身體,玄冥終於體力不支,墜了下去。而風魂有如嗜血的怪物,毫無停滯地追著。

“那就一起去死。”垂死的玄冥落在地上,僅剩的兩足往地麵一蹬,歇盡最後的力量撲向風魂,想要跟他同歸於盡。

卻撲了個空。

從戰鬥開始就沒有任何退縮的風魂,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失去了蹤影。仿佛早已預料到玄冥的反撲,他布下的隻是一個幻影,而被死亡的恐懼和憤怒蒙蔽理智的玄冥,在這最後一刻竟未能看穿這個簡簡單單的幻影。

在玄冥的身後,風魂現出身來,粗壯的黑色雙臂刺入玄冥的體內,而在他口中竟咬著東海秀霸劍。將頭一扭,劍光劃過,玄冥的腦袋落了下來。

風魂卻還不放過它,利爪亂揮,將藍色魔神的身體撕成無數碎片。直到地麵滿是深藍色的碎肉,他狂吼一聲,東海秀霸劍落在地上,他跌跌撞撞地跑了一路。與他戰鬥的敵人已經死去,然而靈魂中那可怕的力量卻已完全占據了他的身體,在他的內心深處有一種想要重新變回身為人類的自己的渴望,卻無法擋住靈魂深處那陰冷黑暗的氣息。

陣雨刷下,將他身上的血水和汙泥洗了個幹淨。他茫茫然然地走著,漆黑而粗壯的醜陋身體所受的傷在慢慢愈合,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他不知道自己將會變成什麽樣子。

於是,他想要殺戮,想要破壞。

想要將所有的一切都毀滅殆盡,仿佛這就是他存在於世的目的。

天地山川,有時崩壞,吾之道體,浩劫長存……

有什麽聲音在他的腦海中盤旋著,他頭捧腦袋,仰天怒吼,卻怎麽也無法讓這種聲音停歇下來。

有些什麽人向他飛了過來,跟他說話,他卻毫不理會,衝上去一陣撕殺。一具具屍體落下,直到身邊已沒有任何的生命,他又茫茫然地四處亂跑,但凡遇到的野獸和妖魔,無一例外地被他殺死。直至來到一處幹涸的河床,他跪倒在地,使勁地喘著氣。

在他的眼眸中,閃耀的不再是痛苦,而是一種渴望殺戮和破壞的愉悅。

何必再壓抑自己?何必讓自己這樣痛苦下去?

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麽東西是值得自己去在乎的。

天地山川,有時崩壞,吾之道體,浩劫長存!如金之堅,如剛之利,淨如琉璃,光如滿月。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他感覺到有人在向自己靠近,於是發出一聲充滿殺戮的吼聲。那一個名手持仙劍的少女,少女聽到他的聲音,身軀一顫。而他已轉過身猛地撲了過去,撲倒少女,利爪一揮,便要剖開少女的胸口。

“師……師父?”少女怔怔地注視著他的眼睛。

明明眼前這個醜陋的怪物自己從來不曾見過,然而此時此刻,這麵臨死亡的少女卻如此地肯定,這個想要殺死她的怪物就是她的師父,沒有懷疑,沒有猶豫,甚至沒有一丁一點的困惑。她清清楚楚地知道,這個人就是她的師父。

她怎麽可能認不出自己所愛的人?

如刀般的利刀點在少女柔軟的胸口,卻沒有刺進去。醜陋的黑色怪物死死地盯著被他壓在身下的少女,原本已經放鬆下來的腦袋再次生出碎裂般的痛。有什麽聲音如潮水般擊打著他的內心,告訴他,他絕不能傷害這個少女,告訴他,如果犯下這樣的過錯,他將永遠也無法原諒自己。

他的軀體開始變化,一會兒變成一名人類青年,一會兒卻又仍然是那個醜陋的妖魔。發現師父的掙紮和痛苦,少女伸出雙手緊緊地將他摟住。當這軟玉般的軀體緊貼著自己的那一瞬間,風魂的心中生出一絲溫暖,他抱著這個少女,用那還有些微顫的手撫摸著她,身體也慢慢地完全回複成人類。

“隱娘?”他的聲音壓抑中帶著困惑,“你怎麽……會在這裏?”

“師父,”聶隱娘顫聲問,“你怎麽了?”

風魂難以回答她的這個問題,他甚至無法靜下心來思考。少女的身體傳遞著一種奇妙的溫暖,讓他覺得自己無法離開她,仿佛隻要她一離開,自己又會變成什麽可怕的東西。他低下頭來吻著隱娘,在她身上尋找著差點失去的自我。隱娘沒有抗拒他的擁.吻和愛.撫,隻是羞澀而熱情地回應著他。衣裳褪去,低.喘呻.吟,風魂撫摸著這美麗徒兒錦緞般的光潔肌膚。

此時此刻,身下的少女就像是他唯一緊緊抓住的現實,隻有藉著這樣的接觸,藉著內心深處對這個女孩兒的憐愛和喜歡,他才能慢慢地擺脫靈魂深處那股陰暗氣息的控製,讓自己重新擁有身為人類的情惑和自我。

對少女身體的迷戀和渴望,讓他的某一部分變得滾燙。他輕輕地抵著少女的稚嫩花徑,低聲問:“隱娘,可以麽?”

隱隱羞羞地將腦袋埋在他的胸口:“隻要……是師父的話。”

於是,風魂破入了這美麗徒兒的體內,雖然想要溫柔一些,但體內殘存的黑暗和少女玉體的美妙,讓他無法控製住自己的力道。而少女強忍著那撕裂般的痛楚,任由師父欺淩著,侵犯著,無怨無悔地承受著師父的衝刺和撞擊。

雖然隻是身體上的緊密接觸,然而或許是因為心有靈犀,又或許是因為在以前修行間無意中產生的默契,兩人都下意識地發動了太乙白玉輪。這一瞬間,兩人的心靈也緊密無間地合在了一起,感到著彼此之間的愛意。奇妙的事情發生了,在少女的靈魂深處,就像是隱藏著某種聖潔與光明的氣息,這種氣息借著師徒二人身體與心靈的融合進入風魂體內,驅散著他體內的寒冷和陰暗。

同一時間。

在遠處的一座山崖前,手捧寶珠的後土娘娘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看著珠光幻化出的一幅畫麵。

“這個女孩是誰?”她盯著畫麵中被風魂壓在身下的少女,語氣中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怒。她的計劃明明就要成功了,差了那麽一點點,皇天就會完全擺脫做為人類的自我,回到她的身邊,然而這個少女的突然出現,卻讓她的計劃功虧一簣。

在她身後,心月狐答道:“這個女孩叫做聶隱娘,她是風魂公子的三個女徒弟之一……啊,不是三個,是四個,還有一個小狐狸,我總是把這隻小狐狸給忘了。”

“聶隱娘?”後土娘娘冰冷冷地將這個名字重複一遍,收起珠光,就這樣轉身離去。

……

******

風魂摟著赤.裸的女徒兒,柔聲細語地哄愛一番。

此時,他已完全恢複了理智,回想到剛才對隱娘的粗暴,心裏湧起一番愧疚和憐愛。這時,他忽地想起一事,驟然一驚,忖道:“糟糕,隱娘已經有了身孕,我卻毫無理性地對她做這種事,萬一傷害到她肚子裏的胎兒,豈不是糟了?”

他低頭看去,隱娘本是側躺在他的身上,雙腿蜷縮,這一眼看去,他自是輕易地看到隱娘那纖細柔美的腿,見她那白皙的大腿上落著點點嫣紅,心中一驚,擔心她動了胎氣。就在這時,他看到少女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和平坦的小腹,怔了一怔,緊接著便若有所思地伸出手,在她的小腹摸了摸。

隱娘以為師父又要對自己使壞,臉兒臊紅。

“隱娘,”風魂托著她的臉,低頭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麽會在這裏?”

隱娘道:“徒兒、徒兒也說不清楚,是舞用天乙飛宮圖和六界陰陽壁打開了時空之門,把我送到這裏來的。”

那個叫風舞的小女孩?風魂詳細地問了幾句,這才知道這個女徒弟竟是從一千多年後的那個時代穿越過來的,當時姬喬方死,隱娘獨自去尋找風舞,想要回天乙飛宮圖,卻被風舞送到了這裏。回想到當時隱娘確實曾失蹤了一整天,還害得他和寶兒等人擔心地四處尋找,風魂覺得自己的心裏像是有什麽東西放鬆下來,感覺份外愉快。

這時,他又想起剛才兩人以太乙白玉輪合體時,隱娘傳遞過來的那道奇妙氣息,暗自詫異,忖道:“奇怪,以前我與隱娘也曾以口舌相接雙修過,好像都沒有發現她身體裏竟還有這樣的一道氣息,而這道氣也不像是道家真氣,倒更像是來自佛門。當年我稟氣成真失敗,身染魔氣之時,慧紅以空靈珠替我祛除魔氣,似乎倒是與剛才的情景有些相似,但隱娘從來不曾修過佛法,為何體內卻會有這樣的空靈之氣?”

雖然有些疑惑,但因為他剛才本就有些迷糊,不敢肯定是不是自己弄錯,也就沒有太過在意。

抱著這個女徒兒又哄又摸,不知不覺再次勾起了體內的激流,風魂以自己跟魔神大戰了一場,沒什麽體力為借口,讓少女以觀音蓮坐跨.坐在他的小腹上。隱娘本就文靜易羞,又是初嚐禁果,哪裏好意思主動做這種事兒?偏偏師父非要讓她這樣做,隻好憋紅著臉,雙腿分開跨.坐,還得羞羞地自己用手扶正師父的那個東西,忍著疼痛將自己的小小花瓣套了下去。

看著隱娘緊張地上下擺動,腰肢起伏,峰兒輕顫,風魂隻覺得自己不管是身體還是心情都愉悅到了極點。他勾起少女的雙腿站了起來,讓少女將腦袋伏在他的胸口,雙手托著少女香.臀不斷起落,直到把那股激流都送進少女體內為止。

替隱娘穿好衣服,又說了許多甜言蜜語,讓少女的芳心美滋滋的。可惜的是時間短促,最終少女還是在他的麵前消失不見,傳送回一千三百多年之後的那個時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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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
隱娘走後,風魂低頭看著自己光光的身子,搖頭苦笑。他的衣服早就在變成黑色妖魔跟玄冥戰鬥的過程中被撕得不成樣子,現在更是連可以遮體的破布都沒半條,百寶囊和東海秀霸劍也不知掉在了哪裏。他心想秀霸劍也就算了,百寶囊可是一定要找回來,裏麵還藏著他從二十一世紀帶過來的兔女郎裝、護士裝等漂亮衣服,這些衣服還沒有讓春靜兒等人穿給他看,弄沒掉就不好了。

又想到,照這樣來看,隱娘肚子裏懷的分明就是他自己的孩子,心裏就像是有一座沉重的大山落了下去,竟比殺死玄冥還要令他高興和得意。忖道:“這丫頭也真是的,在逍遙山時也不把真相告訴我,讓我白白的鬱悶一場。”

他往四周看了看,見自己身處的是一片無人的曠野,正自想著該往哪個方向去尋百寶囊和東海秀霸劍。就在這時,天際飛來一道劍光和一朵祥雲,速度極快,他見這劍光和祥雲都有些眼熟,忙定睛看去,見匆匆趕來的真的是自己的大徒弟薛紅線和好久不見的慧紅,心頭一喜。

“師父!”紅線落在地上,見師父平安無事,正自高興,卻又驚叫一聲,雙手蒙著眼睛不敢再看。身穿緇衣的慧紅也落了下來,微笑地看著風魂一絲不掛的身體,喚了一聲:“大哥。”

風魂訝異地道:“你們怎麽會到這裏?”

