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穿越之太乙仙隱 作者:先飛 (已完成)

 
li60830 2017-3-14 18:53:4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6 42985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1:29
第六十章 三十六變
紅線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多的寶物。

華蕪之氣彌漫在庫內的每一個角落,無數珍寶綴成的麟文席鋪在地上,石壁上更是鑲著色彩不一的夜明水晶球。

小方一邊陪她走著,一邊把所見寶物的來曆告訴她,他口若懸河,如數家珍,讓紅線頗為佩服,畢竟對她來說,單是把這些事記下已不容易。

然而找了一圈,庫內仙劍不少,卻沒有紅線的紫綃劍在內。

“多半是愚大人還沒有把它送給夫人,”小方想了想,道,“夫人與天尊的大婚在即,他肯定是找不到別的好禮物,隻好把那劍拿來當送給夫人的賀禮。”

“哪有人用劍作賀禮的?”

“一般情況下自然沒有,”小方笑道,“但他若實在找不到別的好禮物,又不甘心自己送的東西被別的人比下去,就難說了。”

紅線手捏劍訣,想要試著用召劍之法把紫綃劍召來,卻又有些猶豫。萬一紫綃劍真的還在天神愚手中,天神愚故意讓她把劍召回,再追著劍影而來,她豈非既害了自己,也害了小方?

小方道:“也許是你找漏了,你不妨多找找,我到外麵看看。”

小方把紅線留在庫內,自己走了出去。他將庫門稍稍帶上,走遠一些,然後便將後一晃。

一支仙劍出現在他的手。

他看著黑色的劍身,沉默了一陣,想道:“奇怪,我用別的寶貝將這劍換來時,它分明帶著一些紅。愚大人說他剛把這劍搶到手中時,它本是紅得豔麗,隻是不知為何,顏色自己便淡了下去。我見這劍黯淡無光,還以為它隻是凡品而已,所以才用那幾支仙家名劍去討她喜歡。現在看來,並非此劍光華不足,而是它自身帶著靈性,我不是它的主人,又強行給它設下禁製,它自然黯淡了去,若是它回到那傻丫頭手中,隻怕又不一樣了。”

這時,暗處閃過一絲黑影。

小方歎了口氣,將黑劍收起,然後才抬頭微笑:“文姨,我就說你怎會那麽輕易地放過我,卻原來你是找幫手去了。”

一隻巨大的黑色蜘蛛從天花板下浮了出來,慢慢落下,並用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小方。

而在小方的後方,又有兩隻藍色蜘蛛封住了小方的退路。這兩隻藍蜘蛛雖然比蒙文文所現出的黑色文蛛小上一些,卻也比得上人間的猛虎。

小方看著黑色文蛛,搖頭道:“文姨,你這又是何必呢?我說了不會將你是奸細的事告訴夫人,便一定不會說,你本該信我才是。”

蒙文文冷哼一聲:“這數年中,凡敢與夫人作對的人大多都死得悄無聲息,連那些被天尊寵幸過的女人,也不知不覺全都死光。那些人分明都是被你殺死的,你讓我如何敢相信你?”

“這樣啊,”小方攤了攤手,“那就沒辦法了。”

後麵的兩隻藍蜘蛛慢慢逼近小方,緊接著就朝他噴出密集的蛛絲。這些蛛絲也如同它們的身體一般,仿佛是被深藍色的墨水洗了一道。

這些蛛絲含有劇毒,觸之即死。

與此同時,蒙文文也將她的幾隻長腿纏了過來,腿的前端有如利刃,發出森森寒光。

小方卻突然失去了蹤影。

蒙文文與那兩隻藍蜘蛛攻了個空,連忙將長腿與蛛絲收回,卻見在他們之間,飛著一隻蜂鳥。在他們的攻勢收回後,那隻小得有若普通人小指指頭的蜂鳥又重新變成了小方。

“這是什麽神通?”蒙文文將她的八隻腳撐在通道的兩側,身體懸空。她看著小方,心中驚疑。

仙家雖然有各種道法神通,但真正的變化之術其實並不多。不少妖族雖然都具有變化外形的本事,但那一般也隻是像蒙文文現在這樣,在本體和外相之間來回轉換。

小方又變成一隻獅子,像模像樣地吼了一聲,再重新變成人形:“這是昔日太玄仙子所悟的太玄三十六變,雖然還及不上灌江口二郎顯聖真君的九轉七十二變,卻也絕不會相差太多,文姨還是第一次見到麽?”

蒙文文冷喝一聲:“雕蟲小技。”

她用四隻後足撐住身體,四隻前腿則織成刀網,淩厲地襲向小方。小方卻也搖身一變,變成與她一模一樣的文蛛形狀,同樣也織出刀網,與蒙文文對攻。刀光在他們之間不時閃現,牆壁被刀氣劈出一條條深痕。

那兩隻藍蜘蛛同時噴出藍色汁水。

小方卻騰出一隻腳,變成長長的人手,他將手一摯,竟拔出了軒轅劍。軒轅劍隻是一擋,立時便將藍色毒液逼了回去。

蒙文文大怒,巨口張開,從內中爬出無數小毒蛛,如蟻群般沿著四壁爬向小方。

小方又隨身一變,化成了天神愚的形樣,不但額生三目,還長著四臂。兩隻手臂緊握軒轅劍,另兩隻手卻分別持著朱光玉碧劍和雲光石流劍。

小方將身一旋,劍氣交錯,竟將那些小毒蛛全都劈死,沒有一隻放過。

小方再如魅影般快速一退,軒轅劍擋住追襲的蒙文文,雌雄二劍卻化作劍光,將那兩隻藍蜘蛛的腦袋削了下來。

蒙文文雖然知道這孩子不可小視,卻仍沒有想到他竟是如此厲害,心中怯意生出,化作黑影抽身欲退。

“文姨,你這就害怕了麽?”小方冷冷一笑,將手中三劍收起,搖身再變。

這一次,他竟是變成紅線的模樣,連衣服也是紅線初次見到他時所穿的紅衣紅綢。

他抽出那已變作黑色的紫綃劍,閃電般追上蒙文文,有心用她來試試紫綃劍的威力。

他隨手一刺,紫綃劍劃向蒙文文的要害。

蒙文文滿臉驚慌,已是等死。

然而,紫綃劍卻突然頓在那裏,不管小方如何用勁,它都不再動上一動。小方大吃一驚,為了防止紅線將這支劍招回,他本就在劍上下了禁製。然而此時,這劍卻顯然已不受他控製。

紫綃劍不斷掙紮,小方擔心它要脫手飛走,死命地將它握住。然而他越是想要控製紫綃劍,紫綃劍便越是震得他手麻。

蒙文文見小方突然露出空隙,隨手便揮出一腿。腿尖利落地落入了小方的腹內。

蒙文文喜出望外,還想一舉將小方殺死。小方卻已將紫綃劍鬆開,並迅捷地抽出軒轅劍,一劍劈下。

蒙文文慘叫一聲,留下三支長腿,負傷逃走。

而紫綃劍卻直接飛向寶庫,它撞在庫門上,竟將那精鋼鑄成的鐵門轟個粉碎。庫內的薛紅線眼見一支黑劍向她衝來,方自嚇了一跳,卻見那黑劍繞著她轉了一圈,停在她的麵前。

紅線心中一動,握住黑劍,黑劍立時幻出紅光,耀得整個寶庫都像是沐浴在朝陽之下。

紫綃劍重新變回了紅劍。

紅線見紫綃劍竟然自己飛了回來,大喜過望。她快速掠出寶庫,卻見前方似乎站著一個紅衣少女,她方自覺得那少女的背影似乎有些眼熟,誰知那人轉過身來,竟是小方,而他穿的也不是紅衣。

紅線搓搓眼睛,懷疑自己是否看花了眼,卻見小方雖然衝著她笑,一隻手卻緊捂著腹部,血絲從他的手縫間溢出。

“你受傷了?”紅線趕緊問道。此處劍痕累累,分明便是小方剛才和人在這裏交了手,隻是交手雙方都不敢讓人聽到動靜,才沒有弄出聲響。

然而現在,由於蒙文文逃走前的慘叫,再加上那精鋼鐵門被紫綃劍轟出巨響,早已有人發現異常,急奔而來。

“不要動。”紅線抓住小方,以心禦劍,往外疾飛。

一路上,雖然也有一些人發現劍光想要攔截,但她的劍遁實在是太急太快,那些人連她和小方的模樣都還未看清,便被她衝了出去。

******

紅色劍光飛出支離宮,直往天邊掠去。

支離宮外圍矮山的一處隱蔽山腰上,傳出一個女孩兒清脆的聲音:“師父,那不是師姐麽?”

“是她,”風魂一臉疑惑,“她怎麽打扮成這個樣子,還載了個小男孩?”

靈凝問:“我們要不要去找她?”

“她的金光縱太快,我們根本追不上。”風魂道,“還是先躲在這裏看看虛實再說。”

支離宮內一陣騷亂,許多神人騰到空中,四處搜尋。風魂和靈凝藏得隱蔽,沒有讓他們發現。那些神人忙亂了一陣,顯然沒有什麽進展,也就漸漸地靜了下去。

靈凝躲在暗處,用陰陽鏡悄悄地往支離宮照去。

整個支離宮內部層次分明地顯現在他們眼中,而那些神人卻毫無所覺。

支離宮太大,內部又分了好多層,雖然陰陽鏡將它照出,要一層層看個清楚卻也不容易。照到後來,靈凝靈力消耗太大,開始有些吃力。

風魂坐在地上,將靈凝摟在懷中,與她一同握住陰陽鏡。他一間間屋子仔細掃去,甚至還看到了一些不應該看到的畫麵,羞得靈凝直臉紅,卻始終沒有發現王妙想的蹤影。

風魂心想,王妙想就算被抓住,也絕不會被關在那些華美的屋子裏,這支離宮表麵雖然富麗堂皇,卻必定也建有專門用來關人的密室囚牢,而這樣的地方,藏在地底深處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於是,他跳過中間幾層,將陰陽鏡直接往地底照去。

地底有一個區域,連陰陽鏡的光芒也難以照耀進去。風魂見那處隱隱透著寶氣,於是猜想那裏恐怕是嬰勺夫人的藏寶之處。

嬰勺夫人自然也不會將囚犯關在寶庫之中。

風魂繼續往下搜,果然,在寶庫之下,便是那些被禁製鎖住的冰窟水牢。被關在裏麵的人竟有不少,或是奄奄一息,或是早已死去,屍骸被扔在那裏沒人理會。

越是風光無限的地方,所隱藏的血腥之氣往往越重,這支離宮看來也是如此。

在一個冰窟內,他找到了王妙想。

王妙想被封在一塊冰柱之內,也看不出是生是死。她秀發淩亂,雙眼緊閉,神情卻異常的平靜。她被凍結在那晶瑩剔透的冰塊之中,就像是沉寂多年的琥珀,美麗、迷人……卻毫無生氣。

風魂心中一陣揪痛。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1:30
第六十一章 原是女孩
靈凝見這被師父用陰陽鏡照定的女子不但貌美,而且自有一種冰清玉潔、超凡脫俗的神韻,讓人豔羨。她又察覺到師父內心中的難過,於是想道:“師父定是喜歡這個女人。”

風魂強忍心痛,又將陰陽鏡一層層往回照,看看是否能尋到悄悄潛進去的辦法。但或許是因為適才有人在宮內鬧騰,此時,裏麵的守衛非常森嚴,而風魂關心則亂,越是想要找出救回王妙想的辦法,腦中便越是一團混亂,簡直想就這樣先殺進去再說。

靈凝在他懷中低聲說道:“師父,我見那些牢房裏積有不少汙水,那底下必是有水脈經過。”

風魂醒悟過來,也知道若想救出王妙想,自己必須先靜下心來再說。他將鏡光往下照去,見地牢之下果然有水脈。那些水脈雖然錯綜複雜,也被人設了些禁製,但應該可以讓人無聲無息地潛進去。

就在這時,靈凝卻突然叫道:“師父,你看那裏。”

靈凝將手指去,在一條水脈內,有光影正逆流而上。顯然,那是有人一邊用術法隱身,一邊使用劍遁悄悄潛向地牢,若非靈凝細心,風魂還真是沒有注意到。

陰陽鏡悄然破去了那人的隱身之法,讓那人現出形貌。那竟是一個鳳髻霓裳的少女,體形嬌小,容貌婉麗。

風魂見她的劍光與上清派顯然不同,應該是屬於靈寶一脈,心裏一動,想道:“這少女必是與妙想姐姐一同來到妖靈界的瑤池女仙許飛瓊,妙想姐姐為了救她身陷囹圄,她雖然逃走,卻也受了傷。現在想必是傷好了,想要溜回來救出妙想姐姐。”

風魂沿著她的前方一路探去,心叫糟糕。這水脈之中雖然無人防守,禁製卻有不少,其中一些禁製的功效便是捉光攝影。許飛瓊雖然小心翼翼,卻沒有發覺自己的隱身已被陰陽鏡無聲無息地破了,而支離宮中,已有人注意到地底水脈出現動靜。

許多神人已在兩個女子的帶領下守在地牢,隻等許飛瓊自投羅網。那兩個女人一個手持兕角酒杯,還有一個竟是端著俎器,顯然便是師道宣曾提到過的“三女使”中的女祭和女戚。她們原本都是上古戰神刑天所率神部中的祭祀女巫,在刑天戰敗身亡後,便逃到了妖靈界中,不知為何竟會投靠嬰勺夫人,成為嬰勺夫人的座下女使。

所謂的“三女使”中,那蒙文文隻是因為管理宮中的諸多瑣事,才勉強與這二人並稱,要論真正的本事,蒙文文遠在女祭和女戚這二人之下。

風魂見許飛瓊有危險,擔心連她也陷了進去,趕緊向靈凝說道:“我們幫她。”

靈凝將雙袖揮了揮,體內的五行之氣悄然放出,凝在空中。陰氣集結,陽氣暗藏,隻聽“轟”的一聲,一道雷光從蒼穹直劈而下,透進地底,讓那條水脈震了一震。

女祭與女戚被轟雷所驚,趕緊派人飛上雲層,想要弄清發雷之人的所在。

許飛瓊潛在水脈之中,不知發生何事,水脈卻又連震了兩下。她猛然想道:“莫非是有人在向我示警?”

許飛瓊趕緊暗查自身,這才發現身上的隱身咒早已被人破去,這一路而來,必定已被人發現,於是便匆匆掉頭遁走。

風魂見許飛瓊已知機逃走,而那女祭和女戚也飛到了空中。女祭的兕角酒杯更是放出鋪天蓋地的迷霧,雲湧而來。

風魂不敢多留,抱起靈凝便走……

******

紅線帶著小方,落在一處山崖之下。

後方不知為何傳來了三聲雷響,她也不知在自己逃出支離宮後發生了什麽事。

“你怎麽樣?”她扶著冷汗直流的小方。

“隻是……中了點毒,”小方緊捂著腹部,“睡一覺就好。”

他倒了下去。

紅線往他口中塞了一粒仙丹,又見小方小腹溢出的鮮血帶著碧綠,雖然他說自己睡一覺便會沒事,但紅線終究不放心,又想,反正他還隻是一個孩子,於是也不避諱,將他腹下衣服撕開,又取出一粒仙丹捏成藥粉,抹在傷口。

她雖然小心,眼角還是不經意間往小方腹下的某個部位掃了一眼。

她怔了怔,既覺得自己什麽也沒看見,又覺得自己像是發現了什麽。

很快,紅線便反應過來。正因為“什麽也沒看見”,所以她才“發現了什麽”。

她將那被撕破的衣口又掀開些,這次看得仔細了。

原來小方竟是個……

紅線幫小方處理好傷口後,又撕下小方自己的袖子將他小腹裹好。

小方的手雖然像抹了泥一樣髒髒的,手臂倒是有如玉藕般白皙。

處理完小方的傷口後,她覺得有些累了,於是便也躺下,將這孩子抱在懷中,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覺得懷中的小方動了幾下,睜開眼來,隻見小方已經醒了。

小方蹭的一下便跳了起來。

紅線擔心地問:“你的傷怎樣了?”

