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穿越之太乙仙隱 作者:先飛 (已完成)

 
li60830 2017-3-14 18:53:4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6 42974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1:21
第五十章 龍綃宮中
風魂清醒過來,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白玉製成的房子裏。

靈凝坐在他的身邊,緊張地看著他。

他一邊起身一邊晃了晃腦袋,感覺頭還是有些痛。他像靈凝問道:“我們這是在哪裏?”

靈凝小聲回答:“你昏過去後,那些長著尾巴的怪人把我們抓到了這裏,然後就一直沒有露麵。”

風魂查看了一下身上的東西,發現除了玄元磚外,別的東西倒是一樣不少。

那美人女少女明明想要當場殺他,為父報仇,卻為何又改成將他生擒?

風魂看向周圍,見這半透明的房子外邊紋波粼動,顯然此處還是那烏鳳潭底。那些魚人知道他沒本事從流沙天水中脫身,自然也不擔心他逃走。

他見靈凝用一隻手緊捂著胸口,像是不太舒服的樣子,趕緊問道:“你怎麽了?”

靈凝搖頭:“沒、沒什麽!”

風魂見她哪像是沒什麽的樣子?於是將她抱到旁邊的一張小床上,讓她平躺著。

風魂握著她的手,見她小手冰涼,不免心生憐意。靈凝體內仍殘留著火毒,身體本就不好,自從被紅線帶下炎山,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被風魂抱著,但一路之上還是難免緊張,時間一長,終是不免感到勞累疲倦。

風魂想到紅線穿過那燭龍的身體卻仍然沒事,由此可見她的太陰真氣確實與靈凝身上的太乙玄寒玉一般,能夠抵禦火毒。而那玄寒玉終究隻是外物,對於體內沒有真氣的靈凝來說,功效自是難免打折。

何不讓靈凝也去學太陰劍訣?她雙腿殘廢,要想像紅線一樣精通禦劍是不太可能,但隻要學會太陰劍訣的心法,在體內生出至陰至寒之氣,便可以不再依靠玄玉來勉強維持生命。

想到這裏,他向靈凝說道:“你閉上眼睛。”

靈凝雖然認識風魂的時間不算太長,卻也開始對他生出信任,於是聽話地將眼睛閉上。誰知風魂卻伏了過來,並用手托住她的俏臉,吻在她的唇上。

靈凝從來也不曾被男子吻過,一時又羞又急,想要推開風魂,雙手卻又軟軟的毫無力氣。而風魂更是過分地用舌頭擠開她的雙唇,強迫她將小口張開。

靈凝心如小鹿般亂撞,不知怎的卻又像是在期待什麽。這時,風魂的聲音在她的心靈中奇怪地響了起來:“別緊張,我不會害你的。”

風魂所用的,正是太乙天書中所記載的雙修心法“太乙白玉輪”。他將自己的元陽之氣度到靈凝體內,在她的經脈與肺腑間查看了一番。靈凝沒有王妙想那樣的道家元嬰,甚至連普通的道家真氣也沒有,自然無法與他配合,但他不采不補,隻是一邊護住她的魂魄,一邊窺探她身體內的五行之氣,也就不會對她生出傷害。

通過元氣的貫通,兩人的心靈也自自然然地橋接在一起,靈凝隻覺得自己像是被某種溫暖的氣息包圍著,那是一種被人輕輕嗬護的感覺,奇妙,卻令人安心,而風魂對她的關懷,也借著這種心靈上的接觸展現在她的麵前。

風魂用雙修術將靈凝的體內元氣照了一番,心想:“原來如此。”

靈凝確實是天仙體質,隻怕從一出生就沒有進食過五穀雜糧,體內氣脈清純,毫無濁氣。當然,若非如此,她在被燭龍火毒傷害之時,隻怕便早就死在當場,絕不會僅僅是失去雙腿那麽幸運。

然而,雖然她父親找來玄玉救她,卻還是遲了一步,火毒早已經深入到了她的肺腑,所以在一開始,玄寒玉最多隻能保得她心跳不絕。直至她掛著玄玉在那天池寒水中浸泡多年,體內的大部分火毒才慢慢散開。

可她肺部的那點火毒卻始終無法驅除。

心肝脾肺腎,這“五祭”之中,肺部本是屬金,最容易被毒火侵蝕,火毒積在她的肺中,早已擾亂了她體內的五行之氣。而肺部又與心髒緊靠在一起,那毒火隻要稍一擴散便會馬上危及她的性命,因此,她爹爹不得不讓她時時刻刻將太陰玄寒玉緊貼在心口位置。

當然,這也並非是太陰玄寒玉效力不足,若是換了一般的修道者,可自行將玄玉生出的至寒之氣導向肺部,慢慢解開火毒。然而靈凝雖是天仙體質,卻從未煉過任何仙家道氣,自然也不知該如何通過經脈導氣。

而在她身染火毒之後,她父親當然也不敢再教她禦氣之道,畢竟對於一般初學者來說總是難免出錯。就連紅線那已是極高的天份,初學太陰劍訣時擅且差點誤入岐途。萬一靈凝在學習禦氣時,反而誤將火毒導入心脈,那真是死得快了。

風魂暗自心驚,一邊慶幸自己沒有自作聰明去教她太陰劍訣,一邊也忍不住心中後悔。

他很可能會害死靈凝。

風魂自己當時隻是背上沾了點火毒,便已差點魂歸九泉。而那燭龍火毒在靈凝肺部已積了數年,單靠玄寒玉隻能護住她的心脈,卻無法阻止火毒慢慢擴散到其它地方。這才是她爹爹明知道天池寒水已驅不盡她體內火毒,卻仍然不得不讓她常年泡在裏麵的原因,那是為了用水中的至寒之氣將她肺部的火毒壓住,不讓它擴散。

而現在,那天池已經被風魂給毀了,而靈凝體內的火毒也開始有擴散的跡象。

風魂離開她的雙唇,沉默不語。

靈凝在元氣相通的那一刻,心靈也與他連接在一起,如何不知他此時的愧疚和難過?她心地純真,雖然也知道自己可能難免一死,卻不想讓人替她擔心。她將那柔若無骨的小手輕輕放在風魂掌中,低聲道:“你不用替我擔心,一天到晚留在那寒水之中無人說話……其實也並不比死了更好。”

風魂看著她,眼神一黯。

靈凝本是想安慰他,卻又覺得自己這樣一說,似乎更會讓人難過。她心底著急,想要繼續說些安慰的話,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這時,風魂忽又想到:“我雖然沒有治好她的辦法,但木公留給我的太乙天書裏,從星象卦術到醫學雜論,無一不包含其中,裏麵必有救她之法。”

想到這裏,他馬上將太乙天書取出,準備查找。

這時,門卻被人打了開來,一個手持長弋,長得像是巨蚌的家夥站在門口瞪著他,道:“出來,櫻櫻夫人想要見你。”

風魂問:“隻見我一個麽?”

蚌兵道:“夫人要見的是你,至於你是否要將這女孩帶在身邊,悉聽尊便。”

風魂自然不放心將靈凝一個人留在這兒,便順手將天書塞給她,將她抱起走出門外。

一離開那半透明的玉室,他們便進入水中。隻是這些水與那流沙天水顯然不同,他們走在路上,雖然能夠感受到一些浮力,但呼吸自如,也不覺有什麽讓人不舒適的地方。

一路行去,風魂和靈凝看見周圍有不少魚人,這些魚人自由自在地遊著,有些沒事幹的,還看著他們指指點點,與其說是把他們當成敵人,倒不如說是把他們當成動物園裏的珍稀動物。而且,大部分的女魚人都是不著片縷,連胸前都沒有罩上貝殼,看得風魂大飽眼福。

靈凝臉紅紅地問:“她們、她們為什麽不穿衣服?”

那蚌兵回過頭來,打了個哈欠後,才慢悠悠地說道:“你什麽時候見過穿衣服的魚了?隻有你們人類才喜歡穿那麽多礙手礙腳的東西。”

靈凝還是不解:“可我們一開始見到的女魚人,至少都在她們的、的……”

她沒好意思把“*”這個詞說出來。

“櫻櫻夫人說,人類中的雄性滿腦子都是奇怪的念頭,所以讓她們離開龍綃宮時一定要穿上衣服,”蚌兵說道,“不過她們還是不喜歡穿衣服,最多也就是罩上兩個貝殼應付一下。”

雄性人類的腦袋裏全是奇怪的念頭?

靈凝悄悄地抬頭看了風魂一眼,見風魂根本沒注意她和蚌兵的對話,一直在興致勃勃地盯著那些美麗女魚人的胸口看。她的俏臉更加嫣紅,又想到自己的雙乳也被他看過,心裏更是羞怯怯的,於是打開天書,裝作沒有注意到風魂看那些女魚人胸脯的“奇怪眼神”。

她一開始隻是做做樣子,誰知那天書裏竟慢慢地現出一些字來,她不知不覺地,竟看得入神。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1:22
第五十一章 上古傳說
風魂跟著那蚌兵來到一座水中宮殿,大殿之內,一個穿著落地長裙的女子立在那兒。這女人隻怕是這整個烏鳳潭中唯一穿著衣裳的……魚?還是人?

風魂悄悄看向這女人腰下,從勾勒出的曲線來看,倒像是人類的雙腿。

那個叫做離離的美人魚少女也在殿中,她看著風魂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那穿著長裙的女子倒是很和善的樣子,她以人間一般貴婦的禮儀朝風魂殷切地行了一禮:“妾身櫻櫻,乃是這龍綃宮宮主。風公子之名,妾身前些日子便已聽聞,不想今日有幸一會。”

風魂抱著靈凝不好回禮,隻好彎腰拜了一下,瞅了旁邊的離離一眼後,朝櫻櫻夫人苦笑道:“夫人客氣了,夫人所說的‘有幸’,意思莫非是很高興在下這個仇人自己送上門來找死?”

櫻櫻夫人還未回答,離離便先搶著說道:“娘,你為什麽要對他這麽客氣?他明明就是害死爹爹的惡人。”

櫻櫻夫人看了她女兒一眼:“不許對風公子如此無禮。”

風魂道:“令媛說的不無道理,我明明就是你們的仇人,你對我這麽客氣,我自己都難免心虛。”

那踐天竟然娶了個人魚做妻子,又生了個美人魚女兒,確實是讓風魂怎麽也想不到。不過北極戰神符奚斤曾不小心透露,說踐天的妻子被太極天皇搶了去,想來,踐天那被搶去的妻子應該不是這個櫻櫻夫人。

離離卻瞪了風魂一眼:“誰用你來幫腔?而且我的名字叫離離,不叫什麽‘令媛’,你好好的怎能給人亂起名字?‘令媛’這個名字難聽死了,我一點都不喜歡,上次在潭邊見到的一個人也跟你一樣,好好的給我取個名字叫‘姑娘’,我說我的名字叫離離,你為什麽要給我另取一個名字?他又說‘姑娘’不是名字,而是……等一下,我為什麽要跟你說這個?”

“……”我怎麽知道?

櫻櫻夫人輕歎一聲,向風魂說道:“我這女兒從未離開過瑤湖,不解人間之事,還請公子不要怪她。”

風魂隻好連說不敢。這櫻櫻夫人對他完全不像有敵意的樣子,實在是讓他摸不著頭腦。

櫻櫻夫人知道他心中不解,於是說道:“公子可隨我去見一人,所有疑惑,他自會向你解釋。”

離離也想跟去,櫻櫻夫人卻向她說道:“你先留在這兒。”

離離翹著嘴巴,不太高興。

風魂抱著靈凝跟著櫻櫻夫人身後,直往宮殿後方走去。這龍綃宮確是奇妙,到處都是透明的冰玉,珍珠更是有如不值錢的沙子一般鋪得滿地,斑駁的色彩在各個角落閃動,華美得直讓人讚歎。

風魂又在暗中觀察了一下,見櫻櫻夫人確實是像凡人一樣用雙腿行走,而非長有魚尾。櫻櫻夫人回過頭來,看出他的疑問,於是解釋道:“我們鮫人一族雖然一般不與人類配婚,卻也不完全禁止。人類與鮫人生理不同,若要與人類成婚,便需要服下巫藥,將魚尾變成人腳,而且再也變不回來。”

風魂心想,服藥之後變作人腳,這倒是和安徒生童話裏的人魚差不多。不過在安徒生的童話中,那人魚公主並不是無法再變回魚尾,隻是要用利刃刺穿心愛之人的胸口,用那熱血來洗她的腳,而她卻不忍心下手,於是在日出時變成了泡沫。

說到鮫人,風魂記得《山海經》和《搜神記》都有關於他們的記載。《搜神記》裏便記載著:南海之外,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泣,則能出珠。

由於他的妹妹芷馨便非常喜歡看這些與神話誌異有關的書籍,因此,這些東西風魂自己也隨著看了不少。

風魂看著滿地的珍珠,心想:“傳說中,這些鮫人的眼淚能變成珍珠,莫非這些全是他們流出的眼淚?”

不過書中也記載著鮫人“善織綃”,既然擅長於紡織,卻為何他們自己都不穿衣服?看來書中所記的也未必全是真的。

風魂低下頭來,卻見靈凝還在拿著他的竹簡看。靈凝能夠看到天書上的字,已經讓他心中好奇,見她居然還看得這麽入神,不禁問道:“你在看什麽?”

靈凝慌忙將天書放下:“我、我不是有意偷看……”

風魂笑道:“我不是怪你偷看,而是問你在看什麽?”

靈凝臉一紅:“這、這竹簡裏寫著好多東西,有不少上古時期的事,我以前也不曾聽過,一不小心就看入迷了。”

風魂沒事翻看天書時,確實也看到裏麵記載了不少東西。不過這些東西太雜,很多他都用不上,因此也沒太過在意,現在聽靈凝這麽一說,也就隨口問道:“你看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

靈凝怯怯地說道:“也、也沒什麽。隻是這裏麵有一篇《玉虛無上靈寶自然北鬥本生真經》……”

“玉虛……靈寶……北……什麽經?”

