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水滸修神 作者:四不相 (已完成)

 
li60830 2017-3-21 17:35:4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 17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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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相見無期
  李飛不記得有與尼姑交往過,見那女尼認得他的刀和刀法,不由一愣向她望去,眉目之間隱約有點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不由疑惑道:“這把刀當然是薛郡主送給我的,你是誰,在哪兒見過這把刀?”
  中年女尼臉色大變,身體晃了晃,似乎要跌倒在地:“你……你,你,真的是你麼?不,不可能,他早已經死了。”
  “我早就說了,我就是李飛,你如果見過這一對刀,一定也認識我。”
  中年女尼全身顫抖:“可是我認識的李飛不是你這樣的,沒有這麼高,也沒有這麼壯……啊,不對,小姐畫的像中,你就是這樣的,天啊,我怎給忘了!”
  她一稱小姐,李飛靈光閃現,終於想起她是誰了,她就是薛可兒八個侍女中的劍蘭,只是老了許多,又剃光了頭髮穿上了僧衣,完全不一樣了。
  “你是劍蘭!你,你怎麼這麼老了……可兒呢,可兒怎樣了?”
  眾人都呆住了,竟然真的是朋友,不,是薛家曾經的恩人和統帥回來了!
  劍蘭淚流滿面,激動得難以抑制,顫抖著走過來。李飛忙丟下刀過去扶住了她,曾經的花季少女,現在已經是滿臉皺紋的老婦人,什麼叫彈指瞬間青春易老?李飛的心直往下沉,一陣陣寒意襲來,幾乎要全身都顫抖了。
  這時還有很多人從遠處飛躍而來,但李飛已沒心思管他們,急問道:“到底已經過了多少年?可兒還在麼?你快說話啊!”
  “三十年了,三十年了!小姐她,她已經過世了……”
  儘管李飛早已千萬遍想過了可能會是這個結果,可是親耳聽到劍蘭說出來,還是覺得心裡如針刺一般疼痛,頭腦有些暈眩,喃喃自語道:“死了,真的死了,我竟然沒有機會再見你一面了……”
  沒有了可兒,他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其實他早已知道是這個結局,呆在地下不要出來就是了,為什麼又要給自己希望?為什麼在靈力源泉的幻境中卻又看到了與薛可兒重逢?
  “大帥,大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回來了啊!”
  突然身邊有幾人在痛哭,李飛清醒過來,不知什麼時候身前的地上已經跪滿了人,前面幾個一下就認出來了,一個盛裝的婦人是玉蘭,另一個作將軍打扮的人是薛壯,還有幾個都是似曾相識的人,只是已經垂垂老矣。除了那些和尚,其他人全部都跟著跪下磕頭。
  李飛勉力壓住心中的傷痛:“起來,都起來吧,想不到你們都變老了。”
  玉蘭顫聲道:“大帥,你不是掉下火焰山了麼,怎麼會回來的?還是與以前一模一樣,難道,難道你是轉世投胎了麼?”
  李飛苦澀一笑,卻比哭還難看:“若是轉世投胎,哪裡還能拿著這把刀?我掉下火山口並沒有死,很快就出來了。找不到可兒,我只好來無相城,就在離這兒幾十里路的地方,練功時走火入魔,全身不能動彈陷入沙漠之下,直到今天才脫困,卻沒想到真的已經過了三十年了……”
  眾人驚訝莫名,接著都黯然垂淚,居然只在咫尺之間不能相見,一隔就是三十年,再見已經成了永別,老天爺對他和薛可兒也太殘酷了吧?
  “小姐也不相信你死了,一直在等你,可是一直沒有等到你回來,直到她臨終前,她還是不相信你已經死了,嗚,嗚,要是她能再等下去就好了。”
  “什麼?”李飛以為自己是聽錯了,“可兒她不是中毒死的?她,她是什麼時候去世的?”
  玉蘭更是淚如雨下:“不,她是憂鬱成疾而終,到現在差不多有十五年了。”
  李飛如同五雷轟頂一般,呆在那兒不能動彈,可兒居然不是中毒死的,那麼十幾年下來,她黯然神傷,相思成灰,又受了多少苦楚?
  良久,他才哽咽著問:“是誰幫她解了毒?”
  劍蘭輕輕搖頭:“沒有人給她解毒,原本小姐也在靜候毒發的時刻到來,但是一個月過去了,卻沒有毒發,後來也都沒有。”
  難道青螭給的並不是毒藥?或者是碰巧吃了什麼東西把毒給解了?青螭不可能這麼善良,她的毒藥也絕對不是隨便吃什麼就能解去的,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人已經死了,事情也過了幾十年了,已經沒有追究原因的必要了。只是死者已矣,生者卻更加負疚,又該如何面對未來的生活?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李飛仰天發出了一聲怒吼,群山響應,聲震心海綠洲,但是,除了淚流滿面的人,蒼天毫無回應。
  這時已經有數百人趕到,包括許多大乘禪宗的高僧,場面有些混亂。薛壯忙對眾人說是誤會,令眾人散去,撤銷警報,再對李飛說:“大帥請節哀,先進城去休息再說吧。”
  李飛木然點了點頭,法慧和幾個和尚也過來行禮道:“我們多有唐突,還望施主多多包涵。”
  “算了,不知者不罪,大師的法寶很厲害啊!”
  “不敢,不敢!貧道身為無相城教練,卻連施主一招都接不住,這,這……真是一次完敗啊。”
  辟邪、鎮惡兩人則呵呵傻笑著:“你是我們最崇拜的英雄,要知道是你,一定不敢這麼使勁打你。”
  薛壯說:“這都是誤會,我們聽到密報,朝廷出動大量高手,與太上教的道士一齊出動,即將攻打無相城,所以加強了警戒,誤把大帥當成敵人的探子了。”
  李飛總算振作起一點精神來:“太上教與朝廷完全同流合污了?”
  “這……說來話長,現在的朝廷已經不是過去的朝廷了。”
  眾人擁著李飛往山下走去,邊走邊向他介紹,原來火焰山之亂後,無影門幾乎煙消雲散,神鍛門元氣大傷,幽玄宗、明宵宗也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妙意門乘勢而起,幾乎把神鍛門、雲帆門、錦繡門都兼並了,五門名存實亡,基業幾乎都落到了楊國忠的手中,他的實力已經超越了幽玄宗和明宵宗,特別是有關國計民生的行業完全被他壟斷了。
  三年後,楊家發動政變,奪了皇位,稱為“大公帝國”,忠於大景國的忠臣良將幾乎被宰殺一空,僅有徐家、岳家的少數子弟被救到無相城避難。
  自古修行者不與朝廷直接起衝突,妙意門挾五門之力,朝廷之威,迫得實力受損的幽玄宗和明宵宗改支持他們。太上教見木已成舟,不願再生戰亂,於是內山封閉山門,不許弟子出山;外山一大半人也改支持大公帝國,天下盡入楊家手中。
  接下來幾年,大公帝國威風無兩,軍隊與修真高手一齊出動,迫得黑遼國、雲蒙國、哈迷國俯首稱臣,天下趨於一統。
  但還有一股勢力不肯臣服,那就是大乘禪宗和無相城!
  大乘禪宗一向低調,不與朝廷往來,也極少在修真界生事,才不管誰當皇帝;無相城為薛家後人,加上少數徐、岳兩家的後代,都與楊國忠有血海深仇,又怎肯臣服?於是這片綠洲就成了大公帝國的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
  但大乘禪宗雖然低調,其實力卻是連太上教都不敢輕覷的,薛家子弟這些年來資質好的都跟著和尚們修煉,已組成一支數千人的修真大軍,其餘人馬也都像當年的薛家虎衛一樣驃勇擅戰,實力不容低估。再加上路途遙遠,內部團結,大公帝國攻打不方便,滲透也不方便,有些束手無策。
  五年前,大公帝國出動近千修真者,五萬精銳鐵騎,以及黑遼國、雲蒙國各一萬精兵來攻打。大乘禪宗搬出了“古老契約”,聲稱修真者不許對普通軍隊出手,否則他們將傾全力出戰。那一次來的修者者並無絕頂高手,被迫不敢出手,於是變成了近萬薛家軍與七萬大軍對抗。
  事實黑遼國和雲蒙國出兵不出力,雷聲大雨點小,帝國軍遠程跋涉,水土不服,地形不熟,結果被薛家軍以逸待勞,藉著天時地利殺得大敗而逃,最終逃出沙漠的不足千人。
  楊國忠更加惱怒,準備再次攻擊無相城。據探子回報,近期可能又有大軍來攻打,而這一次來,不用說是要把大乘禪宗和薛家軍都滅掉,所以氣氛特別緊張。
  李飛聽完介紹,心也不由懸了起來,楊國忠果然非同一般,居然一統天下了!這一次來只怕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無相城還能挺得住麼?
  眾人剛到草原上,無相城內已經有一隊衣甲新明的騎兵飛奔而出,打著一桿“薛”字帥旗,當先一人銀盔銀甲,手持銀槍,旁邊跟著一隻碩大的老虎,恍惚之間,李飛竟然以為是薛可兒來了。
  母老虎大吼一聲,四足生風飛也似的跑過來,人立而起撲在李飛身上,“摟”著他的雙肩嗚嗚咆哮,似乎在怪他這麼久不回來,接著伸出濕漉漉的舌頭在他臉上亂舔,口涎噴了他滿臉。
  李飛也不由熱淚盈眶,母老虎還是與以前一模一樣的,主僕之情也沒有半點遺忘。當年叫它跟著薛可兒,現在它依然如昔,但薛可兒卻永遠消失了。
  不一會騎兵已到眼前,銀甲將軍翻身下馬,帶著疑惑的眼神望著李飛,接著又望向薛壯、玉蘭等人,見眾人都點頭,這才帶著尷尬的表情單膝跪地道:“侄兒薛無雙,拜見叔父。”
  李飛撥開母老虎去扶他:“你是……”
  薛壯忙介紹說:“這位是現任城主薛無雙,就是已故王爺元龍的長子,當年來無相城時還只有四歲,十五年前郡主病重,傳位給他了。”
  薛無雙三十多歲,儀表不凡,眉目清秀,有些像薛元龍,也有一點薛可兒的影子。李飛不由百感交集,轉眼三十年,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了,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薛無雙問:“叔父為何現在才來,而且容貌絲毫未老?”
  李飛把事情經過大略說了一下,其實他以前的事情,包括在火焰山發生的事情早已傳遍天下,無人不知,只是陷身在沙漠這三十年沒人知道,而這段漫長的歲月過得很艱難,可以說的話卻僅有兩三句。
  眾人邊說邊擁著他往城裡走去,曾經的大恩人、大英雄奇跡般歸來,立即傳遍了全城,幾乎傾城出動來觀看和歡迎。但是當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時,很多人的熱情不見了,眼神中更多的是驚異、懷疑和不安。
  各種人都有,各種眼光也都有,就是沒有親切的眼神。就連當年曾經見過他的老一輩也幾乎認不出他來,因為後來天夢神功改變了他的身體,與他們見過的李飛已經大不一樣了。並且過了三十年還是這麼年輕,也不能不令人們懷疑。
  薛家的子弟沒有忘記李飛,但他們懷念的是一個傳說,紀念的是一個神話,崇拜的是一個偶像,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現在出現的英雄與理想中的差距太大了。
  李飛更覺得失落,他本來也沒希望人人敬仰他,他只要有一個人在等他就行了,如今沒有薛可兒的無相城,還是他嚮往的地方嗎?
  薛無雙盛情邀請李飛住他王府去,但李飛卻拒絕了,而是住到了薛壯家,因為薛壯和玉蘭讓他感到更親切。闊別多年,薛壯現在算是“四朝元老”了,也已榮升為副城主,玉蘭嫁給了他,並且生了二子一女,現在連孫兒都有了。
  一連幾天李飛都閉門謝客,以酒澆愁,只有母老虎寸步不離陪著他一起喝酒。
  母老虎象人一樣坐著,抱著酒壇一口就是半罈子,想不到它酒量也極好,喝了好幾壇了還沒醉倒。左右無人的時候,它開口說話,對李飛講後來跟在薛可兒身邊發生的點點滴滴。直到薛可兒彌留之際,還在念叨著他的名字,還在希望他能突然出現。
  李飛越聽越悲,酒一杯杯往嘴裡倒,卻從眼睛裡面不停地流出來。
  “主人,你就不要哭了,其實人都是要死的,況且就算她沒死,現在也變成老太婆了,你看到了只會更倒胃口。”
  李飛大怒,一拍桌子:“閉上你的鳥嘴!”
  母老虎訕訕道:“是,我閉嘴。不過我只有虎嘴沒有鳥嘴。我是老虎,感情沒有那麼複雜,也不懂得勸人,說錯了你也別生氣。”
  李飛嘆了口氣:“你是妖怪,你不會死,當然不懂生離死別的痛苦……什麼都變了,就只有你還沒變。”
  母老虎精神一振,有點興奮地說:“我也變了,心海洲內靈氣濃郁,三十年頂別處一百年,再聽華嚴寺的和尚們講講經,我的修行大有進步,很快就可以變成人身了。”
  “華嚴寺?”
  “就是大乘禪宗的老巢,在那一邊的山腳下。”
  李飛強笑了一下:“可喜可賀,不知你會變成美女還是黃臉婆。”
  “在虎類當中我也是算美女了,變成人身自然也是不差的。”
  李飛嘆了口氣:“禽獸修行是為了變成人,可是做人有什麼好?你說世上這麼多人修行,不就是為了擺脫生老病死嗎?可是有幾人能逃得過,努力又有什麼用……你活了大幾百年,也算見多識廣了,知道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人死而復生嗎?”
  母老虎努力想了很久才說:“如果是修煉有成的人,元神未散,還能有些辦法,比如搶了別人的身體借屍還魂;修為再低一點的,魂魄沒有消散留在人間,可以請幽玄宗的高手施展法術召喚魂靈,再藉助一些特殊法寶,使得鬼魂長久保留;普通的人就沒辦法了,就算屍體未腐,也只能去找閻王試試。”
  李飛精神一振:“可兒不是也修了太上教的道法嗎?她也算是修行者,魂魄能不能保留?”
  母老虎垂下眼光搖了搖頭:“主人,不是我打擊你,她一心只想著你,沒有好好練功,所以……最後連玄士的水平都沒達到,再過了這麼多年,就是鐵打的魂魄也散了。”
  李飛長嘆了一聲:“你知道可兒埋在什麼地方吧,帶我去看看。”
  母老虎眼睛鼻子都皺起來了:“太遠了,那地方也太熱了,我的毛都會被燒掉。”
  李飛一愣:“怎麼回事?”
  “她臨死前又糊塗了,說你死在老君峰,她也要葬在老君峰,所以她的骨灰倒進火山口內了。”
  李飛呆在那裡半晌無語,可兒啊可兒,你想要與我死而同穴,可是我卻並沒有死在火山,你這個願望也沒能兌現。你的一腔深情,我該如何報答?
  這下更是沒有希望了,連屍骨都沒了,還如何還魂?
  山盟海誓的情侶們總是說生生世世要在一起,可是沒有修出元神的人,一死靈魂就消散了,哪裡來的生生世世?就算世上真的有轉世輪迴之事,轉世投胎,已經把前世的事情忘得乾乾淨淨,海角天涯何處尋覓?對面不識如何重繼前緣?
  他的遺憾,恐怕是永遠都無法彌補了。
  這時他很是無助和迷惘,了無生趣,也許該去火焰山憑吊一翻,親口對她說出自己的愛意或想法……
  外面院子裡傳來腳步聲,母老虎急忙放下酒壇,趴伏到地上,原來是薛壯、玉蘭陪著薛無雙進來了,薛無雙手裡還捧著一個精緻的盒子。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2 14:23
第九章 點兵卸權
  薛無雙每天都有來請安,說些節哀順變之類,禮數上無可挑剔,但眼光總是有點閃縮,有些猶疑,沒有一點親切感,李飛與他沒什麼好談,都是支吾幾句就把他打發走了。
  三人走了進來,問好之後,薛無雙說:“既然叔父平安歸來,功力更有精進,無相城的帥印應當有叔父來掌,小侄無德無才,無相城又面臨危難,還望叔父不要推卻。”說著把盒子遞了過來。
  李飛立即明白了,別人都叫他“大帥”,唯有薛無雙叫他叔父,表面上看薛無雙是當他一家人,事實上是一城不容二帥,並不情願讓出位子。可是李飛這個位子卻是他過世的父親指定的,他又不能不讓出來,所以一見面心裡就在鬧彆扭了。
  而現在他要交出來,一是因為李飛的修為太高,無相城裡沒有人能與他相論;二是楊國忠隨時會以巨石壓卵之勢來攻擊,薛家又需要李飛來救場了。
  李飛搖搖頭:“當年是形勢所迫,我才答應幫忙照顧薛家兵馬。現在危機已過,你一切治理得有條有理,怎麼能把帥位再讓給我?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以後不要再提這件事,否則我立即就走!”
  薛無雙雙手舉印跪下:“叔父是我薛家千萬子弟的大恩人,飲水不忘掘井人,無雙不敢忘了叔父恩德,亡父與姑姑的遺言更不敢違逆。我薛家以忠義立世,若棄忠義二字還有何面目見人?還望叔父收下!”
  李飛想了想,伸手接過帥印:“那麼我就收下了。”
  薛無雙臉上雖然有些異樣,但還是勉力裝著笑臉,重新行禮道:“末將參見大帥。”
  李飛微微一笑,然後肅容道:“薛無雙聽令,限你在一刻鐘內召集所有城內兵馬並文武將官,我要在校場點閱!”
  薛無雙一愣:“這……大帥,城內校場可能容不下所有兵馬。”
  “那就在城外!”
  “是!”薛無雙應得有些勉強,卻立即飛也似的跑出去,要在一刻鐘內把千軍萬馬集中到城外,絕對不是容易的事。可是在限時內不能招齊人馬,李飛就可以公開處罰他,後果是很嚴重的。
  薛壯也急忙告退,去協助下令集合。
  玉蘭問:“大帥是真的要考校薛家軍的應變能力?”
  “你帶我去看看再說吧。”
  玉蘭也不敢多問,帶了他出門,這時聚將鼓已經震天響起,號角齊鳴,城內高台上旗號手高聲傳令指揮,人馬涌動,整個無相城沸騰起來。
  薛家兵馬確實訓練有素,僅是一刻鐘,現役的一萬三千多人都列隊整齊,肅然無聲,只是有少數原本在休息的人身上沒有穿甲,後勤兵種全部是空手上陣……但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是非常了不起了。
  李飛登上臨時的指揮台,薛無雙與薛壯分站兩邊第一個,眾將官依次排列整齊,旗號手、文官主簿之類靜待身邊,等他點卯和下令。
  台下有步兵方陣、騎兵方陣、特種兵方陣、親衛隊方陣等,各個方陣都有自己完整的司職體系,其中最為顯眼的是特種兵方種,分別為:騎著沙漠巨蜥的重裝鐵甲騎兵、帶著飛鳥的騰空部隊、全身不穿甲胄的特攻隊。
  沙漠巨蜥站著比人還高,五米多長,全身堅甲,尖牙利爪可生裂虎豹,奔跑速度不在駿馬之下,簡直就是小型的恐龍;背上騎士全身厚板甲,手持四米長槍,望之令人生畏,總數約有三百左右。
  騰空部隊帶的都是鐵翅金雕、巨形禿鷹、花瓴鳥等,騎士配備弓箭和陌刀,部分還配有飛劍法寶。總數不下五百。
  特攻隊約有千人,李飛僅看一眼,就看出這些人的戰力不在白影殺手之下,他們的裝備不是很整齊,弩、箭、刀、槍、劍、棍都有,看樣子是依據各人特點而傳授。
  三個特種部隊雖然只有不到兩千人,但散髮出來的凜凜殺氣卻蓋過了上萬人的常規部隊。
  一萬多人鴉雀無聲,都有些忐忑不安,怎麼突然之間薛元龍就站到一旁去了?召集得這麼急促,莫非有什麼大變故?