小方低頭看去,見自己的衣服不但被撕破,而且還被包紮過。隻是那包紮的水平實在太差,歪歪扭扭,難看至極。

小方氣道:“你這傻女人,我都說了我睡一覺就會好了,你還弄出這麽多名堂,哪有人像你這麽笨的。”

紅線也站了起來。

小方嚇了一跳,以為紅線又要揍他。

抱……

“好可愛,”紅線抱著小方搖啊搖,一臉陶醉,“你做我的妹妹吧。”

“喂喂,”小方叫道,“我可是個男人、男人。”

“不,”紅線將他推開一些,一臉嚴肅地看著他,“你不是男人。”

“你、你難道昨晚偷看我的……”

紅線卻猛地將他抱緊,笑道:“你還沒長大,最多隻是一個男孩子。乖,叫我聲姐姐。”

“喂喂!”小方滿頭大汗。這女人腦子短路了麽?

紅線本是獨生女,從小孤單,也沒有什麽弟弟妹妹,這下抱著小方,感覺很是有趣,竟像抱著布娃娃一樣舍不得放開。

“我已經找回飛劍了,”紅線說道,“這妖靈界到處都荒荒涼涼,一點也不好玩,你不如跟我走吧。我讓我師父也收你為徒,然而帶你到人間四處遊玩。”

果然,她一找回她的仙劍便要離開!小方想著。他偎在紅線懷中,冷冷一笑:“通往森羅萬象境的出口已經被耀魄天尊封住了,你就算想離開妖靈界也走不了,不如老老實實地留在這裏。”

紅線卻道:“放心,森羅萬象境並不是妖靈界與外界唯一的通道,我就是從其它地方落進來的。”

“你不是從森羅萬象境來的?”小方驚訝地抬頭看她。

“嗯,”紅線沒有想太多,“我帶你去人間界吧,那裏有很多好吃好玩的東西,還有不少漂亮裙子,你也不用像在這裏一樣,故意把自己弄得髒髒的,好讓所有人都以為你是……”

小方突然將她推開:“你要走就走好了。”

說完,小方便往遠處掠去。

紅線見這孩子無端端地便生起氣來,也怔了一怔。她明明覺得自己是為這孩子著想,結果這孩子卻在那鬧別扭,她跺了下腳,心裏也有些惱怒,想要一走了之,卻又猶豫了一下。

這時,她忽地想道:“這孩子的性子,倒有些像小時候的我。”

她終究不太放心,趕緊禦著劍光緊追而去。她飛得極快,本以為隻要一瞬間便能追上小方,誰知卻再也沒有看到小方的身影。紅線雖然知道小方本事不小,卻也不相信他比自己的金光縱飛得更快,於是又繞著圈子,把周圍全都搜了一遍,卻仍然沒有看到小方。

她搜了許久,一無所獲,心想小方恐怕是真的走了,無奈之下,也隻好禦著劍光離開。

在她遠去之後,地上的一塊石頭卻突然跳起,變成了小方。

小方看著紅線消失的方向,哼了一聲,自言自語:“要是真的一直跟在這傻女人身邊,我早晚也會變得跟她一樣傻,而且、而且……我又哪裏走得了……”

小方神情寂寞地往支離宮走去,腹部的傷口雖然好了,心口卻反而像是有種揪痛的感覺。小方走了好一陣,眼見便要回到支離宮,卻又頓在那裏,想道:“其實,我就算真的走了,又有什麽關係?反正那個人也從來沒有關心過我,就算再也見不到我,她隻怕也不會放在心上。”

小方遲疑著,幾乎便要掉過頭來,朝紅線追去。

天空卻飛來一朵繽紛奪目的雲彩,雲彩的形狀有若鸞鳥,落在地上,化作一個美豔的女人。這女人身穿雲光繡袍,頭戴金華玄冠,舉止嬌媚,儀態萬方,一笑之間,便有萬種風情。

小方縮了縮身子,低頭道:“夫人,你不是到九霞澗找青耕姑姑試衣去了麽?”

赤陰夫人嬰勺轉了一圈,笑聲如玉:“這件便是你青耕姑姑為我做的嫁衣,你覺得可好?”

小方笑道:“夫人這般漂亮,無論穿什麽都好看。”

“你這孩子別的沒學會,嘴倒是越來越甜了,”嬰勺夫人看了小方一眼,“趕明兒,我讓青耕替你也做幾件漂亮衣裳,你看看你,身上的衣服又髒又破,連阿祭和阿戚她們都一直以為你是個男孩子。”

“夫人……”

“這裏沒有外人,”嬰勺夫人摸了摸小方的頭,道,“我說過,隻有你我二人的時候,你就不用喚我作夫人。”

小方低著頭,嘴唇嚅了一下,小聲地叫了聲“娘”。

嬰勺夫人歎道:“我知道我這些日子一直沒空關心你,甚至不敢讓天尊和其他人知道我有你這麽一個女兒,你心裏必定委屈。等我嫁給天尊之後,便當著眾人的麵將你收作義女,這樣,我們母女便可以一直在一起了,我再讓天尊給你個公主的名分……”

小方卻抬頭笑道:“娘,我可是自由慣了,要真是做了公主,隻怕第二天便會逃跑。”

“你還能跑到哪去?”嬰勺夫人失笑一聲。她又提著裙邊左看右看,問,“你這孩子眼光一向不錯,再幫我看看,這件嫁衣可有什麽不足之處?”

小方繞著嬰勺夫人轉了一圈,說道:“青耕姑姑的巧心,隻怕便是瑤池的織女也都比不上,她做出來的衣裳自然不會差。隻是這件嫁衣設計雖然精巧,布料卻似乎有些不足。”

“這已經是妖靈界內所能找到的最好的雲光繡了。”嬰勺夫人惆悵一歎,緊接著卻現出怨怒之色,“其實天地間最好的布料,便是那些鮫人所織出的綃衣,可恨烏鳳潭的那些鮫人不識好歹,竟敢不按我的吩咐將他們的公主離離送給我做丫頭。那龍綃宮宮主櫻櫻以為她藏在流沙水中便會平安無事,等我大婚之後,必讓人將整個瑤湖都填平了去,看她和她的女兒還能躲到哪裏。”

小方道:“娘,不如我現在就去幫你把龍綃宮宮主和她女兒殺了吧。那流沙水雖然厲害,卻還擋不住我。”

“你這孩子,梳妝打扮沒學會,一聽到打打殺殺便高興得不得了,真是後悔沒有把你生做男孩子,”嬰勺夫人淡淡地看了小方一眼,“我剛才回了宮中一趟,阿祭和阿戚說昨夜有人潛入宮中,連蒙文文都被人砍斷了半邊手腳。文文向我哭訴,說你昨夜帶人潛入宮中想要行刺我,卻被她發現,你傷了她後,因為事情敗露連夜逃走……”

小方笑道:“她這是惡人先告狀呢。”

嬰勺夫人哼了一聲:“若非你告訴我,我怎麽也不會想到身邊竟藏了妖族的奸細,我原本想等到一切布置妥當後再來對付這賤人。現在你既然傷了她,那就不可再拖延,我這便通知天尊,讓天吳和十巫一同圍攻冀望山,定要將那些妖族的逆賊一舉殲滅,免得他們跑來攪亂我的大婚之禮。”

小方道:“聽說那虎妖師道宣本事不小,天吳和巫鹹未必擒得住他,娘,不如讓我去偷偷把他殺了吧。”

嬰勺夫人想了想,道:“也好,我便將阿祭和阿戚也一同派去。上次你幫我暗算王妙想時,她們已看出了你的本事,你也不用再刻意去欺瞞她們了,我直接讓她們聽命於你就是。”

小方笑道:“隻怕她們心中不服。”

“那你就給她們一些苦頭吃,”嬰勺夫人又摸了摸小方的頭,“我對你可放心得很。”

小方乖乖地低著頭,卻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1:31
第六十二章 一個屁字
許飛瓊遁出水脈,乘著劍光飛到安全之處,這才落了下來。

她來回走了幾步,心中懊惱:“我本以為自己沿著水脈潛進去,那些人必定想不到,卻沒想到如此輕易地就被人發現。如果不是我不聽姊姊的話,生出事端,姊姊也不會為了救我陷在裏麵,我若不能將她救出,又哪有臉回瑤池去?”

許飛瓊一陣苦惱,也不知如何是好。她那日之所以會失手被擒,便是敗給了嬰勺夫人,而王妙想乘夜救她,雖然將她救了出去,卻在與嬰勺夫人相持的時候被一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孩子偷襲得手,自己雖然逃出,王妙想卻反被擒去。

許飛瓊以往在瑤池時雖然喜歡裝作與王妙想不和的樣子,那也隻是想找機會與王妙想比試一番,並非真的有什麽過節。王妙想被擒了這麽久,她卻毫無救人的辦法,心底自是無比焦急。

一道輕風刮來,許飛瓊生出警覺,立時祭出仙劍,冷叱道:“是誰?”

閃身而出的卻是一個俊朗的青年,在他身邊,還飄著一個清秀的女孩兒。這女孩兒坐在一片祥雲之上,膝下裙腳空蕩,手中握著一方鏡子。

青年抱拳行禮,問:“姑娘莫非便是許飛瓊許仙子。”

許飛瓊眉頭一挑:“你是誰?”

青年道:“我叫風魂,乃是……”

“你就是風魂?”許飛瓊卻先叫了起來,她將風魂左右打量,像是看到了什麽新奇的事物,“你怎麽會在這裏?”

風魂便將魏夫人收到妙想仙子飛劍寄書的事說了出來,並取出囊中的飛雪劍作為證據。許飛瓊這才收起仙劍,又疑惑地看向靈凝:“這便是你那個叫薛紅線的徒弟麽?她的腿怎麽了?”

風魂搖頭道:“不,這是我新收的女弟子,名叫靈凝,乃是玄天上道境真武元帥的女兒。”

許飛瓊“呀”地叫了一聲,看著靈凝:“你就是玄天境的寒波仙子麽?聽說你中了燭龍火毒,無法離開炎山,怎的也到了這裏,還拜了這樣一個無賴做師父?”

無……無賴?

風魂瞪著許飛瓊。

許飛瓊哼了一聲,道:“妙想姊姊為了你,這一路上都魂不守舍的,有時還會一個人悄悄地坐在暗處落淚。姊姊那樣一個好人兒,你卻忍心去傷害她,你不是無賴又是什麽?”

風魂因為那日在太湖湖畔將王妙想氣哭飛走,本就時常後悔,聽許飛瓊這麽一說,更是心中刺痛,眼神也不禁黯了下來。

許飛瓊見他神情,心想:“妙想姊姊為他傷心難過,他為姊姊卻也親身來到這凶險之地,這樣看來,他也不算是無情無義的負心男子。”

這時,她想起一事,又問道:“剛才用雷聲向我示警的可是你們?”

靈凝道:“都、都是我的錯,我看到有人藏在水脈之中,不小心用陰陽鏡多照了幾下,結果害你被人發現……”

破去我隱身之術的原來是這麵鏡子?許飛瓊朝陰陽鏡多看了兩眼。

事到如今,不管是怪罪還是自責顯然都於事無補,三人互相計議一番,隻好打算潛到支離宮周圍多觀察一陣,看看能否再找到救王妙想的機會。

離開的時候,風魂好奇地看了靈凝一眼:“寒波仙子?”

靈凝臉一紅:“那是王母娘娘賜給我的名號,其實、其實我連瑤池也沒有去過。”

風魂這才明白過來。

靈凝的父親既是北極四聖之一,她自然一出生便位列天仙。王母娘娘是名義上的眾女仙之首,靈凝在瑤池自然也免不了有個位置,而且排位絕對不低。隻是排位歸排位,她雖然有個好父親,自身卻沒什麽本事,因此,也不過就是占個稱號而已。

許飛瓊卻隨口說道:“再過一些時日,我隻怕見到你還得向你下拜行禮,喚你為公主殿下呢。我可說好了,萬一妙想姊姊成了你的師母,我可就是你的長輩,喚你做殿下沒關係,你卻要免去我的拜禮。”

靈凝怔了一怔,臉色由紅轉白。她也聽不出許飛瓊這話中是否含有什麽諷刺意味,一時間隻覺得全身都不自在。

風魂卻看出許飛瓊隻是無心之言,不像是在故意刁難靈凝,於是便向許飛瓊問道:“聽說靈凝的父親有可能成為與四禦平起平坐的大帝之一,四禦也將改成五禦,這事竟是真的?”

許飛瓊回頭看了他們一眼,愕道:“你們竟還不知道?不是五禦,而是六禦。此事是由玉皇天帝親自主持,雖然西皇反對,但天庭中支持的人還是占了大多數,基本上便已定了下來,隻是還沒有宣布而已。”

“紫微大帝呢?”風魂更是不解,“如今的四禦之中,本就隻剩了三禦,若是太極天皇與紫微大帝一同反對,便是玉皇陛下也無法作主吧?”

許飛瓊笑道:“你在說什麽啊,這事本就是由紫禦大帝陛下最先提議的,真武元帥雖然拒絕了許多次,但有玉皇天帝和紫微陛下全力支持,天庭眾仙才紛紛讚同,否則,增設天尊乃是何等大事,其他人誰又敢提出來?”

風魂與靈凝對望一眼,竟是完全怔住。

許飛瓊乃是王母娘娘身邊的女仙,她的消息自然是錯不到哪裏去。但紫微大帝竟親自提出將自己座下的一名天將升格為僅次於天帝的天尊之一,而玉皇天帝也不反對,這對於紫微大帝來說,需要何等的肚量?

風魂問:“你說四禦要變成六禦,除了西方太極天皇、南方長生大帝、北方紫微大帝,另外三禦是誰?”

許飛瓊回答:“東皇陛下雖然已經返虛而去,但名號仍在。另外增加的,便是九靈太妙昊天金母,也就是王母娘娘,以及北方玄天真武大帝。而北方紫微大帝也將更名為中天北極紫微大帝……其實我不應該跟你們說這麽多的,畢竟此事還沒有完全定下來。”

你說都已經說了,現在才想到不應該說?風魂無語。

按許飛瓊的說法,這六禦便是:東方青華大帝(太乙救苦天尊)、九靈太妙昊天金母、中天北極紫微大帝、西方太極天皇大帝、南方南極長生大帝,和北方玄天真武大帝?

風魂將這份名單暗自揣摩一番。

木公已經走了,這“東方太乙青華大帝”自然隻是占個虛名。王母娘娘雖然原先是在四禦之外,但她本就曾得元始天尊親授方天元統龜山九光之錄,凡女子得道成仙者都要拜她,早在上古時期便與東皇平起平坐,現在成為六禦之一,其實不過就是多了個稱號罷了,算不上升格。

因此,真正得到好處的無疑還是真武元帥,而紫微大帝原本獨掌北極天,現在卻要將北極天一分為二,分成“中天”和“玄天”,自然是蝕了老本。

但這提議又是由紫微大帝提出來的……

風魂突然明白了過來。他向許飛瓊問道:“除了四禦變成六禦,天庭中是否還要增加許多仙職?”

