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穿越之太乙仙隱 作者:先飛 (已完成)

 
li60830 2017-3-14 18:53:4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6 42975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1:11
第四十章 劫數難逃
月亮已升到了海麵的正上空,紅線用劍載著師父,一直往南飛去。

“師父啊。”

“又怎麽了?”

“為什麽你教我的劍術,你自己都不會呢?”

“那是因為太陰劍訣隻有女孩子才可以學,”風魂解釋,“我不是跟你說過了麽?”

“可為什麽師父您別的本事,好像也不怎麽厲害呢。”

“那是因為……因為……”

“師父,你真的是神仙麽?”

“這個,”風魂在她身後尷尬地說道,“從一開始我就跟你說過我不是神仙,是你自己不信的吧。”

“師父,”紅線偷笑,“難道說,你自己的道法也是剛學的?”

“這個、那個……嗯。”

“師父,我知道修仙之人單從外表是看不出年齡的,”紅線又問,“有一些人看起來還很年輕,其實可能都有幾百歲了。那師父你呢?”

“我?我其實……也大不了你幾歲。”

“有一百多歲麽?”

“應該……比你大個四五歲吧。”風魂歎氣。如果考慮到“時差”的問題,那就不是他大紅線四五歲,而是紅線大他一千多歲了。這個時代,他的曾祖父的曾祖父的曾曾曾祖父隻怕都還沒有出生。

“原來是這樣,”紅線偷笑道,“我就說呢,一開始我還覺得師父很厲害,後來就越看越覺得師父和傳說中的得道仙人有些不同,禦劍之術一點不會,打起架來好像也不怎麽厲害,路上看到漂亮的女人就目不轉睛……”

“喂喂,我好歹也是你師父,給我留點麵子好不好?”風魂大慚。

“不過呢,”紅線想了想,輕笑著說道,“有個這樣的師父其實也很不錯呢。”

“咳,你是在安慰我麽?”

“才不是麽?”薛紅線眼睛一紅,低聲說道,“如果不是遇到師父,徒兒現在恐怕早就死在那片深山老林中,也就不會再有機會明白父親和蘭夫人對我的關心,更不可能像現在這樣,不但學會禦劍飛行,還看到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天地。徒兒……是真的很感激師父呢。”

這丫頭……

風魂歎一口氣。當初薛紅線進入山中尋找仙人,其實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而他當時能夠遇到她並收她為徒,也更像是命運的安排。不管怎麽說,他畢竟是從遙遠的未來來到這個陌生的古代,有紅線這樣一個女徒弟陪在身邊,感覺也沒有那麽孤獨了,因此,能夠收下紅線當徒弟,對他來說又何嚐不是一件幸運的事?

離家太遠,遠得就算走遍整個世界也無法回去……這樣的寂寞又有誰能夠明白?

月亮突然消失,漫天都是烏雲。

他們已經進入了散勢流水陣。

這一次,風魂沒有再讓紅線去“玉女守門”,而是直接用棋子在他們身邊布下陣勢,幫他們穿過水幕進入陣內。

風魂看到,那座海島已不再被迷霧籠罩,劉裕所率領的晉軍已經在進攻海島。而空中不時有身影掠過,顯然是天師道道徒正與茅山道士一同鬥法。天師道所使用的是撒豆成兵及各類役鬼之術,而那些茅山道士用的則是開旗咒和五方衛靈等符錄齋醮之法,一時間,鬼神亂飛,遍地陰風。

茅山宗雖是上清一脈,以個人的存神修煉為主,然其齋醮行符之術卻極為純正,唐代之後,甚至有“茅山為天下道學之宗”的說法,更何況句曲山的鎮山之寶龍虎流金鈴和神璽玉製章皆是王母娘娘親賜的仙界法寶,全力施用之下,那些天師道道徒自然漸漸地被壓製住,難以抗衡。

而海水之下更是暗潮洶湧,顯然是南海龍族在暗中相助劉裕。

幾名茅山道士發現了風魂和紅線,想要上來攔截他們。風魂不想與他們動手,立時讓紅線用金光縱帶著他闖入戰團。

動萬物者,莫疾乎雷;橈萬物者,莫疾乎風;風雷相交,倏忽千裏。紅線的太陰金光縱挾著風雷左突右闖,不管有誰攔截,都被她輕鬆躍過。一般的道士和普通士兵更是隻看到紅光閃過,連躍空而過的是什麽樣的人都看不清。

風魂讓紅線落在島上,然後抓住一名天師道徒:“天師在哪裏?”

那名道徒給風魂帶過路,認出了他,驚疑地說道:“在後崖……”

風魂扔下他,借著遁法便往山崖掠去。在崖後,他果然看到了孫靈秀。

孫靈秀站在那兒,輕輕摸著一個巨型妖物搭在地上的腦袋,那個妖物正是那隻被她取名叫做盧循的吡鐵。她看見風魂,驚訝地愕了一愕,然後便眼帶笑意。

“靈秀姐姐,”風魂跳過去緊緊抓住她的手,“跟我走吧!”

“傻弟弟,”孫靈秀微笑地用另一隻手摸著他的臉,“你怎麽又跑回來了?”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風魂急道,“西皇讓南海龍族在暗中幫助劉裕,想要把你置於死地。”

“南海龍族在暗中聽命於太極天皇?”孫靈秀隻是怔了一怔,然後便又淡然笑道,“原來如此,看來,從一開始他們便是因太極天皇之命才假裝與我合作。我若真的能夠成為人間之主,他們自然能夠從協議中得到好處。我若是做不到,反正他們也不會失去什麽。”

“姐姐……”

“魂弟,你明知道我騙過你,你還這麽擔心我,我真的很高興。”孫靈秀注視著他,“不過你真的不應該來的,戰場之上太過凶險,你還是盡快離去吧。”

“你跟我一起走。”

“他們不會讓我離開的,”孫靈秀淒涼一笑,“我若繼續活著,對誰都沒有好處。不管是南海龍族還是西方太極天皇,甚至還有王母娘娘和紫微大帝,他們都不會希望我繼續活下去。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我既然活在這天地之中,便自有無法逃脫的命運,我原本有機會做得更好,但現在既然輸了,那我也無話可說,我已經是失去了利用價值的死子,現在隻是被人提開而已。”

風魂心中一痛,他將孫靈秀猛力地抱在懷中:“不,不管有多少人想要你死,至少我希望你活下去,就算為了我……”

“太遲了,”孫靈秀輕歎一聲,“魂弟……已經太遲了。”

“還來得及……”

孫靈秀卻慢慢地將他推開,晶瑩的淚水緩緩地流淌在她的臉龐:“前晚,你沒有把我帶走……現在我已經走不了了。”

風魂隻覺得自己的心有一種撕心裂肺般的痛。也許,在他們相擁而睡的那個晚上,孫靈秀是真的想要跟他走,然而他卻做出了錯誤的選擇。曆史並沒有因為他的決定而被改變,等他開始明白自己的錯誤時,命運便已經成了無法被阻止的車輪。

“魂弟,走吧,”孫靈秀將一張小小的紙卷塞進他的手心,“不要因為我這樣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死在這裏,快點去妖靈界,那裏有另一個人需要你去救她……”

風魂怔了怔,低下頭去,發現孫靈秀遞來的那張紙卷竟是一份地圖。他愕然抬頭,看著孫靈秀:“姐姐,難道這是……”

“進入妖靈界的地圖,”孫靈秀梨花帶雨地微微一笑,“森羅萬象境已經被人封閉,這張地圖畫的便是從玄天境進入妖靈界的辦法。我也不知道這張地圖到底是真是假,但是我想,許遜應該沒有必要騙我。”

風魂這才知道,這張地圖竟是許遜讓他帶給孫靈秀的。他看著孫靈秀,低聲問:“姐姐,你知道妙想仙子在妖靈界遇到危險的事?”

“嗯,”孫靈秀歎道,“魂弟,不要怪我沒有把這事告訴你。妖靈界遠比人間凶險得多,我故意瞞著你,便是不想讓你遇到危險。不過,我雖然知道黑殺真君關閉森羅萬象境,便是為了捉拿王妙想和許飛瓊,但她們現在到底是生是死,我卻也沒有消息。畢竟,人人都以為森羅萬象境是妖靈界的唯一入口,在此之前,連我也不知道還有別的路。”

風魂沉默著。此時,他也恨不得趕緊前往妖靈界尋找王妙想,然而,他又無法就這樣離開孫靈秀。

“魂弟,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請你幫我,”孫靈秀說道,“你進入妖靈界之後,若是遇到一個叫師道宣的人,請幫我把這張地圖拿給他看。太極天皇絕不會讓我和道覆他們活著離開這裏,我也隻能將這張地圖托付給你。當然,如果你不願意的話,也沒有關係,我並不想強迫你……”

“我會幫你找到他的,但我也絕不會讓你死在這裏。”風魂看著孫靈秀。

孫靈秀的表情是那樣的平靜,就仿佛是陣雨過後那朵散出清香的荷花。也許,從一開始,她便做好了死的覺悟,雖然也曾猶豫,雖然也曾害怕,但當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她卻能如此輕鬆地去麵對。

海島上,兵器相交的聲音越來越近,天空中,那些茅山道士也完全控製了局麵。

中氣十足的聲音從雲端之上傳來:“孫姑娘何必再負隅頑抗,徒增無謂犧牲?句曲山茅盈在此,特來向天師討教!”

大茅君茅盈也到了。

孫靈秀沒有理會茅盈的求戰,隻是慢慢地轉過身去,背對著風魂:“魂弟,你走吧!”

風魂咬了咬牙,正要說話。這時,一個飄飄渺渺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入他的耳中:“風公子,今日之事,已不是你所能作得了主的,世事不可預料,有人想要她死,自然也有人想要她活,你若留在這裏,於你於她皆無益處,何不如她所說,盡快離去?三界之中,亂象已生,公子既不屬劫數中人,能不牽連其中,還是不要被牽連的好。”

風魂聽出說話的乃是魏夫人,不禁四處張望。然而孫靈秀仍然背對著他一動不動,紅線在遠處看著他們,沒有走近,顯然,魏夫人所說的話隻有他一個人能夠聽見。

風魂心中一動,想道:“聽魏夫人的意思,似乎是太極天皇和南海龍族雖然想要靈秀姐姐死在這裏,但魏夫人卻有心保住她的性命,而我若是繼續留在這裏,反而會影響到她的計劃。”

想到這裏,風魂不敢再做停留,隻好低聲向孫靈秀說了一聲“保重”,掠到紅線身邊,帶著紅線朝島外飛去。

一個扛著黃旗的小女孩現出身來,朝風魂招了招手。

風魂趕緊牽著紅線飛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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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燭龍之毒
風魂跟著黃靈微從那些茅山道士讓開的缺口離開,還沒飛多遠,幾條蛟龍卻從海中飛出,將他們攔住。

為道的黑龍正是南海龍太子敖常,他現出人形,驚疑地看了風魂和紅線一眼。

“咄,”黃靈微叱道,“你們這些臭蛇,為什麽要擋我?”

敖常身為龍太子,卻被一個小女孩罵成臭蛇,讓風魂聽著好笑。然而敖常卻沒有露出半點怨怒,隻是朝黃靈微陪笑道:“靈微仙子怎會出現在此?莫非南嶽夫人……”

黃靈微哼了一聲:“夫人已回天台霍山訓道去了,你找夫人有事?”

敖常道:“那仙子您不陪著夫人,怎會跑到這裏來?”

黃靈微撇嘴道:“夫人知道茅家三兄弟今日準備幫助劉裕對付那些妖道,她讓我來告訴他三人,那妖師孫恩以妖術禍害人間,斷不可讓其逃了。又讓他三人除惡之後,速回句曲山,不可再妄行幹預人間戰事,她還說……喂,你是什麽身份,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她生氣地瞪著敖常。

敖常心想:“是你自己要說出來的。”

他又看向風魂,淡淡地問:“風兄又如何會在這裏?”

風魂笑道:“我為何會在這裏,似乎與敖兄無關。”

敖常目光閃爍:“風兄言重了,隻是小弟得到指示,今日此地有戰事發生,為防那些妖人逃走,隻許人進,不許人出……”

“不許人出?”黃靈微冷笑道,“也包括我麽?”

敖常趕緊擠出笑臉:“仙子說笑了,仙子自然不包括在內。”

黃靈微哼了一聲,掃了風魂和紅線一眼:“那我的朋友呢?”

敖常嘴裏發苦:“這個……自然也不包括在內。”

黃靈微不再理他,隻是向風魂和紅線說道:“我們走。”

說完,黃靈微便扛著她的黃旗往前飛,那些龍族自然沒有一個敢攔她。

經過敖常身邊的時候,風魂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說道:“敖兄,你這樣活著,不覺太累了些?”

敖常長歎一聲:“習慣了!”

他好歹也是一名“太子”,卻見誰都要陪笑臉,這個也不敢得罪,那個也不敢得罪,連黃靈微這樣一個小丫頭都能欺負他,確實是讓風魂無比同情。風魂善意地朝敖常笑了笑,然後便跟在黃靈微的身後。

很快的,黃靈微便將風魂二人帶到了散勢流水陣的外圍,

風魂看著黃靈微,笑問:“他們龍族莫非是被西皇陛下抓到了什麽把柄?”

“他們活該,”黃靈微嘴角撇了一撇,“其實王母娘娘和夫人早就知道南海龍王所做的醜事,偏偏他還生怕別人知道,結果受了西皇的威脅,弄得他們南海龍族像現在這樣進退兩難。”

風魂失笑地搖了搖頭。

既然將風魂師徒兩人帶了出來,黃靈微也就扛著她的黃旗離開了。

******

按照那份地圖,要去妖靈界,便隻能先到玄天境。

風魂讓紅線用金光縱載著他往北走,不但越過長江黃河,甚至穿過柔然。

此時的長江以北同樣是處於戰火之中,甚至比南方還要更亂。自從苻堅在淝水大敗後,原本被他統治的北方各族紛紛反叛,鮮卑族慕容垂在北方稱王,國號為“燕”,命太子慕容寶率大軍征討同為鮮卑部落的拓跋氏族,而漠北的柔然、敕勒等遊牧民族也想在中原分一勺羹,各族的軍事衝突持續不斷,普通百姓的日子也不好過。

紅線見北方同樣是一片殘敗的景象,心中難過。

風魂也無法安慰她。

過了柔然,天氣越來越冷,到處都是冰天雪地,好在風魂和紅線都已算是修道之人,對風雪並不畏懼。他們尋了不少地方,又問了一些地方神靈,終於來到了玄天境。

天界不隻是分為“九重”,還有“九野”,九野之下,還有各處仙境。這些仙境,或是荒無一人,或是為各路仙人和修真者長居之處,皆是凡人到不了的地方。畢竟這天界的仙神也是不知多少,沒事的時候不可能都擠在靈霄寶殿,更何況一些小仙小神連登上靈霄寶殿的資格都沒有,隻能是散在這些仙境之中。

而這些仙境也有小有大,管束這些仙境的仙人,職位也各有高低。這就像同樣是龍族,受封於四海和五湖,與受封於不知名的小江小河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大一些的,像太一東皇的大荒境,王母娘娘的昆侖境,南極仙翁的長生境,基本等同於這些金仙各自的封國,而像森羅萬象境、玄天上道境、元景丹天境這一類的,地位雖然要差上一些,隻能算是“省與直轄市”的級別,但能夠坐鎮此間的自然也不是一般的仙人。

玄天境雖然也到處都是晶瑩一片,卻並不寒冷,鏡影般的湖泊散布在各處,樹木也以常年不落的古桃為主。仙人與修道者散居在各自的仙山,不像人間界總能找到讓人聚居的城市和村鎮。