“玉虛無上靈寶自然北鬥本生真經。”靈凝掩嘴笑道。

“這麽長的名字,難為你記得下來,”風魂搖頭,“上麵寫了什麽?”

靈凝道:“上麵說,原來西方太極天皇與北極紫微大帝竟是一母所生的親兄弟,而太極天皇還有一個名字,叫做耀魄……怎、怎麽了?”

此時,風魂已怔在那裏,呆呆地看著她。連櫻櫻夫人也猛然回過身來,一臉震驚。

櫻櫻夫人顫聲說道:“西皇和北皇竟是親兄弟?為何我從未聽人說過?”

靈凝自己很少與人交談,她雖然也第一次從這天書中看到,卻還以為這是其他人都知道的事。此刻見到風魂和櫻櫻夫人的神情,才知道這竟是一個並不為人所知的事,於是趕緊說道:“這隻是竹簡裏寫的,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風魂心想,這竹簡乃是太一東皇親傳的道書,這什麽什麽真經縱然不是木公所寫,也必是他親手收錄,怎可能是假?

櫻櫻夫人臉色蒼白:“你說太極天皇名叫耀魄,莫非耀魄天尊竟是西皇?”

靈凝緊張得差點哭出來:“我、沒說西皇名叫耀魄,我、我隻是說這裏麵寫著,太極天皇又名耀魄、耀魄……寶!”

耀魄寶?!

風魂和櫻櫻夫人不禁對望了一眼。

太極天皇是否真的就是在妖靈界中為非作歹的耀魄天尊,此事暫且不說,但他與北極紫微大帝乃是親兄弟這樣的事,便已足夠駭人聽聞。尤其是櫻櫻夫人,她的丈夫本就是紫微大帝座下的星將,卻也從未聽過此事,由此可知,便是天界,知道這事的仙人隻怕也寥寥無幾。

櫻櫻夫人向風魂低聲說道:“公子,你這竹簡……”

風魂歎道:“實不相瞞,這竹簡乃是太一東皇陛下返虛前留給我的道書,裏麵記載的東西,隻怕不假。”

櫻櫻夫人早就知道風魂乃是東皇傳人,靈凝卻還是第一次聽他說起,不由睜大眼睛看著他。

風魂向靈凝說道:“你把那段念給我們聽。”

靈凝也沒有再打開竹簡,就這樣背道:“那篇經文上寫著:乾坤開道,龍漢之主同禦,聖德無邊,稟受八萬四千大劫而成天帝。天帝有一玉妃,明哲慈慧,號曰紫光夫人,誓劫塵中已發誓願,願生聖子,輔佐乾坤,以裨造化;後三千劫,因上春日百花榮茂之時,遊戲後苑至金蓮溫玉池邊,脫服澡盥,忽有所感,蓮花九苞,應時開發,化生九子,其二長子是為天皇大帝、紫微大帝;天皇大帝,其神曰耀魄寶,執萬神圖,主禦群靈;紫微大帝,居紫微垣大虛宮中,掌符圖紀綱元化,為眾星之主領。”

“按這經文所說,太極天皇與紫微大帝都是天帝同禦與那紫光夫人所生之子。”風魂一臉疑惑,“但第一任天帝不是帝俊麽?刑天與帝爭神,帝斷其首,乃以乳為目,臍為口,操幹戚以舞。帝俊斬了刑天,成功登上天帝之位,這應該是眾人皆知的事。天帝俊死後,木公應眾仙之請,暫代天帝之職,直到木公即將返虛之前,玉皇領三清敕命而成天帝。這天帝同禦又是哪位?”

櫻櫻夫人卻道:“不,在天帝俊登位之前雖是四禦分治,但在混元之初的仙妖大戰中,眾仙為了對付那妖王共工,確實也曾推選出一位天帝,那位天帝想來便是這篇經文中所說的天帝同禦。那位天帝雖然帶著眾仙戰勝了妖王共工,他自己卻也未能活下來,在那之後,才是四禦分治。”

風魂點頭:“結果後來又發生了帝俊與刑天的爭神之戰,那一戰似乎比仙妖大戰還要慘烈,天界中的仙人死了大半。而且不知為何,那一戰四禦大帝既不幹涉,也不參與,隻在事後共推打敗了刑天的帝俊為天界之主。而天帝俊雖然登上帝位,野心卻仍然不減,又征服了四海的龍族,成為真正的三界之主,隻可惜他雖然厲害,最終還是死翹翹了。”

櫻櫻夫人失笑道:“風公子,這種不敬之辭在此間說說沒關係,在別處可不敢亂說,就算你是東皇陛下的傳人,也會生出禍患的。”

連靈凝都在那點頭。

風魂尷尬地笑了笑,又道:“不過,能從爭神之戰前活到現在的仙人,天庭中已是不多。而能從仙妖大戰和爭神之戰同時活過來的,充其量也隻有玉皇、王母、上元夫人、四禦大帝等屈指可數的幾個金仙。所以像太極天皇和紫微大帝的來曆,隻要這幾個金仙不說,自然是無人知道。而且我認為,雖然西皇的真名叫做耀魄寶,但那耀魄天尊,卻應該不是西皇。”

這時,一個陰沉的聲音從暗處傳了過來:“那耀魄天尊,絕不會是西皇。”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1:23
第五十二章 地圖之謎
一塊晶壁之前現出一個有形無影的男子。

風魂看著這說話的男子,心裏一驚。

這人分明便是踐天。

隻是,踐天的肉體已毀在王妙想的飛雪劍下,此時出現在這裏的乃是他的元神。道家修行最重肉身,踐天失了肉身,自然已無法再做仙人。風魂本以為踐天的元神在逃走之後,多半是轉劫重修去了,卻沒想到他竟然會出現在這裏。

他看著踐天,苦笑了一下:“踐天先生,多日不見,你仍然是神清氣爽啊。”

踐天冷冷道:“你是在諷刺我麽?”

風魂歎氣:“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麽跟你打招呼而已。”

踐天卻先不理他,而是看向靈凝。靈凝輕輕縮了下身子,怯生生說道:“危宿叔叔……”

踐天皺了皺眉:“你如何也會跑到這裏?你爹不擔心你麽?”

靈凝低聲說道:“爹爹並不知道我來了這裏。”

踐天又看了她一眼,見她一副委屈難過的樣子,也沒有去追問她。他看著風魂,接起前麵的話題:“那耀魄天尊,我也曾在無意間見過一麵,他的道行顯然在我之上,甚至不見得弱於北極四聖中最強的天篷、真武二聖,但要和西皇相比,卻差得多。西皇誌在三界,也沒空理會妖靈界這樣一個天庭眼中的蠻荒之地。我曾懷疑耀魄天尊其實是四聖中的哪一位偽裝的,但這仍然有些事情無法解釋。”

風魂道:“有人曾提醒我,說那翊聖元帥黑殺可能有問題……”

靈凝卻突然說道:“黑殺叔叔絕、絕不會是歹人。”

風魂見她喊踐天叔叔,喊那黑殺真君也是叔叔,不禁對她的身份再次好奇起來,低頭看了看她。

靈凝臉一紅,用竹簡擋著自己的臉:“我、我隻是隨便猜猜!”

踐天道:“對不知情的人來說,翊聖元帥黑殺乃是四聖中最神秘的一個,連玉皇和王母隻怕也不知道他的來曆。但其實,他卻是北極天中對紫微陛下最忠心的一個。所以……”

踐天沉默不語。

風魂明白他的顧慮。

再猜下去,矛頭難免便會指向紫微大帝。這妖靈界內的事連踐天都知道,黑殺真君掌管森羅萬象境,更沒有理由不知情。而黑殺真君既然對北極大帝忠心耿耿,又怎會對他有所隱瞞?北極大帝若是真的知情,卻不聞不問,也不向天庭稟報……

踐天猶豫了一下:“我想……恐怕還是翊聖元帥有些問題。”

風魂見踐天也如魏夫人一般,絕不相信紫微大帝有所圖謀,而寧願相信他是被底下人欺瞞,心裏也隻好暗歎一聲。紫微大帝再怎麽也是從仙妖浩劫中活到現在的金仙,又怎會那麽容易被人瞞騙?

風魂沉聲問道:“那日在會稽城,先生暗中相助靈秀姑娘,可是有什麽苦衷麽?”

踐天沒有回答。

櫻櫻夫人卻輕歎一聲:“那也是我的錯。靈秀姑娘的父親孫令史對我族有大恩,我知道他奉天庭之命要與妙想仙子一同去殺靈秀小姐,便哭求他一定要幫助靈秀小姐活下來。若是知道反而因此害他失去肉身……”

踐天卻淡淡截道:“就算你不求我,我也會那樣做。妖靈界當前的慘況連我都看不下去,孫靈秀乃是耀魄天尊迫害下的最大苦主,隻要她活著,天庭或者還有被迫重視妖靈界的時候。否則,當所有一切都被強壓下去,隻怕再也沒有誰會去關心妖靈界中受害者的死活。”

風魂這才明白踐天背叛天庭,暗算王妙想的用心。有些事情確實是難分對錯,隻不過是大家都有各自的立場而已。對踐天來說,他為了防止孫靈秀被王妙想所殺,隻好主動攻擊王妙想。而對王妙想來說,她本是與踐天一同下界“除惡”,卻莫名其妙地遭遇暗算,若是真的死在會稽,豈非也冤枉得很?

踐天揮了揮手,玄元磚立時飛了出來,落在風魂麵前。風魂愕然地騰出一隻手將它接住。

踐天看著風魂,道:“當日之事,你們若不殺我,我也必會殺了你們。所以,我並無理由怨恨你與妙想仙子。如今我隻剩了元神在此,以前的道術大多無法再用,這玄元磚現在對我來說已經成了廢物,還不如送給你。”

風魂怔了一怔,忍不住問道:“以先生的道行,若是早日轉劫,重修起來自然也容易得多,為何卻……”

踐天長歎道:“以前我心中隻記掛著對西皇的仇恨,一心想要暗中報仇,雖然後來不小心落在這流沙天水之中,與櫻櫻生出情愫,又有了離離,大部分時間卻仍然流離在外,很少與她們見麵。那日死在妙想劍下,我雖然也有心盡快轉劫,魂魄卻不知不覺地來到了這裏,那時我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內心中對她們的想念與愧疚,竟有一種大夢初醒的感覺。我既已死了一回,報仇自是無望,而來世之事,我也不想再問,隻願趁著元神未散之時,好好地陪在她們母女身邊。”

櫻櫻夫人看著踐天,麵帶溫情。

風魂收起玄元磚,微微一笑。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世上的事確實難以說清,踐天雖然失了報仇的希望,卻能找回心中的親情,對他來說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不過,”踐天又道:“這龍綃宮雖然有流沙寒水護著,卻也不再安全,那耀魄天尊前幾日已派人遞來書信,要我們將離離當作人質送往支離宮給那嬰勺夫人當侍女……”

風魂道:“我知道有一處秘密通道可以讓你們悄悄離開妖靈界,不過那張地圖卻被我在來的時候悄悄扔了。”

櫻櫻夫人搖頭一歎:“豐沮山中與我們暗中聯係的那些妖族也提到此事,他們不相信你,於是想讓我將你們擒下後,搜出地圖交給他們。我本也有心按他們的意思去做,卻沒想到你卻突然拿出了玄元磚,我這才改變主意。你也不要怪那些妖族,他們飽受欺壓,自然是難以相信他人。”

風魂道:“我本就不想怪他們,換了我是他們,隻怕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他們既然想要地圖,那我便畫一張給他們就是。”

於是,櫻櫻夫人將他們帶到一處石桌旁,又讓人找來筆墨。風魂將靈凝放在一張石凳上,自己也坐在旁邊拿起筆畫了一陣,但玄天境的那一部分還好說,隻要畫出一個大致的位置便可以了,豐沮山內部的那些通道卻是複雜得不得了,他提著筆,竟是一腦子的茫然。

靈凝低聲說道:“我、我來畫吧。”

風魂將筆遞給她,卻見她想都不想便畫了起來,竟是一絲不亂,連那玄天境中沒畫全的部位都幫他補齊了。風魂暗自一驚,心想:“原來這丫頭竟和梁休一樣,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那張地圖,風魂自己看了無數遍都還記不清楚,靈凝卻隻看了幾眼便能夠憑著記憶把它畫下來,這不是過目不忘又是什麽?

在靈凝畫圖的時候,櫻櫻夫人向風魂問道:“公子偷偷進入妖靈界,可是有什麽要事不成?”

風魂歎了口氣,將王妙想飛劍傳血書的事說了出來。

櫻櫻夫人沉吟片刻,這才柔聲向風魂說道:“前些時候,我也曾聽聞,有一名來曆不明的少女因為對妖族受苦之事看不過眼,突然出手攻擊十巫中的巫禮,引出一陣混亂,但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卻也沒人知道,莫非那少女便是妙想仙子和許飛瓊之中的一個?”

踐天道:“這妖靈界到處都是耀魄天尊的手下,那少女卻仍然如此膽大妄為,與其說是過於自負,不如說是想要找死。王妙想應該不會做出這種不計後果之事,那少女恐怕是許飛瓊。但以那巫禮的本事,不管是王妙想還是許飛瓊他都無法留住,隻怕是她們惹出了更大的敵人。若是耀魄天尊親自出手……她們隻怕是難以活下來。”

風魂對王妙想不禁更是擔心起來。

這時,靈凝已將地圖畫好。踐天接過地圖看了一看,動容道:“你們竟是穿過烈龍窟來到這裏?那烈龍窟內燭龍的毒火奇烈無比,便是金仙也難保不死,你們如何能夠穿過它的身體?”