慧紅答道:“小妹聽說大哥已經回到了大荒山,於是拜別師父,前往蒼天,誰知大哥你已經離去。我在大荒山中等了多日,也隻等到紅線回來,直到昨日寶兒姑娘跟著奇辰公主來到大荒境,我們才知道西皇戰死,玄冥再次複出。靈秀姐姐推算一番,猜想大哥你必是為了保全大荒境,想要獨自挑戰玄冥。我和紅線擔心大哥你的安危,於是急急忙忙趕來,隻是一路上雖然看到大哥與玄冥戰鬥時留下的痕跡,連大哥你的百寶囊和東海秀霸劍都撿到了,卻始終沒有找到大哥,正自擔心。幸好大哥你吉人天相,平安無事,卻不知玄冥如何?”

風魂道:“玄冥已經死了,雖然難以說清原因,但我覺得,這一次他應該是死得徹徹底底,不會再出來。對了,我的百寶囊呢?”

“在這裏,”紅線左手捂眼,右手摸索著取出百寶囊扔了過去,“師父你快穿上衣服,你這樣子,像什麽樣啊。”

你以為我想這樣子麽?我又不是暴露狂。

風魂從百寶囊裏找著衣服,隻是雖然取出了一大堆衣服,卻沒有一件自己可以穿的,最終,他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些衣服全都是女孩子的。

“大哥,你、你這些……”修了數百年禪心的慧紅看著風魂手中一堆奇奇怪怪的女孩子衣服,也不由看傻了眼。

紅線從手縫裏偷偷看了一眼,叫道:“不管了,師父你隨便找一件穿上吧。”

“會被人當成變態的。”風魂看著這些女仆裝貓兒裝之類的少女衣服,心裏也覺得有些鬱悶。女孩子的衣裳裝了一大堆,卻忘了放一些自己穿的男人衣服,要說自己不是變態,隻怕也沒有誰會信。

無奈之下,他隻好找了一件衣服圍在腰上,勉強遮住要害,又打量了一下慧紅和紅線的身材,嘿笑著看向手中的這些衣裳。慧紅和紅線見他笑得古怪,如何看不出他的用心?慧紅捂著嘴兒,隻是笑著,紅線瞪著眼睛,恨不得衝上前把師父揍上一頓。

三人坐在一起,風魂將情形大致上說了一番,連自己差點失去本性,幸虧有穿越而來的隱娘幫了他,讓他找回自我的事也沒有隱瞞。有些事情比較複雜,連他自己也難以說個清楚,雖然如此,慧紅和紅線還是聽得心驚,畢竟風魂所對上的乃是身為上古五大魔神之一的水王玄冥,他能夠戰勝玄冥並活了下來,實屬不易。

慧紅問:“我們在路上時,不但見到許多妖魔的屍體,還見到來自雷庭的眾多天將,他們莫非都是死在玄冥手中?”

“雷庭天將?”風魂怔了一怔。

“嗯,”慧紅道,“那些天將死得極是淒慘,仿佛被野獸撕裂了一般,若非玄冥,想來也沒有他人能夠有此本事,輕易地將那麽多人全都殺死。”

風魂沉思一番,搖頭道:“不,那些人隻怕是被我害死的。玄冥死後,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我根本無法控製自己,隻記得自己似乎殺了不少人,卻想不起那些人到底是誰。看來那些人都是死在我的手中。”

慧紅與紅線對望一眼,俱都有些擔憂。

風魂道:“他們如果真的都是我殺死的,一旦被天庭知道,似乎有些不好交待。”

紅線哼了一聲,道:“師父你不說,我們也不說,誰會知道?全都推到玄冥頭上便是。”

風魂苦笑道:“哪有那麽簡單?且不說平白無故殺了他們,我也不免心中有愧,便是王母娘娘和紫光夫人這等金仙,要想瞞住她們的法眼,又豈是易事?算了,這種事也隻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我們還是先回大荒山再說。”

又道:“對了,去大荒山之前,還得先去逍遙山接隱娘。玄冥已經死了,其它四魔目前似乎也沒有染指蒼天的打算,大荒山暫時應該比較安全。”

此時,慧紅與紅線都已知道隱娘肚子裏懷了風魂的孩子,慧紅隻是微笑,沒有說什麽,紅線卻抿著嘴兒道:“師父啊……”

風魂問:“怎麽了?”

“等師妹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紅線抬頭看天,“他應該是喊你爹爹呢?還是喊你師祖呢?”

風魂無端端地嗆了一聲,一陣急咳。

慧紅亦是掩嘴失笑。

說笑一番後,紅線又從囊中取出掛有同心鈴的手機,按完鍵後放在耳邊:“喂,靈凝嗎?嗯,師父已經找到了。”

她將手機交給風魂,風魂接了過來。

緊接著,便聽到靈凝的哭聲。

聽到手機裏這熟悉的哭聲,風魂心中湧起一陣暖意,在對靈凝又哄又騙,讓她安下心來後,這才掛斷手機,帶著二女前往玉隆宮。

此時的他們並不知道,隱娘已經離開了逍遙山……

******

隱娘獨自一人在山川間飛著,由於不想與路上的妖魔發生無謂戰鬥,她飛得很低,不讓人輕易發現她。

雖然知道自己現在有了身孕,不該到處亂走,但她那日所接到的,乃是母親的親筆書信,信上告訴她她的父親聶峰已經死去,而母親也很想見一見她。

想到現在兵慌馬亂,到處都是妖魔,父親被奸人害死,母親孤苦一人無人照料,隱娘便覺得心中酸楚,於是留下書信,悄悄地離開玉隆宮,前往道州尋找母親。

飛了許久,她終於來到道州,然而此時的道州早已殘破不堪,城牆倒塌,滿地瘡夷,也不知被逃兵和盜賊洗劫過多少回。她來到聶府門前,卻見府中盡是枯藤野草,鴉雀滿簷,早已無人居住。眼前的情景令她傷心難過,同時更想知道母親的下落。走出荒廢的聶府大院,她來到幾無人煙的街上,向窩在角落裏的一個老乞丐打聽。

“聶夫人?”老乞丐長歎一聲,道,“這聶家也太過倒黴,聽說聶家唯一的小姐跟人私奔,也不知去了哪裏,聶將軍夫婦為了不讓他人說閑話,隻說她尋仙去了。一年多前,聶將軍在戰場上被賊人害死,聶夫人喪夫失子,府中財物也被下人盜了個精光,早在半年前,聶夫人已因悲傷過度而病死,總算是她生前也多少做了些善事,有人好心將她葬在後山,沒有將她送到亂葬崗去。”

隱娘聽聞母親死迅,有若被雷擊中,蒙了許久,終是失聲悲泣。按著老乞丐的指點飛到後山,果然在一片野草間尋到母親墳墓,更是傷心至極點。如果不是想到自己如今已有身孕,生怕再次動了胎氣,幾乎想就這樣在母親墳前長跪不起,以償還母親恩情。

此時,她已知道父親是因為不肯跟隨許州節度使魏博背叛朝廷,被魏博派刺客殺死,於是忖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母親受難之時,我未能陪在她的身邊,已是不孝,若再不能替父報仇,那真是枉自為人。”

於是咬了咬牙,在母親墳前磕了幾個響頭,騰身而起,一路打聽叛將魏博的所在之處,想要尋到這殺父仇人,以報父仇。

隻是走了兩日,心中的悲傷和憤怒多少消散一些,冷靜下來後,隱隱地覺得有些不妥之處。她終是聰慧之人,落在一處山頭,思考道:“奇怪,既然母親半年前便已去世,那為何我在逍遙山接到的那封書信,卻仍是幹淨清晰,像是新寫的一般?而那送信之人,既然能夠找到逍遙山,卻又將信留下就走,也是奇怪得緊。”

念頭既已開始轉頭,自是不免越想越是起疑,在山野間走了一路,隱約覺得,仿佛有許多人一直在跟著自己,隻是自己在得知母親去世後始終心神不寧,才一直沒有發現。

察覺到有人在暗中設計將自己誘出逍遙山,她立時禦起劍光,想要快速離去,然而那些追蹤她的人早已將她包圍,從四麵八方一個個現了出來。這些敵人中有人類亦有妖族,而且妖族竟比人類還更多一些。而隱娘唯一認得的隻有其中一名背劍的男子,這人竟是曾在猗天蘇門閣設計陷害她的劍仙李邏。

隱娘叱道:“你們想要做什麽?”

在李邏身邊立著一個女子,乃是青耕夫人,隻是隱娘雖然聽過她的名字,知道她是在猗天蘇門閣對自己施用魘法的主謀,其實卻不曾真的見過麵,自是認不出來。青耕夫人看著隱娘,眼中閃過陰毒和憤怒,森冷冷地道:“你問我們想要做什麽?我們不過是想要以血償血,以命償命罷了。三百多年前,你在妖靈界將數千人斬得形神盡滅,連轉世的機會都不給他們,此時不過是因果報應,我們要讓你也死在這裏,形神皆滅,方泄我等心頭之恨。”

隱娘對自己的“前世”也多少有些了解,暗自心驚,忖道:“當年在妖靈界中,我的前世妙想仙子曾一劍斬殺數千人,這些莫非全是當時死在戮仙劍舞之下的那些死難者遺下的親人?”

一邊暗怪自己太過大意,竟然會落入這些人的埋伏之中,一邊仔細觀察,想要找出敵人包圍的空隙。然而敵人實在太多,又配合默契地緩緩迫近,無奈之下,她隻是抽劍一卷,舞出萬朵劍花,劍花向東麵卷去,而她也借著劍光,試圖突圍逃走。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7:19
第三章 六道轉輪顛因果
劍仙李邏冷哼一聲,祭出飛劍追向隱娘,其他人亦施出各自法寶。隱娘雖然劍術精妙,卻還未能像她的大師姐薛紅線那般稟氣成真,修至大還仙體,如何能夠應付如此多的敵人?更何況李邏亦是東方蒼天中的有名劍仙,飛劍隨心幻化,時大時小,角度刁鑽,令隱娘不得不全力應對。雖然連殺了多名敵人,但戰到後來,她腹間隱隱作痛,竟是無法集中精力全心禦劍,被困在那裏,情形越來越不妙。

青耕夫人冷笑一聲,持著一麵白幡手舞足蹈,隱娘雖然知道她是想對自己重施魘法,卻已毫無辦法。

就在這時,天空突然一暗,一道疾光直射而下,擊在隱娘前方,將圍攻她的敵人殺出一個缺口。隱娘認得這道疾光出自太陰劍訣,不由又驚又喜:“大師姐?”