風魂來到一個叫炎山的地方,通往妖靈界的秘密通道烈龍窟便是在這山上。雖然叫做炎山,但不知為何,卻有一條條散著寒氣的溪流從山上流下,讓其蒙上了模糊的霧氣,卻又有一種朦朧的美。

風魂帶著紅線來到了烈龍窟,炎山之上雖然到處都是冰流,然而此處卻異常地燥熱。焦黃色的土壁裂開口子,淌出紅色的漿水,熱氣滾滾,凝而不散。

風魂看著地圖,在地圖上,烈龍窟被塗上了一層觸目驚心的血紅色,顯然是在暗示其中的危險,而炎山山頂卻有一處塗著藍色,這兩處是整張地圖標記得最明顯的地方,但又沒有更多的說明。

“師父,我們要到山頂去看看麽?”紅線問。

風魂想了想,覺得沒必要浪費這個時間,先進入烈龍窟探探再說。

從窟口進入數百尺,通道便往下折去。紅線用劍遁載著風魂越降越低。

窟內越來越熱,讓風魂極其難受。倒是紅線因為所煉的太陰劍訣專積陰氣,身上自自然然地生出一股涼氣與空氣中的燥熱相抗,風魂隻好從後邊緊貼著她。

進到極深之處,紅線突然停住。

“怎麽了?”風魂低聲問。

“師父,好像下麵有點不對勁。”紅線小聲回答。

風魂往腳下看去,果然下麵烈焰滾滾,不斷騰出讓人目眩的火光。

火光之內,竟張開了兩隻黑色的眼睛。

紅線立時意識到危險,趕緊掉頭便往上飛去。然而那團烈焰竟在他們身後直追,並發出震天動地的吼聲。

那竟是一條火龍。

烈龍窟內有雷無風,紅線的金光縱難以施展開來,而那火龍有如往外噴發的岩漿一般,氣勢驚人。而四壁上更是流出無數漿水,竟將他們的退路隱隱封住。

紅線心急如焚,卻毫無辦法。

火龍向他們吐出溫度極高的熱氣,熱氣翻滾,竟將他們罩入其中。

紅線隻覺得師父的身體在她身後一沉,竟似要掉下去。她嚇得趕緊拉住師父,急速飛出窟口。

她擔心窟口仍不安全,隻好沿著左側繞了一圈,落在一處陰暗的山峽內,結果方一落地,風魂便栽了下去。

在風魂的後背已是一片水泡,臉色發黑。他艱難看著紅線,虛弱地說道:“徒兒……師父出醜了!”

然後便昏了過去。

紅線慌忙從風魂的百寶囊中取出仙丹喂入他的口中,然而卻毫無用處。

她不知如何是好,隻能喊著師父,急得想哭。

這時,旁邊卻傳來一陣桀桀的笑聲:“小娃子,你們怎麽跑到烈龍窟裏去了?那燭龍可是生於洪荒之始,它的毒火連大羅金仙也能焚成飛灰,你師父已被火毒攻心,活不了多久了。”

薛紅線看去,隻見在石壁上掛著一個全身焦黑的老太婆,這老太婆體形矮小,身上纏著一條條火蛇。這些火蛇從壁裏鑽出,將她緊緊纏住,讓她無法逃走。

此處也不知是什麽地方,頂上濃煙覆蓋,四處閃著火光。這老太婆的身體已經和石壁混成了一色,而火蛇和石壁上流出的溶漿也極難區分,使得紅線剛才竟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這老太婆雖然怪異而醜陋,但紅線並不害怕。她瞪著這老太婆,將紫綃劍緊緊握在手中。

老太婆的笑聲有如鴉叫:“你看我也沒有用。燭龍的毒火不比尋常,一般的修道者沾之即死。你師父還能活著,想來修行算是不錯的了,卻也撐不了多久。”

紅線急道:“有沒辦法救他?”

老太婆哼道:“看到那些散出寒氣的溪流沒有?若是將溪中的水取來替你師父洗一下傷口,你師父……”

還沒等她說完,紅線便已掠了出去。

“性急的小丫頭,”老太婆呱呱笑道,“我還沒告訴你取水的辦法呢,那些溪水可是碰不得……”

話還未完,薛紅線卻已掠了回來,她用劍鞘裝了一些溪水,小心倒在風魂背上,並用手替他輕輕擦著。風魂背上的黑氣在溪水的作用下,終於減輕了許多。

老太婆驚疑地看著紅線:“小娃子,你不會冷麽?”

紅線沒空理他,隻顧著替師父清洗被炙傷的地方。然而黑氣雖然減輕不少,卻無法完全褪去,而那散著寒氣的溪水若是不小心濺到別處,便會馬上凍結成冰。

“隻靠玄寒水是無法完全驅盡火毒的,”老太婆在旁邊冷笑一聲,“小娃子,你先回答我,你碰這些溪水不會覺得冷麽?”

紅線此時也知道要想救活她的師父,隻靠自己是無能為力的。她看著這怪異的老太婆搖了搖頭。

老太婆暗自忖道:“這玄寒之水連我也無法碰觸,她卻隻如無事一般,她學的到底是什麽功法?”

老太婆將聲音壓得極低:“如果你真的對這玄寒水毫不畏懼,那你師父倒還有救。不過你先告訴我,你和你師父為何要到那烈龍窟去?玄天境內,誰都知道那是燭龍被困之處,輕易不會去接近它。”

紅線說道:“我們是要從那裏去妖靈界,師父有一張地圖,說那裏是妖靈界的入口。”

“妖靈界入口?”老太婆桀桀地怪笑不止,“不管那張地圖是誰給你們的,總之,那個人定是要害死你們。我在這裏活了上千年,從來也不曾聽說從烈龍窟可以進入妖靈界。更何況窟內就算真有秘道,你們又如何通過它?那燭龍有形無質,便是仙人也穿不過去。”

紅線此時也猜到那張地圖多半是騙人的,但這已不是她所關心的事,此時,她唯一想做的便是救活師父。

老太婆道:“你過來,我告訴你救活你師父的辦法。”

紅線放下師父,靠近那全身焦黑的老太婆。

老太婆道:“再近一些。”

紅線又往前走了幾步,然而,一條火蛇卻從這老太婆身邊的石壁上驀然鑽出,迅捷地卷向紅線。紅線在遇到風魂之前,能夠在那樣的荒山野嶺中獨自活下來,自然也不是普通的女孩子,這老女人雖然裝得和善,紅線心中卻早有戒備,眼見火蛇卷近,她隻冷笑一聲,紫綃劍閃出光芒,立時便將這火蛇逼退。

紅線退回原地,盯著這老女人:“你想做什麽?”

“我隻是想看看你是否有救你師父的本事罷了,”老太婆嘿笑,“你聽著,要想解你師父體內的燭龍火毒,隻有先取得太陰玄寒玉。這玄寒玉原本是太一東皇所佩的仙家寶物,後來由太一東皇送給了北極紫微大帝,又經了幾人之手,落在這玄天境中。”

太陰玄寒玉?紅線心中一動。她問:“那它現在在哪裏?”

“就在這山頂之上,”老太婆道,“在這炎山山頂有一個天然湖泊,名為玄寒天池。這山中溪流裏的溪水,便是從那天池流下來的。隻是,管理玄天上道境的真武元帥已在這山中布下無數禁製,但是無妨,你隻要按我的吩咐去做,這些禁製便能一一避過。此外,在天池附近還有四隻神獸分鎮在周圍,守在南麵的是玄天靈龜,我可教你騙過它,這樣,你便可以進入天池。”

“然後呢?”

“然後就簡單了,”老太婆怪笑著,“在那天池裏,你會看到一個比你小上一兩歲的女孩兒,太陰玄寒玉便掛在她的胸口。你切切記著,不要和她說話,隻要把玄玉從她身上搶過來帶回這裏,放在你師父心口處便可以了,你師父沾染的火毒不多,時間又短,最多半個時辰便可恢複過來。”

紅線咬了咬下唇:“你為何肯幫我?”

“你這娃兒年齡不大,疑心倒不小,”老太婆哼了一聲,“我當然不是平白無故幫你。我被這些火蛇纏在這裏,隻有太陰玄寒玉才能弄斷這些火蛇,我隻要你在救活你師父後,把那玄玉借我用上一用便可以了。”

紅線雖然有些不太相信她,但事到如今,除了按這老女人所說的去做也別無它法。何況,對方隻是要她在救活師父後才借用玄玉,這條件也不算過分。

當下,紅線便將這老太婆所囑咐的事項一一記下,這才提著劍,往山頂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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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池中女孩
紅線往炎山山頂飛去,沿途果然遇到各種禁製。然而那老太婆顯然對這些禁製非常了解,她按著老太婆所說的去做,或是小心渡過,或是悄悄破解,基本上沒有遇到什麽麻煩。

在天池南麵的坡上,老太婆所說的靈龜正守在那裏,這靈龜大得有如小山。

靈龜雖大,卻好哄騙,紅線將紫綃劍悄悄放出,鬆動了一塊半人高的石頭,石頭滾下斜坡,引起了靈龜的注意。靈龜的口中吐出一道電光,瞬間將那圓石擊得粉末,它慢慢地爬了過去,小心查看,而紅線早已從它的身後偷偷溜過。

紅線來到天池附近,藏在暗處朝池內看去。池麵之上寒氣逼人,而池中果然有一個漂亮的女孩。那女孩穿著潔白的衣裳,寂寞地伏著一塊石頭,半個身子沉入水中,裙腳托在水麵,讓她看上去就像是一隻失了夥伴的天鵝。

紅線正要飛過去,看這女孩兒身上是否真的藏有太陰玄寒玉,然而,另一邊卻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她隻好又躲了起來。

池中的女孩兒也看到有人接近,便遊了過去:“癸兒,你幫我摘到雪蓮花了麽?”

接近天池的是一個梳著雙髻的丫環,她還沒有靠近湖麵,便是被寒氣逼得全身發抖,隻好將手中的雪蓮花朝池中的女孩兒拋了過去:“小姐,這雪蓮花難找得很,我也隻尋到這兩朵呢。”

女孩兒欣喜地接住雪蓮花:“兩朵也就夠了,這麽多花兒,也隻有雪蓮花才不會在這裏凍壞。癸兒,你快離開吧,不要又被凍得病了。”

癸兒雖想陪她多說些話,無奈此處實在太冷,她不敢多作停留,隻好馬上離開。

等癸兒走開後,女孩兒輕輕拔弄著這兩朵新摘的雪蓮花,落寞地歎了一聲。

她歎息方完,一道劍光卻突然竄了過來。女孩兒嚇了一跳,卻發現落在麵前的竟是一個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少女,她睜大眼睛,一臉疑惑,少女卻已直接伸手拔開她胸前衣襟。

一塊晶瑩透明的白玉掛在女孩兒的雙乳間。

女孩兒從未想過竟還有別人能夠跳進這至寒至冷的湖水之中,更沒想到這陌生的少女一跳過來便對她“耍流氓”。她張著小口,一臉驚愕,怎麽也無法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而紅線也不理她,直接從她胸口摘下玄玉便往回躍去。

紅線躍出天池,正要迅速逃走,誰知身後卻傳來一聲尖叫。紅線怔了一怔,回過頭來,卻見那女孩兒已是一臉恐慌,在水中掙紮,然後快速地沉了下去。

紅線大吃一驚,趕緊又跳了回去,將那女孩兒從水中撈起。

她抱著女孩兒躍到一塊巨石上,低頭看去,隻見這剛才還是好端端的女孩,此時竟是全身發燙,皮膚也覆上了一層黑氣。

紅線忙將玄玉重新放回她的胸口。

女孩兒這才漸漸地平複下來,皮膚上的黑氣也逐漸消失,她緊捂著心口的玄玉,眼中的驚恐逐漸消失,隻是呆呆地看著紅線。

紅線也呆呆地看著她。

遠處傳來那個叫癸兒的丫環擔心的詢問聲:“小姐,你怎麽了?”

女孩兒看了紅線一眼,回頭叫道:“我、我沒事,癸兒,你先回去吧。”

等癸兒再次走遠,女孩兒才看著紅線,怯生生地問:“你、你是誰?”

薛紅線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先問道:“你的腳怎麽了?”

此時,這女孩兒趴坐在石上,細腰倚著石頭,然而自膝部以下的部位竟是空的,隻有空蕩蕩的裙腳緊貼著巨石滑入池中。

紅線那瞪眼的樣子讓女孩兒有些害怕,女孩兒縮了縮身子,才小聲地回答:“我,我的腳接觸過燭龍的毒火,爹爹為了保住我的性命,隻好把、把……”

紅線沉默了一陣。

毫無疑問,這女孩兒雖然斷去了雙腿,但體內的火毒仍然沒有完全排盡,隻好隨身帶著太陰玄寒玉勉強維持住性命。那老太婆叫紅線不要和她說話,就是怕紅線知道實情後,不忍心把玄玉搶奪過來。

“可是,”紅線想著,“若不把太陰玄寒玉帶給師父,那師父豈不也是性命不保?”

女孩兒看出她的為難,低聲問:“你想要玄玉,莫非是有其他人也……”

“我的師父,”紅線不想瞞她,“我的師父也沾染了燭龍的火毒,有人告訴我,隻有你身上的玄玉才能救他。”

“可是,”女孩兒小小聲地說,“我、我如果離開了玄玉,也、也會死的。”

紅線隻覺得整個頭都是痛的,就她的本心來說,當然更希望先把師父救活再說。可是,她畢竟跟這女孩子無冤無仇,若是就這樣把她害死,也是於心不忍。

“你師父對你來說很重要麽?”

“嗯,”紅線歎了一聲,“如果不是他救了我,又教我禦劍之術,我現在早就已經死了。”

女孩兒猶豫了一下:“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你隻要把我也帶到你師父身邊,讓玄玉同時接觸到我們兩人,這樣,他可以用玄玉解毒,我、我也不會有事。”

紅線心中一動,覺得這確實是一個好辦法。她看著麵前的女孩:“你真的願意跟我下山?”

“嗯,”女孩兒點了點頭,“我也不希望看到別人死去,而且,你如果非要搶走我的玄玉,我、我其實也沒什麽辦法。”

紅線心想:“這倒也是,我如果非要搶走玄寒玉,她也不能怎麽樣。再說了,這太陰玄寒玉本是東皇陛下的佩玉,而東皇陛下又算是我的師祖,我就算拿走玄玉,也不能算作是搶。現在她既然自願跟我去救師父,那其實也算是救了她自己。”

於是,紅線便背起這個斷腿女孩,依著原路往山下飛去。在過完那隻蠢笨的靈龜後,紅線問:“你為何要一直待在那天池之中。”

女孩兒說道:“我中的火毒太深了,便是玄玉也無法完全治好我。爹爹無奈之下,隻好讓我一直泡在池中,希望那至寒之水能夠慢慢消去我體內的火毒,隻是……”

“隻是沒什麽用處?”

“不,一開始還是很有用的,”女孩兒說道,“剛開始的時候,我連動也無法動彈,玄玉隻能勉強保住我的性命,後來在寒水中泡得久了,漸漸的也好了許多,現在雖然沒什麽力氣,但身子也可以動了。隻是肺腑間殘餘的最後那點火毒總是無法驅除,爹爹也想不出別的辦法。”

紅線又問:“我把你帶出天池,不會有問題麽?”