許飛瓊哼了一聲:“連天尊之位都增設了,其它仙職自然也要增加。我對這些事也不是很了解,隻知道現在的天庭二十八部到時也會改成三十六部,以合天罡之數。另外還要增加什麽四大天王,九曜星官,還有文曲、武曲兩位星君也要從鬥部分出,提拔為正神,總管人間文武之事。其它還有很多,我也不太記得清了。”

“原來如此。”風魂點頭。

這分明就是“政治體製改革”。

就好像明朝朱元璋為了加強皇權,把原本中書省所管轄的事都分給了六部尚書,並將六部尚書從正三品提成了正二品,又在這基礎上增加了許多要職。這些職權劃分得越細,君權便越是鞏固。

而將四禦改成六禦,無形中也削弱了西方太極天皇的影響力,同時更是要告訴天界眾仙,玉皇天帝才是真正的三界之主。要知道,“四禦”這一稱呼從仙妖大戰之後便一直存在,至今已不知過了多少萬年,若是玉皇連“四禦”都能隨心所欲地變成“六禦”,那他三界之主的地位,還有幾人敢去質疑?

當然,這一“改革”多少也有些冒險,在這種局勢下,西方太極天皇無疑會弄出不少動靜,甚至有可能鋌而走險,公然抗拒天庭,而一些別有用心又或是對改製結果不滿的仙人,則很可能會站到西皇那一邊去。要是變革失敗,玉皇的威信進一步降低還是小事,天界很可能會就此四分五裂。

而北方紫微大帝的支持,顯然是玉皇膽敢進行這次“改革”的前提。否則,四禦大帝中,東皇已經“棄權”,若是紫微大帝和太極天皇一同反對,結果真是可想而知。

隻是,這妖靈界內所發生的事,又是否會成為玉皇大帝這次改製的變數?

靈凝見師父突然不說話了,於是小聲問道:“師父,你在想什麽?”

風魂道:“我隻是突然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靈凝好奇地問:“什麽問題?”

“那就是,”風魂聳了聳肩,“四禦也好,六禦也好,二十八部也好,三十六部也好,其實這些東西……它究竟關我屁事?”

靈凝睜大眼睛。

許飛瓊哼了一聲。

靈凝小聲道:“師父你、你說髒話。”

許飛瓊瞪了他一眼:“想不到妙想姊姊竟會喜歡上一個像你這麽粗俗的人。”

喂,我不過就是說了個屁字,你們至於嗎?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1:31
第六十三章 湘妃有淚
“他們要去哪裏?”

風魂疑惑地看著支離宮的上空,女祭和女戚正帶著許多神人往遠處飛去。

靈凝用陰陽鏡往宮內照去,見宮中的仕女侍衛都少了許多,而剩下的人也都打著精神,不敢疏忽。

“你們這是什麽法寶?”許飛瓊驚異地看著陰陽鏡,“危宿使者的玄元磚隻怕也沒有你們這麵鏡子好用。”

風魂想,這可是玄元磚的升級版,自然要比玄元磚好用。

鏡光又照到了王妙想,風魂仍是一陣心疼,許飛瓊自王妙想失陷之後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她,見王妙想被凍在冰中,亦是焦躁不安。

“聽說那嬰勺夫人的神通相當厲害,”風魂低聲說道,“不過昨夜我和靈凝一路照過去,似乎也沒看到像那嬰勺夫人,她到底長什麽樣子?”

許飛瓊道:“那女人本就臭美,這些日子又忙著準備嫁人,呆在這宮裏的時間不多。我昨晚便是探到她不在宮內,這才沿水脈潛進去,結果卻被你們誤打誤撞地幫了個倒忙。”

風魂見許飛瓊完全是心有餘悸的樣子,猜到她定是知道自己打不過嬰勺夫人。

雖然不知道女祭和女戚要去哪裏,但她們既然走了,宮內的防守自是鬆了許多。風魂與許飛瓊都不想再看王妙想受苦,於是商量著,打算就這樣潛進去。

經過昨晚那麽一鬧,支離宮內的那些人已經封斷了地牢下的水脈,要想進入地牢,隻能從正麵一層層往下走。好在陰陽鏡太過好用,那些守衛的具體位置很快便被他們探了個一清二楚。

靈凝用體內五行慢慢引導天空中的陰陽二氣,烏雲開始集結,然後刷下了陣雨。她做得巧妙,讓宮內的那些人以為這是天氣的自然變化。

雨越下越大。

許飛瓊用劍光載著靈凝便往宮中飛去,風魂緊隨其後。

靈凝用陰陽鏡一路照著,或是找出無人的小路,或是看出守衛者巡邏時的盲點,悄然經過。雖然如此,他們還是遇到了一些無法繞過的關卡,不得不利用偷襲,將幾名神人快速放倒,不留給他們發出警示的機會。

他們一路小心,倒也無聲無息地接近了地牢。

這時,靈凝用陰陽鏡隨手往回一照,突然叫道:“師父,糟了。”

風魂與許飛瓊連忙回頭看去。

在一個通道口,已有人發現了被他們擊昏的神人。

風魂沉聲道:“不管他們,送進去再說。”

他們往下直飛,也不再管是否會被人發現,找最直接的路闖,遇到有人攔截便擊倒再說。

在他們的後方,傳來一陣陣喧鬧。

他們來到地牢門口,守在那裏的兩個神人正自驚疑,許飛瓊已急掠向前,劍光祭出,將左邊一個快速戳死,還想回過頭來對付另一個,風魂已將手一放,把右邊那個轟了個五雷透頂。

為了防止有人用遁法潛入或是逃走,這地牢本就設了各種禁製咒法,那些鋼門石牆也全是用特殊的材料製成。許飛瓊殺進牢中,將躲在裏麵的神人全都除了,而風魂將門一關,開始亂扔棋子,又取出朱砂筆,在門上畫了眾多蝌蚪文。

追來的神人已在外頭撞門,然而門已被風魂用陣法封住,他們怎麽也衝不進來。風魂還不放心,又讓靈凝用陰陽鏡再仔仔細細地查了一遍,將每一個有可能被人闖進的角落都封住。

一些被關在牢中的囚犯無神地看著他們,而通道的盡頭處傳來連續的幾聲脆響。

風魂沒有理會太多,奔入冰窖。

許飛瓊正站在一塊冰柱之前,冰內,妙麗可人的王妙想仍然穿著五色彩衣,一動不動地立在那裏。

風魂急道:“還不把她放出來?”

許飛瓊卻是失魂落魄:“這冰弄不碎。”

風魂這才注意到,許飛瓊提著的仙劍上沾著幾粒冰屑,然而那冰柱上卻隻留下幾條淺得不能再淺的傷口。

風魂道:“你讓開,我來。”

許飛瓊見風魂一副不相信她能力的樣子,氣得跳開:“好,你來。”

風魂將手一招,一團烈焰卷向冰塊,然而烈焰過後,那冰塊連水都沒有化出一點。他幹咳一聲,又默念了幾句,一道閃電擊在冰柱上,冰柱卻隻是隨著地麵晃了一晃,仍然絲毫無傷。

許飛瓊冷眼看他:“你來啊,你繼續來啊。”

風魂尷尬地撓了撓頭,又連試了幾種道法,卻仍然拿這冰柱毫無辦法。

許飛瓊將仙劍飛在空中,自己坐在劍上一邊撇嘴一邊冷笑:“你接著來吧,我看著呢。”

喂,別這麽小心眼好不好?風魂歎氣。

“靈凝,”他叫道,“你過來。”

許飛瓊繼續撇嘴:“做師父的不行,準備讓徒弟來幫忙了麽?”

風魂知道對付這種鬧別扭的少女,最好還是先不要去理她,於是吩咐了靈凝幾句。靈凝將手一晃,燭龍離火從她手中現出,炙烤著冰塊的邊緣,風魂擔心燭龍離火至陽至烈會傷到王妙想,緊張得手心冒汗。

然而,連玄元磚和太陰玄寒玉都能煆燒的燭龍離火,竟隻是讓那冰柱的表層上滑落了幾滴冰水。靈凝一開始還小心翼翼的,後來不得不加強火勢,卻仍然沒有什麽更多效果。

靈凝收起燭龍之火,一臉發怔。

風魂見王妙想明明就在眼前,卻是無法觸及,心中也是一陣煩悶。他呆呆地看著王妙想,隻恨不得自己也被凍在裏麵,與他的妙想姐姐相依相伴。

許飛瓊見風魂模樣,也不忍再去對他冷諷。她微微地皺了下眉,低聲說道:“我知道這冰是怎麽回事了。”

風魂轉頭看她。這冰柱實在是太過奇怪,竟連燭龍之火也無法化開,他實在是想不明白天地間怎會有這樣的事物。

許飛瓊輕輕念道:“君不行兮夷猶,蹇誰留兮中洲;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令沅湘兮無波,使江水兮安流;望夫君兮未來,吹參差兮誰思?”

望夫君兮未來,吹參差兮誰思?

“昔日舜帝南巡,在蒼梧山飛升而去。他的兩個妻子娥皇和女英以為舜帝死去,痛不欲生,躍入湘江,使得湘水因悲傷而結冰,湘竹更是落下血淚。”許飛瓊道,“若我沒有猜錯的話,這隻怕並非真正的寒冰,而是姊姊的‘湘妃淚’。她落在嬰勺夫人手中,不願受辱,飛劍傳血書之後,便以心結淚,將自己困在這湘妃淚中。嬰勺夫人也像我們一樣,拿這湘妃淚毫無辦法,隻好把姊姊放在這裏。”

風魂用手摸著冰柱,隻覺有一陣陣悲傷傳遞而來,讓人心碎。

靈凝小聲問:“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可想?”

許飛瓊道:“除非姊姊自己醒過來,否則,恐怕便隻有舜帝親自前來才能救她。”

事到臨頭,他們又上哪找舜帝去?

******

外麵忽然傳來一陣陣巨響,靈凝用陰陽鏡照去,隻見有兩隻怪獸在門外撞著。那兩隻獸長得雖然像豬,卻是黃色身子,白色腦袋。它們輪流將腦袋撞在門上,那門雖然剛硬,卻仍被撞出一個個凹口。

“這是神獸聞遴,”許飛瓊叫道,“它們很快便會闖進來,我們先離開再說。”

風魂搖了搖頭:“你們先走吧。”

靈凝也急道:“師父……”

風魂卻擺了擺手,一言不吭。

外麵轟的一聲巨響,鋼門已被撞開,那些神人衝進了地牢。

許飛瓊跺了跺腳:“你就算在這陪著姊姊也是無用。”

說完,許飛瓊便飛了出去,祭出劍光,連斬了那兩隻聞遴後,便與那些神人的法寶鬥在一起。

靈凝小聲說道:“師父,我在外頭等你,你不走我也不走。”

她也乘著祥雲飄到外頭,助許飛瓊將敵人阻住。

風魂注視著湘妃淚中的王妙想,見她雖然沉睡,眉宇間的惆悵卻始終凝在那裏,自己的心不禁也如刀割一般,隱隱作痛。他隔著冰層摸去,仿佛是在摸著王妙想的臉,想要拂開她眉上的鬱結。

他輕輕地道:“妙想姐姐,都是我不好。我明明喜歡你,想要你做我的妻子,卻又沒有真正地替你著想。我實在是太過自私,隻顧著自己的感受,從來沒有認真地去體會過你的心意……”

他當時如果稍為替王妙想著想一下,又怎會讓她氣哭離去,現在更是在這裏受苦?

“我明明知道你對我的好,也明明知道自己讓你不知所措了,卻仍然蠻橫地逼你做出決定。就算那樣,我還自欺欺人地以為是你在逃避,可是我錯了,想要逃避的人是我,我明明知道你是喜歡我的,我明明知道自己隻要對你再好一些……隻要再好一些……”

風魂撐著冰柱,隻覺得像是有什麽東西堵在了自己的胸口,並不斷地擠壓著。愛情是兩個人之間的盲目和錯覺,王妙想會慌張,或心亂,是因為她真正地愛上了他。可是自己真的對她付出了同等的愛嗎?為什麽自己在太湖湖畔時,不敢安靜地聽她把話說完?為什麽在她離開後,自己沒有去追她?

王妙想會逃避,那是因為她沒有在我的心中看到真正的愛,因此下意識地便害怕了,不安了。

其實我從來、從來就不知道該怎麽去愛一個人!

“對不起,”風魂就這樣看著湘妃淚中的妙麗女仙,“雖然我很想就這樣說對不起。但我其實更想說的是……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

外麵的打鬥聲越來越近,然而王妙想卻仍然沒有反應。

她隻是立在那冰柱之中,一動不動。

風魂背靠冰柱頹廢地坐下,對許飛瓊在外頭的叫喚不聞不問。他也知道自己留在這裏根本毫無用處,可是他已經不在乎了。

就在這時,他覺得身上像是有什麽東西動了一動,低頭看去,卻見百寶囊正在跳動。他愕然地將手探出囊中,取出來的,卻是王妙想的飛雪劍。

那白得像雪一樣的……飛雪劍。

原本已失去靈性的飛雪劍,在這一刻卻突然散出光華。風魂回頭一看,卻見湘妃淚中的王妙想眉上鬱結化開,臉上竟像是露出了微笑。

風魂試著將飛雪劍往冰柱上一削,那連燭龍之火也燒不化的湘妃淚,此刻卻如木片般被他一劍劍地削下。

風魂大喜過望。

他破開湘妃淚,將王妙想抱了出來。那柔軟膩人的觸感,讓他生出一種奇妙的幸福。他將王妙想放在腿上,低頭看去,卻見王妙想不知何時竟也睜開了眼,脈脈含情地看著他。

兩人互相對視著,仿佛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卻又像是彼此之間早已相知,什麽話都已不用再說。

風魂將玉人緊緊抱住,低聲問:“你是什麽時候醒來的?”

王妙想溫柔地道:“我本就一直都是醒著。”

這“湘妃淚”乃是以心結淚,當她心中難過的時候,便是她自己也無法脫困而出。當她生出喜悅的時候,別人就算沒有做什麽,也會慢慢地自行化開。

風魂吻在了懷中玉人的唇上。

兩人互相摟著,不願分開。

這時,許飛瓊急急地衝了進來:“喂,你再不走……姊、姊姊?”

王妙想臉上一燙,慌忙地將風魂推開。風魂幹咳一聲,也有些尷尬。

許飛瓊嘻地一笑:“原來你已將姊姊救了出來,算了,你們繼續親熱吧,我不打擾你們了。”

她跳了出去,沒過一會,卻又拉著靈凝狼狽的跳了回來:“姊姊,你不要怪我啊,我雖然想讓你和你的情郎繼續親熱,不過這些家夥卻不太同意。”

那些神人已經衝了進來。

風魂趕緊問王妙想:“姐姐,你可是有哪裏受傷?”