  李飛並沒有點名和查看軍中資料,掃視了一眼後,運足中氣聲震全場說道:“諸位將士辛苦了,今天召集諸位,是有些話要說說。我不是個囉嗦的人,也不敢浪費大家的寶貴時間,所以開門見山簡而言之。三十年前,薛家軍在危難之際,王爺薛元龍臨終託孤,要我與郡主代掌帥印,帶著大家逃出生天。後來總算是邀天之幸,助薛家軍擺脫了困境,今日薛家軍又成威武之師,我心甚慰,也算是不負當年的承諾了。”
  許多人都顯出不以為然的神色,還不知道他是真的還是假的,就開始排資論輩擺起譜來了。不過他們確實是訓練有素的精銳之師,沒有一絲一毫躁動。
  李飛接著說:“所以,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如今薛家後代薛無雙已經成年,並且指揮有度,統率有方,足可為三軍之主!郡主已經於十五年前同意將帥印讓給他了,現在我也支持這個決定,從現在開始,薛無雙為薛家軍合法的統率,任何人不得再稱為我大帥,任何軍政上的事不必問我。薛無雙接印!”
  薛無雙急忙跪下,滿臉羞愧之色,他之前還以為李飛有奪權的意思,哪裡想到李飛是要公開表態,消除所有人的疑慮。他實在是以小人之心踱君子之腹了。
  下方千軍萬馬歡呼雷動,事實上李飛突然到來,確實引起了很多人的不安。因為他們父輩的命都是李飛救的,老爺子們大多還在,時常耳提面授要他們報答李飛的大恩,並且薛可兒在傳位給薛無雙時也公開說過,如果李飛回來,要奉李飛為主。
  如果李飛願意當城主,大多數人還是支持的,但也必定會出現不少混亂,年輕一代中會有很多人不服。現在他這樣做,則讓所有人安心了,原本心有疑慮的人都肅然起敬。當年的老兵還有許多在軍中任將官,不由感動得老淚橫眶,沒有親歷那次死亡危機的人,是很難體會其中滋味的。
  薛無雙接了帥印,再以晚輩之禮鞠躬行禮,然後轉身對著下面大聲道:“叔父對薛家的大恩,薛氏子弟世世代代永不敢忘,自今而後,無雙當以親父之禮侍之,薛氏子弟共敬之!若有敢頂撞無禮者,定嚴懲不貸!”
  “是!”
  上萬個聲音一齊高呼,有如排山倒海一般。
  李飛苦笑著微微搖了搖頭,薛無雙已經三十多歲,而他表面上才二十來歲,要薛無雙對他畢恭畢敬實在有些尷尬。當年答應薛元龍和薛可兒的事,總算是圓滿結束了,也算是對薛可兒有個交代了。
  一切是因薛可兒而起,現在她不在了,他也該離開了,以後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再也沒人能約束他了。
  這時一人飛奔而來,至台下單膝跪倒:“稟大帥:剛剛接到急報,大公帝國出動十萬精兵,已於昨日出鎖雲城。”
  眾將官都驚咦了一聲,薛無雙問:“可知是誰為總帥,有沒有修道界的人?”
  探子道:“近一個月來,所有邊關通道都被封鎖,我們得不到關內的消息,現在還不知詳情。”
  “再探!嚴密注視敵軍動向!”
  “是!”探子應聲退去。
  薛無雙接著開始演說,作戰前動員,鼓舞士氣,並做出一些兵馬的調動和安排,派出了更多特種部隊去打探。敵人普通兵馬雖多,卻還不放在他們的眼裡,如果沒有修道界的人同來,敵軍甚至沒有機會靠近心海綠洲就要葬身沙漠了。
  不料事情還沒安排完,又有一個探子騎鳥從空中急墜而下,飛身躍到台前:“報——在沙漠中發現敵蹤,總人數不明,速度奇快無比,我們幾個哨點沒來得及發出訊號就被毀了。”
  “敵人離此多遠?”
  “估計一天后就能到達。”
  眾人不由大驚,剛剛才報敵人出了鎖雲城,極速行軍也要半個月後才能到達,怎麼立即就到了眼前?
  薛元龍道:“這一定是敵人的主攻力量,由江湖各大門派組成,想奇襲無相城,而大部隊卻是作為接應和善後力量,倒是不重要的了。此事本帥自有定奪,全軍聽令,各部各隊暫歸本處,聽令而行!”
  “是!”眾將應諾,指揮自己所部人馬去了。
  薛無雙過來問李飛:“不知叔父有什麼看法?”
  李飛搖搖頭:“我對情況不熟悉,不好評論,況且現在我心神不寧,你還是自己看著辦吧……本來我想立即就走的,既然有強敵來犯,我就再呆幾天。”
  薛無雙大驚:“叔父為什麼要走?無相城就是你的家,莫非是無雙太過怠慢了?”
  “不,這不關你的事。我在這兒睹物傷懷,也沒什麼事可做,想到處去走走……你先不要管我了,準備應付強敵吧!”
  “是。這次敵人有備而來,非同小可,小侄要先去華嚴寺請高僧們一起商量一下,叔父要去與他們見一下麼?”
  “你說的是大乘禪宗吧?”李飛稍停了一下,“晦明大師有沒有在?”
  薛壯在一邊接口說:“晦明大師已經閉關十年了,現在的常門人是晦明大師的師兄晦陽。”
  “既然晦明不在,你們又要商量軍務,我就不去了。”說完他轉身就朝城裡走去。
  還沒到城門口,忽見一群百姓圍了過來,大老遠就跪下磕頭,口稱恩公、老大,其中不少都是白髮蒼蒼的老者。
  李飛吃了一驚,急忙過去扶他們起來:“你們是誰,快快請起!”
  “老大,你不認得我們了?我是湯鐵匠。”
  “我是方知脈啊!”
  “俺是田一畝……”
  李飛一張臉一張臉望過去,果然都是當年的難兄難弟,但大多已經是風燭之年,既熟悉又陌生,只是他們眼中的熱切和敬仰,卻還是一如當年。
  李飛也不由熱淚盈眶,與他們分別相擁,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眾人身邊大多帶有子女,也都一一行禮拜見。
  “老大,到俺家去喝酒,俺婆娘做得一手好菜,正好下酒。”田一畝說著扯著李飛的手不放。
  趙大錢說:“去我家,昨天我捉到一條六斤重的金翅銀鯉還在水缸裡養著,這可是心海洲難得一見的美味,老大一定要嘗嘗!”
  方錦怒道:“都不要爭,先去我家,想當年老大與我不打不相識,最早認識的就是我!”
  湯成品道:“還不如去我家,我三十年前釀的好酒,等著老大來喝,一直留到現在……”
  眾人爭得不可開交,李飛心中感動,說道:“各位老兄弟不要爭了,每家都住一天去,既然有三十年的陳釀,就先去湯大哥家吧。”
  湯鐵匠大喜:“老哥們都一起去,熱鬧熱鬧,小娃兒就隨你們了。”
  眾人聽說有好酒,又想與心目中的偶像多親近,哪裡還有不去的?於是都紛擁而去,誰家有好吃的也都去提過來,大快朵頤。
  湯成品家就在西城門進去不遠,經營著一個鐵匠鋪,他到無相城三年後娶了個妻子,生了一子一女,現在由他兒子湯正宗掌著大錘,也算是得了他真傳,手藝不錯。
  湯家並不大,一下涌入這麼多人,已經顯得擁擠,便在打鐵的院子裡擺開桌子,端茶上酒,忙活起來。李飛自己的事沒啥好說的,眾人邊吃喝邊說些後來發生的事,以及各自家中的趣事,或是再提起當年在一起時的情形,都不勝唏噓。
  李飛也不由稍放開了心懷,感覺不是那麼孤單了,與眾人開懷暢飲。並且要了幾壇老酒收進水滸仙境內,讓眾好漢們也嘗嘗。
  湯成品的酒釀得極好,再窖藏了三十年,酒力非同小可,眾人你敬一懷,我敬一懷,不一會兒他便有些頭重腳輕。
  “老湯啊,你不如改行賣酒得了,任你這手藝,在哪裡開個酒館都能賺大錢。”
  眾人齊笑,方錦說:“老湯是姓湯的,這‘湯’自然做得好,不過他的打鐵技術更好,就是現在老胳膊老腿掄不動錘子了。”
  湯成品也有些醉意,見方錦當著李飛的面笑他老,大失面子,當下老臉一板:“誰說我是老胳膊老腿了?不露一手給你們瞧瞧,還真以為我老了!”
  湯正宗忙道:“爹,方叔跟你開玩笑呢。”
  “少廢話,拉風箱去,今天一定要讓老大見見我的手藝。”
  李飛突然心中一動:梁山好漢中有個“金錢豹”湯隆,與湯成品一樣都是姓湯的,也都是打鐵的,還真是巧了。他心中微有觸動,似乎感應到了什麼,於是也不阻止,還笑著點了點頭。
  湯家的院子裡有整套打鐵設施,此時爐火還沒有熄滅,湯正宗加入一些泡過黃泥水的木炭,微蹲馬步,又快又猛地拉起風箱來。
  只見他雙臂上的肌肉不停蠕動,風箱桿幾乎毫無停頓地來往,爐子裡的火焰高高躥起,並沒有低落的時候,也就是說風力沒有中斷過,只是這一手功夫,就沒有幾個鐵匠能做得到,立即贏得了滿場喝彩。
  湯成品把一塊上好鑌鐵丟進爐子裡,甩了外衣,也只穿一件短褂,稍作準備,才這一會功夫,爐裡的鐵塊已經暗紅了,可見火力之猛。
  又過了兩三分鐘,鐵塊已經紅得發白,湯成品左手持長鉗閃電似的夾出鐵塊放在鐵砧上,右手大鐵錘帶著風聲砸下,“鐺”的一聲,火花四射。
  湯正宗也掄了一把大錘,父子兩人輪番錘打,落錘如疾風暴雨,火花迸射似煙花綻放,而那塊鑌鐵也在不停地變化,每一錘都敲打在不同的部位,似乎都有某種深意……這是一種令人呼吸為之停滯的力量與技巧的展示,便是外行的人也看得熱血沸騰。
  李飛在這時似乎呆了一下,接著眼放異彩,大步上前:“讓我來試試。”
  湯成品停了下來,有些懷疑地問:“老大,你是不是喝高了?”
  李飛笑道:“我沒醉!你以為我不懂打鐵麼?木炭放在黃泥水裡面泡過,才能經久耐燒,並且吸收了黃泥水中的微量元素,在高溫下這些微量元素滲入鐵塊內,所以打出來的器具鋒利而不容易生鏽,可惜還是少了一些東西;你的風箱設計得很好,前面還有個蓄風囊,加上快速的轉換技巧,就可以使風力不斷了,但風力在於猛而不在於快;你們父子兩的鐵錘雖然有些力道,速度還是太慢,力道的使用和角度也有問題,應該這樣……”
  李飛如數家珍,把湯家父了的技藝說得清清楚楚,並且分析得失,指點訣竅,只把湯家父子說得目瞪口呆。
  說著李飛已搶過風箱拉了起來,速度不見得快,但火苗躥起卻高了三倍,每一塊木炭似乎都在歡呼著跳舞。眨眼之間,鐵塊再次紅亮起來,他一手夾著鐵塊,一手掄錘敲打,比父子兩人合起來還要快,但每一錘都輕重不一,落錘清清楚楚,錘打之聲有如一曲雄壯的樂章。同時他口中還在解說著,似乎根本不必用力。
  鐵塊如同麵團般不停地變化著形狀,不一會兒就變成了一把單刀,不必再回爐就一氣呵成了,最後插入泥水中淬火,又說了許多技巧和講究。
  眾人肉眼凡胎,哪裡知道他在剛才已經激活了湯隆,並且附在身上,當然是個打鐵高手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2 14:26
第十章 冤家路窄
  眾人熱烈鼓掌,湯成品急忙跪下:“老大真的是神人,無所不能,求您收下我這個孩子!”
  湯正宗也機靈,立即跪下磕頭:“徒兒拜見師父!”
  李飛一愣,似乎這時才清醒過來,見湯正宗二十五六歲,強壯而敏捷,人也機靈,於是點了點頭:“都起來吧。我本來沒想過收徒弟,也沒時間教徒弟,不過看在你爹的情面上,師父也叫過了,總不能讓你白叫。”
  湯正宗大喜,又端端正正磕了三個響頭,其他人見湯家得到好處,一個個眼珠亂轉,都在想自己的兒子能不能也拜師,或者女兒、孫女夠不夠漂亮,要是招他上門……
  李飛就像是知道了他們的想法一樣,笑道:“今天已經酒足飯飽,我也要休息了,你們先回去吧。明天可能會有一場大戰,你們不要亂走,等事情平息了,我再一家一家吃喝過去。”
  眾人雖然不捨,卻不敢違抗,三三兩兩告辭回去。李飛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把方知脈給留下了,並且把他叫到屋內單獨說話,連湯家父子都拒之門外。
  方知脈有些忐忑不安:“老大,莫非有什麼事要讓我去做?”
  李飛表情非常嚴肅:“確實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但不管你能不能幫得上忙,都要絕對保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包括你的妻子兒女,你能做到嗎?”
  方知脈略有些激動,抱拳道:“我們能有今天的好日子過全拜老大所賜,便是要我的老命也行,還有什麼做不到的?”
  “這件事如果泄露出去,將有可能給你帶來殺身之禍,而你現在已經過上了安穩日子,如果你不願意……”
  方知脈打斷了他的話:“我活了六十多歲了,即刻死了也無妨,老大若是不放心,等辦完事我就自盡!”
  李飛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那倒是不必要,我要這麼嚴肅地對你說,是要你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這件東西對普通人來說無關緊要,但對修道界的人和想爭霸天下的人來說,卻重要無比。所以我不能找修道界的人幫忙,能夠相信的也只有你們這幫老朋友了。”
  說著李飛手上突然多出一塊略帶暗紅色,像是從巨鼎腹上裂下的一塊東西來,上面盡是秘秘麻麻的古怪文字和圖案。
  “你能認得這種文字嗎?”
  方知脈立即被吸引了,眼光停在上面仔細看:“……這是一種很古老的文字,少說也有幾千年曆史了,能認得的人不多,正好以前我研讀一本古醫書時學過這種文字,還能認得一部分。還有許多可能是圖形或符咒,我就不知什麼意思了。”
  李飛暗喜:“那麼你能幫我把文字都翻譯出來嗎?”
  “這個有點難度,不過老大的事我怎麼也要盡力,我馬上去找些古籍來,然後對照著看,應該能翻譯出八九成。”
  方知脈急急走了,李飛卻陷入了沉思中,殘片上果然是這個世界的上古文字,難怪連公孫勝都不認識。可是為什麼現在人們說的話和使用的文字與自己是一樣的?這兒的風俗、傳說、社會結構都與自己世界的宋朝時期相似,但又不是完全一樣,特別是大陸的結構完全不一樣,那麼這兩個世界之間有什麼聯繫?
  薛無雙派人來接李飛,李飛卻不想回去,說是要暫時住在這兒,把人打發走了。他指點了湯正宗一會兒,給了他一支鐵箭,叫他照著樣子打幾百支出來。
  不久方知脈就抱了一箱古書來,其中還有一本上古文字與現代文字的對照表,事情變得容易多了。
  但是殘片上這些文字的意思卻很難理解,往往一個字就代表了很多意思,而有的字則代表很多種意思,簡直像外星人的文字一樣。儘管李飛碰巧激活了湯隆,知道了許多關於鍛造的術語和技巧,還是很多不能理解。上面的圖案和符號確實與布置陣法有關,比如集中地脈靈氣,利用地水火風能量產生聚變之類,更是複雜深奧,令人摸不著頭腦。
  這份秘笈是不完整的,比如一些練制法寶的方法,雖有方法卻沒有相應的練功心法;有些陣法空有陣圖沒符咒,或有符咒和應用方法卻又沒有陣圖,大部分東西都是沒頭沒尾,真正完整的東西不多,也就難怪神鍛門幾百年來還是很多東西參悟不透。
  李飛也不求立即理解,只是把所有文字的意思牢牢記住,這時他才知道,在神鍛門寶庫得到的一些有符文的鐵牌,其實是用來布陣用的,但具體怎麼用現在他還不知道。
  兩人埋頭研究,不知不覺一夜就過去了,自從靈炁改造身體後,李飛的記憶力極好,已經把殘片上的所有文字牢牢記住。方知脈把所有草稿和古今文字對照表都燒了,以免泄漏和引起別人疑心。
  這時天剛濛濛亮,大部分人都還沒起床,遠處卻突然傳來喧嘩聲,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李飛忙出了湯家往那個方向跑去。
  南門方向的大街上一隊渾身浴血的人馬進來,有薛家的特種兵,也有不少和尚,但都是傷痕累累,許多人急忙把傷者接走治療,場面有些混亂。
  李飛見曾與他交手過的法慧和尚也在其中,忙迎過去問:“大師,這是怎麼一回事?”
  法慧面有慚愧之色:“貧道受主持與薛城主之令,想趁敵人遠來立足未穩,帶一隊人去襲擊,試探一下敵人虛實,不料敵人早有防備,藏身上沙坑裡,我們險些被包圍全軍覆沒,死傷了七八十人……”
  李飛也不由吃了一驚:“敵人都是些什麼人?”
  “都是修真界中人,比我們料想的還要強大得多。貧道聽得幾句敵人的對話,好像是楊國忠御駕親征來了。”
  “楊國忠?”李飛深吸了一口氣,霎時新仇舊恨一齊涌上心頭,要不是楊國忠的陰謀,就不會有鎖雲城之亂;要不是妙意門把薛可兒抓走,就不會發生被逼服毒的事件;要不是桃花下春毒,他就不會錯把阿奴當薛可兒,把薛可兒氣走……他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直接或間接地都是由楊國忠產生,薛可兒就是被楊國忠害死的!
  本來這一次戰爭他不準備插手,大乘禪宗不會坐視不理的,不必他出面。如果無相城真的面臨生死存亡,憑他一個人也起不了什麼作用,但現在不一樣了,他要報仇!
  這時薛無雙等人已經過來,在詢問法慧發生的具體事情。據法慧說,大公帝國的人在離這兒約有百里的一個古城廢墟紮營,至少有上千人,不但個個身手高強,而且整體上布置得非常嚴密。
  薛無雙臉有憂色:“想不到楊國忠親自來了,如果他們發動攻擊,必定石破天驚……傳我將令,撤回山嶺外圍所有人員,全城進入最高警戒狀態,開啟護城法陣!”
  傳令兵應聲而去,李飛問:“什麼是護城法陣?”
  薛無雙說:“這是華嚴寺的大師們設計的一個陣法,叫做四相混元陣,共分四個部分,可以分別啟動阻擋四門。完全啟動之後地、水、火、風混元結合,堅不可摧,任何人都不能出入,就是千軍萬馬殺來也可以擋住幾個時辰。如果有強敵來襲,只要啟動陣法,就可以等大師們來救援了。”
  李飛搖了搖頭:“這麼說你是準備固守了?”
  薛無雙道:“是的!若是敵人的普通軍隊,不可能攻破城池反而要死傷慘重,加上他們遠來勞苦,糧草不繼,只能敗退,那時再衍尾追殺,大勝可期;若是敵人修真者出手,華嚴寺的大師們就會出手相助……叔父認為不妥麼?”
  李飛臉色極其嚴肅,沉聲道:“我與楊國忠明裡暗裡多次交手過,深知他的為人,他這人陰險毒辣,算無遺策,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要成功。他沒來還好,他既然來了,就是連大乘禪宗都算計之內,若等他發動攻擊,就是巨石壓卵之勢,再也沒有輓回的可能——所以我們不能固守,而要立即全力出擊!”
  薛無雙現出為難之色:“我們派出去的奇襲隊剛鎩羽而歸,憑我們的力量是無法衝擊他們的。華嚴寺的大師只答應守護無相城不受修真者攻擊,不會主動出擊,法慧大師,你看……”
  法慧大搖其頭:“本寺寺規,決不容弟子主動攻擊,便是維護無相城也已屬越界了。”
  李飛頭:“大師是什麼身份?”
  “貧僧是主持晦陽大師的弟子,現駐守無相城,負責與薛家交接一應俗務,並傳授薛家子弟武藝。”
  “我說楊國忠能滅了大乘禪宗,想必你也是不信了?”