“隻是這一會,並沒有關係,”女孩在紅線背上說道,“而且,你、你身上好像有種奇怪的氣息,和玄玉給我的感覺很像,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就算她不說,紅線也能隱隱感到從背上傳來的那絲寒氣,似乎與她的太陰真氣非常相似。隻是那絲寒氣雖然微弱,卻連綿不絕,從她背上的肌膚一陣陣地傳遞而來,漸漸地充斥了她的全身,讓她覺得異常舒適。

其實,紅線的太陰真氣與這太陰玄寒玉的能量本就是同根同源,也同樣都有解除火毒的功效。若非如此,在烈龍窟時,那燭龍的毒火本已將她和風魂困住,她又如何能夠安全無事,連緊挨著她的風魂,也僅僅是背上沾了些許火毒?

隻可惜她雖然有太陰真氣,卻不曾學過太乙白玉輪,否則,隻要用隔體雙修之法將她體內的太陰真氣度給風魂,也就根本不用來找這玄玉。

“我、我叫靈凝,”女孩低聲說道,“你、你呢?”

紅線聽靈凝說話時總有一種怯生生的感覺,心裏好笑。她道:“我姓薛,叫薛紅線。你平常很少和別人說話麽?”

靈凝小臉一紅:“我爹爹從、從來就不愛說話,我又一直泡在天池水中,別人一靠近那裏就生病,我從、從小到大也不曾像現在這樣說這麽多過。我、我是不是說太多了?”

紅線怔了一怔,心想:“從我搶她的玄玉到現在,其實我和她也沒有說什麽太多的話,如果這樣也算是她從小到大說話說得最多的一次,那她真是蠻可憐的。”

她對靈凝不知不覺生出一份同情,於是說道:“可惜我暫時無法在玄天境留太久,等師父好了後,我可能便要跟他一同離開。不過,等以後有空時,我一定會來找你,我不怕那天池的寒氣,想陪你多久都可以,好麽?”

靈凝心中一喜:“嗯。”

很快的,她們便來到山腳。紅線帶著靈凝飛到她的師父身邊,將她放下。

靈凝坐在風魂麵前,眼睛忽地睜大:“你師父竟是男、男的麽?”

“是啊,”紅線不解地看著她,“怎麽了?”

靈凝捂著胸口的玄玉,差點哭出來。

紅線也猛然醒悟過來。

要想救她師父,就必須把這太陰玄寒玉放在她師父心口處半個時辰以上。可靈凝同樣也離不開玄寒玉,因此,唯一的辦法便隻有他們兩人胸口對胸口地貼在一起,並將玄寒玉置於兩人之間。

靈凝一開始時,以為紅線既然是女的,她的師父必定也是女子,也就沒有擔心此事。卻沒想到風魂不但是個男人,而且年紀極輕。靈凝畢竟是一個未出閣的女孩,要她坦胸露乳地與這樣一個青年男子抱在一起,她如何不會驚慌?

紅線悄悄地提起劍鞘,心想:“此時還是救師父要緊,我不如先將她敲暈,再把她移到師父身上。這樣,師父可以解毒,而她反正都昏過去了,也就不會害羞。”

這個辦法實在是太“兩全其美”了,紅線自己都忍不住有些得意。她將劍鞘舉在靈凝頭頂,正想往下敲。

這時,旁邊卻傳來桀桀的怪笑聲:“丫頭,你怎麽連她整個人都帶了過來?嘿嘿,凝兒,我的凝兒,我們母女真是好久不曾見麵了。”

靈凝這才看到那個被火蛇捆在石壁上的老太婆,身子不禁縮了一縮,然後整個人定在那裏:“你、你是……”

“你已經認不出我了麽?”老太婆的笑聲中充滿了怨毒,“你真的已經認不出我了麽?”

靈凝失聲道:“娘……你、你還活著?”

紅線大吃一驚。

她們竟然是母女?

“那個人可是告訴你我已經死了?”老太婆盯著靈凝,滿是火痕的身體因為怪笑而亂顫著,“他自然巴不得我早點死,你們都巴不得我早點死。他把我捆在這裏,讓我受盡火蛇的折磨,我卻偏偏不死,我偏要看著他怎麽疼你愛你。”

靈凝看著已經不成人形的母親,心中劇痛,她流著淚:“娘,難道是……是爹爹他……”

“當然是他把我困在這裏,”老太婆冷笑道,“你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麽?”

靈凝搖著頭,淚流滿麵:“爹爹隻告訴我說,有惡人將燭龍引到家中,他隻來得及將凝兒救出,而娘你……”

“他真的是這麽說的麽?”老太婆恨恨道,“那麽我來告訴你吧。當日你差點死在燭龍的毒火之下,你爹沒有本事找到真凶,便怪我沒有把你保護好。他惱我怪我,便把我捆在這裏,日日受這陰火折磨……”

“不、不會的,”靈凝掩著臉,“爹爹絕不會、絕不會……”

“凝兒,對不起我的是你爹爹,我也不怪你,”老太婆歎道,“你過來,讓我好好的看看你。這麽多年,你也長大了。”

靈凝哭著便向她母親爬去。

薛紅線看著這對淒涼相見的母女,想起自己的母親便是因為父親的薄情含恨而去,不禁心中難過,心想莫非天下的男人都是這般無情無義?然而,等靈凝離她的母親越來越近時,紅線卻又想起一事,趕緊向靈凝叫道:“別過去。”

這醜陋的老女人既然明知道天池中泡著的是自己的女兒,卻仍然讓紅線上山搶奪太陰玄寒玉,分明就是想讓她的女兒死在那裏。

靈凝卻沒有理她,隻是用力爬向自己的母親。她的雙腿本就殘廢,又沒什麽力氣,身體在地上拖出泥痕。

紅線想要躍過去將靈凝攔住,但是卻遲了一步,一條黑影不知從哪鑽了出來,瞬間纏上靈凝,將她拉向她的母親。她身上的玄寒玉本就是那些火蛇所懼之物,立時,那些火蛇紛紛逃散,來不及逃的,也被玄寒散出的極寒能量凍結,碎成冰片落在地上。

那老太婆脫身而出,立時將靈凝摟得緊緊的:“女兒啊,你真是我的好女兒。”

靈凝呼吸越來越急促:“娘,你摟得太緊,我、我喘不過氣來……”

紅線又驚又怒,這老太婆神情怨毒無比,眼中更是閃著凶戾的光芒。她哪裏是在抱她女兒?她的樣子,分明便是想將靈凝活活掐死。

紅線用劍指著這老太婆,怒道:“把靈凝放開。”

老太婆卻冷笑一聲,用她那焦黑的手撕破靈凝的衣裳,摘下太陰玄寒玉拋給紅線:“你還是趕緊救你的師父去,再拖下去,你師父就算能活下來,也會跟這丫頭一樣變成殘廢。我跟我女兒的事,你最好少管。”

說完,她抱著靈凝便向外頭掠去。

紅線接過太陰玄寒玉,低頭看去,隻見師父身上的黑氣越來越重,知道那惡毒的老太婆至少在這件事上沒有騙她。她趕緊把風魂翻了個身,又將玄玉平放在風魂的心口位置。

然後,她跺了跺腳,禦著劍光便往那老太婆離開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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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風魂靈凝
靈凝體內殘留的火毒早已深入肺腑,一離開玄玉,身體馬上便燥熱得無法忍受。她向母親哭喊著,然而那老太婆卻毫不理會。

很快的,那老太婆便把她拎到了烈龍窟窟口,桀桀笑道:“死丫頭,上次我將燭龍引到家中都能被你活下來。現在我直接把你扔進去,看你爹還怎麽救你。”

靈凝體內雖然難受,意識卻還勉強保持著清醒。她這才知道母親竟是一心想要她死,不禁萬分難過,心想:“娘為什麽這麽恨我?”

母親那因為怨恨而扭曲到極點的聲音傳進她的耳中:“我知道你什麽都不明白,要怪就怪你爹爹去,誰讓他什麽都瞞著你!明明隻是他跟外頭不知道哪個賤女人偷生的賤種,卻非要帶回家中,還要我把你當成親生女兒照看。我嫁了他幾百年,他卻把你這個賤丫頭當成寶,我為你跟他吵了幾句,他便要奪去我的仙籍,把我趕出玄天境。哼,他這麽無情無義,我便讓他這一輩子都別想再看到他跟別的女人偷生的寶貝女兒。”

老太婆將手一鬆,靈凝便墜了下去。

底下焰火翻騰,顯然是那燭龍馬上便要出來。老太婆向下看著,口中竟因為興奮而發出怪笑。

忽地,一道劍光從她身邊竄過,追上靈凝。

想要救靈凝的自然是薛紅線,她抱住靈凝正要往窟口飛去,那老太婆已勃然大怒,也跳了下來,一掌劈向紅線:“想救這野種?你幹脆陪她一起死。”

這老太婆被火蛇燒得全身焦黑,卻仍然能夠活下來,自然也不是凡人。她一掌拍下,帶出強勁陰風,紅線抱著靈凝左閃右避,竟是無法脫身。

紅線冷叱一聲,紫綃劍自動抵禦在她的頭頂。然而這通道本就不大,毫無閃避的空間,而老太婆卻是不顧自身也要將她們打落下去。

紅線瞅了個空看向腳下,隻見燭龍已經騰了上來,炫目的火光中藏著漆黑的兩隻眼睛,吼聲回蕩不休,震得碎石與岩漿亂濺。她朝這惡毒的老女人叫道:“再不讓開,你自己也會死在這裏。”

老太婆恨恨道:“我被那些火蛇折磨成這副模樣也要活下來,為的就是要親手殺了這野丫頭,你以為我會放過她麽?”

眼見燭龍越來越近,紅線隻好硬著頭皮往外闖。然而那老太婆卻猛然將她抱住,拖著她和靈凝往下墜,竟真的是想和她們同歸於盡。

紅線怒道:“你這瘋女人,難怪你老公寧願跟別的女人生孩子也不要你。”

老太婆狂笑道:“男人本就沒有一個是好東西,你要是相信男人,那就是……想跑?”

紅線本想趁她說話掙脫她,但這老太婆實在是反應太快,她隻掙脫了一半,雙腿仍被抱住。

燭龍已經衝了上來。

無奈之下,紅線隻好把靈凝往上一扔,同時讓紫綃劍化作紅光托住靈凝,載著她往洞口飛去。

那老太婆發現靈凝要被送走,急怒之下,想放開紅線往上追,卻遲了一步。燭龍已經湧了上來,將她和紅線一同卷入那翻翻滾滾的毒火之中。

而靈凝被劍光載著,不但飛出烈龍窟,更是繞了一圈,直飛到風魂身邊方才墜落在地。

靈凝喘著氣,用盡全身之力才勉勉強強爬到風魂身上,緊接著便也昏迷了過去。

周圍的光線時明時暗,火蛇仍不斷地從石壁上竄出,又再縮回。

地上,一個清秀的女孩兒,和一個來自人間界的俊郎青年,就這樣上身緊貼地倒在地上,在他們的胸乳之間,夾著一塊透明的白玉……

******

風魂覺得他一直在做夢,一會兒夢到自己被火燒死,一會兒夢到自己被水淹死。此外,他還夢到有人送他兩個饅頭,他吃著吃著就咽死了。

然後,他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感覺自己的胸口真的被壓了兩個柔軟的小饅頭。

這時,他才發現躺在自己身上的是一個女孩。

他莫名其妙地打量著周圍,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如果說這是一個春夢,那眼前的場景也未免太糟糕了些;而如果說這是一個噩夢,一睜眼便看到一個女孩半裸著胸部壓在自己身上,那這樣的“噩夢”以後不妨多做些。

女孩顯然也發現他醒來了,身子因為緊張而縮了起來,眼睛緊閉,不敢睜開。風魂甚至能夠通過兩人緊貼在一起的肌膚察覺到她那急促的心跳。

“那個,”他終於忍不住輕輕問道,“能告訴我你是誰麽?”

“我、我叫靈凝。”靈凝覺得好害羞。隻是,她生怕風魂體內的火毒沒有完全驅除幹淨,不敢馬上起身。

“你哭過?”風魂發現自己的皮膚冰涼涼的,這種冰涼感並不隻是從夾在他與靈凝胸乳間的玉石上傳來,更多的還是源於女孩流在他肩上的淚水。他不知道靈凝為什麽非要躺在自己身上,見她似乎猶猶豫豫不敢起身的樣子,他也隻好一動不動,“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麽?”

靈凝點了點頭,小聲地從薛紅線上山搶玉石開始說起。她本就不擅言辭,再加上知道原來那女人並非自己的親生母親,難怪總是想要殺她,而紅線為了救她,卻又與她的母親一同葬身在烈龍窟中,她越說越傷心,哽哽咽咽的,眼淚也越流越多。

風魂這才知道在自己因火毒昏倒之後,竟發生了這樣的事。他默察體內,發現體內的火毒早已消失,趕緊半抱著靈凝坐起,卻看到了那支因失了主人墜落在地的紫綃劍。

靈凝緊捂著破碎的衣襟,勉勉強強遮住雙乳:“你、你的毒……”

“我已經好了。”風魂擔心紅線安危,將紫綃劍收入百寶囊後,想要抱起靈凝。他一手環在靈凝背上,另一隻手往她的腿彎勾去,誰知卻撈了個空,隻勾到那空空的裙腳。他怔了一怔:“你的腳……”

靈凝低著頭,隻是流淚。

風魂想起自己的父母因車禍去世時,妹妹芷馨也是這般難過。而這女孩的遭遇卻比芷馨還要悲苦得多,至少,他的父母在世的時候,對芷馨是極好的。

雖然想要安慰她,但眼下還是查找紅線要緊。無奈之下,風魂隻好將空著的這隻手托住她的臀部,帶著她向外掠去。

他們來到烈龍窟口,見深處仍是毒火湧現,而紅線和靈凝的母親卻都失了蹤影。靈凝知道她們必是凶多吉少,一個畢竟是她的母親,盡管現在已經知道並非親生,但對靈凝來說仍是有著感情,而另一個雖然才剛剛認識,卻又是為了救她而死。

她悲從中來,更是淚流滿麵。

風魂卻沉吟半晌,然後帶著靈凝離開窟口,將她放在一塊石上:“能讓我看看玄玉麽?”

玄玉一直被靈凝捂在心口,見風魂想看,她雖在悲泣之下,還是多少有些害羞,隻好將被撕破的衣襟小小地掀開一些,露出乳溝。風魂看著太陰玄寒玉,見上麵刻著奇怪的紋痕,再仔細辯認,看出那是用古篆刻下的“太陰”二字。

他取出太乙天書,將紅線所練的太陰劍訣又讀了一遍,暗自忖道:“紅線未必會有事。”

隻是,這種想法也多少算是自我安慰,如果紅線還活著,那她又為何沒有再上來?而且紫綃劍墜而無光,分明便是已經和它的主人失去了精神上的聯係,以此分析,紅線就算沒死,也必是重傷到連將自己的飛劍召回的能力都沒有。

風魂沉默著踱了幾步,靈凝見他苦思,也不敢去打擾他。

風魂看向烈龍窟,心想:“不管怎樣,我都不能扔下紅線不管。為今之計,隻有先下去查看一下再說。然而那毒火太過厲害,紅線有太陰真氣附身,未必有事,我卻是碰都碰不得。這太陰玄寒玉雖然可能能幫我抵禦毒火,但靈凝卻離不開它,我總不能帶著靈凝一同下去冒險?”