王妙想道:“那日我與嬰勺夫人動手,身後卻突然出現了一個孩子,用暗器從我後肩透進了琵琶骨中,你幫我將那暗器取出。”

風魂將手探進她的後領,手心生出磁力,沒多過久,王妙想便嬌哼一聲,一隻透骨神釘被風魂取了出來。風魂見那透骨釘烏黑發亮,又在他的手中跳動不停,暗中詫異。

王妙想受製之處解開,休內真氣也漸漸流動開來。

敵人實在是太多了,而且地方狹小,風魂等人縱有再多本事,也隻能靠硬拚硬鬥闖出去。好在王妙想雖然剛剛脫困,身體還有些虛弱,但她與許飛瓊畢竟是天界中數一數二的女劍仙,而支離宮內的大部分強者又在女祭和女戚的率領下往冀望山去了,剩下的人實力較弱,雖是仗著人多勢眾,卻無法擋住她們。

風魂擔心王妙想體力不支,趁著空隙將她拉到後邊,用太乙白玉輪度了些元氣給她,二氣交感,陰陽流轉,很快地便助她體內元嬰恢複了真氣。

許飛瓊不知那是雙修術中最上乘的隔體神交,見王妙想被她的情郎嘴對嘴地親了一陣,之後便馬上精神抖擻,不禁嘖嘖稱奇,心想原來情愛的力量竟是如此強大……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1:32
第六十四章 嬰勺夫人
王妙想與許飛瓊領頭殺出了支離宮,風魂與靈凝緊隨其後。

他們飛上空中,正要離開,天空卻突然一暗,變得黑霧迷蒙,黯淡無光。

靈凝將陰陽鏡照去,也隻能將黑霧逼開丈餘,光束根本無法穿透進去。黑霧之內,又有著不知什麽東西圍著他們繞來繞去,蕭蕭颯颯,無影無形。

靈凝雖然近來學了不少太乙道法,但畢竟沒有經過什麽大的陣仗,心中開始有些害怕。風魂知道敵人必是隱在這黑霧之中,擔心靈凝應變能力稍差,容易被敵人偷襲,於是便先將靈凝護在身邊,然後才低聲問道:“出了什麽事?”

許飛瓊已不是第一次麵對這種情形,她冷冷地道:“又是那死妖婆在弄鬼。”

王妙想卻隻是倒持仙劍俏立虛空,淡淡地道:“夫人何不現身一見?”

黑霧中傳來嬌笑,一道光柱散開,內中現出一個嫵媚的女子。風魂與靈凝都還是第一次見到嬰勺夫人,見她衣飾華貴,體態修長,雖然年齡看上去並不算小,但做起少女模樣,竟也別有媚態。

嬰勺夫人嬌柔地笑道:“妾身大婚在即,兩位仙子不妨在這多留些時日,何必急著要走?”

王妙想道:“混元周天,自有正氣。你夫君何德何能,竟敢霸占妖靈界,自稱天尊?你們若立時伏首,前往天庭向天帝認罪,或許還能免於一死……”

嬰勺夫人冷哼一聲:“妙想仙子莫非是在西王母身邊待得久了,真以為這天地之內,隻要王母娘娘一發威,所有人都得向她低頭?連玉皇都可以成為天帝,我夫君在這妖靈界中做個天尊還有什麽不可以?要想管住我們,隻怕玉皇和王母都還不夠資格。”

許飛瓊怒道:“玉皇乃昊天金闕之主,王母更是得元始天尊授方天元統之錄,製召萬靈。你們算什麽東西,也敢不將玉帝和王母娘娘放在眼中?我與妙想姊姊奉王母娘娘之命……”

嬰勺夫人卻冷笑道:“玉皇才是天帝,耀魄天尊固然是強行霸占妖靈界,卻也輪不到西王母來管。你們口口聲聲都是奉王母娘娘之命,可又有將玉皇看在眼中?”

許飛瓊被她這麽一逼問,不覺也有些語塞。

其實也不止是她們,整個天庭一眾仙官,又何嚐不都在看王母娘娘臉色?如果不是王母娘娘在暗中扶持,玉皇確實是很難登上天帝之位。

雖然帝位上坐的是玉皇大帝,但基本上每個人都理所當然地覺得王母娘娘的地位又在玉皇之上。

但這雖然是事實,卻也不能就這樣說出來。

“大荒初期,天帝俊斬殺刑天,命仙首十二稱臣,包括太一東皇、太極天皇在內的一眾金仙無不甘心臣服,”嬰勺夫人淡淡道,“玉皇若是也有這本事,那自然無人敢小瞧他。他若隻是靠個女人登上帝位,天界的一眾仙神就算明裏不說,暗處又哪會真的敬重於他?不管是天上人間,要想讓別人低頭,都得憑各自的本事。我夫君能夠占有這妖靈界,憑的也是他的本事。”

許飛瓊嘀咕:“婚禮還沒舉行,就夫君夫君的叫,你也不害臊?”

嬰勺夫人怒道:“你這死丫頭……”

王妙想將許飛瓊拉到一邊,向嬰勺夫人說道:“太上開天,執符禦曆,玉皇陛下曆三千二百劫,方證金仙,又曆十萬大劫,才證得這玉帝之位,總執神道。玉皇陛下登天帝位,其實與王母娘娘和太一東皇的支持並無關係,乃是他自身修成。”

“妙想仙子竟會相信這種無稽之談?”嬰勺夫人嗤笑道,“我從不曾聽聞有誰證了金仙後還要度劫。你說玉皇曆十萬大劫,按這算法,玉皇豈非是出生在開天辟地之前?”

王妙想道:“正是。”

嬰勺夫人冷笑不止,許飛瓊與靈凝睜大眼睛。

風魂在王妙想身後小聲說道:“姐姐,我知道你想嚇她……但這是不是編得過頭了?怎可能有人生於天地出現之前?”

連木公都隻是在天地初開後,才承青氣而生。

王妙想沒好氣地回頭看了風魂一眼:“我可是說空話之人?有些事情,隻是外人並不知曉而已。事實上,並非玉皇因王母娘娘而登天帝之位,而是王母娘娘因玉皇而成昊天金母。太一東皇與紫微大帝便是因為知道玉皇來曆,才齊推玉皇為天帝的。”

“既是誰都不知道的事,為何你卻會知曉?”嬰勺夫人哼了一聲,“王妙想,你雖是舜帝傳人,卻也不過是在後漢時方才登上瑤池的飛仙而已。三界中誰都沒有聽過的事,卻隻有你知道?”

風魂也覺得王妙想所說的更像是“宣傳”,而並非確有其事。不過與玉皇的來曆比起來,他現在倒是更關心另一件事。

“姐姐,原來你是在漢朝時得道飛升的麽?”風魂小聲向王妙想問道。

王妙想臉一紅,暗中捏了他一下:“你還未娶我,便嫌我老了不成?”

風魂心神一蕩,悄然握住她那溫嫩的玉手:“哪怕你也是生於開天辟地之前,有幾億歲了,我仍然想要你做我妻子。”

兩人眼眼相望,一時間竟是不舍得將目光移開。

許飛瓊在旁邊輕咳一聲,嘀咕道:“大敵當前,這兩人怎麽說著說著就把其他人給忘了?”

王妙想臉頰一燙,慌忙掙脫風魂的手。

風魂也不好意思地轉過頭來,卻見靈凝正看著他們掩嘴偷笑。

王妙想重新看向嬰勺夫人,淡淡地道:“說這些其實也是無用,有一件事你並未說錯,要想讓他人低頭,還得看各自的本事。你若想再將我們擒下,那就要看你是否還有這能耐。”

嬰勺夫人冷然道:“本就是如此。”

說完,嬰勺夫人身子一閃,又消失在黑霧之中。

暗雲滾滾,仿佛帶著無形的殺氣擠壓而至。忽地,寒光一閃,竟有無數刃光劃來。

“你們別動。”王妙想左手輕捏劍訣,右手一卷一放,飛雪劍立時幻出撲天蓋地的劍影。

這些劍影緊圍著他們,將風魂等人護了個水泄不通。風魂原來還有些擔心,怕王妙想剛剛脫困,真氣不支,現在見她如此厲害,這才放下心來。

許飛瓊有心相助王妙想,卻見王妙想的幢幢劍影有若天網,竟讓她無處下手,不禁心中受挫,想到:“我在瑤池時一心想找姊姊比試,她卻始終避開我。我原本還以為她是怕輸,卻原來她隻是讓我而已。”

黑暗中,嬰勺夫人怒叱一聲,緊接著便是一陣魔音傳來,空間也生出奇妙的塌陷感。風魂與許飛瓊隻覺得心神一亂,腦中忽然生出許多不堪入目的畫麵,知道這魔音可以奪人心魄,趕緊凝神靜氣,不為外魔所動。靈凝以前從未出過遠門,不曾經過塵世汙染,對這魔音反而不覺得有什麽,隻是抱著陰陽鏡,好奇地注視著王妙想的劍舞。

嬰勺夫人本想用這魔音幹擾王妙想的劍舞,卻見這瑤池女仙對魔音聽而不聞,舞得一絲不亂。

嬰勺夫人暗自驚異,她見王妙想與其身後的青年情意綿綿,故用情魔與欲魔擾亂她。誰知王妙想被困了這些日子,身體雖然動彈不得,心中的迷亂卻反而漸漸地理清了。她已知道自己對風魂的心意全是出於真心,與情魔無關,因此,雖有外魔想要侵入她的心誌,她的心誌仍始終堅定。

風魂卻沒有她這個本事,一開始還能守住心神,但他修行的時日不如王妙想與許飛瓊長久,又不像靈凝那般,既不曾沾染世事,又長年受到燭龍火毒與玄池寒水的磨礪,沒過我久,便有些難以自持。

而王妙想舞劍時的美妙背影,又讓他想到了自己那“讓她脫光衣服舞給我看”的不良企圖,心神搖墜,腦中立時出現幻覺,放眼看去,隻覺不但此時的王妙想已是全身赤裸,搖得**亂顫,連許飛瓊和靈凝都開始寬衣解帶,媚眼含春,將那誘人的身體往他身上直貼。

他心中雖然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隻怕難免出醜,偏偏這心魔無形無質,越是生出抵禦之心,它侵入得便越快。

王妙想本是全神貫注地與嬰勺夫人對恃著,風魂卻突然從身後將她抱住,雙手繞上前來死力搓她酥胸,而她的臀後更是被什麽硬梆梆的東西頂著,極是難受。

王妙想心中一驚,想道:“糟了,魂弟雖然已得木公真傳,但他畢竟不曾經過清修,更沒有曆過天劫,完全沒有抵禦心魔的經驗。這樣下去,隻怕他會*焚身,暴斃而死。”

要知道,幾乎每一個修道者都是從清心寡欲、朝謁精誠開始的。王妙想在遇見舜帝之前,從小便獨自居住在蒼梧山黃庭觀中,日日誦念《玄經》,雖然明知仙道渺茫,她卻從不放棄,這才在十多年後得舜帝親臨,傳她道術,此後又經過兩三百年的潛心修行才能登上瑤池。就算這樣,當麵對外魔入侵時,她仍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大意,隻是謹小慎微,小心應對。

風魂原本卻是生活在繁華浮躁的二十一世紀,雖然作為棋手,對心態的要求也比較高,卻哪及得上古代修道者的常年清修,無思無欲?便是在大荒境的那三年中,也還有浴月陪在他身邊說話聊天,一同玩耍,雖然清苦一些,卻也談不上是“清修”。

道非是眾生,能應眾生修。萬事萬物皆由道而生,故每個人心中皆有道性,然而是否真的能夠得道,卻全仗一個“修”字。若論道法遁術,風魂已經不在一般的仙神之下,但遇到這種無形無質的外魔,他沒有經過清修的弱點還是難免暴露出來。

王妙想被風魂這麽一抱,劍舞登時亂了,那些刃光開始迫近。幸好許飛瓊及時發現不妥,祭出仙劍補上缺口。

“姐姐……”風魂神智迷亂,開始解王妙想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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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玄機難測
王妙想知道風魂已被魔音所惑,於是輕歎一聲,劍訣一換,低聲念道:“上清紫霞虛皇前,太上大道玉晨君。聞居蕊珠作七言,散化五形變萬神。是為黃庭曰內篇,琴心三疊舞胎仙……”

她誦得自然,也不在語聲中加入任何真氣,隻如尋常無事時念經一般。然而那魔音卻自自然然地消失,風魂也覺得身子像是被清風拂過一般,欲念全消,還過神來。

王妙想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繼續念著,每一字每一句都有如珠璣一般,清脆悅耳。

風魂知道若非她幫助自己,自己此刻已是難免在許飛瓊和靈凝麵前醜態畢露,心中感激。他將王妙想鬆開一些,卻也舍不得完全放手,隻是從背後輕摟著她的腰。

誰知許飛瓊竟也念道:“大道無形,視聽不可以見聞;大道無名,度數不可以籌算。資道生形,因形立名,名之大者天地也……”

許飛瓊語聲輕靈活潑,背的雖是經文,卻有如黃鸝唱歌,份外好聽。

隻是風魂被她這麽一鬧,一時也不知該聽王妙想的,還是該聽許飛瓊的,心思稍亂,魔音又傳了過來。

王妙想氣道:“飛瓊,別在這時候搗亂。”

許飛瓊卻嬌聲笑道:“姊姊,你是上清派的,我是靈寶派的。隻許你當著我的麵背《黃庭經》,卻還不許我背《靈寶經》不成?”

兩人這麽一說話,反而誰都沒念了,那魔音登時逼近。

風魂隻覺眼前又開始出現幻像,不禁想道:“我怎可再在她們麵前出醜?倒不如先下手為強。”

主意拿定,他也不去想太多,抽身退上一步,手捏雷訣,心中念咒,再快速將手一放,立時間電閃雷鳴,在他們周圍閃出一陣陣光亮。這太乙五雷訣迅捷霸道,竟將嬰勺夫人的刃光和王妙想的劍影一同清了個幹淨,緊接著便一排排掃去,直將漫天的黑霧全都驅散。

嬰勺夫人躲避不及,現出位置,王妙想與許飛瓊見她現身,竟一同放出飛劍。嬰勺夫人哪能同時抵禦住風魂的雷法和兩個女劍仙的飛劍,趕緊將身一閃,想要遁走。

一道光束卻照了過來,讓她遁無可遁。

這是靈凝的陰陽鏡。

嬰勺夫人越閃越是狼狽,不禁後悔不該這麽冒險,在小方和女祭、女戚,以及支離宮其他強手都不在的時候獨自來麵對這幾個敵人。

王妙想不願以多欺少,收回仙劍,風魂與許飛瓊卻沒有那麽好心,趁機棒打落水狗,一個在嬰勺夫人的背上轟了一雷,一個在她手臂上刺了一劍。

嬰勺夫人卻也不是弱者,硬撐了這一雷一劍,身形一張,竟化作一隻巨鳥。這巨鳥紅嘴白羽,大得出奇,一飛之下,帶出罡風,刮得風魂等人皮膚作痛。

“小心,”王妙想提醒道,“這是她的真身。”

白羽巨鳥雙翅一振,落下許多白羽,這些白羽全都化作利刃,攻得王妙想與許飛瓊不得不全力防守。

巨鳥還不甘心,身子幻大,尖嘴張開,竟要將他們吞入肚中。

風魂衝著巨鳥大叫:“且慢。”

嬰勺夫人停在那裏,厲聲道:“你到現在才開始害怕麽?”

風魂卻微笑道:“我隻是想跟你好好談談,其實我們又何必在這裏打來打去?你放我們走,我們也不再來找你麻煩,豈非大家都好?”