風魂也不隱瞞,便將他中了火毒,又被靈凝救了,然後引天池寒水殺了燭龍等事說了出來。除了關於靈凝母親的事事關隱私,這才漏了過去。

踐天卻看向靈凝,問:“你爹爹呢?他怎會允許有人毀了天池寒水?”

靈凝低著頭:“爹爹事忙,已好一陣日子沒有回玄天境了。”

風魂終究不是傻子,早已看出靈凝的父親絕不是普通人物。他摸了摸鼻子,看著女孩兒:“靈凝,莫非你父親便是四聖中的……”

靈凝不敢抬頭看他,隻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她竟是玄天上道真武元帥的女兒!

******

踐天看著地圖,沉默許久,忽地雙手一搓,竟將那地圖毀去。櫻櫻夫人和靈凝一同愕然地看著他,風魂卻仿佛早就猜到了踐天會這麽做,不言不語。

踐天轉頭看向風魂:“普天之下,能夠畫出這張地圖的隻有一個人。”

風魂明白他的意思。

那個神秘通道絕不會是有人誤打誤撞發現的,若非對燭龍和天池寒水的特性都有極深的認識,那畫出地圖的人,又怎能想得出以寒水殺死燭龍的辦法?風魂按著地圖的提示將天池打開缺口,那寒水又怎會如此湊巧地泄進烈龍窟中?

踐天一直在懷疑那耀魄天尊其實是北極四聖中的一位,或至少與四聖中的某人有勾結。而因為森羅萬象境乃是妖靈界與外界的“唯一出口”,所以他自然而然地便會去懷疑掌管森羅萬象境的黑殺真君。

可是現在,事實證明森羅萬象境並非妖靈界與外界相通的唯一通道,雖然那燭龍的毒火難以穿越,可若是有一人,他既熟知燭龍毒火的特性,又有不弱於那黑殺真君的本事,是否也能隨心所欲地來往於妖靈界?畢竟,連紅線都能穿過燭龍的身體而不死,若是有其他人也能夠做到這一點,那也不如何出奇。

踐天看向櫻櫻夫人:“你先帶靈凝去休息,我與風公子還有些事要談。”

靈凝雖然不解世事,卻如何看不出他們是在懷疑自己的父親?她心中焦急,不禁說道:“我爹爹、我爹爹他絕、絕不會……”

她本就不擅與人交談,越是心急便越是說不出話,不禁流出淚來。

風魂歎了一聲:“靈凝……你可是早就看出那張地圖是你父親畫的?”

靈凝既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自然也能夠一眼看出自己父親的筆跡,可她卻一直沒有說出來。

靈凝掩麵痛哭。

風魂心中一軟,將她小心摟進懷中。靈凝撲在他的身上,仍是淚流不止。

風魂看向踐天,說道:“我想,真武元帥與耀魄天尊應該沒有什麽關係,否則,這張地圖又怎會落在許遜手中,而許遜又要把它送給靈秀?如果沒有那張地圖,誰又想得到穿過燭龍的身體,竟能進入妖靈界?”

踐天卻說道:“我與靈凝的父親多少也有些交情,若是平常時候,也絕不會去懷疑他。隻是,四聖之中若是有人會背叛紫微大帝,那便隻有她的父親。”

靈凝抬起頭來,氣道:“你、你胡說!我爹爹一向最敬重紫微陛下,他才不會……”

踐天卻淡淡地截道:“你會這樣想,那是因為有一件事你並不知道。如果不是天界中有不少人暗中阻撓,北極天早就一分為二,而玄天上道真武元帥,也早已變成北方玄天真武大帝了。”

風魂與靈凝一同怔住。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1:24
第五十三章 初遇小方
紅線冒著雨在山間行走。

雨水沿著山坡在她的腳下匯成湍急的溪流,讓她舉步維艱。

雖然服了仙丹,但她體內的傷勢仍然未能痊愈,又失了仙劍,無法禦劍飛行。她擔心那天神愚找她不到,折返回來,不敢在巫姑的屍體下藏太久,隻好離開那兒。

妖靈界內方向難辨,她也不知自己該去哪裏,隻能慌不擇路地亂走。

暴雨刷下,天空中飛過幾隻人麵鳥身的飛獸,這些飛獸的背上又都坐著手持長戈的神人。

紅線知道這些神人必是天神愚派來搜她的,趕緊找了一處地方躲了起來。雨勢太大,這些神人時高時低地飛掠著,未能發現她的身影,很快便離開了。

紅線繼續跌撞著前行,那被天神愚捏斷的左臂分外痛楚。

遠處又傳來一些異獸的吠聲,她越來越心驚,知道自己既失了飛劍,又不通遁術,早晚會被那些神人抓住。她全力疾奔,任由陣雨在她身上甩出無數雨珠。她來到一處懸崖上方,心道:“我便是死,也絕不讓自己的身子被那惡神糟蹋。”

她就這樣躍出懸崖。

她下落之勢越來越快,眼見得就要粉身碎骨。

一陣清風卻卷了過來,將她的身子包入其中,又往遠處卷去。

紅線本就傷重難支,又極是疲倦,雖然知道必是發生了意外,卻已是無法硬撐下去。她心中驚怒,硬是不肯閉上眼睛歇息,就這樣一直睜著,腦中卻早已空得無法思考。

過了許久,她才勉強恢複了一些思維。

一個帶著童稚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暫時沒事了,那些惡人找不到這裏……”

她隻聽到這句,便馬上昏迷了過去,耳中雖然隱隱地聽到那孩子還說了些什麽,但她已無法理會。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清醒過來。

她猛地坐起,卻發現自己是在一個神廟之中。案上供的也不知是哪位神仙,看上去和常人區別不大,隻是俊朗得多。

這時,一個男孩跳了進來,朝她道:“你醒了?”

紅線見這男孩看上去隻有七八歲的樣子,手中拿著一朵荷花,而他的樣貌也有如這荷花一般,粉琢如玉。

男孩見她一臉疑惑,於是笑道:“我叫小方,在山腳采藥時看到你從上方掉下來,就把你帶到這裏了。不是我說你,你以後跳崖時一定要先看看崖下有沒有人,我如果反應慢上一步,就被你砸死了。”

紅線瞪他。

“有點幽默感好不好?”小方嘀咕了一下。他走到紅線身邊,也不經她同意便卷起她左臂的衣袖。他雖然動作小心,紅線卻仍然痛得想要哼出來。

紅線看去,隻見自己的手簡直算是掛在那兒,顯然是臂骨已經粉碎。

小方卻抓住她的手臂,還扭來扭去,痛得她冷汗直流。她怒瞪著小方:“你這是幹麽?”

“再不治一下,你這隻手可就完蛋了。”小方將她錯位的手臂移正,又取了一片荷葉貼在臂骨的斷裂之處。

紅線隻覺得手臂傳來一陣清涼,那片荷葉竟是溶了進去。

她怔了一下,左手動了動,竟是不再疼痛。她暗想,這到底是什麽法術,竟然這麽好用?

小方說道:“我也隻能治好你的外傷,愚大人的勁氣霸道得很,我可沒辦法連你體內的傷勢也一並治好。好在你自己之前似乎也服了一顆救命仙丹,多調息幾日,慢慢就會好的。”

紅線見這孩子不但能夠使用法術,而且竟猜到她是被天神愚所傷,不由得繼續瞪他。

小方縮了縮身子,嘀咕道:“哪有像你這樣喜歡瞪來瞪去的女孩子,誰要是敢娶你,簡直就等於是娶了一隻母老虎。”

紅線哼了一聲:“你到底是誰?”

“我說了我叫小方,”小方忽地湊到她的耳邊大喊,“小方,小方,小方,小方,我叫小……”

紅線雙手一推,立時把他推得跌了一大跤。

小方反瞪著她,氣道:“好心沒好報。”

紅線怒道:“是你自己好好的大喊大叫。”

小方道:“可明明是我救了你。”

紅線道:“可我明明沒讓你救。”

小方更氣:“好,我現在就把你帶到懸崖上,重新把你推下去。”

紅線道:“不用那麽費勁,你給我一把劍……”

小方道:“然後你用劍自殺?”

紅線道:“才不,我用劍把你刺死。”

兩人就這樣瞪了起來。

就在這時,外頭卻傳來一陣翅膀拍擊聲。小方趕緊向紅線說道:“藏在這裏,別出聲。”

紅線也吃了一驚,卻見小方也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外麵傳來小方與幾個人的對話聲,那些人竟是在問小方有沒有看到一個穿著紅衣的受傷少女。

紅線想到自己剛剛還和小方吵了起來,不禁開始後悔,心想:“這孩子明明救了我,我卻還要跟他爭吵,現在他必定會說出我在這裏。”

誰知外麵卻傳來小方的聲音:“沒有見著過,她做了什麽?”

“她殺了巫姑大人,”外頭的人回答,“愚大人本要拿住她替巫姑大人報仇,卻不小心被她跑了,我們在附近到處搜,但怎麽也沒搜到他。”

又有人向小方說道:“這附近無端端的下了這麽一陣大雨,弄得我們搜人時費了不少力氣,那陣雨可是你弄出來的?”

小方趕緊道:“不是,不是,嬰勺夫人的婚期馬上就要到了,我還忙著找賀喜的禮物,哪有空去弄一場陣雨下來?不過幾位大叔若嫌那雨下著礙事,我倒是可以幫你們把它停下來。”

“這個最好。”

那些人又說了幾句,很快地便走了。

小方卻過了好一會兒才進來,一進來就把一套衣服扔給紅線,然後笑嘻嘻地看著她:“你最好快把身上的紅衣換了,他們全都在找你。”

紅線見這男孩嬉皮笑臉的,不由得又要瞪他,但終是想到他在暗中相救自己,隻好哼了一聲。

小方走出去避了一下,於是紅線便換上小方拿的這身衣服。然而這身衣服不但嫌小,而且樣式古怪,上身和褲子分家,連肚臍眼都露了出來,手臂和小腿也裸露在外,怎麽看也不像是正經女孩穿的衣服。

小方又跳了進來,紅線卻黑著臉看他。

小方被她瞪得心虛,趕緊問:“喂,這衣服不合身麽?我看著蠻好的啊。”

“好你個頭,”紅線哼了一聲,“我這樣走出去,不是更引人注目麽?”

小方嘀咕道:“我們這山腳下的女孩子都是這樣穿的,我讓你也這樣穿,哪裏不對了?再說了,你到底有沒意識到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紅線被他這麽一說,自己倒也覺得不好意思。她呐呐了幾句,想要為自己的態度道歉,但她從小到大就沒向別人說過道歉的話,一時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好啦好啦,”小方撐著腰,一副很無奈的樣子,“謝啊對不起啊什麽的都算了,還是說說你的事吧。那些人說你殺了巫姑,居然還有本事從愚大人手中逃脫,你還真是厲害……”

“那女人不是我殺的,”紅線怒道:“明明是那惡神殺了那個女人,還脫、脫了她衣服……”

小方嚇了一跳:“你的意思是,愚大人奸殺了巫姑?那、那不可能,巫姑可是巫鹹大人的親妹妹,凶黎三神中,愚大人的地位還在巫鹹大人之下,他如何敢做出這種事?”

紅線氣道:“你不相信我,我也沒有辦法,那個長著四隻手臂的惡神不但害死了巫姑,還想也那樣害我,我雖然逃了一陣,但知道自己定然逃不出他的手心,這才想要跳崖,寧可死在那裏也不去受他折磨。要不我好端端的幹麽去尋死?”

小方越聽越驚:“如果是真的,那愚大人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你,這裏也不安全,我這就帶你下山。”

小方弄出火來,將紅線換下的紅衣燒成灰燼,這才領著她出去。

紅線走出神廟,見周圍一片綠鬱,竟是長了不少樹木。自從進入妖靈界後,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長有樹木的山,其它地方基本都是焦土。

遠處的天空烏雲密布,分明是還在下著陣雨。

小方趕緊說道:“差點忘了,他們讓我把雨停了。我若再不把澤蟲收回,他們定會發現那雨是我弄出來的。”

小方蹦蹦跳跳地亂舞了一通,遠處立時雲消雨散,一條小蟲子從遠處飛來,落在他的手中。紅線看去,見這蟲子雖然長得像毛毛蟲,但背生雙翅,雙翅不斷拍擊,發出嗡嗡的聲音。

小方用一個小竹筒把澤蟲收了進去,塞上木塞,這才帶著紅線繼續往山下走。紅線越發覺得這孩子有些奇怪,不禁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你想知道麽?”小方回過頭來笑嘻嘻地說,“你蹲下一些,我悄悄說給你聽。”

紅線見他一臉神秘的樣子,不由更是好奇,於是彎下腰來。

小方個頭較小,立起腳尖才勉強將嘴貼在紅線耳邊:“你真想知道麽?其實我在廟裏便告訴過你了,我是……小方小方小方小方……”

他竟然用吼。

紅線先是被他的突然大吼嚇了一跳,緊接著馬上怒了起來,毫不客氣地一頓拳頭砸了過去。

小方被她揍了好幾拳,連眼睛都被她揍出黑圈來,趕緊跳到一棵樹下,蹲在那裏鬱悶地一邊劃圈一邊嘀咕:“我都告訴你我叫小方了,你還要一直問我是誰是誰是誰,可你自己卻連名字都不告訴我,也沒有告訴我你到底是誰是誰是誰,怎麽說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在你問我是誰是誰是誰之前,為什麽你自己卻不先告訴我你是誰是誰是誰,而且,而且你還打我……”

他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憐太讓人同情了。

看著小方那委屈的樣子,紅線也覺得自己真的是個專門欺負小孩子的惡婆娘。

她輕咳一聲,扭過頭去,別扭地說道:“那個……我姓薛,叫薛紅線!”