他想了許久,竟是無計可施,不禁恨恨地想:“烈龍窟明明是置人於死的凶地,那張地圖卻說它是進入妖靈界的入口。以此看來,許遜竟是故意用一張假地圖來瞞騙靈秀姐姐,他一副忠厚模樣,想不到竟是如此惡毒的人。”

隻是,雖然覺得許遜很可能是包藏禍心,但風魂回想著與許遜的接觸,卻又覺得他實在不像是那種大奸大惡的人。

他將那張地圖取了出來,仔細看著,但不管怎麽看,上麵確實標明了妖靈界與玄天境的秘密入口就是這烈龍窟。隻是,烈龍窟的位置塗上了鮮明的紅色,而這炎山山頂卻又有一個地方塗上了深藍色。而這兩個位置,是整張地圖上最顯眼的兩個所在。

靈凝從他的手彎處看過來,風魂心中一動,將地圖上的藍色位置指給她看:“這山頂的位置,莫非就是天池?紅線就是在這裏找到你的?”

靈凝擦幹眼淚,點了點頭:“嗯。”

風魂又仔細地看了看地圖,結果注意到在天池與烈龍窟之間,隱約畫著兩條虛線。他掠到一條溪水旁邊,見這由天池流下來的至寒之水果然是冷得驚人,他隻是站在溪邊便已有些受不了。可想而知,山頂的天池隻怕更是陰寒,連神仙也未必能夠接近。

至陽至烈的燭龍……至陰至寒的湖水……

風魂猛然醒悟過來,忖道:“我真是該死,在進入烈龍窟前紅線曾問我要不要先到山頂看看,我卻隻顧著要早些進入妖靈界尋找妙想姐姐,沒有多加思考,結果不但差點害死自己,現在更是連紅線都生死不明。她要真的出了什麽事,我這一輩子都必將無法安心。”

他又想到:“這張地圖恐怕不是許遜畫的,隻有久居於玄天境的人,才能想出這種辦法。隻是,想出這個辦法的人,他自己也未必能夠進入烈龍窟,那他又是如何確信窟內藏有通往妖靈界的神秘通道?”

他抱起靈凝,往山頂遁去。

他急著找回紅線,沒有想太多,靈凝卻被他這樣一個明明還很陌生的男子抱來抱去,又是看胸又是摸臀,早羞得連心底的難過都暫時忘了,隻是縮在他懷中,感受著他身上的男人氣息。

風魂一路上山,發現沿途埋下了各種禁製,好在他雖然不會禦劍,但擅長的就是列勢布陣和破解各類禁製。他一邊破解一邊靠近天池,沒有耽擱太多。

巨蛇突然竄了過來,盤成一圈擋在風魂麵前,口吐紅信,目露凶光。

風魂心中一驚,正要想辦法應付,靈凝卻先伸出手來,朝那隻巨蛇說道:“龍兒,我在這裏。”

巨蛇立時消除了敵意,長長的身子朝他們繞了一圈,又將腦袋遞了過來。靈凝摸著它的頭,說道:“他不是壞人,你讓他過去吧。”

巨蛇慢慢地遊走了。

風魂問:“這蛇是你爹安排在這裏保護你的?”

靈凝點頭:“嗯。”

風魂心想,她父親隻怕不是一般的仙人。

這玄天境本就是仙人居住的地方,一般的凡人到都到不了,更別說住在這裏。而靈凝體內雖然沒有道家真氣,不曾經過什麽修行,但她骨秀清妍,顯然早已入了仙籍,甚至很可能是天仙中人。

這世上的凡人並非都隻有靠修煉或是服丹才能夠成仙,也有某一人修煉成仙然後舉家飛升的,即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比如舜帝成仙,他的兩個妻子娥皇和女英自然也跟著入了仙籍,又比如黃帝登龍上天時,他的一些大臣抱著龍須,也上了天界。但總的來說,能夠帶著家人一同成仙的,都絕非一般的修道者,若非在人間積有大功,便是在成仙前便已經名動三界,連天庭也不得不重視他和他的家人。

此外,還有一出生便位列仙籍的,亦即“天仙”。比如王母娘娘,她得道於混元之初,又為女仙之首,她的一眾女兒自然也全都是天仙。甚至連梁休這種上界星君的私生子,雖然名義上還不算仙人,卻也能隨隨便便地在天界當個金童,隻是他自己太固執,否則,要是肯讓他的母親替他走走關係的話,當完金童之後,在雷部供個職位,就算不是仙,那也是“神”了。

這也和人間的科舉一般,有人十年寒窗,好不容易才考上個舉人,然後從品階最底的地方官做起。而有人攤了個好父母,一出身便注定要當個郡主啊王子啊什麽的,還有一些雖然不是出身於王室,但父母是朝廷重臣,隻要自己不犯大錯,一成年便也能世襲個閑職。

天上人間,本就沒有什麽太多的區別。

當然,此時的人間界還沒有科舉這一回事,整個晉朝實行的都是“九品中正製”,若是出身低賤,不管你讀多少書都當不了官,而寒門庶族,也絕對入不了上三品。

天界至少比人間界要好得多,雖然也有裙帶關係的存在,但總的來說,要想在天庭擔任要職,受人尊重,仍然要靠自身的修為。而像玉皇王母,四禦大帝,也全都是曆了無數劫難的金仙,超凡入聖,誰都無話可說。否則的話,像魏夫人、許遜這類靠自身修行位列仙班的,哪還有什麽機會?

而靈凝雖然沒有修煉過什麽仙家道法,但身中燭龍火毒,卻僅僅是斷去雙腿,又能夠長期泡在天池寒水之中,雖然有一部分是借助了太陰玄寒玉的功效,但她自己也無疑是天仙體質,才能堅持到現在。

風魂抱著靈凝來到天池附近,見此處果然寒氣逼人。他又將周圍的地形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一番,越發驗證了自己的想法。

他將靈凝放在一旁,從囊中取出許多符紙,然後用朱砂在每張紙上畫上咒符,再將這些符低貼在一塊將天池寒水攔住的巨岩之上。

他重新抱起靈凝飛到空中,心想自己即將做的事無疑是大手筆,若是成功也就算了,若是出了差錯,隻怕非得被守衛玄天境的天兵天將抓起來關一輩子不可。但為了找到紅線,此時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靈凝雖然不知道他想做什麽,卻也看出他表情凝重,忍不住低聲問道:“你、你這是在做什麽?”

風魂道:“我要殺了那隻燭龍。”

話一說完,他便將手往那巨石一指,喝了聲“震”,那些符紙立時爆開,將巨石炸得四分五裂。天池中的至寒之水找到缺口,滾滾地往山下湧去,風魂一直盯著,見其真的自行找出一條河道,直往烈龍窟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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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鏡反之門
天池寒水一陣陣地湧進窟內,立時間,大地震動,窟中傳來震天動地的吼聲。那燭龍乃是至炎之物,有形無質,這天池之水卻是至寒,又有質無形。兩者撞在一起,立時引得陰陽對流,寒氣與熱氣不斷騰起,整個炎山都像是要裂開。

靈凝看著這驚天動地的景象,隻覺心驚肉跳。遠處更有鎮守玄天境的天將發現異象,挾著雷雲滾滾而來。

風魂見另一邊的山腰處有幾個丫環玉女驚慌地往山頂跑來,於是向懷中的靈凝問道:“她們是來找你的麽?我這就送你過去。”

靈凝卻抓住他的手臂:“你、你可是要到那窟內找紅線姐姐?我、我跟你一起去?”

風魂道:“我也不知道那燭龍是否真的死了,你跟著我,很可能有危險。”

“紅線姐姐是為了救我才掉下去的,”靈凝急道,“我怎能不去找她?而、而且她萬一也中了火毒,我、我的玄玉還能幫她。”

風魂見她神情,分明便是不願回家,而且她說的也未嚐沒有道理。雖然紅線體內有太陰真氣,但那燭龍的毒火實在是太過厲害,風魂自己隻是背上沾了一點便差點命喪黃泉,靈凝本是天仙體質,他父親又為她找到了太陰玄寒玉,卻仍然保不住雙腿。紅線整個人掉入燭龍體內,就算能活下來,也難保她不受火毒傷害。將玄寒玉帶在身邊,或許能夠及時救助紅線。

遠處陣旗洶湧,雷雲已然逼近,風魂也沒有時間多想,幹脆便抱著靈凝闖進已覆蓋了半座炎山的迷霧之中,直飛入烈龍窟內。

他們往下落去,通道內盡是霧氣,這霧氣既不炎熱,也不寒冷,顯然是天池寒水與那燭龍互相融消後,已合為一氣。

靈凝在這炎山之上長居多年,怎麽也沒想到風魂竟能用這種辦法來殺死燭龍,不由想著:“他、他到底是什麽人?不過爹爹也曾說過,燭龍雖然可怕,但克它之物卻也就在它身邊,以爹爹的本事,定是也早就想到用天池水殺死燭龍的辦法,他卻為何不做?從我有記憶開始,娘便一直對我不好,卻原來,我竟是爹爹跟別的女人生下的孩子,難怪她不喜歡我。這明明是爹爹對不起娘在先,他又一直瞞著我,我、我再也不想見到他了。”

她心中酸楚,不知不覺又流出淚來。

******

烈龍窟內的通道非常的深,風魂降了大半個時辰,竟仍然沒有到達地底。

越到下方,空氣間的浮力越大。

周圍漸漸明亮起來,風魂往下看去,隻見腳下竟是一潭清池,池水極清,裏麵流動著夢幻般的光芒。

他知道必是那天池寒水流下來後,一部分化作霧氣,剩下的與燭龍有形無質的身體混成一片,然後聚在這裏。燭龍固然已被消滅,而水中的至寒之氣也消失了。水中雜質經過至陽之火的洗煉,沒有被焚去的自然都是具有非凡特性的晶砂,故能發出這種奇異的光芒。

隻是,這些水既然聚在這裏,那這裏自然便是底部,而他們一路過來也沒有發現別的岔道,由此看來,那張地圖果然是騙人的,至少,風魂看不出有任何地方可以讓他再往前走,進入妖靈界中。

除非潛入水下看看。

但這些水既在這裏形成清池,自然是已尋不到其它可泄之處,要想在水中尋到其它道路隻怕是不太可能。唯一期待的,便是希望能在水中找到紅線。

由於沒有地方可以放置靈凝,風魂隻好捏著辟水訣帶她潛入水中。水中流動著紅與藍兩色細沙,晶瑩透亮,他潛到深處,卻仍然沒有找到紅線的蹤跡。

他心中已開始生出絕望。

這時,他感到自己的腳底像是接觸到什麽光滑平整的東西,然後身邊的水流卷起一道旋渦,將他往上方直送。

他抱著靈凝浮出水麵,心中疑惑,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麽事,待要再往下潛,懷中的靈凝卻“咦”了一聲。風魂方要問她發現了什麽,她已先說道:“這、這不是我們剛才到過的地方。”

風魂猛然醒悟過來,這才注意到此處已不是烈龍窟。

雖然同樣是一條往上方直通的道路,但烈龍窟的土壁因為常年被炎火焚燒,已是一片焦黑,而這裏的卻更像是一條尋尋常常的地底通道,周圍也沒有被火燒過的痕跡。

隻是,自己剛才明明是往水底潛著,然後又被那道奇怪的渦流送了上來,按理仍然應該是被送回原來的水麵才對,又怎會到了另一個地方?

風魂不太明白,於是再試一次。這一次,他同樣是潛到深處,結果那道渦流再次生出,等他重新回到水麵,結果發現水麵之上土壁非常焦黑,他竟是又被送回了烈龍窟內。

他明白發生了什麽事,看來,這烈龍窟底部真的通往另一個世界。而水底顯然藏有一個像鏡麵一樣的“門”,隻要碰觸到那個門,整個人便會被傳送到另一個世界。而那個“門”似乎具有某種像地心一樣的磁力,因此,不管是對於這兩個世界中的哪一個,這道門的位置都是處於“下方”。

而因為那神秘磁力的關係,這些水才會聚在這裏無處可泄,因為水隻能往下流,它穿過那道門後,“下”就變成了“上”,於是它就隻能將那道門淹在中央。

既然弄清楚了,風魂也就再一次潛下去,前往“另一個世界”。

紅與藍兩色晶砂在他身邊沉浮著,他心中一動,一隻手摟住靈凝,另一隻手用了個捉光掠影的道術,將這些晶砂全部收進百寶囊中。這些砂粒能夠經受燭龍的烈火焚燒而不化成灰燼,自然不是一般的鐵砂,若是用來鑄煉,必是上好的材料。

他和靈凝再次從水中冒出頭來,看著這個不知是哪裏的地方,雖然此處已不是玄天境,但是否真的如地圖所示的是妖靈界,他們卻也不得而知。

風魂隻好抱著靈凝往上飛去,這一次的通道並非像烈龍窟一樣是筆直的,而是彎彎曲曲,途中又分成許多岔道,有些岔道還是死路,而形成這些地下通道的岩石也非常古怪,有的紅有的紫,還有一些又是透明的,顯然與人間界的地層並不一樣。

風魂不管那麽多,隻是往上方飛著,遇到堵死的道路便另尋一條,心想這樣子總是能夠到達地麵。

飛了許久,他不知不覺也累了,正想找個地方休息,卻發現懷中的靈凝滿臉通紅,身子輕顫,像是極為憤怒又萬分驚恐。風魂低頭看她:“怎麽了?”

靈凝哭道:“你、你這惡人,再一直摸我,我、我寧願死在這裏。”

風魂呆了呆:“我哪有一直摸你?”

靈凝怔了一下,這才想道:“他的左手始終摟著我的後背,右手托著我的大腿,雖然這個位置也有些羞人,卻一直沒有亂動。可、可我怎麽總覺得有什麽東西一直在動我?”

風魂學過道法,在黑暗中也能看得真切,靈凝卻什麽也看不到,一開始還以為是風魂品行不端,趁著黑暗欺負她,心裏又是羞怯又是害怕,既後悔不該跟著這個明明不認識的人到這陌生之地,又擔心他會有更過分的舉動,隻好一邊緊張一邊想著,不如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尋死。

乃至風魂這麽一說,她才意識到風魂的兩隻手始終抱著她,他又沒有第三隻手,怎可能一邊雙手抱她一邊在那羞人之處摸個不停?

這一想,靈凝反而更加慌恐,哭道:“你、你看看我身上到底有什麽東西?難道是蟲子?”

風魂用眼睛將她的身上掃了一遍,這才發現亂動的居然是他的百寶囊。這百寶囊本是用繩子係在他的腰上,卻不知在何時跑到了靈凝的雙腿之間,而且囊中有什麽東西一直動著,使得靈凝誤以為是他在做那不安份的事。

他趕緊改成用左手將靈凝攔腰摟住,右手探入百寶囊,將那一直掙紮的事物取出。

那竟是紅線的紫綃劍。

紫綃劍在他手中幻大,並發出紅色光芒。它在那動個不停,風魂把持不住,不得不鬆開它,它卻向上方直飛而去,隻留下一道紅影。風魂想要追它,但它的速度實在是太快,風魂怎麽也追不上,隻好任由它去,心中倒是不憂反喜。

靈凝低聲道:“這、這隻劍豈不就是……”

“嗯,”風魂道,“是我那女徒弟使用的飛劍。這支仙劍是太一東皇所傳,自有靈性,它現在自行飛去,定是紅線在遠處召它。看來,我那女徒弟平安無事,隻是誤打誤撞地闖到了這裏。”

知道薛紅線沒死,靈凝心裏也好受了些,又想道:“她既然活著,那母親說不定也不會有事,母親雖然對我不好,我、我卻也不希望她出事。”

風魂卻知道,紅線練的是至陰至寒的太陰劍訣,能夠在燭龍的毒火中活下來倒也正常,而靈凝的母親卻沒那個本事,必是已經化成了灰燼。這時,他想起一事,又將手探入囊中,將王妙想的那支飛雪劍也取了出來。然而,紫綃劍雖然尋主而去,這飛雪劍卻仍然死氣沉沉,毫無反應。

他心中黯然,對王妙想更加擔心起來。王妙想的修行遠勝出紅線,這飛雪劍卻沒有像紫綃劍一樣尋主而去,那隻有兩個解釋,要麽是此處並非妖靈界,要麽是王妙想已經發生意外。

此時,風魂已開始相信許遜給他的那張地圖並非是用來騙人的,此處多半便是妖靈界,那唯一的可能,便是王妙想真的出了事。

他輕歎一聲,將飛雪劍寒到靈凝手中:“這劍你先拿著。”

飛雪劍生出潔白光芒,將黑暗抵消了一些。靈凝見風魂好端端的給她一把劍,心中疑惑。

風魂對她笑道:“你拿著它,如果發現我對你做了什麽不好的事,就用它給我一劍,看我還敢不敢欺負你。”

靈凝這才知道風魂是在逗她,不覺撲嗤一聲笑了出來,她也明白自己前麵是錯怪了風魂,隻好臉紅紅地說道:“對、對不起!”

