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穿越之太乙仙隱 作者:先飛 (已完成)

 
li60830 2017-3-14 18:53:4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6 42977
穿越之太乙仙隱.jpg

【小說書名】:穿越之太乙仙隱

【作者概要】:先飛,縱橫中文網作家。

【小說類型】:古典仙俠

【內容簡介】

  一個為了尋找自己的妹妹而毅然穿越到古代的圍棋青年,卻意外地成為了刺穿天地的那支利劍。

  是命中注定,抑或是迫不得已?

  各類神話傳說中的美麗女仙或嬌或媚。

  眾多知名歷史人物悉數登場。

  作者試圖用自己的想象力,來向讀者展現一段神秘卻又別有特色的穿越神話……

【其他作品】:《魔幻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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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7-3-15 21:5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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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發表於 2017-3-14 18:55
第一卷 太乙金光縱

第一章 妹妹穿越了?

這個世上有一種東西,叫做直覺。

風魂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覺。

今天早上,當他坐在棋桌前,看到對手故意流露出的不屑神情時,他便生出了自己一定會贏的直覺。而事實也證明了,他的直覺是對的。

他贏得了這個圍棋棋戰頭銜的挑戰權。

而現在,當那個女孩捧著水晶球,微笑的對他說話的時候,他便馬上知道,最好離這個女孩遠遠的。

她說的是:「先生,您要穿越嗎?」

他轉身就走。

女孩在他身後喊著:「您如果要穿越的話,一定要來找我喲,我會算你便宜的。」

他覺得自己的後背被風吹得有些發冷。

在不擺棋譜的時候,風魂經常也會上上網,看一些玄幻小說,所以,他當然也知道什麽是穿越。不過小說畢竟只是小說,在現實生活中,他對這種事既不相信,也沒什麽興趣。

只有對現實生活不滿的人,才會想著穿越到另一個世界,甚至夢想著,只要去了另一個世界,就能讓那個世界圍著他轉,可以收一堆小弟,或是讓見到的每一個美女都愛他愛到神經錯亂。

但是風魂覺得,一個在現實生活中不肯努力適應環境的人,就算真的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或者是回到了過去,同樣也無法做出什麽成績來。

至少,他是這麽認為的。

雖然是中盤戰勝對手,但畢竟還是拖到了下午。天空中飄著細雨,感覺有些蕭瑟。

他打了個哈欠,繼續向自己的家走去。

作為一名職業棋手,全國各地他都轉了幾圈,但這一次的挑戰權決定戰,恰好是在他所住的城市,也算是他的主場了。

走到家門口的時候,他原本想敲門,但最終還是掏出鑰匙自己把門打開。

浴室裡傳來妹妹的聲音:「哥,是你嗎?」

「嗯。」風魂脫下鞋,踏上纖塵不染的地板。

「贏了嗎?」

「輸了!」

「呀!」妹妹從浴室裡探出頭來。她濕漉漉的頭髮還在滴著水,赤裸的肩膀顯露在風魂的面前,甚至連窈窕的身體曲線都隱隱地勾勒在半開的磨砂玻璃上。

她看了風魂一眼,又縮了進去:「贏了啊。」

「喂,我的表情那麽容易看穿嗎?」

「我是你妹妹嘛!」風芷馨甜甜地回答。

風芷馨哼了一聲。

「不過呢,」芷馨說道,「哥,你確實從來也沒問過我,我想要什麽樣的禮物……」

「好吧,我現在問你,你想要什麼?」

淋水的聲音慢慢地小了下來,浴室裡安靜了許久。

「不許,」妹妹那近乎哽咽的聲音傳進了風魂的耳中,「不許帶別的女人進來……」

「我沒有……」

「上個月十三號,」芷馨的聲音低得幾乎讓人無法聽清,「我們吵了架,我住到了姨媽家裡……」

風魂心裡一痛。

「只有那一次,」他虛弱地說,「而且……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是你妹妹嘛!」

「……」

房屋裡一片安靜,靜得仿佛連玻璃門另一邊的心跳聲都能清清楚楚地聽見。

風魂苦苦地笑了一下:「芷馨,其實、其實你不是……」

然而就在這時,浴室內卻傳來妹妹的驚呼聲:「哥,你怎麽……呀!」

風魂怔了怔:「芷馨,怎麽了?」

她的聲音中帶著驚慌,讓風魂感到異常不安。

然而,風芷馨卻沒有回答。

他又喚了幾聲,但仍然沒有得到回應。內心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他轉過身,猛然拉開玻璃門。

浴室內一個人也沒有……

******

為什麽一個人會好好的在浴室裡突然消失?

風魂不知道。

他在街上來回地跑著,想要找到自己的妹妹,但這樣的努力其實根本毫無意義,芷馨失蹤了,但她卻是在完全封閉的浴室裡失蹤的。

他甚至無法找人幫忙,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麽向人解釋。

於是,他只有一次次地回家,又一次次地出來,希望無緣無故消失的芷馨能夠再無緣無故的出現。

但是,他怎麽也無法找到她。

這時,他又看到了那個捧著水晶球的小女孩。

昏暗的夜色下,小女孩穿著黃色的連衣裙,明媚的眼睛裡露出神秘的笑容:「先生,您是在找人嗎?」

風魂呆呆地看著她。

「我可是很會找人的。」小女孩將她的水晶球捧得高些,「就算是穿越了的人,我也能找得到喲!」

穿越?

風魂的心猛地一跳。

此時此刻,穿越這個詞在他的耳中顯得異常刺耳。雖然他根本不相信有這回事,但芷馨的消失確實是讓人無法解釋。

她真的穿越了嗎?

「讓我看看你在找的人是誰,」小女孩像模像樣的盯著水晶球,「原來是妹妹不見了啊。」

風魂看著小女孩,現在他覺得,這個小女孩確實透著古怪。作為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一二歲的小丫頭,她的頭髮居然垂到了腰上,頭上還紮著小巧的發髻。她穿的是一件泡泡袖,眼睛裡透著一股賊笑的味道。

「你知道她在哪裡?」

「嗯,」小女孩把水晶球放在耳邊搖了搖,「它告訴我說,你的妹妹穿越了,她去了唐朝!」

唐朝?

風魂的心再次一跳。

他想起了小時候的一件事。

如果芷馨是穿越去了唐朝,那確實是有可能的,也許,那並不是穿越……她只是回去了!

「你也想去嗎?」小女孩問,「我可是幫人穿越的行家,我會算你很便宜的。」

風魂深深吸了一口氣。

「等我!」

他往回跑,一直跑到了家中。但這一次,他發現自己的家被人破壞得一塌糊塗,沙發斷成兩截,牆壁上到處都是被利器劃過的痕跡。

他跑進自己的臥室,幸好這裡還是完好無損。他在櫃子裡翻了一陣,直到翻出了一個暗藏已久的小盒子。

盒子裡放著一塊翠玉。

這是一塊弧形的玉佩,中央處有個小孔,左右各刻著一條對襯的龍。與一般的龍不同的是,它們的蛇形身體上還刻著翅膀。

將翠玉藏在身上後,風魂再次回到小女孩面前。

「準備好了嗎?」小女孩捧著水晶球往街的另一邊走去,「那就跟我來。」

她似乎很高興,一邊走還一邊哼上奇怪的歌兒,在她的裙子下邊,一隻毛茸茸的可愛尾巴從臀後伸了出來,搖啊搖。

她帶著風魂進入了一個大廈,沿著樓頂不停地往上走。

走到五樓的時候,風魂已經累得夠嗆,雖然圍棋也勉強歸於體育類,但畢竟對棋手真正要求的是智力和耐久力,而不是運動能力。

「我們是要上幾樓?」他忍不住問。

「頂樓。」

「這可是十二層啊……」

「是啊!」

「……為什麽不坐電梯?」

「電梯?」小女孩睜大眼。

風魂歎氣。他推著小女孩來到電梯前,按下鍵,等梯門打開後,又把她推了進去。

將頂樓的燈按亮後,他們忽的一下就到了。

「厲害!」小女孩興奮地搖著尾巴。

「……」這丫頭是從哪個時代過來的?

到了頂樓,小女孩仍然往上走。

通往天台的門是鎖的。

「芝麻開門!」小女孩朝著鐵門劃了個圈。

門開了。

風魂現在確信,她肯定是個狐仙之類的東西。

一直來到天台的邊緣,小狐仙笑盈盈地看著他:「跳下去,你就穿越了!」

「……」她是認真的嗎?

「要換別的方式嗎?」小狐仙說,「被雷劈?身上被砍二十六刀?煤氣爆炸?喝開水嗆死?」

風魂掉頭就走。

「好吧好吧,」小狐仙趕緊叫道,「我們換個沒那麽糟糕的辦法。」

風魂斜眼看她:「你好像很擔心我不肯穿越?」

「怎麽會呢?哈,哈哈,」小狐仙把他拉回來,「不肯跳樓也沒關係,我們換個安全的方式。現在,你看那裡……對對,那是月亮,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然後呢?風魂按她說的去做。

「然後呀,」小狐仙把水晶球放在一邊,自己退了一步,再猛地跳起,「我把你推下去就可以了!」

風魂一個跟頭栽了下去。

「成功。」小狐仙拍了拍手,哼著歌兒。

就在這時,夜空中飛來一道劍光。

一個穿著古代衣裙的少女踩著劍光停在了天台上方。

「隱娘,」小狐仙向禦劍少女揮著手,「你來遲了,師父已經穿越了。」

「穿越了?」叫做隱娘的少女疑惑地從懷中取出一面銅鏡,「陰陽鏡還在我這裡,他怎麽穿越?」

呆!

小狐仙如同石化般定在那裡,手也不揮了,尾巴也不搖了,小口張在那裡,簡直可以塞進一個雞蛋。

「媚兒,難道你……」

兩個人一起探頭往下看。

在緊靠大廈的馬路上……

一具屍體正躺在那裡!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7-3-16 13:00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0:31

第二章 木老先生

當風魂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全身一陣酸痛,簡直就像是裂成了碎片。

他艱難地站起,打量著周圍,結果發現自己也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毫無疑問的是,他是處在一個山崖上,然而,天卻是紫色的,而崖外縈繞著飄渺的青雲。

他沿著唯一的小路往山頂走著,周圍的奇花異草對他來說,都是前所未見,此外,還有各種奇獸。

這真的是唐朝嗎?

他看著那長著翅膀在天空飛翔的馬,以及樹梢間遊來遊去的魚,只覺得頭皮發麻。雖然在二十一世紀,確實是有許多物種因為人類的擴張而滅絕,但是,中國的古代有這種奇奇怪怪的生物嗎?

嗯,其實想一想,這倒也不是不可能的,要知道,《山海經》裡記載的那些神話動物只怕比這些會飛的馬要奇怪得多。

他來到山頂,卻看到那裡已經有人了。

一個穿著九色袍服的老人正坐在那裡,面前的樹樁上擺著紫木製成的棋盤,兩個小童跪在一個香爐旁,紫色的煙從香爐中冒出,帶著淡淡的香味不斷往上飄,直至融進天空。

風魂學著古裝戲裡的人物般朝老人長揖了一下:「請問……」

老人一動不動,只是注視著棋盤,而那兩個小童卻驚訝地抬頭看他,仿佛看到了什麽怪物。

風魂乾咳一聲,踏步上前,看著棋盤上的黑白棋子。

這是一個殘局,黑白雙方正面臨著慘烈的撕殺。黑方似乎不顧一切地想要連成一片,就算是活棋,也要用盡各種手段與另一塊活棋相連。而白棋也是一直在阻止黑方的這種意圖,完全違反了棋理。

他猛然醒悟過來,毫無疑問,這盤棋所采用的是唐朝以前的規則,不但是用座子法,還需要還棋頭。盤上的地切割得越碎,需要還出的棋頭也越多,這才是他覺得雙方都違背棋理的原因,其實,這只是因為圍棋規則有所不同。

風魂在職業棋手中雖然還不能算是國手,卻也得到過好幾個棋戰頭銜,算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所謂一理通,百理通,既然知道這盤棋所用的是中國古代的圍棋規則,而不是基本取自於日本的「現代規則」,很快也就理清了思路。

老者手邊棋盒裡放的是白子,而此時顯然應該是輪到黑棋走。雙方的形勢基本勢均力敵,難分難解。

風魂想了一陣,無意識地從黑盒裡取出一子,落在棋盤上。這一子隱隱攻擊著幾塊白棋,同時又將三塊黑棋連成一路,應該是此時黑方能夠下出的最強手。

老者抬頭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流露出讚賞之色。

見對方已經注意到自己,風魂這才乾咳一聲,學古代人一樣鞠了個躬:「請問,這裡是什麽地方,現在又是什麽時代?」

「有趣,」老者微笑著,「你自己落在此間,卻又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也算是一件怪事。至於現在是哪朝哪代……嗯,你問的是天庭還是人間?如果是天庭的話,玉皇剛剛才承三清之命,繼天帝位,統領宇內。至於人間……我也記不得了。」

旁邊一個小童插口:「人間的帝王好像是叫司馬曜,年號寧康,國號為晉。」

晉朝?

風魂吃了一驚。

那小狐仙不是要把他送到唐朝去嗎?怎麽卻跑到晉朝來了?而且,天庭和玉皇是怎麽回事?

老者打量了一下風魂:「小友,你身有五穀之氣,六神未能相安,顯然不曾得道,可是你卻又能夠進入我的大荒之境,莫非是身上藏有什麽上古神器不成?」

神器?