青耕夫人和李邏亦是臉色一變,青耕夫人失聲道:“薛紅線?”

其他人亦聽過紅線的名號,開始驚惶起來。早在大荒境與高天原的蒼天之戰中,薛紅線的聲名已越來越響,而這些人為了得報舊仇,對隱娘的師父和師姐的情況亦時常關注,得知隱娘的大師姐薛紅線如今的修為已接近大羅金仙,甚至水王玄冥也曾死在她與翊聖的合擊之下。現在聽聞薛紅線已經趕到,如何不驚?

然而隱娘卻很快明白過來,知道來的人並非是自己的大師姐。這一劍若真的是由大師姐使出,威力無疑會更強勁得多,而且以大師姐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絕不會隻刺出一道劍光,卻不現出身來。雖然如此,她還是借著這個機會,閃電般地禦劍而出,趁著周圍敵人的驚懼飛上天空。

青耕夫人和李邏也馬上便反應過來,率眾朝隱娘急追。隱娘本就力歇,腹內更是一陣絞痛,劍光一暗,便要墜往地麵。

一個黑影從雲間竄出,抓住隱娘,雙翅一振,飛往天際。

“黑羽?”青耕夫人認出這想要救走隱娘的夜叉族少女,勃然大怒,與李邏等人緊追不舍。

******

逍遙山中,風魂從洞真天師胡慧超手中接過隱娘留下的書信,沉吟不語。

慧紅與紅線在他身邊,亦仔細看完信中內容,這才得知隱娘是前往道州尋她母親去了。

慧紅道:“大哥,你也不用太過擔心,隱娘應該不會有事的。”

風魂卻搖頭道:“這封信隻怕有問題。”

慧紅與紅線對望一眼,俱皆不解。紅線道:“師父,三師妹與靈凝一樣,都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這封信如果不是聶夫人親筆寫的,她自然會認得出來……”

風魂歎道:“表麵上看,似乎沒有問題,但你們再仔細看看。這信上內容句句悲苦,就算是我們這些外人看了,也不免傷心難過,但再看這字跡,秀麗工整,一絲不亂,卻又哪裏像是個悲苦之人在丈夫遭人害死及想念女兒的心情中寫出來的?這封信想必是有人找到聶夫人以前的字跡仿造而出,隱娘本是聰慧之人,若是尋常時候,必定能夠看出其中破綻,想必是從信中得知她父親的死訊後,亂了方寸,才會想都不想就留書出走。”

紅線不由擔心起來,如果這信真的是偽造的,那就必定是有人要將她的師妹誘出逍遙山,想要害她。

慧紅道:“不如我們現在就趕去道州,也許還來得及。”

風魂點了點頭。

三人正要動身,紅線身上的手機卻正好響了起來,她取出手機翻蓋接聽,沒過幾下就拿給風魂。

風魂接了過來,放在耳邊,裏麵傳來靈凝的聲音:“師父,你快回來。日直正神值年太歲帶來王母娘娘懿旨,讓你立即隨他前往靈霄寶殿。”

風魂道:“告訴他我暫時沒空。”

此時他最擔心的還是隱娘的安危。

手機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慧紅和紅線是何等人?自是都聽得清清楚楚。慧紅道:“玉帝下落不明,王母娘娘乃是如今真正的仙界之主,她既然召大哥你前往靈霄寶殿,那自然是有要事,大哥你還是去一趟的好。”

風魂道:“可是隱娘……”

慧紅道:“隱娘就由我和紅線前去找她,定會將她平安尋回,大哥隻管放心便是。”

紅線也點了點頭,道:“師父你就放心吧,我不會讓師妹出事的。”

見她們倆人都這麽說,再加上在這樣的形勢下違逆王母娘娘的懿旨,對大荒境亦沒有任何好處,風魂隻得點頭同意,讓紅線隨時記得用手機跟靈凝聯絡,好讓他早點知道隱娘是否平安,這才往大荒境飛去,而紅線和慧紅二女也離開逍遙山,前往道州尋找隱娘。

******

黑羽帶著隱娘在夜空中疾飛,身後鬼鬼魅魅緊隨不舍,令她們難以逃脫。

隱娘也沒有想到黑羽會突然出現,冒險相救自己,心中倒也詫異,隻是她懷有身孕,又因為得知父母死訊,傷心過度,此時早已筋疲力盡,雖被黑羽救了出來,卻無力飛行,漸漸拖慢了黑羽的速度。

她本是善良之人,不願因自己的事害了他人,正欲開口讓黑羽先逃。黑羽卻已皺眉道:“奇怪,他們是要將我們往哪裏趕?”

隱娘留心觀察,也發現按照自己與黑羽此時的速度,李邏等敵人應該早已追到,然而這些敵人卻隻圍追,不阻截,將她們往一個方向逼去。雖然知道這些人必定是另有圖謀,二女卻也毫無辦法。

空氣越來越幹燥,大地由爛泥覆蓋的濕漉轉變成難見水窪的黃土,再變成散著熱氣的礫石。她們已被圍堵到赤水之畔。

一道颶風從遠處的山頭突然湧來,卷得二女失去控製,跌跌撞撞地被扯了過去,摔向地麵。黑羽直撞得頭暈眼花,連肋骨都斷了一根,隱娘為了保護肚中胎兒,雖然調整了一下姿勢,以後背先行落地,卻也仍是全身震痛,腹內更為難受。

李邏和青耕夫人等人圍在四麵八方,讓她們再無退路。

黑羽忍著自身疼痛將隱娘扶起,隱娘低聲道:“我連累了你。”

小心扶著隱娘,黑羽淡淡道:“我自己沒事找事,跟你無關。”

隱娘看了看她,卻見黑羽這話雖然說得生硬,神情倒帶著一些不習慣被人感激的不自在,心裏微微一笑,心想:“她好像也變了很多。”

黑羽雖然以前也曾幫助青耕夫人暗算過隱娘和靈凝,但那都是出於偽裝成幽芮姥姥的母親的命令,對隱娘與青耕夫人之間的恩怨並不了解,見周圍這些敵人看著隱娘的目光中都閃爍著仇恨,問道:“他們為什麽如此恨你?”

隱娘歎道:“我的前世曾經殺害過他們的親人,他們找上我,隻是為了替他們的親人報仇而已。”

黑羽沒想到竟還有這種事情,又聽隱娘的語氣雖有無奈,卻無怨言,暗自詫異。她卻不知隱娘隻是太過善良,她自己也剛剛承受父母雙亡之痛,將心比心,覺得若自己真的曾經害死這些人的親人的話,那他們找上自己報仇,也是理所當然。而前世的恩怨,是否應該由於今生的她來償還,她卻沒有過多考慮。

夜幕分開,一個身影飄了過來,乃是一個形貌醜陋得幾同妖魔的青衣女子。

“你就是聶隱娘?”青衣女子看著隱娘,嬌美動人的聲音配上她那張醜陋得幾同於妖魔的形貌,讓人產生一種極不協調的感覺。

黑羽見這醜陋的女人飄上前來,其他敵人卻都守在遠處不敢妄動,心知這個女人必定是主謀之人,握住火尖槍驟然一刺,槍尖的青陽離火劃出紅光。

這醜陋的青衣女子自然便是赤水旱神女魃,雲袖一拂,黑羽亦噴血拋飛,身受重傷,無法動彈。

隱娘沒有想到這青衣女子如此厲害,她心知自己的本事並不比黑羽更高,隻得盯著青衣女子,道:“你們要找的隻是我一個人,那就殺我一人好了,不要為難她。”

“你還有用,我不會讓你死的。”女魃淡淡道。

青耕夫人等人飛了過來,女魃看了青耕夫人一眼,笑道:“我知道你現在就想將她焚屍挫骨,替你的丈夫兒子報仇。不過你放心,這世上有些東西,比死還要可怖得多,我會讓她嚐到生不如死的痛苦,以泄你們的心頭之恨。”

枯長的右手舉起,手心上現著淡淡熒光。女魃道:“這是預天賀轉輪說法印,可顛反因果,倒轉輪回。我會讓她的靈魂回到三百多年前她以戮仙劍舞將你們的親人殺死的那一刻,而你們的親人所受到的每一個傷害,每一絲恐懼,都會顛反到她的身上,而她卻仍然會活下來,我會讓她體驗到四千多條被她害死的生命最後的傷痕和痛苦,這樣不是更好麽?”

隱娘心中生出懼意,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女魃的手向她伸來,無法抗拒。青耕夫人等人俱都冷冷地看著她,臉上帶著複仇的暢快,想要親眼看著她承受那種幾可令人崩潰的痛苦。

數千多個亡靈最後的悲鳴與嚎叫,數千多條生命被斬殺時那刹那間的毀滅,不管是誰,都不可能承受得住。然而這種折磨卻隻針對靈魂和心靈,經受了預天賀轉輪說法印的人仍然能夠活下去……雖然活著,卻必定會發瘋發狂。

淡淡熒光印入隱娘的額頭,她渾身一震,整個人定在那裏。倒在地上的黑羽艱難地抬起頭來,心中擔憂,其他所有人都在看著,都在等著,等著隱娘的痛哭和嚎叫,等著她的崩潰和瘋狂。

但是沒有,隱娘隻是怔在那裏,仿佛陷入了一種奇怪的幻境。

青耕夫人與李邏對望一眼,女魃亦是眼帶疑惑。

女魃對自己的預天賀轉輪說法印很有自信,她相信此時聶隱娘的靈魂應該已經重新回到她前世施展戮仙劍舞的那一刻,六道轉輪,報應不爽,不管隱娘的前世在那一刻殺死了多少人,那些死亡和傷害都將因為預天賀轉輪說法印的作用,報應到隱娘的靈魂和心靈。

預天賀轉輪說法印本是胎藏界地藏王菩薩用來解說輪回報應,勸人莫行殺戮的功法,隻是被女魃改變了用途,用來折磨人心。

然而,在隱娘的臉上,並沒有看到那些報應撕咬其內心的跡象,唯一能夠看到的隻有……寂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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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彩衣飄舞說上古
就在風魂回到大荒境,隱娘和黑羽被困赤水的同時,在太素天上,水雲宮中,許飛瓊修行完畢,見她前方那身穿彩衣的女子獨自立在石壁之前,看著壁畫上的十大魔神,於是飄了過去,道:“姊姊,你在想什麽?”

彩衣女子道:“隻是一些過往之事罷了。”

“姊姊,你還沒有告訴我,”許飛瓊看著壁畫上其中一個背生雙翼醜陋無比的妖魔,“這最後一個魔神到底是誰?”