風魂將她重新抱好,笑道:“應該是我要謝你才對,如果不是你用玄玉救了我,我現在早已經死了。”

靈凝趕緊道:“但、但是是紅線姐姐先救了我,如果不是她,我、我就被我娘扔下烈龍窟了。”

風魂道:“可如果紅線沒有去搶你的玄玉,你也就不會下山,更不會見到你娘,也就沒有這麽多事了。”

靈凝又道:“可、可是……可是……”

風魂見她呐呐了半天也沒“可是”出什麽來,不禁暗中失笑。這女孩實在是太過單純善良,不管怎麽想,都是風魂和紅線無端端的把她先扯了進來,她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埋怨,反而一直在擔心紅線的生死。

還有剛才也是,雖然風魂並沒有存心“欺負”她,但她一個好好的女孩兒,跟著風魂跑到這陌生的險地,而且從救他開始,也沒有被他少吃豆腐,結果卻因為不小心誤會了風魂那麽一次,下意識地便向他說對不起。

她這麽單純,反而讓風魂過意不去,感覺自己和她比起來恐怕真的是什麽惡人也說不定。

風魂抱著她繼續往上飛,又見她雖然因為太少和人交流而時常有些緊張,但內心深處似乎是喜歡與人說話的,於是便一邊飛一邊陪著她說個不停,又講了些人間界的趣事,這些事對靈凝來說自是倍感新鮮,不知不覺地便笑個不停。

又飛了許久,風魂終於飛出了地麵,緊接著卻是渾身一震。

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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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昏天暗地
此時,他們站在一座山峰頂上,空中是電光閃動的烏雲,便是烏雲散開的地方,也全是青瀠瀠的一片。山下到處都是爐火,各種奇形怪狀的妖怪全都如同奴隸般忙碌著,還有一些高大的神人在監視它們。

死氣沉沉的黑土向四麵八方鋪開,沒有花草樹木,有的隻是崢嶙的怪石和光禿禿的山峰,不時有寒風刮過,卷起烏黑的塵土,讓這本就灰暗的天地顯得益發醜陋。

靈凝顫聲道:“這裏真的是妖靈界嗎?我記得以前爹爹說過的妖靈界,不、不是這個樣子的。”

風魂沉聲道:“它本應該是什麽樣子?”

“它應該是非常美麗和寧靜的地方,”靈凝低聲說道,“爹爹說過,妖靈界並不在天命的覆蓋之下,因此天庭很少主動幹涉這裏,隻是讓這裏的妖族自行管理。而妖族和人類不同,很少自相慘殺,因此這妖靈界便等同於世外桃源,連一些不想在天庭任職,喜歡清靜自在的仙人都慢慢地遷到了這裏。這、這個地方多半不是妖靈界。”

恐怕這裏真的就是妖靈界!風魂想著。

如果妖靈界仍像以往一樣和平安寧,孫靈秀又何必帶著她身邊的人闖出妖靈界,試圖在人間重新建立一個人與妖和平共處的世界?

隻是,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風魂正想拿出地圖查看一下,山腳卻突然起了騷亂,幾道黑光閃現,緊接著卻是一道紅光騰起,快速地向天邊縱起。風魂一眼認出那道紅光正是禦著紫綃劍的紅線,想要隔空將她叫住,卻已太遲。而幾個神人追上天空,卻也隻能望著紅線的背影興歎。

風魂見那些人顯然是要捉拿紅線,心想他們隻怕不是善類,擔心被他們發現自己,於是也在身邊扔下棋子,布下“青煙鎖雲陣”將自己和靈凝的身形藏住。

那些神人有的倒長雙臂,有的長有兩個腦袋,俱都與常人不同。他們身上並無妖氣,卻又和那些經過修行身帶仙氣的仙人不同,顯然都是入了神道。

數千年前,帝俊與刑天互爭帝位,三界中不但凡人死了無數,連仙人都差點死個一幹二淨。為了防止同樣的慘況再次發生,在天帝俊因舊傷發作,曆五哀而死之後,東王父接掌天庭,與西王母一同上奏三清,請求將天地人三界覆蓋在天命之下,這才有了三清化身鴻均,分子天醜地,創神鬼二道之事。

於是,在天命的影響下,萬事萬物皆分出等級與次序,仙神人鬼妖,仙與神無疑是處在最高階層,而妖類卻是最低賤的。其實早在女媧造人之後沒多久,仙與妖便曾有過連番大戰,結果卻是妖族大敗,妖王共王亦觸不周山而死,從那之後,妖類便再也沒有與天庭相抗的能力,而隨著人類的興盛,妖族更是越來越衰敗。雖然如此,為了安撫妖族,天庭仍是將不在天命覆蓋之下的妖靈界劃給了願意服從天界管束的妖類,隻是派一些仙與神進行看管。

畢竟,狗急了都會跳牆,妖類雖然勢弱,卻也多少都帶有些與生俱來的本事。而天界也不像別人想象中的那麽安穩團結。

天庭不但將妖靈界單獨分給妖族,甚至還允許那些積功德修道行、並成功度過雷劫的妖類位列仙籍,雖然由妖修成仙,要遠比由凡人修成仙要困難得多,卻也算是給了它們“上進”的機會。

而一些完全聽命於天庭的妖,也可以和人間界某些有威望或是有功德的凡人一樣,通過“封神”成功進入神道。這種事在三界之中其實也並不稀奇,就比如三國時的關羽,他雖然武力超群,卻根本沒有修過道法,靠自身修行是不可能成仙的,但因為為人忠義,受百姓愛戴,於是在死後被天庭封為武財神,接受人間香火。而人間界各地的山神、灶神和土地神,其實也基本都是當地德高望重的凡人在死後進入神道,成為地方神靈的。

而這些神靈之間又各有區別,能在天界任職的,又被稱為“天神”,一般修道者口中的“神仙”,便是將這些天神也算在其中。而那些僅能在天界之外當個地方神靈的,雖然在普通老百姓心目中也是神仙,卻地位卑微,一些修道之士甚至根本不將他們當作是神仙中人。

追逐紅線的這些神人,無疑都是從妖族進入神道的,因此才長得這般奇怪。

這些神人追不到紅線,隻好散在附近,仔細搜尋。其中有兩個神人落在風魂身邊,卻沒有發現風魂和紅線。

其中一個神人雖是人身,卻長有鷹頭,他看著風魂二人出來的那個洞口,說道:“那隻紅劍好像是從這裏飛出來的,我們可要下去搜一搜?”

另一人叫道:“要去你自己去,這些地下通道複雜得不得了,以前也有人下去之後迷了路,再也上不來。為了防止那些奴隸逃到這些地道中,山下的洞口全都封死了,隻是這峰頂上的幾個還留著,你下去之後,要是找不到路出來,可不要怪我沒提醒你。”

那人被同伴這麽一說,自然也不敢進去了,隻好說道:“那丫頭也真有本事,不知從哪跑了出來,巫羅大人費了好大的勁才擒住她,正要對她用刑,逼她說出她是從哪來的,結果莫名其妙地又飛來那支紅劍,她一抓住劍,捆住她的鐵索說斷就斷,連整個人都一下飛沒了。”

另一人道:“不過,巫姑大人已親自追她而去,她定然跑不了多遠。”

兩人議論一番,怎麽也猜不透那紅衣少女到底是何來曆,而其他的神人搜了半天,也同樣沒搜出什麽東西來,最後隻好各自散去。

等他們一走,風魂便現出身來,他用右手取出地圖,由於還要抱著靈凝,不太方便,幹脆便把地圖交給靈凝,讓她來研究。靈凝看著地圖研究一番,然後說道:“原來這裏叫豐沮山,想不到在玄天境與妖靈界之間,竟真有這樣一條神秘通道。能找出這樣的一條路,還真是不容易呢,隻是……隻是……”

風魂問:“隻是什麽?”

靈凝臉一紅:“沒、沒什麽?”

其實她心中想的是:“隻是,這地圖上的字跡怎麽有些眼熟?”

******

風魂帶著靈凝潛到山下。

那些做著苦工的妖脖子上都掛著項圈,仿佛是在象征著他們那低賤的身份。他們在挖掘搬運著某種礦物,稍慢一些,往往便會挨上鞭子。

其中一些充當苦力的妖顯然還是老人和孩子。

一個身體虛弱的孩童倒在地上,立時有神人踩住他,連抽了幾鞭,逼他起來。

旁邊有個模樣與人類無異,隻是麵有白斑的大漢朝那神人怒道:“翟宣,你自己原本也是妖,現在受封成神,就這樣對待自己的同族麽?”

那神人一鞭便朝那白斑大漢抽去,抽得皮開肉綻。那大漢卻巍然不動,隻是怒視著他。

那叫做翟宣的神人冷冷道:“你們是妖,我是神,你們如何算是我的同族?我若不這樣對你們,便也得跟你們一樣受苦受累。”

說完,他又抽了腳下孩童一鞭。

那白斑大漢大怒,衝上去便要推開翟宣,誰知他項上鋼圈卻閃過冷光,然而生出倒刺。白斑大漢立時倒在地上,滿臉痛苦。

翟宣冷冷地說道:“你最好也老實些,否則白白的死在這裏,就不要怪我。”

這時,一個地位更高的神人飛了過來,問:“出了什麽事?”

翟宣趕緊恭身道:“這幾人想要偷懶,我已懲罰了他們。”

那剛回過來的神人皺了皺眉,冷然看著周圍,大聲道:“天尊即將與嬰勺夫人大婚,你們若是按時建成玉壇,巫羅大人得到天尊賞賜,你們自然也能夠多少得到些好處。若是誤了時辰,天尊一怒之下,不但巫羅大人與我等受罰,你們也難逃一死。我也不想逼爾等太過,你們最好自己好自為之。”

說完之後,神人自行飛走,翟宣則重新監督這些妖族奴隸做著苦工。

風魂帶著靈凝,借遁法悄悄溜到一個無人的角落,冥思苦想。

靈凝看他的神情像是充滿疑惑,忍不住問道:“你、你在想什麽?”

風魂卻奇怪地看著她:“你為什麽每次說話之前都要咬一下嘴唇?”

靈凝沒想到自己的小習慣竟會被他注意到,不禁俏臉一紅,小聲說道:“小時候,我每次和我娘說話,都惹得她討厭我。所以,我一直以為大家都是不愛和我說話的,每次說話前,都會為難一下,於是就、就這樣了。”

風魂心生憐惜,不由說道:“那是你母親不好,你這麽善良可愛,誰都會喜歡和你說話的。”

靈凝還是第一次聽到別人說她可愛,心中不覺生出奇妙的喜悅。她紅著臉,又說道:“可我爹爹也很少和我說話。”

風魂問:“你父親可是跟其他人也不愛說話,整天板著臉的那種人?”

靈凝撲嗤一笑,點了點頭。她父親雖然也不怎麽說話,對她其實卻是極好的,不像對其他人,總是一臉嚴肅。

風魂說道:“我隻是在想,剛才那個神人提到什麽天尊,這天地六界之中,到底有幾個神仙有資格被稱為天尊?”

靈凝想了想,道:“雖然不多,卻也不少。四禦大帝和玉皇陛下,都是可以被呼為天尊的。而天庭二十八部之中,隻有雷部的雷君可以享用天尊之名,即九天應元雷神普化天尊,這是因為雷部有除惡之職,時常要代表天庭對人間至邪至惡的奸逆進行懲處,別的二十七部,最多也不過是正神而已。五嶽大帝中,東嶽泰山天齊仁聖大帝不但總管人間禍福,而且執掌幽冥地府一十八重地獄,自然也可被稱為天尊,其他四嶽之主雖稱大帝,其實卻都是虛職,你要是稱他們天尊,他們一定會被你嚇到的。至於其他,應該便沒有了。”

風魂奇道:“你明明很少和人說話,怎麽對這個卻記得這麽清楚?”

靈凝紅著臉道:“就因為沒什麽人陪我說話,我在天池裏寂寞時,便隻好讓癸兒幫我找些書來看。偏偏家中的書大多數都是些道德經靈寶經之類的道書,我不太看得懂,隻有這天庭的仙位表,反正都是些官職和人名,我閑著無事,也就看了幾十遍。”

這麽無聊的東西,居然能看上個“幾十遍”?風魂真不知道自己是該佩服她還是同情她。

“對了,”風魂想起一件事,“我聽說紫微大帝座下有個北極四聖……”

靈凝聽他突然提到北極四聖,心立時跳得快了起來。

風魂卻是問她:“那北極四聖之中又有個天篷元帥,他可是姓豬?”

靈凝掩嘴笑道:“天篷元帥原本是西天女護法摩利支天座前的禦車將軍,後來因事觸犯佛規,才投入天庭。他乃是西土之人,怎可能姓豬?”

風魂心想,他現在不姓豬,以後也會姓的。

靈凝又道:“不過天篷元帥長得可真嚇人,我雖然隻見過他一次,卻被他嚇得不輕,也不知西牛賀洲的人,是否都長得像他這樣?”

風魂問:“可是大鼻子,大耳朵,還拿著個大耙子當武器?”

“他又不是豬,怎麽會是大鼻子大耳朵?”靈凝笑個不停,“不,但是他卻有三頭六臂,頭發赤紅,又總是光著腳丫,看上去髒兮兮的。他的兵器可不是什麽耙子,而是天篷印和撼帝鍾。還有,他看上去總是滿臉煞氣,非常嚇人,口音也怪怪的,讓人聽不太懂。”

看來《西遊記》果然全是瞎編的!風魂歎氣。

不過按靈凝所說,天界中能夠被尊稱為天尊的,總共就隻有那幾個金仙和天神,玉皇和四禦大帝暫且不說,那九天應元雷神普化天尊和東嶽泰山天齊仁聖大帝在天界也全都是位高權重,想來怎麽也不至於跑到這妖靈界來稱王稱霸,那麽,剛才那神人口中的“天尊”卻又是誰?

要知道,妖靈界雖然也是天地六界之一,但對於一般的仙人來說,它卻隻算得上是“化外之地”,許多人寧願在天庭當個閑職,也不願跑到這妖靈界來。畢竟天庭屬於“天帝腳下”,總是會有晉升的機會,而在妖靈界這種地方,就算做了再多事,也很難得到提升。

難道真的是紫微大帝?

妖靈界與天地人三界“唯一”的通道便是森羅萬象境,因此,這裏雖然名義上不歸北極大帝管,但有什麽異狀卻都是北極大帝最先知道,再上奏天庭。因此,北極紫微大帝若真的有心侵占妖靈界,天庭確實很難知道。

但紫微大帝若真有野心,現在天界之中,東皇已經返虛而去,南極生長大帝原本就沒有什麽實力,紫微大帝完全可以和西皇聯起手來,推翻初登天帝之位的玉皇,瓜分三界,甚至繼天帝位也有可能,又哪會在乎區區一個妖靈界?