風魂並不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麽可以被稱為神器的東西,勉強要說「上古」的話,他身上最古老的恐怕就只有那塊翠玉了。

他將翠玉取出。

老者看了翠玉一眼,眸中閃過歎息之色:「原來竟是這不祥之物,你身懷此物,竟然還未受天遣,也算是異數了。」

天遣?風魂呆了呆,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這塊翠玉其實不屬於他,而是他的妹妹芷馨的。只是,芷馨並不知道這塊翠玉的存在。

老者再次看向棋盤:「小友的棋藝,在人間應該已算不錯的了,但也僅止於此。」

他拾起一粒白子,落在盤上。

風魂看去,初時還不覺得這一子有何用處,然而,越看卻越是心驚。就在剛才,他還覺得自己已經看清了棋盤上的所有變化,然而此時此刻,他卻突然發現棋盤上的每一粒白子都有如星辰般互相呼應,一如星圖,而他剛才所下的那一黑子,卻是愚蠢得近乎可笑的俗手,不但打破了所有黑子之間的神秘連繫,更像是在將整盤棋莫名其妙的送給白方。

他對自己的棋藝本是極有自信,然而老者這看似隨意的一手,卻仿佛在將圍棋的至妙之境展示在他眼前,讓他難以置信。

他的額上溢出冷汗,棋盤在他的眼中越擴越大,一如天地,而他就像是天地中最微不足道的沙粒,卻自以為擁有能夠分列星辰的力量。

老者淡然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中:「仙家的棋路,又豈是凡人所能看清?小友,凡事皆須量力而行才是!」

老者將那粒黑子拾出,輕輕一彈。

一顆流星飛往下界。

風魂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昏倒在地。

*****

當風魂再次甦醒時,已是三天以後。

他跌跌撞撞地來到老者面前,拜倒在地。

此時,他已經明白,自己遇到的是一個仙人。其實,這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既然妹妹能從浴室裡莫名其妙的消失,既然他能夠遇到一個拿著水晶球的小狐仙,既然他能夠穿越到這裡,那就算這個世界有神仙,又有什麽值得奇怪的?

「小友無需如此,」老者微笑著將他扶起,「你既然出現在此,那也算是你我的緣分,我看你心有鬱結,可是有什麽疑惑之事?老夫略略通些卦術,或許可以幫得上你。」

「我想找回我妹妹,」風魂看著老人,「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裡,但我想要找回她。」

「找人啊,」老者將幾枚棋子往桌上一扔,掐指算了一算,緊接著便露出驚異之色,「奇怪,以卦象所示,你所要尋找的人既不在此間,也不在此時,而是在三百年之後。」

如果現在是晉朝,那三百年之後,豈非就是唐朝?

風魂看著老者:「您能不能將我送到那個時代?」

對方可是神仙,要是見到了神仙還不求他,上帝都不會原諒的。

老者卻搖頭說道:「小友莫不是在說笑?自三清化身鴻均,分子天丑地,創神鬼二道以來,三界各有其序,天命無處不在,縱是神仙,也無法用術法直接將人送往另一時代……」

「可我卻是從一千多年以後穿越來的,」風魂急道,「既然我能從未來穿越到現在,為什麽不能從現在穿越到唐朝?」

「穿越?」老人疑惑地再次打量風魂,「除非你所活的那個時代,天庭已經崩潰,天命已經消失,否則斷無穿越之理。若是人人都能回到過去,三界豈非早就大亂?」

風魂呆在那裡。

若是按這個老人的說法,他豈不是要在這裡活上個三百多年,才能見到芷馨?

那個小狐仙明明說好是將他送到唐朝的,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老者見到他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心有不忍,於是輕歎一聲:「伏羲卦術也有算錯的時候,定數亦有反複無常之時,你既然已經到了這裡,不妨留在此間,也算是你的仙機。」

旁邊一小童哼了一聲:「三百年時間也長不到哪去,你若是能學得仙術,脫卻胞胎,打一個盹也就過去了……」

另一小童取笑道:「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愛睡?上次你可是一睡就睡了七十多年,怎麽叫都叫不醒。」

兩個小童開始鬥起嘴來。

風魂立時生出希望。對於凡人來說,三百年時間足夠變成木乃伊了,但對於仙人來說,自然是算不了什麽。

何況,就算真的就這樣到了唐朝,除了下棋就沒有別的本事的他,恐怕連養活自己都成問題,更不知道該如何找到芷馨,既然如此,還不如先拜這個老仙人為師,學會仙術後,再看有沒別的法子找回妹妹。

他正襟跪下,想要向老者行禮。

老人卻阻止了他:「你若是想跟我學習仙術,那還是早些打消念頭為好。凡人要想成仙,絕非易事,縱然苦修一生,能得仙道者,萬人之中能有一二已算不錯的了。以你的資質,要想修習仙術,恐怕是到死都難。」

呆。

風魂覺得自己想哭。好不容易有了成仙的希望,居然就這樣直接被封殺了。

老者卻笑道:「成仙之道不只一途,修習仙術不過是其中之一。如果你真的有心學道,那便跟我學下棋便是。你也不需拜我為師,三年之內,我都會住在其間,你便留在這裡,算是我的棋友吧。我承青氣而生,別人也稱我為木公,你就叫我……」

「木老先生!」風魂站起,恭敬地說道。

旁邊的兩個小童呆呆地看著他,仿佛他是一個傻瓜。

木公卻嗬嗬地笑道:「也好,也好!」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7-3-16 13:03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0:33
第三章 金童玉女

為了成為職業棋手,風魂從小就打了無數棋譜,然而,木公所教的棋路,竟像是他以前所學的東西全無用處,不單涉及星相、伏羲卦術等眾多知識,甚至還需要研究天地之理,查看五行風水。

在這大荒境中有一石室,裡面便放了各種道家寶典,從煉丹、製符、禦劍到陰陽雙修、各類仙術無所不有。風魂知道涉獵過雜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隻選自己需要的書籍翻看,一年多後,也慢慢的由棋入道,對道法有了更多的了解。

那兩個小童一個叫做梁休,另一個叫做浴月。兩個都長得水靈粉嫩,煞是可愛。

時間一長後,風魂才知道,浴月竟是個女孩子,她的頭髮紮著兩個小包,裡面暗藏著兩隻紅玉般的小角,顯然並非人類。

對於風魂來說,這大荒境自然是處處透著神秘,而對浴月來說,這種整天焚香掃葉的日子卻過得頗為無趣,風魂的到來,倒是給她帶來了不少樂趣。

木公很少出門,但往往一坐在那便動也不動,浴月說他是神遊去了。

而梁休總是趁著這個時候躲起來睡覺,把所有的事都推給浴月去做,於是,風魂就時常幫她的忙。

其實許多事本就是可做可不做的,比如鋪雲。天上的紫雲每隔三十三天便要洗上一次,這時候,浴月會用一個紫葫蘆把紫雲全都收進去,再來到一個叫做洗霞池的地方,把紫雲放進去洗上一遍。

其實就算不洗,風魂也看不出這些雲彩能髒到哪去。

“金童玉女本就是被派來做這種事的,”浴月嘟著嘴,“每一個金仙身邊都會有我和阿休這樣的金童玉女,而這也是我們提高仙階的最好機會。”

“仙階?”

“嗯,”浴月伸出手指搖啊搖,紫雲也在洗霞池裡攪啊攪,“天帝之下有四禦,四禦之下有五方,五方之下是一眾上仙,還有各路仙官,星宿眾將,此外才是那數都數不清的各路天兵,而我們這些金童玉女的地位……”

“比天兵還不如?”

“誰說的?”浴月大怒,“誰說我們不如天兵了?太過分了,我們的地位要比天兵……”

“高一點點?”

“……高一點點!”小女孩歎氣。

“不錯了。”風魂哼了一聲。果然,不管在哪裡,地位最低下的還是那些當兵的,哪怕是領導家裡掃廁所的,地位都要比當兵的高。

“不過呢,”浴月得意地說,“我可是大荒境的玉女,走出去,連那些星將都得好聲好氣地跟我說話,就算回到西海,我那個勢利的老爹也不敢欺負我。”

風魂明白。

這就好像省級領導家裡掃廁所的,就算走在街上,架式也比替縣級政府開車的派頭要大。所以浴月才說,當金童玉女是提高仙階的最佳途徑,如果攤上一個好領導,在關鍵時刻提攜一下,就算是開車的也有可能一不留神就變成某某部副職啊什麽的,怎麽也比通過正常途徑升官快。

“不跟你說了,我下去洗一下澡。”

“去吧。”

“我是說,我要到池裏洗一下澡。”

“那就去啊。”風魂聳肩。我又沒阻止你。

“喂,”浴月瞪著他,“我可是個女孩子……”

“我知道。”

“那你還不避一避?”

“放心吧,”風魂朝小女孩的胸口掃了一眼,然後興致缺缺地坐在那裡抬頭看天,“你去洗就是,我不會偷看的,我對沒發育的小丫頭不感興趣……疼!”

小女孩拿著紫葫蘆直接敲在他的頭上。

又過了一段時間,梁休和浴月連續幾天早出晚歸,問了浴月後風魂才知道,所有的金童玉女通常都會兼任一些別的司職,而這幾天輪到他們去各地行雨。

但是有一天,他們是吵著架回來的,梁休一回來便跑去睡了,把浴月一個人扔在那裡。風魂正用石子演練著木公所教的一種遁甲之術,見浴月嘟著嘴很不高興,就問了她。

“明天我們要去衛城,”小女孩惱怒地說道,“阿休不肯去。上次他就是這樣,這次又是這樣,一直都是這樣,氣死我了。”

風魂問:“他為什麽不肯去?”

“還不是因為玉清夫人住在那裡?”小女孩哼了一聲,“他不去,我一個人又要行雲又要布雨,忙都忙不過來。萬一誤了時辰,我還要跟他一起受罰,哼。”

風魂心裡一動:“要不要我幫忙?”

在這裡待了一年多,他也想看看外面是什麽樣子,而這幾天木公也神遊去了,剛好他有了空閑。

浴月想了想:“也好,不過你可要什麽都聽我的,萬一越幫越忙,我就把你扔在衛城,不讓你回來。”

第二天,風魂便跟著浴月一同出發了。

他們騎著一匹人面馬身、長有雙翼的英招,英招飛在空中,速度極快。

這些日子,風魂也漸漸學會了不少道法,雖然無法像西遊記裡的孫悟空般一個筋鬥十萬八千里,但像一些五行之術,奇門遁甲也掌握了不少。隻是,這些東西到底有多大用處,算是什麽等級,他卻一概不知。

一路上,他見到了許多石城,這讓他越發地確定,自己確實是到了古代。只是,所經之處,基本上都過於荒涼,大地裂開口子,百姓衣不遮體。

司馬曜當皇帝的時候,已是東晉末期,北方早已淪陷到胡人手中,南方百姓生活貧困,天師道借機起事,攻城掠地,焚燒官府,使東晉朝廷大為驚恐。

而風魂知道,接下來將會是更加混亂的南北朝時期,雖然也會出一些像劉裕和孝文帝等少數幾個名君,但總體來說,卻是一個王朝不斷更替的時代,老百姓的日子將更為難過。

來到衛城後,浴月取出各種仙家法器,如行雲幡,降雨符,讓風魂幫她一同召風喚雨,這些東西操作起來並不複雜,無非就是搖來搖去,念念咒法,風魂甚至覺得,浴月一個人本就可以輕鬆搞定,她之所以把自己拖來,也不過就是因為一個人出遊太過無聊而已。

其實想想也是,像她這樣一個小丫頭總是呆在大荒境那種不見人煙的地方,身邊陪著的又是梁休這種孤僻而又貪睡的金童,自然難免覺得寂寞。

這時,風魂看到有條彩虹從一座綠山搭上了雲端,變化萬千,美麗至極。

浴月收起法器:“來,我們去見見玉清夫人。”

她讓英招朝著那座山嶺飛去。

英招落在石洞前,一個美豔的女子正等在那裡,見到英招上坐著兩個人,她的臉上先是一喜,卻又很快就變得失望。

風魂知道,那是因為她發現自己不是梁休。

浴月牽著他一同跳下英招,向玉清夫人走去。

“浴月,”玉清夫人掩起失望之色,微笑地看著浴月,“這位公子是……”

“他叫風魂,是大荒境的一個閑人。”

閒人麽?風魂歎氣。

他確實很閒!

“他是替阿休來這裡行雨的,”浴月看著玉清夫人嚅嚅地說道:“阿休今天剛好不舒服,那個、他並不是因為今天輪到他來衛城行雲才剛好不舒服的,他只是……”

“我知道!”玉清夫人微笑地打斷浴月的解釋,她朝風魂盈盈地一福,“妾身梁玉清,多謝風公子願意暫代阿休行降雨之職,如不嫌棄的話,請至妾身的少仙洞裡稍歇片刻,妾身恰好準備了些糕點!”

說完後,她伸了伸手,那段彩虹被她收入袖中。

她領著風魂和浴月進入洞中,將顯然是早就準備好的果品糕點端了出來。

風魂這一年多在大荒境裏,能吃到的東西除了樹上的果實就只有地上的果實,好在這些東西都是仙樹上長出來的,就算比不上傳說中吃上一顆能活九千九百年的蟠桃,至少強身健體這類基本的功效是絕無疑問的。

只是這些果實雖然解餓,卻不解讒,而他也不好意思去問木公能不能把那些天馬啊靈蛇啊之類的東西烤來吃,只好將就著。

因此,玉清夫人的這些糕點已經算是他這些日子以來唯一能夠吃到的“非綠色食品”了。

見風魂吃得起勁,梁玉清不覺掩嘴一笑,而浴月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顯然是在怪他沒形象。

趁他貪吃的時候,梁玉清問了浴月一些事,但基本都和梁休有關,雖然其實也問不出什麽來,但梁玉清顯然已很滿足。

“再過些日子,東皇陛下便將返虛而去,”梁玉清向浴月問道,“到那時,你有何打算?”