小方卻又跳了過來,抓住她的手,把眼淚鼻涕在她的手背上蹭啊蹭。

揍!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1:25
第五十四章 再收女徒
紅線跟著小方來到山下,見這裏竟有一處人類居住的村鎮。小方告訴她,這些人原本是散居在妖靈界各個角落,耀魄天尊控製了妖靈界後,天空被青霧覆蓋,大地也慢慢地失去了地氣,隻有一小部分土地才能夠種植莊稼。

好在妖靈界內的凡人數量本就有限,逐漸地也就聚集在一起。而一些人類附和耀魄天尊,竟也跟著虐待起那些被迫成為奴隸的妖族,還有一些雖然看不下去,卻也不敢吭聲。

紅線看到天空中仍然飛著許多人麵鳥身的飛獸,許多神人散在鎮子的入口,顯然是在搜查她。

“別動!”小方卻晃了一下手,將荷花變了出來。他摘下一片花瓣,然後跳起來將它拍在紅線臉上。紅線隻覺得臉上清涼,還沒反應過來,小方又弄了個奇怪的項圈戴在她的脖子上,然後抓著她往鎮子裏跑去。

紅線見幾名神人已看了過來,心底緊張,擔心自己被他們看破。但那些神人卻顯然沒有去懷疑她,甚至跟小方打起了招呼。其中一個神人問小方他帶來的少女是誰,小方卻隻是蠻不在乎地說了句:“她是我的女朋友,你們可別為難她。”

那神人搖頭道:“你怎麽找了個有妖族血統的女朋友?”

“妖族又怎樣?”小方卻笑道,“等嬰勺夫人大婚的時候,我找一件好禮物送她,嬰勺夫人一高興,自然就會幫她脫了妖籍,說不定還會贈她一個神職呢。”

“別做夢了,”那神人哼了一聲,“連愚大人和巫鹹大人、吳大人都費盡心思想著應該送夫人什麽樣的禮物,你一個小小的地方神靈,送的東西隻怕夫人連看都懶得去看。”

“我們走著瞧!”小方牽著紅線的手,跑入人群之內。

紅線見那些神人竟將她當成妖族,不禁也心中奇怪。這鎮子裏也有不少妖,隻是脖子上都無一例外地戴著項圈,那項圈從外形上看,倒和小方套在她身上的差不多。而這些妖地位顯然極低,要麽做著苦力,要麽被當成牲口一般放在台上讓人買賣。

紅線心想,那些神人絕不會隻是看到她的脖子上套個項圈就把她當成妖,於是找了個攤子,用上麵的銅鏡照了一下。

在她臉上,不知何時多了好幾條斑紋,若隻是看她的臉,與其說是人,反倒更像是貓了。她知道這定是小方弄的手腳,心裏倒也感激。

擺攤的人卻一把奪過銅鏡,罵道:“哪來的賤種,你主人也不把你看好。”

作勢便要踢她。

紅線大怒,身上運勁,準備把這家夥的腿弄斷。小方卻從旁邊竄了過來,一把將她拉開,又盯著那攤主:“你想幹麽?”

那人卻也認得小方,趕緊換了一堆笑臉,向小方又是道歉又是陪笑。

紅線覺得這家夥實在是讓人惡心。

小方帶著紅線走開,又偷偷向她說道:“你最好不要再暗中使用真氣了,凡是戴上禁靈箍的妖都被封住了妖力,什麽本事也使不出來。而且箍上還帶有禁咒,一旦他們攻擊神仙或是凡人,禁靈箍便會讓他們受苦。你要是被人發現可以運用真氣,那些神人馬上就會知道你脖子上的這個是假的。”

紅線向周圍看去,見大多數人類的衣著雖然與人間不同,卻也不像她身上這件露著肚臍。倒是那些身有斑紋的妖族少女穿得和她差不多,顯然小方一開始就打算讓她裝成妖族的女孩。

一個台上,幾名妖族少女被迫脫得精光,許多人不顧她們的驚慌在旁邊指指點點,還有一個肥胖的家夥在那裏叫賣。

紅線暗自心驚,人間界雖然處在戰亂之中,但這種公然販賣人口的事卻也極少發生。而且這些少女除了身上帶著斑紋,不管從哪裏看都和普通人類差不多。

小方低聲說道:“她們其實基本都是人類,隻不過是先祖中的哪一個有妖族血統,於是也都被歸入妖籍。這妖靈界明明就是天庭劃給妖族居住的地方,千百年來,人間一些躲避戰亂的凡人也逃了不少進來,妖族從不為難他們。自從天尊來了後,妖與人的日子其實都不如以前好過,隻是天尊規定,人類的地位又在妖族之上,於是這些人便也心安理得地把妖族當成低賤的奴隸,完全忘了妖族以前是怎樣善待他們。你說,到底是這些妖的心更賤一些,還是這些人的心更賤一些?”

紅線沉默。

小方又道:“有的時候,看到這些人的所作所為,我真恨不得不再去管他們,任由這裏的地氣也像其它地方一樣消失,但若真的那樣做的話,這些人無地可耕,隻怕真的沒有誰能再活下去了。算了,不說這些,我們走吧……”

紅線問:“去哪裏?”

“支離宮。”小方低聲說道,“愚大人四處追捕你,你要是一直在外麵遊蕩,早晚會被他找到。嬰勺夫人的婚期將近,她的支離宮需要不少丫環。我在那裏認識一些管事的人,可以讓你藏在裏麵當個丫環。愚大人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你敢跑到支離宮去,就算想到了,他又怎敢去搜嬰勺夫人的住處?”

紅線想了想,小聲問道:“我師父傳給我的仙劍被那惡神給搶了去,我想把它偷回,可有什麽辦法?”

“仙劍?”小方說道,“你那仙劍的品質如何?若隻是一般的飛劍,恐怕愚大人早就搓成鐵屑隨手扔了。”

紅線道:“那隻飛劍是我師祖傳下來的,自然不是一般的飛劍。”

“你師祖是誰?”

紅線道:“他老人家是大荒境的太乙救苦天尊。”

小方嚇了一跳:“你可別騙我。”

紅線哼了一聲:“我騙你幹麽?我師父本就是東皇陛下唯一的傳人。”

“如果是真的,那反而好辦了。”小方道,“愚大人自己不用劍,所以,他必會將你的劍送給嬰勺夫人。嬰勺夫人雖然也不用劍,卻喜歡收集名劍。你到支離宮後可以小心查探,看看你的仙劍是否已被嬰勺夫人收藏了起來。不過,你若真想盜劍,可要萬分小心。嬰勺夫人不但自身神通非凡,她身邊的侍女也都不是弱者。嬰勺夫人經常自比王母娘娘,認為自己的本事絕不在王母娘娘之下,隻是運氣沒王母娘娘那麽好而已。”

紅線驚道:“她真的比王母娘娘還厲害?”

“怎麽可能?她不要臉的亂吹,你還真信?”小方哂道,“東王父,西王母。王母娘娘可是得道於混元之初的金仙,連上元夫人都不是她的敵手,嬰勺夫人算什麽?但你若是因此而小看嬰勺夫人,那可就是找死。她的實力至少遠勝過一般的瑤池女仙,便是與上真司命南嶽元君魏夫人交手,也要比過後才知道誰強誰弱。”

小方雖然說得認真,紅線卻是心中不服,隻是想道:“那嬰勺夫人再厲害,我隻是去將自己的劍盜回,最多找到後用金光縱一逃,她難道還能抓得住我?”

******

風魂坐在地上打開天書,一直看著,默不作聲。

靈凝見風魂自離開瑤湖之後,便隻管一邊上路一邊埋頭沉思,也不和她說話,以為他還在懷疑她的父親,再也不願理她,心中難過。

風魂卻沒有想那麽多,他隻是一直在考慮著有什麽辦法驅散靈凝體內的火毒。然而,不管他怎麽想,都想不出好的辦法來。

他越想越急躁,不知不覺地腦袋裏一片空空,臉色也越來越難看。靈凝看見他那個樣子,更以為自己已是被他討厭,坐在旁邊默默地又流出淚來。

風魂把天書攤在腿上,無奈地長歎一聲,看向靈凝,卻見靈凝已是滿臉淚水,不禁怔了一下。他倒也不笨,很快便明白這內心寂寞敏感的女孩兒誤會了自己,隻好把她摟過來,小心地哄著她。

靈凝從小到大也不曾被人哄過,母親恨她入骨,父親雖然對她好,但真武元帥天生便是不愛說話的性子,自然也哄不來女兒。現在被風魂這麽一哄,心裏湧起喜滋滋的感覺。

按理說,她本是未出閣的女孩,和風魂也不算認識太久。但這一路過來,習慣了被他又摟又抱,靈凝竟真的覺得這個人對自己來說,像是和父親一樣重要。

靈凝低聲怨道:“你、你既然不討厭我,這幾天為何又一直不理我?”

風魂正要向她解釋,誰知靈凝的一滴眼淚落在天書上,那天書忽地閃出一道藍光,緊接著便雲湧霧現地出現了一串串句子。

這是木公的留言,裏麵竟提到了靈凝的名字。風魂與靈凝一同看去,卻見上麵說的是一件往事。

原來,靈凝剛剛身染燭龍火毒時,她的父親真武元帥求告於木公,於是木公便請紫微大帝將太陰玄寒玉捎給真武元帥。然而,因為玄玉送得太晚,靈凝隻能勉強保住性命,無法完全康複,木公心知隻靠玄寒玉去護持靈凝的心脈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便在事後尋思將她完全治好的辦法。

而紅線所練的《太陰劍訣》,便是木公為了治好靈凝而悟出來的。

然而太陰真氣雖然能抵禦燭龍的毒火,靈凝卻無法練習。若靈凝是男子還好辦一些,可以讓練有太陰真氣之人用“白玉輪”,把太陰真氣度入靈凝體內。隻可惜靈凝是個女孩兒,而那太陰真氣同樣也隻有女子可以練。“白玉輪”乃是陰陽雙修之術,所謂“一陰一陽謂之道”,兩“陰”自然無法同修。

木公雖然悟出《太陰劍訣》,卻也意識到自己的思路有誤。靈凝體內的火毒已經與肺火合而為一,若是將它強行驅除,雖然靈凝的性命不再有危險,卻將一生體弱,無法再修習任何仙家道法。

於是,木公反其道而思之,終於想出了一個可以利用火毒增強靈凝體質的辦法。隻是那辦法結果雖好,過程卻凶險,萬一出了差錯,靈凝隻怕會當場死去。木公不想冒險,再加上其中又有些妨礙之處,於是便將此法藏在天書之中,也未告訴真武元帥。

留言中又提到,若是機來緣到,得他道法之人能夠遇到靈凝,不妨證詢她自己的意見。若她願意冒險,便收她為徒,並在成功之後,將天書中的道法傳授於她。若她不願,亦不可強求。

風魂看完留言,心底沉思。靈凝胸口藏著的玄寒玉與紅線的太陰真氣非常相似,可以說根本就是同出一源,現在見了留言,才知道其中的緣由。

他又往下看去,那天書中的留言散去,木公所提到的辦法也顯現了出來。風魂見這辦法果然是另走奇徑,雖然奇妙,卻也藏著凶險。

木公多半是猜到真武元帥絕不肯讓他疼愛的女兒冒險,所以雖然想到此法,卻沒有說出來。木公也未必是算到風魂真的能夠與靈凝遇到一起,隻是道家一向講求“機緣”,此法既然已經想了出來,木公自然不會輕易將它舍棄,於是便也收入天書,等待它的“機緣”。

風魂看向靈凝,卻見她隻是看著天書,低頭不語。

過了一會兒,靈凝忽地低喚一聲:“師父……”

風魂怔了一怔:“什麽?”

靈凝臉一紅,低聲說道:“東皇陛下說,我若是願意的話,便、便拜你為師,所以我就、就喚你做師父了。”

“靈凝,你可要想清楚了,”風魂注視著她,“你也看到上麵寫的,若是失敗的話,你很可能會因火毒失控,死在這裏。”

靈凝小聲說道:“可是,若是成功了,我便再也不用像現在這樣,什麽朋友也沒有,什麽事也做不成。我可以去學更多東西,甚至可以像紅線姐姐一樣,禦著劍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我不想再讓別人一直擔心我,不管去哪裏都要讓人抱著背著。”

風魂心想:“你雙腿已斷,就算依木公的辦法治好你,像紅線那樣的縱躍之術你還是無法學成。但奇門遁甲、五行遁術這些倒確實是可以學了。而且,木公既然提到讓我收你為徒,必是有什麽讓我獨授給你的神通道法。”

靈凝見他不說話,以為他內心猶豫,於是又說道:“你、你不用擔心我,就算真的出了差錯,我死在這兒,我也絕不後悔。師父……你若是我,你是寧願像我現在這樣病怏怏地過上一生,還是冒上一些危險,換來一個更讓人期待些的未來?”

風魂見她心意已決,也不想再勸她。他笑了笑:“你要做我的徒弟,這樣叫一聲就可以了麽?”

靈凝見他神情,知道他又要捉弄自己,隻好紅著臉道:“那、那我給你行拜師禮。”

她移正位置,準備磕頭行禮。風魂卻又攔住:“哪有人坐著拜師的?”

靈凝委屈地道:“我、我也想跪,可是……”

風魂卻指了指自己的臉:“別人用跪,你可得用親,別人拜師磕三個頭,你就親我三下吧!”