  “這……貧僧不敢,此事貧僧不敢做主,當立即上報主持定奪。”
  這時城外遠處傳來急促的警報之聲,天空一團又一團黑煙炸開,只是眨眼之間,便已聽到許多長嘯聲、喊殺聲接近,天際劍氣縱橫,彩光四射,顯然是大量敵人攻殺過來了。薛家軍的外圍防線本來高手就不多,這時又正在撤退,所以更是一觸即潰。
  許多外圍的守衛還沒有撤進城內,關上護城法陣他們就只有被敵人殺死的下場,不關上護城法陣敵人就會一擁而入,實在是進退兩難——顯然敵人也算好了這一點。
  薛無雙神色數變,咬了咬牙,喝道:“立即閉城!”
  “慢!”李飛阻止了他,“我去阻止敵人,等大家撤進來了再開啟陣法,不必管我!”說著飛身而去,幾與凌空行走差不多。
  事情迫在眉睫,又是死對頭楊國忠,他不得不出手了!
  剛到城門口,一聲震天動地的虎吼傳來,母老虎衝開人流狂奔而來,似乎又急又怒。
  李飛只好停下:“我只是去打一架,不是又把你丟下了,你急什麼?”
  母老虎低聲咆哮著,前抓不停抓扒地面,意思是在說:打架怎麼能少了我?
  李飛苦笑,躍上虎背,取出一張符來往它頭上一拍,喝了一聲“起!”母老虎全身一震,四足生雲,凌空跑了起來。
  “咦,我怎麼會飛了?”母老虎壓低聲音,在空中喜得亂蹦亂跳。
  李飛說:“其實你的能力早已達到了變化和飛騰的水平,只是你不懂運用之法,現在我用符法促發你的飛騰潛力,等事情平息了,我再傳你正宗的道術,讓你成為一個正宗的、正派的虎妖。”
  母老虎大喜,吼吼怪嘯,拖著一團雲霧向前奔去。公孫勝得知李飛的心意,已把震天弓、穿雲箭、鐵箭之類送了出來。
  來襲擊的敵人約有四五百,看裝束大部分是明霄宗和幽玄宗的道士,已經衝進了心海洲的草原,如滾滾海潮而來,逃避不及的無相城人員一個接一個被絞碎、淹沒。
  李飛大怒,架虎直衝過去,大吼一聲:“住手!”
  可是那些人哪裡會把他的話當一回事?天上地下依舊滾滾面來,李飛取弓在手,手夾三箭,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連續射五次,第一波還沒射到目標,第五波已經離弦了。
  薛家神箭連射之技,僅是傳說中的“五箭懸空”終於出現了!不,這不僅僅是“連射”,而是三箭齊發的連射,已經超越了薛家箭法的極限,不是五箭懸空,而是十五箭懸空!
  每一支箭中都含了幾種靈炁在內,再以震天寶弓射出,便有穿墻破城之威,衝在最前面的十五個人幾乎是同時栽倒,全部是一箭斃命!其他人大吃一驚,終於停了下來。
  來的都是能稱得上是高手的人,就是法寶飛劍打過來也能擋幾下,怎會連箭都避不開?一個人不小心還說得過去,十五個人都同時斃命,他們實在是太令人震撼了!
  同一時間,無相城內也傳來了驚呼聲,然後是驚天動地的歡呼聲,站在城頭的人都看到了這一幕。
  “誰敢再前進一步,這就是榜樣!”李飛的聲音並不甚高,但是人人都聽到了,每個人的心裡也不由一震,剎那間安靜得古怪之極。
  雙方相距約有兩百米,他一人一虎,硬是嚇住了數百修真者。
  一個禿頂的老道越眾而出數十米,緊盯李飛手中的震天弓,然後又看向母老虎的斷尾。有這樣一張寶弓,並且騎著這樣一隻碩大無比又是斷尾虎的,幾十年來僅有一人!已經有不少人想起了陳年往事,在竊竊私語。
  禿頂老道的眼光先是狐疑,然後是怨毒,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你是誰?”
  李飛見他穿的是明霄宗的衣服,但卻不認識,冷笑一聲道:“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喜歡你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殺人!”
  三十年前他還只是個全無修為的小子時,就曾說過這句話,不相信這句話的人已經死了,而現在他更有真正有說這句話的實力。
  禿頂老道眼光收縮,身邊氣息激盪:“你是李飛,你還沒有死!”
  李飛淡然道:“既然認得我,還不給我滾回去!”
  “哈哈哈!”禿頂老者仰天爆笑,笑到後來卻像是在哭,“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師妹啊,我以為永遠沒有機會給你報仇了,想不到這小子還活著,並且送到我面前來了……”
  李飛也突然明白過來,這個禿頂老道就是跟在桃花身邊的男蒙面人,也就是曾經的“明宵七英”之一東方萬!那天被自己殺死的女蒙面人錢雪瑤是他的師妹兼妻子。
  李飛的怒火也騰地躥了起來,當年差一點就死在他的姘頭手下,如果不是因為他們,也許就不會被青螭抓住,不會有後來的事,薛可兒是被他們間接害死的。
  “可兒啊可兒,莫非你在天有靈,把他差到這兒來讓他報仇麼?”李飛緊緊握住了震天弓,心神鎖定了東方萬。
  三十多年沒有使用過這張寶弓了,但是他並沒有一點點生疏的感覺,就像這張弓一直拿在手裡,一直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一樣。
  他的心神一集中到東方萬的身上,使清楚感應到東方萬全身真氣散布在什麼部位。甚至有一種微妙的感覺,他能知道一箭射過去,東方萬會向什麼地方閃;或者說在他殺氣的逼迫下,東方萬會向他預定的方向閃避。
  這便是花榮說的“箭魂”境界,料敵先機,箭在敵先!
  這本來是一種幾乎不可能達到的境界,只有洞察力敏銳之極,並且自己比敵人強大很多倍,像一個大人戲弄一個小孩時才有可能產生這種效果;在實力差距不太大的情況下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花榮也僅是夢想而無法真正做到。
  但李飛已經達到天夢神功凝魂五級的境界,經過超越極限的磨煉後,魂體強大之極,神識凝聚有若實物,再加上遠遠超過凝魂五級的實力,竟然真的達到了箭魂的境界。
  所以李飛還沒搭上箭,東方萬便覺一股無形威壓如實質的箭射來一般,心臟不由自主地一縮,竟然生出了無法抵抗的畏懼之感。
  東方萬大喝一聲,踏前一步,混元氣全面運轉,似乎在身體周邊築起了銅墻鐵壁,那種如芒刺在背的感覺才稍好了一點。道侶死了也不是全無好處,這三十年來他心無旁鶩苦修,混元氣已經到了先天二層的境界,在明宵宗內也算屈指可數的人物了。
  李飛也不由暗暗吃驚,看來這個禿驢雜毛並不比自己差多少,並且敵人如此之多,要是一擁而上也是麻煩事。他不敢再耽擱,閃電似的抽箭出一支鐵箭射出。
  東方萬知道他的箭上有古怪,有時會爆炸,有時會冰凍,有時帶雷電和劇毒,既不能硬接也閃避不了,急忙張口噴出了一道白光向穿雲箭迎去。
  這道白光出口即束成一條棍狀,正對著穿雲箭迎去。先天境界的混元氣,可以隨意幻化使用,攻可洞穿銅墻鐵壁,守可擋住敵人的飛劍和法術攻擊,變化多端妙用無窮。
  黑光與白光相撞,“轟”的一聲炸散出一片炫光,連地面的草皮也被撕碎,揚起沖天黃沙。原來綠洲之下也是沙子。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2 14:27
第十一章 傲視群雄
  鐵箭破開白光繼續前進,將七八米長的白光衝散了一大半這才力盡跌落地面。
  東方萬如身受重錘,身不由己向後急退十幾步才停下,氣息為之一滯。等他狂吸兩口氣壓住氣血的震盪,李飛第二箭、第三箭又連續射到了。
  東方萬低喝一聲,穩立如山,雙手虛抓,空氣急劇涌動嘶嘯,在他身前幻化出兩隻巨大的氣手,硬生生把這兩支箭抓住往外轉去,從他身邊斜掠而過射上了空中。
  李飛本來想全力一箭給他點厲害瞧瞧,突然又改變了主意,楊國忠並沒有在這兒,這一波人也僅是過來試探攻擊的二流貨色,如果完全暴露了實力,之後想擊殺楊國忠就很難了。所以他又連射了三枝箭,都僅是注入五六個穴道的力量,並不是太強,輕易就被東方萬給震開了。
  眾道士之中響起了一片喝彩色,為東方萬打氣,似乎他們從東方萬身上找到了信心。剛才被射死的人實在是太不小心了,李飛的箭似乎也沒強到恐怖的程度。
  無相城內也響起了大片喝彩聲,無數人站在城頭和高處觀看,東、西、北三面護城法陣已經開啟,最後幾批人正在從南面進城。西邊方向有大乘禪宗的和尚陸續趕到,在離李飛後面五六百米的地方停了下來,見李飛僅憑弓箭就能與東方萬打個平手,已經大為驚異。
  “神箭小子也不過如此,受死吧!”東方萬連擋六箭,以為李飛技僅於此,大吼著踏空奔來,揚手“轟”的一聲,一道白光如閃電打出。
  這道光雖然像是閃電,卻比閃電要厲害得多,所到之處似乎天地之間的靈氣都被它拖動了,跟隨著它擠壓過來,到了李飛面前時,已有震天撼地之勢。
  母老虎見勢不妙已急速下降,避開了白光的中心,李飛連拍出三掌,每一掌都分不同角度,把狂涌壓來的氣壓給震散了。
  東方萬須發皆張,大吼著又發出了兩道白光,這一次卻是一個左旋,一個右旋,變成兩個風暴,扯起無數草皮和沙土往李飛撞來。
  這樣的攻擊看起來雖然驚人,與八臂魔煞的攻擊相比卻要遜色了幾分,李飛躍離虎背,也是雙掌齊發,兩團氣浪直直撞過去。
  “轟,轟”兩聲暴響,炸得滿天滿地都是沙土,數裡之內像是下了一場沙雨。
  “兄弟們,也來活動活動筋骨!”李飛一聲長笑,虛體的好漢一連串地現身,飛彈跳躍向東方萬撲去。在水滸仙境內的好漢不像以前在書裡,每個都需要特定的訣法並念名號才能召出,現在只要李飛心念一動就都出來了。
  東方萬突然見到這麼多靈體人物現身,也不由吃了一驚。而後方觀戰的幽玄宗的眾道人則起了一陣騷動,因為他們每個人只能煉一個幽魂或一個僵屍,李飛卻能一下放出十多個,每一個都是玄士級以上的實力,令他們又是嫉妒又是駭然。
  十二個好漢剛喝了李飛的好酒,興奮莫名,才不管別人怎麼想,除了公孫勝站在李飛身邊,其他人都揮舞兵器大吼著衝了過去。連一向膽小的時遷見有這麼多同伴,都膽氣大壯毫不畏縮。
  東方萬揮掌亂打,“呯呯”暴響之聲不絕,將好漢們一個接一個震飛出去,但隨時李飛修為的提升,好漢們的戰鬥力已經有了極大的飛躍,單獨打鬥雖然遠不是東方萬的對手,卻也不會輕易被他傷了,一被打退立即就衝了回來。
  特別是魯智深、武松、劉唐、阮氏三兄弟等,都是悍勇絕倫之人,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十幾個人從四面八方圍毆,如附骨之蛆般死纏住不放。
  李飛以前也以為吳用武功不行,這時才知道他的武功絕對不在劉唐之下,只是不喜歡硬拼,揮著一條銅鏈專門找敵人的空隙進攻,不出手則己,一出手必定是最有效的攻擊。
  李飛悠閒地拍了拍手:“禿驢老雜毛,還有什麼本事就使出來吧!”
  東方萬怒發衝冠,長嘯聲中,身邊空氣急速鼓盪,沙塵席捲而起,如一堵沙墻般把他環圍住,十一個好漢各施絕技攻擊,一時攻不破他的防線,但他想要衝出來也難。一時之間泥土迸射,黃沙滾滾,鬥得天昏地暗。
  明宵宗的人見東方萬被圍毆,一些弟子想要出手,卻給幾個老道以眼神阻止了。因為東方萬與李飛結仇,原因是他替妙意門效力,而不是為明宵宗辦事。嚴格說起來,東方萬是明宵宗的叛徒,如果不是後來妙意門門主成了皇帝,只怕他現在還在被關禁閉。而他重新獲權後,極為張狂跋扈,並不是很得人心,大多數人都不想出手。
  也有一些人認為東方萬不可能會敗在一個後生晚輩手裡,擅自出手幫他報仇,不但不討好還可能被他罵,所以便連他的親傳弟子都沒有出面。
  李飛這時要是射出穿雲箭,估計東方萬就躲不了,但他卻沒有出手,看了一會兒笑道:“公孫道兄,你怎麼偷懶不出手?”
  公孫勝道:“這麼多人打一個,勝之不武,既然大哥說要出手,我就助他們一臂之力!”
  說著掐訣念動咒語,拔出松紋古銅鏡往天空一指,喝了一聲“疾!”
  只見一團黑氣急速盤旋呼嘯,戰場中騰騰揚起的沙土似受到召喚一般,都往空中聚攏,眨眼結成一座直徑超過三十米的沙山。
  眾人還未及驚呼,李飛笑道:“我也助兄弟們一臂之力!”說著騰空躍起,雙手虛壓,磅礡靈炁已注於沙山中,以萬均之勢向東方萬砸去。而眾好漢與李飛心意相通,都在這時往後急退。
  東方萬暴喝一聲,雙掌向上擊去,“轟”的一聲大爆炸,附近數百米內黃沙激射,睜目難視。
  這座沙山重達數萬斤,再加上李飛使出的力量,將東方萬整個人壓入沙中不見了,散落的大量沙子又覆蓋上去,直接把他活埋了。
  李飛不想過度顯露自己的實力,所以藉助沙山來施力,外人不容易看出來,事實上剛才一擊已暗藏了他八成靈炁,如果地面夠堅硬,直接就可以把東方萬壓成肉餅!
  黃沙還沒盡落,東方萬陷下的地方一股氣浪盤旋而起,攪動黃沙形成一隻巨虎狀,躍躍而舞向李飛撲來。阮小五和劉唐、魯智深先迎了過去,揮動兵器就打,不料一擊下去不但沒有擊散,反而被震得倒飛出去,受了頗重的傷。
  母老虎見是一隻“沙虎”撲來,氣它不過,“吼”的一聲噴出了一股氣浪,也是帶起一道黃沙衝去,但卻像水浪遇到礁石一樣,立即被震散並反撞回來。
  李飛也不由吃了一驚,原來這隻氣虎是東方萬的本命元氣形成,乃是混元氣最精粹、最核心的部分,非同小可。
  沙虎張著巨口撲咬過來,李飛縱身躍起,運集五六十個穴道的靈炁一掌向它額頭處擊去。
  “呯”的一聲巨響,李飛往後飄飛七八米遠,先天級的混元氣果然強悍無比,但是他的靈炁更是高純度、高密度的能量,尖銳無比,還是有很大一部分靈炁破入沙虎之內。
  沙虎失去了虎形,緊接著“呯呯”暴響之聲不絕,卻是衝進去的靈炁與混元氣相沖突爆炸開了。李飛的靈炁是已經離體的,並無大礙,但東方萬卻是本命真元與混元氣的結合體,立即受到了爆炸的波及。
  亂沙中似有一聲悶哼,接著一大片黃沙沖天飛起,就在這時李飛也飛躍過去,身在空中一翻轉,頭下腳上一劍朝下刺去。
  東方萬衝起之時早已經有防備,一掌就把李飛的劍拍開,另一掌向李飛打去。
  李飛卻在這時身體猛地一蜷,向東方萬身後翻去,同時另一手夾著穿雲箭從他後脖子處插了進去,這一擊才是他的真正殺著!
  明宵宗是修真界中以修肉身為宗旨的典型,經混元氣與金石之丹藥淬練後,身體強橫無比,最擅長肉搏戰,李飛這一箭已經灌注了大量靈炁,卻僅刺進去三四寸便受到強大阻力無法推進了。
  東方萬痛吼一聲,反肘向李飛打去。李飛使出五六成靈炁,裝作倉促擋了一掌,受不住那股巨力向外摔跌出去。
  他手中的穿雲箭也扯了出來,肉身再強悍,從裡面割出來也是很容易的,箭頭的鋒利倒勾把東方萬的脖子拉開了一道大裂口,整個脖子已斷了三分之一,鮮血狂噴。
  東方萬顧不上其他事,急忙點穴並掏丹藥治療。武松、花榮等眾好漢見機衝了上來,刀劍交加,棍棒齊舉,打得東方萬手忙腳亂,哪裡還能止血?
  他剛才受李飛沙山一擊已了重傷,凝化氣虎又再次受創,現在又血流不停,越是使力血噴得越快,不過接了七八招使全身泛力,被眾好漢給活生生打死了。
  無相城內又暴發出震天價的喝彩聲,明宵宗和幽玄宗的人則傻了眼,東方萬的實力他們是很清楚的,可是究竟是怎麼死的卻弄不清。表面看起來李飛幾乎沒有出力,只不過“推波助浪”了一把,東方萬也太大意了吧?居然被人輕鬆用箭頭給切了半個脖子了,實在是有損一世英名……
  李飛負手而立,而對眾人:“我剛才說了,誰敢再前進就得死,現在還有誰要前進的?”
  明宵宗的人面面相覷,他們比別人更清楚混無氣的效果,不太可能被修為比自己低的人不明不白打死,那麼也就是李飛的修為是在東方萬之上。想報仇的人有點畏懼,不想報仇的人樂得裝沒看見,所以一時之間望來望去居在沒人跳出來。
  當然,他們畏懼的不僅僅是李飛,還有李飛後面已經趕到的上百個大乘禪宗和尚,但表面上還是李飛鎮住了所有人。
  幽玄宗內一個長須老道越眾而出,戟指道:“李飛,三十二年前你暗殺本門弟子冥河生,奪走本派至寶鬼王令,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看你今日再往哪裡逃?”
  李飛皺了皺眉:“誰說我殺了冥河生?三十二年前我只是一個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難民,連一個地痞流氓都差點打不過,怎能殺得了冥河生?你是豬腦子還是人腦子?話是從嘴裡噴出來的還是從屁眼裡迸出來的?”
  長須老道臉漲得血紅,卻說不出話來。
  李飛說:“當年我人小力弱,你們硬要把這髒水潑到我頭上也沒有辦法,但現在這樁公案也該真相大白了,殺死冥河生的是太上教的火雷劍若真。”
  “放屁!”“胡說八道!”“鬼王令明明在你身上,還狡辯!”當即有幾十個太上教的道士怒罵起來。
  李飛冷笑:“這有什麼奇怪的,我親眼看到若真殺了冥河生,那塊令牌是我撿到的。難道就沒人看到東河城外火雷道劍留下的痕跡?”
  另一個幽玄宗老道搶前進幾步說道:“三十年你在火焰山害得各派死傷慘重,又有什麼話說?”