浴月哼了一聲,嘟著嘴:“無非就是回西海去,還能怎樣?我原本是上元天的玉女,歸上元夫人管,結果夫人跟王母娘娘翻臉,不知所蹤,幸好在那之前,我就被夫人送到了大荒境,其他那些出身於上元天卻未能與上元夫人一同離去的玉女,早就被王母娘娘返籍了。”

梁玉清猶豫了一下:“那阿休呢?他有沒說他想去哪裡?如果他想去雷部的話,我可以……”

“夫人,”浴月搖了搖頭,“我想,阿休不會去雷部的。”

梁玉清無意識地用手拈了一塊糕點,卻又放了下去:“莫非,他不想去天庭任職?那、那他如果願意的話,也可以住到這裏來,我可以……”

“夫人,”浴月沉默了一下,“我想……阿休恐怕是想去下界為妖……”

梁玉清猛地站起,掩口定在那裡。她的神情實在是過於驚慌,使得風魂嚇了一跳,口中含著半塊糕點怔在那裡。

“不可以,”梁玉清的身子止不住地顫著,“他、他怎麽能那麽想?他、他是在東皇陛下身邊做過金童的,就算他不想去天庭,也不會有人難為他,他怎麽可以……怎麽可以……”

小女孩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嚇了一跳。

“我只是隨便亂說的!”浴月趕緊安慰她,“阿休他不可能會去做妖怪的,他只是有點懶,又不是傻瓜……不、我、我是說他又不懶……我是說……”

風魂看著差點急哭了的小女孩,忍不住歎了口氣。這丫頭,既然現在開始著急,那剛才就不會想一想哪些話不該說麽?

雖然浴月開始改口說她隻是亂猜,但梁玉清卻知道那恐怕真的是梁休的想法。一旦下界為妖,就意味著他將放棄仙籍,寧願接受各種天劫也不肯服從天庭管束,一不小心應劫而死的話,輕則墜入輪回,重則形神俱滅。

浴月已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不知該如何是好,隻好趕緊告辭,抓著風魂飛一般地跑了出去。

他們騎著英招,直往大荒境飛去。

雨後的天空透著清新的味道,然而幹裂的大地並沒有因為這場雨而濕潤多少。

坐在浴月身後,風魂比較著玉清夫人與梁休的相貌,很簡單地就猜出了他們之間的關係。玉清夫人對梁休的那種關愛與擔憂,顯然隻可能是出自於母愛,但梁休為什麽如此不願與自己的母親見麵?

“浴月,”他向小女孩問道:“阿休和玉清夫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事?”

浴月回頭看了他一下:“我跟你說,你可不要讓阿休知道。”

“好!”看來有八卦可以聽了。

小女孩告訴他:“其實,玉清夫人原本是太微天的玉女,可是有一天,她和王母娘娘身邊的另一個玉女,與太白星君一同私奔了。王母娘娘非常生氣,派五嶽之神去捉拿他們,結果,太白星君被抓了回去,另一個玉女逃走了。而玉清夫人當時已經懷了阿休,只好找織女向王母娘娘求情,這才沒有被打入輪回。王母娘娘命她守在少仙洞,永遠不許離開,而阿休一出生就被帶走了。後來,阿休長大,但身邊的人一直都在嘲笑他……”

原來如此。風魂明白了過來。

天界的規矩繁多而複雜,像梁休這樣的私生子,自然難免到處受人白眼,時長日久之後,他自己也不免以生母為恥,甚至寧願下界為妖也不肯呆在天庭。

雖然是穿越了,但在這之前,風魂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接觸到的居然是這樣一個有仙神有妖怪的古代,而浴月所說的太白星君,在風魂的第一印象裡無疑應該是電視《西遊記》裡那個拿著拂塵被孫悟空甩得團團轉的老不死,卻想不到那樣的老家夥也能勾引到兩個良家婦女……不、是良家玉女私奔。

雖然像許多網絡小說一樣穿越了,但風魂並沒有當主角的欲望,他只希望能夠好好地活上三百年,找回自己的妹妹後,回到屬於他的時代。

在想著心事的時候,浴月卻讓英招停了下來。

前方,有兩個人正朝著他們飛來。其中一個青年身穿黑色輕裘,頭上長有鹿一般的黑色雙角,見到浴月,咦了一聲,落在英招之前。

“常表哥。”浴月怯生生地說道。

黑裘青年略一點頭,同時掃了風魂一眼,風魂卻沒有太注意他,而是驚訝地看著與他同行的另外一人。

那是一個粗壯的大漢,背上背著宣花巨斧,身上刻有古怪花紋,體型異常高大。一些古代小說裡常常形容某壯漢身高八尺,風魂對這個時代與他那個時候的丈量單位之間的換算不是很清楚,但單以肉眼來看,這大漢便足有三米之高,濃眉闊目,凶神惡煞。

這漢子若是跑去NBA打籃球,隻怕連魔術隊的魔獸霍華德跳起來,也夠不著他的手臂,他隻要接過球往對方球筐裡放就可以了,那真是名副其實的第一中鋒。

“浴月,你怎麽會在這裏?”黑裘青年看著小女孩。

“今天剛好輪到我前往衛城行雨。”浴月低著腦袋。

青年點點頭,他看向風魂,淡淡地問:“在下南海敖常,這位兄台如何稱呼?”

浴月搶著說道:“他叫風魂,是……”

風魂微笑地接過話:“我隻是大荒境的一個閑人。”

敖常怔了怔。他身為南海龍太子,自然一眼便看出風魂隻是一個凡人,但這樣一個凡人居然住在大荒境,自然讓他不免有些疑惑,只是疑惑歸疑惑,他卻也沒有多問,只是淡淡地聊了幾句,這才與那大漢離去。

見敖常飛得遠了,浴月這才安下心來,想要讓英招繼續向前飛去。

誰知那大漢忽然又掉了個頭,踏著虛空冷喝一聲:“且慢。”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7-3-16 13:05 編輯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0:34
第四章 北極戰神
這一聲大喝有如天雷,震得風魂耳朵都差點聾了。

大漢踏雲而來,直直地盯著風魂:“你身上藏的是何物?”

他這一問,風魂立時想起了自己身上的那枚翠玉,雖然木公曾說過這塊翠玉是不祥之物,但他其實並不怎麽放在心上,現在見到這個家夥毫無禮貌地問他,心裏也不禁生氣,於是冷冷地說道:“關你屁事!”

大漢大怒。

敖常也飛了過來,趕緊向風魂介紹道:“這位乃是西方太極天皇座下北極戰神符將軍,風兄不可無理。”

敖常並非是對風魂有什麽好感,隻是,風魂畢竟是與浴月同行,他生恐浴月受到牽連,隻好提醒風魂。

風魂對天界的仙階並不了解,倒還不覺得有什麽,小女孩的臉色卻變得蒼白。

北極戰神符奚斤乃是西皇座下的五極戰神之一,西皇為四禦之一,一向殘忍好殺,自命不凡。東皇退位,西方太極天皇雖然自知無法成為新的天帝,卻隻盼天界能重回上古時期四禦分冶的局麵,卻不想元始天尊降下敕令,一向排在四禦之下的玉皇扶搖直上,繼天帝位,令太極天皇大為不滿。

玉皇雖然登上天帝之位,但畢竟資曆不足,人心不穩,明知西皇處處刁難,隻是一再容忍,反而使得太極天皇越發狂妄,容得手下胡作非為,若不是東皇雖然退位,威望仍在,西皇恐怕早已帶著手下五極戰神、八大元帥生出事端。

隻是,東皇返虛在即,天庭中一眾神仙眼見玉皇大帝隻知隱忍,任由西皇囂張,自不免各思出路,有些甚至在暗中與西皇勾結,以圖安身保命。

浴月乃是大荒境玉女,對天庭中的許多事自然了如指掌,眼見敖常在這麽敏感的時期竟與西皇座下北極戰神走在一起,更是暗暗心驚。

小女孩雖然心驚,風魂卻根本沒放在心上,如果這個家夥是天界的城管他或許還怕些,至於什麽北極戰神南極熊之類的東西,他既沒聽過,也不了解。再看看《西遊記》,一個石頭裏鑽出來的猴子都能打得玉皇大帝鑽在龍椅底下不敢出來,這些戰神天將什麽的,無非就是放在邊上當背景的角色演員罷了。

見風魂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北極戰神符奚斤怒哼一聲,將手一指。

風魂隻覺得一絲熒光從自己的身上溢出,他下意識地掏出翠玉觀察,隻見發出熒光的正是它。

“竟是青龍之圭?”北極戰神眸中一亮,伸手便向翠玉抓去。

這翠玉原本屬於風芷馨,風魂自然不願意無緣無故被人搶走,心急之下,使勁拍了一下英招,英招負痛,直往遠處飛奔。

北極戰神大怒,撥出背上巨斧,身形突然變得巨大,一斧便向風魂和浴月劈去。

敖常擔心傷到浴月,趕緊叫道:“符將軍手下留情!”

然而符奚斤根本就無視敖常的驚呼,對他來說,殺死一個凡人和一個玉女根本就算不了什麽,別說是敖常勸阻,便是西海龍王在此,他也完全不放在眼中。

浴月沒有想到風魂竟敢反抗北極戰神,大驚之下,連忙喊道:“抱緊我。”

風魂趕緊抱住小女孩的腰,這個北極戰神說殺就殺,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在大荒境待了一年多,聽浴月說起,隻覺得天界中這個也是規矩,那個也是規矩,竟是律法森嚴,戒律繁多,卻沒想到路上隨便遇到一個戰將天神,竟是說殺就殺,完全不將人命放在眼中。

眼見宣花大斧劈下,浴月從英招背上躍出,化作一條粉紅色的蛟龍,直往低處飛去。在她身後,英招被巨斧劈成了兩截,淋下無數血雨。

風魂此時也暗暗後悔,他沒想到對方竟是動真格的,雖然這塊翠玉是芷馨的,但若是為了這樣一塊死物便害死自己和浴月,那無論如何也得不償失。

浴月所變的蛟龍飛得極快,但符奚斤化作小山般的巨人,每一步都踏出數丈,竟是緊追其後。

眼見這凶人追近,風魂慌忙將翠玉放入口袋,取出數枚棋子,以木公所傳的遁法朝空中一扔,棋子凝在空中,布成七星,幻出一道青色屏障。

北極戰神一斧劈在青色屏障之上,立時間,山川震動,萬獸齊鳴。

風魂回過頭來,見青色屏障已被劈出一條裂縫,不禁感到氣餒。

他卻不知,此時此刻,符奚斤亦是大為驚詫。太極天皇座下,符奚斤雖然不是實力最強的,但純以力氣而論,卻無人能夠勝得過他,他的劈山斧為萬截寒鐵所鑄,在他手中直有劈山裂地之能,他甚至曾自比上古戰神刑天,認為自己的一斧之威,就算不及刑天,也絕不會相差太多。

然而對方明明隻是一個凡人,隨手幻化出的屏障,他全力一劈竟然無法完全擊破。符奚斤雖然蠻撞而狂妄,卻也不是不識貨的人,一眼便認出風魂所用的乃是太乙救苦天尊東皇陛下所傳的奇門遁法,不禁也暗責自己魯莽。

四海龍王他或許不看在眼中,但東皇陛下,就算是太極天皇也不敢輕易招惹。仙家道法,從來都不會輕易傳人,這凡人竟然能夠使用太乙道法,自然與東皇陛下有著莫大淵源。

隻是,事已至此,若讓符奚斤就此收手,他卻隻恐惹人恥笑。若是讓人知道一個凡人竟能從他手中逃出,那他還有何顏麵自比刑天?何況,那青龍之圭乃是西皇渴求之物,若能搶到手中,對符奚斤來說自是大功一件,就算是得罪了東皇,反正東皇現在早已不是天帝,又返虛在即,還能拿他如何?

符奚斤冷笑一聲,再劈三斧,將青色屏障破開,朝著風魂與浴月真追而去。

在符奚斤身後,南海龍太子敖常心知北極戰神已動了殺心,不禁暗暗叫苦,卻也無可奈何,隻好緊追其後,希望至少能保住浴月的性命。

風魂也知事態非常,接連使出遁法,但他畢竟隻學了一年多時間,能力有限,如何能敵得過西皇手下重將?不知不覺,便已被這凶人迫近。

符奚斤又是傾天一斧,直劈而來。

眼見形勢危急,風魂將行雨用的各種法器都朝符奚斤擲去,一時間風雷交加,烏雲齊布。但這也不過是將劈山斧的威勢擋了一擋,毫無其它用處。

無奈之下,風魂隻好跳出龍背,心想符奚斤竟然要的是他,那他不如自己投去送死,至少能讓浴月逃走。然而,浴月卻將龍身一卷,將他卷住的同時回頭一擋,竟是要以自身替風魂擋住這一擊。

“將軍不可。”敖常化作黑龍真撲而來,攔在巨斧與浴月之間。

雖然並不如何將這南海龍太子看在眼中,但符奚斤畢竟有事要他去做,倒也不想真的把他劈了,劈山斧劃了一道曲線,繞過敖常虛虛一擊,那淩烈的勁風擊在浴月身上,立時將她震得噴出鮮血。

浴月帶著風魂直往下墜,幸好,底下卻是一條大河,他們墜入河中,濺起浪花。

“為何阻我?”北極戰神怒視著黑龍。

敖常連忙說道:“浴月是我未婚妻子,還請將軍手下留情。”

符奚斤哼了一聲,落到河麵之上,想要搜尋浴月與風魂的蹤跡,隻是,浴月雖然道行並不比風魂好上多少,但畢竟是一條蛟龍,龍入大川,但加上他又被敖常阻了一阻,竟是被浴月和風魂逃得不見蹤影。

費了一番工夫,卻被這樣的小角色逃了,北極戰神符奚斤自是怒極。他冷笑一眼,鄙夷地看著敖常:“自己的未婚妻跟著別的男人到處遊玩,你竟然還能看得下去,甚至放縱他們逃走,龍族若都是你這樣的窩囊廢,難怪隻能沒出息地守著四海,任由天庭宰割。”