靈凝俏臉羞紅:“哪、哪有人這樣拜師的。”

風魂道:“要入我門下,自然得由我說了算了。”

靈凝道:“那你閉上眼睛。”

風魂閉上眼睛,沒一會,臉上便傳來了那柔軟的觸感。靈凝親了他三下,臉頰發燙,正要縮回身子,風魂卻已將她摟了過來,笑道:“剛才是徒弟親師父,現在師父得親徒弟了。”

靈凝羞羞地推著他:“師父你、你捉弄人!”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1:26
第五十五章 天才少女
既然決定要依照木公留下的辦法幫靈凝動“手術”,那要做的事也就多了起來。風魂按照木公所傳的鑄煉之法,先用棋子布陣,生出南明離火,再將從烈龍窟底部收集來的那些晶砂進行鑄煉,煉出許多根細針。

煉好針後,他讓靈凝解開衣裳。靈凝既已下定決心,自也顧不得害羞,聽話地將衣裳解了。風魂看到她那玉脂般的小峰,卻也不敢多生念頭,隻是以定氣之法,將那些針一根根刺在她心髒附近的要穴上,然後便摘下她胸口上的玄寒玉。

玄玉一取下,火毒馬上便要擴散,靈凝體內有如烈火焚燒,難受得直冒冷汗。風魂知道那些針隻能暫時幫她護住心脈,於是趕緊將玄玉緊貼在她的肚臍右側,同時將手掌一送。

玄玉隔著血肉穿入了靈凝的右腎之內。

這等於是讓她的腎內突然多出一個大結石,她如何不疼?風魂見她已是全身發抖,心中雖然憐惜,卻也不敢耽擱,隻是抱住她,用嘴將她吻住。靈凝強忍著痛張開小口,而風魂的元氣借此度入其中,引誘她腎部的水氣。

五藏之中,腎本就是屬水,又與玄寒玉的極陰之氣混在一起,靈凝體內五行中的水氣自然變得盛了起來。風魂將旺盛的水氣引向肝部,卻又不敢真的讓其進入肝髒之內。

肝部暗合東方甲乙,應於木,主於春。風魂小心翼翼地將水氣沿著靈凝的肝部外圍遊走,以水生木,催發她體內的木氣。木氣一盛,他便馬上離開靈凝,將手一攏,無形的磁力發出,靈凝心脈上的那些細針收了回來。

他馬上又抱回靈凝,再次吻住她。

然而這次,靈凝因為太過疼痛,竟是緊咬著牙,風魂心知這是最重要的時刻,心底焦急,隻能用舌頭去擠靈凝的牙齒,卻又如何能擠得開來?

除了在心底拚命地喊著她的名字,風魂這一刻竟是束手無策。

好在靈凝最終還是憑著意誌將小口張開了一條縫,讓他把元氣度了進去。

然而就隻是這一延誤,火毒便已開始攻擊她的心髒。風魂既要阻止火毒,又要引導她體內木氣去催發其自身的火氣。心髒屬火,容易與火毒混在一起,因此,這本就是最艱難的一步。

地上空氣沉悶,天空中電閃雷鳴,卻又下不出雨來,隻是讓驚雷一遍又一遍地響徹在他們頭頂。

風魂不知費了多少力氣,才勉強不讓靈凝被火毒攻心。

心髒的火氣大盛之後,接下來便是脾部的土氣。這一次,風魂沒有使用靈凝自身的火氣,而是引導火毒,借火毒來催生土氣。火毒性烈,催發出的土氣反而更加醇厚。

在這一整個過程中,風魂是以玄寒玉為根,生出水、木、火三氣。又借用火毒生出土氣。這四氣自然遠遠超出了平常人所能承受的負荷,幸好靈凝本就是天仙體質,又經過天池寒水多年的浸泡,勉強還能承受。

然而她體內真正缺少的並不是水、木、火、土四氣,而是被火毒侵占了的肺部金氣。

人的身體之中,五藏對應五行,隻要有一行稍弱便極易生病,更何況她這些年來火氣獨旺,金氣全失,若不是有玄玉護身,早就已經死了。

風魂將自身的金氣度了一部分到她體內,再將玄寒玉的至寒之氣與她脾內的土氣混在一起,小心翼翼地培養著這點金氣。

這過程極是緩慢。

他擔心靈凝無法堅持到最後,若是她昏迷過去,或是又一次痛得閉上嘴,那所有的一切都將白費,她體內的五行之氣將徹底亂成一團,經脈也將因為無法承受而全部爆裂。

也不知過了多久,最終,靈凝體內的金氣還是逐步地盛了起來,並奪回了她的肺部。火毒被逼出肺部,遊離在外,而她自身的五行之氣則互相呼應,相生相克。

風魂趁機將那火毒一點一點地溶進了她的心火之中,與其它四氣形成一個循環不息的過程,最終達到了體內五氣的平衡。

所謂的“火毒”其實並非是真正的毒,而是因為它太過霸道,隻要沾上些許便能奪人性命,自然也就成了“毒”。其實萬事萬物都是如此,對人體無害的,便不是毒,對人體有害的,那便是毒,這跟那東西本身的成分其實沒有太大關係。

這就好比在風魂所來的那個時代,曾經引起一時轟動的“毒奶粉”事件。一些奶販子往牛奶裏摻入了三聚氰氨,三聚氰氨本身雖然是無毒的,不過是類似於滑石粉之類的東西,但是,許多嬰兒喝了這些牛奶後,殘留的三聚氰氨無法排出,非常容易在體內形成結石,導致死亡。

於是三聚氰氨便成了“毒”,摻了它的奶粉也自然就是毒奶粉。

其實有毒的不是三聚氰氨,而是那些為了賺錢便不顧消費者利益的“人心”而已。

同樣的,那燭龍之火在靈凝體內危害她生命的時候,那自然便是“火毒”。而現在,它與靈凝的心火融在一起,又與其它四氣互相扶持,相互製約,成為了她身體內的一部分,那自然也就不再是“毒”了。

風魂將靈凝的身體放下,再將手貼在她的腰上,握了一握。那玄玉從靈凝的腎內穿了出來,卻已不再冰涼,也失了靈氣,看上去隻跟人間的普通白玉差不多。

風魂元氣消耗太多,早已精疲力盡,看向靈凝,見她也是臉色蒼白,仿佛是從地獄中走出來一般。

靈凝艱難地說了聲:“師父……”

“已經好了,”風魂將她抱住,自己也無力地倒在地上,“已經……沒事了!”

兩個人一同睡了過去。

等風魂一覺醒來的時候,卻見靈凝早已坐在身邊。她的臉色已好了許多,整個人看上去也有了精神。

風魂倒覺得自己還是有些恍惚。

靈凝原本就算一直被人抱著,也是全身無力,而現在離開玄玉卻也不覺得有一點難受。她知道自己的體質已經被改變了,內心欣喜,於是低聲說道:“師父……你真好。”

風魂的腦袋還是有些沉重,像是沒睡醒的樣子。他看著靈凝,見她像個可愛的娃娃一樣坐在那兒,本就破了的衣裳僅僅是在胸口打了個小結,勉強遮住雙乳,看上去反而更加誘人。

風魂也沒有多想,隨手便將她抱了過來:“乖,讓為師再親一下。”

“師父你……你壞死了!”

……

靈凝雖然已不用再擔心體內的火毒,但畢竟還沒有開始學道法,風魂當然也隻好再繼續抱她上路。櫻櫻夫人告訴風魂,師道宣目前應該是藏在冀望山附近,他是唯一一個還在反抗耀魄天尊的妖族領袖,找到他的話,或許能夠知道王妙想的下落。

靈凝一有空便拿著木公留下的竹簡看個不停,她本就過目不忘,以致於連風魂都不知道她到底學了些什麽東西。

有天在路上,風魂看到她將手一晃,便弄出水花來,再一晃,又是一小團焰火。

“這是你體內的燭龍毒火?”風魂看著她手心上那團散出驚人熱氣的火焰,驚訝地問:“你是怎麽把它弄出來的?”

“東皇陛下在天書裏留下了許多操控五行之氣的法訣。師父你看這句,”靈凝嬌聲念道,“夫天陽地陰,陰陽變化而成五行。少陽成木,老陽成火,少陰成金,老陰成水,參而和之,而成夫婦……”

“參而和之,而成夫婦?這句我喜歡。”

“重點不是這些啦,”靈凝瞅了她師父一眼,“你再聽……陰陽之氣各盡其所則靜矣,偏則風,俱則雨,交則雷,亂則霧,和則雨。積陰過,則露為霜而為雪;積陽過,則霧為煙、為雲、為霞。陰中伏陽,陽氣不降,擊博而生雷霆;陽中伏陰,陰氣不凝,堅固而生雹霰。陰陽不合,相對而生閃電;陰陽不區配,亂交而生虹霓。師父,你看,真的有這麽神奇麽?”

“我……我好像沒聽太懂!”

“師父啊,我是認真問你呢,你別再逗我玩了。”

風魂抱著靈凝,一臉鬱悶:“我哪有逗你玩?陰陽二氣生出五行,這不是理所當然的麽?至於後麵的霜啊雪啊陰陽亂交啊……這是要幹什麽?”

靈凝奇怪地看了風魂一眼,見他一頭霧水的樣子,於是也對自己沒有信心起來:“我、我還以為這話的意思是,隻要以身體內的五行之氣為引,牽動天地中的陰陽二氣,再以混元調合的方法進行控製,便能夠做到微而動之、幾而用之,想讓天上下雨它便下雨,想讓它下雪它便下雪。不過……也是呢,怎麽可能這麽簡單?”

靈凝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將天書放在懷中,然後比劃雙手:“師父你看,我將陽氣藏於陰氣之間,再輕輕碰撞,按書上所說,這時便應該打雷才對,不過應該不太可能……”

轟!

空中響起一道驚雷,震得大地都顫了一顫。

靈凝呆了一呆,又比劃著:“我將陰氣積到極點,再將一小絲陽氣凝而不發,這樣便會下雪……但也不太可能吧?”

漫天飄下了鵝毛大雪,很快的,便將遠遠近近的山覆得一片雪白。

靈凝哭道:“師父,你又騙我,明明就是這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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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太乙五雷
靈凝就是傳說中的天才!

風魂現在很確信這一點。

不管多艱澀難解的道家心法,她居然都看一眼就能理解。再加上她那經由燭龍毒火和玄寒玉的真陰之氣改變了的特殊體質,簡直就不用再經過什麽修習,便能將它們使用出來。

風魂現在好自卑。

“師父啊,這句‘至幽靡察而大明垂光、至靜無心而品物有方’該怎麽解釋?啊,你也要想一下嗎?嗯,我覺得,它的意思應該是……”

……

“師父啊,這句‘結氣而成、凝雲虛構’應該怎麽結氣……是這樣嗎?可我怎麽覺得應該是……”

……

“師父啊,這句……算了,我不問你了,問你你也不懂。”

……好鬱悶。

其實風魂自身的悟性也不差,否則木公就不會將道法傳給他,又讓他在人間收徒。隻是靈凝的天份實在是高得恐怖,以至於風魂覺得,和她比起來,自己的智商簡直是無限的低。

現在他終於明白木公為什麽會特意在天書中提到收靈凝為徒這件事了,這樣一個悟性高得出奇的女孩,如果因為染病而無法修行道法,那簡直就是暴殤天珍。

沒過多久,靈凝便能夠用凝雲之術弄出一團祥雲來,托著她在空中飛行。不過或許真的是習慣成自然了,基本上,都還是由風魂抱著她上路。

在快要接近冀望山的時候,風魂想起了重新鑄煉玄元磚的事。雖然踐天已將玄元磚送給了他,他已不算是“撿”來的。但天界之上,認得玄元磚的仙神實在是太多,而他又不能去向別人解釋,倒不如把它重新鑄煉,至少也要讓人認不出它來。

要想改變仙家寶物的外觀,而又不失去它原本的功效和靈性,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過太乙天書中,同樣記載著仙家的鑄煉之術。

溶燒仙器,本是要用三昧真火,但靈凝那已能夠收發自如的燭龍離火,卻比三昧真火還要至剛至烈,而魏夫人又曾送給風魂一顆石精金光化形丸,這種神仙也難尋到的化形丸具有將仙器改形而不換質的妙用。

於是,風魂便讓靈凝提煉大地之氣構建成鼎爐,並將玄元磚和石精金光化形丸放出其中,再用燭龍之火進行鍛燒。

這時,風魂又想到,那太陰玄寒玉雖然已失了至陰之氣,但它的質地仍不是普通的鑄煉材料可以相比,何不也放進去?

他將玄玉一同放入爐中,又扔進了數十粒紅藍兩色的晶砂。

“煉好之後就送給你用吧。”風魂向靈凝說道,“我收你師姐為徒時,也曾給了她一柄仙劍。你學了不少神通,手上再有件法寶,會更好些。至於想把它煉成什麽樣子,也隨你的心意吧。”

靈凝臉一紅:“我、我想要一麵鏡子。”

“鏡子?為什麽是鏡子?”

靈凝用手摸了摸臉,難為情地說:“這裏到處都是髒兮兮的,自從來到妖靈界後,也沒有時間梳洗,我、我想煉出一麵鏡子來,看看我的臉上是不是髒髒的。”

暈死!

果然,不管哪個時代的女生都是愛漂亮的。

不過,反正道家的法寶本就是各式各樣,什麽奇奇怪怪的樣子都有,相比之下,鏡子也不算太難看。於是風魂也就由著她的心意去了。

鑄煉之道本就非常講究,便是人間的凡劍,也往往要由歐冶子、幹將莫邪等鑄劍大師才能煉出精品,而且動輒便要耗去兩三年,更何況是仙家法寶。風魂得了魏夫人的石精金光化形丸,鑄煉的時間可以大幅縮短,卻仍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在這個過程中,靈凝始終誦著《紫度炎光經》,肅穆靜藹,坐守一旁。風魂也洗心虛邁,如履冰火,不敢打擾她。

他們所選的鑄劍之處乃是一個狹窄的山峽,風魂又用陣法將四周封住,以免有人發現。然而,爐中的寶光仍然不時竄上雲霄,其中又以金白二色為主。

風魂原本以為在石精金光化形丸的幫助下,要不了多久便可煉成,誰知那玄元磚與太陰玄寒玉雖然已經熔化,卻始終無法鑄成形狀。而由於精光外泄,已有不少神人妖魔被吸引過來,到處查看。

風魂算算日子,知道起碼已煉了半個多月,雖然他的陣法布得巧妙,煉寶之處暫時還沒有被人發現,但這樣下去,卻是早晚的事。

更何況,他本是以尋找王妙想為重,隻是以為鑄寶的過程不會拖太久,才“抽空”進行鑄煉,這一拖拖上半月,誰知道王妙想是否還有時間等他去救?