彩衣女子輕歎一聲,道:“也差不多該告訴你了,這一位魔神名為皇天,又叫做陽天。陽天者,五太相傳,五天定位,上施日月,參差玄象。上古十大魔神皆是生於天地未開之前,在天地未分,混而為一之時,這十位魔神其實並無名字。上下四方曰宇,古來今往曰宙,那時的宇宙還隻是一片虛無恍惚的世界,既無時間,亦無方位,唯一籠著他們的便隻有混漠無形的魔風。直到他們再也無法忍受那亙古不滅的陰冷,集聚力量化身盤古,將混沌的宇宙強行劈出裂縫,這才有了二氣初判、開天辟地之舉。其中一魔積真陽以麗天,故名皇天,另有一魔取法於天,降濁氣而成陰地,為承天效法後土娘娘。又有金木水火生出,為祝融、蓐收、玄冥、句芒,剩下四魔各以大道造化萬物,立眾類群材,分別為共工、燧人、女媧、句龍。這十位神魔齊心合力,最終才成就了這片天地。而原本束縛著他們的虛無恍惚之氣還殘餘著一部分,另聚一處,成為現在的魔風界。”

許飛瓊沒有想到盤古開天的傳說竟是由此而來,不由道:“按此說法,那共工也好,燧人也好,甚至還有五大魔神,女媧娘娘,豈非都是創世之神,而並非什麽妖魔?”

彩衣女子笑道:“仙神也好,妖魔也好,原本就沒有什麽不同。如今三界之人談妖魔而色變,那也不過是因為這千千萬萬年來所積累的成見罷了。若當年仙妖大戰勝出的不是仙族而是妖族,那現在所有人是否又會將仙族視作邪魔外道?”

許飛瓊想想,覺得也是這個道理,又問:“那後來又是哪來的仙族和妖族?”

彩衣女子道:“天地初開之時,其實便隻有這天、地、人三界。十大魔神開天辟地之時,自有元氣外泄,充斥於天地之間,再加上陰陽已判,四旬既分,於是妖類和各種畜類也自行生出。在那時,十位魔神彼此無爭,世間的生靈雖然各不相同,卻又混成一體。然而這世上並無不變之事,隨著千千萬萬年時光的流逝,縱是魔神,亦不免有更多的追求。最先與其他人生出異心的便是魔神燧人,由於陰陽初判,還有改造的餘地,於是他又在這三界之外,開辟出昊天、無果等眾多世界,並以自身形象造出生靈,那便是最初的仙族。因為當時玄氣極盛,仙族的成長極是驚人,不像現在的人類若不通過常年清修,難以成真成聖。當時的仙族呼風喚雨皆屬平常,其中強者,甚至動輒俱有毀天滅地的力量,雖然燧人創出了數千世界,卻還是逐一毀滅。當然,這亦有可能是因為那些世界隻是燧人憑著他一人之力開創而出,不像這天、地、人三界,乃是十大魔神合力而為,穩固性上要欠缺得多。總之,由於那些世界的逐一崩潰,仙族不得不四處遷棲,同時也有越來越多的仙人進入這天地人三界。而便是在這個時候,爆發了皇天與燧人兩大魔神的爭鬥,加速了那些世界的毀滅。”

許飛瓊問:“這兩位魔神為何要互相爭鬥?”

彩衣女子苦笑道:“具體的情況,此時已難以說清,隻是在天地未開之前,這十位魔神一同被困在魔風之內,自然不得不齊心協力,彼此相幫。天地既創,彼此安定,時長日久之下,生出隔閡也是常事。燧人因他以自身之力開辟出來的世界不斷崩潰,共工祝融等人又與他生出嫌隙,於是他不得不求助於女媧娘娘和後土娘娘,想要合三人之力開創出另一個相對穩固的世界,亦即素外界。誰知素外界還未開創成功,不知為何便先惹怒了原本隻在旁邊看熱鬧的魔神皇天。總之,皇天怒極之下,竟欲屠盡仙族,那些本就所剩不多的世界在他的怒火之下更是一個個化作飛灰,皇天本就是十大魔神中最強的一位,燧人自知憑著一己之力難以戰勝皇天,於是使了一些手段,令皇天死在了後土娘娘的暗襲之下。”

許飛瓊道:“皇天既是十大魔神中最強之人,又怎會死在後土娘娘手中?”

彩衣女子搖頭道:“並非是後土娘娘的本事勝過皇天,隻是魔神皇天沒有想到皇土娘娘竟會殺他。皇天開物,後土效法,他二人之間的關係本是最為密切。正因為沒有想到後土娘娘竟然會對他出手,因此強悍如皇天,亦是難逃一劫。隻是皇天雖死,昊天、無果等界卻也盡皆崩潰,再加上後土娘娘雖然殺了皇天,心傷意冷,不願再幫助燧人,素外界的開辟無法再進行下去,於是燧人也隻能帶著殘存的仙族遷棲到這天、地、人三界,與妖族生活在一起。”

許飛瓊歎道:“原來是這樣,想必是共工和祝融等人對仙族的到來極是不滿,這才引發了仙妖大戰?”

“這倒不是,”彩衣女子笑道,“仙族與妖族之間,原本是相安無事的。妖族乃是承天、地、人三界的元氣自行生出,同樣擁有各種異能,而仙族原本卻不屬於這三界,隻能算是寄居於此,不但能力受到壓製,難以再施展什麽大的神通,而且壽命不長,許多原本足以生長的仙人來到這三界後,馬上便因五衰而死,再加上他們也自知是寄人籬下,隻得處處低頭。而當時的妖族亦是生活安定,不想與人爭執,也很少與仙族生出衝突。再加上燧人也知道,以他一人之力是絕對無法同時與共工、祝融、玄冥等人相抗,亦是委曲求全,任由這些魔神將仙族當作奴隸來使喚。可以說,對於仙族來說,那是一段受盡屈辱的日子。而這種屈辱,一直到人類出現之後,才開始生出轉機。”

“人類?”許飛瓊詫異地道,“仙族都不得不低下頭來,以凡人的力量,又能夠做得了什麽?”

“你錯了,”彩衣女子道,“仙妖之戰,看上去雖然隻是仙與妖兩族的戰爭,其實卻關係到整個三界的歸屬和所有人類的命運,而如果沒有人類,仙族隻怕到現在還在受人奴役。不過這卻得從女媧娘娘捏土造人說起……欲知後事如何,且聽我下回分解!”

“姊姊,”許飛瓊跺足,“你就這麽想吊人胃口麽?”

彩衣女子笑道:“是你什麽事都風風火火的,好歹你也修了數百年的仙道,怎還是這般耐不住性子?也罷,我說完便是。”

接道:“或是因為寂寞,或是有其它原因,女媧娘娘開始捏土造人,又以她的自身靈氣化作春風,度入泥人體內使之成活,這才有了人類的出現。”

“可是,”許飛瓊問,“傳說中女媧娘娘不是以她自身的形貌造出人類的麽?然而她自己是人身蛇尾,造出的人類卻並非蛇尾,看上去倒跟魔神燧人和仙族差不了多少,莫非她是依照燧人的形樣造出人類不成?”

“不,”彩衣女子低聲道,“其實女媧娘娘既不是模仿她自身形貌造出人類,亦不是模仿燧人,她模仿的,乃是一位名位伏羲的仙人。”

“伏羲?!”許飛瓊訝道。

身為女仙,她自然不可能沒有聽過伏羲帝的名字。她道:“伏羲不是人間的三皇五帝之一麽?這三皇五帝,應該都是人類才對,他又怎麽會是仙族?”

“伏羲帝原本是仙族,隻是後來轉生成了人類。”彩衣女子道,“其中的緣由,恐怕也隻有女媧娘娘自己才能知道,不過據我推測,恐怕是女媧娘娘在那些日子裏,愛上了身為仙族的伏羲。然而仙族自遷棲到這天地人三界之後,修行高的,還能活上個幾十萬年,修行淺的,往往隻有數千或是上萬年的壽命,壽命一到,便開始生出五衰之兆,直至形神皆滅。上萬年的時光對於凡人來說算是漫長,但對於女媧娘娘這種亙古不滅的魔神來說,卻又算得了什麽?女媧娘娘是否真的愛上了仙人伏羲,她沒有跟人說過,我自然不會知道。不過娘娘捏土造人之時,卻湊好正值仙人伏羲進入五衰之際,而娘娘便是模仿伏羲的形貌造出人類,如果說女媧娘娘是人類之母,伏羲便是人類之父了。而仙人伏羲死後,卻又出現了一位身為人類的伏羲,這位伏羲不但以人類之身修成天道,日後更是排演卦術,造福萬民,成為人間界的三皇之一。若我所猜無誤,應該是在那位仙族出身的伏羲臨死之前,女媧娘娘便已將他的魂魄移走,讓他做為人類得以重生。”

“是這樣的麽?”許飛瓊道,“聽起來,卻也浪漫得很。不過人類的出現,又怎麽會改變了仙族的命運?難道說那時的人類就和妖族一般,一出生便具有神通不成?”

“這倒不是,”彩衣女子道,“那時的人類跟如今並沒有多大區別,不但隻有短短數十年的壽命,而且能力低微,還不如那些猛禽野獸,因此,不管是共工還是祝融等人,都沒有將人類當作一回事。而人類不但要麵對各種猛獸的襲擊,還得與這些野獸一般,隨時都有可能成為妖魔果腹的食物。然而,雖然共工等人隻將人類當成螻蟻般的存在,燧人卻發現了其中的機會,開始教人類鑽木取火,製作陷阱,使人類在與其它野獸的競爭中脫穎而出,他甚至教給人類修煉之術,使得其中一部分凡人能夠修成神通道法。而仙族也因為其自身的命運與人類相似,時常對人類施以援手,而這,恰恰使得仙族再次強大起來。”

許飛瓊問:“這又是為何?”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7:21
第五章 蓮華乍現昧前塵
彩衣女子道:“人類既與仙族不同,又與那些應天地元氣而生的妖魔和野獸不同,而是介於兩者之間。一方麵,女媧娘娘捏土造人,本就是藉著天地間的元氣造出人類的形體,另一方麵,她將自身靈氣化作春風度入人類體內,使得人類具有著類似於仙族的靈性。那時的人類蒙智初開,妖魔以他們為食糧,仙族則助他們擺脫大自然的暴虐,他們自然便將仙族奉作神靈,信奉膜拜,供應香火,而就是這信仰之力,令仙族的實力開始變得強大起來。要知道,仙族的能力原本就不下於妖族,隻是因為他們並非這片天地所生,與這片天地的元氣並不相容,能力受到壓製,才不得不甘心受魔神和妖族的奴役。而那些妖魔因為長期居於上位,亦開始變得橫征暴施,視仙族為奴仆,視人類為草芥。仙族變得強大之後,自然不會甘心再受驅使,開始反抗妖族。然而對妖族來說,他們本就是這片天地的主人,早已習慣了自居於仙族之上,怎會甘心讓這些外來人與他們平起平坐?而仙族的強盛,使得共工、句龍、祝融、玄冥、句芒等魔神也開始感到威脅,尤其是像木公和金母這等仙族中的佼佼者,甚至已擁有了與魔神相抗的實力。仙與妖之間的衝突越來越多,燧人知道三界中早晚會生出大戰,同時也知道雖然仙族藉由人類的香火開始強盛起來,但若是共工、祝融等魔神全都參與戰事,仙族必將遭遇滅族之禍,於是暗施詭計,借屈服談判之名,將祝融、玄冥、蓐收、句芒、後土娘娘這五大魔神騙進魔風界,再將魔風界完全封住,等五魔發現上當時已經太晚。緊接著,燧人再施手段,暗算了龍族之祖句龍,令句龍慘死。”