敖常隻能暗自苦笑。

浴月雖然名義上是他的未婚妻,但畢竟隻有三百多歲,三百多歲對於凡人來說當然漫長,但對於龍族來說,不過隻是一個小孩子,再加上她又是大荒境的玉女,就算犯了什麽錯,那也隻有東皇陛下有資格去管束她,他又不像符奚斤一樣有太極天皇隨時罩著,南海龍太子的名號雖然聽著威風,但在天庭中,也沒有多少人真的當一回事,別說大荒境玉女,便是太微天隨便哪個玉女走到他麵前,他也隻能好聲好氣地跟她們說話,以防她們在王母娘娘麵前亂嚼舌頭,弄得自己連這個南海龍太子的身份也沒了。

明知道符奚斤隻是在遷怒於他,偏偏敖常又不敢出言頂撞,隻好聽著符奚斤的汙言辱語,暗暗埋怨浴月這小丫頭的不懂事……

******

風魂將浴月背進了一片小林之中,看著天空,暗暗叫苦。

浴月雖然以龍身帶他沿著大川逃了一陣,但畢竟被符奚斤的斧風擊傷,傷重難支,重新變成小丫頭模樣,身上的龍鱗也化作了粉紅色的裙子,倒在岸邊,昏迷不醒。

風魂看向遠處,隻見山嶺之上雲氣卷集,顯然是那北極戰神仍在尋找他們,隻好將浴月背到這裏,取出黑白棋子布在地上,棋子互相呼應,將他們隱在林中。

這是木公所傳的“青煙鎖雲陣”,風魂也不知道這陣法是否就能幫助他們藏住身形,幸好,他幾次看到符奚斤在空中踏雲而過,雖然也查看了此間,但並未發現他們,轉而離去。

敖常並不在符奚斤的身邊。

符奚斤亦知浴月已受重傷,而風魂顯然修行不足,這兩人定然跑不了多遠,於是便把敖常打發走,以免他礙手礙腳,自己沿著河岸繼續搜尋。

敖常雖然猜到符奚斤的打算,卻苦於不敢違背,再加上確實有事需要趕往南海,無奈之下,隻好離去。

風魂將浴月平放在草地之上,浴月身上未見傷痕,嘴邊卻淌有血絲,顯然是被勁風震傷肺腑。他不知道這小丫頭傷得到底有多重,隻能徒自著急,大荒境內雖然有一些道書上記載著仙家醫術,但他卻從未學過,那些仙丹仙草,他既然用不上,自然也不會想到時時在身上備上一些。

他終歸是來自比較和平的未來,網絡的新聞上就算報道了什麽惡*件,也無非就是城管打人、建築商強製拆遷之類,哪會有什麽安危意識,這一下,真是藥到用時方恨少,早知如此,那些仙丹妙藥不妨多抓幾把放在身上,想來神仙的東西,就算治不好傷病,也絕不會像他那個時代的過期疫苗毒奶粉一樣害死人。

眼見浴月氣息微弱,臉色越來越差,風魂心裏一片焦急。

說到底,風魂在大荒境裏與這個小丫頭隻認識了一年多時間,雖然時常陪著她聊天說話,緩解她以前的無聊和寂寞,但畢竟也談不上什麽骨肉至親,現在,見浴月竟為了他這樣一個誤入仙境的凡人不惜犧牲性命,心裏自然感激莫名,更不願她就這樣死在這裏。

夕陽落至樹梢,殘光鋪在敗葉之上,遊離著淺淺金光。

風魂一咬牙,脫下外衣蓋在浴月身上,自己掉頭便向林外跑去。

他一路朝山頂奔去,在他身後,夕陽越沉越低,倒影直追其後。

他看向遠處,隻見北極戰神符奚斤已踏雲奔來。

他沒有想到自己這麽快就會被發現。

其實,這亦是理所當然,雖然河岸極寬,再加上河道的前後數十裏都在符奚斤的搜尋之中,範圍極大,但符奚斤乃是仙神,就算是長於戰鬥而不精術法,也畢竟有些神通。風魂若藏在青煙鎖雲陣中,他還無法找出,一跑出來,符奚斤的搜神之術自然能大致確認出他的方位。

眼見這北極戰神即將殺至,風魂卻隻顧著往地麵扔棋子。

他左一子,右一子,看似扔得隨意,卻又與天空中隱隱出現的星圖相合。

北極戰神踏著虛空奔至這裏,也不打話,一斧便朝風魂殺來。

像風魂這樣的凡人根本就沒有與他交談的資格。

但風魂卻向後使勁一跳,同時扔出了手中的最後一粒棋子。

夜色鋪至,兩色棋子卻如星辰般開始閃耀。

白子如火,閃出耀目紅光;黑子如水,生出幽幽藍影。

圍棋為上古帝王舜帝所發明,本就暗合天地之理。天道曰圓,地道曰方,故棋盤為方,棋子為圓,方曰幽而圓曰明,幽明者,乃元氣之吞吐也。元氣為天地之始,陰陽應其而生,黑白棋子落於棋盤之上,相鬥相生,意為陰陽二氣各盡其所,則無所不能。

風魂跟著木公學棋,卻不知,木公其實是教他以棋入道。風魂在他的時代已經是一名出色的職業棋手,開始贏得不少高水平的頭銜戰,圍棋經過幾千年的發展,以及中日韓三國棋手的不斷演變和交流,已經達到了一個絕對的高度,而木公在風魂原有的棋藝之上,讓他再進一步,暗窺天地之法,實是為他指出了一條超凡入聖的捷徑。

此時,風魂扔出的棋子雖然隻是寥寥幾粒,卻暗合陣法,策動了他所立的山丘與天空中隱現的星辰之間的共鳴,這正是太乙救苦天尊所傳的“幽玄困仙陣”。

符奚斤輕視風魂,隻想一斧將其劈死了事,卻不想反而誤入陣中。一時間,風雷應幽玄而生,將他緊緊困在其中,他左突右闖,竟無法脫身而出。

風魂沒想到自己的冒險竟然真的見效,大喜之下,轉身就跑。

他跑下了山,進入了小林之中,將浴月抱起,往遠處逃去。

現在,他隻希望能夠找到某個村莊或是城市,尋得醫生替浴月治療,至於人間的醫師是否真的能夠治得好龍女的內傷,那也就不得而知了。

天色已經昏暗,不曾被汙染過的夜空,美麗得讓人心動。

他的身體開始感覺疲憊,在踩過一條小溪後,他看到前方現出一個村莊的輪廓。

然而就在這時,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傳來,大地為之震動,到處飛鳥驚起。

風魂回頭一看,隻見後方正爆起金光,那座山竟被從上到下劈成了兩半。北極戰神符奚斤身體變得碩大無比,他灰頭土臉,一臉狂怒,持著劈山斧直奔而來,大地在他的腳下不斷震響。

風魂大驚失色,向前急跑。連幽玄困仙陣都無法將這凶人困住,他已無計可施。

他卻不知,“幽玄困仙陣”乃是太乙道法中的無上秘技,就算是北極戰神符奚斤也無法破去,隻是風魂道行太淺,隻能做到以那座山丘為盤,以天上的寥寥星辰為子,符奚斤雖然破不去這困仙陣,卻把整個山給劈了,自然能夠脫困。

這就好比有人在那下棋,下不過對手沒關係,他把棋盤給砸了,還把對方暴打一通,雖然粗魯,卻至少不用擔心下不過別人。

這也是風魂能力不足,若是木公親自在此,以神州大地為棋盤,以浩瀚星空為棋子,幽明幻滅,玄妙無端,便是漫天神佛困入其中,能夠逃得出來的,恐怕也隻有昊天金母和西方極樂世界教主等三五個人。

符奚斤身為西皇座下五極戰神之一,卻被這樣一個不入流的凡夫俗子耍得團團轉,自是怒極,三兩下便追到風魂身後,暴喝一聲,雙手持斧,竟欲將風魂與浴月一同劈為肉醬。

就在風魂命危之時,突然間,一道劍光從雲端急掠而下,鏘的一聲,硬生生阻住了劈山斧。

風魂回過頭來,隻見一個身著五色彩衣的妙麗女子擋在了他與符奚斤之間,這女子手持長劍,劍氣越過虛空,遙遙地逼住了北極戰神。

“什麽人?”符奚斤怒視著妙麗女子。

雖然這女人是趁著他的不備破雲而下,但她適才那一劍之威,竟也有著驚天裂地之勢,而一擊之後,飄退兩步,劍氣虛指,竟是一氣嗬成,舉重若輕,迫得符奚斤不敢大意。

妙麗女子曼聲道:“蒼梧山王妙想,受太一東皇之命,前來相迎風魂公子,還請符將軍斧下留情,妙想若有得罪之處,日後再親往霽金殿向將軍請罪。”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0:35
第五章 妙麗女仙
見到有人相救,風魂雖然心神稍定,但終究還是難以安下心來。

這北極戰神凶神惡煞,毫不講理,其身形更是漲得有如高山。相比之下,王妙想身材曼妙嬌小,立在符奚斤身前,簡直就像是一隻被山崖的倒影壓迫住的小雀兒。

然而符奚斤卻是皺了皺眉,猶豫不決。

這王妙想雖然長居於蒼梧山,卻曾得舜帝親傳道法,乃是王母娘娘身邊著名的女劍仙,符奚斤雖然不懼於她,卻也不敢輕視。

更何況,她既然自稱受太一東皇之命前來,顯然,此間之事已為東皇陛下所知。符奚斤就算再狂妄,也不敢公然與東皇作對。要知,太一東皇又稱東王公,生於混元之初,聚青陽之元氣而得道。昔日,帝俊因為與刑天爭天帝位時所受舊傷複發,曆五哀而死,天界眾仙為恐五千年前那差點導致天地崩潰的爭神之戰再次發生,齊往大荒境,求得東王公坐鎮天庭,暫代天帝之職,天界在這數千年中才得相安無事,縱然其間還發生了封神之劫,但那互不相容的闡截二教,亦隻敢在人間鬥法,而不敢擾亂天界。

隻是,由於東皇返虛在即,元始天尊這才降下敕令,由原本隻排在上清三元宮右側第十二位的玉皇繼任為天帝,號曰“昊天金闕無上至尊玉皇大帝”,然而,玉皇繼位雖然是出於元始天尊之敕命,天界卻已有亂象,但隻要東皇一日仍在,太極天皇等不服天庭管束的幾位仙神,俱不敢公然生出事端,隻敢在暗中籌謀。

見王妙想自稱受東皇之命前來,符奚斤也隻好強壓下繼續搶奪青龍之圭的想法,將劈山斧插還後背,冷笑一聲:“既是東皇陛下令你前來救這小子,那你便將他帶去好了,等東皇陛下返虛之後,看他又能逃到哪去。”

說完,符奚斤也不再多看一眼,縱上夜空,踏著雲端朝南而去。

見北極戰神已然離去,王妙想這才將劍收回,纖巧地行至風魂麵前,取出一個玉瓶,將瓶中玉液喂入浴月口中。

小丫頭的氣息漸漸平穩,臉色也好轉起來。

風魂見這個妙麗女子不但逼退了符奚斤,且用仙液救了浴月,雖然他孤陋寡聞,不曾從《封神演義》《西遊記》之類的神話傳說中聽過王妙想這個名字,卻也知道她必是女仙之流,又見她長得漂亮,不覺多看了幾眼。

王妙想也不生氣,隻是微微一笑,抽出仙劍將其放大,道:“那符奚斤行而無信,你們還是盡快隨我離去,以免他回頭才好。”

風魂也巴不得最好永遠別再見到那說殺就殺的家夥,趕緊向她道了好幾聲謝,抱著小丫頭跟她一同踏在劍上。

王妙想將手一招,仙劍騰起,如電光般直往大荒境掠去。

風魂還是第一次乘劍而行,原本還有些擔心,卻不想這仙劍飛得比飛機還要平穩,雖然腳下夜景退得飛快,但卻自有一陣清風托著他和浴月,仿佛乘風一般。

圓月升起,將絲絲銀光滲入夜色,一縷幽香從王妙想身上傳來,讓風魂聞之欲醉。

雖然穿越到這個時代已經有一年多,但風魂真正見到的“古代女子”也就隻有玉清夫人和王妙想兩人,浴月雖然也是女的,但暫時發育不全,可以忽略,而玉清夫人和王妙想不但是仙人,而且都美得出奇,可見,文人用“美若天仙”來形容女子美貌,確實是有來由的。

這時,風魂想到他那個時代的網絡小說中,常常也寫到有人穿越到某個古代後,通過抄襲“後人”詩詞而博得美人芳心的事,心裏一陣發癢,也想有樣學樣。

他抱著小女孩,看著天上圓月,裝作有感而發地歎道:“如此美景,真是讓人詩興大發。”

王妙想回過頭來,訝異地說道:“原來風公子竟深知詩詞之道麽?既然如此,公子何不作詩一首,讓妙想學習一二?”

風魂故作沉吟,然後才慢慢地念道:“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他一邊念一邊搖頭擺腦,大有文人雅士的風範。

王妙想怔了一怔,然後才掩嘴笑道:“真是無上的佳作,此詩真的是風公子所作麽?”

“隻是一時有了詩興,”風魂很謙虛地回答,“偶得,偶得而已。”

“可是,”王妙想笑意不減,“我卻記得此詩分明是出自青蓮居士李太白,莫非是妙想一時記錯了?”

呆!

“那個,”風魂小聲地問,“李白不是唐朝的人麽?他現在應該還沒有出生吧?”

“公子說笑了,”王妙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青蓮居士可是靈霄寶殿的仙人,其所司為太白星君一職,故又稱李太白,因其時常喝醉,又被人稱為醉仙。不過,雖然他所作的詩詞極為眾仙稱道,但因為他時常醉酒鬧事,甚至曾做出勾引太微天玉女私奔的醜事,王母娘娘幾次都差點將他謫落凡塵,幸好玉皇陛下憐其才華,才讓他保住仙職。但這樣下去,隻怕他真的會有被謫下人間的一天呢。”

風魂不禁大是尷尬,原本想要抄襲“後人”,卻沒想到竟然一不小心抄到了“仙(先)人”頭上。難怪按史書記載,李白常常在醉酒之後自稱是天上謫仙,敢情他真的是被轟下天庭的神仙?