更何況,玉皇之所以能夠繼天帝位,據說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由於紫微大帝全力支持。若是紫微大帝真有野心,當初便可以與西皇齊心合力,將重選天帝之事壓下來,使天界重回上古時期四禦分治的局麵,豈不比現在更好?

靈凝也知道風魂在疑惑什麽,然而,雖然她背熟了仙位表,但那些神人所說的“天尊”的身份,她同樣也猜不出來。

對於普通修道者來說,能夠稱神入聖已不容易,想要成為“天尊”,那無疑是妄想。

靈凝低聲說道:“此地的‘天尊’,恐怕是某個人自封的。”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1:18
第四十六章 漫山蛇影
聽到靈凝的猜測,風魂立時也醒悟過來。

這就好像人間一樣,一旦出現亂世,稍有本事的人都想稱王稱帝,現在天庭不穩,若是有人霸占了整個妖靈界,又有能力封住妖靈界與外界的所有入口,自然想怎麽自稱都可以,別說“天尊”了,便是自稱“天帝”,也沒人拿他有辦法。

因此,魏夫人才會懷疑主管森羅萬象境的黑殺真君,妖靈界遇到這麽大的麻煩,天庭卻一無所知,而那黑殺真君更是無緣無故地封閉了森羅萬象境,要說他沒有問題,那真是誰也不信。

唯一需要弄明白的,便是黑殺元帥所行之事,究竟是得到了紫微大帝的授意,還是他個人對天庭和紫微大帝的背叛?

雖然不管怎麽想,都想不出紫微大帝會縱容手下做出這種大逆之事的理由。

風魂向靈凝說道:“我還是先把你送回玄天境吧。”

如果連王妙想和許飛瓊都在這妖靈界中不知生死,那此處定是危險重重。既然知道紅線目前還平安無事,那風魂便想先把靈凝送回去再說,畢竟靈凝隻是無辜受他牽連之人,又無自保之力,沒必要跟他涉險。

靈凝低著頭,隻是想著:“我連走路都無法走,更沒有那薛姐姐禦劍的本事,他自然嫌我礙手礙腳。”

風魂見她不說話,以為她心裏同意,於是抱著她又往那峰頂飛去。在來的時候,他便發現那些地道確實是錯綜複雜,如果從其它洞口往下走,多半會迷路,隻好重新回到那處,盡可能找曾走過的路回去。

然而他們才飛到山腰處,突然天空一亮,緊接著便是無數火焰飛在他們附近,將他二人照了個通透。許多手持兵戈的神人已緊緊地將他們包圍住。

另有一人身披苗疆巫袍,手持蛇杖,麵目陰沉森冷。他站在眾神人之上,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對他畢恭畢敬。

這拿著蛇杖的巫仙從遠處盯著風魂和靈凝,冷冷問:“爾等究竟是何人,從何處而來?”

風魂暗道不好,既然自己已經被發現,那就不可以再從烈龍窟回玄天境去。森羅萬象境已經被封死,將來他找回王妙想和薛紅線,便隻有從烈龍窟這一條路回人間界去,若是這條秘密通道被人知道後同樣封死,那就算找到了王妙想也回不去了。

他看著那巫仙,露出笑容:“在下姓風,隻是閑來無事,帶著我妹妹到處逛了逛,不小心誤入此間。我現在可以離開麽?”

那巫仙看到靈凝被風魂抱在懷中,正要懷疑她是龍綃魚人,卻又見她裙下空蕩,顯然並非魚尾,而是殘疾。他驚疑地看著風魂和靈凝,喝問:“你們究竟是來自何處,與剛才逃走的那紅衣丫頭又是什麽關係?你們最好從實招來,否則莫要怪我對你們不客氣。”

他之所以沒有馬上讓那些神人動手,也是因為風魂和靈凝顯然都不是妖族。妖靈界雖然在這數千年中歸妖族自治,其實也住著不少凡人和修道者,那位“天尊”控製了妖靈界後,馬上便將所有妖類降為奴隸,對一般凡人,倒還不怎麽為難。而那些修道者隻要不站在那些反抗的妖族一方,也都委以重任。

然而,對於那些同情族類的凡人與修道者,那位天尊卻是將他們視作汙穢,絕不留情。

風魂也看出那巫仙多少有些顧慮,想要編個謊言騙他一騙,先脫身再說。偏偏他對妖靈界的具體狀況一無所知,有心編個來曆,也不知如何編起,隻好苦笑。

那巫仙便是剛才幾名神人口中的“巫羅大人”,他見風魂不肯說出來曆,心中越發起疑,立時喝令道:“將他們拿下。”

那些神人齊擁而上,攻向風魂。

靈凝眼見敵人眾多,擔心風魂抱著她無法騰出雙手,急道:“你快放下我,自己逃走吧。他們定不敢為難我,我爹爹……”

風魂卻說道:“抱緊我,不要說話。”

他猛地縱入那些神人之中,左閃右避,那些神人明明看到他就在身邊,卻怎麽也砍不著他。

巫羅見這來曆不明的青年所使的並非禦器之法,而是遁術,也不禁動容。按理說,遁術與禦法雖然各有強處,但禦器之法更適合用於戰鬥,遁術隻有在特定的環境下才能起到作用,畢竟當敵人近在眼前的時候,以飛劍之類的兵器禦敵容易,要想隻靠著奇門遁甲或是五行遁術來回應變,既費神又容易出錯。

然而風魂卻左手抱著靈凝,右手掐著天地二盤,拇指在並擾的另外四指之上不斷移動,自己的身子也隨之左穿右閃,竟真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瞻之在左,忽焉在右。

巫羅雖是苗疆出身,卻也看出風魂所用的奇門遁甲不同尋常。以遁甲之術占課演卦容易,用到具體的排兵布陣、風水術數已經極難,而風魂卻是將自身化入盤中,竟是意動人動,行雲流水。

巫羅暗想:“聽說被天尊當眾處死的天庭令史孫公符有一個逃走的女兒,同樣也擅長此道,但這小子的遁法,隻怕比那位孫家小姐要出神入化得多。”

眼見那些神人拿風魂毫無辦法,巫羅沉喝一聲:“你們讓開。”

他將手中蛇杖一揮,竟召出無數條飛蛇,半數為青,半數為紅。幾名閃避不急的神人被飛蛇咬中,立時慘叫一聲,墜了下去。

風魂見這巫仙竟毫不在乎手下人的性命,也吃了一驚。他不想與這些飛蛇糾纏,立時將身子一沉,往下方直落。他足尖點地,想要借地脈遁走,誰知卻毫無效果。他怔了一怔,怎麽也想不通自己的土遁為何會失敗,眼見那些飛蛇接近,隻好慌忙閃避。

他一邊躲一邊往遠處逃去,那些飛蛇卻窮追不舍,一路之上,他又試了試風雲二遁,卻仍然毫無效果。

隻怕是時辰方位的問題,他心中想道。

奇門遁甲最重方位,他用來閃避飛蛇和那些神人的遁法,隻需要將周圍的環境視作地盤,所以還不受影響,但要用到遠遁,卻需要明了方位時辰。不過,這也隻能解釋奇門遁甲中的風雲二遁為何不能成功使用,卻不能解釋為何連土遁也不能用。畢竟土遁屬於五行遁術,隻要沾了地氣便可以施展。

天地六界中,“不在五行之內”的應該隻有連神仙也到不了的魔風界和素外界才對。

天空中的飛蛇越來越多,覆蓋了整個天空。而那些礦渣堆成的小山,也漸漸地影響了風魂的遁法。

一條飛蛇已衝著風魂撲來,風魂竟是無法閃開,更知道自己隻要一停滯,隻怕咬上自己的絕不僅僅是這一隻飛蛇,隻好繼續掐著六壬,寧可冒著被蛇咬上的危險。

靈凝卻突然伸手,硬是抓住了那隻飛蛇,飛蛇身子一卷,一口咬在她的手臂上,痛得她趕緊將這飛蛇甩開。

風魂眼見靈凝被飛蛇咬中,心中更是焦急。隻看剛才那幾個被飛蛇咬中後馬上墜地死去的神人,便可以知道這些蛇究竟有多毒,靈凝隻是一個沒有修煉過任何仙術的女孩兒,哪裏禁得起蛇毒?

隻是,他心中再急也是無用。

就在這時,旁邊卻突然傳來聲音,他快速看去,卻見一座礦渣山突然裂開了一條縫隙,有人在裏麵向他招手。他也來不及再想太多,立時使了個遁術,瞬間移了過去。

他和靈凝一進入其中,那人馬上便將縫隙關閉,外麵又恢複成普通礦渣山的模樣。那些飛蛇失去了敵人的身影,隻好到處亂飛,巫羅察覺有異,連忙讓飛蛇散開,自己落了下去,卻怎麽也找不到風魂和靈凝。

巫羅不知道風魂是躲入了暗道之中,隻以為他已經借用遁術成功脫身,隻好無奈地收回飛蛇,又讓那些神人小心警戒,一有異常馬上通報他。

暗道內毫無光線,那人帶著風魂走了好長的一段路,直至來到一個石室,室內已有幾個手持火把的妖等在那兒。

風魂早已看出暗中救下他的便是那麵有白斑的大漢,趕緊向他說道:“我的同伴已被剛才那些怪蛇咬傷,你們可有什麽解毒藥?”

白斑大漢回過頭來冷冷地看著他:“巫羅的寒金赤煉蛇毒性猛烈,無藥可解,你的同伴現在肯定已經……”

他本想說風魂懷中的女孩兒此時定已魂歸黃泉,誰知一眼看去,靈凝正用雙手摟著風魂的脖子,好奇地扭頭打量著他,怎麽也不像是中了毒的樣子。

風魂也發現靈凝好像沒事,不禁低頭問道:“你的手臂怎樣了?”

靈凝見他關心自己,心裏也有些喜歡。她卷起袖子,將傷口露了出來:“隻是有些痛。”

風魂見她的手臂雖然留下了飛蛇的齒痕,卻不像中了毒的樣子,自然也很快地便明白是怎麽回事。

靈凝從小便中了燭龍的火毒,又常年泡在天池寒水之中,雖說沒有煉過什麽先天真氣之類的東西,但體質在長期的磨難中總是會得到些好處。再加上她肺腑之內積有火毒,心口處又藏著玄玉,那巫羅的飛蛇再毒,難道還毒得過燭龍?隻怕那些蛇毒,連她的毛細血管都滲不進去。

白斑大漢和那幾名妖見靈凝被巫羅的飛蛇咬了,卻仍然無事,都不禁驚異地看著她,靈凝從沒有被這麽多人一同盯著看,俏臉立時一陣通紅。

風魂幹咳一聲,向那白斑大漢道謝,如果不是他及時出現,風魂和靈凝隻怕便死在那些飛蛇的毒吻之下了。

那白斑大漢淡淡道:“你也不用謝我,我們雖然不知你們是從哪來的,但你們既是巫羅的敵人,我們便不能讓你輕易地死在這裏。這妖靈界中,敢與耀魄威天尊和十巫為敵的人本就少得可憐。”

“耀魄天尊?”風魂愕了愕,“這家夥是誰?”

白斑大漢與其它妖古怪地對視了一眼:“你莫非真的是初次進入這妖靈界?我們也不知這耀魄天尊的來曆,但他來到這裏已有數百年,仗著道法高強,竟帶著一些仙人強行並吞了整個妖靈界,凡是敢反抗他的人基本都被他殺了。原本由天庭派駐到此間的仙官多次上奏天庭,卻都了無音迅,大部分仙官都成了那耀魄天尊的手下,不肯服從他的,更是被他當眾處死。”

靈凝顫聲道:“怎、怎麽會這樣?難道天庭竟沒有收到那些控告他的奏章麽?”

白斑大漢冷笑道:“那耀魄天尊控製妖靈界早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天庭怎麽可能會不知情?他甚至膽敢公然處死天庭派駐在這裏的仙官,連為我們妖族據理力爭的令史大人孫公符,也被他當眾淩遲,受盡千刀萬剮之後方才慘死。可以想見,那耀魄天尊必是有極大的後台才敢這麽做。天庭把妖靈界讓給我們妖族居住,恐怕早就心不甘情不願,自然默許他的所做所為。”

風魂沉默了一陣,心想若自己是他,隻怕也絕不相信天庭會對這耀魄天尊的惡行毫不知情。

就算初登天帝之位的玉皇真的不知情,這天界之上,隻怕也有其他仙神替耀魄天尊隱瞞,而且位階絕對不低,否則,又怎有本事將那些奏章強壓下去?

風魂道:“我有一個結拜姐姐,她當初便是從妖靈界中闖出去的,名叫孫靈秀,你們可知道她?”

那些妖立時驚愕地看著他。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1:19
第四十七章 人魚公主
那白斑大漢驚疑地看著風魂:“你竟然認識靈秀小姐?她現在可好?”

風魂苦笑道:“我離開她的時候,她正在受西海龍族和人間界朝廷兵馬的圍剿,我也不知她現在是生是死。她本想在人間重建一個人與妖皆能和平相處的世界,但這又談何容易?”

那些妖沉默了一陣。

白斑大漢歎道:“靈秀小姐便是孫公符孫令史的女兒,令史大人死後,妖靈界基本已被那耀魄天尊掌控,靈秀小姐帶著我族中許多不願服從耀魄天尊的同胞闖出了森羅萬象境。不過據說,那一戰死傷慘重,能夠成功逃脫的,隻有靈秀小姐等寥寥幾人。”

風魂想起許遜曾讓他代傳給孫靈秀的話,由於當時連生意外,他也一直忘了說給孫靈秀聽。顯然,孫靈秀也像這些妖一樣對天庭失去信任,想要靠自己的努力在人間建立一個不再任由天界管束的世界。而許遜正是要告訴她,這種理想是不可能行得通的,而且天界之上,也並非全是“官官相護”。

他又想起了那張紙卷,通往妖靈界的地圖便是藏在那紙卷裏。而那紙卷本身,風魂猜想,恐怕是許遜代孫靈秀所寫的狀紙,許遜即將擔任天庭上的禦史一職,他讓風魂傳話的目的,顯然是要告訴孫靈秀,隻要孫靈秀親往靈霄寶殿告禦狀,許遜一定會替她出頭。

不過這樣想的話,卻又有個疑惑,那就是,許遜雖然即將擔任重職,但他畢竟隻是一個初登天庭的仙人,若非對妖靈界之事了若指掌,他又哪來的把握,敢保證孫靈秀告禦狀能夠成功?

風魂越想越覺頭疼,隻覺得在這些表象之下,似乎隱藏著什麽不為人知的東西。

風魂看著白斑大漢:“其實我這次進入妖靈界,一方麵是要尋人,別一方麵也是受靈秀小姐所托,要將一副地圖交給一個叫師道宣的人。”

白斑大漢道:“什麽地圖?”

風魂見對方的樣子顯然是認得師道宣,也知道他在哪裏。風魂也不打算隱瞞,低聲說道:“那地圖所畫的是一個秘密通道,可以讓人不經由森羅萬象境,便離開妖靈界前往人間。”

那些妖立時騷動起來,有的驚喜,有人懷疑。他們在這裏的日子過得悲慘,自然是希望能夠逃出妖靈界。

白斑大漢卻盯著風魂:“我如何才能相信你的話?”

風魂苦笑一下,確實,對他們來說,自己隻是一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外人,這些人敢冒險救他,已經是難得了,又哪會輕易相信他的話?