接道:“共工得知燧人使用詭計,自是大怒,帶著群妖想要殺盡仙族,然而形勢已經逆轉,燧人化身為天帝同禦,率領仙族與共工相抗,最終大破妖族,逼死共工。而女媧娘娘見原本齊心的眾人如今卻你爭我鬥,或死或散,心灰意冷,采石補天後便離開三界,不知所蹤。隻是共工雖死,燧人卻也死在共工之女涓涯的戮仙劍舞之下,但像他們這種生於天地初開之前的魔神,除了他們自己,其它人並無法真的殺死他們。而本應該在魔風界重生的燧人,自知若是真的在魔風界複活過來,那被困在魔風界的祝融等人絕對饒不了他,隻得在瀕死的那一瞬間強行轉劫成人類,又經過了無數個輪回,直到一千多年前才最終證回玉皇,並在木公退位之後,重新成為仙界之主。”

許飛瓊沒有想到這些上古之事,竟是如此錯綜複雜。而直到現在,她才明白玉皇能夠成為天帝的原因,同時也明白了這彩衣女子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不是玉皇因王母娘娘而成天帝,而是王母娘娘因玉皇而成昊天金母。

既然玉皇便是魔神燧人,那要是沒有他,自然也就不會有仙族的出現。而整個仙界,真正明白玉皇來曆的恐怕也隻有木公和金母等寥寥幾人

“可是姊姊,”許飛瓊疑惑地問,“這些上古之事,你又怎會知道得如此清楚?”

彩衣女子歎道:“當日我在九嶷山削骨碎肉,幾乎魂飛魄散,幸有西天女護法摩利支天以七寶妙道吉祥蓮將我收去最後那一魂一魄,帶到靈山腳下。在那些日子裏,我依托在七寶妙道吉祥蓮中,日日聽聞佛法,不知不覺中,回憶到一些前世之事,這才明白,原來我與魂弟並非隻在今生相遇,早在數萬年前,我便已曾遇見過他。若按當時命運,我本該在靈山腳下度過一世後,再回中土,身陷輪回之中。但世上之事確難預料,由於證回前世,又加上某些特殊因緣,在靈山腳下聽聞一世佛法後,我便以這一魂一魄再修元嬰,凝煉成形,而另有他人代我進入輪回,消解殺劫。”

“說起來,姊姊你到現在也還沒有告訴我,”許飛瓊問,“隱娘既然不是姊姊你的轉世,她卻又是誰?那時,不但我和魏夫人、麻姑都被蒙在鼓中,連風魂也在見到她之後,將她將作你的轉世之人而不生懷疑。不止如此,她也確實從涯垠冰湖裏召出了飛雪劍,便是按照天機殿中推算出來的前緣後果,她也應該是你的轉世才對。”

彩衣女子道:“若無她,我此時早已重入輪回,忘卻前事。若無我,她亦將懵懵懂懂,無靈識,無我執。她承載的是我這一世的記憶和因果,我則借她擺脫殺劫。我與她,也算是一體兩麵,若無我,也就沒有現在的她,若無她,亦沒有現在的我。”

“姊姊,你就不能說得清楚些麽?”許飛瓊跺腳,“她到底是誰?”

……

******

沒有恐懼,沒有悲痛,不斷淹來的隻有那摸不著看不到,卻又無處不在的寂寞。

寂寞如海。

原來所有埋藏在記憶深處的東西,都不是自己的,原來所有的迷戀與不舍,都隻是別人的執著。

原來自己隻是一個空殼?

隱娘想要放聲大笑,然而內心深處卻又隱隱作痛。

原來自己與師父之間,並沒有那麽多的牽羈。

如果不是身處在危險當中,她真的很想伏在地上痛哭一場。然而現在,她不得不進行偽裝,仿佛預天賀轉輪說法印已在她的身上生出令她無法承受的痛苦。

然而她真正看到的,卻並非痛苦,而是那永世難忘的寂寞。女魃想要用預天賀轉輪說法印讓她重新體驗她在前世令數千條生命斬盡殺絕的那一個瞬間,然而那過往雖然存在她意識深處的記憶之中,其實卻並非是她所有。預天賀轉輪說法印將她帶到了三百多年前,卻不知在那個時候她唯一擁有的便隻有寂寞。

假裝自己已陷進預天賀轉輪說法印所生出的報業之中,隱娘心中快速動念。既然所謂的前世隻是一個曾經讓她迷戀的夢,那她更需要緊緊抓住這一世所擁有的幸福。她既不能任由這些人抓住她去要脅師父,也不能就這樣讓黑羽因為她而死在這裏。

隻是,該怎麽做才能從這些人手中逃出去?

隱娘本是聰慧之人,在綜合當前的形勢後,她漸漸地想出一條路來。周圍的敵人實在太多,而女魃的修為也顯然要遠遠高於她和黑羽。要想從這些敵人的包圍中逃脫,機會隻有一個,那就是利用自己從藍菊花手中搶來的兩界牌。

兩界牌原本是用來穿梭陰陽兩界的冥府至寶,隻是她當時雖然從藍菊花手中搶了過來,其實卻並不知道該如何用它。隻是如今形勢緊急,雖然不知道具體用法,卻也隻能去試一試。

裝作痛苦,裝作哭泣,裝作無法承受壓在她身上的報業而近乎崩潰,她在跌跌撞撞中慢慢接近黑羽。青耕夫人等人帶著近乎殘忍的冷漠看著她,眼中露出施虐般的冷笑,女魃卻皺了皺眉,忽地說道:“不,不對……”

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隱娘已衝向黑羽,撲在她的身上。黑羽身邊的一些敵人立時以兵刃刺來,然而從隱娘身上卻幻出一道光華,這光華有若蓮花,節節綻放,竟將所有兵刃阻住。

而隱娘趁著這一空隙取出兩界牌,以最普通的祭寶之術祭出,空間竟真的撕開裂縫,她與黑羽立時消失不見。

青耕夫人和李邏等人麵麵相覷,這番變化讓他們有些不知所措。

“兩界牌?!”女魃掠至隱娘和黑羽消失之處,怒眸乍現,但又很快冷靜下來。她看向青耕夫人,冷冷地問:“你們真的確定,那丫頭便是瑤池女仙王妙想的轉世?”

青耕夫人趕緊道:“我等為報親仇,查了許久,應當不會出錯。”

“是麽?”女魃疑惑地道,“這丫頭不但能夠自行解開預天賀轉輪說法印,而且剛才用出的,分明便是蓮華佛光,照此看來,她與佛門當有某種因緣。但她前世本是瑤池女仙,今生又是東天青元顯聖真君的女弟子,怎會身現佛光?確是奇怪。”

女魃無法想透,青耕夫人等人更是難以明白。

女魅本是想以聶隱娘為餌,設計奪得被東天青元顯聖真君帶走的五彩石,如今隱娘逃走,她的計謀自是難以成行,隻得埋頭沉思,想要另尋方案。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連聲慘叫,竟是有人殺了過來。

“什麽人?”女魃怒叱一聲,見自己身邊的這些人雖然全力阻止,但來人仍然勢不可擋,正快速地靠近她。

青耕夫人和李邏一眼看去,見來的是一個身穿紅衣的少女,紅衣紅鞋紅貼花,長得俏麗,劍勢如虹,立時認了出來,脫口道:“薛紅線?!”

“原來她就是東天太真王的大弟子薛紅線?”女魃見前方血雨紛飛,竟無人能夠擋住紅衣少女隨手一劍,心中大怒,急令青耕夫人和李邏等人前去圍攻。然而紅線早已修成大還仙體,已近大道,劍光過處,非死即傷,殺得青耕夫人等人心底生寒。

“把我師妹交出來。”紅線冷叱一聲,有若雌虎下山。

女魃見自己再不出手,這些人隻怕要被薛紅線殺盡殺絕,隻得縱起身形,想要飛向紅線。

一道佛光卻從天而降,落在她的麵前,現出一個身穿緇衣、秀發如瀑的清秀女子。女魃在這數千年裏濁氣纏身,早已變得凶殘冷酷,見有人攔住自己,也不多話,立時祭出法寶,乃是一顆足以融化萬物的炎陽珠。

然而那清秀女子卻也祭出一物,撞在炎陽珠上,隨著轟然一聲震響,驚人熱氣俱都消散,炎陽珠已落在地上,失去光華,竟是變成凡物。

女魃見這女子祭出的也是一顆珠子,似玄似虛,又空又靈,不由心中一驚,忖道:“這莫非便是九嶷山雲光神尼的空靈珠?”

她盯著這身穿緇衣的女子:“你又是誰?”

清秀女子微笑:“我叫慧紅……”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7:23
第六章 陰陽穿梭,餓鬼當道
風魂回到了大荒境。

鍾化、鄭老、天照、孫靈秀等一同前來迎他,此時,東天青元顯聖真君再次殺死水王玄冥之事,早已傳遍三界,動達天聽,其傳播速度之快,連風魂也意想不到。雖然沒有證據表明水王玄冥不會再次出現,但畢竟,能夠連著兩次與這種上古魔神相抗並取得勝利,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上一次,風魂還是在犧牲了伊奘諾尊、月夜見尊、南宮諸健、援梁等人,並在翊聖和紅線及時趕到後,才成功殺死玄冥,而這一次,他卻是隻靠著自己獨立完成。雖然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如何戰勝玄冥,但也正因為眾說紛紜卻又沒人知道內情,反而將他的聲望進一步推至極點。

“玄冥已經死了,”他看著鍾化等人,緩緩地道,“這一次,他不會再回來。”

鍾化等人互相對望,沒有人知道他為何如此自信。到目前為止,像祝融和玄冥這類上古魔神似乎是殺不死的,北極中天紫微大帝就曾親死殺死過金王蓐收,但蓐收還是再次出現,反而暗算了紫微大蒂,令紫微大帝慘死,紫微垣崩潰。而水王玄冥在高天原明明已經死過一次,卻還是重新複出,誰又能夠肯定他不會再次複活?

然而風魂的聲音裏透著強大的自信,令他們無法不相信玄冥這次是真的死去。而風魂也沒有加以解釋,仿佛隻是在將這樣一個事實告訴他們,如此而已。

其實,連風魂自己也不明白他為什麽會有這樣的信心,這隻是他的直覺,他覺得玄冥已經徹徹底底地死在他的手中,就算想複活也做不到。

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少主,”焰華仙子何月華蓮步上前,稟道,“值年太歲攜王母娘娘懿旨,早已等候多時。”

風魂猜測懿旨中寫著什麽,卻見鍾化、焰華仙子、孫靈秀、虎鍾天等人俱是麵露喜色,連鄭老亦是拂須微笑,不由心中一動。

這時,翊聖元帥黑殺和靈凝也飛了過來,靈凝眼睛一濕,便要撲到師父懷中大哭,好在終於想到周圍有太多人,雖說師徒情深……非常非常深,但她一個帝姬,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撲到身為男子的師父懷中,多少還是有失體統的,隻好忍了下來,淚眼迷離地看著師父,委屈得跟迷路的小貓一樣,讓風魂汗了一下,心想等沒人的時候一定要把她脫光衣服抱在懷裏好好補償一下。

前往青元宮時,他朝焰華仙子問道:“為什麽沒見到奇辰?”