嬰勺夫人怒道:“你們已經傷了我……”

風魂道:“你把我妙想姐姐關了那麽久,我們傷了你一點皮毛,算作兩清,你也不吃虧吧?聽說夫人婚期就在這幾天,再打下去,你不見得能把我們全都留下,而我們萬一又傷了你一點,而且一不小心傷在臉上,夫人豈不是要臉上帶著傷痕嫁人?”

風魂這麽一說,嬰勺夫人不禁也有些猶豫起來。擒住這幾個人,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麽現成的好處,但萬一真的一不小心受了傷破了相,豈不是會影響到婚禮?

風魂見她已經意動,便繼續說道:“反正這妖靈界的出口已經被封死了,我們也逃不出去,夫人何不先放我們離開,等夫人的大婚過後,再來找我們也不遲?”

嬰勺夫人卻冷笑一聲:“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和這個斷了腿的小丫頭,還有另一個穿紅衣用紅劍的女孩並非是從森羅萬象境進入此間。你們知道妖靈界的另一出口,我現在若是放了你們,隻怕到時你們早就逃出妖靈界了。”

風魂與靈凝心中一驚,彼此對望。知道妖靈界另有出口的並沒有多少個人,到底是誰泄漏出去的?

嬰勺夫人沉默一陣,知道自己並沒有同時麵對這四個人的把握。當日若不是小方在王妙想背後偷襲,她甚至連王妙想一個人也未必擒得住。

她冷冷地道:“也罷,我現在先放過你們,你們最好能跑多遠便跑多遠,若下次我再遇見你們,必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說完,她便盤旋著向下方飛去。

許飛瓊撇了撇嘴:“她也就是吹吹牛,有本事下次她別仗著人多,一個人來找我們,看看誰死得快。”

王妙想笑而不語。

風魂斜了許飛瓊一眼:“要不,下次再遇見她時,我們也別仗著人多,你一個人去對付她?”

許飛瓊被嬰勺夫人擒住過一次,如何不知道自己打不過她?她臉上一熱,緊接著卻是哼了一聲:“我至少比某個家夥好些,那惡婆娘隻不過是弄了點聲音出來,某個人便失態地抱著妙想姊姊不放,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兩個人互相怒瞪著。

王妙想見這兩人好端端地便鬥起氣來,隻好歎道:“你們再不走,難道想等嬰勺夫人帶上幫手,再來追我們?”

許飛瓊這才扭開頭去,不再理會風魂。

……

離開支離宮,風魂等人飛了好一段路,然後找了個僻靜的地方落下,互相計議。

風魂對王妙想離開太湖之後的事大體上都已知道,王妙想卻還是首次聽說玄天境與妖靈界之間藏有秘密通道,又聽風魂說了孫靈秀的身世,詫異不已。

王妙想與許飛瓊進入此界,本就是奉王母娘娘之命前來弄清妖靈界內發生了什麽事,現在既然知道耀魄天尊在這裏的所作所為,自然應該回瑤池複命。然而紅線還沒找回,風魂又不能這樣一走了之,王妙想好不容易與情郎待在一起,自然也不舍分離,大家討論了一陣,還是決定先等一等,找回紅線再說。

風魂問:“你們覺得,天庭會如何處置這妖靈界中的事?”

許飛瓊哼了一聲:“那還用說?那什麽耀魄天尊霸占妖靈界,奴役妖族,而且竟敢自居天尊,天庭原先不知道也就算了,等我與姊姊回去稟報娘娘,他還會有什麽好下場?”

風魂不理她,隻是看著王妙想,王妙想輕歎一聲:“隻怕沒有那麽簡單。”

許飛瓊不明白:“這有什麽簡單不簡單的?妖靈界本是天庭分給妖族的,若是誰都可以將它占去,那天庭還有什麽威信可言?”

王妙想卻道:“那耀魄天尊有何來曆暫且不說,若是天庭開始對此界用兵,天界的一些不軌之徒是否會乘機鬧事?紫微大帝與此事又到底有何幹係?靈凝的父親真武元帥和掌管森羅萬象境的黑殺真君又是什麽樣的立場?這些事情,玉皇陛下和王母娘娘都不可能不去考慮。”

靈凝眼眶一紅:“我爹爹……我爹爹絕不會是惡人。”

王妙想微微一笑,牽起靈凝的手:“‘玄妙極至,奚止於輔正除邪;消魔護國,保劫終而製劫始。’這可是昔日太乙救苦天尊東皇陛下親口誇讚你父親的話語。真武元帥若是奸佞之人,玉皇陛下與紫微大帝又怎會如此信任他,要將他升為六禦之一?東皇陛下又怎會因為未能治好他女兒體內的火毒,而惆悵歎息?”

靈凝感激地看了王妙想一眼。

許飛瓊卻是心直口快:“可是,真武元帥既然知道從玄天境進入妖靈界的秘徑,那他多半也進入過這裏。那耀魄天尊的謀逆之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又為何一直沒有上奏天庭?”

這事卻誰也無法回答。

王妙想看著許飛瓊,微微皺了皺眉。

許飛瓊道:“姊姊,你可是有什麽話想對我說?”

“我隻是想囑咐你,”王妙想低聲說道,“你我回去之後,固然應該將所遇之事如實稟告娘娘,但其它的事,卻最好不要過問。便是靈凝,回家之後最好也不要去問你父親。此間之事,必定還藏著什麽更大的秘密,我們能不牽涉其中,還是不要牽涉其中的好。”

許飛瓊見她說得慎重,愕了一愕。靈凝抱著陰陽鏡,低頭不語。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1:33
第六十六章 纖雲弄巧
風魂來到王妙想身邊,見她正在靜坐調息,也就沒有打擾她,隻是坐在她的對麵,撐著下額欣賞她的美貌。

王妙想卻睜開眼睛,流波中含著笑意。

風魂撓了撓頭:“我吵到你了?”

王妙想似埋似怨地道:“你這樣看著我,我哪還靜得下心來?”

風魂幹脆移到她身邊,與她並排坐著,又摟住她的腰。

王妙想問:“她們兩人呢?”

風魂回答:“靈凝有些累了,還在休息,飛瓊仙子一個人坐在那裏,好像有什麽心事。我還以為,像她那樣活潑的人根本不會有心事。”

“想是我的吩咐讓她有些難以接受,若是天庭真的不過問此間之事,那些妖族便隻能一直活在耀魄天尊的淫威之下了。”

“想不到她這麽關心那些妖,”風魂道,“那時候如果不是她冒冒失失地為那些妖出頭,也就不會有後來的事,害你也被困在這裏。”

“飛瓊人雖蠻撞,心地卻很善良。”王妙想小聲說道,“而且靈寶一脈與我們上清一脈的教義本就不同,我們上清派一向隻注重個人的存神清修,往往喜歡一個人躲在深山,隻掃自己的門前雪,不管外界如何紛擾。他們靈寶一脈卻看重齋直功德,勸度世人,甚至認為有教無類,隻要有心積善,人與畜並無分別。當初闡截二教相爭,其實主因便是因為截派中收了不少妖族,並認為隻要心存善念,就算是妖,也可以不經過人道便直接飛升成仙,與天界中其他仙人的觀念起了衝突。”

妖類要想成仙,首先便需要修成人身,再經過遠超過人類修真者的天劫,才有可能成功,所以天界之上,出身於妖族的仙人少得可憐。但這仙、神、人、鬼、妖的秩序乃是神鬼二道初創時便定下來的,截教“有教無類”的理想,哪有那麽容易實現?

闡教經過封神之劫時的大勝,自然成為道家最主要的派別,並在魏存華魏夫人受清虛敕命主持上清奉道後,正式更名為上清派,再加上早期的神霄派、黃老派開始式微,一時間,凡修道之人皆自稱“上清弟子”,而非像以前那樣自稱是“三清弟子”。

然而事實上,現在道教的幾個主要派別之間的教義早已互相融合,上清派弟子也讀《靈寶經》,靈寶派弟子也看《黃庭經》,至於那《道德經》則更是人手一部,雖然一些修行的方式仍然不同,卻也不再有什麽無法調合的理念衝突。

而在元朝之後,上清、靈寶、龍虎等派更是被統一歸入正一道,至於修行的方法,基本也隻看各人的喜好而定,反正它們原本也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當然,這就是後話了。

風魂對道派的發展自然沒什麽興趣,他拉著王妙想躺下,讓她將頭枕在自己胸口。

“那天你離開後,我一直想去蒼梧山找你,”風魂說道,“可是卻沒有人知道蒼梧山在什麽地方。”

“蒼梧山其實就是九嶷山,乃是舜帝飛升的地方,”王妙想柔聲說道,“便是天界之上,若是隻提蒼梧山這個名字,也沒有幾個人知道它在哪裏。那裏有九座山峰,每座峰下又各有一條小河。”

“蒼梧山就是九嶷山?”風魂怔了一下。許遜當時好像便是說要把小紅帶到九嶷山去,讓那附近的一位神尼收她為徒。

“怎麽了?”王妙想輕撫著他的胸膛。

風魂把小紅的事說給她聽。

“這樣啊,許遜說的那位神尼應該便是雲光師太,”王妙想低聲說道,“等我回瑤池覆命之後,就帶你去蒼梧山,我們一起去看看她。”

“那位雲光師太能幫上小紅麽?”

“雲光神尼的來曆不同尋常,”王妙想輕歎一聲,“不過,許遜明明隻是人間地仙,卻能夠結識雲光神尼,倒是讓我想不到。”

風魂笑道:“這有什麽,聽說許遜的戀人還是上元夫人的女兒呢。上元夫人在女仙中的地位,不是僅次於王母娘娘麽?不過我也隻是聽說而已,不知是不是真的。”

“這倒是真的,”王妙想道,“上元夫人為了她的女兒與王母娘娘鬥法,差點導致星盤崩潰,此事我也是一直都有在旁邊看著的。原來如此,我知道許遜為何會認識雲光神尼了。與上元夫人和縈塵仙子一同離去的,還有太微天玉清宮六公主瑞和仙子,而雲光神尼又是瑞和仙子的親妹妹。聽說許遜為了尋找縈塵仙子曾踏遍三界,想來,會去求見雲光神尼也就並不如何出奇了。”

“等一下,”風魂突然叫道,“那雲光師太是太微天玉清宮六公主的妹妹?太微天玉清宮,那不就是……”

“嗯,雲光神尼出家之前,便是玉皇與王母娘娘的親生女兒雲華仙子。”

這來曆果然不同尋常!風魂想。

不過,玉皇現在可是天帝,天帝之女竟然跑去出家為尼,這其中隻怕又有一段淒涼的故事。

“這是什麽?”王妙想摸到風魂懷中的一張紙卷,順手取出來看了看,“《道德經》?”

“咳,我讓靈凝抄給我的。”風魂撓頭,“神通再多,終究也隻是外用,若不築些根基,以後度劫都難。”

“你又不想修仙,為何要去背它?”王妙想抬頭看他。

風魂笑道:“人人都想成仙,我怎會不想?”

“你對仙道一絲一毫也不感興趣,我又怎會看不出來?”王妙想嫵媚地看他一眼,“有心修道之人,或是行事謹慎,無欲無求,或是踏遍四州,積累功德,便是飛瓊那種性子,也曾將自己關在靜室中三十年,除了默誦經文什麽事也不做。我讓你一個人在房間裏呆上三年,你呆得住麽?”

“有沒有電腦?能不能上網?允不允許我網上購物和叫外賣?”

“啊?”

“咳,沒什麽。”風魂道。如果有電腦還能上網,他倒是不介意關在屋子裏當個宅男,要是沒有的話,那還不如讓他自殺。

他抱著王妙想,低聲道:“可我若不學些長生之術,又怎麽能一輩子陪著你?你是女仙,不老不死,我卻隻是一個凡人,就算修到地仙的能耐,以後也還是免不了要應劫。雖然我不覺得一個人活上幾千幾萬年有什麽樂趣,但要是我慢慢地變成一個老頭子,你卻仍然這般漂亮,那別人就會說一朵鮮花插在了死老頭身上。”

“不是插在牛糞上麽?”

“姐姐,你怎麽狠得下心來把你的情郎比喻成牛糞?”

王妙想失笑道:“明明就是你自己先開始比喻的。”

風魂翻過身來,壓在王妙想上麵,開始掀她裙子。

王妙想臉上發燙:“你、你這是幹什麽?”

“這個嘛,死老頭準備把自己插在鮮花身上。”

王妙想聽到這個“插”字,俏臉更是紅了。她低聲說道:“飛瓊她們會看見的。”

風魂見她不推不擋,隻是擔心被人看到,不禁更是意動。他壓著王妙想,在她耳邊說道:“沒關係,我用棋子在旁邊布些陣法,這樣她們就看不到了。”

“你的陣法可擋不住飛瓊。”

“她難道還好意思衝進來偷看不成?”

“這你就放心吧,”王妙想掩嘴笑道,“她一定會衝進來的,不是偷看,而是搗亂。”

風魂把手放在她的胸上,隔著彩衣撫摸那充滿彈性的山峰,王妙想眼睫微閉,不掙不紮,任身上的情郎欺負著。

風魂隻覺得體內暖流直竄,他在王妙想唇上狠狠吻了一陣,才抬頭說道:“姐姐,隻要有你陪在我的身邊,就算被關三百年我也願意。”

王妙想美目微張,嗔道:“三百年後你就厭了我麽?”

“怎麽會呢?”風魂笑道,“不過有你陪著我,我整天便會隻想著摸你抱你,修成仙體那是無望了,最多憑著神通在人間做個地仙,三百年度一小劫。若是度劫成功,就還能再抱你個三百年,若是度劫不成,那就隻好來世再來找你了。”

王妙想沉默了一陣。不知怎的,她突然覺得“來世”這個詞異常的刺耳,竟讓她有些心煩意亂。

“姐姐,你怎麽了?”風魂問。

王妙想猛地將他抱緊:“魂弟,不管你修不修仙,我都會和你在一起。就算是天劫,我也陪你一起度,度劫不成,我就陪你一起投胎轉世。”

風魂心中一暖,將王妙想親了一下,道:“姐姐,你已經是飛仙中人,我怎舍得讓你陪我一同轉世受苦?放心吧,太一東皇親傳我道法,我怎會讓他老人家和你失望?”

風魂從玉人身上翻下,與她手牽著手看著天空:“姐姐,我念首詩詞給你聽。”

王妙想笑道:“可又是你‘詩興大發’作出來的?”

風魂尷尬地道:“上次的糗事姐姐還沒忘記麽?”

“那可是你與我第一次相遇,我怎忘得掉?好吧,我也不取笑你了,你念給我聽吧。”

風魂低聲念:“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念完又道:“這首詞乃是六七百年後宋朝的秦觀秦少遊作的,說的是天上的織女與凡人相知相戀的事,姐姐可喜歡?”