  李飛怒道:“明明是你們想渾水摸魚,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居然還有臉在這裡說?你一把年紀活到豬狗身上去了。”
  老道語塞,先前那個長須老道說:“何必與他多嘴,先擒下他再說!”說著衣袖內一股黑氣涌出,迎風一晃便凝成了一個兩三米高的幽魂,帶著一股陰煞之氣向李飛衝來,遠遠便揚手打出一道陰雷。
  陰雷,外觀與一般氣雷相似,卻是由幽魂吸取死屍腐氣和地天之間陰戾之氣結成,攻擊力不算太強,但卻具有極強的壓抑作用,沾上一點便能令人心神不定,氣血逆涌。若是被打中並侵入內腑,縱然能及時逼出來也像大病了一場一樣。
  李飛已見識過幽魂的手段,暗運靈炁一掌拍出,“波”的一聲,將陰雷震得碎散,化為一股陰氣倒卷回去。
  幽魂尖嘯一聲,張口噴出一大團黑氣,如大霧般散開向李飛罩去,母老虎“吼”的一聲,也噴出了一大團白氣,向著鬼氣迎去,“噗”的一聲悶響,兩團氣浪相撞,都散為無形。
  幽魂張牙舞爪撲了上來,手臂暴長,直抓向李飛面門,李飛運集數十個大穴的靈炁,拂袖便掃了出去。兩廂一撞,幽魂慘叫一聲,手臂破散,急忙縮了回去。
  幽魂是幽玄宗使用某種秘法,把還沒有死透的修真者的魂魄凝聚起來,再不停地吸收陰煞戾氣和腐屍之氣練成。它介於有質無形之間,形體可以隨意幻化,散髮出來的煞氣又能極大影響敵人的狀態,所以也很是難纏。但李飛的靈炁連道家真氣都無法抗衡,幽魂發出的鬼氣自然更無法與他硬碰,這一擊便令那個幽魂受創不輕。
  幽玄宗眾道士之中暴喝聲不斷,十幾個幽魂應聲飄過來,向李飛包抄;另有七八具包裹著黃布、身上畫滿符籙的僵屍跳躍如飛而來。大多數僵屍面孔是黑色的,但其中有兩具露出衣服外的地方都是黃色,並且長滿了金色長毛。
  幽玄宗的鐵屍和金屍!
  魯智深、武松等好漢不需李飛下令,便已向幽魂和僵屍迎去,乒乒乓乓打了起來。
  李飛迅速取弓箭在手,連繼射出五六支鐵箭,但無往不利的弓箭這時卻失效了。明明射中了幽魂,它們卻突兀地消失了,箭一穿透它又凝聚成形。兩具僵屍中箭向後震飛出去,但立即幾個翻身又凌空撲了過來。
  幽魂本不是實體,且變化多端,並不怕弓箭,而鐵屍和金屍都是由修真者的屍身,以秘藥加符法煉成,身如鐵鑄,普通的刀劍根本傷不了它們,就算是以寶劍刺透了它們的身體,也不能對它們造成多大的傷害。
  十一個好漢也僅是擋住十幾個幽魂和僵屍,公孫勝也加入戰團,展開松風劍法敵住了三個僵屍、兩個幽魂。但幽玄宗那邊卻有兩三百人,這時都放出僵屍和幽魂來,滿天都是鬼影,遍地如蛤蟆過溝渠一樣亂跳,轉眼就團團圍住了李飛。
  僵屍跳上躥下,狂衝狂砸;幽魂則遠遠噴出黑氣,或是揮手打出陰雷、血煞霧團等,霎時陰風呼號,屍臭熏人,令人難以忍受。
  李飛揮動雙袖亂打,將衝過來的僵屍打得遠遠摔出去,他是它們立即折衝回來,前仆後繼;眾幽魂的陰風煞氣雖然暫時無法靠近他的身體,卻無孔不入,無所不在,令人討厭之極。此外還有幽玄宗的弟子放出飛劍、法寶等,還真令李飛有些手忙腳亂。
  無相城內的人和大乘禪宗的和尚見他被幽魂和僵屍淹沒,不由有些躁動起來,幽玄宗能名列三宗之一,絕對不是徒有虛名,李飛縱然箭法如神,卻也未必能經得起這些僵屍和幽魂的圍攻。但薛無雙得到過李飛的交代,不能隨便出來;和尚們則是苦守著寺規,不是無相城遭到滅頂之災都不能出手,所以都還在觀望。
  李飛鬥了一會兒,雖然沒有受到直接傷害,但無孔不入的腐臭陰邪之氣卻難免有些許鑽入體內,令他感覺全身難受,心跳加速,頭暈噁心,照這樣下去,他的戰鬥力將會越來越弱,最終完全使不出力來,直到這時他才知道了幽玄宗的可怕。
  也算是大風大浪經歷了,難道還在陰溝裡翻了船?這時李飛突然想起從冥河生的屍體上得到的鬼王令來,急忙喚公孫勝合體,從水滸仙境中取出。
  鬼王令牌一到手中,從各處侵入體內的點點滴滴邪氣便如百川歸海般盡數收入令牌內,令他精神為之一振。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2 14:29
第十二章 百鬼幻陣
  幽玄宗共有三枚“鬼王令”,據說是本派代代相傳的寶物,但由於歷史上的兩次大變故,幽玄宗傳承幾乎中斷,竟然沒人知道它的具體作用了,只知道它能吸收一切陰煞戾氣。
  幽玄宗每個正式弟子都不怕陰煞鬼氣的影響,所以鬼王令對他們毫無作用,只是作為門派信符而己。但這件東西拿在外人手裡時卻對他們有極大的克製作用,所以絕對不容許落在他人手裡。
  冥河生是掌門人宗伏的親傳弟子,帶了一塊令牌去辦事,卻不料被若真殺死,結果落到了李飛手裡。
  又一個幽魂貪功冒進撲來,五爪如鉤朝李飛當頭抓到,李飛將令牌迎去,方一接觸便如巨鯨吸水一般把幽魂的氣息吸進去。那幽魂立即如觸到燒紅的鉻鐵一般,尖嘯著急退回去,其它幽魂見狀也都遲疑起來,不敢再向前去。
  李飛大喜,揮牌亂打,像打乒乓球一樣,把七八個鐵僵屍擊飛出去。兩個老道見他厲害,大聲叱喝,兩具金屍立即同時躍起,一左一右夾擊過來。
  若不是靠了這枚令牌,險些就要著了他們的道兒,李飛心中有氣,霎時提升七八成功力,右手令牌,左手震天弓同時迎去。
  靈體四級的實力,乃是接近人仙的水平,非同小可,“呯,呯”兩聲,兩具金屍像是斷了線的風箏般拋飛出去,直飛到一兩百米之外。
  李飛一騰出手來,立即如狂風暴雨般射出了三十四支鐵箭,對準的是在遠處操控的幽玄宗道士們。這些箭就象是長了眼睛一樣,都是避開僵屍往主人身上射。
  只聽慘叫之聲不絕,倒下的人卻遠不止三十多個,很多箭是洞穿了一人之後又射倒一個,幽玄宗靠的就是傀儡戰鬥,本身戰鬥力卻是弱項,在場有許多還是低階弟子,哪裡能擋得住他的神箭?
  眾道士大驚失色,他們總共才來了兩百多人,李飛打個哈欠的時間就能射死幾十個,能經得起他射多久?長須老道大喝一聲:“本派弟子聽令,發動‘百鬼迷魂陣’!”
  “是!”近兩百人同聲應喏,急速飛躍換位,有的放出法寶,有的以真氣燃化符籙,有的號令幽魂和僵屍行動,看似紛亂卻井然有序,顯然是早已訓練過無數遍的重要陣法。
  所有幽魂和僵屍都在這時張口噴出鬼氣、屍氣,再加上幽玄宗特有的符法、死靈法術的作用,霎那之間四周黑氣彌漫,難分東南西北,陰風刺骨,鬼哭之聲此起彼伏。
  本是清爽的早晨,一眨眼就變成了陰森鬼域,無數奇形怪狀的妖魔鬼怪紛擁而來,有的高達十幾米,手持巨斧;有的斷頭缺手,鮮血淋漓;有的腐爛惡臭,醜惡得難以形容。一時之間幻象叢生,也不知哪個是真的幽魂,哪個是幻化的假象。
  李飛大吃一驚,不論這些鬼怪是真是假,大量僵屍與幽魂夾在其中偷襲,還有人放出法寶和飛劍,卻又看不清楚,真是大大不妙。更糟糕的出來時太匆忙,身上僅有一壺鐵箭,已經全部射完了,僅剩下三支穿雲箭。
  這三支箭不是緊要關頭不能用,不能保證返回也不能輕易用,丟了一支就少一支,沒處補充的,而這時敵人眾多,四周看不清楚,卻是不能亂射。
  眾好漢在這鬼影亂晃的環境下也有些不知所措,打不中敵人卻老是被敵人打中,李飛急忙以意念喚他們回水滸仙境內,只有公孫勝還是保持附體狀態,躍上虎背,一手持鬼王令避免鬼氣侵襲,一手使寶劍往外衝。
  迎面一個七八米高、凸頭頂圓眼睛,闊嘴獠牙的惡鬼撲了過來,揮著巨大的狼牙棒當頭砸下。李飛貫注靈炁持劍迎去。“砰”的一聲,惡鬼被震散,他也連人帶虎被震得後退,原來這惡鬼並不是虛的,而是眾道士和幽魂、僵屍施出的陰煞之氣凝成。
  只在這一轉眼之間,便有七八個巨大的夜叉、惡鬼撲了過來,李飛揮劍急斬,將一個衝在最前面全身流膿的屍鬼斬斷。
  “波”一聲音,屍鬼的身體如一個炸彈似的爆炸開,無數膿血潑散過來,幾乎將李飛和母老虎完全罩住。
  李飛沒料到還有這種“自殺式攻擊”,這一下變化出人意料之極,又是在身邊爆開,根本無法閃避或阻擋。幸好公孫勝附在身上,他的雲龍道袍是一件可以防禦遠程攻擊的寶物,就在暴雨般潑灑過來的膿血即將臨身之際,團團白光涌現,將那些膿血稍阻了一瞬間。
  只要有這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時間便夠了!李飛全身靈炁外放,卻似一個氣體炸彈爆開,將所有膿血污物盡數反震出去,同時打來的十幾道陰雷、七八柄飛劍、無數陰煞鬼氣盡數被震飛出去。
  但那七八個巨大的惡鬼和夜叉卻僅是稍一停,又揮舞著狼牙棒、巨叉、剁肉巨斧攻了過來。
  李飛大吼一聲,奮起神威,鬼王令牌和寶劍指東打西,狂掃猛砸,幾乎在瞬間同時擋住了所有攻擊,但也覺得氣虛力泛,連人帶虎被震跌地面。
  這種吃力的情形只在地圖空間內與三頭怪胎戰鬥時出現過,以他現在靈體四級的實力,便是三頭怪胎全力一擊也未必能打得他這麼狼狽。這時他才知道這些由陣法凝成的惡鬼非同小可,等於是近兩百人的力量累加在一起,還有符法、陣法、陰煞之氣的作用,不是個人之力可以抵抗的。
  四周密密麻麻都是鬼怪,母老虎機靈得很,見李飛將這一波攻擊震開,上方有些空隙,立即四足發力,怪吼一聲向斜上方躥去。這一躥不亞蛟龍出海,又猛又快,衝起足有二三十米,已經到了眾惡鬼的上方,但上面依舊是黑氣彌漫,無數陰霧翻滾涌動,又幻化成鬼怪撲來。
  難道這陣法能影響到幾百米以上的高空?李飛就不停這個邪,還劍入鞘,運起靈炁一掌接一掌擊出,海嘯般的氣浪把還沒靠近的鬼怪便擊退回去,母老虎則不側地往上衝,硬是殺開一條血路。
  然而上升了足有幾百米,居然沒有盡頭,無論殺到哪兒都是層層陰風黑氣和鬼怪的圍困。原來在幻陣內是沒有方向可言的,也許你朝著一個方向直直前進,事實上卻在原地轉圈圈,感覺是向上升,卻也未必是在向上升。
  現在是肉體之身,可比不得在地圖空間內是能量體,經不起太久折騰,再這樣下去將有可能被活活累死。
  這時附在李飛身上的公孫勝突然活躍起來,李飛不由自主便口念真言,手掐訣法,屬於公孫勝的那股真氣從丹田內涌起,在肺腑間化為百萬個小人擂鼓搖旗吶喊。外界氣息同步感應,猛地一道驚雷炸響,震天動地,一道雪亮閃電劃破陰氣黑霧,便象是一把利刃切破了倒扣的黑鍋。
  五雷正法乃是原滋原味的正宗道法,對妖魔鬼怪有特別威懾作用,擅能破邪,公孫勝此時是接近真人級的水平,使出來威力驚人。
  這一剎那間,幽魂與僵屍被雷電驚得一縮,許多幻象也消失無蹤,特別閃電劃過的地方清出了一條筆直的通道來。
  母老虎大吼一聲,使出全力,連蹦帶跳地衝了出去,但僅衝出幾十米,陰風黑氣又合攏了。
  百鬼迷魂陣乃是幽玄宗三大鎮派陣法之一,如果僅憑五雷正法就能衝出去,幽玄也不能憑藉著這個稱雄天下了。
  無數鬼怪又復圍了過來,李飛恨得咬牙切齒,今天真的是太大意了,今日若能脫困,以後見到幽玄宗的道士就先下手為強,決不容他們發動陣法!
  幸好這時明霄宗和少數太上教的人也遠遠避開,沒有參戰,否則李飛真的要栽在這兒了。
  這時陣法又變,天空出現四個巨大骷髏頭,口中噴出滾滾紅霧來,那此紅霧似有靈性一般,只往李飛涌來。
  四面不通,上天無路,那麼入地呢?李飛靈機一動,地下是鬆軟的沙子,不如鑽地試一試。憑著他從公孫勝那兒得來的經驗,大部分陣法是影響不到地下的。
  向下降卻容易得多了,他只是改為守勢,承接了幾下鬼怪的轟擊便掉落地面。李早已做好準備兩股靈炁急旋,如一個巨大風鑽一樣向下鑽去,沙土飛揚,眨眼之間便現出一個大坑來,而散落的黃沙很快便將他蓋住。
  下面果然是鬆軟的細沙,李飛雙臂揮舞,兩股靈炁改成向前急旋,母老虎奮力向前衝,一人一虎在地面下一兩米處快速前進。只見地面一股沙土草皮翻滾著飛速前進,象是一條大鯊魚從海面處掠過,劃出了一條水痕。
  幽玄宗大多數道人還以為李飛是被砸入土中了,等到發覺不對勁,李飛已衝出一百多米,在百鬼迷魂陣的邊沿處衝出了地面。
  長須老道大驚,高呼:“變陣,畢月西昂,咸池血光……”
  話音未落,一道黑光拖拽著紅光迅如奔雷而來,瞬間便到了眼前,他急忙揮動手中彎刀去擋。但是彎刀一觸便震飛出去,黑光毫無停滯地撞進他胸口,強勁之極的勁氣撕開一個斗大洞口直透後背。
  黑光變成了一支黑桿紅羽的長箭,余勢不衰又穿透了後面一人的身體才折飛回去,落在李飛的手裡。
  作為陣主之一的長須老道一死,百鬼迷魂陣無法運行,陰風黑氣和鬼怪立即散亂,幻象大部份消失。
  李飛騎虎衝進眾道士之中,寶劍閃耀出一片片寒光,所到之處如斬枯草一般,沒有一合之敵。幽玄宗眾道士驚慌亂躥,呼喝幽魂和僵屍攔截,可是哪裡還攔得住?只見鮮血濺射,斷肢飛舞,轉眼之間便斬了數十人。
  母老虎被打壓了這麼久,也早已火大了,咆哮著亂躥,噴吐著氣浪助戰,盡是往人多的地方衝,與李飛配合的天衣無縫。
  明霄宵的人本來在觀站,以為穩操勝券了,哪想到形勢突然之間逆轉,正要過去攔截,大乘禪宗上百個和尚已經飛奔而來,無相城內也有數百個高手出城往這邊過來。原來他們見李飛被困住,幾乎沒有脫困的機會,所以殺過來幫忙了。
  明宵宗一個老道喝道:“打探虛實已明,撤!”說著率領本門弟子拋下幽玄宗的人便先往後退,其他太上教、各小派的人都是少數,自然也是跟著後撤。
  其實各派雖然一起行動,卻都各懷鬼胎,或多或少都希望別的門派損失些實力,自己門派才有獨霸一方的機會,只要做點表面功夫,可以給楊國忠一個交待就行了。
  幽玄宗的道士這下更是全無鬥志,再也顧不上攔截,一窩蜂往後逃去。
  李飛怒火正盛,駕虎緊追不捨,一路殺奔過去,也不知斬殺了多少人,母老虎都被鮮血染成血虎了。
  大乘禪宗的和尚見敵人敗逃,並沒有加入追殺,但無相城內衝出來的人卻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特種飛行隊散開兜殺過來,也殺了不少向其他方向散逃的敵人。
  李飛一直追殺到心海洲外圍的山峰上,幽玄宗能逃出山脈的不到百人,差不多折了三分之二人手,而這些人中有百分之九十都是死在他的手下。
  母老虎還要再追,李飛卻拉住了它:“算了,且饒他們這次。”
  母老虎不解道:“為什麼不追了?”
  李飛苦笑:“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我也累了。咱們回頭吧。”
  雖然殺人沒有被人殺那麼累,但這些人是修真者,不集中靈炁便震不開他們的兵器,破不開他們的軟甲、護體法術、護體法寶之類,所以每一擊都要使出大量靈炁,加上之前的苦戰,李飛也感覺有些氣喘力疲,似無有窮盡的靈炁已經消耗了一大半。
  這時東南方卻有十幾道明亮的劍光破空而來,看那劍光的速度氣勢,都是極為少見的高手,而御劍術能使得這麼壯觀的,不用說是太上教的人了。
  李飛暗吃一驚,這下身上沒鐵箭,靈炁又損失嚴重,連一半的實力都使不出來,可不一定是這些人的對手,還是先避一下鋒芒再說。
  母老虎也知道不妙,趕緊轉身往回飛去,剛到山下便見到薛無雙指揮著眾人衝殺過來,李飛不由大怒,高聲喝道:“叫你們呆在城裡,又跑出來做什麼?快給我回去!”
  薛無雙一臉尷尬,不敢多說,立即便傳令回撤。
  李飛和大乘禪宗的和尚們押後徐徐而行,已經逃出山峰外的幽玄宗、明宵宗等人見來了救星,也不急著逃了,聚攏起來,太上教的弟子迎上來人訴起苦來。
  李飛退到離無相城還有幾里路的時候,後方劍嘯之聲震耳欲聾,十幾道劍光破空而來,當先一道劍光赤紅如火,橫空數十米長,挾帶風雷之聲,看起現眼熟之極。
  火雷劍若真!
  怎麼會是他來了?若真可以說是李飛生平見到的第一個高手,三十年前火雷道劍就已經駭人之極,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和心理壓力,現在不用說,老道的修為肯定更深了,至少是真人級以上。
  能鬥得過他嗎?就是在狀態好的時候李飛也有些膽氣不足,現在剛經過連番大戰,就是拿出壓箱底的招數,也未必有五成勝算。可是來的不僅是若真一個,那十幾個人駕劍能跟得上他,也差不到哪裡去。
  反觀自己這邊,無相城人數雖然多,卻幾乎沒有這個級數的高手;大乘禪宗來趕來的人有一百多,但看樣了也沒什麼高手,都是些二三流的弟子,估計也就是“佛徒”、“長老”極人物,這仗沒辦法打。
  (道教實力劃分為:修士、道士、玄士、真人、人仙、地仙;佛教實力劃分為:僧人、佛徒、長老、尊者、肉身羅漢、金身羅漢)
  那道火紅劍光猛地加速,一眨眼到了李飛身後,劍上站著一個矮小枯瘦的老道,但卻穿著一件寬大的黃色道袍,臉皮乾癟,兩道豎眉赤紅如火,眼瞳內也隱現火焰流光,一股霸道之氣撲面而來。
  果然是火雷劍諾真!
  若真眼瞳收縮,須發飛揚叱喝道:“小賊,三十餘年前屢次挑起戰亂,助紂為虐,還未找你清算,居然又敢現身,胡言亂語污陷道爺,挑起各派鬥爭。今日若再讓你逃走,火雷劍自裁以謝天下。”
  這時如果要逃,李飛或許可以逃回城去,或者逃向華嚴寺,但剛才殺出來想幫他的薛家人馬卻來不及回城,一旦太上教的人衝進城內,後果不堪設想。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李飛不是能丟下朋友自己跑的人,況且他能遇到挑戰就逃麼?
  李飛撥虎回頭,冷笑道:“我以為你的劍很厲害,想不到你的嘴比劍厲害多了!你敢以你祖師爺的名義發誓你沒殺冥河生嗎?你敢對著蒼天說那些戰亂是我挑起來的嗎?原來所謂的得道高人,就是這樣的貨色,今日若不替天行道殺了你這垃圾,我李飛就枉自為人了!”