不過,如果李白就是太白星君的話,那梁玉清不就是被他勾引的玉女之一?而梁休其實是李白的私生子?

靠,這什麽跟什麽啊。

王妙想輕描淡寫地說道:“公子雖有雅致,但這剽竊他人詩作之事,卻未免有些輕浮,不知風公子以為然否?”

見這女劍仙語氣中隱隱有責怪之意,風魂忙將浴月放在腳前,自己立在仙劍之上合掌彎腰:“我錯了!”

王妙想本以為風魂必是百般辯解,萬般抵賴,卻沒想到他竟然毫不猶豫地認錯,倒也呆了一呆,麵容稍霽:“公子既然知錯,適才為何又要……”

“仙女姐姐你太過美麗,我是想與姐姐多親近些,卻又擔心自己隻是一個凡夫俗子,你不願理我,隻好故意弄些詩詞包裝自己,沒想到一眼就被聰慧的仙女姐姐給看穿了。”風魂尷尬地撓頭。

見風魂竟然如此大膽地稱讚自己的美貌與聰慧,王妙想也不禁俏臉微紅。她自幼便在蒼梧山黃庭觀辟穀服氣,守貞求道,成仙之後,所遇的都是些朝謁精誠的仙神,雖然知道自己相貌定然不醜,但畢竟無人曾這樣當麵誇讚她,甚至直言是為了親近她而弄虛作假,一時間,心裏也難免有些羞怯和欣喜。

“包裝?”她掩嘴一笑,“公子你真是有趣呢。公子太多心了,妙想原本亦不過是蒼梧山一凡家女孩,若非得舜帝憐憫,親傳道法,此時早已化為山間花泥了,又怎會因為公子現在僅是凡人,便不理公子?”

見她不再怪責自己,風魂也就放下心來,重新將浴月抱起。聽到王妙想說她若非是得道成仙,現在早就死了,風魂也忍不住好奇地問:“仙女姐姐,你現在多少歲了?”

話一出口,他便後悔不止。

果然,王妙想頓了頓足,嗔道:“公子這話問的,可比適才的‘包裝’還要無禮呢。”

“我又錯了!”風魂趕緊說道。王妙想既是女仙,那年齡就算再大也不稀奇,弄不好,別說可以稱她姐姐,便是叫她婆婆也沒問題。

他可不想朝著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喊“老婆婆”!

仙劍仍然載著他們飛往大荒境,兩人卻不知不覺聊了起來。聽風魂說他是來自一千數百年之後的時代,王妙想也如木公一般深感訝異,更是不禁問起千年之後的事。

聽風魂說那時候的人可以用鋼鐵造出載著人們在天上飛往各地的機械,王妙想睜大眼睛:“原來千年後的木甲術竟然到了如此地步麽?不過你們的方式也真是笨呢,秦朝時的烈裔畫一條龍,就可以載著他遊遍四海;魯國的公輸先生做一隻木鳥,也可以三天而不落,更別提什麽句曲山茅山宗所傳的縱地之法,逍遙山十二真君亦傳有縱提之術,你們不學這些,卻要浪費那麽多的精鋼去做這個叫‘飛機’的事物,還要擔心它從天上掉下來,豈非太笨了些?”

風魂又說有一個叫美國的國家已經能夠造出航天飛機將人送到月球。

王妙想更是搖頭不止:“笨,實在是笨,舉一國之力,不過將人送到桂宮之上半個時辰不到,取回一些沙土。有這誠心,你們不會遍訪仙人,練些仙藥麽?嫦娥仙子也不過是服了一顆仙藥,便登上桂宮的。對了,你們的登月之人可曾見到嫦娥仙子?”

風魂鬱悶地搖頭:“沒有,大約是嫦娥仙子那時已經搬到別處去了。而且登到月亮上的是美國人,他們隻知道耶酥,不知道嫦娥仙子是誰。”

“耶酥又是何人?”

“外國人……咳、蠻夷所信奉的神仙,為了拯救世人,被一些凡夫俗子釘死在十字架上。”

“可歎,”王妙想搖頭歎息,“既是神仙,卻被凡人釘死,可知其修行太淺,我若是遇見他,定教他一套五行遁法,免得他空有教世之心,卻無自保之力。”

風魂也重重地歎了口氣。

跟女劍仙談基督和航天飛機,會不會太怪異了些?怎麽想都有些對琴彈牛的感覺——成語雖是“對牛彈琴”,但王妙想花容月貌,玉脂凝膚,風魂怎麽也不願將其比作是牛,隻好改成“對琴彈牛”了。

想來,這“牛”既然可以吹,自然也可以彈。

清澄的夜空慢慢化成了紫色雲端,不知不覺間,王妙想已帶著他和浴月進入了大荒境。

王妙想並沒有前去拜謁木公,隻是朝著山頂遙遙一拜,臨去之前,卻又將風魂拉到一邊,囑咐道:“你說你是來自千年之後,此事與我說說並無關係,切不可輕易再透露與他人,天命無常,仙有邪仙,神有惡神,凡事皆要小心為是。更何況,萬事萬物皆有運數,你若真的是來自未來,那便等於是洞悉了部分天機,若有人因此圖謀於你,你道行尚淺,豈非反替自己惹了無數劫難?太一陛下返虛在即,你若有什麽疑惑,可早些向他詢問,切記,切記!”

風魂聽出她語中的關切之意,不禁也心生暖意,牽著她的手低聲說道:“多謝妙想姐姐,你對我真好。”

王妙想俏臉一紅,卻也沒有怪他自作主張地將“仙女姐姐”改成了“妙想姐姐”,她幼時本是孤苦之人,現在雖然登了仙階,但雲端之上,戒律繁多,各路神仙更是往往勾心鬥角,她不願居住於天界,更多時候仍是獨自守在自己的蒼梧山上,雖然更自在些,卻也難免有寂寞之感。

現在,被風魂左一句“姐姐”右一句“姐姐”地叫著,無形間,也覺得與他親近了許多,自不免替他著想,生怕風魂生出意外。

“太一陛下返虛之後,你若是無處可去,不妨前往蒼梧山找我,我會在那裏等你……”說到這裏,她忽又覺得這話似乎是在暗示著什麽,頗為曖昧,不由得再次臉生紅霞,瞪了風魂一眼,抽回手,禦著劍光飛上天空。

風魂見她說得好好的,突然一眼瞪來,轉身就走,隻覺得一頭霧水,傻傻地站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

王妙想回過頭來,見到他那不知所措的模樣,不覺撲哧一聲笑出,揮了揮手,這才禦劍離去。

風魂也揮著手,興奮地看著她那遠去的背影,心想這女劍仙莫非是對我有了意思?若是自己真的要從現在活個三百多年直到唐朝,那倒不妨去蒼梧山找她,與這樣的美妙女仙守個三百多年,怎麽也好過到處流浪吧?

就在他想象著這三百多年將會如何如何過,甚至差點流口水的時候,旁邊卻傳來哼的一聲。

他轉頭看去,隻見原本被他放在旁邊的浴月不知何時已經坐了起來。

小女孩雙手撐著下巴,很鄙夷地看著他:“人家已經走了。”

風魂問:“你什麽時候醒來的?”

“醒了好久了,”小女孩撇著嘴,“隻是看你們聊得這麽親親熱熱,懶得打擾你們罷了。”

原來如此。

風魂背對著小女孩蹲了下來:“走吧,我背你。”

“才不要你背。”小女孩跳了起來,轉身便向山頂跑去,看上去像是很不高興的樣子。

一陣風吹過,刮起了小女孩的裙邊。

“浴月……”

“幹嘛?”小女孩回頭。

“看到了……”

“呀!”小女孩尖叫一聲,趕緊蹲下,雙手將裙子直往下扯,同時還惡狠狠地瞪著風魂,“流氓!”

這能怪我麽?風魂抬頭看天。

浴月原來的衣裙在她變成蛟龍時就已被扯破,她現在身穿的粉紅色連體裙是她回複人身時,身上的龍鱗自然化成的。但她的龍鱗好像隻能變出這件裙子來,所以,她的裙子裏是完全真空的。

在前麵對她又是背又是抱的時候,風魂就發現這點了。

“把剛才看到的全部忘掉!”浴月繼續瞪他。

“發育不良的小丫頭而已,”風魂嘀咕,“胸都沒有,你以為我喜歡看啊……疼!”

一塊石頭經由小女孩的手飛來,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腦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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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太乙天書
經由這次意外,風魂已經知道,木公絕非是一般的仙人,於是,更加地潛心向其學習道法。

而對那北極戰神為什麽要搶奪他的翠玉之事,雖然風魂有向木公詢問,木公卻也沒有多加解釋,隻是微微一笑,取過翠玉,用隱咒封去了翠玉所泄的靈氣,以防止那些仙神僅僅是通過觀氣,便知風魂身攜寶物。

不知不覺中,風魂在大荒境又待了一年,在一年之中,木公所教他的東西雜了許多,從三氣五行,到九宮八卦,卻又都隻是涉及各種仙家理論,真正實用的,仍隻是那些通過棋子或是碎石不斷練習和演變的奇門遁甲和各種陣勢。

當然,在成為職業棋手的過程中風魂便已明白,貪多反而嚼不爛,一個人不可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同時成為圍棋國手和籃球高手,或者做古力,或者做姚明,總不能既當古力又當姚明。

當然,對於仙家來說,大道無極,化生萬物,隻要掌握了道法之究極,就可以無所不學,無所不會。

但這終究隻是一種境界,木公當然早已達到了這種境界,風魂卻是還差得遠了。

不過,木公正是在教導他如何向這種境界慢慢邁進。

在閑暇的時候,風魂總是與浴月呆在一起,甚至漸漸地代替梁休做了那些本是金童該做的事,這讓浴月也很高興,畢竟梁休不但貪睡,許多時候也不愛說話,而風魂陪在她的身邊,雖然有時候難免鬥鬥嘴生生氣,但日子比起以前來要有趣了許多。

隻是不知為何,有的時候,風魂會覺得,梁休從背後看他的視線裏帶著奇怪的怨毒,但等他回過頭時,男孩卻又早已將頭轉開,又或是已閉上眼睛睡著。

偶爾,也會有些心神惶惶的仙人前來尋木公問事。

隻是,大多數的時候,那些仙人來時不安,去時惶惶,顯然不曾從木公這得到什麽讓他們安心的東西。

後來風魂才注意到,這些仙人拜訪的時候,木公總是要麽恰巧神遊,要麽恰巧睡去,簡直就像是在故意避開他們。

有一日,空中仙鶴齊飛,桃花亂墜,浴月告訴他,來的是南極仙翁。

“哦,是那老頭子啊!”風魂嘴裏叼著草根,以手為枕躺在洗霞池邊看天,任由那漫天的桃花飄到他的臉上,“一個老家夥還搞出這麽多花花鳥鳥當背景,弄得我還以為是哪個天女降臨呢。”

“就你的嘴最毒,”浴月將紫色雲霞放進池中攪啊攪,“有些話可是不能亂說的,這樣的話被南極仙翁聽到也就罷了,最多不過是笑笑了事,若是被王母娘娘或是太極天皇這樣的金仙聽去,那可沒有好果子吃。”

“放心吧,”風魂打著嗬欠,“隔了這麽遠,鬼才聽得到!”

話音未了,隻聽空中傳來平緩而柔和的老者聲音:“小子,你怎知我聽不到?”

風魂嚇了一跳,差點把草根吞進肚子裏去。

浴月在旁邊掩嘴偷笑。

“差點忘了,”風魂坐起,自嘲地喃喃,“這些人比鬼還要厲害,他們可是神仙,神仙啊!”

“你這小子挺有意思,”南極仙翁的聲音再次響起,“老夫對你頗為中意,給你一顆桃子吃吧。”

一顆臉盆般巨大的桃子從天空落下,風魂接住。

他的眼晴一亮,南極仙翁的桃子,在傳說中不但能治百病,而且咬一口便能多活百年。一口能活一百年,這麽一大顆吃下去,活上個幾千年豈不是輕而易舉?

“你要吃麽?”他將桃子遞向浴月。

小女孩一邊搖頭,一邊掩著臉死命笑著。

你要吃我還不給你呢!風魂捧著大桃子,咬上一口……

“呸、呸!”

他趕緊又吐了出來,這桃子聞著香氣噴人,咬在嘴裏,竟然苦得發澀。

小女孩已笑得在地上直打滾。

風魂呆呆地看著手中這好看不好吃的大桃子,原來,就算是得罪了南極仙翁,也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天庭中誰都知道,仙翁的桃子可是吃不得的,”浴月笑得直喘氣,“人人都知道他老人家隨時隨地都帶著仙桃,可他自己又不會種桃子,哪有那麽多的仙桃帶?隻好每次出遊前,從人間摘些亂七八糟的果子冒充仙桃,充充門麵,這些果子通常都是不能吃的。”

原來如此,風魂歎氣。

原來連仙人也會搞麵子工程啊。

“小丫頭很是有趣,”南極仙翁在山頂笑嗬嗬地說,“我也送你一顆桃子吃。”

“不要!”浴月驚叫。

在南極仙翁離去之後,風魂也開始向浴月詢問一些關於天界仙神的趣事,漸漸地,對天界的了解也就越來越多。

此時,他也早就知道,木公就是太一東皇,又稱東方青華大帝太乙救苦天尊,或者是東王公。在玉皇大帝登位前的兩千多年裏,木公一直都暫代天帝之位,統轄億萬仙官。漢初時,有一小兒在道旁唱著兒歌,曰:“著青裙,入天門,揖金母,拜木公。”其他人都不知他唱的是什麽,唯有助劉邦得天下的張良張子房明白其意,走上前朝那小兒下拜。

後來,張良才告訴他人,說那小兒乃是東王公身邊的金童,唱的是世人得道成仙後,女仙皆需揖金母,男仙則要拜木公。其中金母為眾女仙之首,乃是玉皇大帝之妻,又稱王母娘娘。

“東王父,西王母”,指的便是太一東皇與昊天金母。

“玉清夫人和妙想仙子都說木公將要返虛而去,”風魂不解地向浴月問道,“返虛是什麽意思?”