秦少遊的這首詞本就是流傳千古的名句,王妙想又怎會不心動?她知道風魂是想借這道詩詞向她示愛,心中感動,卻又忍不住想道:“這詩詞雖然淒美動人……卻似乎有些不祥……”

風魂見她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極是動人,情難自禁,不由她裙下悄悄摸去。王妙想雖然有心任由情郎欺負,卻終究羞怯,雙腿自然而然地夾得緊緊的。那曲線誘人的嬌軀輕蜷著,卻無法阻止情郎將手塞進大腿的合擾之處。

一根手指隔著襦褲微微陷進花蕊,還攪了一攪。

這美麗的仙子已是身子發燙,那份任君采摘的嬌羞讓風魂心癢難止。

他腦中一熱,不再去管那麽多,掀起佳人的裙子,便要去脫她襦褲。

就在這時,遠處卻傳來許飛瓊的示警聲。兩人愕然對望,立時一躍而起,手牽著手躲了起來。

無數神人正從他們上方飛過,簇簇擁擁,不知多少。

雲陣攪拌著漫天殺氣,激得四處飛沙走石,天昏地暗。

直至這些神人如狂風般卷過,王妙想看了風魂一眼,臉上紅霞仍是未消。風魂被她這一眼瞅得骨頭都酥了,隻可惜許飛瓊和靈凝已飛了過來,他隻好把滿腦子的*暫時壓下。

風魂等四人重新聚在一起。

靈凝看向天空:“他、他們這是要去哪裏?”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風魂道,“隻怕是師道宣和他底下那些殘存妖族的藏身之處已經被發現了,這也是我們潛入支離宮時沒有遇到那三女使的原因,她們多半是去了冀望山,要將反抗的族類一網打盡。”

許飛瓊怒道:“人家已經躲了起來,這些惡賊卻仍要趕盡殺絕。我們去幫他們。”

王妙想蹙眉道:“還是要想一想……”

“還想什麽?”許飛瓊急道,“等我們回瑤池複命,隻怕再來時這些妖族已經死盡死絕了。”

風魂沉吟一陣,向王妙想道:“姐姐,我們不妨跟去看看,如果能幫助那些妖族那自然是好,實在幫不了,那也到時再想辦法。”

靈凝也點了點頭。

王妙想見他們的意見相同,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麽,當下,王妙想用仙劍載著風魂,許飛瓊則捎上靈凝,四人齊往冀望山而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1:35
第六十七章 玉女斷臂
他們來到冀望山附近,見整座山都已被包圍,那些神人正用各種法術攻打冀望山,到處都是雷嗚電閃,寒光掠影。一團烈火蓋地而去,轟得整座山都在搖晃。

風魂讓靈凝用陰陽鏡照去,隻見那些妖族正躲在冀望山內部,師道宣為了預防萬一,顯然也在山中設了不少禁製陷阱,讓耀魄天尊手下的這些神人一時無法攻下。

但是,雙方實力相差懸殊,這些妖族被滅也是盡早的事。

“我們該怎麽做?”許飛瓊問。她雖有心幫助受迫害的妖族,但如此局勢,他們也難以做出什麽來。耀魄天尊的手下實在是太多,他們若隻是在周邊騷擾,自然無法改變局勢,想要與妖族反抗軍一同作戰,卻又不知該怎樣潛進去。

風魂卻向遠處指去:“你們看那裏。”

陰陽鏡散出的光束一路照去,王妙想等人發現,在冀望山內部,有一條暗道悄悄通往山外的一個石陣之中,許多老弱的妖族正悄悄地往那早就準備好的出口轉移。

但在那石陣的周圍,卻藏著數百名神人,而帶領這些神人的,正是三目四臂,腰纏藍布的天神愚。

“山中的布置隻怕早已被耀魄天尊弄清了,”風魂歎道,“這些神人絕不是臨時出動來攻打冀望山,而是早就準備多日,隻等現在才來發動。”

“耀魄天尊是想要用這一戰來示威,讓被迫為奴的妖族再也不敢起心反抗他,”王妙想低聲道,“除了天愚、女祭、女戚,不知他座下的凶黎三神和十巫還有幾人到了這裏。凶黎三神中的天吳和巫鹹都有出神入化的本事,而這十巫雖然能力差些,卻也都各有一手神通。”

風魂想起自己在豐沮山時,便曾差點死在巫羅的漫天飛蛇之下,連靈凝都被飛蛇咬了一口。雖然他後來找到破法,再次遇見巫羅時便將他的飛蛇全都消滅幹淨,但如果十巫中的其他人也像巫羅一樣每人有一門絕活,那確實不好對付。

許飛瓊卻沒管那麽多,直接向石陣遁去:“先救那些人再說。”

風魂看著許飛瓊的背影,抱怨道:“這丫頭每次都是這樣不經大腦就開始行動麽?”

王妙想還沒說話,許飛瓊卻又回過頭來斜眼看他:“我聽到了。”

風魂歎了一聲,合掌:“仙子,我錯了。”

王妙想掩嘴笑個不停。

當下,他們潛到那石陣周圍,眼見那些妖已經快要來到出口,而地麵上的數百名神人也做好了殺戮的準備,許飛瓊心急之下,也顧不得太多,將仙劍一祭,如蛟龍般剪去,一下便斬了數名神人。

那些神人沒想到自己還沒有開始偷襲妖族,反而先被別人偷襲了,不免亂了起來。而地下通道中的那些老弱妖族注意到出口外的動靜,也停了下來。

那些神人圍向風魂等人,許飛瓊冷叱一聲,直掠向前,仙劍在她身邊靈光閃耀,無人可擋。王妙想怕她有失,隻好跟在她的後頭。

風魂見王妙想也跟去了,便小聲地囑咐靈凝乘著祥雲緊跟在自己身邊,以免失散,然後便也闖了進去。

天神愚看到他們,大怒之下,額上神目一閃,運起巨石朝許飛瓊砸去。許飛瓊一劍破開巨石,也不搭話,疾電般掠向天神愚,與他戰了起來。許飛瓊仙劍飛旋,天神愚卻隻憑著金剛不壞的四臂,兩人這一戰,立時打得播土揚塵,勁氣亂卷,其他人近也無法近身。

王妙想卻隻是輕握著飛雪劍,輕靈飄逸,那些想要攻擊她的神人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便一個個向後跌飛。她性情溫柔如水,不願害人性命,那些神人跌飛之後,隻是暫時失了力氣,身上竟沒有一處傷口。

神人雖多,卻隻有天神愚能與許飛瓊打個難分難解,其他人無法擋住王妙想等人。然而其它地方的神人也發現這裏起了騷亂,匆匆趕來。

一名巫仙立在石峰之上,也不知打開了什麽東西,放出一百零八枚鋼針。這些鋼針仿佛長了眼睛,自行繞過其他神人,直飛向風魂和王妙想等人。

王妙想道:“這是太陽神針,魂弟,靈凝,你們要小心。”

風魂早已戒備,扔出幾枚棋子,在空中化作青霧,將那些太陽神針擋在青霧之外。

王妙想知道不可在這太多耽擱,仙劍虛虛一劈,將地麵劃出缺口。風魂與靈凝連忙躍入地底通道。

王妙想抬頭一看,卻見許飛瓊與天神愚仍然打得風生水起,不肯罷休,趕緊叫道:“飛瓊,快下來。”

許飛瓊卻仿佛不曾聽聞一般,隻管與天神愚纏鬥。那名巫仙將手一指,所有的太陽神針立時飛向許飛瓊,許飛瓊這才慌了手腳,一邊躲太陽神針,一邊應付天神愚。

王妙想無奈之下,隻好分出劍影,一劍化作萬劍,將許飛瓊接應下來。就算這樣,許飛瓊的左臂還是中了一針。

王妙想拉著許飛瓊躍入地道,等候在那風魂立時擲出棋子,化作土石封住入口,靈凝也將手一晃,生出燭龍離火附在石上,讓那些神人不敢闖進來。

王妙想見許飛瓊臉色金白,連忙掀開她的衣袖,見她那玉藕般的手臂上已溢出膿血,趕緊用劍破開皮肉,小心翼翼地將嵌入骨中的那枚太陽神針取出,又讓她服下隨身攜帶的仙汁。這太陽神針能破人玄功,傷人體魄,幸好許飛瓊已證仙體,又在中針之時立即用真氣逼住,否則它早已逆經脈而上,直接攻入心髒。

王妙想向許飛瓊柔聲說道:“太陽神針形與影是分開來的,我雖然將針取了出來,但針影仍在,兩個時辰之內,你千萬不可與人動手,要等針影消失……”

風魂歎道:“姐姐,你總是這麽好聲好氣地跟她說話,難怪她根本不把你的話聽在耳中,一直惹事。”

許飛瓊氣道:“姊姊說我也就算了,你算什麽,居然也一直來挖苦我?”

風魂攤手:“我隻是實話實說,哪有挖苦你?”

許飛瓊更氣:“從在支離宮開始……”

王妙想見他們兩人又在鬥嘴,臉上一黑:“你們兩個住嘴。”

王妙想一向語帶溫柔,這一下突然放冷,倒把風魂和許飛瓊嚇了一跳,連什麽錯事也沒做的靈凝都打了個寒顫。

“都什麽時候了,你們還有心爭吵?”王妙想沒好氣地掃了他們一眼,轉身往前走去,“妖族的那些人就在前方,我們先去和他們打聲招呼。”

許飛瓊瞪了風魂一眼:“都是你。”

說完,她也跟在王妙想身後。

風魂嘀咕道:“妙想姐姐是仙子,你也是仙子,怎麽你這個仙子就比妙想姐姐差了那麽多?”

他雖說得小聲,許飛瓊卻聽個真切,也不惱怒,隻裝作沒事般往前走了幾步,突然摯著仙劍一回身便要劈向風魂。

王妙想頭也不回:“飛瓊,兩個時辰之內不可與人動手。”

許飛瓊滯在那裏。

風魂心中暗笑,他撿起落在地上的那枚太陽神針收入百寶囊中,帶著靈凝從從容容地從許飛瓊身邊走過。

******

在幾名妖的監視下,他們見到了師道宣。

師道宣的身後還陪著兩名妖,一個身體像牛,卻長著白色的腦袋,臉上隻有一隻眼睛。另一個,是個上身赤胸露乳的女人,下身卻盤著蛇尾。

師道宣向他們拜謝道:“多謝幾位示警。”

風魂看著師道宣,問:“師先生,耀魄天尊怎會知道你們藏在這裏?”

師道宣道:“妖靈界基本已被耀魄天尊掌握,他會查出我們的藏身之處,其實也是早晚的事。隻是以往他和嬰勺夫人有什麽動靜,我都會提前知道,這次卻被攻個措手不及,想必是我安排在嬰勺夫人身邊的內應已經被識破了。”

風魂問:“那你們現在有什麽打算?”

“我原本想先將部分族胞轉移到安全的地方,想不到連那暗道也早被敵人看穿。”師道宣長歎一聲,“事到如今,我也無法可想,隻能守住一時是一時。”

說完,師道宣又向王妙想和許飛瓊下拜:“我對天界中的仙神本已不抱希望,直至二位出現之後,才知天庭中也有人願意幫助我族。隻是這冀望山守不了多久,兩位仙子留在這裏,亦不過是陪我等送死而已,倒不如仗著二位的本事先行離開,回天庭之後,將我族的苦難上奏天帝,天帝若有憐憫之心,我們那些受苦的同胞至少還有些希望……”

旁邊那人身蛇尾的女人哼了一聲:“那些仙神哪會將我們這些低賤的生靈放在心上?他們隻會……”

師道宣卻回頭看了蛇女一眼,用眼神阻止她說下去。

王妙想心知這些人根本不相信天庭會幫助他們,也沒有多解釋什麽,隻是說道:“從豐沮山另有出口通往玄天上道境,師先生何不用這最後之力冒險突圍,闖出妖靈界?”

師道宣沉默了一陣:“先不要說要想突圍談何容易,便是去了玄天上道境,誰又知玄天境的真武元帥是否會相助耀魄天尊?要知道,當日靈秀小姐帶著我族近千名同胞闖出妖靈界,正是由於鎮守森羅萬象境的翊聖元帥黑殺暗中相助耀魄天尊,才使得我們那些同胞盡皆慘死,僅有靈秀小姐和寥寥幾人闖了出去。真武元帥和黑殺真君一樣,都是紫微大帝座下的北極四聖之一,誰能保證真武元帥不會像黑殺真君一樣對待我們?”

靈凝低聲說道:“不,我……他……真武元帥絕不是那種助紂為虐的惡神,我可以向你們保證。”

師道宣看了靈凝一眼,淡淡道:“你如何保證?”

靈凝鼓起勇氣:“因為、因為我就是真武元帥的女兒,我知道我爹爹絕不是惡人。”

師道宣與他身後的兩妖怔在那裏。

風魂摸了摸靈凝的頭,對她的果敢表示一下讚許,然後才向師道宣說道:“我這女徒弟確實就是真武元帥的女兒寒波仙子,你要是不放心,我們就陪你一起闖出去,真武元帥再怎麽樣也不會傷害他的女兒。更何況還有妙想、飛瓊兩位瑤池女仙也在這裏,就算是真武元帥,又怎敢公然站在那自封天尊的逆賊一邊?”

王妙想似笑非笑地看了風魂一眼:“別忘了,還有一個東皇陛下的傳人在這裏。東皇傳人,這個來頭其實也並不比瑤池女仙的名號差。”

風魂幹咳一聲:“我這個連道德經都沒好好背上幾遍的凡夫俗子暫時就不用計算在內,隻要在你們後邊搖搖旗助助陣就可以了。”

師道宣默然半晌,才道:“你們如此盡心幫助我族,在下感激不盡。隻是耀魄天尊和嬰勺夫人這次是傾盡全力要將我們一舉而滅,這冀望山已被敵人團團圍住,凶黎三神中的天吳、天愚都有參與其中,十巫中的巫即、巫盼、巫禮、巫真、巫抵、巫謝也全都出動。除了那既是凶黎三神之一,又是十巫之首的巫鹹不知因何沒來,基本已是傾巢而出。要想突圍,談何容易?”

風魂卻道:“你是否信任我?”

師道宣愕然道:“風兄若是要害我,隻要等在外麵任我等自生自滅便是,又何必進來?”

風魂道:“既然你信任我,那我希望你能讓我暫時充當一下你的軍師,我有一套陣法,可以幫助我們闖出去,雖然傷亡是免不了的。”

師道宣還沒說話,許飛瓊卻已先懷疑地看著風魂:“隻聽說過臨時抱佛腳,沒聽說過臨敵練陣法的。就算這裏所有能戰鬥的人全都聽你指揮,你突然弄一套陣法出來,卻又有幾個人記得清楚?不要到時候,所有人剛衝出去就亂成一團,你送死也就算了,大家還得陪你送死。”

風魂哂道:“像你這種兩個時辰之內沒有戰鬥力的家夥沒有資格質疑我,放心吧,我會找個人把你背出去的。”

許飛瓊氣得又要拔劍。

風魂不再看她,隻是對著師道宣正色道:“兵法便如棋弈,雖然定式可循,卻又意在棋先,固而自古無同局。我這套陣法名叫‘無休劫’,師先生可先從底下人中選出精通兵法的六人,你們可以在耀魄天尊的淫威下支持到現在,我相信其中人才必定不少。我將陣勢的要訣告訴他們……”

師道宣皺眉:“可他們沒有練習的時間。”

“這恰好是我想要的,”風魂道,“此陣的要訣本就是循因而動,無休無止,就好像一局棋中,到處都是循環劫,讓人難分虛實。其實處處是劫便等於無劫,所以這無休之陣,真正的核心卻是無陣,若是有人事先練過,反而會被定式限製住,束手束腳,無法發揮出它的妙用。”

師道宣目光一閃,立時念出幾個名字,讓他身後的兩妖把他們叫來。

來的共有四位,其中兩人竟還是修真的人類,分別叫焦先和孔元方。而那兩個妖,則是人麵豹紋的魁武羅,以及狐妖陰采姑。

這二人二妖,再加上一直陪著師道宣的牛身白頭牛蜚三,蛇女螢邑,剛好湊足風魂所要的六人之數。

風魂又向王妙想說道:“這無休之陣其實要用到九人,暗合圍棋九星之數。師先生再算一星,還有一星,便要依賴姐姐了。隻是姐姐你的位置又和別人不同,我們乃是闖關,隻能處處爭奪先手,一旦失了先機,便隻能等死。姐姐是我們當中本事最好的人,隻能請姐姐你做為先鋒,姐姐你也無需顧及陣勢,隻需要憑你自己的感覺尋找縫隙向外闖,是攻敵之所必救也好,是以實擊虛也好,皆憑姐姐高興。‘循因而動、無休無止’,姐姐便是所有人的‘因’,所以,姐姐切切不可停下來,姐姐你一停,所有人也就停了。”

許飛瓊瞪他:“你這不是讓姊姊去做最危險的事麽?”