靈凝急道:“他、他說的是真的,我們便是從那個通道進來的。在此之前,連我也以為隻有從森羅萬象境才能進入這裏呢。”

白斑大漢見他們的樣子不像說謊,也不禁心中激動,如果真的有個秘密通道能夠帶著他和他的族人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這已淪為魔窟的地方,那自然是他所期盼的事,隻是,他世世代代住在這裏也不知道有那樣一個秘密通道,風魂所說的話,他自然不敢輕易相信。

他們將風魂與靈凝留在這裏,自己到一旁商量了一陣,沒過多久,那白斑大漢走過來向他們說道:“我雖然想要相信你們,但你們人類的心,遠比我等妖族難測得多,更何況,師先生帶著還沒有被迫戴上禁靈箍的我族同胞四處逃亡,我們也不知道他現在哪裏。不過,我卻可以將你們先送出此間,到時,自會有知道師先生藏身之處的人來見你們,但他是否相信你們的話,就非我所知了。”

風魂問:“你說的禁靈箍,可是你們身上的這個項圈?”

自從來到這裏,他遇見的每一個妖脖子上都戴著那鋼製項圈。

白斑大漢淡淡道:“我們妖族多多少少都具有一些與生俱來的能力,而這禁靈箍卻能強行束縛住我們的妖力,亦使我們無法攻擊那些神人。這就是耀魄天尊給我們的選擇,要麽戴上這表示奴隸身份的鋼圈,要麽脖子被砍斷。”

這倒是與滿清征服中原後的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的辮子政策差不多!風魂想著。他再一次覺得,天庭雖將萬物萬類分出等級,但其實神也好,人也好,在本質上都沒有什麽太多的不同。當一個人的權力達到頂點的時候,便自自然然地會想把芸芸眾生視作螻蟻,仿佛上天生他,便是要讓他將別人踩在腳下。

暗處傳來一絲碎響,白斑大漢臉色變了變,向風魂二人說道:“上麵馬上就要點名了,我們必須上去,以免這些暗道被人發現。你們可先往前走,過一會,自然有人來替你們帶路。”

說完,白斑大漢與那幾名妖便匆匆走了。

風魂抱著靈凝往前方行去,走了一段,果然有人閃到他們麵前,向他們低聲說道:“跟我來。”

這帶路的,竟然是那個叫翟宣的神人。

風魂這才知道,那些神人之中,有些也是與這些被迫成為奴隸的妖族勾結在一起的,想來,白斑大漢與翟宣在地麵上的爭執,不過是演給其他一些不知內情的人看看而已。

翟宣領在前頭,一聲不吭。風魂跟在他的身後,同時騰出手觸了下四壁,卻見剝落的都是暗青色的石屑,他猛地醒悟過來,想道:“原來此地全都是玉石,難道我的土遁不起作用。”

玉石雖然也勉強算作是“土”,卻不帶地氣,這也是玉雖然易碎,卻有不少道家法寶都是用玉做成的原因,那是專門用來克製與五行有關的陣法和遁術。想來,這豐沮山腳埋著的全是玉石,風魂不知就裏,想要借地氣而遁,自然不會成功。

通道的盡頭是一潭池水,翟宣冷冷地道:“我們在這等一下。”

風魂說道:“翟兄何不點明一個方向,我可自行前去尋找接應之人,免得耽誤。”

翟宣卻冷笑一聲,從身上撕下一塊布扔到水麵,那輕飄飄的布很快地便沉了下去。

“這是來自烏鳳潭的流沙天水,”翟宣懶得去看風魂,“除了那些龍綃魚人能在這流沙水中通行,其它任何東西觸之即沉,你若以為捏個避水訣便可以在水中行走,那還不如自己去找個臉盆,把頭埋下去淹死。”

風魂隻好尷尬地笑了笑。

來接應他們的竟真的全都是人魚,總共有五人,三名男的,兩名女的。他們的下半身無一例外的全都是魚尾,男魚人上身完全赤裸,女的倒是在胸前罩著兩個大貝殼。

他們與翟宣小聲說了幾句後,便分別給了風魂和靈凝各人一個小珠子,讓他們含在口中。然後,風魂和靈凝便由其中的兩名魚人背著潛入水底。

在完全沒入水中之前,風魂發現翟宣和其中一個魚人互相交換了個奇怪的眼色。

背靈凝的是一個女魚人,而背風魂的卻是一個男的。說實話,如果可以選擇的話,風魂真希望背他的也是一個女魚人。

他討厭被一個男人背在背上的感覺,雖然那隻是一隻魚人。

隻是,比起這個來,他更加在意翟宣與那個魚人偷偷交換的眼神。

他將地圖從囊中悄悄取出,狠下心來將手一鬆,任其沉了下去。

反正這地圖他已看了許多遍,雖然無法全部記清,但大體上都記住了。

這顯然是一個地底河道,他們拐了許多個彎,直至來到一個長有許多奇怪的水底植物的所在。這時,風魂注意到,周圍的魚人越來越多,而且正悄悄地將他和靈凝圍住。

他假裝沒有發現,任由那魚人背著遊了一段,忽地一個騰身,使勁踩了一下那個魚人的肩,借反力接近靈凝,迅速地將她從女魚人背上撈了過來。

然而接下來,不管他換了多少種遁法,都無法離開這裏,想要抱著靈凝往上遊,身子卻偏偏一直往下沉。

最終,他隻能無可奈何地帶著靈凝跌坐在水底,看著那些魚人一擁而上。

靈凝也知道了這些魚人的不懷好意,驚慌地抱住風魂。

風魂不甘心就這樣束手就擒,馬上取出玄元磚,示威地舉在手中。雖然這流沙水與普通河水不同,但玄元磚畢竟是仙家寶物,耀出的光芒立時將整個湖底照得照亮,那些魚人一時間被這奪目的光芒懾住,不敢接近。

風魂卻隻能心中苦笑,就算暫時嚇住這些魚人,他無法脫身又有何用?總不能真的用這玄元磚把衝過來的魚人見一個砸死一個,且不說是否能全部砸死,萬一真的全砸死了,誰來帶他和靈凝離開?

會落到這樣的處境,說到底還是風魂自己太過大意,既然明知道那些妖絕不會輕易地相信他,他自己怎麽反而那麽簡單地就去相信他們?

就在他自嘲的時候,一個咬牙切齒的女子聲音穿過那清澈卻不流動的流沙水,以古怪的方式直接回響在風魂和靈凝的腦海中:“玄元磚?原來害死我父親的就是你們!你們既然自己找上門來送死,那便不要怪我,我離離今日定要用你們的鮮血來奠拜父親的亡魂。”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1:20
第四十八章 八卦成列
前方,一個漂亮的美人魚遊了出來,她同樣有著美麗的魚尾,年紀不大,青色的頭發梳成雙平髻,胸前也罩著兩個貝殼,赤裸的脖子上還掛著一串珍珠。

美人魚少女拿著水刺,盯著風魂的眼睛簡直要冒出火來。

風魂被她嚇了一跳,心想:“她一看到玄元磚便說我害死了她父親,難不成她老爸就是那死鬼踐天?踐天長得不咋樣,生的女兒卻這般漂亮,而且還有魚尾巴……莫非踐天的老婆幫他生了個怪胎?”

“你才是怪胎!”美人魚少女的聲音卻再次闖進他的腦海中,“我父親雖是仙人,我母親卻是龍綃宮的鮫人,我天生長有尾巴有何稀奇?雖然也有父親是凡人,母親是鮫人,生出來的孩子也和凡人一樣……等一下,我為什麽要跟你說這個?”

此時,風魂已經知道這少女竟能夠使用讀心術,趕緊收攏心思,什麽也不敢再想。

美人魚少女憤恨地朝他舉起水刺:“你殺了我父親,搶了他的玄元磚,竟然還敢帶著他老人家的玄元磚來烏鳳潭炫耀,我今日定讓你們在這裏死無全屍。”

誰吃飽撐的,沒事拿著從敵人屍體上撿來的東西到處炫耀了?風魂忍不住在心底吐槽。他要是早知道會在這裏遇到仇敵的女兒,那真是打死他他也不來,就算來了,也先把玄元磚扔了再說。

他在腦中向這美人魚少女說道:“好吧,你父親的死確實與我有關,你要殺我為你父親報仇,我也沒有辦法。但跟我一起來的這個女孩卻是無辜的,希望你放了她。你父親的死不關她的事,她甚至連你父親都不認識。”

美人魚少女哼了一聲,朝靈凝看去,像是在用她的讀心術詢問靈凝什麽問題。隻是一會兒,她便再次瞪向風魂:“混蛋,你竟然還敢騙我,她自己都說了,她認得我父親。”

耶?風魂反而怔了一怔。

“不過她也說了,她和我父親隻是在兩年前見過幾麵,她甚至不知道我父親已經死了。”美人魚少女哼了一聲,“好吧,我答應你,絕不殺她。”

風魂稍有些放心。

美人魚少女卻又說道:“殺了你之後,我會將她留在這裏……”

“喂,”風魂趕緊說道,“那和讓她死有什麽區別?”

“我隻答應不殺她,可沒說過要救她,”美人魚少女冷笑道,“她要是能自己離開這流沙天水,那是她的本事,否則,被困死在這裏,那也與我無關。”

風魂還想再說,但那美人魚少女已揮了揮手,那些魚人開始慢慢向他逼近。

風魂此時已是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又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了過來:“離離,住手。”

這次的聲音卻不像美人魚少女那般是直接傳進腦海,而是透過潭水傳遞到風魂耳中。美人魚少女離離聽到那女子的聲音,立時不甘心地等在那裏,其他魚人也沒有再逼上前來。

風魂在水底四處張望,想要看看說話的是誰,然而幾隻巨型烏賊已遊上前,還沒等風魂反應過來,便一同排出濃黑的墨汁。緊接著,風魂隻覺得腦後一麻,整個人便昏迷過去。

******

天空中完全不見日月,隻有青瀠瀠的霧氣和夾著閃電的烏雲。

地麵基本上難以見到植物,全都是幹裂的大地和焦黑的沙石。

紅線落在一座山峰之上,茫然地看著這不知是何所在的天和地。這種不知該走哪個方向的無助感覺,讓她回想起了自己獨自在深山中求仙的那些日子。

天地雖大,卻不知家在何方。

身後傳來一聲低吠,她猛然轉身,然後便看到了一隻全身漆黑的巨狗。這隻狗大得出奇,齒間滴血,額上還長有雙角。

紅線抽出紫綃劍緊盯著這隻古怪的黑狗。自從飛出豐沮山後,她便一直覺得有什麽東西在追蹤她。她的金光縱本是奇快,但不管她往哪飛,縱然飛得自己都暈頭轉向,不辨東西,那種被追蹤的感覺仍然無時無刻不在。

所以她現在不想再跑了。

一個身穿黑色巫袍的女人從青霧之間落下,立在紅線麵前。她手持黑色長鞭,額上戴著黑環,雙頰間隱隱現著金色的線條,眼眸烏黑,卻又閃著一絲血光。

紅線瞪著她:“你這女人,為什麽要一直追我?”

這女巫仙便是耀魄天尊座下十巫中的巫姑,她所禦使的天狗遴甲,能聞無味之氣,能聽無聲之音,若是用來追蹤,三界中隻怕沒有哪個仙神能夠逃出它的耳目。紅線仗劍逃出豐沮山後,巫羅便請了巫姑來幫他捉拿這來曆不明的紅衣少女。

巫姑看著紅線,不言不語,隻是眼眸中的紅光越來越亮。

紅線不知不覺被她的眼睛吸引,腦袋昏昏沉沉,困意無端地生了出來。紅線立時意識到對方在使用巫術,將手一鬆,紫綃劍閃電般便劈向巫姑。

天狗遴甲一躍而起,要來咬紫綃劍,紫綃劍卻生出至寒之氣,召來無數閃電冰雹。

陰氣勝則凝為霜雪,陰氣專則化作霰雹。

巫姑大吃一驚,不敢再小視紅線。召喚冰雹雖不出奇,但基本都是屬於術法一類。然而紅線以劍氣所化的冰雹顯然與普通術法截然不同,一時間,整個峰頂變成冰天雪地,連一向不懼寒暑的天狗都被凍得僵在那裏。

巫姑冷叱一聲,雙臂一震,陰火騰起,一圈又一圈地向外擴散。

冰火相交,寒風倒卷,連天空中的黑雲都被驚得四散。

天狗乘勝追擊,張開血口向紅線咬去。紅線不得不召回紫綃劍,劍光一閃,一道弧形劍氣將天狗擊退。

巫姑喝道:“你叫什麽名字,師父是誰?你最好趕快說出,若是我相識之人,或許還可饒你一命。”

紅線哼了一聲:“我師父名叫風魂,你聽過麽?”

沒聽過……

巫姑心中驚異,紅線這至陰至寒的禦劍之道,她不但見所未見,也從未聽聞。她轉了無數念頭,卻仍想不出這紅衣少女所學的劍術究竟是出自哪家劍派,哪個道門,一開始時,難免還有些顧忌,擔心紅線是哪個著名劍仙的徒弟,她雖然不怕,但無緣無故惹出強敵總是不好。現在聽到紅線報出的師父名號,她竟是從未聽過,想必不過是哪個新出來的小門小派中的修道者,自然也不再顧慮。

巫姑看著紅線:“你若現在跪在我的麵前求我,我看在你劍術還算不錯,又是人非妖的份上,還可饒你不死。”

紅線性傲,剛才對方不容分說地便向她動手,她心中其實早已動氣,現在見這個古怪的女人一臉看不起人的樣子,更是大怒,一劍便向對方劈去:“你現在就算求我,我也不饒你。”

巫姑冷笑一聲,身子一閃,竟帶著天狗消失不見,與此同時,八麵巨大的鏡子立在紅線周圍,按著八卦方位將紅線困住。

紅線知機,立時禦著劍光想要脫陣而出,卻已遲了,那八麵大鏡各射出一道精光,將她罩在中央。不管她如何飛,那八道精光都將她拖住,又按著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變幻不休,不時生出各種幻象。

紅線心中著急,她自己的師父便擅長陣法,自然知道其中凶險。好在她前些日子也多少跟師父學了一些,於是趕緊想道:“師父曾說過,八卦陣勢看似變化無端,其實內中定理卻是一致的,無非就是八卦成列、象在其中,因而什麽之,又什麽什麽在其中,還有變動不居,又什麽什麽虛……師父啊,如果我死在這裏,全都是你的錯,誰讓你教我的時候不肯好好教。”

她卻不想,當初風魂要教她的時候,她還說這些陣法遁術又複雜又不實用,還暗笑師父隻會遁甲不會禦劍,還不如她厲害。

事到如今,再去怪師父不好好教顯然已是無濟於事,紅線盯著那八麵鏡子,連這些鏡子中哪個是生門哪個是死門都分不出來,更別說還要找出其中的生克禍福,那真是談何容易。

她見那些精光生出的盡是幻象,顯然是對方想要將她生擒,於是跺了跺腳,怒道:“你想要活捉我,我寧死也不會讓你得逞。”

說完,她便將劍往脖子一橫,血光濺出,身子更是直挺挺地倒下。

隱在暗處的巫姑本來還想看看紅線能堅持到什麽時候,卻沒想到這丫頭說自殺便自殺,登時也嚇了一跳。她仔細看去,見紅線倒在地上,脖子上的鮮血漸漸凝固,身子也不再有任何熱氣發出,分明是真的死了,隻好哼了一聲:“這女孩寧死不屈,倒也剛烈。”

她停住八門,走上前去,正要將紅線的屍體帶回豐沮山交給巫羅。

紅線卻突然躍起,劍光一閃,竟劈在巫姑胸口。幸好巫姑退得及時,才隻是傷及皮膚,沒有被當場開膛破肚。巫姑見紅線不但裝死,更是出手狠辣,不由恨到極點,立時又要用八門金鎖陣困住紅線。

紅線眼見陣勢即將再次發動,立時化作紅色劍光遁向天際。

巫姑低下頭來,見自己的黑袍已被劃破,左乳更是被那丫頭的飛劍劃得流出鮮血。她怒火中燒,騎上天狗便往紅線遁走的方向追去。

天狗騰雲駕霧,速度竟不下於紅線的金光縱。

誰知紅線卻又折了回來。

紅線早已明白,隻靠劍遁是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對方,於是以退為進,裝作逃走,在巫姑急追的時候又突然竄回。巫姑一向隻追過別人,哪裏想到自己也會受到偷襲?兩人速度都快,刹那間便已交錯而過。紅線是出其不意,巫姑卻是毫無準備,兩人錯身的一瞬間,巫姑和天狗都已被紅線刺了一劍。

巫姑和天狗遴甲直往下墜,狠狠地摜在地麵。好在巫姑畢竟不是凡人,雖傷不死。

紅線落在巫姑麵前,朝她冷哼一聲:“這次我就饒你不死,你要是再敢追我,我定然連你的心髒都刺穿。”

巫姑的本事明明遠在紅線之上,卻因為大小看紅線,被紅線的急智攻了個措手不及。紅線雖然沒有殺她,但她已氣得吐出一口鮮血,頹廢地倒在地上。

紅線見巫姑那副模樣,知道她傷好之後必定不肯放過自己,而下一次,自己隻怕很難再有這麽好運。紅線不想動手殺人,於是盯著那隻天狗,心想:“她之所以總是能夠追到我,全是這隻黑狗作怪,隻要殺了這條狗,她哪還能找得到我?”