浴月憂心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弄清他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

******

跑上山頂的時候,風魂已累得喘不過氣來。

木公坐在那兒,微笑地看著他:“小友,何事值得你如此驚慌?”

風魂看著木公,口中呐呐,不知該說什麽,心裏卻一陣難過。

在這之前,他實在是不曾想到,原來連神仙也是會死的。

萬事萬物都有衰亡的時候,所謂的長生不老,就算對神仙來說也隻是一個幻想。隻是道行越高的仙人,往往能夠活得更長。而木公得道於混元之初,活到此時,已過了千千萬萬年,他是應青陽之元氣而生,所謂的返虛,也是指重新化作青陽之氣,這既可以看作是死亡,也可以看作是仙人的至高境界,即天人合一。

但不管怎麽解釋,至少,風魂現在已經知道,用不了多久,他將再也見不到這個教他學棋的老人了。

“小友既然來了,何不與我再下一局?”木公和藹地指了指棋盤

風魂默默地坐到木公對麵,布下座子。隻是,他的心中悲切不安,如何定得下心來?莫說無法將那乾坤之法、伏羲卦術化入棋中,便是連最基本的水平也發揮不出,還在布局階段,便已處處出錯。

木公也未責怪於他,隻是淡淡地念道:“幽冥之中,生乎空洞;空洞之中,生乎太無;虛無之裏,寂寞無表;無天無地,無陰無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若言有,不見其形;若言無,萬物從之以生……”

風魂知道木公是在暗暗點化自己,開始靜思聆聽,並在不知不覺間,猛然醒悟過來。

終歸到底,他還是在用凡人的角度看待神仙,將生死看作頭等大事,然而木公並非凡人,甚至與那些靠修行得道的神仙也完全不同。木公本生於虛無,出生之時,甚至還未有天地日月,更別說人類與各種鳥畜,而所謂的死亡,也不過是重歸虛無,虛無並不代表不存在,隻不過是另一種“生命形態”而已。

既然明白了這個道理,風魂也靜下心來,開始將注意力集中在棋盤上。雖然開局不利,但他與木公學了近三年的棋藝,早已以棋入道,深知這天地之間,萬事萬物並無優劣,隻有平衡,落下一子,不再用它,那便是好棋也可以變成廢子,下一緩手,多番借用,腐朽也可化為神奇。

從小處看,這天地之內,豈有不會衰亡的事物?但從大處看,這浩瀚宇宙,卻又是既無始、亦無終。陰陽總會流轉,道卻無處不在。

自然即是道。

天之道、地之道、棋之道!

看著風魂契合天地之理的著法,木公臉帶笑容,暗暗點頭。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風魂更是經常陪在木公身邊。

他父母死得較早,這些年中,身邊的親人便隻有妹妹風芷馨,而現在連芷馨也不知去了哪裏。

在這三年中,不知不覺,木公在他心中的地位已是如師如父。

從一開始,木公便說風魂在這大荒境中隻能留得三年,仙家最講機緣因果,木公既然這麽說,那隻是難以改變,眼見三年之期將滿,風魂不免有些難舍,同時也不知道自己離開大荒境後,在這個根本不熟悉的時代能夠做些什麽。

一日,木公取出了一卷竹簡,向他說道:“老夫即將化虛而去,雖說天地循環,乃是正理,卻也絕非毫無掛礙,這卷《太乙天書》記載了老夫生平所得,其中包含了禦劍飛仙、五行化妙、練丹製符等各種仙家術法,有些是你適合學的,你可以自行精研,有些不適合你學,你不妨尋些合適之人收其為徒,傳授與他,也算是讓三界之間,留得我太乙一脈。”

風魂小心收下,卻又有些疑惑。

這天地之中,潛心習道者不計其數,其中更有不少悟性極高的仙人,木公卻為何將這《太乙天書》獨傳於他?

木公知他所想,道:“幽冥之中,自有天意,你既然誤入我的大荒之境,那便是你我的緣分。而且,你身藏青龍之圭,青龍之圭乃是昔日東海應龍所佩之物,應龍為黃帝時期著名龍神,他助黃帝殺誇父、斬蚩尤,卻在一統大荒後反遭軒轅黃帝背叛,慘死於天帝俊與黃帝合謀之下,那時,我雖還不是天帝,但也參與其事,雖然三界紛爭,難言對錯,卻終究是對他不住。你既然攜有青龍之圭,想來與應龍的後人多少有些關係,我將道法傳你,也算是稍稍彌補對應龍公子的虧欠。”

風魂這才知道他身上帶著的翠玉竟是來自上古龍神!

芷馨會是龍神的後裔?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他看著自己的妹妹從小長大,十幾年下來,對芷馨的身體也多多少少看了個遍,她既沒有像浴月那樣頭長龍角,身上也沒有什麽鱗片,雖然有時能夠輕易地看穿他的不軌意圖,但這本事顯然和異能沒什麽關係。

他開始想念芷馨。

這份想念越來越深,甚至時常讓他發起呆來。

浴月也知道他很快便要離去,想到自己又要回到以前那無聊的日子,甚至用不了多久,她也要回到西海那華美卻毫無溫馨可言的家中,也不禁鬱鬱寡歡。

那一天,又到了洗霞的時候。

那是風魂在大荒境最後一次陪她到洗霞池。

浴月將紫霞放入池中攪啊攪。

風魂看著她的背影,想起芷馨在家中也時常放著洗衣機不用,用手搓著換洗的衣服。

浴月將紫霞掛上天空。

風魂想起在家中的時候,芷馨也時常躡手躡腳地走過他的身邊,瘦小的身子踩在凳子上,在陽台晾曬著衣服。

浴月笑嬉嬉地走到他的麵前瞅著他。

在家中,芷馨無聊的時候,有時也會湊過來看他打棋譜。

他伸出手,將小女孩緊緊抱住。小女孩第一次被人這樣摟著,心如小鹿般亂跳,卻又很喜歡這種感覺,不舍得把風魂推開。

風魂還記得,在芷馨也像浴月這麽小的時候,他曾在一個夜裏鑽進芷馨的被窩,摟著哭泣的她。

那是他們的父母因車禍而死的那天晚上。

芷馨一直在哭著,不肯停下來。

當時,風魂的心中卻沒有因為失去雙親而有太多的悲傷,甚至還多少有些怨恨,怨恨那兩個人死得太自私,將妹妹惹哭了。

他一個晚上都在想著如何讓芷馨停止悲傷,甚至差點衝動地告訴她,她沒必要為相片上的那兩個人哭泣,因為他們其實並不是她的父母。

但他還是沒有說出來,隻是將她的身子翻了過來,對她說:“我想親你,可以麽?”

芷馨擦著眼睛,卻仍然淚流不止,她抽泣著說:“不要,哥哥親妹妹,很奇怪的。”

“那我隻親眼睛,哥哥親妹妹的眼睛,這是可以的。”

“真的嗎?”芷馨閉上眼睛,“那、隻可以親眼睛……”

風魂吻在了妹妹的眼睛上,濕濕的,很鹹。

淚水,漸漸地幹了。

“閉上眼睛!”他輕輕地將浴月推開一些,看著小女孩。

浴月不知道他想做什麽,但臉頰卻不自禁地發紅發燙,她閉上眼睛,心跳得怦怦直響,小嘴也不自覺地往外微微地嘟了一些。

風魂看著她,仿佛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那個年代,在那些日子裏,他總是打著棋譜,希望早點成為一名能夠賺取對局費的職業棋手,不需要再靠親戚的周濟過日子。雖然沒有錢請出色的老師教他,雖然沒有錢去那些有名的圍棋道場學習,但他最終還是憑著自己的努力和天分成功的入了段,並一步步地往上爬。

而在他的身後,始終站著一個小女孩,默默地將所有的生活瑣事攬去,從來沒有一句怨言。

“芷馨……”他低喚了一聲,無法自撥地吻在浴月的眼睛上。

但是,小女孩的身體突然變得僵硬。

浴月聽到了他呼喚的名字。

雖然緊閉著雙眼,但淚水還是無法控製地溢了出來。

濕濕的……很鹹……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0:37
第七章 太陰劍訣
三年之期終於到了。

木公將風魂叫到麵前,給了他一柄仙劍“金光”,讓他出了大荒境後,不妨先往東南方向走。又讓他自己去丹室拿想要的仙丹或是道家書籍,也不必再上來辭行。

風魂也知道道家講的是不求而得、順其自然,也就沒有再考慮太多,隻是向木公拜了幾拜,便離開了。

梁休把風魂帶到丹房後便自行離去,也沒有多說什麽了。

梁休的態度雖然不好,但風魂也早就習慣,雖然在這裏呆了三年,但他和梁休加起來恐怕也沒有說上幾句話,關係自然好不到哪去。

他在丹房裏轉了一圈,卻不知道那些紅紅綠綠的仙丹有何妙用,但既然木公敢讓他自己隨便拿,那想必其中不管哪顆都是吃不死人的,於是,他也不管那麽多,找了個藥袋,各式各樣的都扔進幾顆。

其實,木公自己並不煉丹,這些仙丹基本都是浴月和以前的一些仙童玉女煉製出來的,雖然效用遠勝於人間的各種藥草,但像嫦娥所服用的那種吃上一粒便能登上月球的仙藥卻是沒有的。

而且,風魂現在也早就明白,從古至今,世上雖然不乏靠服仙藥登上天界的仙人,但這類仙人往往都沒什麽本事,縱然上了仙界,也不過就是領些如同侍女傭人般的所謂仙職,其地位甚至還不如人間地仙。真正有本事的,還是靠自身修行登凡入聖的得道之人。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否則的話,太上老君何必在人間傳下《道德經》?與其讓人辟穀服氣、朝謁精誠,還不如派些玉女下凡,到處分發仙藥了事。

看看《封神演義》就知道了,那些靠著封神擔上天職的,無非就是某某星某某宿,根本沒幾人讓人記得清,反而是後來肉身成聖的李靖、哪叱、雷震子等,上了天庭後,或是封為托塔天王,統領十萬天兵天將,或是封為三壇海會大神等其它天庭重職。而像陸壓這種道行精湛的家夥,就算隻是一個散仙,也沒有誰敢拿眼斜他。

以木公的本事,如果想送給風魂幾顆直接升仙的金丹,自然輕而易舉,甚至走關係將他送到天庭擔個閑職,估計也沒人敢反對,但他卻隻是給了風魂一卷《太乙天書》,顯然是對他有著更大的期待。

當然,這也隻是風魂自己瞎猜,說不定木公根本不是對他“期待很大”,而是“基本沒有期待”,所以才隨手送一本書了事。

將那藥袋裝滿後,風魂忍不住歎了口氣。如果浴月在這裏,他就能知道這些仙藥具體有何用處了。

不知道為什麽,這幾天裏,小女孩好像都在故意避開他,可他卻想不起自己哪裏得罪了這小丫頭。

總不至於親了一下她的眼睛,她就生了這麽多天氣吧?上次不小心看到了她的光屁股,她也沒氣這麽久。

藏好藥袋,拿著木公給他的金光劍,他開始往山下走去。一路之上,他不斷回頭,希望能看到小女孩前來送他。

但是浴月始終沒有出現。

直至到了山腳,他才看到山腰處飛出一條蛟龍,身披紅鱗,瑩潔帶水,踏著青氣縱躍至他的麵前。

“浴月,”他輕撫著龍額,“我要走了。”

蛟龍慢慢變小,回複成小女孩的樣子。

“浴月,怎麽了?”風魂蹲在她的麵前,問,“你是在生我的氣麽?”

浴月別過頭,聲音如蚊子般輕不可聞:“芷馨……是誰?”

風魂自己卻不記得他曾在浴月麵前提到過芷馨的名字,反怔了一怔:“她是我的妹妹。”

“妹妹?”小女孩突然變得高興起來,“是妹妹麽?果然隻是妹妹啊,我就一直在想,很可能是妹妹呢,原來真的是啊……”

這丫頭到底怎麽了?

不管怎麽說,見浴月願意前來送他,風魂還是覺得很高興,他摸了摸小女孩的頭:“要不,你也做我的妹妹吧,等我道法有成的時候,就去西海找你。”

這個時代的地理常識和他的認識似乎有些不同,他也不知道古時候所謂的“四海”對應到他那個時代到底是哪四海,但這並沒有關係,如果他真的要從東晉活個三百多年,才能到唐朝去尋找芷馨,那他有的是時間去尋找“西海”。

浴月怔了一怔,好像又有些變得落寞了:“原來……我也是妹妹啊……”

“怎麽了?”

“啊,沒什麽?”浴月突然又綻露出笑容,“當妹妹也蠻好的,我隻有一堆姐姐,卻沒有哥哥,堂哥表哥倒是一大堆,但沒有一個對我好的,連那些姐姐也沒有一個對我好的。所以,你不許對我不好。”

其實,雖然浴月從來沒有具體談到她的家世,但風魂從她偶爾流露出的寂寞中知道,她在自己的家中隻怕過得並不開心。她害怕孤單,卻寧願到這沒有什麽人來往的大荒境當一名玉女也不願回去,由此可見,在她的心中,回到家裏竟是比孤獨寂寞還要難以忍受。

隻是,在木公返虛後,她恐怕終究還是要回家的。

他歎息地摸了摸小女孩的頭。

“風魂哥哥,”小女孩甜甜地喊了一聲,“你一定要來西海找我,不然的話,我會恨你的,我會紮小人,把你做成木偶,用針一遍遍地紮,還把你的手扯斷,腳扯斷,腦袋也扯斷,再用線縫起來,繼續紮,繼續扯……”

喂,有用這麽可愛的笑容告訴對方自己會詛咒他的小孩子麽?