風魂斜了她一眼:“其實我本是想讓另一個家夥衝在最前麵的,那家夥不管怎麽看都沒什麽頭腦,讓她看陣形肯定是看不懂的,但要她充當先鋒,一股作氣往外衝,估計還是很好用。偏偏那家夥兩個時辰……不、是一個半時辰之內不能和人動手,我隻好讓妙想姐姐代替那個人了。”

許飛瓊張開口,卻說不出話來。

王妙想微微一笑,按住許飛瓊,又問:“加上我也才八位,還有一位呢?”

“還有一個,便由靈凝來當,”風魂道,“這一星坐鎮天元,一般來說,除非其它位置失陷,否則並不容易受到攻擊。靈凝帶著這山中無法戰鬥的老弱之人上路,她有陰陽鏡,能夠提前知道哪裏有危險,又比某個女人聰明得多,我相信她能夠照顧好那些沒有戰鬥力的人。不過靈凝,你也要記住,關鍵時刻不可心腸太軟,若是跟不上隊伍的人,不管是老人還是小孩,都不可回頭再去救他們。若是為了幾個人便拖累了闖關的速度,那隻會害了所有人。”

靈凝緊咬下唇,使勁點頭。

許飛瓊卻又找到了空子,冷笑道:“你把所有人都安排得好好的,連你的徒弟都不放過,你自己又做什麽?躲在最安全的地方偷懶?”

風魂攤手:“計劃歸計劃,誰也不知會生出什麽意外出來。所謂靡不有初,鮮克有終,說的便是善始容易善終難。因此,必須要有人帶著一隊戰鬥力強的小分隊隨機應變,及時填補漏洞,或是應對一些不可知的變數。我是最清楚整個陣勢的人,這小分隊的隊長自然隻能由我來擔。倒是某個家夥最好趕緊把太陽神針留下的針影消去,及時參戰,好去支援她的姊姊,否則……”

他本以為許飛瓊又會氣個半死,誰知她卻突然沉默了起來。

風魂見許飛瓊神情有異,一時也沒有再說下去。

許飛瓊忽將左臂抬起,右手提起仙劍往下一砍。

血光四濺,她的那隻玉手就這樣落在了地上。

王妙想失聲道:“飛瓊,你怎麽能……”

許飛瓊任由斷肩鮮血直流,看著風魂道:“現在我可以立即參加戰鬥了。”

太陽神針的針影本是殘留在她的手臂上,隻要她一運用真氣便會逆經脈而上,闖入她的心室,因此,王妙想才讓她兩個時辰不要與人動手,那針影已經與針的本體分離,到時自會散去。

而她現在直接將手臂切下,自然是不用再等了。

風魂原本隻是見她生氣時的樣子頗為有趣,所以才故意找話氣她,卻沒想到許飛瓊竟因此而自斷其臂,不禁大是後悔……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1:36
第六十八章 無休之陣
耀魄天尊手下不知多少的神人仍然在攻打冀望山,轟隆之聲絡繹不絕。整個山都在搖墜,隨時都有塌陷的危險。

忽地,有人帶著從山內飛了出來,劍氣衝霄,彩衣旋舞。

王妙想帶頭突圍,許飛瓊緊隨在她的身後。而冀望山中的其他妖族也在師道宣、魁武羅、靈凝等人的帶領下一同殺出。

天愚、天吳、十巫等人見這些妖拚死突圍,立時帶著所有神人阻截圍攻。然而這些妖族有人飛在高處,有人跑在地上,時進時退,看上去散亂無章,卻又形成一種奇妙的配合。隻要有人攻擊他們,正麵受攻的妖立時變換位置,然後攻擊者便會莫名其妙地發現自己正受到夾擊。明明神人的數量遠在妖族之上,卻總是無法有效地攻擊妖族。

天神愚大怒,直跳過去,連殺了幾名妖,卻驀地發現自己正受到圍攻,就仿佛對方有個陷阱,而自己好死不死地自己塞了進來。魁武羅祭出血刀,蛇女螢邑現出原形朝他噴出黑霧,遠處的風魂知道天神愚的厲害,也悄悄地捏了個雷訣震來,迫使天神愚不得不退走。

天神愚退回已陣,卻發現魁武羅和螢邑早已遠去,就仿佛他們剛才的攻擊隻是做做樣子。而原本陪著天神愚一同殺去的神人卻沒有一個能夠回來。

天神愚定神看去,隻見那些妖有如星辰一般,位置不斷轉換流動,竟似暗合天理,又似毫無規律可言,而他隻是這麽一猶豫,妖族便衝得遠了。

天神愚怒火攻心,隻能追上去再殺,卻每次一衝進妖陣便被迫退出,雖然也殺了不少妖,卻總有一種隔靴搔癢的挫折感。

他抓過一個神人,喝問:“天吳在哪裏?”

“我在這!”一個陰沉沉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天神吳身穿道袍,背插銀鉤,看上去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修道者。但他的兩個眼眶之內空空洞洞,竟是一個瞎子。

瞎的隻是他的眼睛,並不是他的心。

“他們這陣法暗合仙家棋路,我也不曾見過。”天神吳臉色呆滯,口中卻快速說道,“一般來說,任何陣法都有固定的路子,時間一長都會被人看穿。但他們的這套陣法卻如行雲流水,變幻難測,明明他們兵力稀少,卻能夠處處設劫,確是厲害。”

天神愚冷笑道:“凡是被你誇過的人沒一個是下場好的,你誇這陣勢不錯,分明便是已經找出破解的辦法了。”

天神吳淡淡道:“你隻要帶著祭姑娘和戚姑娘趕到前方盡可能攔住為首的瑤池女仙王妙想,其它的隻管交給我。”

天神愚心知自己對於陣法一竅不通,倒不如任由天吳指揮,於是立時找上女祭和女戚,直追到妖族前方。

風魂落在靈凝身邊,用陰陽鏡一直觀察著戰局,見妖族突圍的速度有些慢了,忙往前方看去,卻是許飛瓊與天神愚再次打了起來,而女祭和女戚則纏上了王妙想。

女祭也不與王妙想硬鬥,隻是一邊後退一邊從她的兕角酒杯中釋放出瘴氣,王妙想所率的妖一個個觸之即死,而女戚則將俎器祭在空中,放出三昧真火纏住王妙想。

王妙想乃是這“不休劫”中的先手,她一被纏住,陣法立時有些運轉不暢。風魂心知敵人的兵力遠在己方之上,若不盡快突圍,則誰都無法幸免,於是便要帶著身邊的妖族精英到前方支援。

就在這時,左翼突然一片混亂。

趁著妖族的停滯,幾名巫仙已聯手齊攻,孔元方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便死在了巫禮放出的太陽神針之下。這些太陽神針無孔不入,凡是被刺中的妖沒有一個能活下來。

“靈凝!”風魂叫上一聲。

靈凝會意過來,召出一團黑雲朝著巫禮覆去。這黑雲乃是她用體內五行之氣調和天地陰陽變出來的,雖然氣勢驚人,其實和普通烏雲沒什麽區別,但巫禮的視線被阻,不知該讓放出去的太陽神針往哪飛,而他身邊的神人又不知好歹地往前衝殺,反被太陽神針誤傷了不少。

旁邊有一巫仙叫道:“還不把你的針收回?”

巫禮趕緊將衣袖一招,無數星點飛入他的袖中。眼見神針差不多都要收回,然而,飛在最後的那支卻突然刺向他。他大吃一驚,連念咒訣,但那隻神針就是不聽使喚,直接刺入他的腦門。

旁邊的那名巫仙乃是十巫中的巫真,看情形有些不對,暗用巫術將手一招,黑雲立時散去。巫真看去,隻見巫禮早已身體僵硬地墜了下去,而一個原本藏在黑雲間的青年正要退回妖陣。

那青年便是風魂,他利用巫禮召回太陽神針的時機,將從許飛瓊臂上挖出的那枚太陽神針也混了進去。那支太陽神針被他動了手腳,自然不聽巫禮使喚。

風魂一擊得手,要退回時卻被巫真發現,巫真祭出一顆紅珠,光芒四射。風魂想要看清這紅珠有什麽名堂,卻隻覺心神搖動,竟是頭昏腦脹。

靈凝在下方發現師父危難,忙將陰陽鏡照了過來。這陰陽鏡不隻有通天徹底的功能,還隱藏著其它妙用,靈凝研究許久,漸漸地也掌握了不少。

風魂被那光束一照,立時清醒過來。巫真發現自己的奪魂珠竟然無效,也吃了一驚。

雖然隻是一瞬間,風魂卻已來不及退走,包括巫真在內的五名巫仙已將他困住。風魂心中叫苦,這些巫仙一共十名,巫彭和巫羅已經死了,巫姑據說是死在一個“紅衣少女”劍下,那紅衣少女怎麽想都是薛紅線。而巫禮就在剛才死在他自己的太陽神針之下,這樣一來,除了為首的巫鹹之外,剩下活著的五巫等於全在這裏。

風魂再自信,也知道自己沒本事同時麵對五名巫仙。

“姐姐!”他大喊了一聲,聲音穿透雲霄,直傳到王妙想耳中。

王妙想立時喚了許飛瓊一聲,許飛瓊趕緊扔下天愚,和她一動往回疾飛。天神愚和女祭、女戚都沒有想到她們不往外衝,反而突然掉頭而去,一時攔之不及。

這無休之陣隻有不停流轉才能發揮出它的威力,剛才王妙想和許飛瓊被纏住,整個陣法自然運行不暢。現在這兩個女劍仙突然拆回來,雖然方向改變,整個陣勢卻也“活”了過來,並在這一衝一返中變化了陣形。

巫真等五巫還沒開始攻擊風魂,卻見整個妖陣都掩了過來,而明明到處都是自己人,他們卻反而有種要被敵人淹沒的感覺,立時嚇得各施各法,先逃再說。

立在遠處的天神吳眼睛雖瞎,對戰局卻一目了然。他也沒想到對方竟能通過這種方式變陣,雖然有些意外,天吳卻不急不怒,隻是靜思一番,緊接著便如鬼影般闖進妖陣,背上銀鉤飛出。

被他攻擊的乃是狐妖陰采姑。

陰采姑的位置本就與孔元方互相呼應,孔元方死在太陽神針之下,她又在這突然的變陣中慢了一拍,自然被天神吳找到空隙。陰采姑現出真身,朝天吳噴出一顆牝元珠,然而天吳隻是將銀鉤虛虛一劃,陰采姑的頭便與身子分離,慘死當場。

風魂原是將冀望山內的妖族分成九分,除了靈凝所率的那一部分沒有什麽戰鬥力之外,其它的都是妖族中的戰士。現在陰采姑和孫元方一死,他們各自率領的那些妖失了首領,又不知該如何應變,隻好沒頭沒腦地亂戰,很快便被無窮無盡的敵人殺了個幹淨。

風魂和師道宣都知道不能去對那些遭屠的妖進行援救,否則會連自己也陷進去,隻好在王妙想的帶領下繼續突圍。王妙想知道這無休之陣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可停”,雖然經過風魂身邊,卻隻好毫不理會,繼續飛著。

她原本是往外衝,現在掉了個頭,竟是倒折向冀望山。而其他人隨陣而動,自然也全都向冀望山殺去。

天神愚落在天吳身邊,大笑道:“他們殺不出去,隻好回山繼續做縮頭烏龜了。”

天吳卻沉默不語。

王妙想衝至冀望山,毫不停留地越過山頂繼續往前飛去。耀魄天尊的手下雖然眾多,卻在剛才的攔阻中不知不覺移了位置,現在又全都以為妖族是要回山,一時也沒想到趕到前方攔截,竟被王妙想帶著妖族往冀望山的另一側逃去,將他們拋在身後。

天神愚和巫真等人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往前直追。

然而,妖族中的修真者焦方卻帶著他率領的那些妖停在了冀望山上,拚死攔截。天神愚大怒,率著無數神人圍住這些落在後頭的妖,大肆殺戮,但這些妖族戰士早已抱著必死的覺悟,竟是一步不讓。

天吳心知對方是抱著斷尾之策,犧牲這些妖來讓其他人脫險,於是冷笑一聲,準備任由天神愚在這裏殺戮,自己帶著女戚等人拋下這些妖族死士追上去。

就在這時,卻隻聽轟的一聲巨響,整個冀望山突然炸開,直炸得天昏地暗,到處都是巨石飛濺。

這一炸出人意料,不知多少的神人被卷入其中,以身作餌的焦方自然也當場身死。

天神愚卻沒有那麽容易被炸死,他灰頭土臉地躍了出來,氣得臉色發青。

女祭、女戚並沒有隨天神愚殺過去,而是守在天神吳身後。她們眼見天愚吃了暗虧,心中雖然偷笑,臉上卻也不敢顯露出來。便是巫即、巫盼、巫真、巫抵、巫謝這五巫,因為使用的是擅長遠攻的巫術,雖然受了些爆炸的波及,也俱都無礙,見到天神愚的狼狽模樣,不禁低頭暗笑。

天神愚卻又如何看不出他們的心思?隻是他自己不夠小心,也就怪不得別人,於是冷哼一聲:“那些雜碎跑不遠,你們還不快追?”

天神吳卻麵無表情地說道:“也不用急。”

天神愚瞪著天吳:“不是說有秘徑可以通往玄天境麽?再不追隻怕會被他們跑了。”

天神吳淡淡地道:“那個叫風魂的青年和他的斷腿女徒最初都是出現在豐沮山,還有殺死巫姑的那個紅衣丫頭,也曾在豐沮山被巫即擒住過。可想而知,通往玄天境的神秘出口必是在豐沮山附近。巫鹹正帶人在豐沮山附近搜尋,那些人如果想要從那秘徑逃走,必會撞見巫鹹。”

天神愚冷笑道:“隻靠巫鹹一個,未必攔得住他們。”

天吳道:“王妙想與許飛瓊不愧是昊天金母的座下女仙,而那個叫風魂的家夥竟精通鬼穀之術,兵家陣法出神入化。若不是有這三人在,這些妖族殘黨根本無法逃出生天。但就算如此,這些妖也已死傷過半,難有作為。更何況還有另一人與巫鹹在一起,有那個人在,便是王妙想也休想勝得過他。”

天神愚問:“誰?”

天吳回答:“他們既然是從玄天境來的,天尊擔心他們與四聖中的真武元帥有所瓜葛,於是派人通知了森羅萬象境裏的那一位。”

天神愚怔了一怔,緊接著便笑道:“這倒是有趣得很,那人與真武同樣是四聖之一,卻不知哪個更厲害一些?”

天吳沒有任何笑意,隻是淡淡道:“走吧,我們追上去。”

天神愚道:“你不是說不用急麽?”