天狗遴甲本是神獸,如何看不出紅線的不懷好意?立時掉頭就逃。

“別跑。”紅線提著劍朝它追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1:20
第四十九章 生死紅線
遴甲雖然負傷,為了保命,逃得卻是飛快。紅線一心殺它,自然也急追不舍,隻是一會兒,這一人一獸便跑得沒影了。

遴甲本是巫姑的愛犬,巫姑如何舍得讓它被人殺死?她心中惱怒,趕緊從懷中取出一個藥瓶,將瓶中金液倒入口中,靜坐調息。然而紅線的紫綃劍雖然不像玄元磚般,能夠直接傷人魂魄,卻帶有極陰極寒之氣,巫姑身體的傷勢雖然在仙液的作用下勉強複原,體內經脈卻被凍住,無法運勁。

她知道急也無用,隻好靜下心來,想要等待體內寒氣散開。

一個黑影突然站在了她的麵前。

她猛一抬頭,卻見出現的是一個腰纏藍布,上身赤裸的天神。這天神肩生四臂,額上長著三隻眼睛,身體碩大。

巫姑認出這個天神,大喜道:“愚大人,你快幫我擒住那傷我的丫頭,我定要將她……”

這四臂天神卻盯著巫姑的胸脯,那裏的衣裳早已被紅線劃破,渾圓的雙乳半露在外。巫姑發現這天神眼神中的*,心中一驚。這天神同樣也是耀魄天尊座下,平日對她倒是和和氣氣,誰知現在見她受傷,竟毫不掩飾心中的*。

那四臂天神直接將她推翻在地,*在她身上,巫姑想要掙紮,無奈體內寒氣未散,根本使不出勁來。四臂天神用他的四隻手直接剝開巫姑的衣裳,同時怪笑道:“你身為天尊座下的十巫之一,居然會輸給那樣一個小丫頭,真是沒用。”

巫姑顫聲道:“你竟敢對我做這種事,天尊知道後,定不會放過你。”

四臂天神冷笑道:“真以為你被天尊寵幸過幾次,他就把你當成寶了?實話告訴你,你們這所謂的十巫,隻有你哥哥巫鹹還有些本事,天尊稍為看重一些。像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就算死了,天尊最多也就是隨便找個人頂上來。至於巫鹹,他就算知道我把她妹妹上了,又敢把我怎麽樣?更何況,他根本不會知道。”

說完,他也不管巫姑如何恐慌,兩隻手抓住巫姑雙手,另兩隻手則壓著她飽滿的雙乳,身子一挺,硬生生將某個東西送進巫姑體內。

巫姑被迫忍受著身體上的屈辱,同時更知道這混蛋必在事後殺人滅口。此人在成為天神之前,本就是為禍一方的食人妖魔,殺人的手段極其殘忍。

巫姑暗中咬斷自己的舌根,元神想借著血光逃走。這四臂天神卻早有準備,冷笑一聲,一掌拍在巫姑的天靈蓋上,將她的元神封在體內:“你還沒享受完,別急著走啊。”

巫姑知道自己今日不但要受盡淩辱,更是連轉劫重修的機會也不用再想,心中絕望,隻能一邊強忍著私*的撞擊,一邊默默流淚。

這天神還不盡興,用他那四隻手臂將巫姑的身體翻來扭去,弄出各種姿勢,直到自己體內的氣流暢快地射進巫姑體內,才怪笑道:“你也不用太難過,等一會,我必定替你報仇,讓那傷了你的小丫頭嚐嚐你現在所受的滋味。那丫頭不但長得比你漂亮,而且分明還是處女,和她比起來,你不過是我的菜前點心罷了。”

說完,他用雙手刺入巫姑胸口,硬生生掏出心髒放入口中,就這樣嚼了起來……

******

在另一邊,紅線終於追上了那條黑狗。

然而那條黑狗卻全身顫抖地趴跪在那,淚水汪汪。它的體型雖然巨大,但裝出可憐來,竟也像模像樣,仿佛自己隻是一隻無害的小白兔。

紅線提著劍,雖然明知道它是裝的,卻真是狠不下心來殺它。

趁她猶豫,天狗遴甲慢慢地向後移著,紅線哼了一聲,將劍輕輕一抖,它又趕緊老老實實地趴在那裏。

紅線心中好笑,於是便將劍指著它:“想要我不殺你也可以,但從現在,你隻能一直跟在我身邊,做我的家犬,不許再回那個女人那裏,聽到沒有?”

遴甲乖乖地點頭。

雖然知道它絕不會真的這麽聽話,但紅線既然不想殺它,也就隻好把它帶在身邊。而且,紅線在這裏人生地不熟,心裏也想找個伴兒,這家夥雖然隻是一隻狗,但它懂得人言,帶在身邊多少還可以打發一些寂寞。

她收劍入鞘,用手輕拍著遴甲的腦袋,遴甲竟真的一動不動,完全一副認命的模樣。

紅線雖然膽子並不算小,但身處在這樣一個陌生的環境,多少還是有些不安。尤其是她離開烈龍窟後便被巫羅擒住,眼見巫羅要對她用刑,幸好紫綃劍不知從哪裏飛了過來,她才幸運地脫身,結果又被巫姑追殺。於是在她看來,這鬼地方不但奇怪,更是處處都是壞人。

她擔心再有敵人追來,便要帶著遴甲離開這裏。哪知剛才還擺出一副害怕模樣的遴甲像是聞到了什麽氣味,突然驚怒地躍起,要往來路奔去。

紅線見這畜生出爾反爾,心裏大怒,躍過去攔住它,將劍一指:“你真的不想活了?”

遴甲卻對她又是拜又是跪,不但表現得極為緊張,眼眶中更是流出了血淚。紅線知道這種神獸天生便具有靈性,心裏一驚,忙問:“可是你的女主人出了事?”

遴甲拚命點頭。

紅線心中疑惑,她雖然傷了巫姑,但已刻意避開了致命要害,按理說,那女人至少沒有生命危險。然而這黑狗的樣子,讓紅線覺得那女人恐怕真的遇到了什麽凶險,雖說她本就是自己的敵人,是生是死也與自己無關,但紅線還是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於是,她躍到遴甲背上,讓它載著,直往他們來時的方向奔去。

回到那處地方,那裏卻是空空如也,什麽人也沒有看到。紅線心中驚疑,卻見遴甲已低吠著在一處空地上扒著,那處的泥土不知為何本就鬆軟,很快地便被遴甲扒出了一個大坑。

一具屍體被它挖了出來。

紅線看著巫姑的屍體,大吃一驚。巫姑不但全身赤裸,四肢斷折,皮膚上到處都是淤青,她的胸膛更是已被挖開,顯然是心髒被人取了出來。

紅線沒想到自己隻是離開了這麽一下,這女人竟橫遭慘死。她提著劍四處張望,想要找出凶手,巫姑雖然是她的敵人,但那凶手竟以如此殘忍的方式將一個女人活活地折磨至死,紅線怎會不怒?

遴甲悲傷地發出嗚嗚的叫聲,忽地又豎起黑毛跳到紅線身邊,雙眼怒瞪。

在他們的前方,那長著三目四臂的天神現了出來。

遴甲的身子顫了顫,顯然是認得這個天神,因此有些懼怕。但主人的慘死終究是激發了它的野性,它瞪著四臂天神,牙齒磨出咯咯的聲音。

紅線也提著劍怒視對方,這天神的嘴邊仍然留有血跡,分明是他在吃完巫姑的心髒後沒有擦幹淨。她瞪著對方:“是你殺了這個女人?”

四臂天神淫笑地向紅線逼近:“小丫頭,你記住了,吾乃此界的堵山大神天愚,你等會兒舒服的時候,隻要嬌滴滴地喊我天愚大人就可以了。”

紅線大怒,將劍一放,紫綃劍有如蛟龍般劈向這*。誰知天神愚竟是避也不避,隻是將其中一隻手揮了揮,便將紫綃劍擊飛。紅線心中一驚,知道這敵人神通非凡,立時抓住飛回的紫綃劍,同時將體內的至寒之氣提升到極致,和身一卷,連人帶劍擊向天愚。

天神愚見紅線的劍光中挾著冰魄,一時也不敢小視,四臂連揮,將自身護得水泄不通。也不知他的手臂是什麽做的,紫綃劍接連不斷地與之交擊,竟傳出金屬碰撞般的鏘響。

突然,天神愚雙手一拍,夾住紫綃劍猛一用力,要將劍身扭斷。紅線趕緊抽劍,卻怎麽也抽不動。紫綃劍在天神愚的手掌中彎了一彎,再彈出悅耳的輕響。

幸好這時,遴甲也縱過來咬向天神愚,卻被天神愚一腳踢開。

紅線趁機帶劍退開,立在遠處緊張地看向她的仙劍,見劍身完好無損,這才放下心來。

天神愚見自己這連仙家寶物都能輕易摧毀的雙手,不但無法弄折紅線的飛劍,掌心更是隱隱作痛,不禁想到:“這丫頭的仙劍來曆不凡,嬰勺夫人喜歡收藏仙家名劍,若是能將此劍弄去給她,當做她與天尊的大婚賀禮,她必定喜歡。隻可惜這小丫頭已經知道我奸殺巫姑的事,否則,她如此俏麗,玩完之後,倒可以將她送給嬰勺夫人做丫環。不過她的模樣可人,心髒也必定可口,送給嬰勺夫人未免浪費。”

紅線見這惡神盯著她的胸口,一副垂涎欲滴的樣子,分明是在想著她心髒的味道,心裏也不禁有些慌張。此時,她也知道自己絕非這惡神的對手,以她最初的性子,原本是寧死也不願逃走的,不過自從拜師之後,在風魂身邊待久了,她多少也沾惹了師父的一些不良習氣,知道“敵弱我打、敵強我逃”的道理,於是想著要找機會逃走。

她將身一縱,但天神愚卻看出她的念頭,額上的第三眼發出一道黑光。紅線隻覺得眼前一暗,竟有漫天黑線擋在她的麵前,這些黑線如網一般,層層疊疊,將她纏住。

天神愚已飛了過來,淫笑著伸出四隻魔掌想要將她抱住。

此時,遴甲再次躍了過來,咬住天神愚的手臂。天神愚卻騰住一隻手擊在遴甲頭上,遴甲的頭骨立時發出碎裂的響聲,嗚了一聲,倒在地上。

紅線剛用紫綃劍斬斷纏住她的黑線,卻已被天神愚抓住了左手胳膊。天神愚的巨掌剛硬得連紫綃劍都傷不了,紅線的胳膊又如何能夠承受?隻聽喀的一聲,她的左臂骨頭已斷作兩節。

“哎,力氣用大了些,放心,待會我會很溫柔的!”天神愚露出醜陋的嘴臉,一邊嘿笑,一邊用其中兩隻手扣住紅線的胳膊,另兩隻手一隻去摸她胸部,還有一隻去摸她下身。

此時,紅線已是心生絕望,隻恨自己沒有早些選擇自盡。

誰知這惡神還沒有摸上她,卻突然慌亂起來,空著的那兩隻手直往下拍。紅線一眼看去,卻見那頭骨已經碎去的天狗遴甲竟然又跳了起來,一口咬在天神愚的胯下。天神愚沒有想到這黑狗竟會在臨死之前突然反撲,一口咬在這男人最脆弱的部位。他的四臂雖然不懼任何仙家法寶,但這金剛不壞的本事還沒有修到胯下,隻好將全身真氣聚在那裏,憑著超強的功力支撐著不讓那東西被這惡狗咬斷,同時用手死命敲在遴甲頭上,直砸得它腦漿爆出。

然而這遴甲尋常時候雖然有些畏死,此刻為了替死去的主人報仇,竟是死咬著不肯鬆開。天神愚擔心自己真的成了“太監”,不得不將所有的注意力都用來對付這黑狗,而紅線趁著這突然發生的變數,掙脫開來,當胸一劍刺在天神愚的身上。

天神愚的先天真氣大部分都集中在某個更重要的部位上,無法護持全身,自然被紅線刺了一個窟窿。好個天神愚,以前不愧是縱橫一方的妖魔,胸前被紅線刺出血洞,巨痛之下,卻仍然守得*不斷。

紅線見這樣都刺他不死,想要再刺,天神愚大喝一聲,一拳打在她的身上。紅線噴出鮮血,跌飛在地。天神愚這一拳已是毫不留情,若非他的大部分真氣還要去應付遴甲的牙齒,單是這一拳,已足以讓紅線五髒爆裂,死在當場。

紅線踉踉蹌蹌地借勢走了幾步,不敢再戰,禦著劍光便朝天空飛去。

天神愚已是怒到極點,用四隻手硬將遴甲的上下雙鍔拗斷,又將它砸了個稀巴爛,這才躍上空中,朝天際的那點紅光追去。

他知道紅線被他打了一拳,絕對無力逃遠。

他方一飛走,在一塊石頭後麵,紅線卻艱難地連滾帶爬跑了出來。她的傷勢比天愚想象的還要重得多,五髒錯位,連肋骨都斷了好幾處,沒有痛得當場昏倒已屬不易,更別提禦劍遠遁了。

紅線顫著手,從懷中取出一顆師父留給她的仙丹,和血咽下,這才往巫姑和遴甲的屍體爬去。紅線爬到巫姑身邊,心中說了聲對不起,將自己的身子擠到巫姑的屍體下方,又耗盡最後一點神智,勉強用泥土把自己露在外頭的部位藏住,這才暈了過去。

她也不知道這樣做是否有用,但此時此刻,她已想不出別的辦法。

隻過了一會兒,天神愚便已飛了回來,手中拿著紅線的紫綃劍。他猜想紅線定是藏在附近某處,於是四處尋找,連再小的洞穴都不放過,卻完全沒有想到紅線竟會藏在巫姑的屍體下方。

他找了一陣,沒有找著,心想:“那丫頭莫非還有力氣跑得更遠?”

於是,他用額上的第三眼射出一道黃光,黃光卷起土石,將巫姑和遴甲的屍體完全掩住,以防被人發現,自己騰起身形,往其它地方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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