焰華仙子道:“女兒國內似乎有些事情需要她去主持,她已回采石島去了。”

風魂沉默,心想奇辰之所以趕回采石島,應該是為了芷馨,女兒國的這幾位公主本就是為五彩石而生,她們隻要見到芷馨,自然便能認出芷馨就是她們的“七妹”。而風魂懷疑奇辰對芷馨與他之間的關係其實早已知曉,隻是一直沒有說出來。

一想到芷馨竟是趙蕪女替他所生的女兒,他的心中便有一種無法去麵對芷馨的刺痛。他們之間的情愫早已超出親情的界限,而正因為彼此知道他們兩人並非真正的親兄妹,他們才可以放心地任由這種情愫滋生,直至無法收拾。

然而現在,他們卻不得不壓住這份情愫,試圖將其回歸到親情。一想到芷馨含情脈脈地張開嘴兒服侍他的動人畫麵,一想到自己竟差點進入她的體內,風魂不由得生出強烈的負罪感。

強迫自己先將這種事壓在心底,他帶著鍾化和焰華仙子等人來到青元宮的大殿前,擺香案,焚金爐,值年太歲手捧詔書,當眾宣讀懿旨,懿旨讀完,眾將齊賀,響徹蒼天。

王母娘娘以天庭名義,將風魂封作了東方東天青華大帝。

其實,風魂被天庭封作東皇,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早已在所有人意料之中。他本就是木公的傳人,既有鍾化和焰華仙子等木公舊屬的支持,又在與伊奘諾尊的蒼天之爭中勝出。如今伊奘諾尊已死,天照和素盞嗚尊也成了他的座前戰將,高天原自然也被他收入囊中,已無人再與他爭這東皇之位,而擊敗身為上古五大魔神之一的水王玄冥,更是證明了他的實力,成就東皇,自是令人無話可說。

隻是,這東方大帝之位,本該由身為天帝的玉皇親筆禦封才能作數,但現在玉皇下落不明,而便是玉皇還在之時,王母娘娘也已被認為是事實上的仙界之主,如今事急從權,由王母娘娘代玉帝行天帝之職,將風魂封作六禦之一,天庭中自然也無人敢於跳出來爭論。

更何況現在三界大亂,中天北極紫微大帝和西方太極天皇大帝相繼戰死,雖不在六禦之列,卻也同樣位列天尊的東嶽泰山天齊仁聖大帝也早已死去,對於天庭來說,在這種危機時刻令聲名越來越盛的風魂登上天尊之位,也是為了鞏固人心,振備士氣,同時也是為了安撫蒼天中的各路仙神。

雖然這種事早在意料之中,鍾化等蒼天仙神仍是喜形於色,風魂也自是按照鄭老的意見封官賞爵,又將紅線、隱娘、媚兒這三位女弟子封作蒼天帝姬,仙界本就極重道統,她們都是太乙救苦天尊的再傳弟子,而紅線更是屢立戰功,這一冊封自是理所當然,隻可惜這三位公主其中兩個還在人間界,最小的那個在采石島,都還不知道自己已經當上公主了。

而靈凝本就是北方玄天的公主,在瑤池女仙中亦掛有名號,而且排位不低,倒不用再行冊封。

封賞完畢,值年太歲朝風魂拜道:“還請天尊隨微臣前往靈霄寶殿,王母娘娘已聚齊勾陳紫光娘娘、南極長生大帝、九天應元雷神普化天尊等人,有要事相商。”

風魂點頭。

其實對風魂而言,這東方帝尊的名號隻是一個虛名罷了,並不能給他帶來什麽實際的益處。甚至是反而將他推上前台,讓他不得不背負更多的責任。隻是事已至此,他也沒有更多的選擇。

畢竟,有些事……是一定要去做的。

******

昏暗的霧氣彌漫在天空,前方,一道寬廣無邊的冥河流淌著,無數鬼魂在河內掙紮嚎哭,發出令人心悸的哀求與悲吼。

河岸邊盡是焦土,炎炎熱氣不斷升騰,凡是想要爬上岸來的鬼魂,都無法忍受那炙人的熱氣,不得不縮回陰冷的冥河。

“這裏是什麽地方?”黑羽看著慘霧迷蒙的天地,臉色蒼白。赤.裸的足踩在焦土上,散出一陣輕煙,那鑽心的痛令她難以忍受。於是她撲騰著雙翅,想要騰上高處,然而就像有一隻無形的手緊壓著她,令她無法飛翔。

在這個地方,沒有人能夠飛得起來,就算是仙人也不例外。

隱娘捂著腹部,眼冒金星,直到那陣陣絞痛減輕了許多,她才在黑羽的扶持下站了起來。

“這裏應該是陰曹地府,”她低聲說,“兩界牌乃是冥界至寶,可以助人穿梭陰陽兩界。”

“我們要怎麽回去?”黑羽問。這裏有一種令人心慌意亂的壓抑感,令她一刻也不想多待,她無法明白這種感覺,但確實有什麽東西緊緊地纏著她。她從小便被培養成夜叉族的殺手,也不知麵對過多少次死亡,卻從來不曾像現在這般害怕過。

她看向隱娘,卻見隱娘反而比她平靜得多。雖然隱娘時不時地輕摸著她自己的小腹,但她似乎並沒有像黑羽般感受到這股無處不在的炙烤。

隱娘取出兩界牌,見兩界牌變得暗淡無光,有若普通木牌,隻得說道:“看來它已暫時失了靈氣,也不知要過多少才會恢複。我們隻能另外找路出去。”

黑羽問:“往哪裏走?”

隱娘道:“陰間與陽界,隻有酆都和泰山這兩處地方相連,要想從這兩個路口出去,隻有先找到鬼門關或是胎藏界……”

話未說完,冥河裏突然伸出許多細細長長的手,抓住黑羽便要將她扯入河中。黑羽竭力掙紮,卻怎麽也無法掙脫。這些手來自許多凶戾的惡鬼,它們有若蛆蟲般在冥河裏蠕動著,森冷莫名的眼睛全都在盯著黑羽,就仿佛是饑餓的野狼終於找到了獵物。

隱娘大吃一驚,手施法印,口念真言,一道光芒照向黑羽,那些纏著她的鬼手紛紛散去。黑羽擺脫這些惡鬼的糾纏,與隱娘一同退到遠處,她低頭看去,見自己被鬼手觸到的地方變成一條條暗紅,就仿佛被鞭子抽出血痕一般。

再看向冥河,無數的鬼魂湧了過來,試圖向她爬來,卻因無法忍受焦土的炙烤而不得不退了回去。它們饑餓地看著黑羽,那仿佛要將她生啖食血的目光,讓黑羽頭皮發麻,生出陣陣寒意。

“我知道這裏是哪裏了,”隱娘的臉色也有些蒼白,“這裏是餓鬼道,沃焦界六道輪回中的餓鬼道,這條河道名為熱惱河,河裏的全是生前做盡惡事,死後無法超生的餓鬼。”

“它們好像看不到你。”黑羽皺眉。

這些餓鬼確實隻盯著她一個人看,就好像在它們麵前,隱娘隻是一個透明人。

隱娘張了張口,略帶歉意地看了黑羽一眼,像是有什麽話想說,卻又不太好說出口。黑羽也早已明白過來,冷笑道:“是了,我從小殺人無數,到現在也不知有多少無辜之人死在我的手中,這餓鬼道隻怕就是我死後應得的下場。你卻是個好人,從小到大,貓貓狗狗隻怕都沒殺過幾隻,這些餓鬼自然害不到你。”

隱娘見黑羽一副憤世嫉俗的樣子,怯生生道:“也、也不是這樣,在蒼天時,我也殺了許多人……”

黑羽淡淡道:“你師父與伊奘諾尊的東皇之爭,乃是經過天庭默許,就算殺了人,也不會算在功過格上,哪裏能跟我們這種下賤妖孽相比?”

夜叉族在天界雖然地位低下,其實也不能算是妖孽,而是在仙靈之列。隻是隱娘想起黑羽為了替她母親療傷,毫不猶豫地殺人劫魂的手段,分明是不曾將他人性命當一回事。想來從小到大,這個夜叉族少女對殺人行徑已是麻木,死後就算真的被打入這餓鬼道中,也不算如何奇怪。

想是這樣想,說卻不能說出來。更何況不管黑羽以前是個什麽樣的人,至少這次,她確實是冒著性命危險救了自己。隱娘隻好默不作聲。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7:24
第七章 有錢能使鬼撐船
夜叉族少女臉上雖仍帶著冷笑,卻也沒有再說更多。隻是問:“到底應該怎樣離開這裏?”

隱娘道:“在餓鬼道的上方便是畜生道,畜生道再往上走,便能離開沃焦界,通過幽冥殿,再從奈河、鬼門關出去。隻是到了幽冥殿,我們卻難以向幾位閻王解釋我們進入地府的原因,隻怕會被關入牢中慢慢調查,而奈河又名忘川河,無論生魂野鬼,度過此河後都會忘卻前事。倒不如從胎藏界出去,前往東嶽泰山,隻是要進入胎藏界,我們必須先經過修羅道,修羅道卻又比餓鬼道更凶險許久。但隻要進入胎藏界,那裏有地藏王菩薩坐鎮,我們兩人都是生人,地藏王菩薩絕不會為難我們。隻是不管是去修羅道還是去畜生道,我們都必須先渡過這條熱惱河。”

黑羽問:“你怎知一定要渡過這條河?”

隱娘道:“沃焦界六道輪回,其實並無方位。欲脫六道,先渡冥河,就像是在人間界不管往哪個方向飛,盡頭之處都是歸墟一樣。”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黑羽看著那盡是餓鬼浮沉的熱惱河,道,“我們怎麽過去?飛過去麽?”

“飛不過去的,”隱娘道:“不過雖然無法飛過去,但在這陰曹地府之內,除讓人永不超生的阿鼻地獄外,每一條冥河都必定會有渡河之處,或船或橋,絕無例外。當初鬼道初創後沒多久,陰曹從羅酆山遷到地府,西方佛教亦曾參與其事,這也是同時有鬼門關和胎藏界兩處出口的原因之一,一處由十殿閻王管理,一處由地藏王菩薩坐鎮。佛家講的是普度眾生,‘度’與‘渡’諧音,故此凡有冥河,必有渡處。”

黑羽淡淡道:“阿鼻地獄除外?”