  “住口!”若真何曾見過別人敢這樣數落他?氣得三屍神暴跳,踏空而行,火雷劍沖天而起,紅光烈烈,劍氣直衝鬥牛。
  李飛搭上穿雲箭,開弓凝神以對,輔天蓋地的殺氣立即散髮開來。與這個蠻橫的老道沒有什麼道理可說的,也絕對沒有善罷干休的可能了,那就放手一搏吧,堂堂正正一戰,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
  修真者最重資質根骨,若真正是一個資質極好,又將品性與功法完美結合的年輕一代楚翹,三十年前道劍練到第二級,在外山同門中同是道劍二級的卻沒有一個人是他對手;現在已經是道劍四級,實際戰鬥力卻超過道劍四級,直逼掌門人心止,被稱為外山第二代弟子中第一高手,任誰都要說他是百年難遇的奇才,所以他有狂傲的本錢。
  這樣的人潛力無窮,往往比老一輩同層次的高手還要難鬥!
  但他對面的年輕人三十年前卻還是個難民,崛起之速度,行事和功法之神出鬼沒卻更是全天下絕無僅有,與他相比更是潛力無窮。
  劍拔弩張,殺氣騰騰,而兩人之間卻象是靜止了,連晨風都無法侵入。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2 14:30
第七卷 大乘禪宗

第一章 無窮潛力
  若真的火雷劍停在空中微微顫動,光芒吞吐,風起雲動,這一劍還未發動,便已有神劍天降之勢,發出君臨天下般的威壓。
  在此威壓之下,李飛就如那怒海中的一座小島,隨時都可能被巨浪淹沒。但島雖小,卻能於滔天風浪之中屹立不動,而他箭上發出的肅殺之氣,也如一波波巨浪般向若真涌去。
  也許他受傷後實力已不如若真,但他展示出來的氣勢和氣度,已躋身修真界一流高手的境界,足可與若真抗衡。
  李飛曾兩次見過若真出手,知道他的道劍奪天地之功,既有本身修為和寶劍的力量,又有法術的效果在內,如果等他蓄滿力量,將會是驚天動地一擊,自己未必能接得住。今天要想取勝,唯有靠著震天弓在速度上占優勢,先下手為強。
  但是他立即發覺有些不妙,因為他無法進入“箭魂”狀態,也就是神識不能鎖定目標,無法知道若真的功力深淺和真氣分布狀況,當然也就無法預知若真會怎樣閃避——這一箭沒有必中的把握。
  這時李飛最多也就恢復到平時五六成靈炁的水平,實力已經遠低於若真,所以他無法洞察若真的弱點和趨勢。再以若真的強悍,以及身上的褚黃袍能夠阻擋攻擊,就算是附上所有好漢也未必能奏效。
  難道動用秘密武器魂體神雷?可是脫困之後還沒來得及測試,不知道它在現實世界的威力如何,這顯然也不靠譜;放出好漢們圍攻?只怕沒有人能經得起他一劍,人多也起不了作用;以劍鬥劍與他打?有點班門弄斧的感覺……
  李飛瞬間轉過幾個念頭,發覺對上若真這樣的人,自己根本沒有任何優勢,其實武藝並不需要太多,只要有一種真正精絕霸道便足夠了。可是他就是缺少像易知天那樣的殺招,此時最讓他有信心的,還是無堅不摧的靈炁與衝擊力超強的震天弓相結合。記得僅是一個穴道的靈炁加上震天弓穿雲箭,便把百里志給震退了,所以這是對付道士們最有效的殺招!
  所以李飛立即排除了所有雜念,定下了最終戰術:眾好漢騷擾吸引若真的注意力,母老虎向前逼近,他則全力射出一箭!就算擋不住火雷劍,他的箭也必定早一步射中若真,要兩敗俱傷也是若真比他先死!
  心念一動之際,他額頭處射出十來道光芒,一閃便變成十幾個如狼似虎的好漢,大吼著踏空向若真衝去,連公孫勝也離體騰雲向前衝。
  若真雖然早已聽說他會招魂靈助戰,可是乍然看到這麼多凶神惡煞般的好漢同時現身,個個都是玄士級別以上的實力,也不由吃了一驚,注意力有些分散到他們身上。
  李飛將全部靈炁注入震天弓和穿雲箭內,震天弓受到刺激,弓身上的符文閃爍出奇異的光影,似乎所有符文都活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也令李飛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神識感覺前所未有的敏銳,靈竊內凝結的“魂體”隨著靈炁延伸,鑽進了震天弓之內。
  這時他感應到了弓內有一股力量甦醒,並且與他的心神產生了某種律動,剎那間,狂暴的遠古之力暴漲,充斥整張弓,並且注入了穿雲箭內。穿雲箭中也有一種異常力量甦醒,似乎想自己掙脫弓弦而出。
  李飛心神一震,竟然感覺到自己拉不住弓弦,不由自主地松了手。
  “嗚——昂”穿雲箭幻化成一隻黑身紅翅的巨鳥射出,已經完全失去了箭體,紅光席捲,連若真的寶劍也為之失色。
  快!快得似乎空間被縮短,剎那間便到了若真眼前。
  若真大吃一驚,快速向後退去,手中寶劍急劇震盪,一波波劍芒和紅雲如海浪般涌現,在身前交織成一層又一層劍幕,竟然同時出現十二層劍幕。
  怪鳥帶著火焰般的紅光撞入劍幕內,劍幕一層又一層破散,怪鳥也在急速縮小,當破開最後一層劍幕後,還原為穿雲箭,“鐺”的一聲撞在火雷劍上。
  若真又是飛退數十米,臉色變得煞白,但一閃又變得赤紅如血。
  李飛第一箭出弦,那種玄妙的感覺還在,立即又搭上了另一支穿雲箭,這一次他感覺自己有點虛弱,但是還是能感應到震天弓中的能量,那股能量在他的引導之下又爆漲起來,並不比前一次弱。這一次他有了準備,在箭上注入了更多靈炁。
  “嗚——昂”,穿雲箭又化成怪鳥而出,並且這一次更快。李飛也沒有瞄準,他根本不必瞄準,穿雲箭就像與他的意念連在一起一樣,他的意念在若真的身上,怪鳥便自然向若真射去。
  當然,如果不是他達到箭魂的境界,神識不夠強,還是無法達到這種跟蹤追擊的效果。而這種效果與花榮附在箭上時對目標做出修正是極大不同的,幾乎是在李飛眼光盯在哪兒,箭便射到哪兒,絕對的“眼光制導”,試問還有什麼能快得過光的速度?
  若真剛擋了一箭,體內已經氣血逆涌,真氣亂躥,還未及喘過氣來,第二箭又來了,他有些心怯不敢硬接,急忙騰身向上飛起。
  李飛的神識一直鎖定在若真身上,若真一動,他的眼神也就跟著動,穿雲箭果然隨著他的心意轉變了方向向若真追去。
  若真這一驚非同小可,怪鳥已到眼前,來不及運集全力去擋了,狂亂之間只好以寶劍使了個卸字訣,想用巧勁撥開。
  寶劍搭上了怪鳥的頭,在他的牽引下怪鳥果然偏了一些,但他太匆促力道太小,穿雲箭的力量卻狂猛無比,還是整個撲到了他身上。
  這時他身上的黃色道袍突然鼓盪而起,黃光綻放,將怪鳥阻了一阻。穿雲箭震開了他的劍,射中他肩胸之間,激起了強烈黃光。先經寶劍消了一部分力道,再經褚黃袍一擋,穿雲箭沒能射進去,但衝擊力還是將他的左肩匣骨震碎了。
  褚黃袍雖然護住了若真身體的大部分,但卻沒有全身罩住,頭部、腳部防護力相對較弱,怪鳥所帶的紅光瞬間把他的頭髮、鬍子和鞋襪都燒成了灰,滿頭滿臉焦黑。穿雲箭的衝擊力把他震飛到數十米外,跌在沙地中又滾了七八個圈。
  此時十二個好漢還沒有到達他的身邊。
  若真跳了起來,身劍合一化為一道紅光往回跑了,一聲充滿憤怒、屈辱和不甘的嘯聲響徹夜空,數十里外都能聽得到。
  他不敢再戰,也無力再戰,只要再一箭他就必定沒命了,所以他只能逃。
  幾乎從無敗績的火雷劍若真,居然還沒來得及出手就一個後學晚輩兩箭射飛了,這對他的打擊太大了。燒得焦頭爛額,跌得滿臉灰土,哪裡還有顏面見同伴?所以他連招呼都不打就逃了。
  跟著若真而來的十幾個人都是他的師兄弟,幾乎是太上教外山二代弟子中的精英力量了,見到若真敗得這麼慘,並且是敗在修真界的人看不起的弓箭之下,真的有些嚇傻了,一個個愣在哪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在附近的大乘禪宗眾人也傻住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他們更知道李飛已經劇鬥了很久,應該是強弩之末才對,怎會有這天神一樣的神技?
  無相城內也是鴉雀無聲,接著暴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李飛已經幾近虛脫,但大敵當前,只能一口氣死撐著,回頭見薛家人馬已經都進城了,稍放下心來,對太上教眾人惡狠狠道:“你們想幹什麼?我早說過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殺人!再前進一步者,死!”
  十多個往日不可一世的道士,這時見李飛一臉凶厲之氣,如要擇人而噬一般,不由暗打了個寒戰。這絕不是虛言恐嚇,連若真都接不下他兩箭,有誰敢試其鋒芒?
  其實李飛就是在巔峰狀態只能鬥得過他們兩三個,絕對不可能與十幾個人鬥,但剛才那兩箭太令人震撼了,有點把他們嚇傻了。平時作威作福欺負別人的人,一旦這種恐懼反射到自己身上,感覺更加強烈,硬是沒有一個人敢動,也沒人敢前進一步。
  幾個好漢們已經撿了兩支穿雲箭回來,眾道士見他弓箭在手,還有十幾個幫手,後面還有上百個大乘禪宗的和尚,終於打了退堂鼓,相對視了一眼,一言不發調頭飛走了,去得比來得還快。
  李飛見他們遠去,這才覺得全身疲軟,還好有母老虎馱著他往回走。
  七八個和尚迎了過來,都以又驚又佩的樣子朝李飛行禮,其中有一個正是法慧,說道:“阿彌陀佛,想不到施主有如此神功,慚愧慚愧,前日要不是施主手下留情……”
  李飛揮手打斷了他:“這也不算什麼,大師見到主持了沒有?為什麼來的都是年輕弟子?”
  法慧有些難為情:“貧道已經稟告過主持了,主持沒有說什麼,此時寺中各位同門都在做早課,所以……”
  李飛氣得幾乎衝過去給他一巴掌,都火燒眉毛了,居然還在念經做早課,這些和尚真的是活膩了嗎?他強壓怒氣:“快帶我去見你們主持。這下雖然稍挫了敵人的銳氣,但也激怒了他們,過不了多久就會有更多更強的高手殺來,一旦敵人全面發動,恐怕你們的廟也保不住了。”
  一個和尚問:“施主能肯定他們還有更多高手嗎?”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如果他們是主力,就會全力一搏,因為他們勝的可能性很大;可是他們沒打就退回去了,這就說明他們後面還有更強的高手,有必勝的把握,不必急在一時。”
  眾和尚都點頭贊同,法慧不敢不從,忙在前面引路,帶了李飛往西邊奔去。
  跑了數十米,大約他也心急,使出“須彌芥子”神術來,每一跨步便是十幾米,跑得快如疾風。母老虎四足騰空,半飛半跑地緊跟著他,跑得毫不費力。
  須彌芥子的意思是說這門功法練到極處,須彌山也可以縮小成芥子一般大,一步就跨過去。這個說法雖然有些誇張,但大神通者,一步數十里,甚至上百里也是有可能的。這門功法與道門的縮地成寸極為相似,至於速度快慢還是看個人修為。
  李飛坐在虎背上進入半練功狀態,默默運功吸收星光,靈炁緩緩注入靈竅再流向各處大穴,同時魂體內也在滲出絲絲能量,功力在較快地恢復著。困在地底那種以偽靈體狂吸靈炁直到升級的方法,現在自然不可能再出現了,就算他願意再結出“怪胎”也未必能再有那種練功機會。
  本來以為無法戰勝若真的,居然奇跡般地勝了,實在是太出他的意外了!不,應該說若真是敗在震天弓之下!
  手撫震天弓,李飛不由心神飛馳,到底是誰製造了這麼一張寶弓,竟然蘊含了這麼強大的力量在內?這股力量之強大,連他現在還不能完全駕馭,使出全部精神和全部力量也只是把這股力量引發而己,要想完全控制它還遠遠不夠。
  這把弓已經不能算是武器,應該是一件仙家的法寶,凡人根本無法操控。不知薛家祖上是怎麼得到的,想必也請了很多修道界的人鑒識過,但卻沒有人能觸發它的力量,所以只是被當成了一把張力奇大的弓給當成了鎮家之寶。
  是因為薛家交往的沒有真正的高手,還是這把弓不能用道家真氣來觸發?李飛望著弓身上的符文,越看越覺得眼熟,取出神鍛門的殘片秘笈一對照,果然是同一種風格的東西,其中有個別符文還是一模一樣的。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兩件真的是仙界的東西?或者是遠古以前另一種文明的產物?這個可能難以追根尋底了,不過這個不是太重要,重要的是他的靈炁可以激發震天弓的能量!假以時日,功力提升,必定可以完全掌控這把寶弓的力量。
  他的臉上露出微帶冷酷的笑容,他已經看透了,這個世界,實力就是一切,只要你強大,你就是天道,你就是王法與真理,這才是修道者趨之若鶩的根本原因!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要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就要用實力來說話!三十年前別人要說他是淫賊、是奸細、是刺客,他連分辯的機會都沒有,連殺了冥河生這麼慌謬的屎盆子扣在他頭上居然也沒人懷疑;而現在,他強大了,他才可以站在這些自以為掌握真理的人面前,指著他們的鼻了說不!
  李飛心裡想著,不知不覺發出強大的殺氣,連法慧都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他們的速度極快,不到十分鐘時間便到了平原的西側盡頭,兩條山峰余脈如懷抱狀,圍著一大片高低有致的廟宇。一眼望去,樓閣亭台錯落層疊,紅墻琉頂金碧輝煌,法相莊嚴,氣度不凡。
  這時正值和尚們做早課時間,銅鐘之聲悠揚不絕,鼓聲“咚咚”震人心坎,更有罄聲、缽聲、木魚聲交響著梵唱,縷縷青煙飄蕩而起,顯得祥和而莊嚴。
  母老虎不知不覺放慢了腳步,李飛剛剛興起那一股較為偏激、肅殺的心態,也像是寒冬裡見到了艷陽,冷意消了七七八八,而沒有繼續偏執下去。
  晨鐘暮鼓,清音梵唱,本來就最能消釋人們的殺意,只是真正沉淪於苦海的人,卻又怎能找到回頭的岸?營營碌碌於塵世的人,又怎能體會到這帶著和平氣息的鐘聲。
  突然之間他意興索然,竟然也生出了眾生大苦,不如就此遁身佛門的想法,若是日日靜坐山中,聽那梵唱與晨鐘暮鼓,能否從此忘了心裡難以彌補的傷痛?
  不知不覺已來到山門前,兩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和尚見到李飛騎虎而來,都露出異樣的眼神,合十向他行了一禮。這一眼中有許多驚異,卻也不失敬仰。
  過了山門,往前走了不遠,又看到一兩百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和尚在集體練拳,打得虎虎生風,頗為雄壯。
  李飛忍不住問法慧:“這些小師父可是姓薛?”
  法慧微愣了一下,點了點頭:“是的,李施主好眼力。”
  “這麼說你們寺中收了不少薛家的年輕人了?”
  “是的,本寺一向與世無爭,行事低調,歷代都很少向世間公開收徒,所以人脈單薄。自從薛家建起無相城後,才多收了一些資質較好的弟子,現在寺中輩分最低的幾代弟子幾乎都是薛姓子弟。”
  李飛心中一動,照這麼下去,再過幾十年,大乘禪宗還不是變成薛家的了?大乘禪宗不太信任外面的人,而單與薛家交好,那麼很有可能以前的弟子也大部分是從薛家中選擇,事實上現在可能就是薛姓的廟了,否則不會賣力地維護薛家。
  想到這兒,他突然萌生出一個古怪的想法,會不會晦明有意把走投無路的薛家軍引到這兒來,以壯大大乘禪宗?但這個想法僅是一閃就拋到腦後了,這些都是人家欺負到頭上還不思反抗的和尚,哪裡有什麼野心了?
  李飛下了虎,與法慧慢慢往裡走,觀賞沿途景色,並聽法慧介紹一些典故與往事,原來華嚴寺已經有上千年之久,只不過大乘禪宗是六百多年前才把總部移到這兒。那時正是太上教鋒芒畢現,大乘禪宗遭到重創之時。
  到了寺內,法慧請李飛到客堂喝茶,叫一個小和尚陪著他,自己去報知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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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大乘禪宗
  李飛在禪房內足足等了半個小時晦陽才來。
  晦陽看上去約五十來歲,臉色紅潤,蓄著長須,慈祥而端莊,典型的大德高僧模樣。李飛盯著他的眼睛,見他的眼神並不甚亮,但深邃無比,有如大海般令人難以看透。
  晦陽合十道:“貧僧晦陽,已聽師弟晦明說過施主高義,深為敬佩。不知施主遠來,有失遠迎了。”
  “大師太客氣了。”李飛點點頭,開門見山問道:“大師一定已經知道中原群醜來犯的事了,不知有什麼破敵之法?”
  “這……我等出家之人,本無意爭強鬥勝,想不到避居塞外還是逃不過世間糾纏。薛家於本寺有大恩,老納斷不能坐視不理,若是有修行之人對薛家動手,本寺自該出面調解。但恪於寺規,卻不便主動出面。”
  李飛暗暗皺眉:“大師難道不知道楊國忠這次來,真正要對付的其實是你們麼?現在還只是試探性攻擊,說明他們的王牌打手還沒有到,等到他的人手集齊,必然是驚天動地一擊,那時只怕無相城和華嚴寺都保不住!為今之計,只有立即傾盡高手,主動出擊殺他個措手不及,才有可能化解這場危機。”
  晦陽稍停了一會兒才問:“據劣徒說,李施主曾多次與楊國忠交手,深知他的為人,若以李施主之見,他會如何進攻?”
  李飛搖了搖頭:“我剛脫困不久,對外界的事並不熟悉,對貴寺也不甚了解,我只知道他這人手段可怕之極,不發動則己,發動就有必勝把握。所以他必定已經完全掌握了你們的實力,並作出有效的安排,一旦等他開始行動,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晦陽沉吟不語,李飛又說道:“也許大師對自己門派有信心,但是他詭計多端,無所不用其極,比如暗中下毒、火燒華嚴寺;攻打無相城引蛇出洞,再以主力襲擊華嚴寺;或是抓了無相城的人來威脅你們;或是請出太上教、幽玄宗、明宵宗的高手強攻……總之他親自來了,就不會無功而返,什麼手段都有可能用出來!”
  晦陽在房間裡踱起步來,顯然正在天人交戰,下不了決心。
  李飛又說:“他料定你們不會主動出手,我們偏就集中力量殺過去,我敢肯定他的高手還沒有到齊,有九成以上的勝算!或者我們堅守不出,卻派一隊高手殺向他的老巢帝都,保證他一定會慌了手腳,這一邊就不能全力攻擊了。等到他開始回救帝都,我們趁機追殺……”
  “不!”晦陽終於說話了,“我輩出家人,不可妄動殺機,若是因為有人欲對我們不利而先行殺人,實與主動殺人無異。若是破此殺戒,我等之信仰和修持盡付東流,便是佛祖也不能原諒。”
  李飛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費盡口舌,他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由怒氣勃發,聲音提高了幾分:“大師的意思是別人沒有打入你們山門,你們都不會反抗了?你以為你們逆來順受,退避三舍,楊國忠就會放過你們?只怕到時千年古剎毀於一旦,後悔就太遲了!”