“知道了知道了!”風魂一邊歎氣一邊擺手,“不過,你也記得要多喝牛奶多吃豆類食品,不要等我下次見到你時,還是一副要胸沒胸發育不全的樣子……疼!”

小女孩搶過金光劍,狠狠地敲在了他的腦袋上……

離開大荒境後,風魂按木公所指點的,往西南方行去。

雖然手中拿著一柄仙劍,但他卻根本沒學過禦劍之術,無法像王妙想一樣憑著一把劍縱躍千裏。此外,他也不會什麽筋鬥雲,那種一個筋鬥十萬八千裏的本事,他是絕對沒有的。

不但他沒有,依浴月所說,天界之中也沒有哪個仙神會這種一個縱躍十萬八千裏的本事,至於什麽大鬧天宮後又被壓在五行山下的猴子,浴月更是連聽也不曾聽過,而且,天界現在正視西方佛教為邪道,怎麽也不可能請如來佛祖幫他們鎮壓一隻猴子。

看來,那《西遊記》不過是後人胡編亂寫的神話小說而已。

他在深山老林裏走了好幾天,雖然依靠一些遁法也能夠日行千裏,但卻是始終不見人煙。

他取出《太乙天書》,想要看看是否有記載什麽能夠加快行程的術法,不用一個筋鬥十萬八千裏,隻要能夠日行萬裏就可以了。

竹簡依著他的思索不斷變化文字,各種道家心經逐一閃過,並漸漸地凝固成幾行小字。

“金光縱?”風魂疑惑地念著,“動萬物者,莫疾乎雷;橈萬物者,莫疾乎風;陰中伏陽,陽氣不降;風雷相交,倏忽千裏……此為太陰金光之術,風雷縱躍之法。”

仙家的口訣本就難懂,好在風魂在木公身邊跟了三年,這三年也不是白呆的。

他坐在山林中,對這番口決不斷揣摩,隻是,雖然坐了這大半天,卻又總覺得這個叫“金光縱”的仙法和他所學的遁法根本對不上。

太陰金光之術……太陰金光之術……

他再仔細地看了看旁邊的一小行批注,這才明白過來。

原來要想使用金光縱,必須要先學會《太陰劍訣》。

靠,這大半天白坐了。

金光縱的口訣消散,一段名為太陰劍訣的禦劍之術浮上了竹簡。

風魂繼續研究,雖然他在大荒境學的主要是陰陽陣術和一些簡單的遁法,但在骨子裏,他也很希望自己能像《仙劍奇俠傳》裏的李逍遙一樣,拿著仙劍威風八麵地到處行俠,或是像王妙想一樣,踩著劍縱遊千裏。

不管怎樣,拿著仙劍麵對敵人,總比到處扔棋子帥氣得多。而且,木公既然給了他一柄仙劍,想來也是希望他能夠學會仙家的禦劍之術吧?

於是,他改成研究太陰劍訣,不知不覺地,又坐了一整夜。

禦劍之術與五行遁法雖然道出同源,但練習的方式卻截然不同。五行遁法講究的是借用身周的五行之氣,呼風喚雨,變化萬端。而禦劍之術則著靠自己的悟性在體內凝成先天真氣,再以氣禦劍,以劍製禦萬物,從本質上來說,倒更類似於武俠小說裏的劍法,隻是層次上高出了無數截。

“道”為仙家妙傳之根本,“術”則是依附於“道”之上的各種神通。五行遁法是術,禦劍飛升也是術,伏羲卦象和煉丹製符仍然是術。

風魂在木公的教導上已經以棋入道,再由“道”而反過來學“術”,理解起來就簡單多了。隻是,理解起來雖然容易,但揣摩了一晚後,他還是覺得,這套劍決所要求的真氣運行方式與他體內的經脈走向很難結合在一起,他在大荒境所學的大乙道法講究的是陰陽平衡,而這套劍法的真氣走向卻全都在陰脈之上。

他再次仔細地查看著混在一起的注解和批注,然後又明白了過來。

太陰劍訣……太陰……原來這套劍訣隻有女人才可以學……

靠,白坐了一天一夜!

他將竹簡收入懷中,看著逐漸發亮的天空,重重歎氣。

在大荒境吃仙果吃多了,漸漸的,他的體質也早就被改變,這一天一夜坐下來,累是不會累,隻是忙活了一夜卻一事無成,讓他感覺有些難受。

想到這裏,他心中忽地一怔。

以前,他的體質遠不如現在,而且熬夜打棋譜卻毫無所得的事更是常見,卻從來沒有抱怨過。

為什麽現在隻是白學了一整天,就會在心裏生出厭煩?

還是說,那時候就算熬得再苦再累,他至少知道自己有個目標。而在這個時代,他卻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

他躺在草地上,落寞地看著天空。

就在這時,遠處卻傳來一個少女的驚叫聲。

他愕了一愕,猛地躍起,施起遁法,如飛馬一般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

顯然,那發出聲音的人正麵臨著危險。

他躍上樹梢,凝神看著前方的山崖。

一個人影正緊緊抓著樹藤,掛在山崖的正中間。

隻是,那真的是一個人麽?還是一隻猴子?

那個人身上披著野草,看上去髒兮兮的,怎麽看都更像是山間的野猴。

樹藤斷去,“野猴”掉了下來,再次發出一聲尖叫。

風魂趕緊躍過去,同時扔出了幾顆棋子。

毫無疑問,“野猴”發出的確實是少女的聲音。

這就證明了……她至少是一隻母猴!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0:38
第八章 薛紅線
當少女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夕陽的光線正透過樹梢灑在她的臉上。

一陣焦味撲到她的鼻間。

然後,她就看到一個青年正坐在前方不遠的位置,烤著一頭野兔。

“失敗了啊。”風魂看著已經發出黑煙的兔子,重重地歎了口氣。果然,沒學過的東西不可能一碰就會,就算是燒烤,也不是人人都可以掌握的技術。

他看向少女:“醒來了?”

少女猛地跳去,蹦得遠遠的。

果然是隻母猴麽?

風魂看著少女,實在是無法把她當成一個人。她身上到處都是汙泥,頭發亂得跟野藤一樣,衣服和泥土混在一起,甚至長出了青草。

如果她真的是個人類,那她到底在這深山老林裏呆了多久?她又是怎麽活下來的?

然而,雖然身上髒得一塌糊塗,但她那透過發絲的眼睛卻非常的明亮。

那無疑是人的眼睛。

“你迷路了麽?”風魂問她。

她躲在一棵樹後,眼神中充滿了戒心。

“算了,不管怎樣,我先把你帶出去吧。”風魂說道。以遁法帶上她,再保持同一個方向,總會離開這片深山,找到有人的村莊,到那時,才找人收留這個野人吧。

他拾起幾個小石子,往地上一扔,小石子擺成了一個簡單的陣形。

一道瀑布瀉下,將那用來烤野兔的篝火澆滅。

就在他準備抓住這隻“野猴”並將她帶走的時候,她卻突然衝過來,跪在風魂麵前不斷磕頭,她的額頭恰好碰在一塊石頭上,流出了一絲絲的血。

風魂被她嚇了一跳,趕緊拉住她。

她抬起頭來看著風魂,淚水將她臉上的汙垢打得濕了:“仙……仙人……”

風魂心裏一動:“你是來求仙的?”

少女身子一伏,又要開始磕頭。風魂隻好再次把她拉住:“我不是什麽仙人,而且你在這裏,根本不可能找得到什麽神仙。”

這裏離大荒境有數千裏,而且,一般人根本進不了大荒境。

但是少女顯然不相信他不是神仙,隻是一直想著要磕頭。她的樣子讓風魂感到同情,顯然,為了尋找仙人,她已經在這裏走了不知多少日子,沒有死在野獸的口中,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我還是把你帶出去吧,你的家在哪裏?”

少女卻抓住他,拚命地搖頭。

風魂頭疼地看著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隻好說道:“算了,你先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薛……薛……”少女口吃地說著,卻始終難以正常地發出聲音。

她到底在這裏走了多久?

風魂拿了一根樹枝給她,讓她把名字寫出來。

少女抓起樹枝,在地上寫出了三個字。

薛、紅、線!

******

天漸漸黑了。

風魂坐在池邊,看著薛紅線熟稔地用小刀將他另外抓的一頭野兔剝皮去髒,再放到篝火上烤。

香氣很快便撲了過來。

風魂咽了口口水,他實在已記不得烤肉到底是什麽味道了,在大荒境裏,他能吃到的東西除了仙果還是仙果,而且隨著道法的精進,甚至一兩個月不吃東西也很正常。

薛紅線將烤好的兔肉像獻祭一樣擺在他的麵前,再次跪伏在地上。

看著她這一副虔誠的樣子,風魂簡直不好意思去吃她的烤兔。然而,烤兔的誘惑最終還是太過強大,他撕了兩塊腿肉,並將其中一塊遞給少女。

少女使勁搖頭,肚子卻不爭氣地發出了咕的一聲。

風魂差點笑出來,怎麽想,她也不可能不餓,畢竟昏迷了一整天,醒來後又是磕又是跪的,又餓又累也很正常。

“一起吃吧。”他說。

少女怯怯地接過腿肉,一口一口的,三兩下就吞進了脖子裏,然後又拜了下去。

風魂一邊咬著兔肉,一邊頭疼,不知道該怎麽向她解釋自己真的不是神仙。

不過,她說她叫薛紅線,這真的隻是一個巧合麽?

雖然在穿越之前,風魂大多數的時間都花在打棋譜上,但偶爾累著的時候,也會去翻些傳奇誌怪來看。芷馨便很喜歡看《唐傳奇》等記載著奇奇怪怪的人和事的書,連帶之下,風魂對古代野史的一些傳奇人物也多少了解一些。

在唐初,有兩個著名的女劍俠,其中一個便是叫薛紅線,而另一個叫做聶隱娘。

“應該隻是同名同姓吧?”風魂想。畢竟現在還是東晉,那個女劍俠恐怕還沒有出生。

但是,有些事情誰也說不清楚。

“你尋找仙人,是想學仙?”風魂問,“想長生?”

雖然這少女的身上太過肮髒,根本無法判斷她的相貌,但她的年紀應該不會太大,甚至可能比風芷馨還小上一些。這樣的年紀便看穿紅塵想要追求長生,未免讓人難以理解。

這個年紀,難道不是應該躲在閨房裏想象著將來要嫁的如意郎君的模樣麽?為什麽她卻要跑到這樣的深山老林裏求仙?而且,不是每個鄉村少女都能夠像她這樣用清秀的筆跡寫出自己的名字。

薛紅線卻抬起頭來,咬了咬牙:“我要……除妖……”

那一瞬間,風魂在她的眼眸中看到了痛苦的火焰。

這個世上既然有神仙,那自然也會有妖怪。

而薛紅線學仙的目的,竟是想除妖?到底是什麽樣的妖怪,讓她痛恨到這種地步?

“好,”風魂看著她,將手中的金光劍平放在薛紅線的麵前,“你拜我為師,我教你禦劍之術。”

就像木公所說,相遇即是緣分,他不會無緣無故地遇上這個少女,《太乙天書》裏也不會無緣無故地顯現出隻有女人才能夠練習的劍訣。

木公更不可能無緣無故地送他這把金光劍。

薛紅線接過劍,重重地、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血,從她的額頭流了下來。

雖然少女毫不畏痛,但風魂既已收她為徒,自不免心疼起來。

他從懷中取出藥袋,看著那五顏六色的丹藥,猶豫了一下,挑出一個金色的丹藥:“把嘴張開。”

他把金色小藥放入薛紅線口中。

其實他也不知道這金色小藥到底有何作用,但想來,既然是仙丹,治好這醜徒兒額上的傷應該不成問題。而且,這種金色小藥是整個袋子裏最好看的一個。

金色小藥入口即化,還沒等薛紅線反應過來,便已沿著食道自行流下,很快地便融進了她的身體。

“我先帶你離開這裏。”風魂說道。不管怎樣,還是先把她帶出深山,讓她換下全是汙泥的破舊衣服並好好洗個澡,雖然這個新收的徒兒看起來漂亮不到哪去,但也不能讓她一直這樣當個小母猴。

話剛說完,卻見這女徒兒雖然變得不安,就算是蒙著汙垢,也能看到她的臉已紅得跟什麽時的,仿佛被什麽東西憋在那裏。

“怎麽了……”

“對、對不起……”薛紅線像要哭出來般,掉頭跑到遠處,鑽進一堆草叢裏。

一種怪異的咕聲和穢氣傳了過來。

拉肚子?風魂呆呆地看著藥袋裏的那些“仙丹”。難道連仙藥也會讓人吃得拉肚子?

神仙的東西也會有偽劣產品?