隱娘點頭:“阿鼻地獄除外。”

黑羽哼了一聲,道:“看來有些人,便連佛祖也自知度化不了。”

隱娘笑了一笑,沒有說話。兩個少女一同往上遊走去,走了一段,隱娘見身邊的夜叉族少女緊咬牙光,極其難受的樣子,於是手捏法印,生出一道光芒將兩人一同罩住。

夜叉族少女隻覺身子立時變得清涼一片,輕鬆許多,而河中餓鬼更是紛紛避開目光,不敢再看。夜叉族少女早已熟讀太乙天書,卻無法看出隱娘施用的是哪種術法,不由暗自詫異,忖道:“奇怪,這道光芒不但氣息吉祥,而且透著花香,根本不像是道家術法,倒更像是佛光。她師父不是太乙一脈的傳人麽?什麽時候教了她這種佛門法印?”

夜叉族少女想到隱娘的師父,不由回憶起被那惡人脫下褲子打屁股的情形,心裏一陣的不自在,卻也說不清自己心裏有多少怨恨。

自從那次離開雷霆大殿後,她隻覺天地雖大,自己卻是無處可去。雖然總是做出一副冷漠無情的模樣,在她的內心,其實卻總是在害怕著孤苦和寂寞。就像她雖然從小到大受到母親虐待、族人排斥,明明有無數個機會可以離開,卻又總是沒有走,雖然每一次都告訴自己,留下來是為了讓她的母親在將來的某一天能夠發現自己需要她,然而事實上,她深深地明白,自己隻是在害怕。她不敢獨自麵對外麵的世界,她不知道離開族人她還能夠去哪裏,明明被人厭棄,明明痛恨著自己的軟弱,但她最終卻隻能在外表裝出堅強,然後在內心深處自我憐惜,任由自己一直軟弱下去。

明明想要得到他人的關心,卻始終擺出冷漠的麵孔。

明明想要哭泣,卻讓自己的眼睛看起來像是在笑。

明明想著要見父親一麵,希望能夠陪在父親身邊,卻又在他的麵前作出仇恨的姿態。

卻原來,那個被她從小想念的父親……其實根本就不是她的親人。

她已經一無所有。

而就在她覺得自己真的無處可去的時候,就在她再次陷入那種無止盡的自哀自怨的時候,有人對她說……“做我的徒弟吧!”

那一瞬間,她變得慌張而不知所措。

她覺得自己內心中的軟弱早已被這個人看得通透。

她覺得隻有這個總是玩世不恭的家夥,真真正正地明白她在想些什麽。

而這讓她更加地害怕。

她生出一種想要答應的渴望,卻又不自覺地逃避開來。

就像她明明想要得到他人的關懷,但又總是裝作自己誰也不需要一樣。

為什麽那個人要這樣做?明明自己害死了他的情人,明明自己曾差點殺死他的徒弟。就在穿越回這個時代之前,她還用他送給自己的火尖槍刺過他。

——“做我的徒弟吧!”

他是在玩弄自己麽?

雖然懷疑那個男人隻是想捉弄她,甚至是想以某種更加殘忍的方式報複她,傷害她,但在內心深處,她又知道這並不是實情。

他真的隻是想讓自己做他的徒弟。

走著走著,她不知不覺停了下來。一脫離隱娘的佛光,焦土便炙烤著她赤.裸的腳,熱氣湧來,有若燃燒的火焰舔過她的皮膚,極是難受。

心裏卻是暖暖的。

隱娘回過頭來,不解地看著她。

黑羽趕緊收攏心事,繼續做出一副冷漠神情,與隱娘一同沿河岸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果然有一條木舟,舟邊蹲著一個極其矮小的鬼吏。看到兩個少女走了過來,這矮小醜陋、青麵獠牙的鬼吏並沒有露出太多表情,仿佛隻是看到兩個木頭人一般。

“你是船夫麽?”黑羽冷冷地道,“我們想要過河。”

鬼吏的聲音沙啞難聽:“有令牌麽?”

二女一同搖頭。

鬼吏道:“那有錢麽?”

黑羽心想,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麽?她問:“需要多少?”

鬼吏道:“一個人十兩紋銀,三個人三十兩。”

隱娘和黑羽對望一眼,心想倒也不貴。黑羽道:“我們隻有兩個人。”

鬼吏淡淡地看了隱娘一眼:“不,你們有三個人。三十兩紋銀,沒得講價。”

三個人?黑羽怔了一怔,不由也看向隱娘那微凸的小腹,略有所思。直到這時,夜叉族少女才明白隱娘為何時常腹痛。

“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鬼吏抬起頭來,看向隱娘,沙啞地道,“除非你不想要這個孩子,否則最好早點離開陰間。這裏陰氣太重,你在這裏待得越久,對你的孩子越是不利。”

隱娘其實又何嚐不明白這個道理?她將手伸入百寶囊中,卻找不到紋銀,畢竟她現在乃是修仙之人,要銀子並無用處。於是,她找出一根金釵遞向鬼吏,問:“這個夠麽?”

鬼吏接過金釵,隨便看了看,收了起來,讓二女上船。

木舟駛在河麵上,河內雖有無數餓鬼伸出雙手,令人心驚,卻不敢接近木舟。

隱娘坐在舟上,隻覺得小腹陣陣發冷,心知這裏確實陽氣不足,不可多留。她取出兩界牌,看了看,見其仍是毫無靈力,也不知是怎麽回事。

“不用看了,”鬼吏淡淡地看了她手中的木牌一眼,“這個兩界牌是假的。”

隱娘愕道:“假的?”

鬼吏道:“你手中這個木牌是藍采和那混小子仿製出來的,那家夥最擅長仿製各種法寶,騙人錢財,造出來的假東西就算是上界仙人也難以看穿。這種兩界牌他也仿造了不知多少個,看起來跟真的兩界牌一般無二,其實卻最多隻能用一次。”

隱娘這才明白為什麽手中這兩界牌會變成這個樣子。照這樣看來,要麽是辰螢姑從長白山真月府中得到的兩界牌原本就是假的,要麽就是她舍不得拿出真的兩界牌來跟藍菊花交換風芷馨,故意拿了個假的出來。想到這裏,她不由有些擔心,想道:“照這些線索來看,辰螢姑和青耕夫人、李邏他們似乎根本就是一夥的,如果真的兩界牌還在他們手中,那他們豈不是能夠追到這陰間來?”

隻是現在,擔心也是無用,她隻能看著盡是餓鬼的河麵,任由木舟載著他們往前駛去……

******

風魂來到了南天門。

原本金碧輝煌的天宮如今也到處都是戰火的痕跡,火王祝融和木王句芒曾聯手攻打靈霄寶殿,幸有九靈太妙昊天金母率眾仙死守,靈霄寶殿才沒有落入妖魔手中。現在這裏到處都是法寶和術法留下的烏煙瘴氣,五樓十二城崩塌大半,護界四大天王率著眾多天兵天將散布四周,一刻也不敢懈怠,以前那鶴蓋鳳車、騎麟引鳳的繁華景象早已不再。

風魂已從太真王升格為東方大帝,一路上自有不少仙神賀喜,認識的或不認識的,人數眾多,隻是如今雜事太多,又新近發生了南方炎天失守、西方太極天皇慘死等等大事,氣氛極是凝重。

誰也不知道接下來還會再發生些什麽。

金甲神人持戟懸鞭,赤須金龍繞柱盤簷。值年太歲引著風魂進入靈霄寶殿,殿中,王母娘娘坐於鸞座之上,兩側仙官神將各立其位。此時的宣詔授錄都隻不過是個過場,雖有諸多禮節,好在風魂在來此之前早已請焰華仙子和魯妙典向他詳細解說,倒還沒有生出差錯。

原本就不是歌舞升平之際,王母娘娘也無心令這次早朝拖得太長。散朝之後,她便親自帶著風魂前往真正用來商議大事的寶光殿。

風魂並不是初次見到王母娘娘,但以往都隻是匆匆一瞬,一次是在妖靈界,王母娘娘親自出手,替他和王妙想、許飛瓊等人阻住紫光夫人,另一次是在九嶷山的天帝宮,紫光夫人逼死王妙想時,王母娘娘亦在一旁,而風魂在事後得知,雖然王母娘娘當時迫於大局,無法阻止王妙想的死,卻還是請摩利支天助她在暗中救下了王妙想的最後一魂一魄,令王妙想不至於真的形神俱滅。

雖說王妙想最終死去,但因為王母娘娘始終存有護下王妙想的念頭,因此,風魂對這位得道於混元之初,早已證得玄感的金仙並無惡感。隻是雖無惡感,卻也沒有太多信任,在知霆大殿時,王母娘娘就曾以上官婉兒為餌布下陷阱,讓他差點死在雷光護法顯聖真君和那些雷庭天將手中,當然,風魂絕不會在這種時候翻出舊事,王母娘娘應該也隻會當這種事從來不曾發生過。

寶光殿前,王母娘娘回過身來,雍容華貴,天姿掩藹。她看著風魂,道:“勾陳娘娘亦在裏頭,如今浩劫當前,三界蒼生俱有覆滅之危,真君是否能夠暫時放下舊恨,共同應對強敵?”

風魂心知若不是自己殺死玄冥,證明了有對抗魔神的實力,王母娘娘和靈霄寶殿的一眾仙官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將他升格,讓他參與如此重要的會議。雖然早已知道會在這裏遇見紫光夫人,心中更是因為閃過王妙想浴血慘死的畫麵而生出極度的恨,他還是拜道:“娘娘放心,魔神一日不除,三界一日不安,在此危難之時,風魂定會全力以赴,守護仙界。”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7:25
第八章 四方聚仙風沙卷
王母娘娘半信半疑地看了看他,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又道:“當日在知霆大殿,哀家誤信心月狐之言,以為真君與身為應龍後裔的趙蕪女有所勾結,這才設下陷阱暗害真君,還請真君見諒。”

風魂大訝,他本以為王母娘娘絕不會主動提起此事,畢竟,上官婉兒確實曾替趙蕪女演算過卦術,乃是天庭要犯,而自己擅闖雷庭救人更是觸犯天條。隻要王母娘娘不承認她有謀害風魂之心,風魂絕對找不出任何證據指責她。現在王母娘娘主動承認當時有害他之心,反而讓他生出好感。

雖說他並不相信王母娘娘設計害他的念頭,僅僅隻是出於心月狐的讒言。

進去後,紫光夫人果然已在殿內,同時在裏麵的還有南方南極長生大帝(南極仙翁)、北方玄天真武大帝、坐鎮坎宮的西天女護法隱身菩薩摩利支天。另有一名手持淨瓶楊柳、腦後現有華嚴寶光的白衣女子,以及一名額生三目,身穿黑袍的威嚴戰將。

風魂猜想這額生三目的黑袍男子應該就是九天應元雷神普化天尊,而這手持楊柳淨瓶的白衣女子,莫非就是南海觀世音菩薩?