  晦陽還是不動聲色:“生死榮辱自有定數,若是大乘禪宗真要斷絕在老納手上,卻也是無可奈何。”
  李飛大怒:“你們願意坐而待斃,我也不想多說了,告辭!”
  法慧和幾個小和尚都變了臉色,在心海洲內誰敢對主持這樣無禮?
  晦陽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心平氣和地說:“施主慢走,貧僧不遠送了。法慧,代為師送李施主一程。”
  李飛更怒,也不理他們,大踏步出門而去。
  法慧急忙追了出來,一路叫道:“李施主,李施主莫要動氣!”
  李飛怒道:“我為你們著想,為你們著急,你們卻毫不在意,我能不生氣嗎?還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算我多管閒事。”
  法慧靠近壓低聲音說:“其實我們年輕幾代的都會支持你,也覺得該主動出擊,只是寺規不能破,主持也是沒辦法。”
  “你師父太迂腐了,要是晦明大師當主持,一定不會這樣!”
  法慧苦笑道:“晦明師叔確實容易說話,但正是因為他‘不夠迂腐’,所以當不了主持。”他把不夠迂腐四個字說得特別重。
  李飛說:“他在哪兒閉關,你帶我去。”
  “不不不,小僧不敢。”法慧連連搖頭,但又神秘一笑,把聲音壓得更低說:“小僧雖然不敢,但卻有人敢。”
  “誰?”
  法慧答非所問地說:“要破本寺寺規,必須得十八個監寺大長老過半數同意,但現在十八個長老有一大半都在閉關苦修……若是警鐘九九八十一響,便是所有閉關的人都得出來……善哉善哉,施主什麼都沒聽到,貧僧什麼都沒說,死後應該不會入拔舌地獄。”
  李飛知道他是在指點自己,但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誰敢帶他去找晦明?怎樣才能敲響警鐘?
  法慧轉身就走,嘴裡還在嘀咕著:“我教的徒弟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卻沒有一個能及得上辟邪、鎮惡這兩個……”
  辟邪、鎮惡就是曾用大鐵棍砸李飛的那兩個高大和尚,只是兩個渾人,絕對不可能是法慧最得意的徒弟。李飛立即明白了,只有這兩個渾人帶著他亂闖才不會被怪罪,也只有這兩個渾人才會完全不把寺規放在心上。
  可是這兩個門神在哪兒呢?好像早上還在無相城內,李飛騎了母老虎快速往寺外奔去,到了山門前猛地見到兩個高大強壯得像座山的和尚邁著大步跑來,正是辟邪、鎮惡兩人……這兩個傢伙身高足有兩米五,容貌相似卻一個紅臉一個黑臉,眉毛如刷子,眼睛似銅鈴,兩寸來長的絡腮鬍像刺蝟一樣,手上拿著三米來長,碗口粗細的生鐵棍,無論站在那兒都有辟邪鎮惡的效果!
  李飛大喜,拍虎迎了過去,喝道:“辟邪、鎮惡,你們去哪裡?”
  兩人呆了一下,接著露出狂喜之色:“我們來找你!”
  黑臉的是鎮惡,呱呱大叫:“師兄,他居然記得我們的名字!”
  辟邪也是興奮莫名:“那是當然,我們是無相城最有名氣的人,不,現在是第二有名氣的人,他自然認得我們。”
  李飛一下便喜歡上這兩人,笑問道:“那最有名氣的是誰?”
  兩人異口同聲說:“以前是我們,現在是你啊!想不到你的頭腦轉得比我們還慢。”
  李飛幾乎流下冷汗來了:“好好,不說這個,你們認得晦明禪師嗎?”
  辟邪道:“當然認識,他是我們師叔祖。”
  鎮惡道:“師叔祖最疼我們了,可惜好多年沒見到了,那一年我二十六歲,現在是三十六歲,那應該是一年、兩年……”說著掰著蘿蔔大的手指頭數了起來。
  “不要數了,是十年。你們的師叔祖跟我是最好的朋友,我也很想見他,你們知道他在哪兒嗎?快帶我去見他。”
  辟邪、鎮惡大喜,大叫跟我來,領著李飛便沿著一條小路向寺後繞去。
  原來他們早已把傳說中的李飛當成了自己的偶像,前幾天被打得口服心服,剛才見到李飛大展神威,一人獨拒幾百個敵人,兩箭敗了若真,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見李飛往華嚴寺來,情不自禁便追了過來,靠著兩隻腿跑這時才到。
  他們並不算傻,只是單純樸實,見心目中的偶像居然還記得自己的名字,著實讓他們激動了一回。這下不要說去找師叔祖,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路上遇到不少和尚,但都認得辟邪、鎮惡二人,母老虎也算是熟客,自然也就知道了李飛的身份,所以沒有一個人阻擋他們。
  七彎八拐,繞過幾重殿堂院落,來到後面緊靠著山崖的小屋前,三人直闖了進去,裡面卻空無一人。
  辟邪道:“我知道他在哪兒!”說著撞開木門,衝進最裡間,石壁上有個門洞,石門緊閉。
  李飛過去敲了敲,高聲叫道:“晦明大師,我是李飛,有重要事情求見!”
  等了一會兒,石門毫無動靜,李飛又說:“晦明大師,本來不敢打擾你修行,但是這件事關係到千萬人的生死,以及貴寺的存亡,請你快出來!”
  又等了一會,還是沒有任何聲息,辟邪、鎮惡二人焦躁起來,辟邪嚷道:“會不會師叔祖人老了耳背聽不到?”
  鎮惡道:“不對,修為越高耳朵越靈,師叔祖一定是睡著了,像你一樣,一睡著打雷也不會醒。”
  “我來試試!”辟邪說著邁前一步,鐵棍往石門砸去。這條鐵棍有好幾百斤重,在他這樣的巨漢手中雖只是輕輕“敲門”,卻已非同小可,“呯”的一聲,火花四濺,石門被砸得四分五裂。
  “哎呀不好!太用力了。”辟邪有些後悔,拿著鐵棍不知所措。
  塵土飛揚中走出一個老和尚來,本來要大聲叱喝,見了辟邪這副樣了,責罵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出來的自然就是晦明,看起來與三十年前並沒有太大變化,還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眼中那異常明亮的光彩反而不見了。望著李飛,他也不由有些激動:“善哉善哉,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施主還活著。”
  李飛也感慨萬千:“雖然沒有死透,卻好幾次險死生還,與再世為人沒什麼兩樣了。”
  晦明微微搖了搖頭:“老納這雙眼睛沒有瞎,施主並不是夭壽之人,而是越挫越勇的相格,定能逢凶化吉,郡主若是肯聽我的話,放寬心懷……唉。”
  “大師對她說過這話?”
  “是的。”
  李飛心中劇痛,原來薛可兒堅信他活著是從晦明這兒得到信心,只是她卻經不住相思之苦,長相思,摧心肝,終究沒等到再見他一面就耗盡了生輕的生命。
  他心中的痛與悲,使得周邊的氣息為之凝滯,初夏的早晨,卻像是深秋滿天落葉般肅殺。他的心似乎向那無底深淵沉去,四周全是一片黑暗,如同從幾百米的高空失足掉下一般。
  恐懼、無助,絕望,但他竟不想去抓任何可以求生的東西,任自己往下沉去……
  辟邪、鎮惡兩人莫名其妙感到悲傷,鐵打似的大漢竟然流下淚來。
  晦明見李飛眼神不對,忙運起佛門獅子吼神功,聲貫李飛耳中:“阿彌陀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李飛驀然驚醒,也是淚流滿面,不經大腦思考便問:“既然無邊,哪裡又有岸?”
  晦明道:“回頭便有岸。”
  “岸在哪裡?”
  “岸在回頭處。”
  “如何能回頭?”
  晦明愣了愣,以往與同門論禪,沒有人會問“如何能回頭”,而是“有岸沒岸”這個問題一直爭下去,和尚們都知道怎樣才能回頭的,簡單地說就是下大毅力、大智慧,拙象地說只在心動之間,心一動便回頭了,也就到岸了,所以有岸沒岸才是關鍵。
  辟邪鎮惡見師叔祖都辯論不過李飛,更是佩服到了極點。鎮惡道:“我知道怎麼回頭。”
  晦明和李飛都望向他,鎮惡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把頭轉向後面:“就這樣回頭!”
  晦明大喜:“沒錯,就這樣回頭!”
  這句話大有禪機,自然不是轉一轉頭那麼簡單,但李飛這時狀態有些異常,卻也大約明白了晦明的意思。佛家講的是一種意境,說起來複雜得比哲學折得還厲害,要說簡單也簡單,“就這樣回頭”的時候,或者想回頭的時候,便已經回頭了。
  辟邪和鎮惡兩人聽不懂他們的禪機,但最單純、最直接的方式,卻已暗合禪機。
  李飛問出了他最想問的一句話,卻也是最難回答的話:“到底有沒有輪迴轉世這回事?”
  要說有,這事很難拿出證據,要說沒有,那麼和尚們的信仰不是全推翻了?
  晦明稍停了一會兒才說:“自然有轉世輪迴,但凡人轉世之後,已經記不住前世的事了;修行之人,若到了凝結元神的境界,轉世之後百人中有一二人能記得前世之事,接著修煉可事半功倍;修為更高的,不僅轉世後能記得前生之事,還能帶著前世的修為和功德。”
  “那麼可兒就算轉世了,也記不得前世的事了?”
  晦明搖了搖頭:“你打破我的門戶,把我從閉關中硬拉出來,不會就是為了問這件事吧?”
  李飛這才記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一時悲傷幾乎給忘了,忙把發生的事情簡略地說了一遍,最後加了一句:“大師也見識過楊國忠的手段,應該知道我不是啟人憂天,小題大做。”
  晦明眼中暴閃出數尺長的白光,一閃便收斂了,沉聲道:“善哉善哉,若不是李施主來示警,大乘禪宗便要毀在今日。主持師兄太糊塗了,我立即去找他,拼著受罰也要輓大廈於即傾!辟邪鎮惡,你們立即去天王殿的樓上敲響警鐘,記得敲八十一次,不許多一下,也不許少一下!”
  “是!”兩人欣然領命,但是卻又有些猶豫,原來他們不會數數,要數八十一下有些為難。
  李飛說:“我跟你們一起去,忙你們數。”
  兩人大喜,帶著李飛飛奔而去,晦明也急匆匆去找主持說話了。估計他也沒把握一定能說服主持,而時間不等人,所以他只好先斬後奏了。只要警鐘一響,全寺出動,就由不得主持不開會決定了,但這樣亂來,晦明將有可能面臨嚴重懲罰。
  李飛跟著辟邪鎮惡一路急走,不一會兒便到了大雄寶殿後面的天王殿,殿後有一棟五層塔樓,警鐘就在上面。
  三人衝上樓去,到了第五層有兩個小和尚攔住了去路:“辟邪師兄、鎮惡師兄,你們來這兒做什麼?”
  “我們奉晦明師叔祖的命令,來撞響警鐘。”
  “不行,除非有主持的法旨,任何人不能撞鐘!”
  辟邪怒道:“我這是在輓大廈於即傾,你敢攔我?”
  “什麼?”
  鎮惡道:“衝上去!”
  兩人說著巨手一抓,那兩個小和尚本身修為尚淺,又沒料到他們敢出手,竟被一把抓住丟下樓梯,一路翻滾跌得滿頭是包。
  五樓吊著一口巨鐘,有現成的撞木可用,但兩人卻直接拿鐵棍去敲,“當”的一聲響亮,聲震雲霄,鑽人耳鼓。原來這口鐘與眾不同,是專門用來報警的,聲音特別響,特別尖銳,被這兩個莽漢用鐵棍敲起來,更是非同小可!
  兩人不用數數,放心地掄著鐵棍賣力地敲起來,你一下我一下,鐘聲又急又亂,大乘禪宗有史以來都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還真像是世界末日來臨了一般。
  鐘聲一起,整個寺院內便像是炸了窩的螞蟻,便是在蹲廁的人也得半途而廢……
  “停!”李飛大叫一聲,他們敲得實在是太急了,只在正常十下鐘聲的時間內已敲了八十一下。鎮惡敲得興起,收勢不住依舊敲去,兩根鐵棍同時砸中,“哐!”的一聲,竟然把警鐘砸裂了!
  兩人吐了吐舌頭,轉過頭來望向李飛,李飛也苦笑著攤了攤手:“你們去弄些香灰,摻點水把縫涂上,以後如果被人發現裂了,就說它是自己裂的。”
  兩人大喜,急忙跑下樓去找香灰,李飛從樓上望下去,只見無數和尚從各處屋宇中急奔出來,匯集在大雄寶殿前的廣場上,迅速排好隊列,大約有七八百人,其中以少年和中年的和尚居多。
  每個方陣的和尚僧袍顏色都不同,主色分別是褐色、灰色、白色、淡黃色、金色,褐色方陣的和尚最多,金色方陣的和尚最少,才十八個人,正是十八個監寺大長老。
  十八個監寺大長老分別排列在殿著的台階兩側,齊喧一聲佛號,下邊一群和尚敲起木魚、小鐘、銅鈸之類。過了有兩三分鐘,晦陽才穿著一身金色袈裟,在一群和尚的擁護下步出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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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僵化羅漢
  李飛在鐘樓上遠眺,正在聽晦陽講眼前的危機,辟邪、鎮惡已經拿著一大盆拌濕的香灰上來了,往警鐘的裂縫上亂涂。
  李飛問:“所有人都集中在廣場上了?”
  兩人一愣,探頭外向一看,急得跳了起來:“哎呀不好,就差我們兩個了!”
  “算了,你們不去也不一定有人知道,這下衝過去驚動了別人,反而要挨罰了。”
  兩人苦著一張臉:“可是師父說過,警鐘一響,不論在做什麼事都要去集合。”
  李飛說:“你們是奉師叔祖的命令敲鐘,敲鐘的人當然可以不用去了,要不然誰來敲鐘啊?”
  “有道理!”兩人豎起了大姆指,辟邪道:“連這麼複雜的問題都能想明白,難怪師叔祖都說不過你。”
  李飛問:“你們確定廟裡所有高手都出動了?”
  辟邪道:“當然,聽到警鐘,就是走不動的都得爬去,爬不動的都得抬去!”
  “不對不對,還有一個人沒有去!”鎮惡大叫起來。
  李飛和辟邪同時問:“是誰?”
  鎮惡洋洋得意道:“看來這次又是我比你聰明,這個人就是木羅漢!”
  辟邪立即道:“沒錯,還有木羅漢沒有來,可是……他能算人嗎?”
  鎮惡剛覺得自己變聰明了,急得青筋都暴起來:“怎麼不是人,他有手有腳,有眼睛有鼻子。”
  辟邪說:“可是神像也有手有腳,有眼睛有鼻子,你能說它是人嗎?”
  “好啊,你敢說佛祖不是人?”
  “佛祖是佛祖,本來就不是人!”
  “你剛才是說‘走不動的都得爬去,爬不動的都得抬去’,木羅漢怎麼不去?”
  ……
  兩人一爭就沒完沒了,李飛也聽出點名堂來了,原來是廟裡有一個不會動的人,被兩人稱為木羅漢……突然他記起晦明曾給他說過這個人,在他自己困在沙漠之下時也曾暗拿這個人做比較,難道這個木羅漢還活著,現在還僵著?
  據說這個高僧已經修到了肉身羅漢的境界,卻在閉關修煉時走火入魔,此後一直沒有醒來,肉身也不腐不壞,到現在已經好幾百年了。
  這情形與李飛被困住時有些相似,一來出於好奇,二來有些同病相憐,李飛沒心思再聽慧陽說什麼了(反正說的就是眼前的嚴峻形勢),叫辟邪和鎮惡帶他去看看木羅漢。
  兩人能有為他做事的機會,樂得合不攏嘴,二話不說立即帶了他下樓,往觀音殿那邊跑去。本來這個木羅漢是絕對不讓外人見到的,但這時所有人都集中在大雄寶殿前,其他地方空無一人,任他們橫衝直撞,倒也省了不少事。
  穿過重重門戶,砸壞了三四把大鎖,來到一個極偏僻幽靜的小院。院子當中有兩棵巨大的香樟樹,樹的中間蓋了一間小木屋,小得進去五個人都會覺得擁擠。
  “就是這兒了!”兩個大塊頭頗為得意。
  李飛點點頭:“你們不要大叫,也不要亂跑,就在門口守著,不要讓別人進來。”
  兩人分左右一站,象門神一樣杵著,母老虎自然也是在外面等。
  李飛輕輕推開木門,裡面正中盤腿坐了一個人,前面點了三支香,一盞昏暗的油燈,除此以外沒有任何其他東西。
  這個和尚看起來約四五十歲,高大而削瘦,眼睛深陷微閉,一對眉毛昂揚而起,儘管是一副低眉垂目的樣子,看起來依然極有神采,令人肅然起敬。
  他衣著整潔乾淨,面容祥和,但卻沒有任何氣息,若是普通人闖進來,十有八九會當成是一尊羅漢塑像。
  李飛以神識探查,發覺他沒有任何呼吸,體內也沒有血液流動和任何真氣波動,但肉身卻完好無損,就像剛剛睡著一般。過了足有一分鐘左右,老僧的心臟才微微地跳了一下,輕微的像是一根毫毛無風自顫。
  大乘禪宗修的是大乘菩提之道,所以被叫做大乘禪宗,至今已經傳承上千年,功法完善成熟,不可能是因為練功錯誤而走火入魔。據晦明說他是因為心中有執念才僵住了,那麼是什麼樣的執念,讓他變成了這副模樣?
  如果他的靈識有知,必定也痛苦萬分!李飛自己被困三十年,深知其中的痛苦,更何況是幾百年?他心裡很是同情和悲憫,如果有可能助他一臂之力就好了,就像自己被困時一樣,多希望能人能幫自己一下啊。
  他在沉思中,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傳來辟邪、鎮惡的聲音:“師叔祖,你不能進去。”
  晦明笑道:“為什麼不能進去?”
  “李施主說了不能讓別人進去?”
  晦明道:“難道師叔祖也不如剛認識的李施主?”
  兩人說不出話來,李飛轉身出來,笑道:“大師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唉,除了這兒你們還能去哪裡?這兩個渾人真是太膽大妄為了!”
  辟邪和鎮惡嚇得大氣不敢出,望向李飛。李飛笑道:“是我叫他們帶我過來的,要責怪就現怪我吧。事情怎麼樣了?”
  “主持還在與十八寺監商議中……唉,六百多年前本派就是墨守成規,險些被屠戮一盡,不得不遠走塞外,想不到如今再次面臨危機,依舊是執迷不悟。”
  李飛不好評論這件事,問道:“屋裡這位大師究竟是出了什麼事?大師不要誤會,我不是想打聽你們的隱私,而是我被困在地下三十年,與他十分相似。久病成醫,也許我可以提供些參考。”
  晦明眼睛一亮,但立即就暗淡下去了:“這位前輩在我師祖入門的時候就已經坐在這兒了,寺裡的人都喚他木羅漢,連他原本的法號都不知道了,更不知他具體是什麼原因僵住。算起來大約有快六百年了吧,這些年來無數高僧試著想喚醒他,卻都不能成功。
  據說木羅漢練的是‘四維無相無余依涅槃功’,這是本寺最難練的功法,練到‘一念空’的境界,也就是凡人稱為肉身羅漢的境界,便可以入定不動,肉身不腐不壞。但一念空的境界還不能完全斬斷習氣,也就是每個人最徹底、最執著的喜好、愛慾、習慣……”
  說到這兒,晦明別有深意地看了李飛一眼,意思是他現在過於執著感情上的得失,會影響到修煉,這個已經變成他最難根除的“積習”,將是他以後練功的最大心魔。
  李飛點了點頭,他明白晦明的意思,但知道是一回事,打開心結又是另一回事,據說真正的羅漢要轉世七次才能完全斷去習氣成為正果,哪裡有這麼容易!