天吳道:“那些妖已是驚弓之鳥,我們若馬上追上去,他們為保性命,自然全力逃竄。但我們若是鬆上一些,他們見無人追趕,便會鬆一口氣,鬥誌也難免弱上一截,我們再趕上去追殺,自能事半功倍。有巫鹹和那人在豐沮山,不管是王妙想還是那些妖當然都逃不了,但天尊讓我們帶了這麽多人來這裏,我們若是讓那些家夥逃到豐沮山去,還得靠巫鹹來幫我們擦屁股,那我們還有何麵目去見天尊?”

天神愚道:“說不追的是你,說追的也是你,你這瞎子花樣怎麽這麽多?”

天吳也不生氣,隻是麵無表情的說道:“我眼睛雖然看不到,心卻不盲。而有些人眼睛雖然沒瞎,卻連身邊的危險都看不到,實與瞎子無異。”

天神愚怒道:“你說的是我?”

天吳淡淡道:“不,我說的是王妙想和許飛瓊。”

天神愚怔住,連巫真等五巫也沒明白天吳話中的含意。

倒是女戚和女祭互相對望了一眼……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1:37
第六十九章 用情不專
在師道宣和那些妖抓緊時間休息的時候,風魂也坐在暗處,沉默不語。

這裏位於連綿的山丘之間,王妙想與靈凝又用道法在沿途弄了些障眼法,敵人就算追上來,也不會那麽容易發現他們。

一陣暗香傳來,風魂一回頭,便看見了王妙想。

風魂低聲問道:“飛瓊的手臂……”

王妙想道:“斷臂上的針影已經消去,我先暫時將它接了上去。但這隻是應付一下,等回瑤池之後,還需要求得麻姑的千年斷續或是王母娘娘的生肌續骨丹,將她的左臂重新接過。”

“她現在怎樣了?”

“她失血過多,又和天愚戰了一場,有些不支,”王妙想道,“她現在正在休息,倒也沒受什麽其它傷。”

風魂歎道:“都是我不好。”

王妙想在他旁邊坐下,柔聲說道:“飛瓊性子太傲,讓她吃些苦頭也不是什麽壞事。倒是你,你也不該那麽蠻撞……”

“咳,我有時說話確實毒了一些,但當時……”

“我不是說這個,”王妙想看了他一眼,“飛瓊雖然是被太陽神針所傷,但你為了幫她報一針之仇,竟跑到陣外去殺那巫禮,這不是蠻撞是什麽?”

風魂幹咳一聲。

雖然有靈凝的黑雲掩護,但他潛到陣外去殺巫禮確實是太衝動了些。如果不是王妙想和許飛瓊及時掉頭回來,他雖然殺了巫禮,自己隻怕也會被另外五巫圍攻而死。

雖然如此,隻要一想到如果不是巫禮的那一針,許飛瓊就不用自斷一臂,自己也同樣不用這麽內疚,風魂便覺得不把那一針還給巫禮的話,難免很不甘心。

他將王妙想摟了過來,隻覺從她身上傳來的幽香清雅醉人,忍不住便想對她說些情話。

就在這時,遠處卻傳來一聲慘叫。

風魂與王妙想對望一眼,立時往慘叫聲傳來的方向掠去。

在一處山丘下,他們見到了牛身白頭的牛蜚三。

他已經死了。

牛蜚三本就是師道宣身邊實力極強的妖族戰士,然而他現在倒在地上,眼睛暴出,臉孔更是扭曲到極點。他的胸口被人刺了一劍,一劍穿心,而他看上去竟連反抗的餘地也沒有。

隨著急促的幾道風聲,師道宣、蛇女螢邑、人身豹紋的魁武羅,以及許飛瓊和靈凝都趕了過來。

師道宣看著倒在地上的牛蜚三,皺眉問:“是誰殺了他?”

風魂搖頭:“我們趕到這裏時,他便已經死了。”

風魂朝靈凝示意一下,靈凝立時用陰陽鏡照向四方,然而掃了幾圈,看到的卻隻有他們自己和那些與他們一同闖出冀望山的妖。

牛蜚三是妖族中的強者,卻隻是一個照麵便被敵人殺死,而他們連敵人的人影也沒有看到,這如何不讓人心驚?

風魂道:“隻怕我們中藏了奸細。”

魁武羅怒道:“這裏最大的奸細便是你們,其他人我們全都認識,隻有你們是今天才來的,最先發現老牛屍體的也是你們……”

師道宣冷冷地看了魁武羅一眼:“住口。”

魁武羅閉上嘴。

師道宣看著牛蜚三的屍體,淡淡道:“風兄師徒與妙想仙子、飛瓊仙子若是奸細,我們現在早就死在冀望山了,所以他們定然不是害死牛三的人。而我帶出來的這些人,實力差的,根本沒有本事殺死牛三,實力強的,則都是跟我多年的戰友,要出賣我早就出賣了,又何必等到今日?”

風魂歎道:“所以,殺死他的必是外人。隻是那人不但有本事潛進來殺些牛三,還能躲過陰陽鏡的查探,要想將他找出來,隻怕不容易。”

王妙想忽地說道:“我前番為了救飛瓊闖進支離宮,在與嬰勺夫人對恃之時,身後卻有個男孩突然現身,我被他暗算,才落在嬰勺夫人手中。直到現在我都還沒有弄明白他是怎麽出現在我身後的,殺了牛道兄的,隻怕就是那個孩子。”

要知,到了王妙想這種修為,雖然眼睛看著前方,四麵八方任何一個角落出現異常,她都必能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在會稽城之所以會被踐天偷襲,那隻是因為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同為天界仙人的踐天無端端的會偷襲自己,情有可原,但在支離宮時,她明知道周圍全是敵人,卻仍然被人暗算成功,由此便可以知道那個暗算她的孩子有多可怕。

“那個男孩名叫小方,”師道宣低聲說道,“實不相瞞,我安插在嬰勺夫人身邊的人,乃是支離宮三女使中的蒙文文。如果不是那天她親眼見到小方暗算妙想仙子,隻怕是誰也想不到那個孩子竟有如此本事。今天這一戰中,女祭和女戚都已出現,文文卻始終不見蹤影,隻怕是她的身份已經被耀魄天尊和嬰勺夫人察覺到了。”

“既然那個孩子有這種潛蹤匿跡的本事,那我們所有人都不可再落單,以免被他一個個刺殺,”風魂說道,“從現在開始不管做什麽事,都必須要兩個以上的人同時在一起。靈凝和飛瓊仙子一對,我與妙想姐姐一起,師先生……”

“不,”王妙想卻低聲說道,“我們要錯開來。若是太過相熟的人處在一起,反而容易鬆懈。不隻是我們,師先生,你手下的所有人也都需要小心觀察,時時查看身邊有沒有陌生人。雖然那個孩子應該不會去刺殺實力太弱的人,但他若是藏在人群之中,我們就算有陰陽鏡,也無法時時刻刻照過去。”

師道宣趕緊安排下去。

王妙想看向風魂:“魂弟,我們也要分開來。”

風魂摸著鼻子苦笑,雖然很想一直陪在王妙想身邊,但王妙想說的確實很有道理。他若是一直守著王妙想,心思自然難免花在如何調戲她推倒她這些事上,哪還會去認認真真觀察周圍?

王妙想安排道:“飛瓊,你與靈凝、師先生三人做一組,師先生已經成為妖族反抗耀魄天尊的旗幟,他若是出了事,我們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費了。有靈凝的陰陽鏡,再加上你的劍術,我對他的安全會更放心一些。魂弟,你與魁武羅道兄一起,而我則與螢邑姑娘一起。我想,那孩子若是再次下手,多半是選我們幾人之一,我們這就上路,大家不管是輪流巡視還是遇到敵人都必須與自己的同伴在一起,互相照應。”

幾人決定下來,也不敢再休息,帶著群妖一同往豐沮山的方向趕去。

王妙想與蛇女蜚邑落在最後方。王妙想不時在身後做些安排,其中多是以誘惑追兵的幻術為主。

蛇女蜚邑見王妙想不怎麽說話,於是嬌聲說道:“其實仙子你也不用這麽小心,大家都不是第一次遇到敵人,牛三哥會被偷襲,隻是事先不曾提防,現在已經知道那孩子潛在附近,自然不會再被他暗算得手。仙子若是想與風公子守在一起,我這便去找魁武羅換個位置。”

王妙想本是清靜慣了的人,雖然現在陪在風魂身邊時,不知不覺話便多了,但與他人相處卻仍是有些不太習慣。她向蜚邑微微笑了一笑,婉謝對方的好意,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天色黯淡,這本就荒涼的大地上覆著一片片烏雲,到處都是死氣沉沉。兩人一直落在群妖的後頭,就這樣過了許久。蜚邑突然低聲問道:“仙子可莫要怪我好奇,我看那風公子隻是一個毫無道性的凡人,妙想仙子怎會喜歡上他這種男子呢?”

王妙想笑了笑:“那隻是你還不夠了解他罷了。”

“說的也是呢,或許風公子真有什麽我所不了解的優點吧,”蜚邑靜了一靜,又小聲說道,“說起來,昨日我曾見到風公子偷偷跑去見飛瓊仙子,對她又是賠禮又是道歉的,飛瓊仙子開始時對他還擺著臉色,後來也不知風公子說了些什麽,飛瓊仙子和氣了許多,又將重新接好的手臂露給他看。”

王妙想見她突然提到風魂和許飛瓊,心中想道:“魂弟雖然有時喜歡用話氣人,其實卻和飛瓊一樣,心地善良。他將飛瓊自斷一臂的事怪在他自己頭上,去向飛瓊賠罪也很正常,飛瓊隻是表麵傲氣,魂弟有心哄她,兩人自然容易和好。”

“隻是,”蜚邑將蛇尾在地上拖了幾下,猶豫許久,才道,“也不知是不是我眼花了,我看見他們談了一陣後,突然便抱在了一起……”

王妙想臉色一變。魂弟竟與飛瓊抱在一起?這怎麽可能?

蜚邑低聲說道:“仙子莫要怪我多事,我見那風公子的為人行事,怎麽看也不像是個用情專一的男人。仙子難道沒有看到,他沒事時總是喜歡將他的女徒弟靈凝姑娘抱在懷中。我們妖族中也有不少女子樣貌與人間女性相差不多,而出於風俗,穿得衣服卻要暴露得多,風公子有時便喜歡拿眼睛朝人胸口亂瞅。仙子你乃是瑤池女仙,肯與他在一起,本就是他三生修來的福氣,他卻一點也不珍惜,我真是替仙子你不值。”

王妙想想要裝作對這蛇女的話並不在意,然而心裏卻還是忍不住多想了起來。

靈凝雖然失了雙腿,但她已經能夠自己乘雲駕霧,不用人抱也可以上路。然而風魂出於習慣還是經常把她抱在懷中,而靈凝自己也習以為常,一點不覺害羞。王妙想雖然經常看在眼中,卻也一直沒有多想,這二人本就是師徒,靈凝又隻是個對情愛之事一竅不通的女孩兒,王妙想自然不會認為他們之間有什麽苟且之事。

現在被蜚邑這麽一提醒,王妙想卻也不禁覺得,靈凝不懂事也就算了,風魂難道也不知道男女之別?靈凝雖然還小,身體卻也已經處在開始發育的階段,她模樣清秀,再大一些,也自然是個漂漂亮亮的美人兒,魂弟一直把她抱來摸去,這真的是正常的師徒關係麽?

而想到風魂與許飛瓊竟曾背著她抱在一起,王妙想更是心中煩悶。隻是她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她的魂弟會與飛瓊背叛她,於是想道:“飛瓊在斷臂之後,又在闖出冀望山時不斷與強敵交手,表麵雖然堅強,其實也有些難以支撐。魂弟必是看出她有內傷,所以用天書中的‘太乙白玉輪’助她療傷……”

那太乙白玉輪乃是陰陽雙修之術,王妙想被踐天震傷元嬰時,風魂便曾用此法助她恢複元氣,確實是有不可思議的神奇功效。王妙想想到風魂多半是因為心中過意不氣,故而用這太乙白玉輪助許飛瓊治療臂傷,恢複元氣,而不是真的與許飛瓊有什麽私情,心裏稍為好受些。

然而,雖然心中為風魂和許飛瓊的行為找到借口,但隻要一想到他們兩人曾嘴對嘴地抱在一起,王妙想心中還是會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刺痛感。

“仙子也不用焦慮,”蜚邑柔聲說道,“人類本就與我們妖族不同,聽說男人三妻四妾在人間是很平常的事,你與飛瓊仙子如此美貌,風公子想要雙擁雙抱,享齊人之福也很正常。仙子你看開一些,也就是了。”

王妙想臉色難看,她往前方走了幾步,卻又停了下來,沉默不語。

蛇女蜚邑見王妙想已是心煩意亂,眼中閃過笑意,手中更是悄悄地摸出一枚鐵丸。她慢慢地移到王妙想身後,口中繼續煽動:“不過飛瓊仙子明知道風公子是仙子你的情郎,卻仍然與風公子抱在一起,未必過份了些。”

王妙想立在那裏,沉思片刻,忽地說道:“他們來了。”

蛇女蜚邑已經要將手中鐵丸悄悄化作寶劍,卻聽到王妙想莫名其妙地說了這句,不由抬起頭來,竟真的看見風魂與許飛瓊從前方向她們飛了過來。

蜚邑趕緊將劍丸藏了起來。

風魂一落在地上便跑過來牽住王妙想:“姐姐!”

王妙想按下心思,若無其事地問道:“你們怎麽會在一起?”

風魂道:“師先生與魁武羅等人正聚在一起討論前進的路線,偏偏某個家夥跟猴子一樣坐不住,想要出來轉轉,我隻好陪那家夥過來了。”

許飛瓊斜他一眼:“我逛我的,關你怎麽事?是你自己非要跟來。”

“對、對,”風魂攤手,“是我自己既好色又無賴,看到一個美麗的仙女獨自遊逛,厚著臉皮便纏了上去,這樣行了吧?”

許飛瓊哼了一聲。

王妙想看了他們一眼,臉色冷淡:“我和蜚邑姑娘還有事做,你們既然這麽閑,那就到別處去逛吧。”

風魂雖是陪著許飛瓊出來,卻一心隻想來找王妙想,卻見王妙想莫名其妙地擺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隻覺得一頭霧水,小心陪笑:“姐姐,我又惹你生氣了?”

“沒有,”王妙想淡淡道:“隻是我確實還有事做,你們先到別處去吧。順便囑咐一下師先生,路線決定好後,一定要盡快趕路,不可再拖延。”

風魂見她如此,也不好再留下來,隻好又跟許飛瓊往別處飛去。許飛瓊見他一臉失落,倒不好再給他臉色,便靠近他些,與他說起話來。

蜚邑微笑道:“前方不知有沒有人設下陷阱,後方也不知天愚和天吳帶著追兵何時會趕到,大家都在擔驚受怕,這兩人卻還有心思遊山玩水般地亂逛,真是讓人羨慕。”

王妙想寒著臉,一聲不吭。

她來來回回地走了幾步,忽地輕歎一聲:“我心底有些煩亂,想坐下來調息一下。”

蜚邑柔聲道:“仙子隻管靜思,有我在這兒替你護法。”

王妙想不再說話,隻是坐了下來,閉上眼睛寧神靜氣。

蛇女蜚邑往周圍看了一番,見四處無人,於是悄悄地取出劍丸,化作一柄金黃色的寶劍。

她站在王妙想身後,一劍便向王妙想的脖子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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