不,仔細想想,這也是有可能的。南極仙翁的仙桃不也是從人間摘來湊數的麽?而且這些丹藥中恐怕有不少都是浴月煉出來的,那小丫頭心情不好或是偷偷懶,煉出讓人拉肚子的仙丹來,也不是什麽太讓人奇怪的事。

大意了……

******

月色已黑,天上的星辰明滅不定。

遠處,瀑布的轟隆聲不絕於耳。

風魂躺在草地上,看著頭上的星圖,那些星辰在他的眼中仿若仙家的棋子,約捺虛實,時隱時現,卻又總是暗合天地之理。

在樹林的另一端,薛紅線正將她自己整個人浸在了瀑布之中。

自從吃了那金色的仙丹,她不但拉了一通肚子,身上的汙垢也開始一塊塊地脫落,然而,她卻並沒有感到半分難受,反而在體內生出一股清涼的感覺,仿佛脫胎換骨般,異常地舒適。

她手持金光劍立在水中,瀑布將她的身子衝刷出一道道汙水。雖然那瀑布的衝力非常強勁,但手中仙劍卻自然地生出一股托力,讓她安穩地站在瀑布之中。

此時,她已確信自己真的是遇見了仙人,直有一種做夢般的感覺。

身上的汙泥盡被洗去,連皮膚都不知不覺間脫去一層,變得遠比她走入山林前更加晶瑩白皙,她心知這是仙丹的妙用,欣喜之下,也不禁暗暗慶幸自己這些日子的艱辛沒有白費。

她回頭看了一眼,臉有些發紅。

師父可是仙人,當然不可能會來偷看。

於是,她脫下破舊的衣裙,在水中洗淨,清爽的夜風拂在她光潔的身上,感覺異常奇怪。

她將濕漉漉的衣裙套回身上,那早已被荊棘勾出一條條裂縫的衣裙隻能勉強將她的身體遮住。

師父應該不會在意這種事吧?她想。

星辰開始悄悄地隱去,天邊現出霞光。

她將長發略略地梳理了一下,手持金光仙,向另一頭走去。

“洗完了?”風魂轉過頭來,緊接著馬上一震。

“師父……”少女被師父那奇怪的眼神看得有些難為情,她紅著臉,手下意識地擋住一些重要卻又難以被衣裳完全蓋住的部位。

那破舊的衣裳濕濕地貼在她的身上,將她窈窕的身體曲線完全展示在風魂的麵前,玲瓏有致,天姿嬌美。

在洗去汙色後,她的肌膚更是滋潤如玉,健康的膚色間又隱隱透著予人心憐的嬌嫩,當然,這種嬌嫩很大一部分要歸功於仙丹的妙用。

她的神情有若空山靈雨,恬靜間又帶著奇怪的幽怨。

原來自己竟收了個如此漂亮的女徒弟?風魂心中大是懊惱。

剛才竟然沒去偷看……

既然知道自己的徒弟是個美人兒,風魂反而不打算太快走出山林了。

他將太陰劍訣讓紅線背下,並不斷為她講解。

每到清晨,他便帶著這女徒兒在山林間靜坐修行,在紅線學習禦劍之術的時候,他也開始練習天書中所記載的一些神通道法。

自從服了那粒金色仙丹後,紅線便已不用再進任何食物,自然而然地達到服穀辟氣的階段,肌膚越來越晶瑩,眼睛也愈發明亮。

紅線的悟性極高,很快地便在體內凝成了太乙真氣,讓風魂暗暗稱奇。隻是不知為何,在這之後,她卻又突然停滯了,始終無法做到以氣禦劍。

風魂從小學棋,心知技藝的學習過程有時就是這樣,在突進之後,往往會遭遇瓶頸,隻要過了這一階段,往往便能達到身心上的突破,進入更高的境界。

但紅線卻顯得有些心急,又深恐自己會讓師父失望,於是連休息睡覺的時間都用來練習禦劍之法。

風魂看在眼中,雖然沒有阻止,卻心知她隻是這樣的話,就算再勤練十年也是無法達到禦劍的階段。仙家講的是心平氣和,於清靜無為中自然得道,而太乙道法對“自然無為”的要求雖然不像太上老君所傳的上清一脈那麽高,但像她這般心懷焦慮,那是無論如何也難以學成的。

“紅線,你到底有什麽心事?”

一日,他看著自己的這個漂亮女徒弟,低聲問道。

紅線卻猛地跪下,搖頭不語。

不願說麽?

風魂也就沒有追問,隻是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

那天夜裏,風魂側臥在一根樹枝上,看著遠處不時騰起的劍光。

劍氣淩厲,驚得飛鳥四散。

風魂原本很喜歡呆在旁邊看這個美麗女徒練劍,她的衣裙到處裂開口子,一舉一動間,不免泄出春光,煞是養眼。

然而此時,他卻隻是留在這裏,靜默地注視著騰飛的劍光。

天地間驀然一亮,金光劍化作長虹衝入雲霄,如閃電般將青空劃出裂痕。

這一劍之威,竟是遠勝天雷。

然而,怒光一閃即滅,金光劍變是黯淡無光,從高處墜下。

風魂暗歎一聲,將手一引。

金光劍斜斜地飛入他的手中。

他縱起遁法,躍到前方,落在紅線身邊,將已昏迷在地的少女抱起。

傻丫頭……

他帶著紅線向遠處縱去,離開這片深山老林。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0:39
第九章 紅線尋妖
紅線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座土丘上。

風魂坐在她的旁邊,麵前擺著數張符紙,還有一盒朱砂。他手持毛筆,沾著朱砂在符紙上畫著七扭八彎的字符。

在離土丘不遠的地方,是一個困苦的村子。村子周圍的田地早已因為幹旱而荒廢,大地裂出裂痕,到處都是一片敗破。

紅線想起自己昏倒前的情形,心裏猛地一慌,手下意識地往邊上一抓,抓住了金光劍。

見師父並沒有將仙劍收去,她才放下心來。

“師父……”

她悄然坐起,不安地跪在師父身邊,卻又突然發現自己身上的衣裳竟已換了一套。這是一身農家少女的衣裙,粗衫粗布,倒也合身。

難道,是師父親手替我換的?

雖然師父是個仙人,仙人講的是無欲無求,但一想到自己的身體很可能已經被師父看了個通透,紅線仍然不免有些窘迫,臉也發起熱來。

風魂轉頭向她笑了笑,繼續將麵前的一張符紙畫完,然後朝天空一扔。

符紙祭在空中。

絲絲的雲彩在符紙周圍生出,並越積越多,直至將熾熱的陽光完全遮住。

陰雲與陽雲互相碰撞,生出閃電。

遠處的村民端著鍋盆從家中跑了出來,激動與期待地看著天空的烏雲。

紅線疑惑地看著她的師父。

“那是祭雲符。”風魂向她解釋,“這裏已兩年多不曾下雨,田間的作物也顆粒無收,再這樣下去,他們根本無法生存。”

紅線這才知道師父是在做善事,想到自己不但幫不上忙,反而因為昏迷拖累了師父,甚至醒來後也不曾注意到此間百姓的窮苦,滿腦子隻想著自己的身子是否被師父看了去這樣的小事,不覺又羞又愧。

“師父……對不起……”她低著頭,不安地說道。

然而,風魂卻沒有看她,隻是注視著村子的上空,一臉凝重。

紅線轉頭看去,也發現了異樣。

祭雲符已經消失,好不容易積起的烏雲並沒有帶來陣雨,反而正在散去。

風魂臉現怒容,摯著朱砂筆,又畫了一張祭雲符,祭上天空。

還沒等烏雲再次積起,在村子另一端的山崖上,同樣有一道符紙飛出,打在祭雲符上。兩張符紙一同碎成紙屑。

紅線也看了出來,那是有人在幹擾她的師父祭雨。

那些村民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隻知道天公好不容易有下雨的跡象,方自喜悅,那些烏雲卻聚而複散,讓他們極是失望。

風魂的心中也是怒至極點,他帶著紅線離開深山來到此間,發現這裏的百姓正麵臨著嚴重的旱災,於是想利用所學的道法替他們做點事,卻不想竟有人阻止他,而且,對方顯然也是會仙家法術的習道之人。

身為習道之人,不替窮苦百姓消災也就算了,還不讓別人行善,這真是豈有此理。如此看來,隻怕這裏的旱災也並非天意,而是有人利用道法從中作怪,將百姓的生死視作兒戲。

他冷哼一聲,又畫了一張祭雲符祭上天空。

果然,那處山崖也再次飛出一張符紙。

還沒等那張符紙撞上祭雲符,風魂已先擲出數枚黑白棋子,棋子散在祭雲符周圍,形成陣法將其護住。

對方又扔出幾道符紙,卻都未能破去陣法。

烏雲重新聚集,翻滾湧動。

陣雨刷下。

那些村民欣喜地歡呼著,興高采烈。

風魂站了起來,凝視著遠處的山崖。紅線跪在他的身側,也不知她的師父在想些什麽。

而此時此刻,在那個山崖之上,同樣有人隔著狂卷的雨幕向他們的方向看來。

那是一個高挑的女子,身穿綠色長裙,頭梳太華髻,一支玉搖插在髻上。

在她的身後,站著一個手持拂塵的道士。

陣雨打在綠裳女子身上,卻自然地沿著那曼妙的輪廓滑落,沒有一丁一點真正沾到她的衣裳。她抬起頭來,目光穿越烏雲,看著那幾枚時隱時現的棋子,沉吟片刻:“道覆,你猜,在對麵祭雨的是什麽人?”

妖術師徐道覆站在她的身後冷笑一聲:“定是個初出茅廬的傻小子,空有好心,反而辦了壞事。”

綠裳女子微微點頭:“這人用來護符的陣法竟連我也無法破去,可知他所學的道法必是極為精妙,乃是真正的仙家之術。但他既有如此能力,卻沒能看出此地之所以會有旱災的原因,急於布雲祭雨,反而浪費了不少雲氣,讓住在這裏的百姓未來幾年更加難以生存,由此可見,他的經驗必是極為欠缺。”

徐道覆哼了一聲。

綠裳女子微微一笑:“也罷,我既然路過這裏,總不能就這樣不顧而去,不妨幫他彌補一下所犯的過失,也算是給此間的百姓留些生機。”

“天師,”妖術師徐道覆皺了皺眉,“我們還有要事要做!”

“沒事,耽誤不了太久的……”

……

******

第二日清晨,薛紅線一個人在荒涼的郊野間走著。

昨日陣雨過後,風魂帶著她到那村中借宿,那些村民並不知道那場陣雨其實是風魂召出來的,雖然如此,因為久旱之下終於等到陣雨,高興之餘,也熱情地招待了他們。

而風魂與紅線也探聽到,在村子西麵的荒林裏藏有妖怪,那妖怪也不知在這片土地上住了多久,原本還隻是守著它自己的住處,隻要別人不闖到它的地盤,它也不會出來傷人。

然而這大半年來,不知何故,它卻不時跑了出來,附近的野獸死的死傷的傷,一些村民也莫名其妙地慘死。這附近的百姓本就因為幹旱而度日艱難,又遇到妖怪襲擾,更是苦不堪言。

風魂聽到有妖怪作惡,想了一陣後,便在暗中讓紅線獨自前來荒野尋找妖怪並將其除去。薛紅線的太陰禦劍之術其實並沒有練成,但她表麵溫順柔弱,內心卻極為剛烈,否則也不會一個女兒家獨自遠走它鄉,闖進深山尋找誰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的神仙,並在爬崖的時候差點摔死。

雖然知道自己還不能做到禦劍的地步,但師父既已下令,她也不去想自己是否真的具有除妖的能力,一大清早便提著金光劍進入荒郊,心想自己若能殺了作惡的妖怪那自然是好,若是殺不了,那就幹脆死在妖物口中算了,總好過讓師父失望。

一路之上,野獸難尋,就算找到一些,也都是屍體或是殘骸,顯然,這一整座山都已被妖物的陰影籠罩著。

在一處峽穀,她發現一串足印,這足印隻有雙趾,卻大得驚人,踩在地上深達一尺。她追著足印,一直跑了數裏,沿途更是發現許多剛死不久的動物,連獅子猛虎這等凶殘的猛獸也難逃這妖物的毒手。

在一個足印裏,她發現了成灘的血跡,那是一個狐窩,幾隻小狐狸的屍體癱成肉泥,看上去竟是被這妖物活活踩死。

“你們是被父母拋棄了麽?”她想,“這也難怪,做父母的自身難保,又如何照顧得了你們?你們也不要太難過,這世上比你們可憐的人比比皆是,若有來世,你們還是繼續做狐狸吧,怎麽也比做人好些。”

她用仙劍削了塊巨石將這染血的足印蓋上,也算是將幾頭小狐埋葬,然後便繼續追去。

又追了半裏,路邊出現了兩隻狐狸的屍體,一公一母,顯然是那些小狐狸的父母。

“就算拋棄了孩子,終究也是難逃一死,”她冷笑著,“你們若早知如此,又是否寧願與自己的孩子死在一起?”

就在她準備不理這兩具狐狸屍體繼續上路的時候,附近卻傳來幾聲奇怪的吱聲,她心生好奇,循聲而去,發現那聲音是從一段枯木間傳來。

她將枯木剖開,兩隻小狐狸驚慌地躍了出來,膽怯地看了她一眼,緊接著便跑到了狐屍旁,蹭在已經死去的父母身上發出悲泣般的吱聲。

薛紅線這才知道,原來這兩隻狐狸並不是拋棄了自己的孩子,而是眼見妖物出現,隻好各自叼著一個孩子棄家逃走,不想妖物緊追不止,無奈之下,隻好將這兩隻小狐狸藏在枯木之中,自己將妖物引開,雖然未能逃脫,卻總算是救下了其中兩個孩子。

它們倒也算是好父母,她想。

“隻是,”她看著這兩隻悲傷無依的小狐狸,卻又想道,“你們的父母已經死了,這山野如此荒涼,又是久旱成災,沒有父母的照顧,你們又如何能夠活下去?如此孤獨與寂寞地活著,還不如陪著家人一同死去算了,你們的父親母親如此疼愛你們,甚至為了救你們不惜犧牲自己,你們若是死了,到了陰曹地府再去尋找它們,這樣就又有人照顧你們了。”

她拔出金光劍指著兩隻小狐狸,劍尖晃動,在刺眼的陽光下耀出光芒。

兩隻小狐狸反應不一,一隻隻知道蹭在父母屍身上哀鳴,另一隻稍大些的顯然更懂事些,看到了薛紅線的殺意,縮著身子瑟瑟發抖。

遠處,忽地傳來響徹山穀的嚎叫:“嚕……尋……嚕……尋……”

紅線心中一驚,她看著劍上的小狐,心想自己若真的殺了這兩隻可憐的小狐狸,那又和妖物有何區別?

她緊握仙劍,咬了咬牙,向兩隻小狐狸說道:“你們等著,我這就去殺了那隻妖怪,替你們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報仇。”

提著劍,她朝著嚎叫聲直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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