  晦明接著說:“‘一念空’還是有餘依涅槃,‘無所住’才是無余依涅槃,前者的成就是肉身羅漢,後者的成就是金身羅漢。這其中的差別,可以是千萬里,也可能只在轉念之間,他可能就差一點點念頭轉不過來,不但不能成功,反而僵住了。”
  “原來是這樣……”李飛把自己被困的事也說了一遍,但沒透露極限練功和最後達到的境界,他也想從晦明這兒得到些靈感,也許有助於結出靈體。但他與木羅漢僵住還是有很大不同的。
  兩人正在說著,突然之間都感到了東南方有些波動,這種感覺很玄妙,也許是遠方有巨大的靈力波動,也許是某種危險的逼近,修為高深的人自然而然就感應到了。
  晦明微閉雙眼,往那個方向“望”去,李飛可以感覺到他的額頭靈竅位置有能量劇烈波動,似有一股光線射出,但卻看不到,只能感覺到。
  原來三十二年前,晦明被李飛一語點醒,不再練雙目,而是改練靈竅,現在已經練成了真正的般若法眼。
  大約有一分鐘左右,晦明睜開了眼,臉色沉重之極:“果然被你料對了,敵方來了許多超極高手,只怕本寺全體出動也不能與他們對抗了。”
  李飛忙問:“大師看到了什麼人?”
  “我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人,但至少有兩個是人仙級別的高手,還有五六個已經接近這個級別,再加上數以千計的修行者,不泛真人級別的修為,只怕,只怕……”
  “太上教內山不是已經封山了嗎?怎麼會還有這麼多高手?”
  晦明憂慮重重:“施主小看太上教外山了,外山雖然不如內山,卻也比三宗要強上幾分,平日裡在外面行走的都是低層弟子,真正的高手都隱而不露,而這一次,恐怕太上教、幽玄宗、明宵宗都來了真正的泰斗宿老。”
  一教三宗五門,三宗是並列的,雖然大乘禪宗實力可能會更強一些,但卻遠遠無法同時與一教二門相抗,李飛這時才明白事情比自己想像的更嚴峻。事實也證明了他的推測,楊國忠是志在必得,一定要滅了大乘禪宗。
  “大師,你們也有不少潛修的長輩吧,真的無法與他們相抗了?”
  晦明微有黯然之色:“實不相瞞,本寺一向人脈單薄,是最近幾十年才多收了些弟子,如今這些人不但不起作用,還要分出高手去保護他們。老納也是剛剛知道,本寺三位修為最高的長老,都在最近一兩年內相繼坐化了,這也是主持師兄不肯出擊的原因之一……也就是說本寺並沒有外間想像那麼有實力,無力出擊了。”
  李飛一顆心沉了下去,難道就這樣慘敗了?如果連無相城和華嚴寺這股最後的抵抗力量都散了,以後還有誰能撼得動楊國忠?他李飛只能如喪家之犬四處逃避了?
  李飛還是有些不甘心:“你們曾經是天下第一大派,就沒有什麼絕世神功、絕世陣法、絕世法寶之類的?”
  晦明苦笑:“絕世陣法需要特定的地理位置、特定的法寶、特定的功法相配合,哪裡有那麼容易?絕世神功不是沒有,要麼失傳,要麼沒人能練成;至於絕世的法寶,也是早已失傳了,所以也就不可能布出絕世陣法啊。”
  “你剛才說的‘四維無相無余依涅槃功’好像挺厲害的,還有一件叫什麼‘阿耨多羅金剛杵’的東西,也失傳了?”
  晦明臉色有些古怪,望向了屋裡的木羅漢:“當年這件寶物正是由木羅漢掌管,他僵住之後,便沒有人知道下落了。四維無相無余依涅槃功最難修煉,一千個弟子中未必有一個適合修煉,一百個修煉的人中未必有一個能修成。而此功如果達不到‘一念空’的境界,便沒有任何作用,所以練的人非常少,成功的人更是稀有。”
  “這麼說,你們最近幾百年都沒有人修到金身羅漢,三個已修成肉身羅漢的長老也都坐化了?”
  晦明點點頭,沒有再說話,李飛望著木羅漢,暗想:他會不會也像自己一樣,把寶物裝在自己的空間內?
  突然他冒出一個極為瘋狂的想法來:“大師,木羅漢在僵住前就是肉身羅漢,如果他現在能破困而出,肯定是金身羅漢了吧?”
  “這……如果能出困,那就是破除了最後一絲執念,確實是金身羅漢了,可是他已經不可能醒來了。”
  李飛兩眼放光,充滿了信心:“讓我來試一試,你們雖然有很多人試過,便你們的功法與他是一樣的,可能不起作用。而我的功法與眾不同,也許能出現奇跡,如果能喚醒他,以他的修為,再加上你們的‘阿耨多羅金剛杵’,來幾個人仙算什麼?來十個都不怕!”
  晦明被他的大膽計劃驚得瞪大了眼睛:“你,你有把握嗎?你們今天闖下的禍事已經不小了,若是損壞了木羅漢,只怕我也保不住你們了。”
  “以現在的情形,敵人高手隨時會殺過來,華嚴寺便要蕩然無存了,你們還能保得住什麼東西?如果我能成功,一切將會改變!”
  晦明咬了咬牙:“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貧僧也豁出去了,木羅漢隨你怎麼施為,一切後果由貧僧來承擔。”
  李飛大為感動,這可不是一般的信任,而是把腦袋和一生的名譽都賭上了,一個苦修多年的老和尚能做到這樣很不容易。他就喜歡這樣的人,要活就活個爽快,要死就死個痛快!
  “貧僧去報知主持關於敵人的動向,辟邪、鎮惡,你們守住院子門口,誰敢亂闖進來就給我打破他的頭!”
  “是!”兩大門神轟然應諾,往手裡吐了口唾沫,摩拳擦掌,提著生鐵棍堵住了院子門口。母老虎也以龐大的身軀蹲在小屋前,幾乎能把整個小門堵死,兩重防護,一般小和尚要衝過來也不容易。
  李飛走進木屋,望著木羅漢深吸了一口氣,他深知這件事的危險性,就算能僥倖找到木羅漢的靈識所在,他的修為遠不如木羅漢深,未必能侵入。便是能侵入,也有可能被木羅漢打得灰飛煙滅,比直接與人交手還要危險百倍,弄不好這間小屋內就會多出一尊“木羅漢”來。
  但是現在他要救無相城的人,要與楊國忠對抗,只能冒險一試!
  他在木羅漢的正對面盤腿坐下,進入古井無波,外物不染的境界,他的神識,也就是魂體離開水滸仙境,集中到木羅漢的身上,仔細探索他身上的每一個地方。
  也許木羅漢像自己一樣,全身的能量都變成了靈體,到另一個世界溜躂去了,肉身內沒有任何能量存在,所以僵住不能動。那麼,應該也有一個重要穴位是他的“基地”,象自己的水滸仙境一樣,必須要找到這一個地方。
  他先把注意力集中在木羅漢的靈竅所在,發覺裡面沒有任何異常,再集中到他的丹田,也是沒有任何感應。接著是百會穴、命門穴、膻中穴、太陽穴……這些最有可能被人當成練功蓄氣的穴位一個個排查過去,居然沒有任何發現。
  如果找不到木羅漢所在的幻境,無法與他交流,就沒有任何機會,可是木羅漢此時身上沒有任何功力波動,令他無從下手。
  一個人靈識所在的地方,對於自己可以是一個世界那麼大,而對於外人可能只有一粒微塵那麼小,甚至是完全無法感知的存在,找到的機會非常渺茫。
  探查了幾十個大穴沒有發現,李飛突然心中一動,神識集中到木羅漢許久才微微跳一下的心臟處。心臟並不能蓄氣,既重要無比又脆弱無比,稍有損傷就會徹底死亡,與人打鬥時,強烈的真氣波動可能會導致心臟破碎,所以從來沒有人會把心臟當成采氣的部位。
  但靈識所在的地方,卻可以是心臟!
  現在解剖醫學證明,人的記憶力,所有思考能力都是在大腦內,但古人都不這麼認為,而認為是心在思考,心在主宰一切。靈魂這種東西,現代解剖學割爛全身都找不到,可是它確真真切切存在,最大的可能性便是存在於大腦或是心臟內。
  他現在要找的,不就是木羅漢的靈魂麼?唯一能動、唯一與眾不同的地方,也一定就是癥結所在的地方!
  李飛把注意力集中在木羅漢的心臟處良久,依舊沒有感應到任何異常,但他不放棄,也不再觀察其他地方,而是更加全神貫注在那心跳聲中。
  漸漸的,他似乎感應到了某種頻率,那原本極度微弱的心跳聲,變得像鼓聲一樣響亮,這種神秘的頻率牽引著他,每一次跳動,都令他也隨之震動。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2 14:35
第四章 三千世界
  李飛對外界的感應越來越弱,而木羅漢的心跳聲卻越來越響,到後來已像是打雷一樣,每一聲震動都像是整個世界在搖晃,震得他頭皮發麻。他知道自己找對了地方,不敢有絲毫放鬆,依舊專注著這心跳聲。
  猛地一聲炸雷似的震響,天旋地轉,四周是無盡的黑暗,緊接著電閃雷鳴,大雨滂沱。
  怪了,怎麼突然下雨了?李飛定了定神,發覺自己站在一條小路邊,天色有些昏暗,一道道閃電撕裂了天空的烏雲,暴雨傾盆而下,眨眼間便把他澆得像個落湯雞。
  自己明明在探查木羅漢,怎麼突然到這兒來了,難道這就是幻境?李飛轉身四顧,看來看去都是樹林,不知身在何處,也沒有可以避雨的地方,只好順著小路往前跑去。
  這時他又發覺了有些不對勁,自己絲毫感覺不到靈炁的存在,身體是肉身,除了身上穿的衣服,沒有帶任何東西,也沒有靈炁強化後那樣強悍,他變成了一個完完全全的普通人。
  這令他感到很不安,擁有強大力量後又失去,多少都會讓人感到失落和恐懼。
  往前跑了不遠便出了森林,雨也漸漸小了,可以大約看到前面的景物。原來這兒是個山坡,附近也都是山,在下方的山谷中有一個村鎮,約有上百戶人家,還能看到有些炊煙冒起。
  李飛又驚又奇,這究竟是什麼地方?木羅漢的靈識幻境內不可能還有別人存在,可是這兒看起來卻是一個真實的世界,還有其他居民,難道自己走錯地方了?或者是又一次穿越了?
  他帶著重重疑慮一路飛奔下山,到山下時雨已經停了,滿天烏雲消散,遠望去左側有一座奇峰拔地而起,直衝雲霄。
  這座山峰極為古怪,又細又圓,直徑大約也就兩三千米的樣子,可是高度卻有上萬米,山頂處一圈反而要大一些,頂上圓禿禿的,整座山峰寸草不生……李飛立即聯想到一件東西,這座山峰也太像男人跨下豎起的那根玩意了吧?
  自然界會有長得這麼形象的“擎天一柱”嗎?要是小上一百倍,他肯定會以為是有人故意鑿刻成這個樣子,可是這座山太雄壯了,不可能是人工鑿成。
  李飛感嘆了幾聲,心裡記掛著找木羅漢的事,急急往前走,來到了小村附近。
  村前有一條小河,有個戴著竹葉斗笠、穿著山棕蓑衣的農夫,趕著一頭大母牛和一頭小牛犢在喝水。
  李飛走到他對岸,揚聲道:“這位大叔,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我迷路了。”
  那人轉過頭來,是一個憨厚而坳黑的中年漢子,呵呵笑道:“我叫趙三,這兒是趙家村,大家都姓趙。小兄弟從哪兒來啊?迷路了不打緊,出村沿路往西南走,大約五十里就是縣城,到那兒就有官道了。”
  李飛愣住了,有村莊,有人,還有縣城,這絕對不會是木羅漢的靈識世界,天哪,又穿越到什麼地方去了?
  “這,這……這是屬於哪個國家,哪個縣城?真不好意思,我從山上摔下來,有些失憶了。”
  趙三上下看了他幾眼,全身濕透,褲子上沾了不少泥水,確實像是迷路又摔傷的樣子,憨笑道:“俺沒讀什麼書,也說不來。天也暗了,俺家雖然窮,還有些米面,也有空床,小兄弟就到俺家過夜,找個讀書識字的人問問吧。”
  “那真是太感謝大叔了!”李飛拱了拱手,涉水過溪,“大叔有沒有聽說過什麼奇怪的事,比如會在天上飛的人,或者神仙、活佛之類?”
  趙三掀下斗笠,抓了抓頭皮:“神仙當然在天上啊?”
  李飛知道從這樣的人嘴裡問不出什麼東西來,只好跟著趙三趕牛進村,一路遇到男女老幼都與趙三打招呼,並笑著向他點頭,卻對他毫不驚奇,就像是趙三帶了小舅子回家一樣自然。
  到了趙三家,趙三吆喝了一聲:“孩子他娘,來客人了,多煮些飯,把那隻生蛋雞殺了。”
  裡面應了一聲,一個穿著碎花布的中年婦女迎了出來,面孔普通,卻帶著親切祥和的微笑:“小兄弟快請進,呦,衣服都濕透了,小虎,快拿一套你爹的衣服給叔叔換上。”
  “是什麼客人啊?”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跳了出來,“哇,叔叔長得好高好壯啊!”
  趙三拍了拍他的頭:“快帶叔叔進去換衣服。”說著自己牽牛去牛欄了。
  李飛有一種莫名的感動和親切,為什麼沒有一個人對他有戒心?為什麼他們對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這麼友好,不問來歷就往家裡迎,連生蛋的雞都殺了請客?在大公帝國所見都是爭權、仇殺、誣陷,在自己的世界也都是無所不在的欺詐、冷淡、貪婪,世上真有這樣祥和的地方?
  不一會他換了趙三的衣服出來,雖然短小了一些,卻也湊合,他可沒心思在這兒吃飯過夜,立即便叫趙三去請一個有學問的人來。
  趙三出去,不到十分鐘就帶了一個五十來歲的老者回來。
  李飛忙迎了過去,拱手道:“老人家,你好,我叫李飛,在附近迷了路,又從山坡上摔下來撞到了頭,什麼事都記不得了,想向你打聽點事,有勞你了。”
  “不客氣,不客氣。”老者忙回禮,“老朽趙雲,少時讀了幾年書,也到外面走了些地方,小兄弟有什麼事儘管問,老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趙雲?李飛險些笑出來,趙三說:“別站在門口說話,都到屋裡去說。”
  三人進屋落座,趙三婆娘沏上老山茶,端上一盆鹹花生,又忙著煮飯去了。
  李飛也顧不上唐突了,直接問:“這兒是屬於哪個郡縣,哪個國家?”
  趙雲說:“趙家村屬於舍衛城,舍衛城屬於婆娑國,婆娑國又稱大自在極樂世界。”
  “大自在極樂世界?”李飛愣了愣。
  “是的,在婆娑國內沒有天災人禍和妖邪怪異,盜賊不生,路不拾遺,牢獄空置,人無饑寒,每個人都真誠善良,互助友愛,人人滿足而自在,所以稱為大自在極樂世界。”
  李飛心中急轉,這是一個理想世界,肯定是不存在的,所以一定是幻境!可是這是這麼一回事呢?自己是進入木羅漢的靈識世界了嗎,難道木羅漢製造出了整個世界?這事實在是太古怪,太出乎他的預料了,原本他以為木羅漢的靈識世界是與自己水滸仙境差不多的地方。
  那麼現在該怎樣找到木羅漢?怎樣讓他從幻境中驚醒?
  “趙大爺,你們信的是佛教吧?”
  “是的,所有大自在極樂世界的人都信佛,樂善好施,不欺詐,不偷盜,不誑語……”
  “那麼你們信的是什麼佛?”
  “我們信奉的是東方琉璃光藥師如來。”
  李飛沒聽說過,又問:“這個藥師如來是在人間還是在天上,會顯靈嗎?”
  趙雲說:“當然是在天上,當然會顯靈,若是有人心生邪念,便會遭到報應,若是罪足以致死,自有天降雷火殺之,所以連官府都成了虛設,縣官管的不是人,是豬;捕快捕的不是人,是魚。”
  李飛更加肯定了,這個世界一定是木羅漢以他自己的意願創造出來的領域,所以任何違背法則的人都會自動遭到天罰,那麼這個世界最高的“佛”就是木羅漢!
  難以想像木羅漢是如何創造出這樣一個理想世界,但他創造出了這個理想世界,自然樂於統治這裡而不想離開。不要說是作為金字塔的頂尖,便是象趙三這樣最普通的人,都不願意離開這個世界。
  那麼怎樣才能讓木羅漢清醒?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證明這個世界是不可有存在的,這裡的人並不“自在”和“極樂”,只要證明了這一點,所有法則都將崩潰,木羅漢這個最高存在的佛當不下去了,自然就清醒了。
  但另一個問題又來了,怎樣才能證明這個世界不可能存在?對於這個世界的人來說,一切法則已經是真理,比地球上的所有法律加起來都要更管用,誰敢違背?
  李飛轉了幾個念頭,試著問:“趙三哥,你快樂嗎?”
  趙三抓了抓後腦勺:“快樂是什麼?”
  “就是……就是你有什麼覺得不滿意的嗎?”
  趙三馬上回答:“沒有,我有家,有飯吃,有衣穿,還有知冷知熱的婆娘,有聽話懂事的孩子,有會犁地的母牛,現在又多了一條小牛……”
  “那麼你不想住上更華麗的屋子,吃更好的山珍海味,穿更舒服衣服?”
  趙三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不想,我沒那個本事,我只會種地,有這些就足夠了。”
  李飛轉問趙云:“趙大爺,你呢,你快樂知足嗎?”
  “知足,知足!哈哈哈”趙雲舒心地笑了起來,“我不愁吃,不愁穿,身體硬朗,兒孫孝順,有什麼不知足的?”
  “如果有人送給你更多錢,你想要麼?”
  “夠吃夠用就行了,要那麼多錢做什麼?家裡有多餘的錢我便送給更需要的人。”
  ……
  李飛越問越頭痛,發覺他們真的很知足快樂,毫無破綻,連趙三的婆娘和兒子也是一樣。只因為這個世界人人都沒有貪念,安守本分,又風調雨順衣食無憂,哪怕是空手出遠門,走到哪兒去都像回到自己家一樣,所以根本不會產生占有欲,也沒有擔憂恐懼,這真的是一個極樂世界。
  他不需要再去找別人問,就算問遍整個婆娑國也沒有用。這是一個完美的理想國度,每個人依自己的能力獲得了自己覺得該得到的一切,知足而善良,勤勞而好施,不但不需要官府,便連天罰都不必了。據說商周之時,周文王畫地為牢,在這裡就連牢都不必。
  李飛覺得有些於心不忍,他不能破壞這個世界,就讓木羅漢僵住吧,犧牲他一個人,幸福了一個世界,還有什麼比這更偉大、更有價值?
  可是木羅漢不醒,自己就回不去,無相城和華嚴寺也需要木羅漢去救啊!
  李飛真的為難了,他可以當這兒是幻境,是不存在的,可是生活在這兒的人也把別的世界當成幻境,是不存在的。佛說有三千大世界,在佛祖的眼中,每一個世界都是平等的,又怎能毀了這個世界而去救另一個世界?
  這個世界是如此可愛,如此完美,就是留在這裡又有什麼不好?
  想了良久不知該怎麼辦,送走了趙雲吃過晚飯,李飛獨自走到村外。望著那與自己世界一樣的星空,突然想起父母親來,這麼多年了,不知他們是不是變得很老很老了,會不會還偶爾想起自己?接著他又想起薛可兒、阿奴、齊娜、晦明、母老虎……不行,晦明冒著那麼大的風險等著自己救整個心海洲的人,母老虎、辟邪、鎮惡還守在門外,怎能讓他們失望了?
  他猛地清醒過來,自己也險些入魔了!這個世界全是假的,只是木羅漢的理想實體化,並不是真正的人,也不是真正的世界。
  他只剩下最後一條路:以身試法,與天對抗,證明這個世界不是極樂的、完美的!
  他抬起頭,以大無畏的勇氣面對無窮深遠的夜空,輕聲但無比堅決地說:“我不會上你的當,不會被你的幻象所迷惑!我就是這個世界不滿足不快樂的人,所以這個世界的所有真理都是不成立的,都是狗屁不通!無論你是天、是佛還是神,我都要跟你說不!”