然而,若是現在強行中斷,整個鑄寶的過程便將功虧一簣,爐中那上好的材料也將毀去,而始終在用心神守護爐火的靈凝也很可能會受傷。

風魂無奈之下,隻好繼續等著。

這樣又過了幾天,風魂見那爐中仍然沒有一絲進展,反而是一直閉目靜坐的靈凝臉色越來越青。他暗自心驚,想道:“守爐者一般隻是以心守鼎,隻要不起雜念,便絕無問題。靈凝從小遭受磨難,雖然有時愛哭,其實內心堅強,我就是因為對她極有信心,才讓她守爐。但看靈凝現在的臉色,她雖然做到了‘玄忘’,但爐中那還未成形的寶物卻似乎在不斷地吸取她的靈力,這樣下去,隻怕寶物還未煉成,她便先要死了。”

他注視著以大地之氣構成的透明鼎爐,那裏麵黃白兩色流汁始終在互相滲透,卻又無法溶到一起。風魂心想:“莫非是玄元磚與玄寒玉的質地互相衝克,彼此排斥?”

鑄煉之道,有時雖然在整個過程中都沒有差錯,卻仍然有可能生出意外。幹將鑄劍三年,卻因鬼神相妒而始終不成,最終靠他妻子莫邪跳入爐中,以血肉作為劍引,才終於鑄成了雌雄二劍。

風魂驀然站起,取出一枚棋子化成小刀,然後便左手割去。他將手一揮,一股熱血濺入爐中,澆在那黃白二色溶汁之上。

溶汁雖然稍為融合了一些,卻也僅此而已,沒有更多作用。

一道陰風傳來,風魂猛一回頭,感覺自己像是看到了個影子,又似乎隻是個錯覺。

他取出黑白棋子,又在周圍多布置了些陣法禁製。

靈凝仍然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又過了幾個時辰,天空中落下了許多神人,將這處峽穀封住,然後四處搜尋。

很快的,又有兩名巫仙落下,其中一名手持蛇杖,正是風魂曾在豐沮山見到過的巫羅。另一人打扮與巫羅差不多,年紀則要老得多,滿臉皺紋。

兩名巫仙發現了風魂和靈凝煉寶的位置,一同使用巫術,聯手破開風魂布下的禁製,迫使風魂二人現出身來。

巫羅冷哼一聲:“原來又是你們。”

年紀更老的那名巫仙沉聲問:“他們是誰?”

巫羅道:“大半個月前,他們與那殺了巫姑的紅衣少女一樣,不知從哪鑽了出來,我本想擒住他們,卻被他們跑了。”

巫羅又道:“他們與那紅衣少女必是一夥的。”

老巫仙冷冷道:“既然如此,就先將他們擒下再說。”

巫羅不再多話,隻是將蛇杖一搖,立時飛出無數飛蛇。這些飛蛇翅膀拍動,發出一陣刺耳的嗡嗡聲。

又是這招?風魂聳了聳肩。

這家夥一定沒看過日本動漫《女神的聖鬥士》,不明白同一個招式絕對不要向聖鬥士用出第二遍的道理。

風魂站在靈凝身邊,將手一撒,七枚棋子在山峽內布成七星,再幻化出七道風團。這些風團交錯卷舞,竟將那些飛蛇卷入其中,再互相碰撞。

等到風團消散,那無數飛蛇早已翅膀碎裂,身體也被風勁扯斷,落在地上,身子還不斷地蠕動著。

巫羅臉色一變。

那個年紀更老的巫仙乃是十巫中的巫彭,眼見巫羅的漫天飛蛇如此輕易地便被對方破解,立時站前一步。他雙臂一振,兩道龍影飛出,剪向風魂與靈凝。

風魂見飛來的這兩條龍有形無影,戾氣十足,分明便是以蛟龍死後魂魄煉出的龍魂。風魂以食作劍劃出九道橫豎交叉的線條,每劃一線,必念一字,這是“奇門九字訣”,分別是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

他又在鬥字訣下書個“辟”字,即“九字辟邪”!

龍魂被這以念驅邪的九字所擋,無法再進一步。

上空,一個高大的神人從峽頂一躍而下,手持大刀劈向風魂。

風魂再書一個“移”字,那神人一刀劈下,卻是眼前一花,等他看清下方,又發現自己不知怎的換了個位置,劈的不是風魂,而是巫彭。

那神人墜勢太快,想要改向已是來不急了。巫彭哼了一聲,兩隻龍魂回首一咬,便將那神人咬住,卻形體帶魂魄都吞了個一幹二淨。

其他神人見同伴不但沒有建功,反而被巫彭大人的龍魂吞了,立時都避到遠處,不敢上前。

風魂鼓掌:“厲害,厲害!”

巫彭不為所動,隻是再哼一聲,往自己身上亂搓。風魂還想著這老頭莫非是被氣得發了羊癲瘋?誰知巫彭的身上卻飛出不知多少的惡魂厲魄,這些厲魄形態怪異,俱都凶神惡煞。

風魂不敢大意。這些厲魄俱是由神獸死後的魂魄煉成,這種做法固然傷天害理,卻絕不容易應付。

風魂雙手合擾,往天一拜,口中疾念:“五氣朝元,一塵不染;東魂西魄,南神北精;中宮之土,攢簇五雷。太乙救苦,急急如律念。”

這是木公親傳的五雷*。

雷法為先天之道,雷神為在我之神。因此,道家中不管哪門哪派都傳有五雷之術。由於各門各派的雷法都有所不同,所以雷法又可分為神霄雷、玉樞雷、大洞雷、仙都雷等等。而各派之中,又以神霄派的雷法最精最純,這是因為雷法本就是神霄派的立派之本,不像上清、靈寶、清虛等派,不過是兼習而已。

風魂所召的,乃是太乙雷。

這太乙五雷術,他也還是第一次用。在以前他其實也沒學過,還是前些日子靈凝在天書中看到,並教給他的……咳咳。

師父要向徒弟學,這事其實蠻丟臉的。

一時間,驚雷大作,狂風亂起,無數霹靂從虛無中生出,在風魂的周圍交錯成天網。凡被劈中的惡魄,立時煙散雲消。

巫彭口吐鮮血,又驚又怒。這些厲魄乃是他以自身精氣喂成,本是刀劍難傷,然而雷法本就具有禳邪蕩鬁,煉度幽魂的奇效,而風魂的太乙雷又是木雷,木乃東方青氣,可催生萬物,恰恰克製了那些厲魄所帶的陰森死氣。

巫羅眼見巫彭難以支撐,立時向那些神人喝道:“這小子也撐不了多久,你們快給我上。”

動萬物者,莫疾乎雷。雷法雖然是諸法之中威力最大的,卻迅捷而不可持久。

然而那些神人既怕被五雷轟中,更怕被巫彭的厲魄誤傷,哪裏有膽子上前?風魂也知道需要速戰速決,否則自己很快便會耗盡元氣,然而巫彭身上飛出的那些厲魄實在是太多,縱然是太乙五雷,一時竟也無法消滅幹淨。

風魂將手一合,雷聲突然消失,天地歸於平靜。

巫彭以為風魂已沒有力氣再施展雷法,立時驅動剩下的厲魄衝向風魂。他在剛才那一波雷擊中失去了大半的厲魄,本就心痛不已,此刻自是恨不得將風魂連血帶肉啖個幹淨。

巫羅也是大喜過望,那些神人眼見巫彭大人即將得手,全都喝起彩來。

風魂等到厲魄近身,忽地雙手一攤。

所有雷氣集成一束,竟從空中劈向巫彭。厲魄速度再快,又如何快得過雷光?還沒有等它們咬上風魂,那道雷光已劈在了巫彭頭頂,直接將他劈死當場。

那些厲魄生前都是神獸,死後卻被巫彭拘住,慘遭煉化。此時見到“主人”已死,立時全都擁了回去,將巫彭的屍體咬成無數碎片。

它們戾氣未消,又開始攻擊其他人。巫羅和那些神人眼見厲魄啖主,早已防備起來,一時逃得逃,散得散。

風魂用雷法護身,凡是接近他的厲魄,都被他一雷轟死。他其實也沒有力氣支撐下去,但那些厲魄知他厲害,不敢上前,很快的都追那些神人去了。

風魂鬆一口氣,看向靈凝,卻見靈凝仍然靜坐在那裏,不聞不問,隻是額上開始冒出冷汗。

風魂心想再拖下去不是辦法,打算強行中止煉寶。

就在這時,天空卻傳來一聲怒喝。

那聲音挾著威勢,震耳欲聾:“爾等廢才,連這樣一個隻修了幾年道法的小子都擒不住,天尊養你們,難道是拿來做飯桶的?”

一個天神從天而降,他上身赤裸,腰纏藍布,額上長著三隻神目,肩上還生有四隻鋼筋鐵骨般的手臂。

若是薛紅線也在這裏,必會將這天神認出。

他是“凶黎三神”中的天神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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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寶鏡陰陽
天神愚立在風魂對麵,那些想要攻擊他的厲魄,竟被他一拳一個,全都擊得化作影子碎散而去。

風魂為了施展雷法,體內元氣本就消耗過大,又見這新來的天神凶相十足,顯然比那巫彭還要難以對付。他心中焦急,臉上卻先露出笑容,朝對方笑道:“這位大叔看上去紅光滿麵,實乃大富大貴之相,想必是個好人,我與我的女徒兒不過是在這裏煉點小東西而已,大叔您應該不會來為難我們吧?”

天神愚冷笑道:“我若是好人,這天下就沒有惡人了……”

風魂馬上改口:“隻有本領高強之人才敢於為惡,我看大叔您滿目凶光,渾身霸氣,必是本領高強。我和我的女徒兒與大叔您相比,隻是皓月之下的小小螢火而已,大叔你想必不會為難我們吧?”

天神愚哼了一聲:“你這小子,本事不怎樣,人看上去倒是圓滑得很。”

那巫羅和其他神人早已過來拜見天神愚。巫羅見天神愚語氣中似乎有所緩和,趕緊說道:“愚大人,這小子不但來曆不明,而且害了巫彭,大人萬萬不可放過他。”

天神愚不屑地擋了巫羅一眼:“巫彭本事不濟,死在敵人手中也是活該,要報仇,你自己上去好了。要是沒膽量,大可以去找你們的十巫之首巫鹹。”

巫羅諾諾著,不敢再吭聲。

天神愚看向鼎爐,見那爐中黃白二氣不時騰出,直衝雲霄,寶物還未成形,便已有驚天動地之象。他心中沉思,想道:“雖然不知他們煉的是什麽寶物,但僅僅是觀這氣象,便可知道將要出爐的寶物一定不是凡品。天尊和嬰勺夫人婚期越來越近,所有人都在籌備著所送之禮,想要一舉博得嬰勺夫人的好感。我雖然搶得了那紅衣丫頭的仙劍,那劍質地不凡,隻怕能與天界著名的分天四劍相比。但婚禮之上,送一把劍終究未免有些不吉,我何不將那劍當作常禮送給嬰勺夫人,而把這將要出爐的寶物作為送給天尊與嬰勺夫人的大婚之禮?”

天神愚主意拿定,於是看向風魂,淡淡道:“你要我放過你,也很容易,隻要把你們所煉的這寶物送給我便成。”

風魂苦著臉:“大叔您若是想要這寶物,在下自然奉上,畢竟沒了寶物總比沒了性命要好。可是你看,這寶物煉了多日,卻總是無法成形,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呢。”

天神愚哼了一聲:“要成形還不簡單?我可以教你。”

風魂趕緊道:“還請大叔指點。”

天神愚道:“這爐中的黃白二色光華奪目,若我沒有看錯,隻怕黃的乃是開天辟地之時產生的混元精金,連天界中,用這混元精金煉成的寶物,也僅有分天四劍中的上元破虛劍和危宿使者手中的玄元磚。而白色的這個,竟連我也認不出來,雖然不知它是什麽,卻顯然比那混元精金還要珍貴。你竟然能弄到這兩種材料,真不簡單。隻是,這兩種材質中的隨便哪種加以鑄煉,都必能煉出仙神也不免垂涎的仙家法寶,你卻偏偏要把它們扔在一塊。若我沒有看錯,這兩種材質多半是一個至陰,一個至陽,彼此衝克,無法調和。”

風魂見對方一眼便看出虛實,不禁也暗自佩服。

天神愚又道:“凡互相衝克之物,都需要找到東西做引。煉藥需有藥引,練劍需有劍引。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爐中寶物雖未成形,精魄已生,而且分明在窺視你這女徒兒的血肉。隻要把她扔進爐中作引,寶物必成。”

風魂心中一驚。他看向天神愚,見對方一臉冷笑,也趕緊戒備起來。

要用靈凝的性命來換取寶物,他寧可那寶物煉不成。

“你舍不得她麽?”天神愚道,“我來幫你。”

他直接衝了過來。

風魂將手一放,隨著雷響,一道霹靂擊向天神愚。天神愚卻伸出四臂中的一隻稍稍一擋,竟將霹靂擋住。

風魂見連那些厲魄都可一擊致命的雷法,對這惡神卻全無用處,更是驚慌,也顧不得太多,抱起靈凝便跑。靈凝本是返神入定,以心守爐,突然一下受到打擾,立時全身一震,嘴角溢出血絲。