等王母娘娘略一介紹後,風魂得知自己果然沒有猜錯,這白衣女子果然便是觀音大士。觀世音雖然隻在菩薩之列,其知名度卻不下於西方佛教中的任何一位佛祖,甚至有“人人皆念阿彌陀,家家都拜觀世音”這一說法。

西方佛教中有兩位論法力論修行其實都早已能夠證身成佛、卻又沒有成佛的菩薩,觀世音便是其中之一,而另一位則是胎藏界的地藏王菩薩。

要從菩薩證果成佛,都需要立下大願,隻有完成大願後方可成佛,就比如西牛賀洲甘露王修成菩薩道後,發起無上道心,將素外界劃出一角建立西方極樂世界,最終證得阿彌陀佛。又比如阿比羅提世界阿閃菩薩,立誓對一切眾生不起嗔怨、阿比羅提世界佛刹之下絕無三惡,證得金剛界五方佛之一的阿閃如來。

然而觀世音和地藏王兩位菩薩所立下的,卻是近乎不可能完成的大願。地藏王菩薩願度化一切有罪之人,令眾生不再沉淪於餓鬼、畜生、修羅等諸多惡道,立誓“地獄不空,誓不成佛”,而觀世音更是生大悲之心,欲解脫世間一切眾生之苦難,安樂一切眾生,成就一切眾生。

一個要讓一切眾生不行惡事,一個要救世間一切苦難,這種誓願自是比建立極樂世界這種大願還要困難和渺茫得多,甚至可以說是絕無完成的可能。也正因此,觀世音和地藏王雖然都有成佛的法力,卻始終隻是菩薩。

真武大帝麵容冷峻,南極仙翁雖然麵帶笑容極是和藹,卻顯然還沒有從傷勢中恢複過來。風魂雖然在名義上已跟這兩位天尊平起平坐,卻自知在聲望上與他們相比還差得太多,隻以晚輩之禮拜見。真武大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南極仙翁卻嗬嗬笑道:“小兄弟,你我也是好久不見了。”

風魂笑道:“當日仙翁在王屋山救下我與飛瓊,我卻到現在都還未曾向仙翁道謝。若無仙翁相救,晚輩早便死了。”

“好說,好說,”南極仙翁道。

風魂又走到紫光夫人麵前,作揖施禮,紫光夫人皺了皺眉,也未多話。與眾人見禮完畢,昊天金母王母娘娘道:“其它閑事俱都休提,我將眾位聚在此間,乃是為了商量與祝融等魔神相抗之事。我已經得知,在這幾日,祝融、句芒、蓐收、後土娘娘四位魔神已盡召妖魔,隻怕不日便要大舉進攻,將我仙界一舉殲滅。”

殿間數人互相對視,俱有憂色。如今,九野天已大半落在妖魔手中,皓天、炎天、中天等各天俱已被妖魔占領。紫光夫人與真武大帝合兵一處,才能勉強保住玄天,風魂兩次殺死玄冥,才令東方蒼天暫保無事。然而這樣的局勢誰也不知道還可以再維持多久,尤其是這幾位魔神每次戰死,都還能再次出現,而其他仙佛死了便是死了,此消彼長,最終結果實是不難預料。

昊天金母道:“敵勢雖大,我方卻也絕非無可為之處,這些日子我多番思慮,已有對付五大魔神之計劃。五魔雖有複活之能,卻並非是一死便能複出,每次都需要在魔風界內積蓄能量,方可重新複出。這些日子我暗中謀劃,已做好重新封印魔風界的準備,隻是卻還差了一物。”

風魂見王母娘娘看了過來,心中疑惑,於是問道:“不知是何事物?”

王母娘娘道:“要想重新封印魔風界,需借助四方聚仙旗才可辦到。這四方聚仙旗,乃是中央杏黃戊己旗、西方素色雲界旗、玄都離地焰光旗,以及東方青蓮寶色旗。素色雲界旗一直便在我手中,乃是於蟠桃會上聚仙之用。杏黃戊己旗則一向由魏存華掌管,用於主持上清奉道。離地焰華旗數千年來一直在西方佛門,我已向釋迦牟尼佛祖借來一用。唯有這東方青蓮寶色旗,乃是太乙救苦天尊代行天帝之職時所用,當年,青蓮寶色旗隻需望天一展,各路仙神便齊赴大荒境聽從太乙救苦天尊之號令。隻是後來,太乙天尊改用東皇鍾代替青蓮寶色旗後,這青蓮寶色旗便不知下落,如今太乙天尊返虛而去,東方青蓮寶色旗也不知去了哪裏。這兩日我與仙翁一同計議,覺得此旗隻怕還在大荒境中。”

風魂這才知道王母娘娘為何看著自己,訝道:“大荒境內,我無一處不知,卻從來不曾見到過娘娘所說的青蓮寶色旗,娘娘是否弄錯了?”

南極仙翁道:“青蓮寶色旗乃是木公老友所藏,一般人自是難以尋到。老夫想來,此旗既然連娘娘與我都推算不出它的下落,那必是唯有有緣人才能將它尋到。而小兄弟既是木公親手托付天書之人,這有緣人,就算不是小兄弟你,也必是你太乙一脈的幾個弟子之一。”

風魂暗自琢磨,不得不承認南極仙翁所言很有道理。雖說如今天命崩潰,但王母娘娘早己達神滿虛空的玄感之境,就算不借助伏羲卦術,也應該能夠推算出青蓮寶色旗的下落。既然連她也無法找到,那就必是另有仙緣。除非木公根本就不想讓人找到青蓮寶色旗,否則這有緣之人,應該還是自己和紅線等人中的一個。

而這,應該才是王母娘娘急急地將他封作東方青華大帝的主要原因。

環視一圈,見殿中的其他人全都在看著他,讓他覺得壓力好大,趕緊拜道:“娘娘放心,我這便趕回大荒境,定不負所托,尋回東方青蓮寶色旗。”

向眾人告辭後,急匆匆地往外走去,方自離開寶光殿,身後便傳來南極仙翁的叫喚。他回過身,見南極仙翁踱了過來,道:“小兄弟,這個給你。”

風魂見他遞過來的乃是一顆青銅小鈴,立時醒悟過來,知道這便是曾在王屋山替他和許飛瓊擋下天之瓊矛的東皇鍾,正要說些客套話,南極仙翁已嗬嗬笑道:“此物乃是木公老友臨去之前交付老夫,讓老夫暫時保管,直等小兄弟你續位東皇之後再交還給你,說小兄弟你日後必有用處。”

風魂怔了怔,他發怔的原因倒不是木公對他的厚愛,心中忖道:“難道木公早已算到我會有繼東皇位的這一天?”

雖說當年天命之所以覆蓋三界,便是因為木公上奏三清,以木公之能,在天命的幫助下自然能夠算到許多事情,但如今天命不複存在,自然也就沒有“命中注定”之事,那木公又是如何能夠算到今日之事?

又或者,這僅僅隻是出於木公對他的期望而已?

帶著些許疑惑,他接過東皇鍾,又道:“聽聞前輩傷在後土娘娘之下,不知現在傷勢可好?”

“老了,老了,”南極仙翁搖頭歎道,“唉,老夫還以為自己英俊不減當年,見後土娘娘出現,隻以為憑自己的英俊便能將她迷倒,卻忘了老夫如今已是年老色衰,大意之下,反被她給偷襲了,唉……”

風魂:“……”

南極仙翁嗬笑道:“小兄弟莫不是把老夫的玩笑當真了?不過那後土娘娘確實厲害,不可小覷。這幾位魔神的實力亦是強弱不一,依老夫看來,她的本事隻怕比玄冥要厲害得多,小兄弟日後若是遇到她,可千萬得小心才是。”

風魂趕緊道:“多謝前輩提醒。”

說完,便轉身離開南天門,往大荒境去了。

******

魔風界內,狂沙亂卷。

祝融、蓐收、句芒、後土娘娘四位魔神的神識聚於一處。

祝融全身赤紅,身上烈焰翻騰,仿若體內燃燒著無窮無盡的怒火。他冷哼一聲,道:“玄冥死了。”

金王蓐收淡淡道:“死了便死了,上次他便死在幾個無名小卒手中,這次方一複活,又被人殺死,如此無用之人,就讓他在這魔風裏冷靜一番,也免得出去丟人。”

祝融道:“不,他這次是真的死去,魂魄沒有回魔風界中。”

蓐收與句芒相顧愕然,後土娘娘卻隻是手捧寶珠,不言不語。

“殺死玄冥的人叫做風魂,聽說隻是一個不過修了區區數百年的凡人,”祝融冷冷地看著後土娘娘,“阿蟾,你是否認識這個姓風的小子?”

後土娘娘麵無表情:“這數萬年間,我與你們一同被困在魔風之內,你們不認得的人,我又怎會認得?玄冥竟會死在一個我等以往連名字也不曾聽聞過的家夥手中,那是他自己本事不濟,怨得誰來?”

“問題是,”句芒沉聲道,“那姓風的小子有何來曆,竟能連玄冥的魂魄也一同殺死?除非……”

“除非他是我們十人中的一個?”後土娘娘笑道,“但這如何可能?句龍早已死在燧人手中,女媧根本不在這三界之內,共工自觸不周山,乃是他自己殺了自己,燧人還被我關著。這三界之內,還有何人可以殺死玄冥?”

句芒冷然道:“你為何不提皇天?”

“皇天早已被我殺死,”後土娘娘以手撫胸,“我到現在都還心痛著呢,提他做什麽?怎麽,莫非你們不相信他真的被我殺了?”

祝融打量了一下後土娘娘,問:“你為何要變成這副模樣?弄得跟人類一般。”

“我覺得這樣子也蠻好看的,不行麽?”後土娘娘笑了一笑,手捧寶珠搖身一變,現出真身,人身魚尾,手長鱗片,秀發有若柳絲,隨風散開。雖非人類之身,卻也有種異樣的美感,尤其是一笑之間,有若春風拂過,令人心神蕩漾。

“你還是這個樣子更順眼一些,”蓐收淡淡道,“何必弄得跟那些汙濁不堪的凡人一樣。”

後土娘娘收起笑容,有若冰雪:“這是我的事,跟你們無關。”

祝融冷哼一聲:“隻要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麽就好。”

又道:“既然仙族有殺死玄冥的手段,那這場戰事,我們便不可再拖延下去,以免被那些家夥分而殲之。還有那姓風的小子……”

“那家夥就交給我來解決好了,”後土娘娘微笑著,“我倒想看看,他到底有何本事,竟能令玄冥連魂魄也無法回到這魔風界來。嗯,還有什麽事麽?要是沒別的事,那我就先走了,我可忙得很。”

身形一閃,消失不見。

句芒冷然道:“阿蟾最近似乎有些古怪,我絕不相信一個初出茅屋的小子可以殺得了玄冥。玄冥之死,恐怕與阿蟾有關。”

祝融道:“看看再說。”

俱都化作風沙,失了蹤影。

隻留下亙古永存的魔風,依舊卷舞沙塵,無邊無際地刮著。

神識從魔風界歸來,後土娘娘睜開眼睛,看著跪伏在地的一名醜陋女子。醜陋女子顫聲道:“娘娘,我已找到了那丫頭的下落。”

“喔?”後土娘娘漫不經心地問,“她在哪裏?”

女子道:“她已進入陰間,剛剛離開沃焦界六道輪回中的餓鬼道,正進入修羅地獄。”

後土娘娘道:“陰間?那不是死人待的地方麽?也好,那就讓她永遠留在裏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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