  “轟!”的一聲,晴朗夜空突勿地出現一道閃電,直直擊在李飛頭頂,將他擊倒在地,所有頭髮都炸了起來。
  李飛摔倒在地,全身如針刺,痛得眼冒金星,好一會才踉蹌著爬起來,現在他只是一個凡人,如何能與天鬥,與神佛鬥?但他咬牙切齒,戟指天空,大吼道:“你有種就劈死我!如果你只是把不服從你的人、心懷不滿的人劈死,那麼這兒就更不是極樂世界,而是偽裝的暴君世界!”
  “轟!”又是一聲雷電擊下,把李飛擊趴在地,連他的衣服都完全燒化了,但還是沒有轟死他,過了一會兒他又爬了起來,大吼道:“來吧,老子不怕,你果然沒有信心,所以不敢轟死我,你這個極樂世界是不成熟的,不成立的,現在就我就在痛苦,哪裡來的極樂?如果沒有絕對的天罰,根本就沒有人遵守你的法則,所以歸根結底還是暴力的統治!”
  “轟隆隆——”天上數十道粗大無比的閃電在舞躍,照亮整個夜空,看樣子真的是天心震怒了。全村人都已經被驚動,出門遠遠望著這個孤單而叛逆的背影,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如此逆天行事。
  李飛面對能夠令他瞬間成為焦炭的天雷,不僅不畏懼,反而涌起無窮勇氣。這時,他突然覺得身上開始充盈能量,就像困在地下時,在靈竅世界內極限練功時一樣,在戰鬥中失去的能量在練功時又絲絲縷縷回來了。
  這是他魂體內深藏的神秘能量!
  這一次他只有魂體進入大自在極樂世界,沒有身體中的能量,所以最初感覺與一個普通人一樣,但這時滿腔的怒氣和無邊的勇氣,又激發了魂體內的能量。
  “轟!”一道粗如水桶,長有上千米的閃電擊下,電火之光將他完全吞沒,然而一閃之後,他依舊站在原地。
  上天似乎更加暴怒了,巨雷一道又一道轟了下來。
  這是別人領域中的天雷,可不比自己領域的天雷,每一道都威力無窮,足以致命。為了抵抗,李飛也只有奮起全力,提升自己最終極的力量去承接。
  每一道他都以為自己承受不住了,但是他勇氣,他的毅力,還是讓他撐住,並且體內的能量越來越多。
  第五道巨雷擊下之後,魂體似乎打開了某種通道,狂暴的能量滾滾而來,有如堤壩決口,洪流一瀉千里——這能量李飛非常熟悉,這就是他身體中的靈炁!
  在沙漠之下的極限練功時,他已經知道偽靈體的能量可以滲入到魂體當中,魂體的能量也可以在偽靈體能量不足時反向輸送,但偽靈體崩散後,就已經沒有這種事發生了。而此刻,在魂體極需能量的情況下,竟然把身體內的靈炁給全抽過來了。
  魂體與肉身本來就是密不可分的,一旦到了危急時刻,不論分開在哪個世界都無法阻止它們之間的傳輸!
  李飛這一瞬間也不知是該驚還是該喜,是福還是禍,也許天夢神功因為這件事而有了突破;但也有可能因為肉身的能量被抽光,他再次變成了植物人,成為小屋裡的第二個木羅漢。
  源源而來的靈炁,充斥著他的整個身體,將他的整個身體填滿,並且有趨與凝結的跡象。
  天上的雷電更加狂暴了,滿天滿眼都是雷光,但李飛已經能穩穩撐住。這些天雷的轟擊雖然令靈炁損耗了一些,但並不嚴重,只是剛剛要凝固的身體被雷電一擊就散碎了,剛剛凝結起來,又一道天雷下來,又被擊碎了。
  連挨了幾次之後,李飛發現這樣被擊碎並沒事,擊碎的次數越多,靈炁與身體(其實是魂體)的結合反而更加結實了,這些天雷就像是水泥攪拌機,把剛澆鑄的身體越轟越結實。
  靈體!
  李飛突然明白了,這才是真正的靈體!靈體並不是用能量另外結成一個身體,而是直接由魂體進化而成,所以以前錯了,這一次卻在巧合之下結成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2 14:36
第五章 極迥靈體
  天雷震怒,裂天破地,無數巨雷當頭擊下,李飛依然不倒!
  不僅不倒,反而全身發光發亮,猛一看去,就像是在他在怒發沖天,射出無數巨雷。
  趙家村的所有人都驚呆了,這是一個真正逆天的人,但是蒼天對卻他無可奈何!
  這個世界的主宰終於憤怒到了極點,天雷開始變幻出顏色,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交替變化,或輪流擊下,或合在一起擊下。同時天空中也出現了無數劫雲和流焰,伴隨著彩雷擊下而變幻,每一道雷光擊出,天地都變了顏色,雷光所到之處,同時伴隨著流焰劫火和龍捲風暴、大地震顫,江河倒灌。
  此雷一出,李飛令即覺得壓力增大了十倍以上,如果是換了剛才,他一定支持不住了,但這時靈體已經凝成,純粹的能量之體加上他的無畏勇氣,變成了堅不可破的存在。
  每一道天雷擊下,他就像被放到火中燒紅了一般,但他就像是最好的九天玄鐵鑄成,無論燒得怎樣通透依舊不軟化、不變形,最多也就燒去一點點不純的雜質。每一次燒煉,只會使他更純粹,更堅固。
  連李飛自己都沒有注意到,每一波天雷擊中他,“燒透”他的時候,都有一點氣息留在體內,也就是靈體在吸收著天雷的能量,但因為靈體本身已經極為純粹,只吸收最高級的能量,吸收的數量並不多,並且很均勻地分布到全身所有地方,所以李飛感覺並不明顯。
  彩雷連轟數十次無效,滿天雷光突然收去,天空開始閃現一種似虛似幻,如同沒有實體的彩色炫光。這些炫光無聲無息,看起來一點都不可怕,但一落到李飛身上,他才知道這些炫光比剛才驚天動地的彩雷還要可怕十倍以上。它就像是無所不破的激光,每一次轟擊,李飛就覺得自己全身每一個細胞,每一個分子都破散了。然而在他死不悔改,永不服輸的大無畏勇氣之下,靈體依舊挺立著!
  靈體同樣從這道炫光中吸收到了某種能量,所以第二道炫光擊下來,李飛便感覺好受了一些,更能堅持得住了。
  連著七道炫光沒把他擊倒,那造物主似乎也知道了對他沒用,立即又變化了招數,雷電、劫火、狂風、冰雹、黃沙同時閃出現,但並不是直接擊在李飛身上,而是大片閃現,又極度縮小成一絲絲細芒,再次閃現,又再次極度縮小成細芒,如此周而復始,天空開始遍布肉眼無法看清的蛛絲細芒。
  李飛知道必定還有更可怕的攻擊在後面,但他無處可躲,因為這整個世界都是木羅漢創造的,躲到哪裡都一樣,唯有堅持住不被他擊倒,才有資格見到他與他說話!況且他也明白了,這樣受打擊,只要能撐得下去,對自己的靈體是有莫大好外的。
  可是能撐得下去嗎?這兒是木羅漢的領域,木羅漢的能力得以十倍、百倍的放大,而他進入別人的領域,能力將被十倍、百倍地減弱,他能與木羅漢繼續頂牛下去嗎……
  那些小到村民們看不見,但李飛可以看到的“細雷”開始一批批朝他轟來,紅的是火,藍的是冰,白色是風,青色是雷,黃色是土,細到極處,也快到極處,更尖銳到極處!它們就是一把把激光刀,要把李飛絞割成無數碎片。
  然而李飛依舊沒有碎散,並不是他已經強大到了足可在這個世界內與木羅漢可以相抗的程度,而是他曾從晦明那兒吸到了一些“般若神力”,後來雖然消耗光了,但還多少殘留了一些,被靈炁完全吸收同化,所以他身上帶有佛門功法的氣息。
  正是因為他身上有般若神力的某些特性,所以能夠進入這個世界,而這個世界是純粹的佛門力量,所以最初的普通天雷沒能殺死他。並且從普通天雷轟擊開始,他的魂體就已經開始吸收這個世界的能量,到了現在,他的靈體已經具備了許多這個世界的精淬能量,與這個世界有密不可分的同源屬性,所以他能支撐著,在受到轟擊的同時也在成長壯大。
  大自在極樂世界,是木羅漢按東方琉璃光世界為原形創立的,東方主“生氣”,生機盎然,生機勃勃。所以這裡的一切氣息都有旺盛的生命力、成長力和恢復力,他的靈體已經吸收了這種特性,無論怎麼摧毀,都能快速地恢復、成長。
  所有的極微天雷都轟擊過並消失了,天空再看不到任何異常,然而李飛卻可以感應到更強的風暴在積蓄。他看不到,但是可以感應得到,這將是比之前三種天雷加起來還要可怕的攻擊!
  時間停止,萬物靜止,天地之間所有的能量都在被抽離,然後結成一股看不見的無形之雷……
  李飛完全不能動,幾乎連想都不能想,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著毀滅性的一擊!
  沒有亮光,也沒聲音,甚至是沒有能量,一切只是空,但正因為是“空”,所以無法阻擋,這就是佛門最終極的能量!終於,這股說有也有,說無也無的能量擊下來了!
  這絕對不是任何人能抗擋的,這是存在與毀滅的極致,生與死只在一線之間,不論你強大到什麼境界,抵抗就是毀滅,不抵抗……這一瞬間,也許是福至心靈,李飛突然放棄了所有抵抗意識,進入一種無驚無懼、無勇無怖、無我無他的狀態。
  四大原無我,五蘊本來空,將頭臨白刃,猶似斬春風。
  那股無色無相,無實無虛的能量擊到了他身上,但就像是寶劍斬在春風中。不,更形象地說,是清水透過海綿,除了被吸收少許,其餘全部沒有阻礙地通過了。
  絕對不可能的事,卻真的發生了!
  一個震天動地的聲音響起:“汝是何人?竟能受吾有相神雷、無相神雷、極微神雷、極迥神雷的轟擊而絲毫無損!”
  隨著聲音,天空出現一個高達萬丈的佛陀,頭上一輪佛光如日輪般綻放出通天徹地的金光,腳下的祥雲凝結成巨大蓮台,天音妙樂相伴,奇花異香從天而降,說不出的殊勝景致。
  李飛昂頭道:“我只是一個無名小輩,說了你也不知道,那麼你是誰?”
  “吾乃藥師如來,大自在極樂世界的一切法則和主宰,吾便是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便是吾。”
  李飛道:“我知道你的法力無邊,天下無敵,但是你建立的極樂世界是虛幻的,不可能存在的,只是沒人敢質疑你的統治,所以你就以為是完美的了。”
  “胡說,汝有異心,皆因汝本非此界之人,便是凡人所說的天外惡魔。吾本著好生之德,欲以天雷將汝驚走,卻不料汝竟然偷盜吾極樂世界之源力,著實可惡,今日卻是不得不將汝斬除了。”
  李飛說:“你先別急著想殺我,我倒要先問問你,你可還記得你從哪裡來?你還知道你以前的身份不?”
  藥師如來微愣了一下,眼睛望向那座“擎天一柱”的奇怪山峰,李飛也往那邊望去,腦中起了一個疑問:他為什麼看這座山?
  猛地靈光一閃:擎天一柱——阿耨多羅金剛杵!
  這座山明顯就是一根棒,至於外形古怪,或許有某種暗示的成分在內。阿耨多羅金剛杵是最堅硬、無堅不摧的法寶,而男人的陽物也是人們潛意識裡最堅硬,無所不破的“法寶”。在這古怪的世界裡,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反正只要木羅漢有這種想法,就可以把阿耨多羅金剛杵變成擎天一柱!
  “好啊,木羅漢,大乘禪宗把鎮寺之寶阿耨多羅金剛杵交給你保管,你不好好使用,反而變成陽物杵在這裡!現在華嚴寺面臨滅絕之危,你不去護寺,還有閒情在這裡玩小孩過家家!”
  “什麼,華嚴寺有危難?”藥師如來驚訝之極,手一招,那根頂天立地的大陽物“轟”的一聲炸碎,內中一根白色棒狀東西急速縮小,化為一道白光收入他袖中。
  李飛正要說話,天空突然塌陷下來,地面和所有山峰都也碎裂了,他被一股巨力往下扯去,下一瞬間,他已經在自己的肉身內清醒過來。
  靈竅世界——水滸仙境內出現了一個全身赤裸,與李飛一模一樣的人,全身都發出淡淡白色毫光,這毫光雖然微弱,卻有一種祥和、光明,生機盎然的氣息,與藥師如來所放出的佛光極為相似。
  這便是真正的靈體,不,嚴格說來,這已經是超越了天夢神功靈體、結合了佛門最高神功“四維無相無余依涅槃功”精髓的極迥靈體!
  大自在極樂世界自然就是木羅漢幻化出來的,藥師如來便是他本人,這是一次極其危險的旅程,李飛能夠活下來,並且結成靈體安然歸來,不僅是靠了他的大勇氣和大毅力,實在還有幾分好運氣在裡面。
  如果不是木羅漢心性仁慈,最初只是想把他嚇走,用的只是最普通的天雷,他早已被擊得神魂俱滅了;如果之後的天雷不是逐級加強,讓他的靈體有吸收抵抗能量並同化的機會,他也已經被轟碎了;最後的極迥神雷,根本不是他能抗得住的,偏偏他又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還有,如果木羅漢不容他多說就殺他,他也死了;如果不是木羅漢猛地驚醒,極樂世界崩散,他的靈體就無法離開,肉身又要僵住了……這一次甚止是九死一生?
  但正所謂禍兮福之所藏,他從這一次奇幻之旅中得到的好處也是非常多的,由於極樂世界是木羅漢創造的領域,在他的絕對庇護之下,裡面一片祥和,沒有任何不良氣息,所以李飛在結成靈體時沒有受到心魔的困擾。
  這一點表面上看沒什麼,但卻是至關重要的,無數修道者就是因為功法不能突破,或是突破時遇到心魔干擾而功敗重成,前功盡棄。
  在結成靈體的同時,普通天雷和四種神雷的淬煉使得靈體變得更精粹,更堅固十倍以上,特別是四種神雷中的精華被靈體吸收,使得靈體具備了“東方琉璃光世界”的特性,具備了旺盛的生長力、生命力和恢復力。它不僅達到了天夢神功的最優狀態,還具備了佛門最終極的極迥之力,所以應該命名為極迥靈體才更合適。
  四維無相無余依涅槃功未必就會比天夢神功強到哪兒去了,最多也就是平級的神功,怎能對天夢神功有這麼大的幫助?如果是在現實物質世界,是沒有多大幫助的,但在大自在極樂世界裡,一切又不同了。在這個世界裡木羅漢的能力成十倍、百倍地放大,是佛陀的境界,由一個佛陀級的人,以佛門的最高神功和極迥之力為他的靈體加固、提煉,再注入生機,好處可想而知,這種機會絕無僅有!
  李飛也只是大致明白了情況,已聽到靈力源泉的聲音響起:“恭喜主人結成靈體,這可是靈體四級的境界啊,連升四級,可喜可賀!”
  李飛還沒回答,十二個好漢已經圍了過來:“恭喜大哥再次突破,結成靈體!”
  靈力源泉又說:“主人心懷慈悲,不顧自身危難救出木羅漢,是無量的功德。木羅漢一生所積攢的功得也有一部分轉移到你身上,水滸仙境已經可以升為二級,要不要現在升級?”
  李飛大喜,但感應到身體外面正在發生大變化,忙說:“現在先不升級,眾位兄弟稍候,我先處理一些事情再來與你們說話。”說著他的心神已到了外面。
  小屋外面吵吵囔囔,鬧得不可開交。原來晦明走後不久,負責管理這個小院的和尚便發現了門鎖被砸壞,卻被辟邪、鎮惡堵住進不來,急忙去叫了一群大小和尚來。辟邪和鎮惡才不管你是誰,敢衝的人就打,兩人的功夫雖然不如身體那麼高,但憑著一身神力發起狂來,一時也沒人能制得住,還真打破了幾個光頭。這事鬧大了,連正在主持高層會議的主持晦陽都被驚動了。
  李飛居然敢亂動本寺輩分最高,比活體恐龍還要珍貴、比火星上的熊貓還要稀有的木羅漢,這還了得!晦陽便再有涵養也開始暴走了,立即帶了十八個監寺大長老等重要人物趕來。辟邪和鎮惡雖然敢兒子打老子——無法無天,卻也不敢在主持師祖面前放肆,立即被人抓去“杖責”了。
  母老虎卻比辟邪和鎮惡還要固執,連主持也不買帳,以龐大的身軀堵住小門低聲咆哮,那凶惡的眼神分別在說:誰敢過來我就跟誰拼命!
  小屋實在是太小了,只要母老虎一撅屁股就可能撞倒了小屋,砸壞了木羅漢,所以和尚們一時也不敢亂來。李飛和木羅漢正在這時醒來。
  屋外,晦陽氣得臉色發青,厲聲道:“晦明師弟,你可知罪?還不把這頭畜生趕走!”
  晦明低眉垂首:“弟子知罪,但眾生平等,便是蟲蟻也當視若同輩,更何況這隻虎靈識已開,智慧不下於人類,又是本寺常客,師兄不該罵它畜生。”
  晦陽更怒:“師弟是在教訓我麼?今日你指使弟子亂敲警鐘,震驚全寺,又聯合外人毆打寺僧、砸破警鐘、擅闖本派禁地,置本派前輩法體於危境,實是罪不可赦!執法長老……”
  “慢著!”晦明抬起頭來,“主持師兄應當明辨是非,師兄說的這些罪名都是辟邪、鎮惡做的,而這二人卻是師兄的嫡傳徒孫,便是有什麼管教不嚴之罪,也是在師兄身上,而不是在弟子身上。”
  眾人嘩然,晦明唆使兩個渾人闖禍,現在卻推得乾乾淨淨,這也太過分了。
  晦陽道:“你與我狡辯,無非是想拖延時間罷了。數百年來本寺無數高僧都不能使木羅漢醒來,憑一個後生晚輩,完全不懂佛法之人,如何能奏效?師弟,你糊塗啊!若是損傷了木羅漢的法體,你叫我如何向全寺上下交代?”
  晦明說:“主持師兄,道門高手傾巢而來,欲滅我佛門之心昭然若揭,若不能化解這場危機,不要說木羅漢這個臭皮囊,便是本寺一切都將化為烏有。何不讓李施主一試,若能成功,形勢便將逆轉……”
  晦陽怒道:“大公帝國雖有滅本派之心,本派卻也未必全無反擊之力。況且他們來此,首要者為薛家後代,本寺若不插手,他們也未必就會強攻本寺。能化干戈為玉帛有何不好,你為何一意要挑起殺伐?”
  “師兄此言差矣,大公帝國若不是想滅了我們,何致出動如此眾多高手?隱忍不能避禍,而是取死之道。”
  “他們這是給本派製造壓力,令本派不為無相城出面。”
  “師兄怎知他們不是對著本派而來?”
  “那麼師弟又能肯定他們是為滅本派而來麼?一切只是李飛片面之詞,他與楊國忠有不共戴天之仇,分明是想挑起本寺與大公帝國為敵,替他報仇!此人出道以來,走到哪兒便把血雨腥風帶到哪兒,師弟若不與他劃清界限,將來悔之晚矣!”
  李飛一股怒火直衝頭頂,見木羅漢兩眼神光閃閃正在聽著,便強壓下了怒氣。只聽晦明說:“就算師兄說的都是對的,可是薛家於本派有大恩,怎能坐視不救?我等出家之人,佛祖尚且割肉飼鷹,更何況是恩人乎?”
  晦陽說:“本派雖然受了薛家的恩情,但這些年來已百倍、千倍地償還了,師弟說的大道理我豈會不知,可是我卻要顧全本寺近千僧人和本派千年的傳承,為大局著想,便是我入地獄又如何!”
  “師兄若是想棄無相城而向大公帝國求和,才是真正斷送本寺千年傳承,棄佛背道,自尋死路。”
  晦陽怒道:“執法僧,還不將他帶下!”
  李飛再也忍不住站了起來,木羅漢也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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