而那煉爐之火失了控製,猛地一炸,地麵轟地炸出大坑,那黃白二色熔汁懸在空中,有如太極圖般互相旋轉,竟越轉越快,連天空中的黑雲都跟著旋了起來,到處都是狂風亂卷。

天神愚知道再不把那斷了腿的女孩兒扔進去,寶物隻怕會因難以成形而崩裂,趕緊躍去,竟一下便躍到了風魂麵前。

風魂心知遇到這種家夥,再急再氣也是無用,還不如小心應對。他一邊抱著靈凝,一邊手捏六壬,忽地一下便移到了爐火的另一側。

天神愚正要追去,那已開始膨脹的爐火卻卷了過來,這爐火乃是由靈凝體內的燭龍離火生出,比三昧真火還要剛烈。天神愚不敢冒險,抽身急退,同時抓住一個神人擋在麵前。那神人被爐火撲中,哼都沒有哼上一聲,便已化成飛灰。

天神愚也吃了一驚。

風魂見那爐火無端端地卷了過去,低頭一看,果然是靈凝已經醒了過來,正艱難地用手指著爐火。不管天神愚想要從哪個方向繞來,爐火都能先一步將他攔住,讓他無法接近。

就在這時,一道勁風卻從風魂的背後向他擊去。

那是巫羅的蛇杖。

風魂已是來不及躲避,以好用背硬生生承受了巫羅蛇杖的偷襲。幸好巫羅長於巫術,卻沒有修煉過什麽真氣,風魂雖然受了他一擊,卻還能勉力支撐。

但他卻無法控製身體的跌勢,竟是一頭撞向了爐火。

靈凝趕緊控製爐火,想要將它避開。

然而空中的黃白二氣卻一衝而下,硬是撞進她的胸口,而爐火猛地擴散,將山峽震得塌了。無數土石齊墜而下,天神愚與巫羅趕緊飛上空中。

天空中的黑雲停止了卷動,大地卻有如地震般,轟隆隆地響個不停。

山峽兩邊不斷塌落,將風魂和靈凝完全埋了進去。

天神愚立在天空,朝巫羅冷冷說道:“那兩人已經陷進鼎爐之內,寶物多半已經成形,你立即帶人把這地給我挖開……”

他還沒說完,卻傳來轟的一聲巨響。

一道黑色的空間裂縫從地底衝出,將觸到的一切事物都吸入其中。天神愚雖然閃得快,巫羅卻帶著許多神人被吸入其中。

周邊的黑雲全被卷入,青瀠瀠的天空也像是被劈成了兩半,大地裂出深邃的巨痕,就仿佛是上古戰神刑天再現,將它劈了開來。

空間裂縫慢慢地消失,緊接著,卻是兩個人從地底飛了出來。

風魂仍然抱著靈凝,隻是滿身塵土。

靈凝的身上卻幹淨的出奇,在她的手上,捧著一麵散出光芒的鏡子。

這鏡子一麵金黃,一麵銀白。黃的那麵有如太陽,隻是輕輕一晃,便有奪目的光芒照出。白的那麵卻有如月光,皎潔無瑕,悄然地溢出寒冰之氣。

天神愚當然看出那鏡子便是風魂與靈凝所煉的寶物,又驚又喜,立時飛了過去,想將那寶鏡搶到手中。

靈凝卻將黃色的鏡麵一晃,天神愚隻覺得額上三目一痛,什麽也無法看清,身體更是像被烈焰焚燒一般,熱得難受。

等他還過神來,風魂和靈凝早已消失不見。

風魂與靈凝藏在一個山洞之內,打量著那寶鏡。

黃色的一麵散出溫熱之氣,銀白的那麵卻是觸手冰冷。而那些晶砂則形成美麗的紋案鑲在寶鏡的邊緣。

靈凝越看越是喜歡,捧在手中,讓銀色那麵映出自己的臉。風魂將寶鏡取過來時,她還抿著嘴,一臉不舍。

風魂見金黃那麵內蘊紅光,銀白那麵寒氣逼人,心中已是知道自己和天神愚都猜錯了,這寶鏡當時之所以一直未能成形,並非是要讓靈凝的血肉作引,隻是想要吸取她體內的一些玄寒之氣。

它本是由玄元磚與玄寒玉合煉而成,在煉製之時又吸收了燭龍離火。然而玄寒玉自身所帶的至寒陰氣已經轉移到了靈凝體內,而這寶鏡暗合太極之道,缺了那至寒陰氣,所以才一直無法成形。

風魂將金黃那麵往周圍一照,一道光束射出,竟將山洞外的景象遠遠近近全都照了出來。那玄元磚原本也有這功能,但這寶鏡卻照得更深更遠,而且層次分明,範圍極廣。

風魂又將銀白那麵照去,然而,雖然有淡淡月光射出,周圍卻沒有什麽變化。風魂見這月光幽幽靜靜,飄渺難測,知道它必是另有妙用,隻是一時無法弄個明白。

風魂道:“我們給它取個名字吧。”

靈凝喜孜孜地說:“就叫它靈凝鏡吧。”

倒……

風魂幹咳一聲:“這寶鏡一麵至陰,一麵至陽,顯然是暗合二元之道,不如就叫它陰陽鏡吧。”

靈凝不高興地說:“還不如靈凝鏡呢。”

風魂歎氣。

紅線剛拜他為師的時候,性子雖倔,對他的話卻無一不從,後來本事漸漸地學會之後,見師父好像還沒有自己厲害,雖然親近之心不減,卻不像剛開始時那麽敬重了。

而靈凝似乎也有向她師姐學習的趨勢,明明是一個乖巧聽話的女孩兒,拜師之後,竟也開始學會耍小性子。

難道我就這麽沒有做“師尊”的威嚴?風魂想要看天。

靈凝可沒想那麽多,她已拿過寶鏡,一邊照著鏡子一邊用手梳理著秀發。

看來在她眼中,這寶鏡是否具有別的仙家妙用根本就無所謂,它隻要具有身為“鏡子”的基本功能就可以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1:28
第五十八章 冀望山中
風魂便帶著靈凝來到冀望山。

冀望山周圍全是焦土,根本不像是可以藏人的地方,但櫻櫻夫人既然說師道宣帶著殘存的妖族反抗軍躲在這附近,那自然不會是假。

鮫人一族與師道宣本就有在暗中聯係,以便共同對抗耀魄天尊。風魂按照櫻櫻夫人的指點,進入一片石林之中。石林內有一潭死水,又黑又髒。

風魂在潭邊用石塊擺了一個小石堆,然後走出石林,在那等待。

靈凝用陰陽鏡暗中照去,早已看到,自從他們來到這裏,便一直有人在偷偷觀察他們。

一隻烏鴉飛了過來,口吐人言:“爾等何人?”

風魂道:“在下風魂,與我這女徒兒一同前來,想求見師道宣師先生。我二人並無惡意,瑤湖的櫻櫻夫人可以為我們作證。”

烏鴉道:“跟我來。”

烏鴉往遠處飛去,風魂則背著靈凝緊跟著它。他們漸漸進入一團迷霧之中,那烏鴉不時呱地叫出聲來,提醒他們前進的方向。

其實靈凝一直在用陰陽鏡偷偷照著它,它便是不叫,風魂也不會跟丟。

霧氣消散,他們來到一個山穀之內。

烏鴉停在一片巨石之上,冷冷地瞅著風魂:“師先生沒空,有什麽事,你們跟我說就可以了。”

風魂卻隻是淡淡地看了周圍一眼:“我們隻是受人之托,將一個重要的東西交付給師先生,師先生若是不想要的話,隻要知會一聲,我們馬上便會離開。這麽大的陣仗,我師徒二人可是承受不起。”

在穀中,已藏著不知多少的妖,將他們緊緊地包圍住。

那烏鴉往前一飛,幻化成人形,個子雖然不高,看上去卻非常粗壯。他看著風魂,問:“什麽東西?”

“至於那是什麽東西,我現在也不能說,”風魂道,“不過我卻可以告訴你,托我將那東西交給師先生的,乃是孫令史孫大人的女兒靈秀小姐。”

那人怔了一怔,暗處的那些妖也傳來騷動。

那人道:“靈秀小姐早已離開了妖靈界,我如何才能想信你們真的是受她之托前來?”

風魂道:“你自然可以不信,隻要你說一聲,我們馬上便會離開。”

那人卻又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下風魂和靈凝,忽然問道:“近些日子,十巫中的巫彭、巫羅、巫姑相繼被人殺死,使得耀魄天尊大怒,命人到處搜尋害死他們的人。殺了巫彭三人的,可是你們?”

風魂苦笑道:“那個叫巫彭的,可是一個喜歡役使神獸之魂的老頭?”

那人道:“正是。”

風魂隻好歎一口氣:“他和巫羅的死確實是與我有關,至於那個叫巫姑的,我卻沒有見過。不過當時巫彭和巫羅也在我麵前說起過這事,聽他們語氣,殺了那巫姑的,應該是我的另一個女徒兒。”

那人沉默了一陣,然後說道:“你們跟我進去。”

地麵突然陷出一個洞口,那人領著風魂和靈凝進入其中。

靈凝還想用陰陽鏡查看,風魂卻知道這一路之上,必有許多妖監視他們,若是他們看到靈凝一直拿著鏡子左照右照,肯定會生出疑心。於是,風魂小聲地囑咐靈凝,讓她先將陰陽鏡收起。

七拐八彎之後,風魂跟著那人來到地底深處。那人鞠了一躬後,便先行退去。

沒過多久,輕微的腳步聲慢慢接近,一個身影隨著石壁上的火光晃動,越來越大。

出現的是一個身穿白袍的青年。

這青年眉峰如劍,瀟灑俊朗。他看著風魂,輕輕鬆鬆地抱了下拳:“師道宣見過二位,聽說二位受靈秀小姐所托,有一事物想要交給我,敢問是何事物?”

風魂見這青年舉止從容,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不禁也暗暗稱奇。他悄悄看了一眼師道宣的影子,見他影子與他本人的身形略有不符,心知他雖然看上去與人無異,其實卻仍然是妖。

風魂道:“還請師先生幫忙,那東西要用紙和筆才能畫出。”

師道宣一臉疑惑,命人取了紙筆。

風魂將靈凝放在簡陋的石桌旁,讓她將地圖畫出來。

趁著這個空檔,師道宣向風魂問道:“不知兄台與靈秀小姐是如何認識的?”

風魂也不隱瞞,將自己與孫靈秀因為那冰火毒蟒而互相認識,又在太湖湖畔一同與吳猛等四個淨明弟子打了一架,之後又結拜為姐弟等事簡略地說了出來。

師道宣隻是默然聽著,也不知他到底信還不信。

等風魂說完,師道宣才慢慢地道:“其實半個多月前,櫻櫻夫人便已悄悄派人與我聯係,說風兄會前來尋我,她並沒有告訴我風兄想要找我的具體原因,隻說此事非常重要。難而我等了許久,風兄卻今日才到,莫非是被什麽意外之事耽擱了?”

風魂歎一口氣,告訴他自己因為在路上要煉製一件法寶,不小心拖了半個多月,結果還差點被天神愚和巫羅等人害死,至於要煉的是什麽樣的法寶,卻沒有說出來。

師道宣見風魂和靈凝竟能殺死巫彭和巫羅,還從那天神愚手中安然脫身,不禁也暗自佩服起來。此時,巫彭與巫羅、巫姑被一個來曆不明的青年和兩個少女殺死的事早已傳遍了妖靈界,所有的神人都在搜尋他們,師道宣能夠帶著部分族人在暗中反抗那耀魄天尊,自然也是消息靈通。他知道天神愚的本事,對膽敢與之為敵的風魂也露出了更多的敬意。

風魂卻知道自己能夠從那四臂凶神手中逃脫,不過是僥幸而已。

靈凝畫完地圖之後,便將它遞給師道宣。師道宣接過地圖看了一看,臉色立時驟變。

“妖靈界與玄天境之間,竟然藏有彼此相通的暗道?”師道宣的雙手微微地發著顫。

風魂心知這張地圖對他來說無疑非常重要,他朝靈凝看去,見靈凝畫完地圖之後便始終低著頭,也不說話。

師道宣已向風魂問道:“風兄可知,靈秀小姐又是如何得到這張地圖的?”

風魂回答:“這張地圖,原本是逍遙山淨明宗的妙濟真君許遜托我轉交給靈秀姐姐的。當時,靈秀姐姐正受敵人圍剿,生死難知,她知道我要來這妖靈界中,於是便將這張地圖交給我,讓我前來找你。地圖的原件遺失在流沙水中,所以,我也隻能讓我這女徒弟重畫一張。至於那原件是出自於何人之手……我也同樣並不知曉。”

靈凝抬起頭來,看了師父一眼。

“妙濟真君許遜?”師道宣愕了一愕,“這位許真君,可是有一個弟子名叫曾亨?”

風魂點頭:“曾亨確實是許宗主門下的十二弟子之一,師先生莫非認識?”

師道宣點頭道:“我與曾兄曾因為一件舊事起過衝突,後來不打不相識,反化敵為友。隻可惜那之後再沒見麵,也就沒有機會深交。不管怎樣,那許真君之名,我也久有聽聞,此地圖若是出自於他,那必定不假。”

師道宣負手踱了幾步,心事重重。有了這張地圖,便意味著他有希望將不少受難的族人悄悄帶出妖靈界,不再受那耀魄天尊的欺壓,但隨之而來的問題卻也不少。就算地圖是真的,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同胞帶出去,也絕不容易,更何況那出口並非直接通往人間,而是由真武元帥掌握的玄天境。

風魂雖然知道師道宣正在苦惱,但那些事已經與他無關。他向師道宣說道:“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想要請閣下幫忙。我有一位紅粉知己,前些日子也來到這妖靈界中,我之所以要來此間,最主要的目的便是想找她。”

師道宣看著他,問:“她叫什麽名字?”

“王妙想!”

“王妙想?”師道宣猛地一震,“你來此間,竟是為了找妙想仙子?你若真是要找她……那你隻怕是來遲了!”

師道宣告訴風魂:“王妙想與許飛瓊二人確實曾在妖靈界內生出事端,在當日,十巫中的巫禮為了煉製鬼靈幡,將數百名妖族子民聚在一起進行屠殺,路過那裏的許飛瓊突然出手刺傷巫禮,結果惹出了嬰勺夫人和凶黎三神中的天吳,將她擒住。便是當日,妙想仙子直闖嬰勺夫人的支離宮,隻是她雖然救出了許飛瓊,自己卻失陷在內,沒有出來。許飛瓊負傷之後,也一直不知所蹤。我雖不知她們為何會出現在妖靈界中,但她們出事的起因卻是為了相救我的族人,因此也曾多番打探,卻再也沒有她們的消息。”

風魂沉默了一陣,問道:“那支離宮在哪個位置?”

師道宣道:“支離宮的位置我可以告訴你,但你若是想潛進去尋找王妙想,隻怕絕不容易。支離宮內防護極嚴,便是嬰勺夫人身邊的女祭、女戚、蒙文文三使,也各有神通,絕不易與。但真正可怕的卻還不是她們,而是一個叫小方的孩子。”

“小方?”

“那小方的真實身分,隻怕連嬰勺夫人身邊的人都沒幾個知道,”師道宣低聲說道,“許多人都以為他隻是妖靈界內一個無足輕重的地方神靈,卻不知他實是嬰勺夫人身邊最重要的刺客。嬰勺夫人有許多不光彩的事,都是交給那孩子去做。我原本也不知道那孩子如此可怕,直到王妙想闖進支離宮的那天,其他人都無法將她攔住,便是這小方突然出手,才將王妙想擊傷。我安排在支離宮的一個內應把這事看在眼中,我事後調查,才發現嬰勺夫人所做的許多惡事這孩子都有參與,而且手段毒辣。你若是要潛入支離宮,一定要小心他。”

風魂將師道宣的警告默記於心。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1:29
第五十九章 仙家名劍
妖靈界內的大部分土地都已是一片荒涼,然而赤陰夫人嬰勺所住的支離宮卻華美得近乎不可思議。粉色的霞雲鋪在天空,周圍翠山環繞。文玉樹散落在各個角落,樹上五彩閃爍。

白玉宮殿堂皇富麗,壁上又雕著各類鸞鳥。宮殿後方乃是花園,雖然還比不上王母娘娘的瑤池,卻也是瓊花瑞草,繽紛奪目,鳳凰與竊脂在園中棲息,還有其它一些人間見也無法見到的神獸。

紅線現在,便是藏身在這支離宮中。

不過,她所呆的地方,卻是整個支離宮最髒最亂的雜院,那是在近乎無人注意的角落,而她的身分,也隻是一個小丫環,平日裏都在做些栽花培草的事。

丫環也是分等級的,而她現在的“地位”,無疑是最下等的那種。

紅線本是官家小姐,自然不太做得來這些事。但現在外頭到處都有人在搜尋她,而她又失了飛劍,除了聽從小方的安排暫時藏在這裏,也別無它法。好在她現在臉上帶著小方用荷花花瓣弄出的紋痕,不管怎麽看,都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妖族少女,因此,雖然有些“來曆不明”,卻也沒有人懷疑到她。

她也曾想潛入宮殿,去尋找她的紫綃劍,按小方的分析,天神愚多半會把紫綃劍送給嬰勺夫人當收藏品,然而這支離宮實在是太大,以她現在的“身份”又無法探出什麽消息來,隻好先按下心思,沒有輕舉妄動。

一晃便是大半個月,雖然沒有人想到“殺死巫姑”的凶手竟會躲在支離宮中,她留在這裏還算安全,但她自己卻待得有些不耐煩了。

“師父失了我的消息,難免會一直擔心我。”她想著,“我得盡早去尋他。”

她決定,今夜無法如何都要潛到宮內一趟,如果能找回自己的紫綃劍,那便馬上離開。

與她一同掃著落葉的妖族女孩見紅線停在那裏,像是想什麽事想得入神,便小聲問道:“你是想家了麽?”

紅線搖了搖頭,也不理她。

妖靈界中沒有日月,為了分辨時辰,每到亥時,便會有人在支離宮的上空收起霞雲,放出夜色,又將一顆顆星辰布在天空。而到了辰時,夜色與星辰又會被收起,霞雲再次出來,將粉紅色的光芒散下。

那天夜裏,夜色開始彌漫之後,紅線見屋中的其他女孩已經熟睡,便躡著腳悄悄潛出雜院。因為失了飛劍,她無法使用劍遁,隻好輕著身子小心翼翼地走在花園之中。

花香四溢,一些未曾入眠的野獸神鳥,在用那閃著淺光的眼睛看著她。

這時,她覺得身後像是有什麽動靜,於是猛然轉身,卻什麽人也沒有看到。

她快速一閃,身子急掠向前,又連轉了幾個彎,然後便躲在一棵樹後,豎著耳朵傾聽,看是否有人在跟蹤她。

聲音卻是從她頭上傳來。

“喂,你可別到處亂跑啊,被人發現,連我都會跟著你受罰的。”說話的居然是小方。

紅線轉身抬頭,見小方正用雙腿勾著樹枝,悠閑地倒吊在那兒。

“你跟了我多久?”紅線瞪他。

“別總是用眼睛瞪人啊,”小方孩子氣地撇著嘴,“如果不是我,你早就被人發現了。”

紅線哼了一聲:“我早就觀察過了,這花園晚上根本沒有,連守衛都沒有。”

小方落到地上,做出一副頭疼的樣子:“我說你這傻女人,根本不用腦子的麽?這花園裏一到晚上,便四處布有咒法和禁製,若是一不小心踏進去,輕則引來守衛,重則直接喪命……”

啪啪啪啪啪……

紅線一頓拳頭打了過去:“我走了這麽一大段,哪有什麽咒法禁製?”

小方跌倒在地,氣道:“我一路上忙著替你在前方把它們清理幹淨,你當然碰不到了。我幫了你,你還打我?”

“我揍你不是因為你幫我。”

“那是因為什麽?”

紅線瞪他:“因為你說我是傻丫頭!”

小方嘀咕:“本來就是……”

踹!

又鬧騰了一陣後,滿身青淤的小方一邊恨恨的抱怨,一邊領著紅線來到塘邊。塘內有文魚不時躍起,讓水麵在星光下漾起波瀾。

“給你!”小方咬牙裂嘴地囔了幾聲痛後,將一個小盒子遞給紅線。

紅線打開小盒,見裏麵放著三顆金丸,問:“這是什麽?”

“喂,你不是學禦劍的麽?”小方瞪著她,“連劍丸都不認識?”

紅線哼了一聲:“我喜歡把劍佩在身上,才不愛把它弄成這個樣子。”

她見小方還在捂著臉,也覺自己太過分了,於是低聲問道:“真有那麽痛?”

小方道:“你讓我打幾下,看會不會痛。”

紅線道:“好,我讓你打。”

小方見她嘴上說要讓自己打回去,拳頭卻握得緊緊的,趕緊縮了下身子。

紅線心中好笑,她將盒中劍丸取出一粒,隨手抖開。金丸立時變化成一支雖薄卻韌的長劍,光華流轉,寒氣逼人。

“這支劍可是昔日上元天留下的名劍之一,喚作形文靈天劍,”小方說道,“上元夫人將這支劍傳給了她的侍女紀離容,結果紀離容卻在人間應劫而死,此劍也落在人間。後來紀離容轉世成了玉隆宮之主諶嬰,這支劍她卻一直沒有找到。它雖然還比不上分天四劍中的上元破虛劍,卻與紫華流光劍齊名,原本都是九重天上的名劍。那紫華流光劍聽說也落入了凡塵,現在在逍遙山,隻可惜我一直沒有見過。”

小方又自己從盒出取出一個劍丸,將它展開。這支劍比起形文靈天劍來,卻寬厚了許多,劍身畫有青色紋符,鋒芒不外露,卻自有一股渾重的氣魄。小方將劍往水麵虛虛一劈,他並沒怎麽用力,塘水卻無聲無息地分開,露出地底汙泥,直到他將劍抬起,塘水才自行並攏。

小方說道:“此劍名喚軒轅,乃是大荒時期軒轅黃帝所用之劍。它自帶霸氣,就算是凡人拿著它,也能發揮出強大的威力,因此,在人間不知有多少人都在垂涎此劍,他也與東皇鍾、崆峒印等並列為上古十大神器。不過在天界仙人眼中,它卻不算什麽,隻因為仙家講的是‘禦’或者‘祭’,這劍卻太過陽剛,人人都可用它,它卻又不以任何一人為主,禦之不得,祭之無用,對於凡人或修行稍淺的道門弟子,它自然是無人可擋的神兵利器,但對於道行高深的仙人,它卻有如雞脅一般。”

小方將軒轅劍收入盒子,又把最後那粒劍丸取出,雙手一抓,卻是雙劍。一劍為長,散出光采,一劍為短,漆黑得有如影子。小方道:“這兩支劍,卻是玄都太真王之妻太真夫人出嫁前所用的雌雄雙劍,雌劍名為朱光雲碧,雄劍則叫雲光石流。你猜這太真夫人是什麽來曆?我告訴你,她可是昊天金母的小女兒,她的這兩支劍,自然也非同一般。”

紅線當然也看出這幾支劍內蘊寶光,皆是一般人求也求不到的神兵。她疑惑地看著小方。

“我知道你的劍被愚大人搶走了,”小方嘻嘻地笑著,“所以就找了這幾支劍送給你。雖然你的劍是太一東皇傳下來的,但這三支劍就算不及你自己的劍,也絕不會相差太多,這樣,你就不用再冒險跑到嬰勺夫人的寶庫去找你的劍了。”

紅線卻把所有的劍都收入盒中,遞還給小方。

小方急道:“難道它們還不夠好麽?”

紅線搖了搖頭:“雖然我總是忍不住欺負你,卻也知道你是真心為我好。但我的那支劍是我師父給我的,哪怕它是廢銅爛鐵,我也不會扔下不管。我師父雖然有些不正經,本事也不算高,但我卻知道他是真的把我當成親人一般關心,所以,那支劍我一定要把它尋回來。”

小方怔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可是你這樣亂闖,別說找劍了,簡直跟尋死差不多。”

紅線道:“就算是尋死,我也要把師父給我的劍找回來。”

小方盯了她好半晌,才歎一口氣:“受不了你,算了,我帶你去找你的劍吧。”

小方將形文靈天劍取出交給紅線:“這把劍你最好還是先留著,等找到你自己的劍後再把它還給我。你修的既然是禦劍之道,手中沒有劍,遇到敵人拿什麽防身?”

紅線接過靈天劍,看著這孩子說道:“你用不著跟我一起去冒險。”

小方卻又嘻嘻地笑道:“你這傻丫頭像瞎子般地四處亂撞,那當然是冒險,有一個像我這麽聰明的人幫你,那就不是冒險了。”

紅線作勢欲揍,小方卻已跳得遠遠的。

當下,小方便領著紅線,小心地潛入宮殿。他對這支離宮內的事物果然熟悉,對何處有人守衛,何處暗布禁製,簡直是了若指掌。

紅線跟在他的身後,有驚無險地潛到白玉宮殿下方,進入通往寶庫的暗道。

“你怎會對這裏這麽熟悉?”紅線低聲問。

小方道:“嬰勺夫人本就經常讓我替她收集寶物,她雖然喜歡收藏,其實卻賞不來寶,時常要我來替她看看別人送她的寶物是否真品,時間一長,我對這裏自然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紅線還想再問,小方卻突然叫了一聲“不好”。

一團黑霧飄來,擋在他們前方。黑霧漸漸成形,化成一個穿著緊身黑衣的女子。

那女子狐疑地看了紅線一眼:“小方,你為何半夜跑到這裏來?你帶的這人又是誰?”

小方陪笑道:“她是我的女朋友,聽我說夫人的寶庫中盡是三界中難得一見的仙家寶物,想要看看,我纏不過她,隻好帶她來了。文姨放心,我隻帶她隨便逛逛,絕不會順手帶走什麽。”

紅線聽小方叫這女人做文姨,心裏一驚,想到:“原來她就是支離宮三女使中的蒙文文。”

蒙文文冷笑一聲:“夫人的寶庫,你怎可隨意讓外人參觀?你最好馬上帶她離開,我看在是你的份上,也不將今晚之事告訴夫人。”

小方卻目光一轉:“文姨,不如你我做個交易吧,你讓我帶她進去參觀一下,我便不將你的秘密告訴夫人。”

蒙文文眸中精光一閃:“我有何秘密?”

“比如說,”小方抬起頭來,嘴角淡淡地流露出嘲弄,“你暗中與虎妖師道宣聯係的事。”

蒙文文麵色一變,手也輕輕地顫了一下。

小方卻自說自話地道:“那日我與瑤池女劍仙王妙想交手時,一不小心被你看在眼中。我見你神色有異,事後偷偷跟著你,居然發現你溜去找妖族的逆賊去了。那師道宣藏身之處竟然是冀望山,果真是讓人無法想到,你說,我要是將此事告訴夫人,她會怎麽對你?”

蒙文文道:“你為何一直不告訴夫人?”

“誰知道呢?”小方打了個哈欠,“告訴夫人,她又不見得會給我什麽好處,我也就一直忘了。你若是不讓我們進去,說不定我明天就會想起此事,然後告訴夫人的。”

紅線聽到他們突然說起王妙想,不禁也仔細聽了起來。

蒙文文目光如寒冰,兩隻手悄悄地收入袖中。

小方卻似乎毫不在意:“文姨莫非是想要動手不成?我自然害怕被人發現我帶人私入寶庫,但你現在又何嚐不怕被人發現?你真有把握在別人發現之前殺死我們麽?”

蒙文文沉默了一陣,然後冷冷退開:“好,今晚之事我絕不會告訴夫人,你最好也不要從寶庫裏偷東西,否則,被發現了,我可幫不了你。”

小方笑道:“多謝文姨,我不會忘記你對我的好的。”

說完,他便帶著紅線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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